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豁然开朗（2）
张东涛扑通的跪下了，甚至忘记了行军礼，他压根没有想到，会见到吴宗睿。
“张东涛，应该是我给你行礼才是，足足十年的时间，你受了太多的苦。。。”
吴宗睿上前去，用力的扶起了张东涛，看见张东涛湿润的眼眶，他也有些忍不住了。
“大人，属下真的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
张东涛说话有些哽咽，吴宗睿轻轻拍了拍张东涛的肩膀，等着其稳定情绪。
“大人，我已经想好了，马上就要回到开封府城去，控制住李过，掌控整个的河南行省，让李自成无法在京城立足。。。”
略微的稳定下来情绪，张东涛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吴宗睿端起桌案上面的茶杯，递给了张东涛。
“不用着急，喝口茶，慢慢说。”
张东涛喝了一小口茶水，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面。
“大人，属下分析，李自成马上就要发起对保定府的进攻了，义军拿下保定府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听李过说了，驻守保定府城的官军，毫无斗志，绝大部分官吏都弃城逃往京城，军士更是大批的撤离，就连保定府城内的百姓，大部分也是直接逃往京城。”
“李自成拿下保定府城之后，可能会修整一段时间，等到气候稍微的暖和之后，发起对京城的进攻。”
“一旦李自成攻陷了京城，必定会登基称帝，彻底巩固自身的地位。”
。。。
张东涛一口气说出了自身的分析，几乎没有什么停顿。
吴宗睿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张东涛的话语。
张东涛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停下来。
吴宗睿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开口了。
“张东涛，你分析李自成拿下保定府之后，不会马上发起对京城的进攻，有何依据。”
按照史书的记载，李自成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包围京城，三月十八发起对京城的进攻，当天就攻破了外城，十九日清晨攻破内城。
现如今才是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四，距离李自成攻陷大明京城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按照张东涛的描述，以及情报司掌握到的消息，李自成能够轻而易举的攻陷保定府，也就是说，正月十五左右，李自成可以占领整个的保定府，到时候除开顺天府，李自成占领了北直隶其他所有的府州县。
李自成完全可以抓住机会，再次发起进攻，一鼓作气拿下大明的京城，吴宗睿也有些不明白，李自成为什么会推迟对京城的进攻。
张东涛很快开口了。
“大人，李自成其实还是想着让皇上敕封他为西北王，当初有这个想法，现如今这个想法也没有完全消失，只是义军力量壮大起来之后，这个想法逐渐被压下去了，加上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建议，让李自成的信心完全膨胀起来了。”
“但李自成不会马上进攻京城，因为他的内心还是有些畏惧的，就好比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小孩子，突然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大元宝，马上就要富裕了，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一样。”
“李自成将京城看的很神秘，同时京城还有京营的军士守卫，李自成认为他们的战斗力一定是很不错的，义军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到时候一举打败京营，攻陷京城，如果不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贸然进攻京城，一旦遭遇到失败，李自成无法收拾局面。”
“同时，李自成也知道了，皇上和朝廷正在调兵遣将，调遣南方驻守的军士驰援京城，张献忠正在南方发起进攻，李自成不愿意让南方的兵力大规模朝着京城集结，如此张献忠的压力减轻了，义军的压力将要成倍的增加，所以李自成会采用缓兵之计。。。”
