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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月氏借道

    汉七十四年,正朔。m.www.uu234.net

    大月氏遣使来朝,使臣虽未获准在大朝会登殿面圣,却也得到汉廷大行府的好生接待,大行令张骞更是亲自接见了他。

    大月氏使臣倒也没觉得丢了颜面,汉廷对外邦是何等态度世所皆知,外邦使臣想觐见大汉皇帝,那真是难如登天,藩属国常驻长安的使臣们反是生怕被汉帝召见,盖因依照过往前例,多是没甚么好事的。

    大汉派往西域和安息等国的细作从未懈怠,不少还是以汉商巨贾的身份,在各国交通权贵乃至君主,故对大汉对诸国情势多能清晰掌握。

    张骞身为掌外邦及藩国事务的大行令,有权阅看军方细作和暗卫两大情报体系呈报回京的相关密函,大概了解大月氏此番为何特意派遣使团前来,而非循往例让常驻长安的使者代行朝贺事。

    大月氏去岁挥军北上,以八万铁骑横贯白山山脉,将昔年逃至乌孙故土的军臣单于及其残部打得大败亏输。

    军臣单于倒是命大,再度逃得性命,领着两万余匈奴溃兵继续往西逃窜,直接冲入大宛境内,再不知去向。

    大汉皇帝刘彻阅看过军情密函,不禁颇是喟叹,历史有其偶然性,却也有其必然性,正如史上般,匈奴虽败不灭,终究是要往西亚乃至欧洲逃窜的。

    却不知今世的匈奴还能否如史上般,成为令白皮蛮夷闻风丧胆的“上帝之鞭”,将他们鞭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虽说军臣单于现下是丧家之犬,然罗马也正处于乱世,现下的罗马虽仍为共和制国家,尚未成为真正的罗马大帝国,且正爆发着西西里奴隶起义。现任的罗马执政官鲁皮留虽是精通战争谋略之人,但依史籍记载,再过得年余,平民领袖格拉吉兄弟就会高举改革大旗,公然对抗元老会。

    破产农民与大地主的斗争,无权者与当权者的斗争,骑士派与元老派的斗争,此类因经济迅速发展而不断激化的社会矛盾将会彻底爆发,迫使罗马从共和体制走向独裁体制,最终成为真正的罗马“帝国”。

    两万匈奴铁骑,再加上军臣单于这不安分的主,若真是逃到欧洲为祸,无疑会让自顾不暇的罗马头疼不已,看来用不着大汉出手,欧洲的历史也要被彻底改写了。

    大月氏君臣可不是穿越众,也不似刘彻般目光悠远,压根不在意甚么罗马,北边的康居和西边的安息可都是“强国”,大月氏可不敢招惹,故而便连塞琉古帝国都鲜少接触,更遑论更西边的罗马了。

    南面的大夏又求得大汉庇佑,轻易招惹不起,也就东北的大宛能让大月氏稍微拿捏拿捏,可也不敢盘剥太狠,免得大宛向康居求援。

    大宛大小属邑有七十多个,属民虽不足百万,却是个农牧业甚为兴盛的国度,产稻、麦、葡萄、苜蓿,尤以出汗血宝马而著称,故该国之富足不逊于属民擅于经商的大夏。

    大月氏君臣正是为此犯愁,周边的强国惹不起,两个弱国却是富得流油,能用钱财来向强国输诚,向其寻求出兵庇护。

    怎么说呢?

    作为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大月氏和匈奴差不多,着实不太会玩甚么合纵连横和远交近攻的政治啊!

    若是照原本历史发展,大月氏是会南渡沩水,彻底灭了大夏,再经过千余的漫长岁月,最终演化成足以与盛唐抗衡的强大国度贵霜帝国。

    偏生现今大夏找到了大汉这座大靠山,西域诸国更是尽数成为大汉的藩属,谁特么敢动?

    别说大月氏,便连已从塞琉古帝国手中夺取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安息帝国,都不愿惹怒大汉这头嗜血残暴的恶龙。

    短短十余年间,匈奴被揍得元气大伤,西域诸国尽数陷落乞降,乌孙国更是说诛绝就诛绝了,汉军着实太猛,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只要不触犯大汉的“核心利益”,想来大汉皇帝也不会丧心病狂到不远万里的劳师远征……吧?

    如此种种,大月氏君臣晓得出兵侵扰大夏乃是作死,然身为不擅耕作的游牧民族,想让族人过好日子,不让将士们打草谷是不行的。倒不是说族人会食不果腹,只是若不劫掠外族,非但贵族享用不到奢侈品,将士们的兵械又从何而来?

    学挖矿,学冶铁,学铸造兵械,就凭区区数十万逐水草而居的牧民?

    不可能的!

    唯一能抢的,就是东北的大宛,而要想肆意劫掠大宛,甚至彻底征服该国,就必得和强大的康居抗衡。

    大月氏君臣解决了白山以北的匈奴残部,商讨多日,终是想出个好法子,故才派遣使团前来长安。

    张骞对此倒是知之不详,即便大汉细作再厉害,也非真能手眼通天,将大月氏君臣暗中商议之事打探得清清楚楚。

    接见大月氏使臣,听罢他的建议,或可说是恳求,张骞不禁有些发愣,晓得此事甚大,非他所能擅自决断,故而笑意盈盈的收下使臣奉送的厚礼,应诺会替他向皇帝陛下多说好话。

    大月氏使臣闻言,已是大为欣喜,也不强求张骞即刻应下此事,毕竟这事除了大汉皇帝,怕是谁说了都不算数的。

    即便张骞敢应,他也不敢信啊。

    张骞送走大月氏使臣,忙是入宫求见皇帝陛下。

    宣室殿内,皇帝刘彻边是批阅成摞的奏章,边是听张骞讲述大月氏遣使来意。

    仅是听得大半,刘彻便是停下笔,抬眸看向张骞,讶异道:“借道?”

    张骞躬身道:“不错,大月氏欲请陛下准允,让祁连山南的月氏部族可借道西域,迁往大月氏。”

    “嗯……”

    刘彻微是颌首,沉吟片刻,复又问道:“羌骑与胡骑多年来不断劫掠祁连山南的诸羌和月氏各部,现下尚有大部月氏残余?”

    张骞身为大行令,对月氏和诸羌的境况也从未忽略,无需多作思索,便是道:“胡骑与羌骑遵照陛下旨意,近年不再对诸羌和月氏斩尽杀绝,出兵劫掠时多只是掳掠精壮男子,留下女子和孩童,以免……竭泽而渔,故诸羌牧民约莫还有十余万口,月氏则更多些,各部族加总,其族人应仍超过二十万。”

    “嗯,若是将月氏人放走,非但日后少了奴隶来源,更让骑军将士少了练兵的途径,只怕会心生懈怠啊。”

    刘彻凤眸微阖,不断权衡利弊得失,若他想彻底清剿祁连山南的诸羌和月氏,汉军几可不费吹灰之力的诛绝他们,然汉军也就失去了高原实战演训的对象。

    后世美帝军事力量的强大,非止于科技优势,更因其不断的挑起战争,进行实战练兵,华夏军队却多年正经没打过仗,两国若真爆发军事冲突,华夏军队无疑会吃不小的亏。

    更让刘彻迟疑的是,祁连山南的月氏诸部无疑对大汉恨之入骨,若是放他们迁往大月氏,让昔年分裂的月氏得以重新合族,将来逐渐做大的月氏人,对大汉会是何等态度,可就不得而知了。

    刘彻揉了揉眉心,出言问道:“依你之见,大月氏为何急着归拢过往分裂出去的族人?”

    张骞早已料到陛下会这般问,也已仔细思量过,随即答道:“回陛下,微臣以为,大月氏应想壮大自身,以抗衡康居。”

    刘彻扬了扬眉梢:“继续往下说。”

    张骞追随刘彻多年,晓得陛下是初步认同他的揣测,故才有兴致听他往下说,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康居军力壮盛,据细作呈报,大宛多年来向康居和大月氏皆是纳贡,耗赀颇巨,近年已隐隐不堪重负,隐有归附康居,抗拒大月氏之意。”

    刘彻不由颌首认同,康居最初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度,属民虽仅有五十余万,却足有**万控弦之士,且随时可征集更多的骑兵。

    康居的军力看着和大月氏差不多,然其属地和暖,饶桐柳蒲陶,多牛羊,出好马,且其势力范围辐射整个中亚,与欧洲诸国颇有往来,实话实说,若非刘彻穿越而来,大汉的冶铁技术暂时是比不得罗马的。

    康居能从西方国度获取精良兵械,且深受罗马,安息乃至弱小的大宛影响,不但会筑城,亦会农耕,其国北部是游牧区,南部是农业区,城池较多,王都卑阗城更是中亚诸国鲜见的雄城。

    可以说,康居既有农耕提供雄厚物资,又没失却游牧民族的剽悍武勇,更学会了经商,康居商人借助地利之便,往返欧亚诸国。

    战争可不是简单比人头,大月氏的兵员数量看似与康居相当,实则两军的实力差距是很大的,光看安息帝国敢对塞琉古帝国动手,却不敢轻易进犯康居,就晓得康居人不好惹。

    况且月氏人迁居此地不过短短数十载,昔年还是抢占了大夏的北方领土,大宛等“本土”之国对这个外来民族戒备颇深,若是康居和大月氏打起来,诸多小国要站队,也必定会站到康居一边。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大军集结

    阳春三月,大汉皇帝颁布圣旨,诏令乌桓诸部调集四万骑兵,编为左右两支骑营,横贯漠南草原及贺兰山南,绕过居延海,前往大汉边郡敦煌,限期两月。www.uu234.net

    乌桓诸部若倾全族之力,应可征调十万大军,然皇帝刘彻倒是“体恤”他们,想着好歹还要防备漠北匈奴,调个四万骑兵也就差不多了。

    汉廷为何要调兵?

    大汉皇帝显是没打算向乌桓诸部解释清楚,前来颁旨的大行丞宋远更是干脆利落的抛下一句:“你等若是奉旨,必有大富贵;如若不然,举族诛绝!”

    乌桓贵族们可有选择?

    自是没有,且不说抗旨不遵,大汉会否真的出兵前来征讨,光是施行关禁,将北地各郡的边市尽数关闭,乌桓诸部就得闹出大乱子。

    近年来,乌桓人已不再耕作,不再酿酒,不再制盐,更不再冶铜炼铁,却过得分外滋润,盖因他们的族人大多都在为汉人牧羊,用羊群甚至只用羊毛就能从大汉边市换取大批财货。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绵羊。

    广袤的漠南草原水草肥美,昔年被匈奴占据,现今却处处是乌桓人的驻牧地,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牧马,使得乌桓的战马数量稍显不足。

    即便战马再少,大汉皇帝下旨要征调六万骑兵,乌桓贵族们岂敢有半分推拒,况且汉使都说了会有“大富贵”,乌桓贵族跟汉人没少打交道,深知即便是奸猾似鬼的汉商们,也向来以诚信为本……除了偶尔会在契约中挖坑下套。

    宋远身为大汉大行丞,代表着汉廷颜面,执节出使时更代表着大汉皇帝,自不会妄言诓骗他们。

    多年来,乌桓数度为大汉出兵征伐外族,扶余,朝鲜,鲜卑,连匈奴都狠揍过,皆是从中获取了天大的好处,劫掠来的财货和大汉提供的“军援”,足以让过惯苦日子的乌桓贵族们发家致富,活得端是骄奢淫逸。

    此番汉廷又要征调乌桓将士,且高达四万,想来又有“大买卖”,且如汉使所言,必有“大富贵”。

    乌桓诸部现今仍处于两大派系对峙的分裂态势,两大派皆怕落于人后,便是各自集结两万精锐,各出一支骑营,即刻赶赴敦煌。

    数千里外的大汉京畿,囤驻在此的细柳,建章,中垒,三大骑营亦是整军出征,六万精锐铁骑加之两万诸曹辅兵,尽皆双马备骑,全速赶赴敦煌。

    虎贲骑营则留守京畿,正在玄菟郡囤驻的宣曲骑营则被征调返京,暂时停止了清剿北方蛮夷的长期任务,反正经过数年清剿,玄菟以北,不咸山脉以东的地域,沃沮和挹娄等小族亦被屠戮大半,侥幸逃生者皆是逃入深山密林,等若与世隔绝的野人,再难如昔年扶余般成了气候。

    按理来说,五大精锐骑营遣出三支,骠骑将军郅都身为五大骑营的主掌仆射,该是拜个大将军,作为主帅领兵出征的。

    然皇帝刘彻觉着郅都年事渐高,不宜再奔波劳苦,况且还需他留下制衡秦氏,李氏和公孙氏这三大军中派系,索性就将大将军的帽子扣到了胶东王刘寄的脑袋上。

    刘寄身为大汉亲王,本以为出任细柳校尉已是自身军伍生涯的至高点,何曾想过能出任大将军?

    虽说大将军非属常置,仅是战时临设,战后即会废置,然出任大将军却仍是被大汉将领视为最大的荣耀,甚至胜过位列三公的太尉之责,盖因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军中主帅,两者间约莫类似后世国防部长与元帅的区别。

    不仅刘寄惊喜万分,便连王侯权贵和文武百官都不得不赞叹皇帝陛下心胸豁达,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竟不忧心胶东王手握重兵,貌似也不怕他日后功高震主。

    刘彻确实对刘寄没甚么忌惮,抑或说是根本用不着,但凡他刘彻活一天,大汉朝野就没人敢谋朝篡位!

    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建立在强大的实力之上,刘彻坐拥忠心耿耿的郎卫,羽林卫和虎贲卫,谁敢反,谁能反?

    即便他刘彻突然暴毙,三大亲卫亦会扶持刘沐称帝,否则齐山,公孙贺和马屿等人岂会得新帝信重,若是换了旁人登基称帝,最先要诛杀的就是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前朝”近臣。

    囤驻在河湟谷地的两万胡骑则是奉旨,在胡骑校尉公孙敖的统率下,缓缓西进,前往祁连山脉最西端的山口,等待“护送”月氏诸部迁徙。

    没错,月氏迁徙。

    昔年在祁连山南游牧的月氏各部,经过汉军多年劫掠,仅剩二十余万族人,散居各处游牧,逃避着汉军的侵扰。

    大月氏使臣前来劝说月氏各部首领,欲引他们西迁大月氏,让月氏重新“合族”时,月氏首领们险些落下泪来。

    数十载前,月氏亡国,族人分作两脉,各自西迁和南迁,西迁的抢占大夏北方领土,建立了大月氏,南迁的则与诸羌混居祁连山南,随着大汉愈发强盛,真真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现下闻得大月氏肯重新接纳他们,昔日的冲突争执皆不再追究,也不再计较昔年谁对谁错。

    故国虽灭,故人尤在,且再度建立起兴盛的国度,更是想接他们“回家”,过往的恩恩怨怨还重要么?

    回家!

    念叨着这个极度煽情的字眼,散居在方圆千余里内二十万余月氏族人纷纷汇聚而来,等待迁徙之日的到来。

    想要迁徙到大月氏,就得向大汉借道,西域诸国倒还好说话,关键要先经由祁连山脉的西端山口北上,途径扼守河西走廊西部咽喉的大汉酒泉郡,再过扼守要道的敦煌郡,才能进入西域之地。

    大汉君臣自不会轻易松口,这二十余万月氏人等若大汉圈养的牲畜,抑或是地里的韭菜,长一茬割一茬,岂是凭着大月氏使臣红口白牙就能“赎买”的,况且迁徙的路线还要踏入汉境,自从大汉从匈奴手里收复燕北与河朔,十余年来就没半匹外族战马能踏上大汉的国土!

    嗯……外邦使臣的随行护卫不算在内。

    除却赎买费用,还要缴纳买路钱和护送费,半个大钱都不能少!

    大月氏使臣虽也早有被大汉狠讹一笔的心理准备,然闻得大行令张骞的要求,仍不禁有些发愣。

    赎买费用也就罢了,甚么叫买路钱和护送费?

    张骞颇是严肃的替他讲解,甚么叫“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至于护送费,自是汉军“护送”月氏族人出境所需的开销。

    大月氏使臣听罢,端是哭笑不得,心道汉人果是喜欢弄些弯弯绕绕,总归都要钱,直接开口要价多好。

    嗯……化外蛮夷显是无法理解,汉人实是最为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张骞只觉是在对牛弹琴,故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就顺他之意,开口报价,无论男女老幼,每口月氏人两万汉钱,合两斤黄金。

    大月氏使臣险些吓掉了下巴,他们是先与祁连山南的月氏贵族们议定此事,才出使大汉,前来借道的,故而晓得要迁徙的月氏族人足有二十余万。每人付两斤黄金,那就意味着大月氏要向汉廷支付高达四五十万斤的黄金,这对大月氏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文数字。

    要晓得,大汉如此强盛富饶,且属民高达六千余万,汉廷国库的岁入也才将将四百万金。

    大月氏的人口与康居相当,也有五十余万,但作为纯粹的游牧民族,其国力和康居差太多,更没法和大汉比,况且昔年乃因国破家亡,才狼狈西迁,有花去数十载光阴才逐步恢复元气,哪来的四五十万金?

    大月氏使臣抵达长安多日,也晓得即便大汉京畿的奴隶市价高昂,寻常精壮奴隶也就两万钱出头,硬是要二十余万月氏人不分老弱妇孺皆受两万钱,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张骞闻得他的抱怨,倒也不恼,而是耐心的跟他算账,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往往复复无穷尽,两万钱着实算是便宜了。

    大月氏使臣生生被他绕晕了,端是哑口无言,只是大月氏着实拿不出这笔巨赀,为之奈何?

    张骞便是为他出了主意,黄金不足,可以用牲畜和奴隶来换,尤是精良战马,多多益善啊。

    见得大月氏使臣不解其意,张骞便是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数句话。

    大月氏使臣不禁两眼瞪圆,满脸惊骇之色。

    大汉君臣竟已知晓大月氏的盘算,且意图分一杯羹!

    张骞瞧他神情,扬眉轻笑道:“莫以为我大汉消息闭塞,不知你大月氏多年来皆是暗中厉兵秣马,现下若倾举国之力,可纠集控弦之士十万有余,俨然不下康居。若你国应下此事,我大汉不但可先放走那二十余万月氏人,更会遣十余万大军为你国助阵。”

    大月氏使臣脊背直冒冷汗,十余万汉军若是西征,怕是会连大月氏都灭掉吧?

