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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武挥鞭     汉武挥鞭txt下载     汉武挥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转嫁“羊吃人”(下)

    工匠们休息片刻后,组装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当织工坐上去,田胜立刻就清楚了其中的奥妙。

    汉初的纺织已从“手经指挂”中解放出来,出现了上下开启织口、左右穿引纬纱、能前后打紧纬密的三个方向的踞织机。而太子詹事府带来的是带有脚踏提综开口装置的踏板织机,能用经纱到辊和织口。卷布导轴可以绷紧经纱,使经纱张力较为均匀,有利于得道平整的丰满的布面,织工无需用双脚抵住轴棍,减轻了劳动强度。同时它将织工的双手从提综动作解脱出来,以专门从事投梭和打纬,比之原始织机速度提高了数十倍。

    “哈哈,有了这两样宝贝,定能赶在入冬前备齐陛下所需的羊毛衣物。”田胜肆无忌惮的大笑着,舒缓着数rì来的压抑心情。

    陈煌泼了他一脑袋冷水,幽幽道:“太子殿下再三吩咐,这两样新器具是用来制作高端羊毛制品的,只在艾格服饰售卖。”

    田胜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停止大笑,弯下身子咳嗽不已。一旁的管家忙上前轻拍他的脊背,好半晌才让他回过气来。

    陈煌实在受不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田胜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水力大纺车设计图》几个大字,登时满脑袋雾水。

    黑脸工匠在陈煌的示意下,上前解释道:“现今作坊内的纺车的锭子数目一般是两至三枚,最多为五枚。这所谓的水力大纺车,锭子数目多达几十枚,及利用水力驱动,一个织工可以管理上百枚锭子,速度比手工纺织又快上数十倍。”

    田胜闻言大喜,但又疑惑的问道:“那为何还要将那脚踏纺车?”

    “太子殿下曾命詹事府的匠人试制比较过,手工纺织虽慢,但经纬更密,织工更好;这水力纺车虽快,但织物粗糙,经纬也不甚齐整,怕是贵人们嫌差。”

    田胜恍然大悟,太子的意思很明显,高端的羊毛制品还是需要手工纺织,而中低端制品就要用水力纺织了。想到此处,他直勾勾的盯着陈煌,哀怨的眼神诉说着对他的不满。显然陈煌早就知道太子的全盘打算,却没有一次说完,而是恶趣味的在一旁不断看他的笑话。

    他yīn测测的幽幽道:“陈大人,还有什么好东西,就拿出来吧。”

    陈煌尴尬的一笑,显然也发现自己有些不厚道,忙示意工匠们把新式提花机也组装起来。

    提花的工艺方法源于原始腰机挑花,汉初时这种工艺方法已经用于斜织机和水平织机,可以织出复杂的、花形循环较大的花,把经纱分成更多的组,多综多镊的花机逐步形成。

    刘彻根据《天工开物·乃服篇》提到的明代提花机做出了相应改进,“凡花机通身度长一丈六尺,隆起花楼,中托衢盘,下垂衢脚……提花小厮坐立花楼架木下,机末以的杠卷丝,中用叠肋木两枝,直穿二木,约四尺长,其尖插于筘两头。”这里所谓“衢盘”今称目板所谓“衢脚”今称下柱,“的杠”是经轴,“叠肋木”是打筘用的压木。

    “这新的提花机,可以织出更为jīng美的花纹,用在高端羊毛织物上,定能让长安城贵妇们眼前一亮。”陈煌没有再吊田胜的胃口,解释道:“花本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环,若是想把设计好的图案重现在织物上,得按图案使成千上万根经线有规律地交互上下提综,几十种结线有次序地横穿排列,做成一整套花纹记忆装置。花本结好,上机织造。织工和挽花工互相配合,根据花本的变化,一根纬线一根纬线地向前织着,方可织出瑰丽的花纹来。”

    田胜点点头,他很明白,若是在羊毛制品上直接织出各种jīng美花纹,绝对会在贵妇圈中造成多大的轰动,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思考片刻,犹豫道:“只是这织工和挽花工需得熟手才行,非格外心灵手巧之人,怕是难以jīng通啊。”

    “殿下早就考虑周全了,以后只有高端羊毛制品需要熟手,其他中低端的制品就用来练手,倒也不愁织坏了卖不出去。”陈煌点头赞同,随即继续解释道:“以后水力纺织和纺线的活计都教给新手做,太子还嘱咐,最近陇西边塞会送来大量的羌人女奴,足够新建的水力纺车作坊和纺线作坊使用。”

    陈煌说到此处停顿了片刻,附到田胜耳边,压低了声音,严肃而慎重道:“至于手工纺织和提花工艺,殿下再三叮嘱,务必选择汉人织工,手艺传承和新式器具也要严加保密,各项工艺不得泄露出去!手艺jīng湛的织工和挽花工也要照着原先殿下给你们田氏商业集团定下的章程,当做集团内的优秀员工,签订死契,给予最高级别的福利待遇和月俸,严加看护,不许外流!实在留不住的,可以采取必要的手段!”

    田胜闻言一惊,赶紧点头应诺。跟着太子干了快两年,他也逐渐明白了太子常挂在嘴边的“人才是第一生产力”的意思,但还是被陈煌口中的“必要手段”吓到了,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语带杀意的指示。田胜实在搞不懂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重这些织工和挽花工,从前的各种工匠都只是用利诱和长契留下,可从未提到所谓的“必要手段”啊。

    此时的刘彻,正坐在书房内,捧着手中刚刚出炉的《大汉帝国工业发展规划》傻笑,笑声中满是得意,还透一丝丝yīn险一丝丝恶毒,很是渗人。

    西方工业革命最开始的迹象就是“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大量的羊毛使得纺织业迅猛发展,带动了机械,化工,航海的一系列进步。而为了饲养更多的羊,土地被大量兼并,失去土地的农夫只得进入各种工厂成为工人,大量廉价的劳动力,推动了工业的发展。于是,一个诡异的循环就产生了,更多的纺织厂需要更多的羊毛,更多的土地被兼并,更多的农夫变成工人,又出现了更多的纺织厂。

    这种循环造成了西方低层民众长达百余年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生产效率极大化后,才渐渐得以好转。从某种程度上说,后世新中国工业化时,成为“世界工厂”,被作为低端产品生产国和资源输出地,大量的出卖廉价劳动力,也只是重复这一个大循环罢了。

    然而,作为穿越众,作为一个华夏子孙,刘彻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避免大汉帝国走向工业化时的阵痛期。既然想要羊毛,那就去大草原上圈地养羊吧;想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全世界那么多人口,羌人,匈奴人,倭人,大秦人,身毒人,还有比奴隶更廉价的劳动力吗?

    在刘彻未来的计划中,汉人只要牢牢把握住高端技术和生产工艺,就足以在整个帝国平缓的推动工业化进程。不需要让华夏子孙承受那些猪狗不如的生活,只需要将工业化的负作用全部转嫁到其他民族头上就可以了。

    刘彻要将各种高端技术和制造工艺都留在大汉帝国,一丝一毫都不准流传出帝国的土地,除了一些高污染的工业,他甚至连中低端制造业都不想转移给其他民族。后世的美dì dū在积极争取制造业回笼,显然出现产业失衡的严重问题。在刘彻的想法中,今后世界其他民族和地域,不需要研发也不需要制造,只要为大汉源源不断的提供廉价劳动力和生产资源,再用高价换取各种成品就好。

第六十一章 西郊迎秋

    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立秋之rì,风和rì丽,秋高气爽,景帝偕太子刘彻迎秋于西郊,祭白帝蓐收。

    祭祀完毕,景帝端坐在太庙云台的主席上,兴致颇高,脸上堆满了笑容。正所谓“立秋晴一rì,农夫不用力”,立秋rì若天气晴朗,必定可以风调雨顺的过rì子,农事不会有旱涝之忧,可以坐等丰收。作为一个与民生息的帝皇,景帝是由衷的替百姓感到高兴。

    太常卿刘歂更是红光满面,太常掌宗庙事,一般不参加行政事务,一年到头他也没几次露脸的机会,今rì自然要好好表现,在皇帝面前搏个脸熟也是好的。

    刘歂征得皇帝同意后,挥手示意奏起祭祀礼乐。太乐令当然不会给上司掉链子,命乐工奏响周朝祀天的古曲《西皓》,歌伶随曲吟唱起来,八佾八列六十四名乐人(舞姬)也纷纷执羽而舞,正是古舞《育命》。

    皇帝和群臣看得津津有味,倒是坐在景帝右侧的刘彻哈欠连天。虽然知道这是华夏民族的古典文化,是应该尊重的,但他实在提不起兴趣。特别是从未央宫一路行来,近万的迎秋队伍,竟然车旗服饰皆白,连皇帝和太子都要身着白sè麻衣,随行的歌伶还不断的唱着腔调诡异的古曲,让刘彻这个后世之人感到头皮发麻,没事为啥要披麻戴孝啊,实在是太不吉利。

    为了准备祭祀宗庙的贡品,景帝还进入太庙外的园圃内,独自shè杀了一头强壮的野牛,表示秋来扬武之意。刘彻看到景帝提着水桶大的野牛头缓缓走出园圃时,几乎没乐晕过去。太无耻了!这演戏多少要有点谱吧?就靠一张弓和一柄厚背剑就能独自在半个时辰内搞死这样一头野牛?单单砍下牛头都得花上大半个时辰了。

    而看到景帝身上还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神仙模样,群臣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疑惑的神sè,反而登时山呼万岁,陛下威武。刘彻觉得他们比皇帝老爹更加无耻,玩政治的永远都是这副鸟样,但刘彻觉得自己将来要保留一丝人样,所以他会成为半人半鸟的生物,简称鸟人。

    实在闲得无聊的刘彻,只得半眯双眼,神游天外。南山下实验田里水稻应该快收割了吧?好不容易从江淮寻来现今大汉最好的稻种,为了提高种子匀度,有利培育壮秧,几乎是命令下人选种时一粒粒的挑选,颗粒硕大饱满。种子消毒更是废了大力气,石灰水,草木灰,硫酸铜溶液,现有适于浸种的手段都用上了。

    毕竟刘彻两辈子都没干过农活,从书中得到的理论要转化为实际颇为不易。所幸御花园里有几个老花匠,从前也是农家出身,又jīng通苗圃育种,所谓触类旁通嘛,刘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少府将人抢了过来,一起研究稻种改良的方法。今年开chūn时,几人都被派去孤儿内院的农学院去做先生了,还搞了一百亩的实验田,上月回报说长势良好,刘彻才稍微放下心来。

    稻子现在的产量或许还比不上粟米和小麦,但刘彻知道,在杂交水稻问世后,稻子将成为华夏民族最重要的粮食来源。然而想要在关中推广水稻,并不简单,和粟米与小麦相比,水稻的需水量太大。除非刘彻能找到野生旱稻稻种进行培育,旱稻种子发芽时需氧较多,吸水力较强,而需水量较少,很适合在关中种植。现今的旱稻稻种大部分分别在东南亚和南亚,最有机会拿到就是南越国了。

    南越国,是秦朝将灭亡时,由南海郡尉赵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后建立。汉朝成立后,赵佗向汉朝称臣,每年在chūn秋两季派人到长安朝见汉朝皇帝,像诸侯王一样接受汉朝皇帝的命令。但是在南越国内,赵佗仍然继续用着皇帝的名号。

    如今赵佗已经九十高龄,即使是在人均寿命高达七十余岁的景帝朝,都是少见的高寿。(不要怀疑,汉初是中国历史上人均寿命最高的时代,二十一世纪新中国的人均寿命才恢复到景帝朝的水平线。)刘彻更知道,历史上的赵佗最后活了一百多岁,不但熬死了他所有的对手,甚至连对手的孙子都熬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秦汉时期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如今南越国天高皇帝远,又占山为王,刘彻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尽早搞掉赵佗。旱稻实在太重要,关系到未来的一系列布局。没有足够粮食,人口增长计划就没法进行,对外征伐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对内发展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刘彻不是没有考虑过派人潜入南越国寻找野生稻种,但直接在关中种植野生稻种是异想天开。巨大的气候差异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克服的,必须先就地培育,在南越国大范围人工试种,慢慢的选取合适移植的品种,方才能关中种植。YY小说中拿到一袋种子就能种出几亩良田的神迹,刘彻自认还没有如此耀眼的主角光环。

    直到rì头偏西,长安城的暮鼓远远传来,太庙内才结束歌舞,起驾回宫。刘彻实在搞不懂,为啥同样一首歌一支舞能反反复复折腾上数个时辰,皇帝老爹和群臣们还乐此不疲。换在后世,哪个演唱会敢这么忽悠观众,祖宗八代早就被愤怒的网民拉出来轮上百八十遍了。

    “彻儿,如今又是丰收之年,看这满地金黄,你的功劳不小啊。”龙辇之上,景帝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金黄sè粟田,高兴地轻拍刘彻的后背道。

    刘彻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了,微笑道:“父皇谬赞了,儿臣不过是献上小小的耧车,眼前这一切,还是靠父皇与民生息,百姓用命的缘故,儿臣的些许小手段怎可居功。”

    景帝嘴上不说话,但脸上乐开了花。再英明神武的皇帝,都是爱听马屁的,何况刘彻所说的也是事实。景帝即位至今八年有余,大汉帝国仓满禀足,国库充盈,节俭爱民的他居功至伟。

    刘彻想了想,继续说道:“如今良田亩产不过两石,儿臣或许有些方法,能将亩产增加不少。”

    “哦?”景帝闻言,眼前一亮,登时来了兴趣,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没有几分把握,是绝对不会来忽悠他的。

    “父皇可知道儿臣在少府建了个化工作坊?”

    景帝点点头,刘彻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少府卿陈俞更是被折腾得不chéng rén形,数次找景帝诉苦,面对这个三朝忠仆,景帝也只能好言劝慰,却没有干预刘彻。此时抓到机会,景帝捏着胡须,打趣道:“恩,听陈少府说过,他差点要告老还乡啊。”

    刘彻闻言脸sè微红,当时自己确实有些心急,办事不够厚道,赶紧转移话题:“那化工作坊可以产出一种叫硫酸的事物,有了硫酸,就可以制作化肥,比人畜排出的秽物更能帮助谷物生长。”

    “哦?你说的那劳什子化肥还有如此功效?只是你那小小的作坊,怕是供给不了多少田地啊?”景帝疑惑的问道,他虽然不事农耕,但是极为重视农业,当然知道施放了粪便的谷物长势会更好,只是农夫一年能拉多少粪便,都不够浇灌半亩田地的。

    “父皇无需担心,那化肥的用量很小,一亩田地,每年不过用上一斗化肥足以,过犹不及。那化工作坊虽小,产量却高得惊人,供上十万石化肥都有富余。至于功效,儿臣早命人在孤儿院的官田选出部分施用,虽然仅仅用了数月,田里的粟苗长势却比周围田地好上不少,待得秋收之时,就可知道亩产几何了。”

    刘彻胸有成竹的回答道,虽然他不会种地,但是作为化工系的硕士,硫酸类化肥的功效还是有一定把握的。硫酸亚铁的功效除了改变土壤的酸碱度还会给植物补铁。而硫酸氨和硫酸钾的复合肥,更是能补充氮和钾的好东西。只要用量合理,亩产提高个一半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毕竟汉初的亩产才两石而已,都不到后世一般粟米的四分之一,更别说杂交稻种了。

    “好!好!好!”景帝连赞了三声,他知道刘彻从不敢没把握的事,更没有必要欺骗他,百万亩良田增产,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由哈哈大笑道:“若是真如皇儿所言,可真是旷古奇功,实乃天佑大汉啊!秋收之时,朕定要和皇儿一同前去,看看这福泽万民的祥瑞之物!”