吴宗睿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张东涛，你分析的很好，看样子皇上还有调兵遣将的时间，只可惜北方无兵可调，南方的军队不会服从朝廷的调遣，再说了，皇上和朝廷想要从南方大规模的调遣大军，朝中怕是还有人会强烈的反对，将南方的大军都调遣到北方了，南方怎么办啊。”
张东涛点点头，看着吴宗睿再一次的开口了。
“大人，属下也有这个判断，属下以为，皇上很有可能离开京城前往南方，譬如说前往南京府城，这样总算是能够保住大明的朝廷。。。”
吴宗睿微微摇头，转移了话题。
“张东涛，你有什么疑虑，尽管说出来。”
吴宗睿的话语刚落，张东涛跟着开口了。
“大人，属下有三个疑虑，的确是放不下。”
“第一个疑虑，还是有关李岩的，属下没有想到，李岩居然想着主动归顺登莱新军，属下担心，李岩现如今想着归顺大人，他日登莱新军遭遇到麻烦，李岩是不是会再次的反叛。。。”
吴宗睿轻轻的摆手。
“张东涛，你想的太多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李岩之所以反叛，很大的原因是红娘子，这里面有逼迫的原因，不管怎么说，李岩都有着举人的功名，当然是想着报效朝廷，李岩在李自成身边的时间长了，看不到什么希望，想要离开很正常，当然了，这里面你是有巨大功劳的。”
“还是那句话，如果李自成有着非凡的能力，能够笼络麾下的人才，那么人家就不会想着离开，李自成没有此等的能力，勉强留住人才，也不可能长久。”
“李岩虽然只有举人的功名，但能力的确是不错的，这样的人才，登莱新军还是需要的。”
“至于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我看算了，趋炎附势，算计同僚，这样的人登莱新军不需要，就让他们追随李自成去吧。”
张东涛用力的点头，提出了第二个疑惑。
“大人，李自成期盼我们拖住登莱新军，在他的计划里面，我们必定是被扣押在济南府城、无法离开的，可我们不能够留在济南府城，我们必须要回到开封府城去。。。”
吴宗睿笑了。
“张东涛，这方面你就不用操心了，张国新、李岩和你三人来到济南府城，不一定全部都能够回去，就让张国新作为人质留在济南府城，你和李岩回去，你们会拿到一封信函，登莱新军会保证不插手北直隶的任何事宜，说起来这也是你和李岩的功劳。”
张东涛再次的点头，说出了最后一个疑惑，或者是担心。
“大人，李自成对我已经很防备，张国新回到开封府城的时候，带去了一百名军士，李过回到开封府城的时候，带去了两百名军士，他们控制了开封府城所有关键的地方，想必李自成还会派遣大量的精干军士回到开封府城，甚至会直接监视李岩和我，到时候我们怕是难以掌控开封府城的局面啊。”
吴宗睿点点头。
“张东涛，你的担心很有道理，李自成既然不信任你和李岩了，就不会让你们掌控权力，更不希望你们掌控军队，他派遣李过回到开封府城，明显就是剥夺你们的军权，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一方面李自成暂时还不会对你动手，他可不希望在进攻京城之前，义军的队伍发生大规模的波动，第二方面，李过的能力一般，在以军之中没有多大的威信，不大可能完全稳定河南的局面。”
“你和李岩回到开封府城，是带着功劳回去的，李过不可能限制你们的自由，李自成也无可奈何，所以你们有机会再次掌控一切。”
“刘宁已经在登莱新军之中挑选五百名最为精锐的军士，出发前往开封府城，算上已经留在开封府城的两百名军士，一共七百人，完全听从你的指挥，关键时刻，这七百名军士，能够轻而易举的消除威胁，护卫你和李岩的安全。”
吴宗睿说完，张东涛再次的抱拳行礼。
“属下明白了，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张东涛还没有说完，吴宗睿的神色变得严肃。
“张东涛，马上就要到最为关键的时候了，局势瞬息万变，你潜伏在李自成身边十余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也知道规避所有的风险，不过局势的变化总有想不到的地方，我们的计划也不是万无一失，所以一旦察觉到危险，你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保护自身的安全。”
“登莱新军有足够的实力彻底打败李自成及其麾下的义军，这一点你不用有太多的担心，只不过登莱新军面临的任务不仅仅是彻底打败和剿灭李自成，还要对付张献忠、后金的八旗军，包括地方上的卫所军队，所以能够从内部瓦解李自成，尽最大可能削弱其实力，对于登莱新军来说是最为有利的。”
“回到开封府城之后，短时间之内不要有大的动作，李自成开始进攻京城，就是你动手的时候，我会派遣专人告知你的。”
“近段时间，你和李岩的主要任务，就是秘密联络你们最为信得过的人，暗地里积聚力量，等待时机来临。”
。。。
张东涛的脸上，露出坚毅和自信的神情。
“大人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第八百七十七章 真正的意图