    张骞自能猜出他的忌惮和畏惧,复又将皇帝陛下与诸位重臣议定的谋划合盘脱出,也好让他安心。

    大月氏使臣侧耳倾听,眼神渐渐大亮,着实觉着此事大有可为,却也不敢擅自决断,只得先遣快马返国,有待大月氏王定夺。

    汉廷却不管那么些,即刻调兵遣将,不断往边军敦煌集结大军。

    大宛和康居皆出好马,占据锡尔河流域的康居更是串联亚欧诸国的陆地要道,若大汉能迫使康居臣服,再虎目南顾,便可迫使正值盛世安息帝国不敢再意图东扩,而是去觊觎西方国度的领土。

    刘彻的想法很简单,驱虎吞狼,为西亚,北非和欧洲诸国混乱胶着的局势再添把大火。

    大月氏既是勾起了大汉的胃口,那便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第四百九十五章 掌控西域

    四月间,四万乌桓骑射抵达大汉边郡敦煌,入驻边塞军镇休整,等待汉军主帅颁布军令。m.www.uu234.net

    汉军三大精锐骑营更是早已抵达,加之原本就囤驻于此的羌骑,若再算上各骑营的诸曹辅兵,敦煌城及数处边塞的汉骑已超过十万之众,这还没算尚未抵达的胡骑校营的两万余骑。

    饶是在边塞集结了十余万大军,汉军却没太大后勤压力,即便是他日进入西域亦如此,盖因去岁赵王刘彭祖借着巡视西域的由头,彻底打开了大汉向西域贩运粮食的销路,以皇室储备署为首的大汉粮商们,早已络绎不绝的往西域运粮。

    西域胡人的饮食习惯如何,汉人是无需考虑的,总之西域诸国的君主都承诺会每岁向汉商购置大批小麦和面粉,尤是和皇室储备署签订了契约,还纷纷在上头盖了王印,若是毁约,无疑是打了赵王的脸,也就等若往大汉皇室脸上狠狠甩巴掌,不要命了么?

    皇帝刘彻觉着大汉对西域诸国算是厚道了,虽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然比起后世欧美对华夏掀起的鸦片战争,大汉卖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粮食啊。

    消化国内过剩产能,与藩属国和谐共赢,这可不是一带一路的核心理念么?

    况且大汉近年不但从西域诸国大量进口宝石和香料,更是对牛羊等牲畜需求极大,寻常的西域百姓却消费不起大汉提供的丝绸和陶瓷等奢侈品,使得大汉对西域诸国渐渐出现了贸易逆差,长此以往可不行。

    光凭西域贵族们的消费力,以及西域诸国的生产规模和生产力水准,压根无法满足汉商对境外市场的渴求,亦无法为大汉提供足够的境外物资,积极开拓境外市场,掠夺更多的资源用来促进大汉国内发展,成为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西域胡人不习惯吃粮吃面,这饮食习惯不好,得改!

    少食荤腥,多吃粮面,才能活得长久!

    赵王刘彭祖传达了大汉皇帝对西域百姓的真切关怀,西域诸国君主皆是识趣,晓得要从贵族阶层以身作则,引导治下百姓迅速扭转过往“短命”的饮食习惯,否则谁都“活不长久”!

    好在大汉挺厚道,卖给西域的粮食虽比汉境粮价高出少许,然百余钱每石的小麦价格,还是比西域百姓自身耕作出的粮食便宜得多。

    汉代还没甚么倾销的概念,西域胡人更是不懂此事的严重性。

    短短大半年光景,大批小麦和面粉从汉境贩运到西域,借着低廉的价格和各国贵族的撑腰,疯狂抢占粮市,将西域本土农业活活拍倒在地,农人产出的粮食除了留着自己吃,再也卖不出半粒去。

    各国官府也不再敢收取粮食做为赋税,而是跟着大汉学,要求治下农人也缴钱为税。

    若要说大汉在西域最大的“教化”之功,无疑是为西域诸国统一度量衡,且强推汉话和汉隶,正是后世所谓的官方语言和官方文字,进而要求各国皆使用大汉钱币,且不提过往尚处在以物易物阶段的落后国度,便是有本土货币的较大国度,都必须改用汉钱。

    少府钱庄自是抢占先机,紧随蜂拥而至的汉商们也进入西域布局,连带四大商团也在西域开设了规模较小的私人钱庄,还是如过往般,皇室实业与联合制衣联手,田氏商团和清河百货联手,跟在少府钱庄后头喝些肉汤,默契的瓜分利润。

    一车车汉钱从汉境运往西域诸国的钱庄,在西域经商的汉商们着实方便不少。

    远在长安的大农令东郭咸阳倒是不担忧大汉市面流通的大钱短缺,盖因虽着金票,银票和钱票的逐年增发,愈来愈多的民间交易交割用纸票进行,尤以大笔的财货交割更是如此,故而市面对铸钱的流通需求量也在逐年递减。

    皇帝刘彻还不忘嘱咐东郭咸阳,应当将旧有的朝廷铸钱逐步回收,最终让市面留下小部分提供百姓日常的小额交易即可,譬如随手买个煎饼果子,买樽豆浆甚么的。

    东郭咸阳谨遵圣谕,却又有些发愁,回收铸钱不难,关键是回收后如何处置,瞧陛下的意思,国库里的铸钱今后怕是难以再花销出去了,不是留在钱库里长铜锈,就是要销毁,回炉熔炼以作他用。

    这特么是大钱啊!

    数十亿,数百亿的大钱!

    国库再宽裕,可也不能这般浪费吧?

    恰是在东郭咸阳愁眉不展之际,朝廷逼迫西域诸国皆改用汉钱,少府和四大商团又迅速跟进,在西域诸多大城设立钱庄,东郭咸阳真真是乐坏了。

    正如陛下曾念的词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有一村。

    东郭咸阳将心中想法向皇帝刘彻奏报,刘彻觉着这主意着实甚好,着实甚妙,张嘴又“偶得”妙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东郭咸阳闻得此等佳句,忙是赞颂陛下文武盖世,文采斐然,文曲星下凡都比不得陛下的一根小指头。

    刘彻抚掌大笑,分外谦逊的嘱咐道:“低调,低调!”

    东郭咸阳更是敬佩不已,心道我大汉天子心心念念皆藏拙,若教那些终日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知晓,必让他们无地自容啊!

    于是乎,大汉借着强大的军力和政经实力,对西域诸国展开了文化入侵和经济入侵,非但极力摧毁其本土农业,更是牢牢掌控着各国的政局和经济命脉。

    刘彻倒不是想搞甚么民族融合,更不愿和西域胡人搞民族融合,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最佳处理方式,除却抢掠和奴役,就是通过所谓的“教化”,为他们洗脑,让他们潜意识里觉得低人一等,进而掌控他们的思想。

    后世华夏不少崇洋媚外的公知精英,为欧美白皮摇旗呐喊,仿似恨不得华夏再难复兴,以此证明他们的“真知灼见”,即华夏百姓有劣根性和奴性,无论如何都比不得“滋油开放”的欧美人。

    我呸,狗奴才!

    刘彻虽极度不屑此等人,却是乐见西域诸国多出现些“崇华媚汉”之人,狗奴才愈多,西域就愈是大汉最忠实的附庸。

    话说从头,正因西域现今已被大汉牢牢掌控,且汉商向西域诸国大规模运粮,故汉军此番西征压根没甚么后勤压力可言,至少在兵发大夏前是如此的。

    不错,汉军将兵发大夏,而非出兵攻打康居或大宛!

    大月氏弱么?

    不弱!

    否则史上的大月氏不可能轻易灭掉大夏,建立起贵霜帝国,羁縻康居与大宛等国,且屡屡南侵身毒,雄霸中亚。待到东汉时,贵霜帝国更和罗马,大汉,安息并称为当世四大帝国,甚至到得唐代,大幅衰落的贵霜帝国还能与盛唐抗衡。

    西迁至今数十载,大月氏之所以尚未露出真正的獠牙,除却是要默默舔舐伤口,暗中积蓄势力,也是出于忌惮西面的安息帝国。

    然依着原本的历史进程,大月氏本也已要南渡沩水,覆灭大夏了,只不过被大汉出兵威吓住了。

    刘彻身为穿越者,本就是故意借机压制大月氏的,他岂会允许出现甚么贵霜帝国?

    现下大月氏没办法,只得将嗜血的双眼投向北方的大宛乃至康居,却仍忧心若此战旷日持久,被安息帝国乘虚而入,举兵东侵。毕竟康居不是大夏,虽说大月氏装了好些年孙子,让康居君臣颇为轻敌,但康居南部的农耕区有不少城池,大月氏短时间内怕是攻不下的。

    大月氏君臣本是想接回原本分裂出去的月氏族人,略微增强些实力,在戒备安息的同时,出兵劫掠大宛,同时袭扰康居,牵制其出兵援救大宛,压根就没奢望将康居灭掉。

    不料大汉竟有意出兵相助,意图分一杯羹,这就使得大月氏君臣既惊喜又惊疑了。

    据派往长安的使臣遣快马回报,汉廷的提议非但可行,更是极为诱人。

    汉军将遣十余万铁骑出征,却许诺绝不踏入大月氏领土半步,而是直接进入大夏,陈兵于大夏和安息帝国的接壤处。

    倒不是要入侵安息帝国,而是摆出阵势,为大月氏牵制住安息人,使其得以全力征伐康居。

    虽说康居和大月氏兵力相当,然大月氏若真倾全力,就能纠集控弦之士十余万,而康居的常备兵力顶多七八万,且因其国土广袤,又分为北方游牧区和南方农耕区,想在短期集结兵力甚或全力征兵,在这没有电报电话,也没有公路铁路的年代,那是根本不可能。

    大月氏以有心算无心,奇袭轻敌大意的康居,可行性无疑非常高,回报也必定可观。

    大汉自也不会白白出力,十余万骑军的吃喝拉撒及赏金,加上祁连山南那二十余万月氏族人的赎买费用,索性凑个整数,要大月氏支付百万金。

    大月氏拿不出,可暂且赊账,反正大汉不怕大月氏赖账,顶多让十余万骑军亲自去取。

    若想还账,更是不难。

    事成之后,大月氏要康居,大汉要大宛和……大月氏!

    没错,要大月氏,或是说大夏原本的北方领土,也就是从沩水北畔直至与大宛相连的地域。

    反正大月氏是游牧民族,昔年占据沩水之北后,也没将大夏的旧城好生经营,大多都被废置了,日后若攻下国土广袤丰饶的康居,难道不迁徙么?

    别特么说故土难离,沩水之北是大月氏的故土么?

    汉廷丝毫没掩饰自身盘算,间接掌控沩水流域,以大夏和大宛作为缓冲区,免得大月氏和安息帝国插手西域事务。

    至于大月氏迁徙至康居领土后,与安息帝国是战是和,大汉就管不着了,只要他们别踏入大夏和大宛半步,大汉也不吝于继续交好两国,巩固邦谊,大举通商,和谐共赢嘛。

    大月氏君臣商议数日,终是应下此事,甚至派出储君亲赴长安,立下密约,且再度互换国书。

    大月氏人深信汉廷会信守国约,事实也确是如此,大汉君臣本就没想借机灭掉大月氏。

    驱虎吞狼,驱虎吞狼,谁是虎,谁是狼,大月氏怕是没有想透啊,游牧民族论起军政谋略……

第四百九十六章 先打后谈

    五月初五,端阳。顶 点 X 23 U S

    汉帝刘彻与皇后阿娇大婚整好十年,汉代虽无甚么结婚纪念日的说法,然刘彻还是亲下庖厨,整了桌好菜,让妻儿大饱口福。

    今日不仅是帝后大婚满十年,对大汉亦极具历史意义,只是大多数臣民现下无知无觉罢了。

    依照汉廷和大月氏订立的密约,集结在敦煌的十余万汉骑连带四万乌桓骑射,将于今日挥师出塞,经由西域进入大夏领土。

    大夏君臣早已得了汉廷告知,不欲拒绝更不敢拒绝,却也不担忧大汉会顺势覆灭大夏。

    大夏是商贸兴盛,军力衰微的寡民小国,向来重商轻武,若非有大汉撑腰,数年前就被大月氏彻底覆灭了。

    大夏现下已等同大汉藩属国,皇帝陛下若真是觊觎大夏国土,只需发道诏令,也不用劳师远征,大夏君臣绝对毫不迟疑的献国归附,也免得时时忧心被安息帝国或大月氏吞并,落个国破家亡。比起安息帝国和大月氏,归附大汉无疑更为靠谱,虽说远隔万里,但大汉军力鼎盛,不时派遣些精锐骑兵来大夏境内转转,就足以震慑住安息和大月氏了。

    况且从西域诸国的现况就可看出,大汉貌似没甚么开疆拓土的心思,至少暂时是如此的,藩属国只要称臣纳贡,小日子还是能过得挺滋润的。

    大夏君臣虽不晓得汉军此番兴师动众是为甚,却也懒得深究,反是有些乐见此事,十余万汉骑入境,等若举世宣告,大夏是真正受到大汉庇佑的,不容他国觊觎。

    至于汉骑在大夏境内的吃喝拉撒,大夏王更是豪爽得紧,依照昔年羌骑和胡骑的先例,酒肉粮草全包了,还甘愿奉送不少财货,以作犒劳。

    大夏西接安息,南面身毒,东临西域,本就是各国商贾汇聚之地,近年更成为各国通商的重要停驻点和中转地,收取到的关税和商税逐年暴增。

    不差钱,真不差钱!

    大夏民生富饶,却无与之相应的强大军力,若无大汉庇护,这头大肥羊早被邻国生吞活剥了。

    非但是大夏不晓得大汉出兵的真正意图,便连大月氏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若仅要为大月氏牵制住安息帝国,何须动用十余万汉骑,只要似先前般,派羌骑和胡骑前来,安息帝国就得全力戒备。

    大汉之所以兴兵动众,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大夏南边的身毒,说得再具体些,就是身毒诸国中最为强大的巽加王朝。

    巽加王朝立国虽仅五十余载,然历史却颇为悠久,其前身可追溯到四百多年前建立的摩揭陀国和两百年前的孔雀王朝,在此就不多作赘述了。

    五十多年前,普西亚米陀将军在阅兵时杀掉了孔雀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普里哈多拉达,创立了巽加王朝。

    身毒乃是汉人对后世大南亚地区及中亚南部的泛称,现今的巽加王朝则是身毒诸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度,其疆域囊括后世的尼泊尔,孟加拉及北印度的恒河流域。

    大汉固然极为强盛,然若想征服巽加王朝,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巽加王朝的属民近愈三千万,且因承袭于孔雀王朝,其军力亦极为强盛。

    其陆军细化为陆军有步兵、骑兵、车兵、象兵、工兵、辎重兵等兵种,步兵又细分为步兵有剑手、弓箭手、矛手,它们各又依其装备不同被分为重、次重、轻、次轻四类。非但兵种划分明确,配合作战时甚是娴熟,其武备亦颇为精良,各式兵械高达五十余种,依其作用可分为进攻类、军械类、防护类三大类。

    巽加王朝光是常备兵力,就有三万骑兵,六十余万步兵,万余头战象,若非该国缺少战马,骑兵数量只怕会更多。

    然仅算这些常备兵力,其军队数量就丝毫不逊于大汉正规军,在汉廷数度裁撤边军后,更是犹有过之,且巽加王朝极力弹压佛教,致力复兴婆罗门教,面对外族入侵时可不会搞甚么“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是要真刀真枪上阵厮杀的。

    穿越者轻轻松松就能引领华夏皇朝征服全世界,那仅是历史小白文的妄想。

    大汉军力再强,劳师远征两万余里,与本土作战的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巽加士兵浴血厮杀,且不说打不打得赢,若巽加王朝全力征兵,近三千万的庞大人口基数,征发的兵员数量该是何等庞大?

    数百万头猪站着不动,任你斩杀,都能把你活活累死!

    何况巽加人不是游牧民族,是会筑城的,且有不少雄城,大汉想要完全征服巽加王朝,得动用多少兵力,后勤补给跟得上么?

    汉军就算打赢了,征服了巽加王朝,真的划算么?

    别扯甚么开疆拓土,仔细算算付出与收获,权衡利弊得失,就该晓得硬干是不行的,得多动动脑子。

    刘彻此番之所以派兵西征,仅是想顺带给巽加王朝个狠狠的教训,迫使该国向大汉开放海禁。

    没错,开海禁!

    巽加王朝不但有强大的陆军,还有“海军”,只是相较于其陆军的实力,海军就差得远了,若放在大汉,连水师都称不上,顶多可称为舟兵。

    然正是如此落后的巽加舟兵,遇着大汉南海水师的战列舰群时,竟还不识趣,硬要作死,意图阻止大汉战舰行进,直到被南海水师轰沉大半舟楫,才是逃之夭夭。

    关于此事,还得话说重头。

    去岁初夏,大汉南海水师的战列舰群从胥浦军港,绕行中南半岛,穿越麻六甲海峡,一路还算顺风顺水,又因早已多次派遣船舰先行勘探过航线,故只花去月余光景便是抵达夫甘都卢。

    因着哀劳与大汉已互递国书,结下邦交,且约定哀劳非但不会阻碍夫甘都卢与大汉往来,更会出面协助打通大汉与夫甘都卢之间的海上商路。

    夫甘都卢本就是哀劳的附庸国,现下哀劳发了话,岂敢有半分轻慢,早是依着汉使的要求,在南边划出块地界,供大汉修筑海陆码头。

    大汉非但遣使前来,更是派了不少将士从陆地横穿中南半岛,硬是从胥浦城抵达夫甘都卢,途中自是不免要向哀劳借道,好在只途径哀劳国的南部边陲,又颇为豪爽的向哀劳支付了不少“借路费”,故哀劳也没太过计较。

    大汉向夫甘都卢索取的地界,位于其国南端近海,即为后世缅甸的仰光地区,位于伊洛水(伊洛瓦底江)的入海口附近,船舰经由百余里的入海水道,便可进入莫塔马湾。

    仰光的海港条件和番禺颇为类似,而南海水师大营正是番禺军港,故皇帝刘彻才费尽心思交好哀劳,从而兵不血刃的从夫甘都卢手中获取了仰光地区。

    大汉不但要在仰光兴建海陆码头,将之作为军港,更要设立军镇,开放边市。

    虽说海上商路应能打通,但万余里的漫长海路还是稍显麻烦,要生生绕行整个中南半岛。

    若在仰光也有港口和边市,日后汉军甚或汉商从身毒诸多获取奴隶和各类资源后,就能选择是否在仰光卸货,直接经由陆路运往胥浦城,再从胥浦港重新装船,运送回大汉内地。

    后世华夏政府费尽心思想在缅甸租借港口,不也正是出于此等考量么?