    说完,他生怕rì后忘了,赶紧让掌印太监孙全记下,到时一定要提醒他,孙全自然躬身应诺。其实就算景帝不吩咐,孙全到时也会提醒他的,长伴君侧的内侍,哪还分不清皇帝重视啥?

    片刻后,孙全出去传旨,陛下今夜要在未央正殿设宴,与群臣彻夜痛饮。群臣们不由面面相觑,这个小气皇帝啥时候变得如此大方了?从前偶尔国务繁忙,误了下朝的时辰,景帝留臣子在未央宫吃饭,也不过端出三菜一汤的粗茶淡饭。今rì陛下竟然会主动提出大宴群臣,到底碰到啥高兴事了?要知道,往年迎秋典礼过后,陛下可都是把群臣赶回自家吃饭的。

    总之,偶尔大方一次的景帝,却让大臣们费尽了脑汁,愁白了头。

第六十二章 蹛林云中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云中,位于河套西北,秦时的云中郡治。秦末大乱,冒顿单于乘机南下,重新占据了河南地和高阙、阳山(今狼山)、北假等yīn山战略要地,云中此时已为匈奴单于庭所辖。

    由于匈奴游牧民族的特xìng,单于庭不是固定的地点,单于无城郭,不知何以国之。穹庐前地若庭,故云庭,所以匈奴单于所都之处即为“庭”。

    景帝中元元年九月,匈奴军臣单于设庭于云中,举行蹛林大会。

    匈奴每年举行三次大会,皆由单于召集诸王部长参加。正月举行chūn祭,为小会龙庭;五月举行祭祀祖先、天地、鬼神,为大会龙城;九月,为课校人畜计,于蹛林稽查各氏族部落一年中户口和牲畜增殖情况,核实军队数量,征收赋税,为蹛林大会。三次大会以秋季蹛林大会最为隆重,几乎所有的匈奴大部族都会全员出席。

    所谓“蹛林”,就是围绕树林的意思。匈奴的神祠和后世的蒙古敖包,以及北亚各族对天地神祗的祭祀场大致相同。那是把自然树林或人为堆成的树枝,当成神灵的凭代。所以一定要在有林木的地方,如果没有还要临时插柳枝以代替林木。匈奴的“蹛林”活动其实来源于鲜卑的风俗,自古相传,“秋祭无林木者,尚竖柳枝,众骑驰绕三周乃止,此其遗法也。”主要内容均为赛马,是游牧民族的一种祭祀盛典。

    蹛林大会活动的人数和牲畜都会多于龙城的“大会”,需要有更宽广的场地,与正月、五月那种祭祀活动是不太一样的。这种匈奴部众都要参加的大规模聚会,应当是在水草适宜、有林木、也适合安排部众生活、单于大帐又有较好安全保障的地区。由于单于庭具有移动xìng,每年的“蹛林”也会随之变动。

    蹛林大会上,会有所谓的“课校”,就是稽查各氏族部落一年中户口和牲畜增殖情况,核实军队数量,征收赋税。这项活动安排在秋季,正是当年的收获季节,能够比较全面的反映当年人口、畜产品的增减情况,匈奴各个阶层都会关心这项事务。

    从某种意义上说,蹛林大会体现着匈奴政权管理户籍、财产、检阅军队,向人民征收赋税的重要职能。

    此次蹛林大会,上百万匈奴人齐聚云中,消息传来,雁门郡和代郡的边塞如临大敌,纷纷实施边禁,整军备战。代郡尚有白登山可做依托屏障,雁门郡则是首当其冲,太守郅都面临其上任以来的最大威胁,一边加强防务,一边上书皇帝,直言雁门若失,必以死报国。

    御书房内,景帝放下手中匈奴使者送来的国书木札,面sè铁青,不发一语。

    太子刘彻拿起一看,登时怒容满面,低声嘶吼道:“这是讹诈,彻彻底底,赤果果的讹诈!”

    景帝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话。良久过后,刘彻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是夜,御书房门紧闭,父子二人彻夜长谈,刘彻直到天sè渐明才悄悄离开。

    翌rì早朝,彻夜未眠的景帝高坐未央正殿之上,面sèyīn沉,吩咐掌印太监孙全将匈奴国书交由朝臣们传阅,。

    朝臣们根本不用皇帝发话,一看孙全手中木札的尺寸就知道是来自匈奴的国书。汉朝送给匈奴单于的书信,都写在一尺一寸的木札上,开头文词是“皇帝恭敬地问候匈奴大单于平安”,及写上所送的东西和要说的话。而匈奴单于则用一尺二寸的木札写信送给汉朝皇帝,并且把印章和封泥的尺寸都加长加宽加大,把开头语说得很傲慢:“天地所生、rì月所安置的匈奴大单于恭敬地问候汉朝皇帝平安。”再写上所送东西和要说的话语。

    传阅过国书的朝臣们个个脸sècháo红,咬牙切齿,一副愤恨不已的模样。还未传阅到的大臣见状,纷纷窃窃私语,一时间正殿之上满是嗡嗡声,景帝愈发烦闷起来。

    “孙全,别传了,你来念给众位爱卿听听!”景帝终于抑制不住,咬着牙沉声道。

    孙全闻言,脑袋上冷汗直冒,却不敢抗旨,只好从朝臣手中接过国书。“天地所生、rì月所安置的匈奴大单于恭敬地问候汉朝皇帝平安”这句肯定是不能念的,他不是白痴,只能咬着牙从中间开始念这篇粗鄙不堪的国书:“我听说你的国家今年丰收,希望能娶到你的女儿南宫公主,此时正带着百万匈奴铁骑在云中蹛林,也好顺便将嫁妆运回去,若是你国的搬运人手不足,我可以带着孩儿们亲自到长安城取来。”

    孙全话音未落,就如同点燃了一个火药桶,整个未央正殿被瞬间引爆,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如同闹市一般。孙全眼见皇帝的脸sè越来越难看,忙朗声道:“殿内不得喧哗!”

    大殿随即渐渐安静下来,进而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南宫公主,是皇后王娡的二女儿,太子刘彻的二姐,年方十四。汉匈虽然多次和亲,但汉朝从未送去过一个真公主,全是用宫女或血脉淡薄的宗室女子顶替的,此次军臣单于想要迎娶景帝的亲生女儿,自然会被大汉群臣视为奇耻大辱。

    太子太傅卫绾和刘彻有师徒情分,对南宫自然爱屋及乌,此时不由气得浑身发颤,起身离席,跪倒在大殿正中,高呼道:“臣请陛下派大军驰援边塞,我大汉断断不能为蛮夷肆意欺凌!”

    景帝半眯着眼睛,没有接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大行令窦浚见状,眼神游弋不定,踌躇了片刻,起身道:“禀陛下,兵者乃国之大事,如今匈奴势大,不可轻启战端啊!”

    年逾八旬的老宗正刘通闻言,勉强用拐杖撑起身子来,颤颤巍巍的走到殿前,仰天长叹:“军臣单于即位不足十年,已和亲两次,此番又要再次和亲,还妄图迎娶天子之女。想我大汉泱泱大国,竟不能保护一介女流,本已耻辱至极!如若连天子之女都要拱手献上,老臣百年后如何面对刘氏先人!陛下若是应允匈奴,老臣就跪死殿上!”

    言罢,他将手中拐杖狠狠扔向一旁的窦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发出一声脆响,吓得殿上众人闻声一惊。刘通年老骨脆,这下定然伤得不轻。然而,刘通却拒绝了上前搀扶的内侍,强忍着剧痛,頽自不肯起身,显然匈奴的要求触动了老宗正的底线。

    窦浚闪避不及,被拐杖击中额角,顿时肿起个青红的大包,宛如生了个犄角一般。窦浚身为窦太后幼弟,乃窦氏当代最为出sè之人,何曾受过此等委屈,不由怒目圆瞪,指着刘通,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通殿前伤人,实在无礼之极,将陛下至于何处?!”大行少卿常昆急忙跳出来,大声呵斥,他是窦浚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要为顶头上司摇旗呐喊。

    一时间,朝堂上分成两派,互相争吵起来,大殿上唾沫乱飞,吵杂不堪。很明显,窦太后一系的主和派朝臣眼见情况不对,唯恐景帝在主战派的鼓动下,立即决定出兵,这才借机跳出来搅合,妄图拖延朝议时间,好让太后知晓后再做决断。

    眼见景帝端坐殿上,双唇紧抿,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典属国公孙昆邪长身而立,声如洪钟的喝道:“呜呼!无端受此大辱!我大汉如何不恨匈奴!臣愿重回军中,领着大汉男儿,长驱蹈匈奴。弃身锋刃端,xìng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一时间,吵杂的大殿沉寂下来,唯有公孙昆邪的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景帝冰冷的眼神在大殿上扫视了一周,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却多了几分坚定,幽幽道:“诸位爱卿不必再议,朕心中已有定计,老宗正暂且好生休养,退朝!”

    话音未落,他径自朝后殿走去,留下殿内目瞪口呆的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良久,回过神来的群臣才缓缓的退出了正殿,卫绾眼见窦浚急急忙忙的出了东门,知道必定是到长乐宫报信去了,不由仰天长叹,面sèyīn郁得可怕。

第六十三章 汉奸鼻祖

    景帝回到寝殿,倒头就睡,待得孙全前来唤醒,yù进午膳,已经是正午时分。他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正用着清粥小菜,却感觉孙全数次yù言又止,放下手中的象牙箸,问道:“可有要事禀报?”

    孙全上前躬身道:“一个时辰前,太后召了匈奴使臣中行説入长乐宫。”

    景帝闻言一惊,剑眉倒竖,呵斥道:“为何不早些禀报?!”

    孙全急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下臣怕扰了陛下午寐,且太子早早差人来禀报,说他已经知晓此事,自会前去处置,陛下无需烦心。”

    景帝面sè稍霁,捻着胡须点点头,摆手示意孙全平身,低声喃喃道:“既然彻儿有主意,也省得朕去打扰母后了。”

    说完,他暂时放下心中忧虑,继续用午膳,当做完全不曾知晓此事。

    太子刘彻此时正坐在太液池边的观鱼亭中,细细的品着茶。当然,不是汉初那种加了牛羊nǎi和各种佐料的油茶,而是刘彻自己炮制的茗茶,虽比不得后世的各种名茶,但也聊胜于无。

    许久后,贴身内侍李福带着一个身着匈奴特有服饰却面白无须的老年男子缓缓行来,刘彻微微眯起双眼,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个遗臭万年的“汉jiān”鼻祖——中行説。

    当年匈奴著名的冒顿单于病死,其子稽粥立,号老上单于。汉文帝鉴于国内不稳,各路诸侯对帝位虎视眈眈,且国力尚未恢复,无力与强大的匈奴进行一场旷rì持久的战争。只好继续与匈奴和亲,文帝下令选取了一名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去匈奴。

    汉室公主带着她的美貌,带着她的仆从,带着她的嫁妆,嫁给了匈奴。在出发之初,出现了一个不顾大局的人,这个人就是宦官中行説。他对命令自己随公主出嫁的使臣说:“我不想去匈奴,如果一定让我去,我一定会成为汉朝的大患!”

    使臣不敢有违皇命,也没有把中行説的话太当回事,如果当回事,他会向皇帝汇报。中中行説这条小命,就不会留到匈奴作汉jiān。结果中行説被逼着,随和亲的公主来到匈奴。

    中行説到达后,就投降了匈奴,老上单于特别宠信他。中行説叛逃不断为匈奴出谋划策,策动袭击汉朝边郡和发起战争等,因此被称作历史上第一个汉jiān。

    老上单于死后,即位的军臣单于更是对中行説言听计从,视之为第一智囊和心腹,此次竟让他作为使臣,来到长安犯险,怕是有不小的算计啊。

    中行説随着李福走进亭子,见到刘彻,既不行礼,眼中也没有任何讶异之sè,而是径直坐到早就备好的侧席上,拿起席前案上的茶壶,毫不犹豫的对着壶嘴,牛嚼牡丹般的狠狠灌了几口,这才放下茶壶,舒畅的仰天打了个响嗝,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

    刘彻挥手制止住满脸怒容的李福,让他退到亭外,幽幽道:“你倒是个妙人,见到孤王竟没有半分讶异。”

    中行説冷笑一声,瞟了一眼亭外的李福,yīn测测道:“太子莫忘了,我也曾在这未央宫呆过不少rì子,这个小内侍说是带我出宫,却领我来这太液池,难道是欺我老眼昏花,认不得路?”

    刘彻点点头,微笑道:“倒是孤王疏忽了,忘了你也曾是我大汉的臣子。”

    中行説满脸戏谑,没有答话。

    刘彻毫不在意,微微叹道:“你既也是汉人,何必为一己私怨迁怒于大汉百姓?三十年来,多少汉人因为你的缘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再大的怨气也该散了。”

    中行説丝毫不为所动,不屑的戏谑道:“我如今已是匈奴人,太子莫非想要离间我与大单于的关系?倒是和你国太后一样的算计。”

    “哦?皇祖母想要招揽你?要给你金子?还是美女?”刘彻往中行説的席位侧了侧身子,压低声音,避免亭外的李福听见,随后视线邪恶的停留在中行説的下身,饶有趣味的问道:“你要美女还能用吗?”

    中行説闻言,眼中的怒火几yù喷薄而出。当过宦官,刑余之人不能人道是他一辈子的痛,可以说他的变态个xìng很大部分都源自身体的残缺。他直起身子,双手紧紧抓住案边,过于用力的手指瞬间变得发白。

    “太子不必多说!只想着汉朝输送给匈奴的缯絮米蘖,一定要使其数量足,质量好就行了,何必要说话呢!而且供给匈奴的东西一定要齐全美好,如果不齐全,粗劣,那么等到庄稼成熟时,我们匈奴就要骑着马奔驰践踏你们成熟待收的庄稼!”他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怒气,良久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气,放松身体,直视刘彻的双眼,冷笑着挑衅道:“对了,还有太子的二姐南宫公主,也务必打扮好,我们大单于才能宠爱于她不是?”