清脆的马蹄声在峡谷间回荡，马背上的李定国，一脸坚毅的神情，他的身后是十五万大军，这是义父张献忠麾下最为精锐的大军。
腊月二十四出击，务必攻陷四川的夔州府，且彻底打败驻守夔州府城以及石柱一带的白杆兵，完全消除隐患，接着用一个月左右时间，占领整个的四川，这是张献忠下达的命令。
孙可望率领的大军，尚在朝着两广一带进攻，不过进攻的势头一度放缓。
根据张献忠得到的情报，大明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率领南方的朝廷大军，固守南京府城的同时，打算驰援两广一带，不过所谓驰援的大军，尚在江浙一带徘徊，至于北方的局势，乱成一团，李自成率领的义军，占据河南的同时，拿下了陕西的西安府城，以及山西的太原府城，算是完全占据陕西行省与山西行省。
张献忠很清楚，李自成的力量空前的壮大起来，下一步必定是进军北直隶，甚至可能占据大明的京城，一旦占据京城，李自成肯定是登基称帝。
所以张献忠不能够有丝毫的松懈，务必尽快的发展自身的力量。
几个月时间以来，张献忠苦苦的筹谋，其表面的进攻方向为两广、福建以及浙江等地，准备一举拿下整个的南方，但根本目的还是占领四川行省，将四川当做自身的立足之地。
从目前情况看，张献忠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他通过佯攻两广以及江浙一带，成功的将大明朝廷的兵力全部吸引到了江浙一带，其麾下真正的精锐大军，一直都在武昌一带休憩，压根没有出击，为了让进攻显得更加的真实，张献忠不惜派遣最为得力的孙可望率领大军出击，其进攻的势头异常猛烈，攻陷了广东和广西不少的城池。
通过如此的运筹，四川境内的兵力经历了数次的调遣，目前仅仅剩下四川总兵秦良玉率领的三万白杆兵，其余卫所军士，要么被抽调前往北方或者南方驰援，要么就是龟缩在城池内，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在张献忠看来，四川境内除了白杆兵尚有资格成为对手，其余卫所军队不值一提，不过能够支开更多的军士，对于他麾下的大军来说还是有利的。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唐朝诗人李白如此形容四川境内的道路，千余年时间过去，这种境况并未得到改善，四川境内的道路依旧难行。
三国时期的魏蜀吴三国，其中的蜀国就是占据四川建国的，诸葛亮的故事天下人皆知，张献忠深受影响，认为占据四川一定能够建立国家，能够圆自己的皇帝梦。
兵贵神速，李定国率领的大军，从武昌出发，一路乘坐船只，一路从陆路行军，两路大军进入四川夔州之后，并未马上会合，依旧朝着夔州府城的方向行军。
李定国命令所有船只一律改装成为商船，昼夜行军，骗过了沿途的百姓与官府，在船队靠近夔州府城的时候，突然发起了进攻。
这一天是正月初五，整个的夔州府城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之中。
更加关键的是，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没有驻扎在夔州府城，全部撤离到了石柱县，看上去地势险峻的夔州府城内，驻守的军士仅仅两千余人。
李定国几乎没有耗费多大的气力，就攻陷了夔州府城。
一切都很平静，李定国下达了严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劫掠财物，若是有人违背了命令，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没有军士骚扰百姓，夔州府城保持了原有的平静，这里的百姓对于李定国及其麾下的大军，没有表现出来反感，相反，还有一部分的乡绅主动前去拜见李定国。
占领夔州府城只是第一步，李定国的主要作战目标是白杆兵，所以待到两路大军在夔州府城会合之后，李定国没有长时间在夔州府城停留，留下一万军士驻守夔州府城，率领其余的十五万军士赶赴石柱县。
消息肯定泄露出去了，不过李定国倒不是特别着急，就算是秦良玉得到了消息，也没有多大的了不起，毕竟自己麾下有十五万大军，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只有三万人，两相比较兵力方面的悬殊太大了，秦良玉就算是用兵如神也不大可能获取作战的胜利。
带着这样的自信，在崇祯十七年的正月初九，李定国从夔州府城大举发兵，前往石柱县，主动进攻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
石柱县属于重庆府管辖，距离夔州府城七百多里地，道路难行，不过李定国早就有所准备，他在夔州府城准备了大量的船只，所有军士均乘坐船只，战船经过万县和忠州，所有的军士在酆都下船，酆都距离石柱县不过百来里地，大军很快就可以抵达。
至于说沿途的万县和忠州等地，李定国若是有兴趣，很有可能率领大军上岸之后进攻城池，以此来增加大军的补给，没有兴趣则不会停留。