    现下大汉想要做成此事,无疑是要方便得多,仰光和胥浦在手,结合陆运和海运,大汉日后要与身毒诸国通商自是更省时省力。虽说仰光和胥浦相距两千里,且无甚么沥青大道相连,然比起万余里的海路,走陆路还是轻省得多。

    别看南海水师的战舰群只花了月余光景,然途中是以外海航行的方式,直接横渡了暹罗湾,少走了两千里的近海航线。

    现下大汉的大部分民用商船且不提能否远离近海航行,单是航速就与风帆战列舰差太远,即便海运全程没遇着甚么大风大浪,寻常民用商船想从胥浦港航行至夫甘都卢,没三两个月压根到不了。

    若是走陆路,只要挑好走的地方,两千里的路程撑死走个月余光景,况且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两地间若是商队往来频繁,迟早会开辟出易于运送物资的路线,大幅缩短运送时间。

    正是出于以上种种考量,大汉在仰光兴建军港军镇势在必行,只是虽选定了地界,却是缺人手。

    若依着汉军过往做派,定是要去掳掠奴隶用于兴建,却又不好对夫甘都卢和哀劳下手,只得边是从胥浦城调集部分奴隶,边是用财货向夫甘都卢和哀劳雇佣人手。

    即便如此,人手还是短缺,营建的进度着实太慢。

    南海水师的战舰群抵达后,身为主掌仆射的横海将军荀世见得这般情形,不免有些心急。

    皇帝陛下颁下的圣旨言明,甚么时候仰光的军镇和军港兴建完毕,南海水师舰队才能返航归国。依照现下的营建速度,怕不得耗个两三年的,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日子可怎么熬?

    于是乎,荀世分派部分战舰,边是依着陛下的密旨,四处搜寻适合种植罂粟的岛屿,边是往身毒诸国的沿海航行,想找到适合打草谷的地方,好歹弄些奴隶回来。

    岂料分派出去打草谷的战舰群刚沿着近海往西北航行千余里,就是遇着大批舟楫,傻乎乎的拦在海面上,还妄图接舷登船。

    大汉楼船将士们岂能容忍此事,自是高爆弩箭和燃烧罐伺候,将之海面上的敌船击沉大半。

    多日后,荀世才从急急赶来的哀劳使者口中得知,麾下将士们剿灭的不是甚么海匪,而是巽加王朝的舟兵,且巽加王为此事大为恼怒,非但增派舟兵禁海,更在探知大汉战舰来历后,向夫甘都卢和哀劳发了国书,逼迫两国交出凶手。

    荀世晓得皇帝陛下有心与身毒诸国通商,也不敢擅自出兵教训那狂妄的巽加王朝,便是遣快马经哀劳返归汉境,向皇帝陛下奏报此事。

    皇帝刘彻得到奏报时,已近正朔,恰好有大月氏借道之事,与数位重臣商讨过后,便决定要顺便出兵,好好教训下巽加王朝。

    古往今来,军事皆是政治的延伸,想要巽加王朝老老实实坐下来跟大汉商谈解禁通商的各项事宜,就不能光耍嘴皮子,免得教人看轻。

    先打再说,打完再谈,谈不拢再打,直到谈拢为止!

第四百九十六章 荒唐海战

    除却大汉皇帝刘彻和汉廷少数重臣,世人并不知晓,汉军将展开有史以来距本土最远的军事行动,亦被后世史家视为真正掀开大汉对外殖民战争的序幕。

    西域诸国和朝鲜虽为大汉藩属国,然与所谓的殖民地尚有所不同,或许正如皇帝刘彻所言,属国划分藩国,仆国,奴国三等,大汉君臣对身毒诸国的定位无疑是最底层的奴国。

    这倒不是甚么种族歧视和地域歧视,盖因皇帝刘彻及汉廷重臣皆以为,身毒距大汉过于遥远,身毒蛮夷难堪“教化”,想要如西域和朝鲜般训之为仆,着实不易,不如押之为奴。

    大汉君臣暂且不会将此等想法宣之于众,故巽加王朝身为首当其冲的“当事国”,此时却仍无知无觉,且嚣张至极。

    实则也属正常,巽加王朝是毋庸置疑的身毒霸主,便连西北面的安息帝国的不愿轻易招惹该国。

    自从两百多年前,旃陀罗笈多组织大军西征,攻打亚历山大大帝在印度河流域建立的军事要塞,重创并驱逐了曾覆灭波斯帝国马其顿军队,建立起强大的孔雀王朝,欧洲乃至西亚人就再不敢轻易踏入身毒北部。

    巽加王朝取孔雀王朝而代之,虽继承其大半的基业,却是鲜少再顾及西北方的印度河流域,反是不少波斯人逃到此地避祸居住,故而后世印度阿三哥觊觎巴基斯坦的领土,无疑是极为厚颜无耻的。

    奈何印度阿三的狂妄是自古皆然的,现任的巽加王案达罗迦便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而言,巽加王朝具备了民族性、社会性和宗教性的反动根基,不但反对孔雀王朝偏向佛教的立场,且在弹压佛教之余,致力复兴婆罗门教,并重新巩固在孔雀王朝遭到抑制的种姓制度,使其得以延续,到得二十一世纪都无法彻底扭转过来。

    身为婆罗门贵种的案达罗迦,统治着强大的巽加王朝,无疑觉得全天下都得尊奉他的王令,以供奉他为荣。

    闻得打败巽加舟兵乃大汉水师所为,并探知大汉战船皆停靠在夫甘都卢,案达罗迦便向夫甘都卢的宗主国哀劳传递了措辞极为强硬的国书,非要哀劳和夫甘都卢交出凶手不可。

    哀劳王看到那国书都气乐了,哀劳的国力虽远不如巽加王朝,可两国间隔着夫甘都卢,而夫甘都卢与巽加王朝间又横桓着千余里的若开山脉,唯有山脉中段的洞鸽山隘便于东西通行,身毒和哀劳亦是经由此道险峻山隘通商的。

    昔年汉帝刘彻不惜让羽林卫从夜郎绑回哀劳使臣,拷问出的所谓秘密商道,也正是通行洞鸽山隘的具体路线。

    若非舍不得放弃与身毒通商的庞大收益,哀劳王怕是忍不住要将这国书狠狠甩到巽加使臣的脸上,只要让夫甘都卢派兵堵在洞鸽山隘的狭窄隘口外,身毒就算有百万大军又如何?

    哀劳王的底气也非凭空而生,别说巽加王朝,便是大汉想要彻底灭掉国土辽阔的哀劳,也并非易事。

    看在通商收益的份上,哀劳王也没置气,让臣子们出面敷衍巽加使臣,说是大汉势力强大,向来行事专横,况且汉军战船停靠在夫甘都卢,哀劳没法管也不敢管。

    总之哀劳君臣很不厚道的将此事推给了夫甘都卢,又暗中遣人分别给夫甘都卢和大汉水师传去密信,让他们想办法自行处理,话里话外就是别牵累了哀劳。

    说实话,哀劳此等作为,着实让夫甘都卢君臣心寒不已,然却又无可奈何,谁教自个是弱国,若是如大汉般强大,哀劳岂敢将他们推出来背锅?

    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将凶手交出去?

    莫要说笑了,大汉水师舰队抵达靠岸时,夫甘都卢君臣是亲自去迎候的,那近千艘风帆蔽日的庞大战舰,数万装备精良的彪悍战士,险些没将他们吓尿了。

    即便将吃奶的娃娃和垂死的老朽都算上,夫甘都卢的属民也绝超不过二十万,单是大汉这支南海水师的步骑校营,就足以将夫甘都卢灭个好几回。

    让汉军交出凶手?

    那特么跟找死有甚么区别!

    夫甘都卢好歹做了哀劳百余年的附庸国,将哀劳人的做派也学到不少,甚至更进一步,君主都能拉下脸来,当着巽加使臣的面痛哭流涕,诉说着汉人蛮横,抢占夫甘都卢领土,还望巽加上国主持公道啊!

    巽加使臣虽不是傻子,但抵不住收了份厚礼,又被好生接待,美酒佳肴,香车美人都是双手奉上,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皆是得了好处,也就接受了夫甘都卢人的说法,带着大批财货返国复命去了。

    巽加王案达罗迦枯等两月有余,不料竟等来此等回复,自是恼怒不已,加之巽加使臣又是添油加醋的诉说着汉人如何蛮横,对巽加王朝多有轻蔑不屑,更多大王你颁布的王令嗤之以鼻。

    案达罗迦险些气得晕厥过去,好在理智尚存,没冒然出兵东征。

    若真如使臣回报,哀劳和夫甘都卢皆与此事无关,巽加王朝不但师出无名,更是惹恼哀劳国,巽加人固然瞧不起哀劳,但近年巽加贵族享用惯了哀劳商贾贩运来的各类奢侈品,亦没少收受供奉,若是商道断绝,无疑会引发贵族们的不满。

    案达罗迦虽是巽加王,但婆罗门的僧侣贵族和刹帝利的军事行政贵族,可都是也掌握着极大的权利,说实话,巽加王朝的历代君王还真有些作茧自缚的味道,若是继续沿袭孔雀王朝抑制乃至改革种姓制度的国策,王权会远比现下更为稳固强大。

    换句话说,巽加王朝取代孔雀王朝,乃是印度史上的重大倒退,使其非但无法完成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转变,反倒向政教不分的深渊滑得更深。

    就在同一时代,大汉却在武帝刘彻的治理下,借助文景两朝为削藩作出的种种努力和筹谋,不断增强皇权,真正实现了华夏的大一统,不但是在疆土,更是在思想上的民族大一统。

    汉武帝犯下诸多大错,与秦始皇实则没太大不同,但若论及对华夏一统的贡献,这两位帝皇的历史功绩确是不容抹灭的。

    总之顾虑到仍要与哀劳的通商,案达罗迦强忍着怒火,没出兵东征,却又增调大批战船和舟兵,从巽加王朝东南沿海的近海尝试往南航行,驶入夫甘都卢的近海。

    大汉水师的战舰本就在此海域巡弋,自然发现了巽加舟兵的动向,然横海将军荀世在尚未接到皇帝陛下对此事的谕示前,不欲再多生事端,便是传令麾下将士尽量避免与敌船接战。

    自古军令如山,大汉军律尤为森严,水师将士们得了主帅的军令,虽心有不甘,却也绝不敢有半分违逆,索性从夫甘都卢的西部沿海后撤,尽数退回该国南边的莫塔马湾巡弋。

    巽加王朝不止是君王和贵族狂,士兵更狂,见得汉军的诸多战舰皆是扬帆离去,觉着定是执掌毁灭的湿婆神在护佑他们,让汉军心生畏惧,这才闻风而逃。

    不得不说,宗教狂热者大多脑子都是不太好使的,而且往往会变着法子去作死。

    待得热血上脑的巽加人纠集大量战船,沿着近海绕进莫塔马湾,不断抵近伊洛水的入海口,大汉横海将军荀世再也坐不住了。

    虽说即便巽加舟兵堵住这入海口,也无法对停靠在仰光军港的大汉战舰群构成甚么实质威胁,然先前派出去巡弋的战舰可就无法归建了,况且伊洛水的入海水道狭长,若日后两军在此水道爆发大战,沉船过多,今后免得要花更多气力疏浚水道,南海水师想要归国更是遥遥无期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荀世觉着皇帝陛下若知晓此等情形,必也不会容许巽加人这般狂妄嚣张的,也就不再多作顾虑,径自命麾下将士们扬帆出海,迎击来犯之地。

    水师将士们本就憋了多日的鸟气,此时得了军令,皆是兴奋若狂,只可惜主帅命他们尽量生擒敌人,而非似先前般用高爆弩箭和燃烧弹把敌船尽数轰沉焚毁。

    荀世之所以让将士们“手下留情”,倒不是怕将巽加王朝得罪狠了,遭到皇帝陛下的惩处,更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觉着事已至此,倒不妨顺带弄些战俘,押为奴隶去兴建仰光军镇和军港。

    不得不说,荀世这想法着实不错,巽加战船虽是比不得大汉的风帆战列舰,但抵不住数量多,船上的巽加士兵更多。

    巽加王朝雄霸身毒太久,军中将士除了争抢战功,压根就没考虑过会打败仗的,故而接到王令后,巽加南部海域的战船和舟兵尽数集结,诸位将领只想着抢下头功,以求获得巽加王的赏赐和看重。

    于是乎,当世两大强国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海战,战局看着颇为胶着激烈,战果却完全是一面倒的。

    战后,巽加君臣压根无从知晓具体战情,盖因参战的巽加舟兵没有半个能逃回去的,着实是两军船舰的差距太过巨大,不单是火力,更在于航速。

    巽加舟兵在发现败局已定后,不是没想着撤退,然从近千艘最高航速可超过十节的大汉风帆战列舰眼皮子底下逃走,回到千余里外的巽加近海,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南海水师则向汉廷呈报了大致战果,共计击沉或俘虏的巽加各式战船近千艘,擒获战俘万余口,葬身海底的巽加舟兵更是难以计数。

    后世史家对此番海战的爆发原因,战局部署,作战过程等等皆是知之不详,只觉着巽加王朝派遣舟兵远赴莫塔马湾与大汉水师作战着实太过荒唐,故将此战称为“荒唐海战”。

第四百九十七章 霍氏去病

    今岁三伏,皇子刘沐未再跟随帝后前往南山河谷避暑,而是与四位伴读留在长安,与黄埔军学的学子一道,进行暑训。www.uu234.net

    非但是皇子殿下,刘氏王侯子嗣近年已形成惯例,年满八岁,又未及束发之年的男孩皆得参加暑期军训。

    刘彻虽不欲采取残酷的斯巴达式教育,将男童丢到冰天雪地任其挣扎求生,得以优胜劣汰,但男孩本就该多吃苦,天家子弟既不宜穷养,那就该在其它方面更为严格要求,尤是铁血尚武的汉魂,不能丢!

    刘沐的伴读虽仍是四位,却是换了个人,李陵已满虚年十五,前些日子行过束发礼,便是正式入黄埔军学就读,除却休沐日入宫陪皇子殿下修习武课,旁的日子便与同窗常宿军舍,不得外出。

    新换的伴读出身卑微,宗亲长辈和群臣得知皇帝陛下挑选此人为皇子伴读时,皆是大为意外,毕竟他们不晓得,这个虚年九岁的小家伙,在后世史籍记载中有着何等威名。

    封狼居胥,破胡虏;功冠三军,冠军候!

    霍去病!

    霍去病本是河东平阳侯府的奴生子,现下却已脱去了奴籍,成为正经百八的世家子弟。

    这自是大汉皇帝暗中的安排,朝廷颁布京居令后,各地王侯迁居长安,河东彘县霍氏亦举族迁来帝都,霍氏家主霍渠虽只是区区关内候,却在彘县有封邑,故也在京居令的限定之列。

    霍氏为大汉没立甚么大功,没得封列候,却为何会有封邑?

    此事得从彘县的历史沿革说起,西周初年,周武王封其弟叔处于霍,称为霍国,因境内有彘水,故又名彘。春秋时期,晋献公率军灭霍,霍地由此归晋,称为霍邑。秦统一全国,分天下为三十六郡,霍邑属河东郡。

    换句话说,彘县霍氏实与周天子系出同源,大汉取秦而代之,不会对秦朝宗室有甚么优待,但出于某种考量,对大周帝裔还是挺尊重的,至少表面如此,故而高祖刘邦虽将霍邑改为彘县,但还是给霍氏封了个可世袭的关内候,且赐下处不大不小的食邑。

    霍氏传承千余载,子子孙孙也算枝繁叶茂,霍去病的生父霍仲孺若将族谱往上翻个十余代,约莫是能和现下的霍氏本家搭上关系的,就是八竿子能打着的那种远亲。

    平阳县与彘县同属河东郡,且是紧挨着的,约莫都在后世山西临汾周边,故霍仲孺跑到平阳县做了个刀笔小吏,后不知怎的与平阳侯府的女奴卫少儿瞧对眼了,两人便是暗中私通。

    卫少儿千方百计瞒着主家,偷偷生下霍去病,便想着“母凭子贵”,非要霍仲孺为她赎身,迎娶过门。霍仲孺虽是小小县吏,然祖辈却是阔过的,何况若娶了女奴,未免坏了官声,若认下霍去病这儿子,更是会爆出私通之事,教平阳侯晓得还能饶了他?

    总之此事不认,霍仲孺虽是出赀替卫少儿赎买了奴契,却没收她过门,便连侍妾的名分都不肯给,故而霍去病也是背着私生子的身份活了好些年。

    霍去病自幼勤奋好学,小小年纪就想尽法子,央着邻里叔伯教他骑马、射箭、击刺等各种武艺。

    大汉铁血尚武,男子又都要服两年兵役,故老百姓多是能耍几招,闲暇时教教邻家小屁孩自是不难。

    于是乎,霍去病在暗卫的默默监控下,渐渐成长起来,到得去岁虚年八岁,又入了官办蒙学,并迅速展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

    皇帝刘彻本想再等些年,让霍去病再磨练磨练,然恰好李陵年满十五,要入黄埔军学了,自家傻儿子少了个伴读。

    更为重要的是,宣曲骑营奉诏返京囤驻,宣曲左监卫青因功升迁,取掉了“暂代”的帽子,正式升任宣曲校尉。

    做为精锐骑营的执掌仆射,卫青已算是高阶将领了,约莫等同后世华夏的野战军司令,虽其功尚不足封侯,但也封了第十八级大庶长的上爵,且获赐少许皇室实业的份子。

    卫青得为上爵,自要荫蔽家人,不可能再让父母和兄弟姊妹为他人奴仆的,故便是为他们赎买奴契,尽数迎入自个在北阙甲第的新府邸。

    平阳侯等握有卫青家人奴契的权贵,非但没刻意刁难,反倒是主动将人好生送来,免得得罪这位正如东升旭日的军中将领。

    监控霍去病的暗卫得知此事,忙是向皇帝陛下奏报。

    皇帝刘彻自不希望霍去病和卫青走得太近,多年来,暗卫更是想尽法子离间霍去病与卫氏的关系,使得这小屁孩对卫氏诸人压根亲近不起来。

    现下得到暗卫奏报,刘彻不欲让霍去病被接入卫府,故而吩咐郎中令齐山去寻彘县霍氏的家主霍渠,好生处理此事。

    齐山是何等身份,自不会亲自登门拜访霍渠,而是发了帖子,让他过府相叙。

    霍渠虽刚迁居长安年余,却也晓得郎中令齐山统辖暗卫和内卫,尤是那暗卫,王侯权贵提起来皆是头皮发麻。

    接到齐山的帖子,霍渠可没觉着受宠若惊,而是两股战战,险些吓尿了,过往被暗卫请去“喝茶”的权贵,大多都是再也回不来了。

    现下自个要被暗卫的头头请去喝茶,那焉能保住老命?