    刘彻眼中寒光一闪,却很快隐去,轻笑道:“使臣莫要动怒,孤王此次召你来,其实是要感谢你的。”

    中行説闻言一愣,这汉国太子莫不是气傻了吧?此次中行説主动向大单于提出要出使汉国,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见见这个不足十岁,却隐隐搅动长安风云的传奇太子。根据匈奴在长安城安插的密探传回的种种消息,中行説愈发觉得刘彻不是个简单的孩童,平rì行事更像个手辣心黑的老狐狸。若是确有其事,说不得要暗中使些手段了,一个聪慧狡黠的汉国太子,实在不是匈奴希望看到的。

    不得不说,身处大草原的中行説,比大汉的君臣们更容易看清刘彻的种种小手段给大汉带来的变化。毕竟人类最容易忽视自己身边的潜移默化,却对别人家里的事情琢磨得颇为清楚。因此,当中行説此时看着面带笑意的刘彻,心中不由感觉到一丝荒谬,还有一丝无法掌控谈话走向的心虚。

    刘彻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想法,而是幽幽问道:“孤王听闻,你将从汉地得到的缯絮做成衣裤,穿上它在杂草棘丛中骑马奔驰,让衣裤破裂损坏,以此显示汉朝的缯絮不如匈奴的旃衣皮袄坚固完美。把从汉地得来的食物都丢掉,以此显示它们不如匈奴的rǔ汁和rǔ制品方便味美。以此劝说匈奴不要太看中大汉衣服食物的jīng美,增加匈奴对自己食物、器械、风俗的自信心,可有此事?”

    中行説满脸得意的答道:“正是!我当年一到匈奴,就发现匈奴上下很热衷于汉地的衣服和食物。匈奴的人口总数,抵不上汉地的一个郡,然而之所以强大,能让你们汉人年年纳贡,原因就在于衣食与汉人不同,不必依赖汉地。若改变原有风俗而喜欢汉地朝的衣物食品,一旦汉国掐断这两种来源,匈奴就只能归附于你们汉国了。”

    刘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续问道:“孤王还听闻,你建议匈奴单于禁止匈奴人对汉民仪态礼节进行仿照的风尚,斩杀妄自移风易俗之人,以此避免波及匈奴的旧有制度,甚至要求匈奴恢复原有古制,可以此事?”

    中行説点头:“不错!匈奴人政体简单易行,能保长治久安。所以匈奴族也会有内乱,但乱之后,再上台的人,还会是单于所属的栾提一族。而汉人虽云有礼义,但为了权力的争夺,虽兄弟父子也会相互残杀,最后自已人杀光了,人气杀没了,于是江山易姓。”

    “哈哈。。。。。。”刘彻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不由捧腹大笑,眼泪都要笑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悲催中行説

    中行説满脸不悦,用看傻子的目光不断打量着状若癫狂的刘彻,久久不语。

    半晌后,刘彻才恢复正常,带着笑意道:“如此看来,孤王实在不得不感谢你啊!你可记得,我朝高祖和冒顿单于定下的盟约,‘长城以北,引弓之国,承明单于;长城之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你以为如何?”

    中行説不屑道:“此等城下盟约,对于我匈奴,自是好事;对于你汉国,堪称国耻。”

    刘彻摇摇头,面露感叹之sè:“我朝高祖仅用七年,从一介布衣,成为这大汉天子,各种心思算计,岂是你能猜度的?引弓之国,冠带之室,好深的布局,好大的陷阱,可怜你们匈奴中计而不自知,可悲可怜啊!”

    眼见中行説张嘴yù要反驳,刘彻摆手制止,頽自继续说道:“秦末时,匈奴人曾宣称本身是夏朝后裔,时值中原战乱,诸侯均未对此有过异议,从而使他们具备了入主中原的名分。若匈奴当时在礼制上向中原模式做些改变,最大程度减弱身上蛮夷的成分,中原那一些有才能却未受重视的人必会前去效力,跟我大汉争势。夷夏之争,争的起根不是血统,而是道统!

    想来当高祖朝派遣至匈奴的使者,发现匈奴人崇尚汉地的食物衣服,对于汉民的礼节也很风尚时,我大汉的君臣们定会遐想起前朝秦国由夷入华夏的发迹史,从而越发芒刺在背。白登山一战,高祖固然败了,却借机给匈奴下了一个套子,将‘引弓之国’的蛮夷帽子死死扣在匈奴的头上,永远失去了入主‘冠带之室’的名分!”

    中行説闻言,面sè铁青,嘴上却讥讽道:“这些不过是太子的妄自猜测,意图粉饰你先祖的失败罢了,如此自欺欺人,实在可笑得紧。”

    刘彻不以为意,继续道:“那就不说高祖,且谈谈我祖父文帝吧。据传你叛逃匈奴后,文帝曾派遣使者到匈奴,嘲笑匈奴风俗没有礼义,言下之意,匈奴人是野蛮的。而你当面驳斥了他,与他辩论后大获全胜,使他的轻薄不仅没有当场激怒匈奴单于,反而致使单于全力支持你严禁匈奴人风尚汉民仪态礼节。你可还记得此事?”

    中行説yīn沉着点点头,这场汉匈礼义之辩奠定了他在匈奴的地位,他数十年来一直引以为傲,如今倒要看着牙尖嘴利的汉国太子会如何评价。

    刘彻端起茶杯,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满脸戏谑道:“文帝遣使和亲的目的是什么?是为稳住匈奴,免其侵扰边境。是以和亲后,本应不会去做任何激怒匈奴的事。你叛逃时正是和亲后不久,文帝却很诡异地派去轻薄的使者,在匈奴取笑匈奴人的风俗。不但如此,使者还会被你这样一个从未治学的宦官辩驳得哑口无言,可见这个使者是不稳重并且也口齿不伶俐的人。

    需知中原盛产辩士,我大汉立国后,就出现过刘敬和陆贾这样的顶尖辩士。很难想象,文帝往匈奴遣使时,会找不到一个辞锋锐利的人。即便找不到,找一个稳重的人应该不难吧?找一个轻浮之人去冒搬弄匈奴之险,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中行説脸sè大变,却无可辩驳,刘彻的推论并没错,当年的使者的表现确是讷于言却疏于行,如今想来,确有几分诡异之处。他后背的衣裳瞬间被冷汗浸透,似乎猜到了刘彻话中的意思。

    刘彻见状,看出他已抓到了一丝头绪,随即继续打击道:“其实白登之围后,匈奴仍具备窥视中原的意愿和前提,只要变俗,就能告竣。而在文帝朝,匈奴已露出了变俗的苗头。如果匈奴变俗乐成,那汉匈两国的态势只会向对于我大汉愈来愈糟的方向演变。而文帝当时还不能凭大汉的力量去扑灭这一苗头,一是力量不足,大汉还没有从秦末称霸的战役创伤恢复过来;二是大汉内部出现的新问题需要解决,就是分封的诸王在渐渐坐大,在未能确定匈奴对于大汉无代替意愿之前,文帝还不能分出手脚解决诸侯王。

    大汉在那个时候只能期待匈奴本身去扑灭变俗的苗头,成为一个对于大汉只有伤害能力而没有倾覆意愿的国度,从而为本身争取到时间,休养以及解决内部问题。正是因为你的叛逃,匈奴成为可一个固保守俗的国度,纯粹落空了时变的yù望。是你阻止了匈奴向中原地区演化的可能,使匈奴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机会革新制度的政权,从而使匈奴损失了争霸中原的前提,对于华夏只有掳掠的意愿而落空占领的雄图。这一现象,对于当时的大汉来说,是极为重要和极为及时的。

    所以说,孤王今天得替先祖们好好感谢你!正是你,使得匈奴彻底成为排斥中原文明,对于汉境无占领yù望的国度!。。。。。。”

    噗!中行説面sè数变,喉头不断涌动,嘴中一甜,竟喷出一口暗红的血液,喷洒在观鱼亭光洁的汉白玉地面上,宛如一朵朵梅花,妖异而醒目。刘彻赶紧侧身避开,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快意,口中不断促狭道:“使臣何至于此,莫非承受不起孤王的谢意?倒是孤王孟浪了,怕是折了你的寿命。李福,赶紧让人将使臣送回去,好生照料才是!”

    眼见李福招来几个内侍,将面如金纸的中行説抬走,刘彻随即摆出一副纨绔模样,晃晃悠悠的朝长乐宫行去,如今气煞了匈奴使臣,皇祖母那里还是需要提前知会一声,稍作安抚的。

    是夜,未央宫御书房内。

    景帝静静的听刘彻诉说完羞辱中行説的经过,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常闻古人有言语杀人,不想你这臭小子也有这等本事。那中行説回‘蛮夷邸’后,仍气若游丝,虽说生机无碍,但免不得闭门休养一段时rì了。”

    刘彻点点头:“如此一来,他也就没jīng力去耍手段了。只是不知他此番原本作何打算,以后也好预先做些防备。”

    景帝剑眉高扬,冰冷的目光仿佛凝聚成一柄柄利剑,遥指东南道:“还能有什么新鲜事?不管是谁,只要是不走正道的,明年出兵前都要全部处置干净!”

    刘彻闻言大喜,知道皇帝老爹已经全盘接受了他昨夜的进言。

    自从冒顿单于趁秦末大乱,南下夺取了河南之地(不是今天的河南省,是指河套地区),失去长城屏障的中原地区,就只能任匈奴铁骑驰骋纵横。只要大汉能夺回朔方,西河和云中三地,就可以重新掌控秦代长城,并以此为屏障,极大的降低匈奴铁骑的威力,拒敌于长城险关之外。如此一来,就可以给大汉足够的战略空间,彻底解决国内问题,并腾出兵力首先收拾掉西羌。

    景帝随即又微微叹惜道:“只是皇儿今rì对中行説所说的话,有些多了。”

    刘彻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儿臣原本也只是妄自猜度,随意拿话挤兑他罢了,难道。。。。。。”

    景帝无奈的点点头,苦笑道:“不错,皇儿误打误撞,还真是蒙对了。大汉开国之初,贤相萧何就定下了防匈奴入华夏的计策,只由帝皇口口相传,至今五十余年了。原本朕百年之前,也是要交代你的,谁知如今却无此必要了。不但你已察觉,还尽数让中行説知晓,朕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刘彻满脸黑线,果然必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汉初的几位皇帝,才能发现历史的真相。毕竟高祖刘邦血脉里的**气实在太过霸道,遗传了下来。之所以汉初的帝皇只有汉武帝比较热血冲动,只不过是他不如祖辈那么yīn险狡诈罢了,所以他玩政治的手腕远远比不上祖辈和父辈,只能来硬的了。

    刘彻暗自腹诽,却胸有成竹的安慰景帝道:“父皇无需多虑,明年出兵夺回河南地后,假以时rì,匈奴不但无法再犯我中原,恐怕连大草原都呆不下了!”

    景帝皱眉北望,幽幽道:“朕已着快马将你的计策给郅都送去,希望他能守住雁门吧。。。。”

第六十五章 雁门行商

    巍巍恒山,沿雁门郡北境逶迤绵延。雁门是塞外游牧民族入侵内部的渠道,自古为边防戍守要地。战国时期,赵国大将李牧常驻雁门,凭借关城之险,慎重防守,击败匈奴十万人马,其后十余年,匈奴不敢寇赵。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更是派遣大将蒙恬率兵三十万,从雁门出塞,“北击胡,悉收河南之地”,把匈奴赶到yīn山以北,并且修筑了万里长城。

    雄关鼎宁雁,山连紫塞长,地控黄河北,金城巩晋强。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雁门塞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附近峰峦错耸,峭壑yīn森,中有路,盘旋幽曲,穿塞城而过。相传每年chūn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地势十分险要。

    雁门塞城周二里余,墙高两丈,石条座底,上砌城砖。塞城仅有东、西二门,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气度轩昂。东门之上筑有楼台,名曰雁楼,关墙上雉堞密集,烽堠遥相呼应。城内筑有练兵校场、营房、马厩,为守关屯兵之所。城外还筑大石墙三道,小石墙二十五道,隘口十八个,以增强防御力量。

    数年前,大汉派出公主和亲,开边禁,与匈奴通市后,雁门边塞出现了“遥城晏闭,牛马布野,夜无犬吠之jǐng,黎庶无干戈之役”的安定局面。

    然而,自从现任雁门郡太守郅都到任后,随即整顿边军防务,严格盘查进出关的符券(不是路引,后世的路引只能用于国内)。符券有两份,一份在旅人手里,另一份由官府送至关卡,旅客拿出正符,关卡的守吏拿出副符,它们都有刻痕,刻痕对上了,可能还要字迹对上,验明旅客手里的正符不是伪造的,方可放行。

    最近数rì,雁门塞更是紧闭关门,严禁通行,城内闲杂汉人一律驱逐,匈奴人全部逮捕下狱。哪怕是一些手持诸侯王所颁符券的大商人,都被挡在西门外,连塞城都没进去,更别妄想从东门出塞了。

    雁门郡郡治善无城中,郑徕坐在酒肆内,皱着眉头,品了口碗中的麦酒,满嘴苦涩。作为一个身家巨万的淮南富商,他从来都只喝醴(古代啤酒),何曾喝过低劣的麦酒。此番郑徕原打算出关前往塞外行商,谁知却是霉运连连。先是月余前雁门塞城要求查看通关符券,他不得不向当地官府缴纳了十万钱,购买了新的符券。等了足足一个月,符券才刚刚批复下来,这塞城竟然完全关闭了,这让他yù哭无泪。

    从到善无城开始,郑徕已经逗留此地月余,随身的酒醴早已经喝光,在雁门这样穷山恶水的边郡,想要找到好酒,只有当地权贵豪门家里才有。如今商人的地位极低,权贵家的仆人和奴隶才会行商,又怎么会打开门招待郑徕这样的外地商人?当然,如果郑徕舍得花上一大笔银钱,还是可以办到的,但恐怕会把这次行商的本钱全都折进去,实在得不偿失。

    嗜酒如命的郑徕实在难受,只好强忍劣质麦酒的苦涩口感,每rì到这酒肆里喝上几碗。哪怕如此,他也没有打算放弃出塞的渺茫机会。商人不许乘车或骑马,外出行商一次很不容易,他此番从九江到善无,跋山涉水数千里,可是花了整整数月的时间。

    郑徕此次从九江带了几十车的釉陶,淮南国的釉陶比北方诸郡的陶器sè泽好上许多,做工也更为jīng细,深得匈奴贵族的喜欢。只要运出关外,送到云中出售,转手就是几番的厚利。如今雁门塞就在前方,让郑徕放弃出塞,将釉陶在北方郡县低价售出,实在是比在他的心头剜肉还要疼的事。

    正在郑徕愁绪满腹之时,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走进酒肆,缓缓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问道:“你可是淮商郑徕?手上有大量的釉陶?”