打败白杆兵之后，大军依旧会回到酆都，乘坐战船前往重庆府。
。。。
石柱宣抚司。
一身戎装的四川总兵秦良玉，一脸肃穆，神情坚毅，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媳张凤仪，副总兵秦翼明、秦拱明。
自天启年间以来，秦良玉一家人为大明朝廷做出了巨大的牺牲，秦良玉的儿子马详麟，崇祯十五年守卫襄阳府城，李自成攻破襄阳府城，马祥麟战死，秦良玉的两个兄弟秦帮屏和秦民屏，后金八旗军入关作乱、驰援京城的时候战死，秦良玉的侄子秦佐明和秦柞明，作战之中深受重伤，完全丧失作战能力。
秦翼明和秦拱明两人，也是身经百战，期间秦翼明还曾经因为作战不力被罢免官职。
张献忠派遣贼军进击夔州府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秦良玉迅速给四川巡抚陈士奇禀报，提出分兵四川境内十三处关隘、小心守卫、据贼兵于四川境外的建议，却没有得到回应。
秦良玉虽然身为四川总兵，威名赫赫，但无法调遣四川境内其他的军队，且平日里大都驻扎在石柱县，除非是外出作战，否则很少出去。
大明朝廷重文轻武的情形，在秦良玉的身上表现的特别明显。
秦良玉一家为朝廷做出了重大牺牲，如此情形之下，按照道理来说，朝廷应该是格外重视秦良玉，历任的四川巡抚也应该尊重左良玉才是，可惜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宣抚使的身份，秦良玉从未得到应有的重视，一旦四川遭遇到贼兵的进攻，秦良玉不仅需要出兵，还需要自备钱粮，若是作战获取了胜利，能够得到几句赞赏的话语，若是作战失败了，斥责的话语毫不留情。
这一切，秦良玉都不在乎，崇祯三年，秦良玉率领白杆兵进京勤王，得到了皇上的召见与奖赏，皇上还专门赋诗四首，这四首诗被秦良玉花费重金标榜，悬挂在大堂之中。
也正是因为皇上的嘉奖与诗词，历任的四川总兵绝不敢为难秦良玉。
秦良玉的丈夫马千乘，万历四十一年被太监诬告，病死在狱中，秦良玉见到太多了，身为石柱宣抚使，能够护卫住石柱这一片土地、让其他人不敢觊觎，就算是不错了。
何况秦良玉还是女人。
“昨日得到消息，贼兵是冲着我白杆兵而来的，先前我们判断，贼兵攻陷夔州府城之后，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重庆府城，继而会进攻成都府城，白杆兵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驰援重庆府城，现在正好，省的我率领白杆兵前往重庆府城了。”
“翼明、拱明，你们率领两万白杆兵主动出击，凤仪留在我的身边，驻守石柱县城，贼兵的胆子也太大了，不知道我白杆兵的厉害，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
“近来我听到了一些议论，其中颇多埋怨的话语，你们万万不要附和，我秦良玉的两个兄弟，还有儿子马祥麟，都战死沙场，我一个妇人，领受皇恩二十多年，到了如今的境地，也敢于贼兵势不两立。”
“翼明、拱明，贼兵号称五十万人，我不相信有那么多，不过十来万人还是有的，所以你们不能够轻敌，务必依靠地形与贼兵周旋，你们切记不可硬碰硬，我们的总兵力只有三万人，一旦大战开始，我没有兵力驰援你们。”
“我白杆兵曾经无数次打败贼兵，领贼兵闻风丧胆，这一次，我们同样要彻底打败贼兵，护卫四川。。。”
秦良玉还没有说完，传令兵近来了，手中拿着文书。
“将军，巡抚大人派人送来了信函。”
秦良玉点点头，接过了信函。
“这、陈大人是什么意思，贼兵明明大举进攻石柱宣抚司，陈大人却令我率领白杆兵驰援重庆府城和成都府城，难不成让我放弃石柱宣抚司吗。。。”
秦良玉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如果率领白杆兵驰援重庆府城，那么贼兵势必拿下整个的石柱县，如此白杆兵将失去栖息的家园。
“母亲，孩儿觉得，还是先守住石柱县，打败贼兵再说，想来巡抚大人也无法责怪。。。”
秦良玉看了看开口说话的儿媳张凤仪，默默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违背上峰的命令。
第八百七十八章 掌控
曾永忠进入房间的时候，脸色是阴沉的。
张献忠义子孙可望率领的大军，在广西一带取得诸多作战胜利之后，迅速转战福建，威胁到了浙江，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急忙调集南直隶以及江浙一带的大军，在固守南京府城的同时，准备出兵浙江，当张国维准备率兵出击的时候，曾永忠和牛率领的登莱新军五万将士，抵达了南京府城。
登莱新军已经完全掌控江北四府三州，包括凤阳府也完全掌控，凤阳府城内的中都留守司虽然还存在，但也仅仅有一个名气，如此情况之下，吴宗睿决定趁着张献忠在南方作乱的时候，派遣登莱新军以驰援南京府城的方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整个的南直隶。