    霍渠虽是畏惧不已,却也不敢不去啊,去或许是九死一生,不去可就真是十死无生了。

    霍渠抱着上刑场的心情进入齐府,拜见过齐山后,却得了个让他既惊疑更惊喜的大消息。

    齐山告知霍渠,他颇是看好一个霍氏男童的心性资质,想倾力培养他,然此子出身卑微,使得他未免有些顾虑。

    齐山见得霍渠目瞪口呆的神情,又是肃容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若你能给他个好名分,本官或可将他收为义子,并向陛下举荐,让他得为皇子伴读。”

    霍渠闻言,仿似耳边炸响惊雷,嗡嗡作响。

    郎中令义子,皇子伴读!

    不管那娃娃是否真是才智过人,但只要得了郎中令乃至天家青睐,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天家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齐山见他那呆愣的模样,也不欲再废话,让下人送客,好不容易得了休沐日,他还与佳人有约呢。

    没错,齐山现下正和卫府小姐打得火热,也就是太学祭酒卫绾的嫡亲孙女,先前随祖母去椒房殿赴宫宴那对双胞胎中的阿姊卫敷荣。

    这对双胞姊妹虽是容貌相同,然脾性却是天差地别,阿姊卫敷荣沉稳内敛,妹妹卫敷华却是爽朗直率。

    齐山的脾性和身份,注定他是不会选择卫敷华的,倒是卫敷荣宜为贤妻,少和旁的世家宗妇交际,懂得谨言慎行,才能做好郎中令府上的夫人。

    卫敷荣对齐山亦是心仪,齐山不但官居高位,且心思通透,喜好读书,脾性亦不似寻常武将般莽撞粗鲁,最难得的是相貌清隽,气质儒雅,全然不似权贵们口中那个执掌暗卫的阴鹜权臣。

    这条件没得挑,虽是岁数稍大了些,但这压根算不得甚么,年近而立的齐山可比长安城里四处晃荡的那些纨绔二世祖好太多了。

    别说卫敷荣,就是其妹卫敷华对齐山都是仰慕不已,战功赫赫的羽林英杰,风度翩翩的儒雅智将,怀春少女谁能不动心?

    然齐山是个正派人,不想弄出甚么双娇入怀之事,且着实接受不了卫敷华的跳脱性子,故对这未来的“小姨子”多是退避三舍。

    前些天得知卫敷华已陪着卫绾夫妇去了南山避暑山庄,卫敷荣则暂时留在长安,齐山便是提前相约,邀她今日一道出游。

    大汉民风开放,未婚男女虽不宜私下幽会,但若多人同游,且无肌肤之亲,长辈们还是挺看得开。

    齐山虽鲜少与权贵交际,但好歹出身羽林卫,在昔日袍泽中还是有不少好友的,想多邀些人,找个适宜的由头相聚出游有甚么难的?

    皇帝陛下闻之此事,还特意让齐山携美入宫,到未央沧池游玩,甚至让宫人今日替他“清场”,还特意调拨了艘画舫游船供他使用,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奉旨泡妞,奉旨泡妞啊!

    不得不说,皇帝刘彻着实称得上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嗯……扯远了,言归正传。

    霍渠魂不守舍的出得齐府,坐上车驾,待得回到自家侯府方才醒过神来。

    他忙是遣人去打听那个叫霍去病的孩童,郎中令适才也只略微提到了此子的出身,并未多作详谈。

    平阳侯府也在北阙甲第,此事要从下人处探听不难的,霍渠不多时便得了家老的回报。

    “我霍氏竟有这等不顾父子亲情的不肖之人?”

    霍渠听罢回报,脊背直冒冷汗,不禁怒喝出身,骂得自是霍去病的生父霍仲孺,若这头蠢驴在他眼前,只怕会被活活踹死。

    说实话,霍仲孺的作法实属寻常,对世家分支子弟而言更算得上明智之举,然错就错在那霍去病得了郎中令看重,且似要倾力栽培,若让此子对霍氏心怀怨忿,待他日后飞黄腾达,霍氏如何自处?

    “赶紧遣人回河东,将霍仲孺给老夫绑来,让他尝尝祖宗家法!”

    霍渠急声喝令着,却又随即叫住那家老,吩咐道:“将族老们都唤来,老夫要让他们去河东接回那苦命的娃娃,且让人先扫洒祠堂,召集嫡系子嗣,老夫要让那娃娃认祖归宗!”

    家老听愣了,心道家主莫不是魔怔,难不成是先前在郎中令府上被吓疯了?

    “愣着作甚?快去!”

    霍渠见得家老的神情,怒气更盛三分,此事半点耽搁不得,若是教卫氏知晓,只怕要动手抢人,可不能便宜了卫青那小子!

    半月后,霍去病得以风光进门,在霍氏祠堂认祖归宗,甚至直接过继到霍渠膝下,成为辈分极高的嫡裔子弟。

    旁的霍氏族人多是心怀不满,觉着家主真是老糊涂了,然待得数日后,郎中令齐山将霍去病收为义子,且将他直接举荐为皇子伴读,霍氏族人这才暗赞家主英明,着实太英明了!

    凭着霍去病现下的身份,再放眼其光明前景,霍氏嫡系子弟别说要叫他伯父叔父,就算天天叫小祖宗也行啊!

    世人就是这般现实,不是么?

第四百九十八章 张骞出使

    皇帝刘彻颇是纳闷,多年来每逢三伏休朝期,总不免发生些甚么事,往常呆在长安未央宫,却是没少闲得发慌的日子,就仿似老天不愿见得他安生避暑休闲。www.uu234.net

    能扰着皇帝暑休之事,自是耽搁不得的紧急奏报,不是公府无法擅自处置,就是需帝皇亲启的密函,此番的奏报先是呈递到太尉府,太尉李广亲自执着此份紧急军情向来呈报皇帝陛下。

    军情无他,南海水师于夫甘都卢南面的莫塔马湾全歼来犯的巽加舟兵,横海将军荀世给公府呈递了战报。

    按说此事关系重大,荀世大可向皇帝呈递密函,然皇帝刘彻不太喜欢这种越级上报的方式,无规矩不成方圆,每一次小小的破例行事,天长日久就会形成惯例,难免会破坏整个官僚体制的良好运作。

    大汉的官制本就堪称严密高效,加之逐年完善健全,有御史府监察吏治,有尚书台为皇帝耳目,更有暗卫打探情报,身为皇帝的刘彻不担心朝臣们敢欺上瞒下。

    即使有官吏遭到直属上官打压,也大可向巡察御史纠举,再不行直接往御史府乃至尚书台递奏章,总是有申诉管道的。

    越级上报不宜成为官场常态,否则还有甚么政治伦理可言,这道理后世公知愤青多是不懂,刘彻却是知之甚深。

    横海将军荀世作为南海水师的主帅,其位秩不下郡守,等同封疆大吏,故也参加过公府开设的政令讲席,更是数度入宫面圣,聆听皇帝陛下的勉励训诫,自是也深悉陛下治政的规矩,懂得要照章办事的道理。

    此份紧急军情呈报到太尉府,太尉李广晓得事关重大,自是不敢怠慢,忙是寻到留守宫城的左中郎将李松,又随他赶来南山河谷觐见陛下。

    经过这么些年,南山河谷已算不得隐秘的所在,大多重臣都晓得帝后每岁三伏多会来此避暑,然若无陛下手谕,谁都不可能靠近此地。

    内卫,郎卫,加羽林卫,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精锐防护着河谷内外,擅闯者自是先斩后奏,死了也怨不得旁人,即便李广官居太尉,亦如此。

    左中郎将李松却是不同,乃是皇帝陛下特意留着驻守宫城的内朝近臣,获准在有紧急奏报时,可引大臣前往南山河谷。虽说右中郎将赵立亦留在长安,然李广着实不愿见这个终日冷着脸的家伙,还是李松好打交道些。

    皇子刘沐今岁未曾跟着帝后前来避暑,然南山河谷内的庄园仍比往岁热闹得多,盖因阳信公主,南宫公主亦是与夫婿同来,便连太常卿刘买和夫人跋子也受邀前来。

    刘沐,张笃和刘典都要入黄埔军学参加暑训,便连虚年六岁的公孙愚也是闹着跟着三位表兄同去,南宫公主拗不过自家宝贝儿子,也就应下了。

    公孙愚今岁刚入宫邸蒙学,尚未正式修习武课,自不会参与真正的暑训,然黄埔军学的教官们多是出身羽林卫和虎贲卫,公孙贺曾为羽林校尉,是教官们的老长官,为自家儿子走走后门,让他提前体验下军伍生活,自是不难的。

    总之公孙愚在黄埔军学不睡军舍里的大通铺,也不吃伙房做的大锅饭,比起他的三位表兄,着实幸福得太多太多。

    正因如此,待得两年后,公孙愚年满八岁,真正参加暑训时,他便被突然变得凶狠严厉的教官叔伯们彻底训蒙圈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太尉李广前来呈递紧急军情时,大汉最尊贵的四位贵妇正围桌搓麻,阳信公主仍是仪态端庄,拈牌码牌皆是举止轻柔,说不出的淡然写意,旁的三大悍妇却是不同,唧唧咋咋的聊着家长里短,跟乡间村妇也差不到哪去。

    嗯……在老刘家,似阳信公主这等脾性才是特例,阿娇和南宫公主反是正常,平日在人前硬端着仪态,实在累得慌。

    遇着两位好闺蜜,跋子也是彻底放飞了自我,将往日深藏内里的那颗纵马草原的羌族少女心彻底引爆,她今日实在是输狠了,足足两斛顶级南珠啊!

    诚然,乘氏侯府不缺钱,跋子更不缺钱,卑禾候是他爹,梁王夫妇是她公婆,她执掌中馈从不为钱犯愁,说难听点,她压根都不在意夫君刘买那太常卿的秩俸是否按期入库。

    然今日输掉的是南珠,最顶级的南海贡珠,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阳信公主曾随任岭南多年,府里自是不缺南珠;南宫公主得了太皇太后的遗泽,府库里也不缺南珠;皇后阿娇……不止南珠,只要大汉有的,她甚么都不缺。

    跋子就不同了,想要南海贡珠,就只能指望自家婆婆梁王妃赏赐,毕竟刘买尚只是梁王嗣子,贡珠这等稀罕的好物件,天家就算要赏赐给刘氏宗亲,按资排辈也还轮不到刘买的。

    今日凑台搓麻,皇后提议用南珠作注,用以助兴,两位公主是无所谓,跋子想着能从三位大富婆兜里掏些南珠,自也欣然应诺。

    俚语有言,无欲则无敌,命里无时莫强求。

    跋子愈想赢南珠,便输得愈多,两圈牌码下来,足足输了两斛,反是最为淡定的阳信公主,笑意盈盈的喜入三斛。

    三大悍妇所有心思皆摆在脸上,想要赢阳信公主,着实太难太难。

    四位贵妇在偏厅搓麻搓得热火朝天,她们的夫婿则在正堂品茶,公孙贺和刘买听得自家婆娘大呼小叫的,皆是面色讪讪,倒是皇帝刘彻神情淡定,都是一家人,私下少些礼法拘束,有甚的关系?

    便在此时,宦者令李福入内禀报,说是太尉李广在庄园外求见,说是夫甘都卢有紧急军情呈报。

    刘彻微是颌首,也晓得不宜让李广瞧见有失仪态的三大悍妇,便是领着三大重臣前往书室,让李福出庄将李广也引去。

    刘买身为太常卿,近年除却掌好祭祀礼法事,大多精力皆投入到大汉的文教诸事中,对军政不甚了解,不禁疑惑陛下为何要让他也同去,然也不好出言询问,便是跟着去了书室。

    大行令张骞和卫尉公孙贺却深悉个中内情,盖因他们都亲身参与了汉廷对身毒的谋算,自也能猜出南海水师与巽加舟兵爆发的冲突,此时颇是好奇南海水师又有何军情呈报。

    至于忧心南海水师会否在巽加人手里吃亏,那是压根不存在的,若真是如此,横海将军哪还有脸呈报军情,早该引颈自戮,让麾下将领将自个的首级送回长安,向皇帝陛下谢罪了。

    巽加王朝的军力早被汉军细作打探得清清楚楚,乃至身毒各国皆如此,凡是与大夏或哀劳通商的国度,皆是有汉军细作潜伏的。

    别以为当兵的就是傻笨黑粗的莽汉,执掌军中细作的太尉府军律司属官,可大多是出身羽林和虎贲的军法官,不但调教出诸多汉人细作,便连外族胡人也吸纳了不少,专为汉军打探各国情报。

    皇帝刘彻还专门为此,谕令公府给军律司和暗卫不少册籍名额,用以奖赏为大汉效力的外族细作,若真是立了功,改册汉籍乃至加官进爵都不是甚么难事。

    刘彻虽不欲搞甚么民族融合,但归化少量“外族精英”,还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如后世德意志的元首大人般,将爱因斯坦等犹太科学家都逼走了,这未免太浪费人才了。尤是有清河王少妃公孙慧为前例,刘彻不介意给外族精英们些许机会,然却也难免要进行严格的思想审查乃至长期政治洗脑,不懂得忠君爱国,那是万万不行的。

    书室内,皇帝刘彻阅看完军情奏报,又交由三位重臣传阅,除却刘买仍有些茫然,公孙贺和张骞皆是晒然失笑。

    巽加人也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就凭那些小破船,只怕连大汉的巴蜀舟兵都打不赢,更遑论大汉水师的舰队了。

    不是两人小觑巽加人,而是巴蜀舟兵虽多为小型战船,然其长年在大江上游的诸多险滩湍流操练,论起浪里操舟的本事,五大水师的楼船将士真还未必比得上。

    “巽加王朝终归是身毒霸主,国力甚为强盛,我大汉暂时难以将之完全征服,待得两位亲王领军奇袭巽加后,仍须与之和谈,免得影响通商,误了大事。”

    刘彻缓缓出言,复又望向张骞道:“你最是了解个中谋划,且身为执掌外邦事的大行令,可愿前去与之和谈?”

    张骞早有预料,忙是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望,将此事办得周全妥帖。”

    “如此便好!”

    刘彻满意颌首,复又道:“你也无需担忧自身安危,若无意外,两位亲王统率的十余万骑军足以重创巽加王朝,迫其遣使求和,你身为汉使,若是亲赴巽加国都,岂能彰显我大汉威严,朕会遣虎贲卫护送你前去夫甘都卢,就在仰光军镇与巽加和谈!”

    “陛下,若是巽加仍不肯遣使求和,或非要微臣前去其国都,为之奈何?”

    张骞深知陛下向来不喜虚应,便是径直出言询问道。

    “朕会给横海将军颁下军令,让他助你成事,若巽加蛮夷这般不识时务,便让南海水师在巽加沿海登岸,所到之处,所遇之人,尽皆血洗,不受降,不掳奴,鸡犬不留!”

    刘彻剑眉微扬,语调分外阴冷森寒:“身毒难出好马,故骑兵数量极少,朕先前亦嘱咐过两位亲王,让他们不得攻城,不得恋战,便似昔年我汉军侵扰朝鲜般,将巽加王朝闹个天翻地覆。两国何时签订和约,方才止战罢兵,你可明白了?”

    张骞眸色微亮,再度躬身道:“陛下放心,臣醒得了,不会对巽加人有半分退让,赔款,解禁,通商,纳贡,皆不可少!”

    “很好!”

    刘彻举步近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若办成此事,便是再立大功,算上昔年出使东瓯和闽越之功,足以得封列候!”

    “谢陛下!”

    张骞亦不虚言推拒,欣喜谢恩。

    刘彻淡淡一笑,复又扭头对满头雾水的刘买道:“征讨巽加王朝的檄文,还须族兄挥毫撰写,若有不甚明了之处,可询问公孙贺。”

    刘买和公孙贺忙是躬身应诺,知晓今岁三伏的悠闲日子算是到头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重阳南侵

    大行令亲自出使外邦,此乃大汉立朝七十余载未有之事,何况现下大汉是为四夷来朝的盛世,外邦使臣欲求见大行令都属不易,更遑论劳动大行令出使其国。www.uu234.net

    三公九卿皆参与了汉廷对身毒的谋划,然各府署属官却鲜少知晓此事,不少大臣对夫都甘卢都的认识,仅限于寰宇四海图中那片不足巴掌大的色块,倒是对身毒诸国有些了解,盖因近年大汉市面上愈来愈多出自身毒的特产和物件,臣民们皆觉得颇为新奇。

    执节使臣在外邦代表着皇帝和汉廷,大行令又位列九卿,地位何其高,出使外邦自不会轻车简从,否则汉廷的威严何在,恁的让外邦蛮夷小觑了大汉。

    三伏休朝结束,再度临朝的皇帝刘彻当殿为张骞颁节,且赐了道圣旨,准他可权衡局势,与巽加王朝商谈及签订邦约。

    朝臣们深知陛下向来信重张骞,倒也不觉讶异,更不担心张骞会卖国求荣,况且即便他真是勾结外邦,签下对大汉不利的邦约,皇帝和朝廷自是不会承认。

    虽说大汉向来看重诚信,可汉人也不会死板到吃哑巴亏,高祖刘邦昔年刚和项羽签了鸿沟之盟,扭脸就挥师将撤兵的楚军打个措手不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又岂会在意用了甚么不光彩的手段?