    郑徕闻言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确定自己与他素不相识,站起身来,疑惑的问道:“正是在下,不知壮士寻某有何事?”

    男子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此处,悄悄拿出一块腰牌,展示在郑徕眼前,正面是“雁门贼曹”,背面是“秦广”。

    郑徕面露讶异,贼曹可是太守府上的侍卫,怎么身着平民服饰,还来找他这个低贱的商人?虽然心中疑惑,但腰牌骗不了人,没人敢冒夷族的大罪伪造这种腰牌。郑徕随即倒退一步,和起双手,正yù躬身行礼,却被男子死死按住肩膀,低声道:“莫要多礼,且随我来。”

    说完,他挽着郑徕的肩膀,恍如搀扶喝醉的酒友一般,将郑徕带出了酒肆。两人走到街角处,秦广才松开了铁箍般的手臂,双手抱拳道:“得罪了。”

    郑徕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缓过神来,随然肩膀仍然酸痛不已,但哪敢托大,忙躬身行礼恭敬道:“秦大人莫要折煞小人,大人但有差遣,小人莫敢不从!”

    秦广摆手道:“无需多礼,俺本就是个粗人,今rì是给你寻了条出路,且看你走不走了。”

    郑徕心中咯噔一下,却丝毫不敢怠慢:“大人若是手头紧,小人在客栈尚有数十金,可尽数奉上。。。”

    秦广眉头紧皱,低声呵斥道:“你是想要了俺的xìng命吗?!谁不知道郅都大人御下严苛,莫说数十金,就是只收了你一铢钱,俺的脑袋明天就会挂上城头!”

    郑徕哭丧着脸连声告罪,心中暗自懊悔不已。他到这善无城月余,哪还不知道太守郅都“苍鹰”的名头?郅都上任伊始,就整顿边务,上至权贵,下至商人,但有违法,无不严办。短短月余,数百颗人头就挂满了善无的城头。数rì前,即便他下令实施边禁,偌大的雁门郡竟无一人出言反对,更无边军敢私自放人通关,足可见凶威之盛。

    秦广见他识趣,继续道:“太守大人知道你们行商不易,若想出塞也不是不行,但需得遵照一些章程。”

    郑徕闻言大喜,照他看来,所谓的“章程”不过是缴纳一些银钱罢了。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嘛。即使最后不能成行,能用钱搭上太守府的关系,也是极划算的买卖。只是这郅都大人不是历来执法严苛吗?郑徕虽觉得有些迷糊,但还是高兴的答道:“如此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不知是何章程?”

    秦广挠了挠头,憨厚的道:“俺也不知晓,这话是都贼曹魏济大人交代下来的,说若是你答应了,就让俺带你去见他,若不答应,俺就自个回去复命。”

    郑徕闻言,更是兴奋不已。督贼曹是太守的侍卫统领,也是最为心腹之人。他的承诺,比秦广这样的一般贼曹要靠谱得多,几乎等同于太守本人的亲口许诺。

    郑徕随着秦广来到城西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心中不由有些疑虑,不明白为何要这般隐秘。当他走进正堂后,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几rì滞留在善无城的各大行商全都汇聚一堂,竟无一遗漏。熟识的行商们相互打着招呼,眼中都有些急迫和焦虑,显然是在等着主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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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货物与生化

    秦广见到正堂内的诸多商人,知道其他的贼曹同僚早就完成了都贼曹魏济的命令,自己显是来得晚了些,当下连个招呼也没和郑徕打,急忙跑到后堂复命去了。

    片刻后,郑徕才发现身后的秦广没了踪影,无奈的摇摇头,很快融入了正堂内的行商中间,聊得一团火热。商人地位低下,只要不是同行,私下都会相互帮衬,特别是游走四海的行商,谁也免不得遇到难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子,与人为善总不会错的。

    就在众位商人交头接耳,甚至有些商人开始相互谈起生意时,都贼曹魏济从后堂缓缓走了出来,一些认识他的商人赶忙上前躬身行礼。其他的商人哪会没有眼sè,登时正堂内的商人们纷纷躬身作揖,齐齐矮了一头。

    魏济摆了摆手,示意商人们无需多礼,朗声道:“本官今rì找诸位来,是想和尔等商议这通关事宜。近rì匈奴人在云中举行蹛林大会,是以关外不甚平静。太守大人施行边禁,也是为尔等着想,莫要一心为了赚些银钱,反而把命丢在匈奴人的手上。”

    商人们闻言,并未露出惊讶的神sè,显然早就得到匈奴蹛林云中的消息。接到消息时,他们不但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为了鼓励汉朝商人们将货物贩卖到大草原上,匈奴的大贵族们曾联合起来定了些规矩,所有匈奴人不得私下劫掠进入河南地的商队,否则必聚而歼之,甚至会殃及其所在的部族。可以说,只要不出外长城,汉朝商人在朔方,西河,五原,云中这几个被匈奴大贵族们有效控制的地方,基本可以保证安全无虞。因此,匈奴大贵族齐聚云中蹛林,对这些行商而言,反而是个挣大钱的机会。

    魏济见众位商人沉默不语,眼中却满是兴奋和渴望,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中不由腹诽:“既然你们自己想死,我也只好顺道送你们一程,死前能为大汉百姓做些好事,也算你们为下辈子积德了。”

    当然,他这话不能宣之于口,却也不想多说什么,随即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朗声道:“既然诸位执意前往,本官也不打算枉做小人,放你们出关便是。只是太守大人吩咐,为了防止尔等私带兵器铠甲出塞,流入匈奴人之手,所有出关的货物,车辆和牲畜,需于明rì正午前全部送入雁门塞,由兵士看管验明。待后rì清晨尔等通关后,方可将货物在东门外交还予尔等。”

    魏济话音未落,正堂之上犹如煮沸的开水,瞬间吵杂起来。商人们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还有防备,显然很担心太守会借故将自己的货物全部收缴上去,那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砰!魏济见状,面sè愈发yīn沉,抽出腰间的宝剑,狠狠的将身旁桌案砍成两半,发出一声巨响。

    商人们立即安静下来,整个正堂一片死寂。

    “太守大人执法严苛,不论身份如何,一切依法行事。更是一向,严于律己,岂会行那龌龊之举?!”魏济沉声呵斥道,脸上写满了不屑的神情,“若这要谋夺尔等财货,本官此刻就可以将尔等全部拿下,关入大狱,随后带人去客栈和驿馆查抄尔等身家,岂不更加方便?”

    商人们不由脸sè大变,不住倒吸着凉气。倒是几个jīng明的老行商听出了魏济的本意,思索片刻,觉得确实是这道理,反而心中颇为兴奋。其中一个老资格行商上前几步,躬身道:“大人息怒,方才是我等不识抬举,小人胶西于庆阳,愿将所有货物运至塞城,待兵士验明,再额外奉上十万酒水钱,慰劳边军将士。”

    其余商人闻言,眼睛俱都一亮,果然姜是老的辣。花上十万钱,就当买个放心,至少堵住了魏济的话头,免得他以后狮子大开口。只要他拿了这钱,恐怕也不好强吞下所有货物,否则吃相就不免太难看了。

    魏济闻言,不由感叹太守大人的先知先觉,早就料到此节,还有所交代。他表面上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收刀入鞘,佯装满意的点头道:“也罢,若本官不替边军将士收下尔等的孝敬,想来尔等也不会放心。你们今rì回去后,尽速把钱交来,就可以拿到太守亲自颁下的券符。明rì正午前,将所有货物与雁门塞西门的书吏交接清楚。后rì清晨方可通关,于东门外接受交还的货物。”

    说完,他丝毫没有考虑商人们的反应,自顾自的回到后堂。太守大人极为重视今rì之事,特意身着便装来到此处坐镇,此时就在后堂用午膳,正等着他复命。

    商人们见魏济离开,犹豫了片刻,相互低声交流了起来。很快,随着几个大行商的离开,他们纷纷咬牙下定决心,急匆匆的回到落脚之地,准备银钱去了。

    是夜,大批的车队缓缓的驶出了善无城,满载着各种货物朝雁门塞驶去。太守府中,收到城门吏回报的郅都脸上堆满了冷笑,对身侧的青衫少年yīn测测道:“所有的大行商都出城了,各商队里的匈奴探子也都全部清理干净,本官该做的都做了,希望公孙大人也不要让陛下和太子失望才好。”

    公孙贺闻言,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太守大人无需担心,下官麾下的羽林卫早已经在塞城等候多时,一应事宜也分配完毕。相关事项已经演练多次,不会让他们有所察觉,更不会有半分毒物和疫病流入大汉境内。。。。。。”

    郅都点点头,望向西北云中所在,满脸yīn狠之sè。就在这个小小的书房内,人类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生化战掀开了帷幕,而作为主事之人,郅都在后世史书中更是臭名昭著,背负了诸多非议。而始作俑者刘彻,却被史家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从而逃脱了历史的审判。

    翌rì清晨,雁门塞内一处防备森严的营地里堆满了货物,营门还有新的货物源源不断的往里运。于标不断巡视着营地,脸上写满了严肃,凉爽的微风也不能吹干他鬓角低落的汗珠。

    “连长,那十数车劣等的糖已经处置好了!”一个身着玄sè作战服的羽林卫走过来,朗声报告道。

    于标点点头,随即吩咐道:“先取出一些,找几头牲口试试,要有效果,却不能立刻发作,匈奴贵族食用前肯定会先找人试用的,毒药的量多了会被立刻发现,量少了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羽林卫连忙应诺,又继续问道:“那一车成sè最好的糖怎么办?”

    于标思考片刻,面sèyīn沉的道:“运到军医帐中,交由他们处置,另外加派人手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

    话音未落,他又觉得不妥,赶紧叫过身后的一个羽林将官,附在他的耳边低声嘱咐了许久。接到命令羽林将官面sè凝重,郑重接过于标递来的信物,随即应诺而去,亲自督办相关事宜。

    防卫严密的军医帐中,嘴上带着厚厚帛布口罩的淳于恭带上了手套,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随身的药箱,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细口瓷瓶,周围塞满绢帛。淳于恭将瓷瓶取出,深吸一口气,闭住呼吸,旋开带着螺纹的瓶盖口,将瓶里的清液分别倒入桌案上的十数个糖罐内。随即快速把瓶口和罐口统统塞上,这才跑到帐门处,将手套,口罩和身上的外衣统统脱下,扔在帐子里。此时他已憋得满脸通红,赶紧跑到帐外深深的呼了口气。

    等他的气喘匀了,帐门的卫士赶紧递给他新的外衣和口罩。显然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不少次了,根本不需要提醒,众人都各司其职,没有丝毫的慌乱。

    淳于恭穿戴整齐,带着新的手套又走进帐中,将先前的丢弃物和用后的瓷瓶全部放入帐内一个大箱子中。此时他就显得轻松多了,因为他知道,瓶中的液体,只要不和他的体液接触,就不会染上麻疹之类的疫病。关键的只是倾倒之时,不要传入口鼻之中就好,至于那些旧的衣物,若是沾染到了,也不适合再用,须得收集起来,烧掉为好。

    他不放心的又将糖罐上的软木塞往里塞紧些,确认了数次,才用厚厚的布袋将一个个糖罐包好,系好袋口,一罐罐的抱到帐外,交给等待已久的羽林将官。

    羽林将官面sè严肃,细细的点过数量,这才吩咐身后的羽林卫小心翼翼的将糖罐装回车上,运到别处仔细看管起来。

    而此时,羽林连长于标正指挥着手下的兵士,不断的往数车釉陶里注入一些黄绿sè的汁液,容量较大的陶器全都装上大半罐汁液,用软布塞塞住;容量较小的则是放到盛满汁液的桶里洗了一遍,晾干后再重新装回车上。

    营中的牲畜栏内,大批大批的牲口集体上演chūn/宫大戏。其中一些牲畜脸上满是脓疮和疱疹,却丝毫没有降低同类的xìng致。即使是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牲畜,周围仍围着数头同类,不断舔舐它的下/体,哪怕那里已经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

    整整一天,营地内到处人马喧嚣。甚至整夜都没有宵禁,而是灯火通明,彻夜不休。营内的羽林将士们,和善无城中的郅都一样,在繁忙中度过了这个永生难忘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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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国之羽翼

    发源于yīn山的武泉水静静的流淌着,迳直北上与云中城西南的芒干水汇流。附近被黑水环绕的草原,在大漠长风和萧萧马鸣中四季常青。

    郑徕默默的坐在篝火前,心中不由有些烦躁。自从当初刚出雁门塞,他就隐隐感到不对劲。和其他在雁门塞东门外接收回货物,高高兴兴赶往云中的行商不同,郑徕发现自己的商队里不但多了一些牲口,还多了数个十来岁的少年,这些身着仆役服饰的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在郑徕刚要提出异议时,一把匕首就悄然顶到了他的腰间,让他把要说的话吞回到肚子里。

    认命的郑徕只好带着商队徐徐上路,虽然他发现车辙的痕迹深了很多,显然车上的货物比数rì前送进雁门塞时重了不少。但在领头的少年冰冷的注视下,郑徕理智的选择不去过问,而是让商队的仆役们接收过货物,缓缓离开了雁门边塞。

    一路行来,这些少年倒是没有给郑徕带来太多的麻烦,而是默默的做着一般仆役的活计,仿佛原本就是属于商队中的一员。只是他们都很少说话,商队歇息的时候,也只是聚到一起,掏出自备的干粮和水,快速吃上几口,从未和商队里的人一起进食。而领头的少年,一直呆在郑徕的身边,寸步不离。

    唯一怪异的是,每当遇到水井或池塘这样的小水源,他们就会分出几个人,从车上卸下几个陶罐,默默的走到水源处,清洗片刻,又重新放回车上。遇到小溪流,他们就会牵上数头原本就不属于商队的牲畜,远远的离开商队,回来时却再也看不到那些牲畜的踪迹。

    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徕的商队渐渐落在了其他行商的后面。直到连续两天没有发现前头商队留下的篝火痕迹和车辙印,郑徕才注意到商队行走的方向发生了偏移,似乎正在往云中的西面行进,而不是像其他商队那样直接往云中方向前进。

    郑徕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正要叫来向导斥责一番,却被领头的少年拦住,显然不希望他干预此事。郑徕颓丧的放弃与之争辩,因为他已经猜出了这些少年的身份,定然是有军籍之人。他可以不考虑自己的xìng命,但是他背后的整个家族,将会为他的冲动而陪葬。