五万登莱新军的抵达，给了张国维莫大的支持，要求登莱新军驻扎在南京府城外的军营之后，张国维果断下令，命令浙江总兵刘泽清、福建总兵刘良佐率领麾下的大军出击，务必打败和彻底剿灭流寇。
南京京营的军士到是不用出动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卫南京。
当然，张国维下达的作战命令，对于刘泽清和刘良佐等人来说，没有丝毫的震慑力，这两人可不会老老实实的去作战，他们早就习惯拥兵自重了，刘泽清曾经担任山东总兵，在登莱新军进驻山东之前，发现情况不对，马上耗费重金，为自己谋得了浙江总兵的职位，至于说刘良佐，曾经也是一员悍将，在辽东与后金的八旗军作战，悍不畏死，因战功升任总兵，驻扎在凤阳府一带，与刘泽清一样，当登莱新军的势力进入南直隶的江北四镇之后，刘良佐迅速想办法，调遣到了福建，出任福建总兵，两人曾经都是大明军中的悍将，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孙可望率领的大军进入福建的时候，刘良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率领大军赶紧进入福州城内，美其名曰固守福州城，其实是不愿意与孙可望作战，免得损耗了实力。
南京京营不出动，对于曾永忠和牛来说，不是很有利，不过曾永忠无所谓，他每天都进出南京府城，暗地里拉拢诸多的读书人。
南京属于大明纸醉金迷的地方，这里的读书人，表面上关心家国大事，说出来的话语也是慷慨激昂，不过绝大部分的读书人都出身士大夫家族，骨子里是算计的，更是现实的，他们特别关注外界的变化，清楚的知晓局势。
吴宗睿的名号，在南京府城如雷贯耳。
议论两极分化，一部分的读书人对于吴宗睿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吴宗睿骂死，这些人大都是复社的骨干，还有一部分的读书人是崇拜吴宗睿的，认为吴宗睿是大明的中流砥柱。
曾永忠拉拢的就是那些崇拜吴宗睿的读书人。
这期间，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专门面见了曾永忠，说来也奇怪，曾永忠在朝廷中没有任何的职位，但影响力不容小觑，不少人都知道曾永忠是吴宗睿的恩师，得到了吴宗睿的信任。
对于曾永忠在南京府城的所作所为，张国维什么都没有说。
春节快要临近的时候，曾永忠专门给吴宗睿写去了信函，告知在南京笼络了不少的读书人，至少那些曾经公开叫骂吴宗睿的读书人，收敛了很多。
可曾永忠万万想不到，南方的局势突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进攻福建一带的孙可望，率领大军迅速回撤湖广，张献忠派遣大军大举进攻四川，南方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再次面见曾永忠，委婉的提出了要求，一是没有他的邀请或者是命令，曾永忠不用每日都进入南京府城，二是合适的时候，登莱新军可以撤离南京府城，回到淮安府城去。
这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曾永忠异常的愤怒，却想不到最好的应对办法，如此关键的时刻，登莱新军是绝不能撤离的，若是撤离了南京府城，回到淮安府城去了，那些表示拥护吴宗睿的读书人，肯定是万分的失望，毫无疑问会改变主意。
“曾先生，大人来信了。。。”
进入房间的牛，脸色微微有些白，还在喘着气。
南京府城局势的变化，牛同样清楚，他甚至建议，登莱新军主动出击，彻底掌控南京京营，这样登莱新军就能够顺利的掌控整个的南直隶了，不过牛的这个建议，被曾永忠否决了，他认为时机还不合适。
曾永忠接过信函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好。
“曾先生，您不用过于担心，我总觉得，大人一定会想到应对办法的。。。”
曾永忠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打开了信函。
快速看完信函之后，曾永忠陷入沉思之中。
站在一边的牛有些着急了。
五万登莱新军进驻南京城外的军营，一应的开销都是自己负责，每天的消耗是巨大的，南京府城依旧是南京京营掌控，登莱新军根本就插不进去手，若是长时间这样下去，牛觉得自己挺窝囊的。
“曾先生，大人说了一些什么啊。”
曾永忠看了看牛，将信函递过去。