    真正使得群臣惊愕的,乃太常卿刘买当殿宣读的那道征讨檄文,将被汉军征伐的对象,正是那巽加王朝。

    朝臣们真真听愣了,闹不清陛下和三公九卿这是要作甚,然他们好歹是久居朝堂的老狐狸,稍作思索便是反应过来,无非是要以战逼和。

    在群雄逐鹿的春秋战国,各诸侯国为开疆拓土,甚么手段没使过,早是见惯不怪。

    至于那征讨檄文所述,巽加王朝兴兵寻衅,侵扰汉军甚么的,群臣只觉随便听听就好,也不相信远隔万水千山的巽加王朝真会闲得没事出兵犯汉,怕是陛下为了师出有名,随便让太常卿写给大汉百姓看的。

    不得不说,这群老狐狸们猜准了七八分,反正撰写檄文的刘买也不太晓得巽加人到底如何得罪了皇帝陛下,纯粹是卫尉公孙贺帮着胡编滥造,加上刘买自身的文采,用无比华丽的辞藻形塑出巽加人狂妄愚蠢的形象。

    梁王父子在大汉文人圈子还是颇有声名的,此篇大赋形制的檄文又是文华彰然,且以邸报发往各郡县官府,向大汉臣民张榜公布,更在长安周报的头版刊载,一时间引发文士追捧,百姓传颂。

    太常府文教司主掌全国文教,各级学府皆归其统辖,课目所用经书亦是文教司编撰或审定的,等同后世编写大中小学教材的政府机关。

    刘买作为太常卿,其行文遣字本就考究,且此篇檄文又等同国书,形制更是齐整,绝对堪称最为规范的公文,无疑是各级学府最好的范文。

    文教司属官有鉴于此,建议将此檄文列入各级学府的教授文目中,刘买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官,又是此文的撰写者,不禁有些迟疑,生怕旁人觉得他贪慕虚名。

    皇帝刘彻闻之此事,不禁失笑,怀着满满的恶趣味特意颁下圣谕,准允此事。

    刘彻自是看过那檄文,确是文饰斐然的上好大赋,且将巽加人骂得极为痛快,只是大多都脱离实际了,骗骗现今的大汉臣民还行,后世史家只怕是会为巽加人“翻案”的,想到后人要为是否修改教材而争论不休,刘彻就觉有趣得紧。

    朝堂之上无愚人,大汉君臣皆对个中猫腻是心知肚明,只是没人会不识趣的出言挑破,然被蒙在鼓里的老百姓们却真信以为真。

    直娘贼!

    现今竟仍有外邦蛮夷敢犯我强汉?

    灭他丫的!

    民间群情激奋,得知朝廷已挥师远征,在翘首企盼捷报传来之余,亦对巽加人恨得咬牙切齿,以致日后大批身毒奴隶被押回汉境后,汉人对他们比过往的外族奴隶更为鄙夷和残暴。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八月中旬,大行令张骞以出使夫甘都卢为由,启程离京,两万虎贲卫及数千诸曹辅兵随行护卫。

    虎贲卫身为大汉最精锐的骑营,赫赫威名早已远播四夷,丝毫不下细柳骑营,此番护卫张骞前往夫甘都卢,滇国和哀劳可都不敢借道,让这支汉军穿越本国腹地。

    谁晓得汉军会否学着春秋时的晋国,来个假道伐虢,在借道时顺手把两国都灭了,即便虎贲卫无法覆灭两国,然只需肆意烧杀劫掠一番,两国也必定元气大伤,不得不防的。

    汉廷也晓得滇国和哀劳的顾虑,皇帝刘彻也不欲过于逼迫他们,便是让张骞和虎贲卫还是先到岭南的胥浦,再横穿中南半岛,就如之前的胥浦边军般,从哀劳的南部边陲借道,前往仰光军镇。

    哀劳君臣接到大汉国书,也晓得汉廷此举已是很给哀劳面子了,故也只得应下此事,然他们万万没料到,这道再是有借无还。

    虎贲卫通过后,囤驻胥浦城的瓯骑和闽骑便押着大量奴隶在沿途开山筑路,虽尚来不及铺设沥青大道,但砂石路若时常维护,也能满足军队和商队通行所需。道路沿线更成为汉骑日常巡弋的范围,明面上宣称是防备南面的雒越人,顺带清剿山贼盗匪,实则是连哀劳人都不得靠近的。

    待得哀劳君臣醒过神来,却也只能摸摸鼻子,吃下这哑巴亏。

    诚然,大汉若出兵征讨哀劳,势必付出不小代价,然相对的,哀劳更不敢主动和汉军作战,看看夜郎被大汉欺负得多狠,不也仍是蜷在高原地带的深山密林中,不敢出山半步么?

    若哀劳出兵,遭了汉军重创,指不定大汉就会趁势反攻,到时哀劳哪里还抵御得住?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是九九重阳。

    重阳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乃日月并应的大吉之日。

    皇帝刘彻亲自启出窖藏的菊花酒,携妻儿前往长乐宫为太上皇老爹和太后老娘饮宴祈寿。

    太后王晓得父子二人有话要说,便是带着媳妇孙儿到御苑赏那秋菊,秋菊虽迟来,久蕴馨香胜夏菊,此时的菊园最宜游玩。

    待得祖孙三人离去,太上皇刘启举樽饮尽菊花酒,笑问道:“越儿和寄儿可是要对那巽加动兵了?”

    刘彻陪着饮尽樽中酒,笑应道:“两位皇弟已呈回奏报,早已准备妥当,万事皆如先前谋划,就待今日。”

    “好!”

    刘启仰头大笑,端是中气十足,显是苏媛等医官研制且不断调整改进的平喘药疗效显著,虽无法彻底治愈刘启的慢性肺炎,却也尽可能的抑制住了哮喘等急性并发症,加之刘启近年注重锻炼和饮食,想来还能再活好些年。

    汉七十四年,九月初九。

    大汉发细柳,中垒,建章三大精锐骑营,并胡骑,羌骑及乌桓骑射,十二万主力骑军加三余万辅兵,从大夏南下身毒之地。

    超过十五万纯骑兵部队皆备双马换乘,大汉骑军穿过健驮逻和印度希腊王国等中亚小国,没有直接进入东南的巽加王朝领土,而是先到西南的旁遮普地区略作休整。

    旁遮普,意即五条河川流经之地,亦是印度河流域的泛称,是两百多年前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征伐身毒诸国的踏板和桥头堡。

    孔雀王朝虽从马其顿军队中夺回了旁遮普,然取孔雀王朝而代之的巽加王朝却没有重视这片土地。

    或许是因其身毒霸主的地位,使得巽加王朝从未忧心外敌来犯,巽加人不但失去了对外扩张的**,亦不再懂得戒慎恐惧。

    经过春秋战国的千年战乱,华夏君臣有种条件性反射,见到险峻山脉就想修筑雄关边墙,在汉人看来,似旁遮普地区此等战略要地,不囤驻重兵实在是不可思议的。

    明明只需在该地西北的山地丘陵地带修筑数处边塞,就能在物产丰饶的旁遮普地区囤田了,若再在北面加筑数千里边塞关城,与喜马拉雅山脉东麓相连,那身毒之地不是固若金汤?

    身毒的地势如此利于防御,土地又广袤丰饶,怎的会经营成这般漏洞百出的模样?

    实话实说,便连身为汉军主帅的大将军刘寄都没料到会这般顺利,反是有些惊疑,怕是巽加人早已察觉汉军动向,猜出汉军要南下奇袭,故意使出了诱敌深入之计。

    副将刘越闻得胞弟的顾虑,不禁哑然失笑,巽加王朝难不成真有能掐会算的活神仙,这都能猜得出来?

    兵贵神速,刘越作为黄埔军学历届学子中的佼佼者,深知此理,出于谨慎派出十余支斥候骑营先行探路,得知前方不见巽加军队异动后,便让刘寄即刻依原定谋划进兵。

    刘寄深知自个的谋略远不及兄长,能出任大将军无非是刘越低调内敛的脾性镇不住麾下那群兵油子,故对刘越真真言听计从,当即命休整完毕的将士们尽数拔营出征,向东奇袭巽加王朝实质掌控的领土。

第五百章 夷灭东鳀

    汉初之时,汉人将台蛙岛称为东,然对其所处地理位置的认识稍有偏差,以为在“会稽海外”,后世史家据此以为汉初所谓东岛是为琉球群岛,无疑是没深入探究当时的历史环境。m.www.uu234.net

    汉书记载,会稽海外有东人,分为二十余国,以岁时来献见。

    别说在汉初,就算是两千余年后,琉球群岛的人口数量和土地面积也不足以分立二十余国,更遑论每岁皆渡海来朝。

    汉人之所以说东在会稽海外,实因历史上的东瓯和闽越是武帝朝末期才被大汉征服,在此之前,大江下游最南边的沿海汉郡便是会稽。至于历史网文惯称的夷洲和流求国,那更是东汉乃至唐朝才有的称谓,在此就不浪笔墨多作讨论了。

    南海水师舰队远赴夫甘都卢,北海水师又担负着朝鲜禁海及经略倭岛的重任,故从勃海至南海的近海皆暂由东海水师负责巡弋。

    遣大量战舰巡海无疑耗资甚巨,然却不得不如此,除却能让水师将士们能借机操演,熟悉海象和航线,更重要的是护卫愈来愈多的商船队。

    大汉四海升平,百姓大多丰衣足食,没多少人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盗匪,然万里海疆何其辽阔,总少不得外族海匪为患。

    今岁九月,正在大汉君臣纷纷将注意力投向身毒时,东岛与建安郡隔着的那道海峡,就出现了极为恶劣的海匪劫船案。

    建安郡本是东瓯和闽越举国内附后,由汉廷设府治政的新郡,首任太守主父偃高升尚书令后,由韩安国接任该郡太守。

    建安郡经过数年经营,下辖的温鹿和福榕两城又是近海商道的重要中转地,故商贸愈发兴盛,两城的常住人口已接近十万之众,称得上小郡大城。

    然因诸越皆已归汉,故建安郡不被视为边郡,并未囤驻重兵,仅靠服首年兵役的当地府兵维持治安,区区二十万属民,且不少是外地商贾派来的人手或押来的奴隶,每岁需服兵役的男子着实不多,巡视两城周边都颇是捉襟见肘,自然无力出兵剿匪。

    或许正因如此,东岛的蛮夷愈发不安分了,看着海上不断穿梭往返的大汉商船,就如同看到无数的肥羊,瞧准时机便划着舟楫前来劫掠。

    东主岛虽距建安郡近愈四百里,然那狭长的“东海峡”中有不少小岛,譬如后世的金门,马祖及澎湖群岛等。

    大汉征服诸越时日尚短,且暂时无意大举开发诸越之地,更无暇顾及那么些岛屿,占下来还要派兵驻守,着实太不划算。

    大汉水师虽不时登岛巡视,清剿岛上土著,焚毁作物和房舍,使之成为无人岛,然也不可能长期驻守在此,故东海匪意图劫掠大汉商船时,往往会将这些岛屿作为停靠点乃至潜伏点。

    过往的东海匪倒还略为收敛,劫船后大多只抢货不伤人,抢完就放人放船,免得真的惹恼汉军,引来灭顶之灾。

    久而久之,汉商的船队若真遇着东海匪,虽暗道晦气倒霉,却也不会拚死抵抗,只需多奉送些财货,多是能留船保命,约莫就与陆地行商时,遇着山贼要交些买路钱是同样的道理。

    然此番不知怎的,更不知从哪冒出一股悍匪,竟敢劫船杀人,且劫的是田氏商团和清河百货的联合商船队,杀的是两大外戚世家的族人!

    说来也是两大商团太过自信,觉着挂了商团旗标,是没不长眼的海匪敢来劫船的,又想快些启航南下,故也没循往例等北海水师的巡弋舰队出航后,跟在后头航行。

    谁曾想,整整三十艘大货船组成的船队,东海匪也敢动手,硬是逼停了十二艘货船,不但接舷登船,更是抢货杀人。侥幸得脱的十八艘货船忙是转了航向,逃往建安郡靠岸,并迅速遣快马向官府求援。

    建安太守韩安国得了都尉禀报,不敢有半分耽搁,细问详情后,分别向朝廷和东海水师大营快马传讯。

    东海水师的主掌仆射是为伏波将军田怀,接到建安传来的军情,惊得冷汗直流,两大商团的东家可是窦氏和田氏,两大外戚在朝堂虽已无甚权势,然也正因如此,天家出于弥补之意,对两家可是分外优待的。

    出兵救援!

    田怀忙是亲率舰队出海,从琅琊郡向事发的海域全速行驶,然东海峡离琅琊郡足有两千余里,风帆战列舰即便在顺风顺水时,顶多每个时辰行进七十余里,若海象不好,想在十日内赶到都够呛,正常来说怎么都得花去小半个月。

    田怀何尝不知?

    然此事甚大,据建安传来的军情,被劫走的十二艘货船中,不但满载着价值千金的丝绸瓷器等的贵重货物,更有数名田氏和窦氏的子弟。他们此番是押着这些货物前往岭南边市,准备与滇国商人交易的,也顺带历练历练,为日后独自打理族中产业提前练手。

    这些子弟显都是得族中长辈看重的,或许不是嫡系子嗣,但也必是出身于在族会说得上话的大旁支,可不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可比。

    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事绝对无法善了。

    田怀现下就想着全力救援,即便明知希望渺茫,但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免得两大外戚乃至天家日后迁怒于他,怪罪他怠惰军务,放任东海匪为患。

    他冤不冤啊?

    要晓得,北海水师和南海水师的兵员皆为五万人,还可调边军协从,譬如南海水师此番远赴夫甘都卢,除却楼船将士,还从胥浦城借调了不少边军将士随船。

    东海水师的兵员编制却仅有三万人,且因琅琊非是边郡,也没囤驻边军,故东海水师楼船将士想要轮番出海巡弋都有些忙不过来。

    南海水师未出征时,整个南海及诸越之地的近海皆为其巡弋范围,东海水师则在勃海至会稽一线巡弋。

    现下倒好,横海将军荀世领着南海水师跑夫甘都卢去了,将数千里海疆尽皆丢给东海水师,又出了这等大事,田怀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田怀哭不出来,远在长安的窦氏和田氏大宅却是哭声难歇。

    现下大汉各郡皆以沥青大道连通,建安郡虽未曾铺设,却也修筑了平坦宽阔的官道,快马数千里的加急奏报,来得极快。

    此事远比田怀想象的要大得多,国舅田胜的亲侄儿和顺候窦浚的亲外孙都在被劫的船上!

    田胜的侄儿乃是兄长田的儿子,田昔年因犯大罪被处凌迟,然其子得以金赎刑,贬为庶民,田胜不愿见得侄儿流落街头,便让他帮着打理些产业;窦浚的外孙因非窦氏子弟,日后难以继承产业,窦浚这才特意为他安排了这好营生。

    谁曾想,长辈的拳拳疼惜之心,竟将他们送上死路。

    两人虽说尚生死不知,实则应已丧生,盖因据侥幸逃脱之人所述,海匪登船后二话不说便是动手杀人,且随即抛尸入海。

    此仇不报,此恨难消啊!

    此事太过恶劣,十二艘船上共计三百二十三人,只怕以尽皆遇害,且不说里头有皇帝陛下的表亲,即便全是庶民百姓,也是大汉子民啊!

    多少年了,大汉已多少年没出现过此等严重匪患?

    自汉军收复燕北,河朔及雍凉,虽在历次大战中伤亡了不少将士,然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以身殉国乃是壮举,平民却没再出现过甚么重大伤亡。

    三百二十三条性命!

    就算里头有不少外族奴隶,但如此多汉民丧生海匪之手,朝廷若无动作,传扬出去岂不教大汉臣民寒心,教外邦诸国小觑?

    “传朕旨意,着宣曲校尉卫青任三品平寇将军,率宣曲骑营奔赴建安郡治福榕城,乘东海水师战舰登岸东。”

    刘彻高居御座,环视殿内群臣,冷声吐出两个字:“清岛!”

    不止是为那些汉民复仇,更是要釜底抽薪,免得日后再出现东海匪劫掠大汉商队之事。

    史上历朝历代皆为抗倭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清廷更是为防备台蛙岛的“郑氏王朝”登岸侵扰,行了禁海令,将沿海百姓内迁。这无疑是治标不治本的。

    既然大汉现下无力也无意经营东,索性清岛,一方面可“杀猴儆鸡”,一方面留岛不留人,替后人甚些麻烦。

    刘彻身为穿越者,晓得东岛中部有大山脉,两万骑兵不可能真的将东二十余国斩尽杀绝,然至少要将地势平坦的地带来回犁干净。

    “另传旨会稽和广陵两郡都尉,各调集府兵万人,交由东海水师步骑校营统御,登岛,焚林,烧山!着豫章郡每岁调五千精通水性的府兵,至建安郡治囤驻,每月轮番出海,到各处小岛清剿海匪!”

    刘彻见得群臣无有意义,缓缓起身,肃容道:“朕昔年曾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今日不妨再加一句,害我汉民者,夷灭其族!”

第五百零一章 民患不均

    (特意申明:本章主要讲经济和财政政策,觉得枯燥的朋友可跳过不看,以后不觉突兀就好。www.uu234.net)

    宣室殿内,刘彻看着屏风上描绘的寰宇四海图,莫名有些喟叹。

    汉军今岁连番对外用兵,倭岛,东岛,再加上国力不弱的巽加王朝,大汉动用的兵力超过三十万,堪称海陆齐上阵。或许尚算不得穷兵黩武,但刘彻仍觉着随着掌权日久,自身已渐渐有些好大喜宫的苗头了,至少确实是急功近利的。

    他虽是暗自警醒,却也不欲改变既定的军略,盖因有不得不急的理由。

    华夏先人何其智慧,早已懂得“民不患寡患不均”的道理,社会的贫富分化加剧无疑是造成阶级对立的重要原因。

    大汉的工商业愈发蓬勃,且在刘彻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已逐渐出现资本主义的萌芽,倒非是“滋油”资本主义,而是国家资本主义。

    国家资本主义是指资本与国家政权相结合,由国家掌握和控制的一种资本主义经济,它的性质和作用决定于国家的性质。

    大汉尚处于帝制封建阶段,刘彻虽不至吃饱撑的,鼓动臣民革掉自家的小命,却也不吝于搞搞“大汉特色的资本主义”,好歹为后世子孙多考虑些。

    滋油,法制,皿猪,选举,四者是不能划上等号的,有着各自的意涵和实现方式,后世公知愤青不知是真分不清,还是刻意混淆,甚至把选举制和皿猪都等同起来,这无疑是很可笑。

    若真如此,原始氏族部落采取的才是真正意义的选举制,多么皿猪,多么滋油啊!

    民众真正的滋油,是要建立在法制保障的基础之上,健全法制,执法公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障民众滋油,而想让民众遵纪守法,就先得让他们吃饱穿暖。

    换而言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现今的大汉谈甚么选举制都特么扯淡!

    资本主义和帝制政体也非不可兼容,不是指后世的甚么君主立宪制,而是变相的元首终身制乃至世袭制。

    (因涉及太多政治分歧,本书就不多讨论,有兴趣的读者可搜索相关文献,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言归正传,大汉已然出现资本主义萌芽,这对推进工业化进程无疑是好事,正如后世华夏要富强,就要改革开放,就要搞“中国特色的xx主义”。

    然正因如此,整个社会的贫富分化迅速加剧,世家权贵们在章台窑馆豪掷千金,眉头都不带皱的,然大多老百姓才刚能吃饱穿暖而已。

    刘彻不是神,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想办法缓解,以便用空间换取时间。

    如何缓解?