    直到今rì正午,他的商队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武泉水边,领头的少年才第一次正式向他提出了要求,让商队停驻了下来。

    夜渐渐的深了,郑徕却无心睡眠,呆坐在篝火前,随风扬起炭灰不时带着火星飞溅到他的衣襟上,也无法唤回他的思绪。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终于将他惊醒,看着迅速由远及近的零星火光,他知道来的是匈奴人负责侦查的游骑小队。显然商队里的仆役们已经见怪不怪,除了几个负责守夜的武者朝郑徕围了上来,其他的仆役都继续埋头大睡。

    进入草原这些天来,几乎每rì都会碰到匈奴游骑,此时云中在开蹛林大会,匈奴人的防备自然比从前严密许多。当然,匈奴人并不担心汉朝出兵招惹他们,毕竟如今上百万的匈奴人汇集云中,除非汉朝的将军们不要命了,才敢在此时带着士兵出现在草原上。这些匈奴游骑更多的是担负着维持秩序的任务,匈奴内部各部族之间的争斗时有发生,特别是在每年举办蹛林大会时,往往火气都有些旺盛,必须派人多加看护,免得部族间爆发过大的冲突。

    因此,每当遇到匈奴游骑小队,郑徕都会识相的送上一些金子和酒食,匈奴游骑收到了好处,一般也不会再为难商队。汉朝的商人给匈奴贵族们送来了jīng美的用具和吃食,自然会嘱咐手下善待这些可爱的汉人。

    匈奴游骑转瞬及至,什长打扮的骑兵首领一声呼喝,带着手下数骑稳稳停在篝火附近。也许是为了炫耀马术,匈奴什长的战马生生停在郑徕的身前,马头几乎直接顶在郑徕的脸上。战马呼的喷出一口热气,吓得他连忙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坐到地上。马上的匈奴士兵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面上写满了戏谑。

    郑徕被身旁的武者扶了起来,却没有动怒,而是让身边的武者远远的离开此处,以便向匈奴人示意自己没有防备。随即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满脸堆笑的招来几个远远躲到一旁的仆役为匈奴游骑准备酒食,更是从怀中掏出一小袋金子,恭敬的递给了已翻身下马的匈奴什长。匈奴什长接过袋子,掂了掂分量,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没有多说什么,扭头招呼手下都下马,享用仆役们送来的酒食。匈奴游骑们一阵欢呼,纷纷下马,拍拍马屁股,让它们自己去饮水吃草,随即也都大吃大喝起来,偶尔还哼上几句草原的歌谣。

    郑徕不由松了口气,环顾四周,却讶异的发现数rì来和他寸步不离的领头少年竟不见了踪影。他正满心疑惑时,却见眼前正在吃喝的匈奴什长用双手死死的箍住喉咙,双目圆瞪,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郑徕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却见匈奴什长忽的站了起来,长大嘴巴,喉头发出赫赫的嘶吼声,步履艰难的向他走来。匈奴什长脸sè铁青,眼角和鼻孔都向外渗出暗红的血线,状若厉鬼。

    就在郑徕惊慌失措之际,身旁突然迅速冲出一道黑影,寒光闪过,匈奴什长箍在喉头的双手被生生切了下来,脖子上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口,不断往外喷shè出大股的血液,溅shè到郑徕的身上。郑徕吓得正要尖叫,却觉得喉头一阵剧痛,顿时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于标看了看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郑徕,微微叹了口气。作为羽林连长,他决定亲自带队执行深入草原污染水源的任务,比起只需投送患病牲畜的其他小队,难度实在高上太多,却又不容有失,交给别人他放心不下。

    带着手下最优秀的羽林卫,装扮成仆役,跟着这支运送陶器的商队进入草原。数rì来,路上所有遇到的小水源,都已经倾倒了大量疫病牲畜的体液。而小溪流里,也都掩埋了患病牲畜的尸体,为了保险起见,羽林卫在杀死患病牲畜前,还给它们灌服了大量的疫病体液。

    如今到这武泉水,任务也算完成了。环顾四周,见其他羽林卫已经收拾了所有的匈奴游骑和守夜的武者及仆役,甚至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其他人,他满意的点点头,挥了挥手中特质的羽林弯刀,将上面沾染的血液甩开。

    “连长,剩下的仆役。。。?”一个羽林卫靠了过来,犹豫着低声问道。

    于标皱了皱眉,冷着脸挥刀做了个砍人的动作。羽林卫点点头,抬起手朝四周的同伴做了个相同的手势。羽林卫们随即默契的悄声潜入了一个个帐篷,不到片刻,帐篷里偶尔响起少许闷哼声,却没有太大的动静,而羽林卫们纷纷聚拢回来,收刀复命。

    于标对着羽林卫们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各自行事去了。而他则取出一个小瓷瓶,将瓶中见血封喉的毒药涂抹到匈奴人的箭头上,带着两个羽林卫,将匈奴战马一一shè杀殆尽。随后又领人在河岸上挖了个大坑,将战马和匈奴人的衣物全部掩埋,并在上面堆满了汉人和牲畜的尸体。等到羽林将士们将一切处置完毕,天sè已经有些微明。

    翌rì清晨,另一批匈奴游骑经过此地,只见满地都是散乱的帐篷和货物,武泉水的岸边满是汉人和牲畜的尸体。游骑首领见状,不由低声嘟囔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守规矩的憨货,劫掠汉人的商队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人全杀了,显然是怕这些汉人去找相熟的部落首领告状吧。。。”

    随即,他招呼手下游骑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到时候赖到他们的头上。劫掠汉朝商队虽算不的什么大事,但总少不得挨顿处罚。甚至连岸边的尸体都没有收拾,他们就绝尘而去,沿着河继续巡视。一路上,他们偶尔还会看到几具顺流而下的尸体,显然在水里泡了很久,有些浮肿,实在有些恶心。游骑们不由加快了几分速度,免得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想起这些恶心的东西。

    而此时,数个仆役装扮的少年,正驾着一辆装着少许破烂陶器的牛车,缓缓的朝雁门塞驶去。颠簸的牛车上,面目苍白的郑徕奄奄一息,身上覆盖着商队的旗标。

    回程的路显然要快上许多,偶尔碰到匈奴游骑小队的盘查,于标都会哭丧着脸,用半生不熟的匈奴话,手舞足蹈的向他们描述着怎么遇到的草原马贼,商队的老爷被打得半死不活,所有货物都被抢劫一空,只剩下这辆破烂的牛车,送老爷回大汉救治。

    匈奴游骑们看到牛车上死活不知的郑徕,又见他身上盖着的确实是匈奴贵族赐给相熟汉朝商人的旗标,表明这个商人受到他们的保护,便也没再为难他们。甚至有个同情心泛滥的游骑首领还送了他们一些风干的马肉,直把少年们感动得涕泪横流,纷纷跪下磕头,搞得游骑首领都有些不知所措。

    数rì后,于标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雁门塞东门外,在出示了信物后,早早接到上官吩咐的门吏赶紧将他们迎进城中。

    闻讯赶来的公孙贺兴奋的拍着于标的肩膀,高声笑道:“你们是回来得最晚的队伍了,此次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众位兄弟们辛苦了,回去后为你们向头儿请功!”

    他压根就没有询问任务的结果,因为他知道,若是任务没有完成,这些羽林jīng英们宁愿以身殉国也不会回来的。而他口中的“头儿”,就是太子刘彻,这是羽林将士们特有的暗语。

    于标诸人闻言,不由满脸激动,齐齐行了个军礼,大声吼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公孙贺面sè一肃,也站直身子,回了个军礼,朗声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而紧随他身后的上百名羽林将士,也都挺起胸膛,行礼应和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虽只有百余少年,却声震云霄,如平地惊雷,让人不敢掠其锋芒。一旁的郅都微微点头,心中赞叹不已,不过区区稚龄,却有如此气魄,假以时rì,定然不负“国之羽翼”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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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中行説归去

    书房内,刘彻拨弄着笼子里体长两尺有余的鹞鹰,这只鹞鹰已经数rì没有进食,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一点jīng神都没有,想来会和之前的几只鹞鹰一样绝食而亡。

    自从中行説被刘彻气得卧床不起,景帝就以派人看顾之名,派了数名太医常驻馆驿内为其医治,同时派侍卫将馆驿封锁起来,不准出入。而刘彻则是命人将馆驿内驯养鹞鹰的匈奴人全部请到了太子/宫中,鹞鹰自然也是一只都没放过。匈奴人驯养鹞鹰用来传递消息,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刘彻自然不能让中行説那么容易就将消息传回去。

    刘彻当然不会幼稚的认为如此做就能完全封锁住消息,毕竟长安城内的匈奴密探定然少不了,他们见中行説下榻的馆驿被封锁起来,必定会产生怀疑。但他们只要没联系上中行説,就没办法真正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作的都只能是猜测罢了。这样一来,刘彻一手策划的生化战就会获得更加充裕的准备时间。

    短短不到半月,潜伏在馆驿周围的暗卫已经抓到了十来个妄图潜入,与中行説联系的匈奴密探。刘彻对匈奴人这种飞蛾扑火的愚蠢行为呲之以鼻,想来剩下的密探也该放弃联系中行説,试图想办法将消息传回大草原了。

    但他们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刘彻所有的布置都已到位,反而希望军臣单于能早点接到消息。他唤来张骞,让他通知馆驿内的太医们不需再给中行説下药了,同时让侍卫们也都撤了回来,现在该是中行説清醒过来的时候了。此时雁门塞外已经为匈奴人准备了那么多好东西,就等着他们尽早过来享用,否则一旦入冬,气温骤降,疫病的效果就会差上许多。

    虽然刘彻很痛恨中行説这样的汉jiān,但如今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太后为首的保守派在朝堂上的势力很大,一直主张和亲。然而作为匈奴使臣的中行説,一直鼓动匈奴对汉朝作战,骨子里是反对和亲的,否则此次也不会提出如此苛刻甚至带有羞辱意味的和亲要求。从某种程度上说,景帝和刘彻如今还需要匈奴中存在中行説这样对汉强硬的主战派,以便有借口拒绝和亲,并伺机出兵夺回河套地区,重获外长城的控制权。

    中行説清醒后,并没有派手下与长安城的密探联系,他很清楚,汉人正把自己当成鱼饵,将原本潜伏长安城已久的密探纷纷引了出来。他的身体已然大好,毕竟刘彻让太医给他下的药确实是清心宁神的良药,只不过用量大了些,让他陷入昏睡罢了。

    中行説向大行令提出离开长安,即刻回归草原的意愿,原本还以为需要经过一番角力,甚至做好了进未央宫大闹一场的准备。谁知道大行令上报汉国皇帝后,很快就得到了批复,甚至连表面的挽留功夫都没做,也没有任何的赏赐,大行令就如同送瘟神般把他和随行的使团送出了长安城。让他讶异不已的同时,感到受到了轻视和侮辱。人的思想就是这么奇怪,而阉人的思想就更加难以琢磨了。

    总之,匈奴使团缓缓驶出了长安城,踏上了归途。归心似箭的中行説从北地郡出关,rì夜兼程直奔朔方而去,并在途中将消息写成章程交予遇到的匈奴骑兵,命他用最快的速度亲手送至军臣单于手中。

    眼看一切都布置妥当,刘彻终于闲了下来。这才想起已经到了秋收时分,该去南山脚下的官田看看化肥的效果和水稻的种植情况,这可都是大事。想起西郊迎秋时,景帝吩咐过要一起去看看收成,随即往未央宫行去。

    chūn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粒。微风拂过田野,翻涌起金黄sè的波浪,田地里的农夫们脸上挂满了笑容,耿老汉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他管理的百亩官田,禾苗的个头比周围的佃田要壮实不少,谷粒也是颗颗饱满。在农学院学生们的帮助下,如今已经收割了大半,最低的亩产竟然都超过了三石。这还只是一般的田地啊,要是换了上等良田,那还了得?!

    农学院的几个先生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并没有显得太过惊喜。耿老汉不由感叹不已,还是内院的先生们有本事,随便弄点叫化肥的东西,就能让亩产至少多出五成。若是大汉的百姓都能用上化肥,那该多好啊!

    不得不说,人的价值观是随着位置的变化而改变的。如果是从前满脑小农意识的耿老汉,有这样的好东西,一定会自己藏起来,不让别人知晓。而如今在书院呆了快一年,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再加上吃穿不愁,已经开始学会忧国忧民了。

    今rì农学院的先生要带着学员们到滈水边的稻田记录水稻的生长情况,没办法来这边的粟田帮忙,耿老汉干脆起了个大早,拿着镰刀晃晃悠悠的来到田边,自己继续收割剩下的禾苗。心里高兴干起活来就是有劲头,不知不觉已经rì上三竿,耿老汉随意用袖子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蹲在田坎上,拿出干粮和水袋,缓缓的吃了起来。

    田垄间,几个人缓缓行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少年,两人皆是身着白sè丝绸长衫,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家。中年男子和少年一边走,一边对眼前的粟田指指点点,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耿老汉不由抬头朝几人望去,正好看到中年男子蹲下身子,弯腰拔起一株禾苗,将谷穗拿在手中把玩,赶忙站起身来,朝几人走去。

    “站住!”就在耿老汉就要走到中年男子近前,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赶紧上前几步,挡在他的身前,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刀砍人。

    耿老汉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却随即挺起胸膛,硬着头皮朝大汉瞪了回去。上过战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关中大汉就这脾气,你横我更横,敢咋的!

    (这章就算昨天的。实在撑不住了,每个周一都是最忙的时候,加班时分心写东西状态很不好。设备的测试结果出来了,先回家补觉了,今天在家休息,多更一点吧,早上11点开始更新,争取更上1W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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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微服私访

    “严奔,莫要唐突了老丈,快退下!”中年男子出声斥退了正要朝耿老汉动手的壮汉,随即面带笑容的对耿老汉道:“下人不懂规矩,还请老丈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眼前之人显然有些身份,耿老汉连忙躬身行礼道:“贵人言重了,老汉方才也是见贵人取这田中的谷穗,有些急了,这才无意中冲撞了贵人,还望恕罪才是。”

    中年男子闻言,饶有兴致的问道:“哦?如此说来,老丈乃是这粟田的主人?”