“大人说了，登莱新军继续驻守南京府城外，不用撤离，大人令你我抓住一切的机会，详细掌握南京京营的情况，最好是能够笼络南京京营的三个指挥使，大人还给张国维写去了一封信函，意思是警告张国维，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其实这一切的运作，早就进行了，牛已经与京营三大营的指挥使好多次接触，不仅仅是请他们吃饭，还送给了他们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吴宗睿写来这封信函的意思，无非是让曾永忠和牛继续留在南京，不要撤离，同时告知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最好是识趣一些。
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曾先生，这下好了，大人警告了张国维，想必张国维不敢轻举妄动了，北方的局势张国维也是知道的，李自成已经发起对北直隶的全面进攻，皇上下旨要求南方的大军驰援，张国维压根调不动南方的驻军，湖广的左良玉、浙江的刘泽清，还有福建的刘良佐，根本就不会发兵前往京城。。。”
曾永忠轻轻的挥挥手。
“牛将军，大人信函里面，好像还有一层意思，七省总督洪承畴，以及兵部右侍郎宋贤，已经来到了南京府城，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同样调不动南方的军队，不过洪承畴和宋贤可以借助皇上和朝廷的力量，调动南京的京营，前往京城驰援。。。”
牛瞬间瞪大了眼睛。
“曾先生，这可能吗，如果张国维命令南京京营出动，前去驰援京城，那南京府城的守卫怎么办，难不成让我登莱新军守卫南京府城吗。。。”
曾永忠点点头。
“很有可能，牛将军，你不要忘记了，洪承畴在济南府城的时候，已经表露出来了明确的态度，这次到南京府城来，所有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调遣南京京营前往京城驰援，将南京府城交由登莱新军守卫，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人真的是神了，四两拨千斤，如果南京京营真的调遣到京城去，那么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彻底的控制南京府城，到时候谁都请不走我登莱新军了。。。”
曾永忠脸上浮现出来一丝的笑容。
“牛将军，我料定大人一定给洪承畴也写信了，其实北方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就算是南京京营前去驰援，也是杯水车薪，李自成一定会拿下京城的，现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皇上若是准备撤离京城，前往南京府城来，我们需要做好相关的应对措施。”
牛有些迷惑了，看着曾永忠开口了。
“曾先生，大人不是说过了吗，皇上肯定不会离开京城的。”
曾永忠再一次的叹气。
“不一定，我总觉得大人这样的判断，有些武断了，既然京城守不住了，皇上撤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少可以坚守南京府城，与李自成决战，而且皇上和朝廷一旦撤离了京城，将后金的八旗军这个巨大的麻烦，扔给了我登莱新军和李自成，何乐而不为。。。”
牛憋憋嘴，跟着开口了。
“曾先生，我觉得不一定，皇上好面子，如果撤离京城，就是逃走，会被天下人议论的，皇上肯定不干，而且男方的局势同样危险，张献忠在四川站稳了，肯定会继续进攻广东和广西一带，李自成占领了京城，也不可能歇息，一定会朝着南方发起进攻。。。”
曾永忠眼睛亮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着曾永忠专注的神情，牛不再开口说话。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曾永忠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牛将军，感谢你的提醒，我明白了，大人果然是掌控了一切，我马上给大人写信，告知南京的局势，你马上派遣斥候，秘密进入南京府城侦查，特别注意洪承畴和宋贤的一举一动，不出预料，南京城内一定会有动作了。”
第八百七十九章 惨败
“刷。。。”
李定国手中的钢刀划过一道弧线，鲜血喷溅而出，一名白杆兵惨叫着倒下了。
厮杀还在继续，僵持的局面还没有从根本上打破。
李定国万万没有想到，十五万大军对付区区三万的白杆兵，战斗居然如此的艰苦，本以为短时间之内就能够彻底击溃白杆兵，没有想到战斗厮杀持续了三天的时间，白杆兵还在顽强的坚持，还没有溃败的迹象。
李定国采取的战术无疑是正确的，他没有理财白杆兵沿途的阻拦，而是命令大军朝着石柱县城的方向行军，不管沿途遭遇到多大的阻力，也不要分兵，大军的目标就是石柱县城。
白杆兵留给义军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当初李定国就品尝过其中的滋味，白杆兵曾经数次打败义军，好几次逼着张献忠只顾着逃命，在李定国看来，白杆兵是大明军队之中少有的精锐，对付这样的军队，必须展开决战，而找寻决战的机会，就是直接进攻白杆兵的老巢。