    后世诸多政治学家已形成大致的解决方案,无非二者,维持民众生活水准的高速提升,或是将内部矛盾转移为外部矛盾。

    用这两个方案,撑到社会物资生产极大化时,就可以大幅消解因贫富分化造成的阶级矛盾。

    大汉现下要如何执行这两个方案?

    没错,对外战争!

    对外战争不但能转移内部矛盾,还能掳掠回更多奴隶,为大汉工业化提供急需的廉价劳动力,亦能消化粮食等民生物资的过剩产能,避免出现通货紧缩的经济大萧条,由此可继续提升百姓生活水准。

    大汉百姓还是很淳朴的,自要觉着今日比昨日的生活好太多太多,就颇为知足了。

    依照刘彻的盘算,若朝廷把握好社会财富的分配方式,不让百姓受到过多盘剥,国民生产总值每年增长一成,想来就差不多了,然若是增速放缓就麻烦了,譬如……你们懂的。

    仗不打不行,或许即便大汉完成基础工业化,还得继续打,不停的打,就如后世美帝般,没事找事也得打。

    然也要谨慎,不要穷兵黩武,打仗可以,但不能亏本,小赚都是亏,得血赚才行。

    这分寸着实难以把握,刘彻不放心将包袱留着后人,想要趁着他还没老到耳目昏聩,把该做的布局都提早安排好,该定的国策都提早定好。

    毕竟他是穿越者,以后世两千多年的世界发展史作为借鉴,且亲身体验经历过高科技年代,相当于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眼界自然开阔,看得比旁人更为长远。

    至于继任之君会否依循他擘画的蓝图继续治理大汉,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尽人事而听天命。

    刘彻做好自身能做的,也就不枉穿越一遭,对得起华夏先人和后世子孙。

    眼下战争刚开始,大汉要真正享受到战争红利,怎的都要年余,甚至更长的时日。

    国内要保持经济成长率,使得市面更为活络繁荣,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降税,但不是调降商税。

    说实话,各地商贾搭着经济成长的顺风车,可没少挣钱,也不是刘彻登基后才如此的,早在文帝朝,民间便流出着俗谚,“今法律贱商人,商人已富贵矣,尊农夫,农夫已贫贱矣”。

    大汉与民生息的国策和无为而治的政治风气,确实给商贾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和施展空间,待得刘彻穿越而来,又大力扶持工商业,汉商们就更是如鱼得水,富得流油了。

    商贾的天性,就是挣多少都不嫌多,钱是不烫手的。照着现下的大汉百业兴盛,不管降不降商税,商贾们都会拼命开设作坊和铺面。

    关键是老百姓有没有余钱去买,创造出更大的内需市场,维持市面的供需平衡。

    别提甚么市场机制,也别扯到宏观调控,政府调转经济架构不是搞强买强卖,百姓没钱消费,难不成让他们去当裤子?

    大汉现下还处在农业社会,尚在迈向工业社会的道路蹒跚而行,故最为庞大的社会群体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

    金秋十月,大汉皇帝颁布了震撼世人的旨意,为替出征将士祈福,自明岁起,各郡县皆免征田税及丁口税,为期三年!

    这意味着在未来三年内,大汉成年男女将无须再按人头缴税,农人亦不必再向朝廷缴纳田税,唯有佃种私田时,需向土地拥有者缴纳相应的佃金。

    依照两年朝廷制定的《私田律》,王侯权贵的封邑及赐田,除却大农府划拨的税赋,不得再向佃租的农人加增任何佃金;臣民以赀财购置或祖传的固有私田,向农人佃租时,佃金可自行订立,然至多十取其一,不可再多。

    圣旨颁布后,大汉百姓自是欢喜鼓舞,赞颂陛下爱民如子,王侯权贵们却形同剜肉,朝廷不征田税和丁口税,大农府拿甚么税赋划拨给他们?

    便在王侯权贵们怨忿不已之际,大农府颁布政令,更改商税等相关税制,采用朝廷及各郡县的分税制。

    所谓分税制,是指在合理划分各级官府事权范围的基础上,主要按税收来划分各级官府的预算收入,各级预算相对独立,负有明确的平衡责任。

    大多权贵看不懂政令里那些新词汇,唯是注意到了两点,大农府每岁征税完毕后,会对各郡县返税,有些类似先前对商贾的退税,却又略有不同。

    从今年岁末起,返京述职上计的各郡县仆射长官皆需提交明岁的财政预算,就如同太尉府的军事预算,大农府属官会在御史府的监管下,审核预算,并考量该郡县今岁上缴的商税,返还相应的税赋,用作明岁的财政支出。

    每岁的预算执行情况,将由御史府和大农府的计司和集司严格审查,列入该郡县官员的政绩评鉴。

    与权贵们息息相关的,乃是其食邑的赋税给付将划归各郡县的财政支出,依照其食邑封户的百姓数量和该郡县所有属民的平均岁入,划拨给他们相应的赀财。

    简而言之,权贵们的食邑和封户是固定的,若食邑的百姓多生孩子,且该郡县的全体属民岁入愈多,那他们所能获取的租赋就愈多。

    细算起来,若是没甚么天灾**,他们或许反能从食邑收到比过往更多的租赋,毕竟现下大汉百业兴盛,相较于庞大的商税,已数度调降田税和丁口税算得了甚么?

    尤是食邑在富庶郡县的权贵们,简直乐疯了,直道先前瞎了狗眼,竟在心里埋怨“贤明宽厚”的皇帝陛下。

    若是谁再对此等政令不满,无须皇帝出手,这些权贵就要抽他丫的!

    反倒是大农令东郭咸阳痛若剜心,田税,丁口税,加上分润给地方官府的商税,初步估算下来,国库岁入约莫要减少三成。

    国库岁入刚过四百万金,东郭咸阳还以为可过些舒坦日子,不用再为钱紧发愁,谁知又要减少三成,等若生生退回他刚接任大农令时的国库岁入啊。

    他苦心打理国库数年,一朝打回原地,情何以堪啊?

    好在他正值盛年,尚能多干些年,否则若即刻卸任,后人提起他这大农令,怕不是政绩平平的庸才?

    东郭咸阳不缺钱,官居位列九卿的大农令也已知足,现下就想着攒点政绩,卸任时好得封个关内候甚么的,最好还能在史书中留个好名声。

    皇帝刘彻瞧他终日愁眉不展,不禁好笑,便是好言宽慰了几句。

    王侯权贵们免不得的要鼓励食邑百姓多生子女,更会敦促食邑所在的郡县官府多多顾及民生,当地百姓愈富足,他们能分到的租赋就愈多。

    王侯虽已迁居长安,但在食邑所在地经营多年,还是有不小影响力,若能驱使他们推动当地的民生发展,朝廷分润给他们部分租赋,无疑是划算的,权当是业务提成了。

第五百零二章 增设预学

    宫邸蒙学原是专为皇子刘沐设的宫禁私学,随着各地王侯纷纷迁居入京,诸多刘氏王侯亦希望子嗣能得到更好的蒙学教育,而非仅是在府内私学为其延请名师。www.uu234.net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汉人对蒙学教育是十分看重的,尤是以世家大族为主体的精英阶层,从不吝于对族内蒙学投入巨赀。

    刘氏王侯们固然舍得花钱,然名师数量有限,现今王侯权贵又都聚居在皇亲苑或北阙甲第,抢破头都延请不到名师,换了后世的话说,长安的高端师资严重不足。

    有鉴于此,又顾虑到张笃年岁稍长,又不似莽头莽脑的李陵般到得束发之年才习完蒙课,皇帝刘彻也不欲为自家傻儿子耽误侄儿,故决定将宫邸蒙学迁出未央宫,改在太寿宫设馆授课,并更名为宫邸学舍,又分蒙学和预学两馆。

    太皇太后薨逝后,太上皇迁居长乐宫,太寿宫也就彻底闲置,且为了节省扫洒耗费,索性就封禁了大部分宫室,精简宫人,现下正好用来安置宫邸学舍。

    宫邸学舍要供刘氏宗亲子弟入学,皇子刘沐乃至未来更多的皇子公主也要入学就读,相当于刘氏族学,自是不宜设在庄严肃穆的未央宫,免得小屁孩们太过闹腾,搞得鸡飞狗跳,甚或四处乱窜,不但会犯了宫禁,更会扰到大汉君臣治政。

    相对的,宫邸学舍也不宜设在宫城外,否则得为这些出身皇族的小屁孩安排多少侍卫乃至侍从侍女,但凡出了甚么差池,刘氏宗族岂能承受得起?

    旁的不说,若皇子刘沐出了意外,皇帝刘彻只怕要杀个万八千人为他殉葬。

    (ps:圣母表别抬杠,更别扯甚么残暴不仁,也别提甚么没人性和反人类,若诸位的独生子被人弄死了,疯起来只怕核平地球的心思都会有,这才是人性!)

    太寿宫有猎苑马场,有林苑清池,再划出部分宫室,足够这些小屁孩闹腾的,加上有禁卫宿守,有宫人看顾,宗正府属官还能直接从中央官署沿廊道前去巡管,纠正其言行举止,再没更合适的地方了。

    适才提到,宫邸学舍又分为蒙学和预学两馆。

    蒙学为虚年六岁至虚年十二的孩童就学,教授六艺蒙课;预学则如其名,乃为“预作习课”,供习罢蒙课却未及束发的少年就学,除却继续教授君子六艺,更划分文武两堂,文堂主修文,武堂主习武,为学子将来进入政经官学或黄埔军学预做准备,类似后世的文理分科,不过是年岁提早了不少。

    刘彻不担心揠苗助长,莫说宫邸学舍,便连长安女学都增设了蒙馆,大汉没甚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歪理邪说,宗妇养成也得从娃娃抓起,否则长大成人后怎的撑起半边天?

    各郡县的官办蒙学也已办了数年,成效着实不错,是广受大汉臣民称颂的善政,故太常卿刘买见得宫邸学舍的形制,就想在民间也增设官办预学。

    虽说寒门庶民的子女在年满十五后,不太有机会进入政经官学和黄埔军学就读,然自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联合出赀,在长安学区设立了匠工理学和营工商学,又在皇帝的授意下,在各郡郡治及重要大城亦设了相同形制的学馆,用以培养出身当地的商贾和人手。

    诸多世家权贵和豪商巨贾也有样学样,设立了不少类似私学,不过多仅限于培养自家人。

    商贾向来无利不起早,设立私学的主要目的是培养能迅速上手的掌事或匠师,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亦如此,故若强迫他们招收未满虚年十五的少年少女入私学,怕是会打击到他们的办学的积极性。

    因而官办蒙学和类似技职教育的工商私学间有不小的间隔期,庶民子女习罢蒙课后,要闲下两三年,待得束发或及笄后,才有机会再度就学。

    抛荒两三年,过往学的知识要重新捡回来,着实困难不小,况且也不是人人都能支付起去私学就读的开销,故不少人索性就直接去务农务工了,未免有些浪费朝廷对官办蒙学投入的教育资源。

    皇帝刘彻对此早有预料,恰好刘买提议要在民间增设官办预学,刘彻便顺势允下他的谏言。

    依旧循往例,现在京畿郡县试行三年,对相关政令和教授的课业查漏补缺后,再向全国推广,顺带大举招募和培养师资。

    大农令东郭咸阳得知国库每岁又要支出大笔公帑,自是不禁肉痛,好在太常府文教司呈报来的明岁教育预算没有狮子大开口,仅比今岁增加了二十余万金。

    增设官办预学的开销之所以不算太大,盖因只需将各地的官办蒙学扩建即可,用的又是官地,不存在甚么购地和拆迁,增建些围墙和房舍即可。

    关键还是师资力量短缺,大汉现下国富民强,又是四海升平,孤儿的数量大为减少,南山遗孤院虽不再仅限收纳军中遗孤,而是广为收纳孤儿,然收纳的孩童数量仍逐年递减,相应的,遗孤内院的学子只也比前些年少了许多。

    好在长安学区内的师范学馆也已创设满四年,首批学子已习完课业,恰好能用来填补官办预学短缺的师资缺口,然也仅能勉强满足在京畿郡县增设官办预学,三年后若真要普及全国各郡县,那师范学馆无疑要扩建扩招。

    太常卿刘买掌文教事多年,懂得要未雨绸缪,故便再度向皇帝进谏,意欲扩建师范学馆。

    岂料皇帝刘彻却是不允,或是说不欲扩建长安学区内的师范学馆,而是要太常府文教司在右扶风和左冯翊创设师范学馆。

    长安虽是刘彻长期规划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和金融中心,但高端教育资源也不能尽数集中到长安学区来,免得造成大汉各郡头重脚轻的发展失衡。

    大汉现下无力搞甚么东北大发展和西南大开发,但该从以满足发展条件的京畿郡县做起,以长安为中心,将帝都教育圈往外拓展,进而辐射关中诸郡乃至大汉全境。

    帝制政体最大的好处,无疑是在政令畅通时,官僚体制高效的执行率。

    短短月余光景,大农府和太常府就共同完成了官办预学的规划和预算,趁着官办蒙学进入腊月和正月的寒休歇馆期,在京畿郡县大兴土木,扩建学馆。

    腊月间,增设官办蒙学的政令正式颁布,在各郡县官府张榜公告。

    京畿百姓边是到坊市购置年货,边是到学馆为自家适龄子女报名,盖因这官办预学将在明岁二月便正式开馆,子女教育可耽误不得,免得将来落于人后。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预学的束比蒙学高了不少,然百姓们宁肯自己少吃些少穿些,还是会供子女继续就学的。

    现今的京畿百姓,所求的不再仅是吃饱穿暖,他们身处京畿,紧挨着帝都长安,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大汉工商业急速繁荣的优先受益群体,不管是务工还是务农,生活水准都逐年跃升。

    虽有饱暖思淫逸的说法,然淳朴的京畿百姓渐有富余后,最先想到的是儿女的好前程。

    倒不是所谓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是京畿百姓离帝都近,近年闲暇时又爱听人念念长安周报,见识多了,就晓得不管务工务农,没学识都难免吃亏,无法成为作坊里的掌事匠师,也瞧不懂官府农业局推广的新农艺。

    诚然,农业局的官吏会下到田间地头,手把手的教那些目不识丁的农人,然毕竟人手有限,各处乡里可都眼巴巴盼着他们早些来。

    有相关学识的农人,非但能依着农业局发的小簿子学会新农艺,甚至会主动去购买那甚么经济作物的植株和良种,抢在旁人前头先种下,在该作物尚未广泛种植前赚了大钱。

    譬如数个出身遗孤院的农户,就在长安县的渠梁亭佃租了百倾官田,不但种植寒瓜葡萄等西域蔬果,还搞甚么暖房大棚,竟在寒冬都种出水灵灵的蔬果,运到长安贩卖,自是挣得钵满盆满。

    要晓得,这些农户昔年可是没能入得遗孤内院,仅是在待业院学了数年农艺的,却能凭借种地成为远近闻名的富户。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官府乃至朝廷有意无意的宣传下,京畿郡县的农人们皆是“顿悟”,原来种地也能发家致富,只怨自身没甚学识,恁的蹉跎这么些年,抱着金土地哭穷。

    知识,就是力量!

    要想富,先修路,多生娃娃多种树!

    各处乡里都用漆料刷了醒目的标语,自是出于皇帝刘彻的授意,要向老百姓宣扬朝廷治政理念,就得用他们看得懂的简单言辞,如此才能得到普遍认同和追随。

    总而言之,京畿百姓对朝廷增设官办预学的政令,无疑是极为欢迎的,更是赞颂刘彻这爱民如子的贤君圣主。

    刘彻借由此事,再度怒刷一波贤名,闻得暗卫回报的民情民意,端是龙颜大悦。

第五百零三章 焚城灭佛

    (郑重声明:佛教徒请跳过本章,免得引发不适和愤慨,若非要看,请勿没事找事,也请别对我谈甚么佛法精妙,让我在愚昧无知的道路上自生自灭吧,善哉善哉!)

    恒河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由北向东南蜿蜒流淌五千余里入海。www.uu234.net

    恒河流域四境开阔,交通八达,土地肥沃丰饶,故古来起于诸多身毒君主傍此川流筑城定都,数千年来占据恒河流域的国度向来就是身毒霸主,摩揭陀国,孔雀王朝乃至现今的巽加王朝皆不例外。

    身毒人亦将恒河称为恒伽,译曰天堂来,以其原从高处神堂而来也,将之视为圣河,故身毒宗教多起源于恒河流域。

    汉军却对这圣河没甚么敬畏之心,在华夏见过大江大河,此时见得通晓汉话的身毒向导竟敢将此川流成译之为“恒河”,不禁嗤之以鼻。在汉人眼中,江与河乃是特指孕育了炎黄子孙的那两条大川,汉人遇见的所有川流,皆称之为某某水,绝不会称之为江河。

    甚么狗屁恒河!

    大将军刘寄率十余万铁骑从旁遮普地区东侵,没有盲目的攻入巽加腹地,而是奔袭恒水上游,再顺着恒水沿岸向中下游进军。

    如此既可轻松辨明所处方位,更有利于最大程度的重创巽加王朝,盖因巽加百姓多是聚居在恒水流域,无需汉军四处搜寻,沿着川流往下屠戮即可。

    巽加人既喜欢傍水筑城,恒水沿岸自是有不少城池,然汉军遇城皆绕道,多是不会攻城的,唯有两处城池例外舍卫和迦维罗卫。

    五百余年前,舍卫城乃是身毒强国萨罗国的都城所在地,园精舍就建在该城南郊,据传佛陀释迦摩尼曾在此度过二十四个雨季,教化度众无数,因此园精舍名闻遐迩。

    舍卫城下游四百余里,即为迦维罗卫,古时为劫比罗伐堵国,是佛陀释迦牟尼诞生地。

    舍卫和迦维罗卫皆为佛教圣城,佛教在孔雀王朝颇受推崇,尤是阿育王在位时,意欲抑制婆罗教及改革种姓制度,故大力提倡佛教,兴建佛寺,更将这两座佛教圣城重新修筑整葺。

    言及至此,就需分清婆罗门教和佛教的本质区别。

    婆罗门教最为著名的就是种姓理论,即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婆罗门教主要是为了维持婆罗门阶层,即祭司以及僧侣贵族的利益。

    佛教主要争取的是刹帝利(释迦牟尼本人就算刹帝利)阶层以及吠舍阶层,即行政贵族以及军功贵族和自由民阶层。

    两者从阶级属性上面是有冲突的,种姓制度毕竟是婆罗门阶层最大的利益,而对于其核心教义的争论也是不可容忍的,所以两个从阶级利益上面也存在冲突。

    到得巽加王朝取代了孔雀王朝,为复兴婆罗门教,必然要抑制佛教,然五十余载尚不足彻底剿灭或同化佛教。

    依照原本的历史进程,佛教在身毒的衰落是在未来千余年里,逐步融入婆罗门的神秘元素和理念,即所谓的密宗化,进而走向衰落,反倒是传入华夏的佛教有了不小的发展。

    刘彻既然穿越而来,自是不会允许佛教再传入大汉,不管后世华夏有多少佛教徒,但在历朝历代,华夏僧侣大多徒享供奉,不事生产,却又占着大片良田,佛教寺院土地不输课税,僧侣免除赋役,这像话么?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僧侣吃白食?