    “非也,眼前这百十亩良田都是官田,是当今天子和太子赐予孤儿院里娃娃们的衣食之地,老汉不过是代为打理罢了。”

    “那老丈为何如此着紧,不过是一簇谷穗罢了。”

    耿老汉皱了皱眉,解释道:“贵人有所不知,若是其他田里的谷穗,莫说一簇,就是贵人取上百十簇,老汉也舍得。只是眼前这几亩良田,乃是农学院先生们jīng心摆弄的劳什子育种田,其中的禾苗比其他田地要壮实不少,谷粒也是硕大饱满,所获谷子都要留下育种,贵人手里这一簇谷穗,怕不下百十粒,若种了下去,来年能多收获不少。”

    中年男子微笑不语,显然觉得耿老汉有些言过其实,即便是少收获百十粒种子,也不至于如此心焦才是。

    耿老汉见中年男子颇不以为然,满脸严肃的继续道:“贵人莫要以为老汉是小家子气,农学院的先生们说,太子交代下来,要多多选育良种,方能将其献给当今天子,先在长安附近种植,随即推广至汉中,乃至我大汉。如今的百十粒种子虽少,数年后却可变成万千石,让我大汉百姓衣食丰足。因此这些谷粒只是恨少,没有嫌多的道理。平rì里农学院的娃娃们对这几面田地很是着紧,rì夜jīng心看护,就是怕被鸟雀虫鼠无端糟蹋了。今rì他们跟先生们去学其他本事,老汉特意赶了个大早,来此处看顾。方才见贵人取了这谷穗,才有些心急,还请贵人手下留情,莫要再取了。”

    中年男子闻言一愣,仔细咂摸了片刻,随即抱拳行礼道:“老汉言之有理,某受教了。不想这孟浪之举,险些误了百姓的生计。”

    耿老汉急忙连连摆手,红着脸憨厚道:“贵人言重了,何来受教一说,老汉不过是跟着内院的先生们,每rì都听得些道理,今rì随口胡诌罢了,当不得真的。”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稻穗,问道:“老丈既然掌管这官田,某见已经收割了不少,不知亩产如何?”

    耿老汉见他问到自己的得意处,指着远处一片收割完毕的田地,满面红光的炫耀道:“这几亩育种田还未收割,单是那些一般的官田,最低的亩产都在三石之上,实在是喜人得紧。”

    中年男子似乎被他的喜悦感染,也是满脸cháo红,略带怀疑的追问道:“老汉所言属实?都在三石之上?”

    耿老汉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怀疑,毕竟当他第一次得知这个亩产时,也是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随即肯定道:“如今收获的谷粒都还收在农学院的谷仓之中,亩产数目也都一一记录详实,做不得假。”

    中年男子点点头,这老汉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身份,自是没有必要虚言以对,复又问道:“某只觉这官田内的禾苗异常茁壮,却不想亩产竟然如此之高,哪怕是他处的上等良田也不过两石出头,不知这官田有何古怪之初,竟能多产这么些粮食?”

    耿老汉哈哈笑道:“哪有什么古怪?全靠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化肥,虽然俺也搞不懂这其中道理,但必定是个好事物。先生们倒是说过,这化肥如同禾苗的食物,吃饱喝足了,长势自然喜人。想来跟养小娃娃是一个道理,孤儿院的娃娃们从前都是面黄肌瘦的小不点,如今蒙陛下和太子的恩泽,每rì好吃好喝,不到一年,都长成了壮实的小伙子大姑娘。”

    中年男子点头赞同,老汉的话糙理不糙,确实有几分朴实的道理。他赞赏的看看身旁一直笑而不语的少年,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早已了然于心。

    中年男子不由脸sè微红,似有些许尴尬。此次他之所以要微服出宫,就是存了暗地打探的心,免得刘彻找了人来忽悠他,如今看来,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如今得知那化肥确实有神效,亩产着实高了不少,他也暗觉此行不虚,心中愈发对那劳什子化肥感兴趣,忙对老汉问道:“不知那化肥是何模样,老丈可否让某见识一番?”

    耿老汉面露为难之sè道:“这化肥老汉家中倒是剩下一些,虽然用处颇大,但本身也算不得贵重的事物,农学院的先生们还常送些给周边前来讨要的佃户试用。”

    中年男子面sè一喜,虽然他知道回宫后可以让刘彻送些来看看,但实在有些等不及,忙抱拳道:“既是如此,某可否到老丈家讨碗水喝,随便看看这稀罕的化肥?”

    耿老汉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眼见中年男子眼中满是期待,又不顾身份的向自己一介平民抱拳行礼,实在是狠不下心拒绝,只得左右为难的犹豫道:“只是若俺走了,这田地无人看顾。。。。。。。”

    中年男子问弦知意,明白老汉是放心不下这粟田,毕竟现在是秋收时节,各种鸟雀和野兽都趁此时跑来大快朵颐,糟蹋良田,少不得人看顾。他扭头朝刚才阻挡耿老汉的壮汉吩咐道:“严奔,你留在此处,看管田地,若是我等回来时少了一粒谷子,就需得挨上一杖!”

    严奔苦着脸应诺,满脸认真的望向了眼前的百十亩田地。天子金口玉言,如是真跑来一只野兽,糟蹋上一小片粟田,自己的屁股再硬,也会被打成肉酱的。

    耿老汉见状,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了,只得走回田坎处,取了地上的镰刀和各种物件。他并没注意到,在他拿起镰刀的一刻,中年男子身后的几个大汉俱都上前了几步,将中年男子和少年隐隐护住,右手虚悬腰间,做好了随时拔刀杀人的准备。直到中年男子摆摆手,这才退了回去,但眼中仍写满戒备,没有一丝放松。

    总之,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耿老汉,哼着民谣,领着众人朝远处南山脚下的孤儿院行去。

    “老丈,你是孤儿院里的人?”一直不发一语的少年,突然发问道。

    耿老汉点点头,脸上满是骄傲之sè。

    少年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既是孤儿院之人,你怎能带我等去你家中?孤儿院不是有规矩,不准外人进入吗?难不成还改了规矩?”

    耿老汉闻言一愣,对少年了解孤儿院的规矩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道:“俺原本住孤儿院里的时候,确实是不能带人回去的。只是前些rì子总管事见院里的先生们大多有家属亲眷,有亲友来拜访时也很是不便,便在孤儿院外寻了一处庄子,请人另外建了些房子供先生们居住。来人只需在进出庄子时登记便可,这样一来就方便了许多。”

    少年点点头,露出一个思考的神情,复又不在说话。刘彻知道自己从前只注意提高孤儿院先生们的待遇福利,却忽略了他们的其他需求。人毕竟是群体xìng生物,不可能完全封闭其与外界的联系通道,如何在技术保密和人xìng管理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离开田野,众人沿着宽阔的青石道,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终于看到了老汉所说的庄子。庄门前两个身着玄sè作战服的少年手持长棍,昂首挺胸,分立在庄门两侧。

    其中一个少年见到耿老汉,亲热的打了声招呼,显然彼此颇为熟稔。但见到他身后带着外人,立刻要求众人一一登记,并言明耿老汉必须为众人的行为担保云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刘彻见状,不由点了点头,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他们今rì敢徇私,刘彻回去定要以渎职的罪名严办整个孤儿院的管理层。

    (即将和女主碰面,兄弟们投票吧,这算今天第一更,今天肯定完成1W1以上的承诺,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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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老汉家中

    景帝坐在会客椅上,脸sè有些yīn沉。耿老汉的这二层小楼装修华丽,光洁的地砖,墙上洁白的瓷砖,和墙上的各种壁灯,jīng巧的旋梯,看在景帝眼里很是扎眼。作为一个崇尚节俭的帝皇,他对**的官员最为痛恨。特别是这孤儿院投入了大量的银钱,一向由少府专款专用,景帝即使是过大寿时,要修葺宫殿,宁愿暂时减少宫中用度,也没从这笔款项中挪用过一分钱。如今却见孤儿院内一个管理官田的小吏就住在如此奢华的房子里,可想而知官位更高是如何的挥霍无度,这不由让他杀心顿起。

    “你们孤儿院管事的都住这等房子?”景帝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强作镇静的问道。

    耿老汉正忙着给几人端水,没有注意到景帝的表情,而是随口道:“管事的可没这福气,连总管事都只能住在一般的瓦房里,虽说各类家什也都一应齐备,但比起这个庄子里还差上不少。”

    景帝闻言一愣,面sè稍霁,略带疑惑的试探道:“那老丈岂不是比那总管事还厉害?某非家中有些权势?”

    耿老汉将水杯端到景帝和刘彻面前的茶几上,憨厚的挠挠头,笑道:“俺就是一个种庄稼的平民,曾在陇西当了几年边军,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当年阅军典时,远远看了一眼陇西郡的都尉。家里哪来的劳什子权势?”

    景帝点点头,耿老汉身上穿的是本sè麻衣,左腿还稍微有些瘸,说话也很糙,断断不是出自豪门世家。他不由愈发疑惑起来:“那为何老丈能住在这个庄子,而管事们只能住在一般瓦房,他们好歹也算是少府的官吏吧?”

    “呵呵,原来贵人是想问这个啊。这是太子殿下给孤儿院定下的规矩,只有院里的先生们才能住上住上这样的好房子,俺虽然是个管庄稼地的,但农学院的院长裘先生说俺的功劳不小,曾上报太子,也给俺弄了个先生的名头,还下了册聘用书,上面可是盖着太子的金印呢。”

    耿老汉端起水杯,美美的灌了一口,这是从南山用竹管引流下来的清凉山泉水,味道神识甘甜。他眯起眼,满脸的得意之sè,语带炫耀的说道。仿佛这个无官无职的先生之位,是个天大的荣耀一般。

    景帝恍然,眼中颇为不满的看了看一旁的刘彻,显然是等着他的解释。

    刘彻暗自苦笑,不过就是提高技术人才的待遇问题嘛,他在这个方面从来不会吝啬。裘离原本是御花园的花匠,嫁接和育种很有一手,又曾经跟着老内侍学了些字,刘彻就把他派到农学院做了个院长,同时批复了他推荐上来的几个先生,这耿老汉想来也是其中的一员吧。

    “阿父,孩儿觉得孤儿院的这种规矩倒是不错。有才干之人,自然应该多给些奖赏,古之君王,千金买马骨,方寻得千里良驹。如今孤儿院此举,尽显当今天子求贤若渴之心。管事之人尚且住瓦房,而先生住华屋,方显出惜人才,重人才。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莫看老丈是个庄稼人,但却知四时,懂节气,熟农具。便是说那实验田中所育种苗,假以时rì,必可惠及天下万民。以孩儿看来,此间功劳,并不比朝堂上的三公九卿逊sè半分。”

    刘彻思考片刻,起身躬身向景帝认真的解释道。他觉得应该借此机会,劝说景帝重视各种行业的人才,能适当提高各种工匠的地位。

    毕竟要进入工业化社会,少不得大量技术人才,刘彻实在不希望出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畸形社会观和价值观。在后世的美帝,蓝领的收入并不比白领低,正是庞大的技工群体,保证了他们的科技能够持续不断的进步。

    景帝摆手示意刘彻坐下,随即面露沉思之sè。在汉朝施行的是世袭勋爵制和最初级的察举制,官员不是出身世家,就是各地官员举荐的孝廉和“贤士”,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解释一下,汉朝还没有士农工商的分等,只有贵族,平民,奴隶。而平民中,虽重农抑商,但还是比较平等的。所以工匠和农民的地位没差,平民要封爵也没后世王朝那么难。)

    景帝早就苦于缺少良才,随着大汉开国的一代贤臣良相纷纷故去。大汉朝堂已经出现了辩论为主的务虚不务实的清流苗头,多是些只有名声,没有实干能力的政治投机者。为了名声,甚至有个地方官员在没有任何计划的情况下,私募民工修筑蜀道,导致大塌方,不但自己身负重伤,更是生生害死了近千民工。即便如此,竟然还真让他搏了个一心报国的好名声,获得了诸多大佬的举荐,逼得景帝不得不升了他的官。景帝每次想起此事,就有杀人的冲动。

    特别当刘彻拿出各种神奇的事物,为少府赚入了大量的银钱,还提升了军备,改善了农务后,景帝在惊讶于各种新技术给社稷带来的种种好处的同时,已经逐渐意识到各种工匠的重要xìng,也逐渐理解刘彻一直挂在嘴边的“人才是第一生产力”的个中意味。

    只是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景帝却苦思不得其解,哪怕他再英明神武,毕竟思维有局限xìng,显然没有刘彻想得透彻。毕竟刘彻脑海中有着数千年人类对各种制度的探索总结,虽然细节处理上比不过景帝这样的老练政治家,但大方向的把握上绝对是当世第一人。

    景帝沉思良久,晃晃脑袋,驱散了脑海中的思绪,抬头一看,却发现耿老汉已经不在屋内,随即望向刘彻,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

    “老丈到后院地窖去取化肥了,说是下面又黑又脏,不好请阿父下去。”刘彻放下水杯,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惫懒的模样,低声道:“阿父品品这南山泉水,侍卫们都已经喝过,儿臣也用银针试过,阿父但可放心饮用。此泉清冽味甘,孩儿稍后需得带些回去,若是拿来泡茶,实在妙不可言。”

    景帝不由摇头苦笑,这个儿子固然极为出sè,只是于吃喝一道颇为讲究,可谓jīng致奢华至极。所幸他没有玩物丧志的迹象,而且也未动用半分民脂民膏,便只能由得他去了。

    景帝虽有心和刘彻谈谈关于朝堂选才的问题,听听他的想法。却也知道此处不宜深谈,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急切,端起水杯品了品,比起一般山泉,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片刻后,耿老汉从房子的后门走了进来,紧随着他的侍卫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袋子。两人身上都落了不少尘土,显然是侍卫们对耿老汉还有些不放心,分出一个侍卫一路跟着他下了地窖,取来化肥。

    侍卫将手中的绢帛袋子放到地上,解开袋口,一些黑sè的粉末呈现在众人眼前。景帝走上前去,稀奇的弯腰抓取少许化肥,用指尖捻搓了片刻,感叹道:“没想到就是些许小小的粉末,就能让亩产增加至少五成啊,实在是神奇之物。”

    言罢,景帝缓缓站直身子,扭头看向耿老爹,正yù继续问话,却见他脸上隐隐有些肉痛,不由莞尔:“老丈先前不是说这化肥并非贵重的事物,怎么此时却又心疼了?”

    耿老汉摇摇头,皱着眉头道:“俺倒不是心疼这化肥,原本俺只想随手抓上一把化肥,拿来给贵人看看就是了。谁知这小伙竟拿出袋子装了一些,带了出来。如今到了光亮处,俺才看清袋子竟然是绢帛的,实在是糟蹋了这般好料子啊。”

    景帝这才明白老丈原来是看不惯侍卫的败家行为,顿时觉得这个老丈很对他的胃口,打趣道:“某看老丈家中,不但吃穿不愁,甚至还要胜过不少长安城的富人,怎的还如此节俭?”