在距离石柱县仅仅十多里地的一处村庄，大军终于遭遇到白杆兵的主力。
厮杀就在这一刻展开。
村庄的地形有些特殊，出口的方向是一道长长的峡谷，必须经过这一处的峡谷，才有可能进攻前面的石柱县城，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道路。
李定国抓住了附近的几个村民，得知山上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开这道峡谷，不过斥候前去侦查之后，告知这条小路异常的凶险，而且很狭窄，很多地方都是悬崖，大军是不可能通过这条小路进军石柱县城的。
第一天的厮杀，李定国的损失颇为惨重，因为特殊的地形，不利于大军铺开作战，所以李定国派遣了部分的军士，迎战位于峡谷之中的白杆兵，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数千进入峡谷的军士，几近全军覆没，白杆兵神出鬼没，可以在峡谷里面随意的攀爬，义军的军士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进入峡谷之后只有挨打的份。
午时过后，李定国改变了作战的策略，命令大军步步推进，排列成为密集的队形，朝着峡谷的方向开进，这样就算是损失一些军士，也不至于被白杆兵彻底打败。
果然，白杆兵显然不适应义军的作战方式，他们可以在峡谷里面随意的攀爬，可以给予对方不少的杀伤，但是无法阻拦义军军士前进的步伐。
一些白杆兵被迫在峡谷里面与义军军士展开面对面的厮杀。
近两天的厮杀，整个的峡谷都被血腥的气味笼罩。
这期间，义军的军士曾经出现过动摇，毕竟损失太大了，眼看着诸多的兄弟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余的军士还是害怕的，不过李定国下达了严酷的命令，军士只准前进不准后退，后退着杀无赦。
李定国的命令，将所有的军士都逼入到绝境之中，也让这些军士明白了，唯有彻底击败白杆兵，才能够活命。
李定国也参与到厮杀之中，且一马当先，冲锋在队伍的前方。
进攻持续到第二天的下午，兵力方面的优势展现出来了，大军开始朝着峡谷的深处推进，白杆兵则是一步步的后撤，已经无法抵御大军前进的步伐。
李定国并不高兴，峡谷里面每推进一步，都意味着巨大的伤亡，他已经不听传令兵有关伤亡情况的禀报，他只关心大军什么时候能够打败白杆兵，完全的通过这一道峡谷。
。。。
满身是血的秦翼明，被抬到了秦良玉的面前。
秦良玉脸色发白，弯下身子，摸着秦翼明的脸。
“姑、姑姑，贼兵太、太多了，峡谷就要守不住了，姑姑，您、您快带着军士暂时撤离，我、我们不能够与贼兵硬拼，他、他们的人太多了。。。”
“翼明，不要说话，好好的歇息养伤，这里的一切我会处理的。”
秦良玉挥挥手，示意军士将秦翼明抬过去疗伤。
“母亲，孩儿恳求率领军士，前去峡谷驰援。。。”
一边的张凤仪抱拳开口了。
秦良玉牛头看了看儿媳张凤仪，轻轻的摇头。
“凤仪，我们挡不住贼兵，他们人太多了。”
张凤仪脸色大变，看着秦良玉，说不出话来了。
“凤仪，你做好准备，等候我的命令，一旦贼兵快要突破峡谷，你就率领五千白杆兵，领着城内的百姓，迅速撤离到大山之中去。。。”
“母亲，不行啊，我们不能丢失石柱县城。。。”
秦良玉的神情变得决绝，语气也变得严厉了。
“凤仪，服从命令，石柱县城挡不住贼兵，他们人多势众，携带有火炮，一旦城池被攻破，军士就无法撤离了，我们不能够让军士送死。。。”
张凤仪无奈的点头。
秦良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看着张凤仪开口了。
“凤仪，当下我们只有自保了，重庆和成都怕是守不住了，前些日子，我得到了消息，贼首李自成攻陷了西安府城和太原府城，皇上下旨，调遣南方的大军驰援京城，这一次的情形真的有些危险了，我想重庆和成都守不住了，朝廷已经没有军队可以驰援了。”
“我们白杆兵以少击多，与贼兵拼杀，将贼兵拖住，也是让南方的大军能够驰援京城，彻底打败贼首李自成，只要朝廷打败了李自成，张献忠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维持。”
“我们也要保全实力，为的就是能够继续与贼兵作战，凤仪，你记住，我白杆兵是打不垮的，就算是损失惨重，也能够在最短时间内重新站起来作战。。。”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良玉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刚刚传令兵已经来禀报，秦翼明和秦拱明率领的两万白杆兵，损失过半，已经难以抵御贼兵的进攻，最多还有大半天的时间，贼兵就可能攻陷整个的峡谷，向石柱县城发起进攻了。
秦良玉严令传令兵不准泄露消息，同时告知还在领兵作战的秦拱明，必须坚持下去。