    前世史有唐武宗灭佛,发起大规模拆毁佛寺和强迫僧尼还俗的毁佛运动;今生刘彻身为大汉皇帝,遇着佛教,总得帮巽加王朝灭他丫的!

    非止是不愿见得佛教消极避世的思想毒害汉人,更是出于对身毒诸国的长久谋划,对于大汉而言,身毒诸国信奉婆罗门教,继续巩固种姓制度,无疑是最有利的。

    待得大汉慑服身毒诸国君主后,只要掌控好婆罗门贵种,汉人就等同站上种姓金字塔的顶端,大汉皇帝甚至会成为身毒人的神!

    要晓得,身毒低种姓的首陀罗可是老实听话的做了数千年贱民,若换在华夏,早特么聚众造反,不知要改朝换代多少次了,不得不说,婆罗门教及其衍生的种姓制度,乃是殖民身毒者的最佳工具。

    巽加王朝虽想灭佛,却又拖泥带水的,刘彻哪有成百上千年的寿命去等着佛教慢慢密宗化?

    索性趁此番汉军征讨身毒,刘彻特意在两位亲王出兵前,嘱咐他们帮巽加人出些力,好歹把舍卫和迦维罗卫这两座佛教圣城彻底焚毁,绝了佛家的根。

    至于身毒的佛教徒会否记恨在心,刘彻压根不在意,他们不是提倡“以身饲虎,割肉喂鹰”么?不是戒嗔戒怒么?难不成圣城被毁就能违反教义了?

    何况大汉本就要加剧身毒内部的宗教矛盾,乃至挑动教派冲突,搞得越乱越好,后世美帝可没少搞这一套,用来分化中东小绿们。

    可笑还有华夏公知赞颂美帝是皿猪灯塔,睁眼说瞎话,小心中东人的冤魂晚上来找你们讲讲道理哟!

    汉军将士们不晓得主帅为何要让他们攻下这两座城池,更不懂内里的阴狠谋算,待得攻陷两城时,见到那些金光灿灿的佛寺和佛塔,他们就兴奋的嚎着“大将军英明”,边是大举屠城,边是疯狂劫掠,甚至把佛塔的纯金宝顶都拆下来,敲碎带走,纯金佛像更是用刀斧劈凿着适宜随手携带的金块,打包带走。

    他们不懂佛陀舍利子是甚么玩意,故只拿走了供奉舍利子的佛龛,舍利子随手就扔了,使得后世史家和科学家皆对此颇为遗憾。

    身毒确是盛产黄金,两座佛教圣城里更是积攒了数百年来佛教徒们供奉的宝物,使得两位大汉亲王咂舌不已,却又疑惑巽加君臣怎的不把这些黄金和珍宝往国都搬。

    嗯……或许是汉人向来只信奉祖先,求神也多是秉持现实主义,没病没灾不缺钱的就不会去拜神了,故对宗教狂热信仰还是蛮难理解的,更不怕甚么“神罚”。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面对价值连城的黄金珍宝,汉人想到的就是这句话,老天给了发家致富的机会,不拿走才是会被天打雷劈!

    况且佛陀甚么的是身毒的“蛮神”,拿汉人没奈何的,否则小心俺们的皇天老祖和后土娘娘出手教训你哟!

    两座城池掳掠到的珍宝着实太多,汉军无法全数搬走,倒也不吃独食,索性就便宜了跟随而来的四万乌桓骑射。

    乌桓将士真真乐疯了,果如汉使宋远所言,此行有“大富贵”啊!

    巽加王朝的国都华氏城亦位于恒水南岸,在迦维罗卫下游千余里,汉军攻打舍卫和迦维罗卫,虽是分兵奇袭,然攻城,屠城,抢掠,整套标准流程走完也用去了半月有余。

    不知是何缘故,巽加援军竟迟迟未致,枉费广川王刘越特意派遣中垒和建章骑营预先埋伏,想出其不意的来个围点打援。

    不来也好,汉军此番劫掠到如此多珍宝,压得马背都弯了,索性先撤兵,把诸多缴获带回大夏再说。

    没错,撤兵!

    九月初九,汉军从大夏挥师南下,用十余日抵达旁遮普地区,休整三日后,奇袭巽加北部的恒水上游,随后沿恒水烧杀千余里,十月中旬分兵攻打舍卫和迦维罗卫,刚入冬月,汉军北撤,再度嚣张无比的穿越印度希腊和健驭逻等中亚小国,回到大夏。

    将将两月光景,十余万铁骑到身毒北部走了一遭,屠戮了多少巽加军民没法细算,也懒得算,总之是满载而归。

    回返大夏休整半月后,潜伏在巽加国都华氏城的汉军细作才传回详尽军情,巽加王朝因汉军来得突然,猝不及防下又无法估算汉军的兵力,故惊骇万分的巽加君臣将可调集的兵力尽数召到华氏城,防备汉军来犯。

    两位亲王阅看罢细作呈报的军情,皆是目瞪口呆,这巽加人果是安逸太久了,就如皇帝兄长所言,真是“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虽说打仗是要知己知彼,可即便巽加不晓得汉军具体兵力,就不会多遣斥候打探清楚么?

    数十万大军守在国都,任由治下百姓被汉军肆意屠戮,竟不发一兵一卒来援,这事若放在大汉……

    其实巽加君臣也没两位大汉亲王所想的那般贪生怕死,只是巽加王朝北部聚居着大量佛教徒,而巽加君臣皆为婆罗门教众,身毒诸国不似华夏,有根深蒂固的民族概念和家国观,他们是以种姓和教派来区分贵贱乃至敌我的。

    婆罗门教众不觉着自个有义务去保护北方那些“异教贱民”,至少要先保证他们婆罗门和刹帝利的安全,再谈其他也不迟。

    经此一役,身毒佛教惨遭重创,尤是两座圣城,不但惨遭屠城劫掠,汉军撤兵时更是纵火焚城,将两座千年古城付之一炬,佛教积累数百年的底蕴几乎毁于一旦。

第五百零四章 伴读入宫

    今岁乃是数十年不遇的暖冬,长安入得冬月才降下初雪,腊月亦不似往年般大雪纷飞,多是入夜后方闻得雪花簌簌落下。顶 点 X 23 U S

    皇帝刘彻念及张骞出使外邦,长姊阳信公主和侄儿张笃守在长公主府,这年节未免过得有些冷清,便是遣近侍将她母子二人接入宫中长住。

    刘彻固然不在意繁琐宫规,阳信公主却向来谨守礼法分际,虽觉皇帝此举颇是贴心,但也没真住进未央宫里,而是前往长乐宫,陪伴父皇母后和幺妹泰安公主。

    张笃倒是屁颠屁颠的跑到皇子刘沐的沐恩殿,住了下来,宫人也不用特意为他扫洒厢室,盖因皇子殿下的数位伴读在沐恩殿皆有各自的燕居,专为他们留宿之用。

    除却已是束发之年的李陵,旁的小伴读留宿宫中没太大忌讳,只要不随意跑出沐恩殿四处乱闯就好。

    不得不说,大汉世家子弟的课业还是挺重的,尤是王侯嗣子,君子六艺样样不能落,入得太寿宫里的宫邸学舍就更是如此,偷奸耍滑可是要挨手板的,即便暴脾气的皇子殿下都老实得紧。

    学舍里的师长皆为尚书台的诸大夫,前任丞相袁盎还硬被宗正卿刘延请为学舍祭酒。

    为何是刘延请?

    宫邸学舍收纳的多为刘氏王侯子嗣,余者不是张笃这类天家近亲,就是霍去病和苏武等皇子伴读,故此学舍等同刘氏族学,刘身为掌宗亲事的宗正卿,约莫能算小半个族长,虽越不过皇帝和太上皇,但大部分宗族事务都是由他出面打理的。

    按说刘的辈分和资历可请不动袁盎这尊“大神”,抵不住还有老宗正刘通在,袁盎着实推脱不掉,只得应下这差事。

    袁盎本乃皇子刘沐的六大蒙师之一,如今做了学舍祭酒,不但没对自家“亲传弟子”多加优待,反是要求更为严苛。

    若是刘沐教王侯子嗣们比下去,他袁盎岂不要丢尽老脸?

    非但袁盎如是想,其余五位皇子蒙师亦如是想,脸面暂且不说,关键是没法向皇帝陛下交代。

    正因如此,皇子刘沐算是彻底遭重了,尤是他已虚年八岁,武课可不能再似往年般随意挥挥大宝剑就应付过去,射御击剑,擒拿搏杀,乃至沉潜泅渡,按天轮着练。

    练武本就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事,刘沐又年岁尚幼,没少向皇帝老爹哭诉。

    然刘彻却没多作理会,刘沐的训练计划是他亲自制定的,算不得揠苗助长的严酷训练,而是符合他年龄的系统性锻炼,运动强度虽稍微大了些,但练着练着就习惯了!

    只因刘沐不但脾性随了皇后阿娇,连胃口都无二致,非但难舍口腹之欲,且顿顿无肉不欢。

    瞧着胖嘟嘟圆滚滚的傻儿子,刘彻觉得他唯独没遗传到阿娇吃多少都不发胖的神奇体质,硬是快胖成个球了。

    最科学的减肥方式,不是绝食,而是锻炼,尤是处在生长期的小男孩,饿是饿不得的,只能多作运动,将那些多余的脂肪燃烧掉。

    皇帝老爹心太狠,皇后老娘更是不靠谱,反是乐见自家“不肖子”被玩命操练,皇子殿下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虽可向皇祖父和皇祖母求援,然随着年岁愈大,小屁孩突是有了或可称为“自尊心”的东西,除了与皇帝老爹单独相处,在旁人面前他已鲜少哭闹耍赖。

    真若算起来,刘沐的这般变化乃是从他真正意识到太皇太后薨逝是甚么意思,晓得曾祖母再不能护他宠他,他就突是懂事了不少。

    刘彻颇是欣喜的看到傻儿子的成长,也许成长的过程未免伤痛,对虚年八岁的小屁孩甚至有些残忍,然比起军中遗孤们昔年所经历的苦难,实是不值一提的。

    在这年月,身为皇子的刘沐若不迅速成长起来,未来如何应对挑战,承受压力?

    刘沐虽是脾性急躁,然从另一方面看,亦是坚忍顽强,且韧性十足,譬如他日日挥舞那大宝剑,足足挥了四年有余,从未懈怠半分,换了旁的小男孩是坚持不下来的。

    凡是他决意要做之事,从未半途而废过,便连武课练得累趴下,虽向父皇刘彻哭诉求安慰,倒也没真想放弃习武。

    别看他年岁尚幼,但汉人的尚武精神早已深深根植在他的骨血中,天家子的傲骨更是早已长成,所以说,生长环境是人格养成的关键因素。

    在铁血尚武的大汉,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便连袁盎和张骞这类儒雅文臣,出门也多会佩剑,且不似后世朝代的文雅饰剑,而真是吹毛断发的三尺青锋。

    成年人如此,孩童亦如此,即便身份再高,若拳头不硬,小屁孩们也是口服心不服。

    昔年广川王刘越和胶东王刘寄,没少出宫揍人,也没少挨揍,在黄埔军学时更是与出生军伍世家的权贵子弟拳拳到肉的对练三年有余,这才打服了那些刺头,皇帝刘彻也才放心让他们统领宣曲骑营,统率那群出任宣曲将官的世家子弟征讨南越。

    在宫邸学舍也不例外,入学的王侯子弟们也晓得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不敢对他动手,可若真想服众……

    预学馆且不提,单是在收纳虚年六岁至十二岁孩童的蒙学馆,虚年八岁的小刘沐就难用拳头说话,若是仗着身份压人,甚或命禁卫帮忙动手,那反是更让人小觑。

    皇子殿下丢不起这人,天家更丢不起这人!

    盖因如此,小刘沐虽是叫苦连连,却仍趁着学舍在腊月和正月的寒休,日日坚持跟着赵立和李松这两位射御蒙师习练武课。

    独自习武无疑是枯燥的,且若无实力相近之人对练,多是事倍功半,刘沐的数位伴读就显出用处了。

    年节将近,也不是每个伴读都有闲功夫陪皇子练武。

    李陵乃太尉李广的嫡长孙,其父李当户身为建章校尉,正领着建章骑营随两位亲王远征身毒,李府的祭祀诸事就落在李陵肩上,不可能每日往宫里跑。

    刘典乃梁王刘武嫡长孙,卑禾候瓦素各的外孙,太常卿刘买的独子,三个身份都硬实得紧。虽说他年岁尚幼,但作为嗣子,梁王府和乘氏侯府要他露面的场合数不胜数。便连常住在乘氏侯府的瓦素各,也要带小外孙到卑禾候府拜拜亡妻牌位,顺带领着他开席宴客,向近年来在长安结交的老家伙们炫耀炫耀。

    好在苏武和霍去病挺闲的,得以入宫陪伴皇子殿下。

    苏武是因阿父苏建官居中垒校尉,也远征身毒去了,家里有长兄苏嘉帮着打理,阿母又忙着看顾刚足岁的幼弟苏贤,他也没甚事做,着实闲得发慌。

    霍去病已被过继到霍氏家主霍渠的膝下,辈分比他生父霍仲孺还高,且霍仲孺因“与奴私通,且让霍氏子流落在外,有辱门风”,被霍氏族老用祖宗家法鞭得皮开肉绽,若非霍去病求情,他只怕还要被逐出霍氏,从族谱中划去。

    霍渠精明得紧,唯恐军中新贵卫青仗着是霍去病的舅父来抢人,便是让霍仲孺赶紧将卫少儿迎娶为妻,又在河东郡彘县划了不少霍氏族业,让霍仲孺即刻去打理,没族老的准允,夫妇俩不得擅离“祖地”。

    霍仲孺只觉因祸得福,不禁大喜过望,也颇为识趣的带着卫少儿迅速离京,霍去病为父母送别时,见得夫妇二人满脸喜意,全无哀伤之色,虽是年岁尚幼,却也没哭闹,反是心内莫名轻松不少。

    实则也正常,卫少儿昔年瞒着霍仲孺生下霍去病,本就是存着利用孩子要挟霍仲孺的心思,无奈霍仲孺心够狠,硬是不认。

    卫青当年还是平阳侯府的骑奴,卫家人亦皆为奴婢,卫少儿便用霍去病逼着霍仲孺为她赎买奴契,且常年出赀财,将母子俩养在外头。

    霍去病自幼担着私生子的名头,没少受人欺负,端是少年老成,对这对无良的父母确是没太深感情,对卫家人也接触得少,主要是卫少儿得脱奴籍后,也不愿再与家人多来往。

    霍去病已然懂得,义父齐山对自己的看重及皇子伴读的身份,才是自己最大的倚靠,旁的甚么都靠不住。

    霍渠虽过继了霍去病,可也不敢真拿他当儿子指使,别忘了,郎中令齐山可是将他收为义子了,没让他改姓“齐”就不错了,霍渠和霍氏沾沾光就行,可别真跟当朝大卿“抢儿子”。

    齐山至今孑然一身,无妻无子,且向来不与世家权贵交际,年节前领着霍去病这义子去祠堂祭拜了亡故的父母,与羽林袍泽聚了聚,也就没甚么事了,继续尽忠职守的为皇帝办差去也。

    皇帝刘彻对苏武和霍去病的境况多少有些了解,索性就宣召二人入宫,在沐恩殿住些时日,陪皇子刘沐在宫邸学舍寒休期习文练武。

    圣谕传来,苏氏和霍氏非但不敢怠慢,反是欣喜不已,这着实是天大的荣耀,忙是为两位“小祖宗”收拾行装,送上了前来接人的舆车。

    正因如此,早在张笃入宫前,苏武和霍去病就已在沐恩殿住了数日,四个小屁孩扎堆,那真是闹腾得格外欢实了。

第五百零五章 大农六部

    汉七十五年,正朔。顶 点 X 23 U S

    汉廷于未央宫正殿行大朝会,皇帝刘彻在接受过王侯及群臣朝贺后,当殿颁布圣谕,对大农府官制进行大幅重划。

    此事实已酝酿颇久,朝堂更大派系皆已取得共识,无非只是选在此时公告世人罢了,丞相曹栾离席出列,再在大殿中央向参与大朝的王公大臣宣读了具体举措。

    大农府下辖府司依职守化归六大“附府”,位居“司”之上,名曰“部”,六部之主掌仆射名曰“少卿”,位秩与内史等诸卿同,居九位大卿之下。

    大农府六部,是为财部,工部,商部,农部,虞部,水部。

    财部掌国库赋税,辖百官秩俸及各府署各郡县的财政收支分配;

    工部掌营工营造,辖诸多官营工坊及掌城池和造桥筑路等工役程式;

    商部掌营商诸贾,辖坊市货贩,衡准物价及大汉内外商贸往来;

    农部掌务农屯垦,辖农垦囤粮及种植,畜牧,水产,渔猎等农事;

    虞部掌苑囿山泽,辖矿藏探勘开采及官属林苑畋猎诸事;

    水部掌江河百川,辖汉境水利诸事,建坝筑堤,立渠清淤,治水以利万民。

    大农府划为六部,设少卿分掌,各部又下辖诸司,进一步细分其职守,无疑大大减轻了大农令的负担。

    然换个角度,大农令作为大农府的执掌仆射,其手中握有的权柄也难免有所减损,至少不能似过往般独揽大权。

    东郭咸阳倒是不太在意,盖因他这大农令手中还留着两大直属府司,是为集司和计司,掌汉廷各府署和各郡县的计簿账薄,握有预算及审计大权,何况中央钱庄是不归属财部的,而由大农令直接派任的钱监掌管。