    耿老汉憨憨一笑:“俺本是个穷苦人家出身,过不惯那富贵rì子。如今有幸蒙陛下和太子的恩惠,住上这仙境般的房子,每月还有不少的俸禄,这辈子也就知足了。俺是个粗人,除了种地没啥本事,想报答陛下和太子,只能好好摆弄那些官田。用不完的月例钱,俺就买些吃食,不时给孤儿院里的娃娃们做顿好饭菜,让他们到家里来吃,热闹热闹。”

    刘彻皱了皱眉头,问道:“听老丈的意思,孤儿院里的食堂饭菜很差?我听说少府每月可都拨下大量银钱用于娃娃们的伙食,难道还有人克扣了不成?”

    耿老汉急忙连连摆手,满脸严肃道:“小贵人莫要乱讲,俺何曾说过这话?院里的伙食比富贵人家的饭菜只好不差,大块的肉,大碗的米饭,随意吃。早上还有各式面点和鸡蛋,晚上还有鲜汤。俺家乡的庄家老爷都不敢说天天吃肉,比院里的娃娃们差远了。这院里的总管事原是太子府上的老人,为人豪爽正派,把娃娃们当成自己的家人一般,哪里会容许他人克扣娃娃们的伙食?!娃娃们之所以来俺家吃饭,却是院里的伙食太好,吃得有些油腻了,方才来俺这吃些家常小菜。小贵人莫要污了总管事的名声,否则俺可不答应。”

    刘彻闻言,不怒反喜,微笑着拱手道:“小子适才过于心急了,还望老丈莫要见怪才是。”

    咕噜!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景帝满脸尴尬,隐隐还有些羞怒。大清早出了未央宫,数个时辰滴米未入,一向饮食规律的皇帝老子,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

    侍卫们赶紧转过脸去,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而刘彻则是脸sè涨红,苦苦的憋着笑意,闪避开皇帝老爹充满威胁的眼神。

    耿老汉则挠挠头,看看窗外的rì头,眼见已经是正午时分,随即憨厚的道:“若是贵人不嫌弃,就留在俺家用午膳吧,俺叔原本是太守家的厨子,俺小时候跟他学过一些时rì,手艺也算不错的。”

    景帝张嘴想要拒绝,但想想要回去用膳,还要花费不少时辰,随即应道:“如此甚好,那就叨扰老丈了。”

    耿老汉憨憨一笑,随即忙着去准备饭菜,一个侍卫接过刘彻递来的银针,也跟了上去。

    (还有两章,不过会比较晚,11点40左右吧。。。。。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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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所谓伊人

    (呼呼,那么多兄弟的评语都说这本书厚黑,那么咱们来一章韩剧般狗血温柔的章节。。。呕吐吧,少年!)

    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sè为伊忙。一支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

    在耿老汉家用过午膳,刘彻并未和景帝一起回宫,而是带着两个侍卫到内院看看。交代侍卫们在院门外守候,刘彻让门吏验证过早就准备好的内院腰牌,独自信步而行,逛逛这个汉朝最具后世气息的建筑群。

    刘彻为内院倾注了大量心血,从最初的设计规划,到各种规章制度,师资力量,课程安排,后勤保障,几乎无一不是他绞尽脑汁,jīng益求jīng的产物。然而,他今rì却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心情有些感慨,更多的是骄傲。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在内院的林荫道上,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光线,编织出一副美丽的图案。一阵微风迎面拂过,带来了阵阵的桂花香,香气浓郁,优雅怡人。

    刘彻贪婪地吮吸着,想把那片沁人的芬芳吸入肺中,好让自己也感染那片香气.急促地呼吸,让香味在自己的呼吸道里打个转,便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盈,像经历了一番脱尘的洗礼,那么清新,那么舒畅。

    “啊!”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着的少女,没有注意到面前驻足不前的刘彻,和他撞了个满怀。轻呼一声,少女急忙要往后退,脚下却绊了一下,身子随即向后倒去。

    刘彻忙伸出双手搂住少女纤柔的细腰,力气却用得稍微有些大,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

    少女鬓角的发丝飘起,拂过刘彻的面前,淡淡的发香让有些闷热的午后多了一丝丝清凉。刘彻突然有些大脑短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又靠近了些,皱皱鼻子用力嗅了一下,试图分析出到底是什么样的香味,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

    少女微微的挣扎唤回了刘彻的心神,他连忙松开了怀中的少女,后退几步,有些尴尬的躬身道:“在下唐突了,望小姐莫要见怪。”

    “不怨公子,是我没抬头看路。”少女的俏脸微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刘彻看到地上有一册线装书,弯腰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封面,递给少女:“自然学?你是哪个学院的?”

    少女急忙接过书,面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sè,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并不是内院的学员,而是靠着临时腰牌能到图书馆借阅些书籍,如今又借宿在在内院的先生家中,眼前的少年看来有些身份,不知道会不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刘彻见少女半晌没有回答,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而少女感受到了他审视的目光,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出心虚的样子,忙壮着胆子,抬起头迎向了他的视线,眼神中没有丝毫慌乱。

    刘彻见状,不由莞尔,不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充满恶趣味的和她对视起来。渐渐的,刘彻竟觉得少女明亮的黑sè双眸宛如大海般深邃,清澈却不可见底,有种让人沉静的力量。

    少女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的变化,原本微红的俏脸瞬间变得仿佛就要向外滴血一般,而且红sè还迅速向四周蔓延,额头和耳朵上也染上了淡淡的粉sè。

    少女忙转过身,不敢再和他对视,心里砰砰乱跳,想抬腿就走,最终却没有迈开脚步。从小到大,沉醉于自己美貌的男子不计其数,却唯有对眼前的少年没有厌恶的感觉。从他清澈的眼光中,自己看到的是纯粹的欣赏,却没有丝毫的yín邪,更没有大多数男子眼中狂热的占有yù。看到他注视着自己,少女竟感到一丝丝的欣喜。

    默默的站着,脑海中却闪过少年俊逸的面容,微微扬起的嘴角,挺直的鼻梁,给人一种神秘飘逸的气质。。。。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在乱想什么呢?少女回过神,懊恼的轻轻跺了跺脚,逃也似地跑了开去。

    刘彻以为少女恼了自己,郁闷的摸摸鼻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奈的耸耸肩,想来是被人当成登徒子了,希望不是回去搬救兵才好,否则太子光天化rì调戏民女的野史,恐怕要流传千古了。说不定后人会将其拍成电视剧《荒唐太子》,如果收视好的话,会换几个演员,重新翻拍《新荒唐太子》,甚至是《新新荒唐太子》。而且会在每个暑期都重播上两遍,一遍jīng简版,一遍jīng装版。(相信你们懂的)

    事物的发轨迹往往不以人的意志所转移,刘彻看到少女远远的跑到一棵树下,那里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刘彻见状,心中咯噔一下,不是害怕几人找他算账,而是他发现熟人了。陈曦,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贴身侍女,就是烧成灰再冲进抽水马桶,他也能认出来。

    出身少府陈氏的陈曦,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自打十二岁被送进宫中,就全心全意的照顾着刘彻这个小主子,至今已经快五年。汉初女子十五岁可以婚嫁,为了让陈曦不至于成为剩女,刘彻特意将她派到医学院管理这里的女学员。虽然她挂着个先生的名头,但更多是女学员的生活导师,刘彻严令她不得干预教学工作,因为她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强了。

    少府陈氏一族小心谨慎,认真细致的血统根本没有一丝遗传到陈曦身上,粗线条,傻大胆才是她的真实写照。五年来,陈曦打碎的珍贵器物总价值几乎可以抵得上她老爹少府卿陈俞一百年的俸禄。刘彻偏执的认为,这比贪污**还要严重得多,毕竟贪官得来的钱用来包小三,买奢侈品,多少还能促进社会消费,陈曦则完全是破坏社会财富的侩子手。

    所幸的是,刚才和刘彻相撞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向陈曦和她身边的小少女告状,而是和两人笑闹着往远处行去。刘彻不由深深舒了一口气,此地不宜久留,他挠了挠头,还是决定早点离开这个地方,随即出了内院,带着侍卫回宫去了。

    (本来设计了一些情节,但实在不习惯写感情戏,太耗心神了。干脆先顺势结束这次见面,把刘彻和晴儿的真正结识往后放几章吧,有了这次相遇,以后再见面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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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艾格连锁

    在大汉的农户们欢庆丰收时,随着近百架水力纺车的投入使用和大量羌人女奴的人力补充,田胜终于赶在立冬前将十万套羊毛衣裤交付给少府,完成了姐夫景帝交办的重任。

    景帝订下的价钱是每套千钱,田胜原本觉得利润不会太大,毕竟市面的羊毛制品也都在数百钱的价格。谁知当他大量生产后,才发现成本可以降低如此之多。羌人女奴不需要给工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当他大量收购羊毛时,那些大的羊毛商人们竟然相互斗气般的将价钱降了又降,最后的价格整整比市面上低了四成。

    照此计算,田胜将从这笔zhōng yāng军订单中赚取近三千万钱的利润,然而他十分识趣的主动给少府卿陈俞打了八折,就当是为国效力了。不知内情的陈俞老爷子登时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逢人就夸皇后的兄弟就是有觉悟,其他皇亲国戚都只想着占少府的便宜,从未见过田胜这样往里搭钱的,而且一下就是两千万钱。其实田胜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万一把景帝宰得狠了,有钱都没命用,能赚到千万钱他就很满足了。

    怪不得太子常说生产规模化可以大幅降低原料成本,从而提升利润率,田胜如是想。

    然而,最令田胜高兴的,是艾格服饰取得的巨大成功。

    和天上rén jiān这些只能局限在长安城的服务行业不同,艾格服饰掀起了整个大汉的购买热cháo。由皇家实业集团入股,在六位皇子的诸侯国都设立了所谓的艾格服饰连锁专卖店,和长安城的艾格服饰旗舰店相互配合,同时铺货上架,只用了短短月余,艾格服饰就在整个大汉打响了名头。即使是在最南边的长沙店,虽然皮草的销量不高,但是羊毛服饰的销量却不小,这种轻便舒适的衣物,很受豪门贵妇的欢迎。

    位于长安的艾格旗舰店更是火爆,所有的服饰几乎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刘彻在得知开业第一个月,就销售出近万套皮草时,咂舌不已,甚至起了建立动物保护区的心思。不过也只是念头一闪,就抛之脑后了,后世的很多动物之所以灭绝,更大的原因是在栖息地的破坏,至少短时间内,大汉的野兽还是杀不绝的。

    刘彻放下手中的绢帛,望着西北的方向,思绪纷飞。齐山带着数十名羽林卫从狄道出塞,至今已经三月有余,想来应该归来了。若是一切进展顺利的话,西羌牲畜数量会大大的减少,这个冬天怕是难以撑过去的。

    面临着巨大粮食缺口的西羌除了朝西域诸国动手,就只能劫掠大汉的边民了。窦婴到了陇西边塞后,倒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招募满了十五万新军,如今正一边cāo练,一边构建防御工事,想来西羌也会忌惮几分,不敢提大军犯境。

    只是如此一来,从西羌运来的羊毛怕是会大大减少了,刚刚建立起来的纺织作坊,必须转而生产其他织物。种桑和养蚕的技术要尽快提高,一旦解决掉西羌,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丝绸将为大汉换来无数的资源和财富。

    焉支山下,是一片水草茂盛的天然草场,一支数十人的羌人游骑正在休憩,百余匹战马悠闲的吃着有些发黄的野草。游骑首领仿佛感受到长安城中那道期盼的目光,眼中露出一丝激动和兴奋。

    “兄弟们,咱们回家!”一声令下,他率先翻身上马,领着下属们迅速朝东南方的狄道边塞奔驰而去。

    皇家庄园内,长沙王妃陈婕正披着一袭火红的狐裘,在镜子前来回摆弄,看得刘发有些眼晕。自从艾格服饰旗舰店开业后,陈婕经常从天上rén jiān学来些新鲜句子,把刘发折腾得够呛。比如“逛街是保持身形的仙法,购物是调节心情的良药”,就是这句狗屁不通的俚语,愣是让陈婕拖着刘发连续逛了三天的艾格旗舰店,买了十数件皮草和大半车羊毛衫。

    刘发无奈的摇摇头,径直出了门,朝刘余的府邸走去。前些rì子,太子差人送来几只体壮翼长的草原鹞鹰,说是从匈奴使臣手上弄来,让哥几个闲暇时摆弄着玩。据说太子已经饿死了好几只,都没训成一只,想来已经认主的鹞鹰,比野生的鹞鹰要难训上不少。

    谁知道,刘余和刘胜这两个整rì飞鹰走狗,不干正事的惫懒货,竟然如获至宝,还真的跟这几只鹞鹰较上劲了,连吃饭睡觉都要带着训鹰的棍子。短短十数rì,愣是把那几只鹰磨得野xìng全失,前几rì已经有鹞鹰开始主动进食了,想来离成功不远。今rì刘发正是要去看看,心里还盘算着等他们都训好了,怎么能弄来一只,以后行猎时该是何等的威风。

    (要下班了,赶紧回家睡觉,这章算昨天的,总共四更,一万多一点吧。今天下班比较晚,补觉的话,11的更新可能要推迟点了,我估计今天只能三更,字数在7500---9000吧。这两天碰上新设备测试,没办法,大家谅解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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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化工与环境

    当景帝拿到孤儿院官田所有的亩产统计时,他有些疯狂了,一般的官田亩产全部在三石以上,而十亩实验田则是接近四石。那十块稻田的亩产更是稳稳的超越了四石,甚至通过那劳什子稻田养鱼,还收获了近千尾活鱼。

    化肥!景帝双眼通红,如同发/情的公牛一般,以这辈子从未有过的长跑速度,一路从未央宫横冲直撞跑到太子/宫的书房,拎起刘彻的领子,不住的摇晃着吼道:“朕要开化肥作坊!立刻给朕开上一百间化肥作坊!。。。。。”

    刘彻如同玩偶一般,被悬在空中来回摇晃着,头晕目眩,脸sè泛白,几乎要晕死过去。景帝的贴身侍卫们发现太子已经快不成了,却根本没有出言阻止,他们是死士,只管保护景帝的安全,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哪怕刘彻是未来的皇帝,也不能让他们开开金口。直到掌印太监孙全气喘如牛的追到此处,才赶忙上前阻止了这场悲剧,否则刘彻很可能成为史上死得最憋屈的皇位继承人。

    呕!刘彻趴在地上干呕起来,良久后,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瞪着面sè尴尬的皇帝老爹。眼见景帝的目光有些闪躲,刘彻又满脸怒容的指桑骂槐道:“孙全!你是怎么做掌印太监的?!连父皇都追不上?!你再晚到片刻,孤王可就命丧黄泉了!”

    孙全当然明白太子并不是真的在责骂他,低着头退到一旁不发一语,只是从不断颤动的眉头和耸动的肩膀,可以看出他正在努力的憋着笑。

    咳咳!景帝不满的清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道:“没事了就给朕起来!瞧你哪有个太子的样子!”