    大农府的集司,计司和中央钱庄的执掌仆射亦兼任大农丞,然因大农府划分六部,多了六位秩同诸卿的大农少卿,大农丞的地位还是略低于少卿的。

    划分六大部,自要多出不少官缺员额,也正因如此,朝廷各大派系争执月余,方才彼此妥协,达成了共识。

    鉴于关陇蜀道已是动工修筑,且多是巴蜀商贾出赀承建,故出身蜀地的大农丞卓王孙升任工部少卿是顺理成章的,群臣没有任何异议。

    大农丞孔仅历任平准令,铁监,钱监,执掌过物价平准,铁业整合及中央钱庄,历练比卓王孙完整,故最重要的财部少卿非他莫属。

    皇帝陛下又将广汉太守陈诚调回长安,升任商部少卿,作为少府陈氏的继承人,将来若要执掌少府,还得多加历练,开拓眼界和格局,这位置最是合宜。

    朝臣们对陈诚出任商部少卿也没出言反对,晓得他顶多历练些时日,他必会回到少府陈氏的“一亩三分地”,协助少府卿陈煌为天家打理产业。

    大汉君臣皆是不会容许少府陈氏过多涉入大农府事务的,国库不是天家私库,不能“公私不分”。

    六部少卿已去其三,且是最重要的三大部,刘彻也不欲“吃相难看”,便将余下三部少卿交由保皇派,中立派和保守派举荐出任。

    大汉虽要巩固皇权,但朝堂上可不能搞“一言堂”,若皇帝说甚么都是群臣附和,没有半分异议,迟早是要出岔子的。

    刘彻是人不是神,总有思虑不周详之时,家有犟儿不败家,国有诤臣不亡国。

    当然,刘彻也不会任由各大派系随意推举人选,才德兼备还是必要的。

    朝臣们也是识时务的,没举荐甚么庸才。

    保守派推举了开国功臣广平候薛欧的孙子薛泽,此人确是有些才能,然太过循规蹈矩,事事依循往例,总之就是保守,难有太大建树,却也不会犯甚么大错。

    中立派则推举了太尉李广的族弟李蔡,文帝朝时,李蔡随李广从军,两人同为文帝侍从,后任武骑常侍,到得汉帝刘启即位,李蔡已因屡立军功,得赐二千石秩俸的上爵。

    待得刘彻登基,李广因功升任太尉后,李蔡主动呈请弃武从政,不再涉入军务,可见此人不是莽夫,而是心思通透的果决之人,懂分寸,识时务,知所进退。

    保皇派推举的人选可就出人意料了,要说这人选,先得说说现下大汉保皇派是甚么情形。

    太上皇刘启在位时,最坚定的保皇派无疑是老宗正刘通和丞相袁盎等元老重臣。

    刘彻登基后,朝堂元老纷纷告老致仕,似公孙昆邪等正值壮年的又多是出身军伍,为了给后代子嗣铺路,也在刘彻的帝位稳固后,主动退出朝堂,不是请旨外放,就是专心治军。

    现今大汉朝堂的保皇派势力,执牛耳者无疑是宗正卿刘和太常卿刘买,要他们推举人,自是要推举刘氏宗亲,举贤不避亲嘛!

    保皇派推举的乃是沈犹侯刘受,楚元王刘交的孙子,已故沈犹侯刘岁的儿子,也就是吴楚之乱中,反王刘戊的堂弟。

    楚王刘戊昔年兴兵叛乱,楚元王的子孙多受牵累,不是早早逃来长安避祸,就是吴楚兵败后被削除爵位。

    好在汉帝刘启后来得知刘戊的亲叔伯们曾多次劝谏他不要谋反,故而就重新给他们封了候,免得他们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沈犹侯刘岁虽重新得为列候,却余悸未消,便祈求皇帝准允他留在长安,不去食邑居住。

    刘启体恤这位族叔年事渐高,便是准允他留京,然刘岁终归是被吓掉了魂,先前又在逃亡途中遭了不少罪,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独子刘受就承袭了爵位,仍是留在长安。

    比起因京居令而迁居长安的刘氏王侯,在长安居住近愈二十载的刘受算是半个“地主”,与天家的关系无疑是更为亲近的,也是最早入住皇亲苑的刘氏王侯之一。

    刘受为人谦和,处事沉稳,颇得刘氏宗亲的信任,二十年来又独自撑起了偌大的侯府,确是个稳当人。

    原本老宗正刘通还想举荐他入宗正府,想等刘也精力不济了,就让刘受接任宗正卿,不料梁王嗣子刘买横空出世,抢先进了太常府,进而接任太常卿,明摆着会成为刘的继任者,故刘通也就作罢了。

    此番大农府的少卿出缺,且可让保皇派举荐一人,朝堂上的刘氏宗亲自是顺理成章的举荐了刘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举贤不避亲。

    皇帝刘彻闻得三大派系举荐的人选,不禁哑然失笑,心道历史确有其必然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依着后世史籍记载,李蔡曾历任御史大夫和丞相,治吏改币,统筹盐铁;薛泽也做过丞相,虽无甚建树,却也算恪尽职守;刘受则历任宗正卿和大农令。

    三人确实适合出任大农少卿,看来三大派系还是懂规矩的,虽存着私心,可也没真将酒囊饭袋举荐上来。

    如此便好,政治是门艺术,妥协的艺术。

    国政繁杂,帝皇不可能事必躬亲,如何平衡朝堂各派系的势力,让他们相互制衡,才是为君之道。

    仔细权衡过三人的经历和脾性,刘彻方是为他们分派了职位。

    薛泽出任农部少卿,盖因农者乃国之大事,即便要推进农业转型,也要力求稳妥,不宜躁进,更不能搞甚么大干快上,免得如……

    刘受出任虞部少卿,他出身宗室,掌管苑囿较为方便,现下大汉的诸多矿藏又多是少府,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协助朝廷开采的,与皇亲国戚们打交道,刘受无疑是轻车熟路,且他也不是徇私渎职的性子。

    李蔡出任水部少卿,自是刘彻看上了他出身军伍,做事雷厉风行,且杀伐果决。

    治水向来是个肥差,免不得有蛀虫贪渎,就得派个性强悍的李蔡执掌此事,谁贪就杀谁!

    要晓得,水部属官若贪渎治水款项,搞豆腐渣工程,其危害远远大于寻常官员的贪污渎职,江河川流一旦溃堤,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浮殍泛于洪流?

    刘彻向来不屑满清的鞑子皇帝,然唯对雍正皇帝将治水贪官凌迟之事,觉着做得对极了!

    不将之炮烙凌迟,不足平民愤!

    新官上任,自要拔擢些信得过的部属,刘彻倒也没插手,任他们自行拔擢辅官,只要通过公府核验评鉴即可。

    所谓“辅官”和“属官”是有区别的,属官是经过官僚体制逐级历练上来的,类似后世的“事务官”,辅官则具有幕僚的辅佐性质,类似后世的行政助理。

    大农府虽重划六部,然下辖诸多府司的属官没有过多变动位秩,只是调整职守和辖属,故出缺的员额多是少卿辅官,譬如新设的少卿丞,少卿长史之类,其官秩就比照下辖府司的同类官员,往上拔一级,然除却少卿本人,其辅官对下辖府司是没有管辖权的。

    简而言之,六部少卿虽另开“附府”,然其性质类似后世的秘书处,辅官们有秩无权,更不会如各府司仆射般,能跟随公卿上朝。

    饶是如此,群臣们也颇为满足了,这么些官缺足够他们举荐乃至安置自家子侄的,没实权就没实权,若是真有才能,总能出头的,若没真才实学,就帮着少卿们打打下手,跑跑腿,好歹吃着皇粮,饿不死!

第五百零六章 丈夫难为

    二月间,虚年十五的泰安公主及笄,于长乐宫内的长信正殿行了及笄礼。www.uu234.net

    太后王亲手为她加笄,笄、簪、冠皆为太皇太后昔年临去前,特意为她的小孙女提早备好的,九凤垂翎的凤冠虽有些逾制,却也无人会蠢到出言置喙。

    泰安公主的生辰在秋季,故若依着后世的周岁算,她还真是未满十四的小女孩,然依着天家的规矩,她行过及笄礼,便要出宫开府,学会“独立”生活,好在现今的刘氏王侯多已入住皇亲苑,亲王公主们的府邸更皆在“天家内苑”,故倒是便于照应这个自幼得蒙万千宠爱的幺妹。

    泰安公主打小居住在深宫内苑,对宫外虽有些畏怯,却又颇是向往,心情既是忐忑又满怀期待。

    母女连心,太后王岂会瞧不出小女儿的心思,想想自个竟为这小没良心的伤怀,不免无奈的摇头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

    两年前,王曾嘱咐皇帝刘彻,让他留意可否有合宜的少年俊才,也好早做打算,将来为怯懦温顺的小泰安寻个好驸马,免得她出降后受委屈。

    刘彻觉着桑弘羊不错,便是让桑弘羊兼了个长信詹事丞的差事,负责协助长信詹事鲁瑞打理整个长乐宫,使他能和小泰安多碰碰面。

    太后王和鲁瑞经过两年的暗中观察,皆觉得此子合宜,谦恭守礼却不迂腐,处事稳妥周全,虽出身商贾世家,然谈吐举止皆显教养,洛阳桑氏着实不愧传承千年的大周帝裔,破船也有三根钉的。

    最难得的是桑弘羊相貌清隽,身材欣长,且六艺皆精,俊美不失英武,颇是符合怀春少女憧憬中的良人形象。

    不得不说,世家的底蕴家风,长辈的言传身教,对族中子嗣的人格养成是有极大影响的,俚语有言,甚么藤结甚么瓜,不止是针对先天遗传,也是针对后天教养而言的。

    小泰安倒还真是瞧上了桑弘羊,桑弘羊对公主的心意也有所察觉,然他压根不晓得皇帝刘彻的盘算,自是不敢有半分妄念,更不敢有丝毫逾距。

    刘彻闻得眼线禀报,倒也不着急,泰安年岁尚幼,放在后世不过是个初中小女生,且自幼居于深宫,没见过甚么外男,对桑弘羊的喜欢未必是真正的爱意,再等些年也不迟的。

    两年过去,小泰安已然及笄,桑弘羊更是虚年二十三。

    华夏自古皆有先成家后立业的说法,汉廷又鼓励臣民生育,故汉人多是成婚早,男子似桑弘羊这般年岁,多早已成婚生子。

    莫说二十三岁,馆陶公主的儿子陈比泰安公主小了月余,数日后也要行束发礼,且明岁便会迎娶顺候窦婴的嫡长孙女为妻,婚期早已选定,就在阳春三月。

    这门婚事是多年前由太皇太后指下的,本就是板上钉钉,加上馆陶公主的嫡长子陈午已“不知所踪”,陈已成为堂邑候陈午的嗣子,将来无疑会承袭列候爵位和继承大长公主和堂邑候积攒的庞大家业,馆陶公主可是分到了太皇太后留下的无数珍宝啊!

    陈出生时虽封了个隆虑候,然此乃关内候,与其父陈午继承自祖辈,开国功臣陈婴的列候爵位是不能比的。

    因其兄长陈午之事,陈自幼被太皇太后遣来亲信严加管教,硬是教出个孝顺懂事的老实孩子,便连刘彻见得现今的陈都是咂舌不已,心道难不成真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这真是史上那个娇纵跋扈,有悖人伦的隆虑候么?

    家赀无数的列候嗣子,且是皇帝的表弟,皇后的胞弟,又不是胡作非为的纨绔,此等上佳孙女婿,顺候窦浚可没老糊涂,赶紧把孙女嫁过去,早些诞下嗣子才是正理。

    何况自家孙女可比陈大了两岁有余,即将年满十八,也不宜再拖下去。

    馆陶公主也是乐意至极,女儿阿娇诞下龙嗣,皇后宝座坐得稳稳当当,她现下只需为陈操心费神。

    清河百货说是窦氏和陈氏共有,实是窦氏独力经营,陈氏仅是拿着份子坐享分红,若陈娶了窦氏女,两家亲上加亲,也就无需担心将来窦氏将陈氏甩开单干了。

    两家一拍即合,也就不愿再拖,待陈行过束发礼,就可走各项婚仪,待明岁三月便即正婚。

    桑弘羊比陈足足大了八岁,桑氏长辈见得他的官位愈做愈高,偏生对婚姻大事不甚在意,不免急着要为他张罗婚事。

    恰逢大农府改制,大农丞卓王孙升任工部少卿,不宜再兼任中央钱庄的钱监,大农令东郭咸阳在皇帝陛下的暗中授意下,当殿举荐了桑弘羊出任钱监。

    桑弘羊虽年岁尚浅,然历任少府长史和长信詹事丞,出任府司的执掌仆射倒也不算破格拔擢,况且朝臣们也晓得中央钱庄太过重要,皇帝是不容他人涉足的,故也就没出言反对。

    中央钱庄的钱监是为外朝官,桑弘羊自不宜再兼着少府和长信詹事府的差事,更不宜再出入宫闱。

    泰安公主再见不着他,还真有些闷闷不乐,这也是她为何期待出宫开府的重要原因……之一。

    别看这小公主脾性怯懦,但骨子里还是有股犟劲,想来也是自幼深受宠溺的缘故,但凡她认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主意,就执拗倔强的程度而言,她倒和侄儿刘沐有些像。

    太后王膝下的三个女儿,若非要类比的话,阳信公主似雍容富贵的牡丹,南宫公主似妖冶带刺的玫瑰,泰安公主就似娇柔却坚贞的茉莉。

    正因如此,王可没少为小女儿操心,这就是头甚么心思都藏在肚里,只会强忍委屈,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小闷驴。

    刘彻虽也晓得幺妹的脾性,却也不想过多干涉她,更不担忧她会被人欺负,他刘彻但凡活着,总能护她周全。

    桑弘羊确是到了该婚配的年岁,刘彻索性让太常卿刘买给桑家长辈透了口风,说是有宗室女瞧上了他,然尚需等些时日,若桑家有意,就不要急着为他张罗婚事,否则就只能作罢。

    随着桑弘羊的官位愈做愈大,公府为他安排在北阙甲第的府邸也愈来愈大。

    洛阳桑氏底蕴深厚,虽为维持生计不得不营商,然骨子里还是盼着重振家风的,故其行事比昔年的齐地东郭氏,南阳孔氏和蜀中卓氏更为果决,见得桑弘羊在朝中站稳脚跟,本家迅速迁入长安,嫡系族人皆以“官眷”身份得脱商籍。

    现下闻得有刘氏王侯看上了桑弘羊,且能请动太常卿透出意欲招婿的口风,桑氏长辈不禁大喜过望,再也不提要为桑弘羊张罗婚事。

    在汉代,世家间联姻是很寻常的,莫要以后世人的角度去看待此事,也别扯甚么太过功利,不是真正的爱情,后世华夏没车没房的男人要找媳妇可也不容易!

    桑弘羊闻知此事,隐隐有所揣测,暗自欣喜之余却又觉是自身妄念,那贵女年岁比他小不少,更是身份尊贵至极,岂会真的倾心于他,更遑论要屈尊下嫁了。

    桑弘羊虽自知位卑,却不会自怨自艾,他少年得志,又蒙皇帝陛下看重,正是一展长才之时,可没甚么闲暇为男女之事徒作怨叹。

    或许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难听的就是臭味相投,总之刘彻看重的文臣武将,多是和他般分外理智之人,不太会被男女私情羁绊住前进的脚步。

    嗯……放在后世,估摸算是一大群为了事业不顾婆娘的“渣男”,且是最极品的“超级大渣男”。

    譬如抛下妻儿,出使外邦的大行令张骞,离京已有大半年,除却每次遣快马向陛下呈回奏报时,会顺带给自家婆娘阳信公主捎回家书,旁的时候就与妻儿没甚么联络了。

    阳信公主虽是贤良淑德,能体恤夫君难处,却也不禁有些埋怨,倒不是怕张骞在外头被狐狸精迷了眼,只是两人成婚多年,几乎从未久别,且夫妻感情甚笃,相思之苦最是难捱。

    张骞每每收到自家婆娘的回函,读着那字里行间蕴着的浓浓哀怨,也只能无奈叹息。

    他去岁八月中旬离京,出关中,越中原,因出行阵仗颇大,故月余光景方是抵达岭南郡的胥浦城,稍事休整数日,便又从哀劳国的南部边陲借道,跋山涉水两千里到得仰光军镇时,已近腊月。

    短短两千里,竟比从长安到胥浦耗费更多的时日,确是该修筑道路,否则日后着实不便于大批商队通行。

    此番出使,皇帝刘彻特意赐了道手谕,让张骞顺带巡视胥浦和仰光,若见得有甚么不利通商之事,可便宜行事,若有必要,调派两地军民也是可以的。

    刘彻也是没办法,胥浦天高皇帝远,仰光更是如此,遣快马向朝廷呈送奏报都得花大半个月,想掌握实际情况太难,张骞在岭南治政多年,实务经验颇为丰富,索性让他顺手打理下胥浦和仰光。

    正因如此,张骞抵达仰光后,虽尚未等来巽加使臣,却边是与哀劳使臣和夫甘都卢君臣商议各类邦交事宜,边是规划整治仰光和胥浦,忙得是昏天黑地,日月倒悬,难免会忽略远在长安的妻儿。

    大丈夫,当如是!

    大丈夫,实难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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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挥鞭介绍:
龙组的接班人,京城大学机械和化工双料硕士,脑海里带着京城图书馆的书库,穿越成为幼年汉武帝。
很多喷子说穿越不可能真正强国,我不服!
1.发展不出体系工业?那就带去体系完整的书库,3119万册够不够?
2.没有人才?汉武帝活了70岁,当了54年皇帝,办上几十年书院够不够?
3.儒家意识形态无法撼动?汉初的儒生帽子都被当尿壶,还不乖乖创立新儒学?
4.粮食制约人口规模?不会去找土豆,地瓜和玉米?占城稻都能找到,还怕没杂交水稻?
5.天灾不断?汉朝抓来战俘是要当奴隶的,修水利,养牲口。
6.匈奴的马快追不上?打下大宛你想要多少汗血马?
7.交通不便?咱们新中国修桥铺路才用了多少年?这时代上哪找铁道游击队去?
8.信息不畅?发展几十年工业化的新中国都人人有手机了,大汉弄个固定电话不过分吧?
9.资源问题?要树木去倭国砍,铜矿去南洋找,铁矿不是还有个澳洲嘛。咱大汉要保护环境。
汉武挥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武挥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武挥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