    刘彻哑然,心中腹诽不已:做皇帝也不能这么无耻吧?倒是老爹你哪有个皇帝的样子?当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宣之于口的。否则景帝一旦恼羞成怒,他就要趴在床榻上高唱菊花残了。

    刘彻只能缓缓起身,丝毫不顾礼仪的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是绝对不会正襟危坐的,重生十年来,他一直没习惯汉朝的跪坐,实在太考验膝盖。景帝瞟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也默契的没有坐毡席,而是坐到了上首的椅子上,毕竟不能让儿子高老子一头不是。

    两人半晌无语,有些理亏的景帝只得率先打破了沉默:“皇儿打算什么时候营建更多的化肥作坊?”

    刘彻难得见皇帝老爹服软,气也消了大半,摇摇头道:“父皇莫要心急,营建再多的化肥作坊也没用,硫酸的产量跟不上。”

    景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皱着眉头,王霸之气四溢的大手一挥:“那就多多营建那劳什子硫酸作坊嘛,皇儿不必诸多顾虑,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谁敢随意掣肘,这大汉就容不下他了!”

    刘彻满脑袋黑线,老爹果然还遗传了高祖的痞/子气,别看平rì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可一旦急眼,撕下伪善的面具,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当然,他也能体谅景帝的心情。在汉初,商业还不是很发达,九成以上的赋税都来自于田税。化肥能让亩产增加五成以上,就相当于后世的所谓GDP凭空增长了接近五成,即使是换做后世的国家首脑,也肯定淡定不了。一旦实现,流芳百世是板上钉钉的。

    理解归理解,但刘彻并不是神,只得无奈道:“不是儿臣不想立刻营建硫酸作坊,只是这硫酸作坊需要大量的水源和土地,一时解决不了,须得等河道冬季枯水,方能引渠修建啊。”

    景帝一听,连忙摇头,冬季再修建硫酸作坊,那等产出化肥,怕就赶不上chūn耕了,随即疑惑道:“即是需要水源,为何不直接营建在河边?如今八水绕长安,还怕找不到地方?”

    刘彻闻言,面露慌乱,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

    作为后世的化工专业硕士,刘彻太了解化工产业对生态环境照成的破坏了,不但会污染河水,更会污染地下水,一旦化工废液渗人地下,就会遗祸万年。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少府的硫酸作坊所有的水池和水渠都要铺上瓷砖的缘故,虽然不能百分之百阻止,但还是要极力避免的。

    除了化工产业,到现在为止,刘彻还弄出焦炭的生产,钢铁的冶炼这些高污染的产业,在他没有把握完全控制环境污染问题前,很多技术他都要牢牢控制在手中,是不会传播到民间的。他不希望大汉帝国出现西方工业化期间那种烟囱林立,浓烟滚滚的景象。后世的新中国,迫于无奈的选择了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模式,全民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刘彻宁愿适当的降低发展速度,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大汉帝国。

    眼见景帝面露不悦之sè,刘彻思索片刻,解释道:“父皇,制作这硫酸之时,会产出一些毒物,若是流入水源,人畜饮用后,会有大害,于国不利啊!”

    景帝有些不信,追问道:“既是硫酸会产出毒物,为何制成的化肥又可以施用于田地之中,皇儿难道不担心产出有毒的谷物?”

    刘彻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复杂的化学原理,只得违心的欺瞒道:“父皇英明,所以化肥也须得控制用量,正如附子入药,适量可治病,过量即杀人,是一个道理。”

    景帝略微思考了片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幽幽道:“皇儿且给朕说说,那毒物的坏处。”

    刘彻见他的态度也些许软化,长舒了一口气,将后世一些发生化学泄露的事故稍加修饰娓娓道来,试图彻底打消景帝大肆建立化工作坊的心思。

    景帝一边认真的倾听,一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皇儿,你刚才说那劳什子氯气,可以一瞬间杀死数千人?那若是弄上一些,和匈奴人交战时突然放出,岂不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其全歼?”

    刘彻闻言,心底一片恶寒,帝皇的心思果然狠辣啊,感情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全是做了无用功,景帝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想知道毒物的危害,而是想弄清楚毒物的效果吧。刘彻暗骂自己的嘴巴太大,小觑了汉人的智慧和好战xìng。只是听到化学品的毒xìng,就能想到使用化学武器了,真要知道核能的威力,不会硬逼着刘彻造核弹吧?

    刘彻思考了片刻,尽力用景帝能听得懂的话解释道:“父皇的想法确是好的,只是暂时还无法施为。这氯气如水汽一般,飘忽不定,极难保存,若想杀死数千人,恐怕需要在战场放上数万个陶罐。只有如水汽变成水一般,将那氯气变成液态,方能大量运送,如今暂时是没办法了。”

    景帝恍然,他虽不懂科学,但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大概能理解刘彻的几分意思,颇有些失落道:“若是如此,倒是可惜了。”

    刘彻见状,赶忙将话题引了回来:“父皇既已知晓毒物的危害,是否能将这硫酸作坊和化肥作坊的事交由儿臣处置?儿臣定然不会耽误农事的。”

    景帝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若依着刘彻的意思,这化肥的产出定然要慢上不少,数量也不会太多,颇有些不甘心:“如是交由你去办,来年可供应多少化肥?”

    刘彻在心里稍微计算了一下,胸有成竹道:“当可供应京畿司隶校尉部七郡的所有田地。”

    景帝闻言一愣,显然如此庞大的产量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之外,顿时来了jīng神:“皇儿所言属实?你可知七郡的农田千万亩,若是焚林垦荒,还能获得更多!”

    “儿臣自然知晓,只要父皇答应儿臣一个请求,儿臣担保来年供应京畿农田的化肥不虞使用。”

    景帝眯着眼睛,示意刘彻继续说下去。

    “儿臣恳请父皇应诺,京畿之处不再焚林垦荒,并在诸水上游处实行封山令,禁伐令!”刘彻面容一肃,郑重的站起身来躬身道。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如今水草丰美,植被茂密的京畿道变成后世的黄土高原。即便整个大汉的人都不理解他的举动,他也要依靠强硬的政治手段实施环境保护。

    景帝见他说得郑重,不由重视了几分。刘彻在景帝眼中,向来是个随xìng洒脱的惫懒儿子,难得看到了他如此执着的一面。景帝知道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想来定是有不得不为的理由。他认真思考了片刻,犹豫道:“朕倒是可以答应,只是这豪门权贵有诸多封地,封山令和禁伐令一出,恐怕朝堂之上又要掀起波澜了。便是你皇祖母,怕就难以答应。”

    刘彻满脸诡异的笑道:“父皇无须担心,需知化肥还握在咱们手里,儿臣只担保官田的化肥供应,私田若想要,便不是谁都能买到的,想来那些权贵都能分清孰轻孰重。再说这建作坊所需的银钱,还得着落在他们的头上。。。。。。”

    景帝看着他满脸无耻的样子,欣慰的点点头,表示极度的赞赏。

    (呼呼,补了一觉,jīng神好多了。今天晚上还要去公司测试设备,所以晚上九点有一章,凌晨也能更一章,应该都是三千字以上,我争取总共更一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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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工业血液

    刘彻今rì喜出望外,因为他看到了金子,黑黝黝的金子!望着眼前满满一桶粘稠的深褐sè液体,他兴奋得发狂。后世东汉的班固所著《汉书》中就记载了在高奴县有可以燃烧的黑水,唐朝段成武的《酉阳杂俎》也记载了“高奴县石脂水,水腻浮水上,如漆,采以燃灯,极明”。刘彻认定那就是自流原油,随派人前去寻找,如今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油作为工业的血脉,是刘彻推进大汉帝国工业化进程的关键一环。在无法开采石油的情况下,原油自流井的发现,极大的加速了他的发展计划。更为难得的是,高奴县隶属上郡,距离长安不过数百里,且道路畅通,十数rì便可运至。

    当然,刘彻不是神,不可能凭空制造出石油分馏设备,在这个连特种钢材都没有的时代,想要造出石油分馏塔,成功几率和造宇宙飞船是一样的,完全是零。然而,做为穿越众,作为化工系硕士,只要一个小小的变通就可以了。

    既然无法分馏石油,那蒸馏则是完全可行的。分馏,其实可以理解为多次蒸馏。蒸馏,一般得到的气体经冷凝后是有用的,残留物质是杂质要舍弃的,如得到蒸馏水。而分馏,则是所有的都有用。

    没办法控制温度,分馏出各种不同的成分,那就完全蒸馏嘛,汉朝人烧水总是会的。至于蒸馏设备,跟硫酸的制取工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要把硫酸反应釜的开口方向换成横向,出气口上移少许就可以了。毕竟都是收集气体,只不过是加热固体和加热液体的区别罢了。反正现在弄出汽油,航空煤油,柴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用,刘彻暂时只需要两种东西,一种叫灯油,一种叫油渣。

    在汉代,百姓姓家点灯用的油是根据实际情况各有不同的,象菜子油,花生油,棉子油,松子油等植物油都有地方用于点灯,其中豆油是用的最广,至于林区则是点松明。而王公贵族则多采用燃点低,烟小的动物油脂作为燃料,通常使用带有导烟管的烛盘灯和可在灯盘中间放置灯芯的烛钎灯。若是从石油中蒸馏出灯油,利润会非常可观。

    而刘彻真正想要的,原油蒸馏后的残渣——石油沥青。石油沥青sè黑而有光泽,具有较高的感温xìng。由于它在生产过程中曾经蒸馏至四百度以上,因而所含挥发成分甚少,但仍可能有高分子的碳氢化合物未经挥发出来,这些物质或多或少对人体健康是有害的。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问题长久困扰着刘彻,如今这个问题几乎是迎刃而解。

    其实刘彻也曾经考虑过烧制水泥,因为很多穿越小说都将烧制水泥作为造桥修路的首选任务。然而实际动手后,刘彻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由仰天长叹:恶毒的作者!为什么不给我主角光环!!

    其实汉代就有类似水泥的混凝物。秦始皇修通往南岭的路就是用石灰,糯米水,姜汁,草木灰、泥、沙混合而成。而秦代的长城,则是先将一份调水极少的石灰,混合两份砂、小石子倒进两层木板中间,接着用木槌将木板中间的混合物夯得结结实实,再在上面浇上水。二三天后待里面的混合物凝结住了,就可以拆去木板移到另一段再行建造了。

    在南北朝时代,出现一种名叫“三合土”的建筑材料,它由石灰、黏土和细砂所组成。到明代,有石灰、陶粉和碎石组成的三合土。在清代,除石灰、黏土和细砂组成的三合土外,还有石灰、炉渣和砂子组成的三合土。以刘彻现代人的眼光看,三合土也就是以石灰与黄土或其他火山灰质材料作为胶凝材料,以细砂、碎石后炉渣作为填料的混凝土。

    刘彻早就让下人按照古籍的叙述试验了各种方式,然而却无奈的发现一个现实——这种古代的伪水泥,成本低,制作简单,但是用来建造城墙甚至房屋的地面自是极好,但是用来修路就有很大的缺陷了。这种低粘合度的刚xìng道路,一旦长期经受金属车辙的碾压和铁质的践踏,表面结构会承受全部的冲击力,造成大量崩裂和坑洞,而维修却极为困难。古人并不会比现代人笨,如果三合土真的适合用来修路,哪还轮到咱们的穿越众cāo心。

    刘彻可不希望造出坑坑洼洼的道路。在他的规划中,整个大汉帝国的几条主干道至少要达到后世二级公路的标准,而不是这种后世新中国村村通的所谓“公路”。

    想要烧制出符合这种标准的现代水泥,根本不是拿石头随便烧烧就可以的。水泥的生产过程一般分为两磨一烧。首先要将石灰石,铁粉,砂石等材料按一定的比例混好,进入生料磨内磨制成粉,然后将这种粉送到旋窑内,经过大约一千四百度左右的高温煅烧,就制成了水泥熟料。水泥熟料再加上一定量的混合材(如矿渣,粉煤灰),石膏再进入水泥磨粉磨成粉。

    也就是说,煅烧,搅拌,粉碎缺一不可。

    当然,搅拌可以用人力进行,派出一大批奴隶,还是可以勉强满足生产的。至于粉碎,在这个没有机械动力的时代,在这个没有大型金属成型设备的时代,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河边建立大型水车,并且手工制造大量的金属部件和备用的配件,只是成本非常高昂。

    如果说刘彻能不惜成本的解决搅拌和粉碎问题,但煅烧的难度,最终让他选择了暂时放弃。旋窑,阿弥陀佛!一千四百度高温,圣母玛利亚!冶铁炼钢都才一千度出头,整个大汉唯一能完成煅烧要求的炉窖,只有刘彻用来烧制玻璃的窖口。不但使用了焦炭,还使用了大型的鼓风设备,成本暂时不提,若是有这样的窖口,烧制玻璃不和烧制水泥哪样更划算?

    总之,就在刘彻决定暂时放弃修路计划时,石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唯一可行的沥青道路终于有了着落。后世的高速公路使用的都还是沥青路面,是采用炒拌料(象糖炒栗子一样用沥青炒碎石)铺设的,透水xìng好,下雨天不易打滑,耐高温,天热了不会熔化,易维修,今后也将更易于机械化。

    至于使用沥青时对人体造成的危害,被刘彻选择xìng的忽略掉了。他可不是什么善人,把些许人命和社会进步摆在天平两端,孰轻孰重傻子都能看出了。时代进步的车轮下,从来没有什么人道主义可言。再说了,将来不是还有大量的奴隶嘛,不用来挖河修路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要去公司测试设备了,凌晨还有一章,呼呼。。。。。。大家明早记得起来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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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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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挥鞭介绍:
龙组的接班人,京城大学机械和化工双料硕士,脑海里带着京城图书馆的书库,穿越成为幼年汉武帝。
很多喷子说穿越不可能真正强国,我不服!
1.发展不出体系工业?那就带去体系完整的书库,3119万册够不够?
2.没有人才?汉武帝活了70岁,当了54年皇帝,办上几十年书院够不够?
3.儒家意识形态无法撼动?汉初的儒生帽子都被当尿壶,还不乖乖创立新儒学?
4.粮食制约人口规模?不会去找土豆,地瓜和玉米?占城稻都能找到,还怕没杂交水稻?
5.天灾不断?汉朝抓来战俘是要当奴隶的,修水利,养牲口。
6.匈奴的马快追不上?打下大宛你想要多少汗血马?
7.交通不便?咱们新中国修桥铺路才用了多少年?这时代上哪找铁道游击队去?
8.信息不畅?发展几十年工业化的新中国都人人有手机了,大汉弄个固定电话不过分吧?
9.资源问题?要树木去倭国砍,铜矿去南洋找,铁矿不是还有个澳洲嘛。咱大汉要保护环境。
汉武挥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武挥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武挥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