与此同时，秦良玉秘密的命令心腹军士，天黑之后将县城内所有的钱粮运送到大山之中去，这些钱粮绝不能落在贼兵的手中。
贼兵的力量如此的壮大，出乎了秦良玉的预料，她本来以为，两万白杆兵的将士，足以抵御贼兵的进攻，而且白杆兵可以借助地形的优势，对贼兵发起突袭，令贼兵防不胜防。
白杆兵的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一，而且损失还在不断的扩大，秦良玉麾下最为骁勇的秦翼明，也身受重伤，无法坚持了，在秦良玉看来，这是白杆兵少有的惨败。
战斗进行到这种程度，秦良玉已经无法完全左右了，峡谷内仍旧在激战的白杆兵，是绝不能撤离的，如果他们无法坚持，那么石柱县将要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城内的百姓无法撤离，钱粮无法运走，一旦石柱县被贼兵包围，最终就是玉石俱焚的局面。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秦良玉扭头，发现张凤仪还站在身后。
“凤仪，时间紧迫，你不要耽误了，命令军士开始运送钱粮，进入到大山之中去，只要进山了，我们就安全了，百姓撤离的事宜，也托付给你了，你心细，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张凤仪张了张嘴，准备开口说话，被秦良玉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凤仪，什么都不要说了，服从命令，马上带领军士执行撤离的命令。”
张凤仪含着眼泪，转身离开，去执行秦良玉的命令了。
秦良玉站在城墙上面没有动，她看着峡谷的方向，眼睛里面几乎没有了神情。
。。。
天色终于暗下来了。
休战的时候到了，黑夜的峡谷里面是无法作战的，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举着火把作战，义军的军士无疑会成为显眼的目标，弓箭甚至是石头，都可能夺走义军军士的性命。
李定国已经不着急了，两天的厮杀下来，白杆兵的损失一样是惨重的，伤亡超过万人了，白杆兵一共才三万人，损失超过了三分之一，怕是难以承受。
义军的伤亡惨重，按照传令兵的禀报，阵亡和重伤接近三万人了，不过和白杆兵比较起来，李定国有足够的底气。
看着前方的峡谷深处，李定国的眼睛里面迸射出来一丝的寒芒，性子有些平和的他，也被彻底激怒了，明日若是杀出峡谷，他一定会命令军士全力进攻石柱县城。
身后有数不清的火把，那是军士在打扫战场，阵亡的军士必须要掩埋，峡谷里面是无法掩埋的，必须要抬出去，在峡谷外面空旷的地带掩埋，至于说负伤的军士，轻伤的好说，就地包扎之后歇息，重伤的同样要抬出峡谷去疗伤。
大军没有俘虏，也不需要俘虏，轻伤和重伤的白杆兵军士，全部都被斩杀了，而且尸首就暴露在峡谷里面，无人收拾。
传令兵再次走过来的时候，李定国低声开口了。
“命令军士，轮番歇息，明日卯时发起进攻，一定要全歼峡谷里面的白杆兵，命令斥候，夜间要时刻侦查，关注白杆兵的行踪，若是他们准备趁着夜色撤离，那我们就追上去。。。”
第八百八十章 大动荡
大明京师，紫禁城，偏殿。
朱由检的脸色有些潮红，额头上能够看见细密的汗滴。
守在朱由检身后的是秉笔太监王承恩。
“承恩，朕已经连下三道圣旨，可南方的军队没有前来驰援的，难道朕的这些文武大臣，就眼睁睁的看着流寇进攻京城吗，难道他们都想着让朕早点殒命吗。。。”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嘶哑，情绪也明显的不好。
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朱由检得到的消息是保定府城被流寇李自成攻陷。
这一刻，巨大的危机传来，朱由检感觉到脊背发凉，保定府可谓是京城的门户，保定府被李自成攻陷，意味着京城的大门已经敞开，接下来李自成就可以长驱直入，进攻京城了。
虽然说朝廷还在涿州、房山、良乡、昌平、通州和密云等地部署有大军，但后金鞑子数次的入侵中原，这些地方的驻军遭遇到惨重的打击，一直都没有恢复元气，也就是说，驻扎在这些地方的军队，战斗力都不是特别的强悍。
屋子里暖烘烘的，地龙正在源源不断的供给热气。
正月的京城，气候异常的寒冷，若是没有这些地龙供暖，根本承受不住。
朱由检站起身来，走下御辇，准备朝着偏殿外面而去。
朱由检穿的不多，龙袍的里面，也就是贴身的棉服。
王承恩扑通的跪下了。
“皇上，您不用过多的担心，七省总督洪承畴大人前两日写来奏折，他已经决定调遣南京京营的数万将士，不日就将驰援京城，想必洪大人不仅仅是调遣了南京京营的将士，还会调遣南方其他地方驻扎的大军。。。”
朱由检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王承恩，依旧朝着偏殿外面走去。
天空之中的亮光，紫禁城内都能够感受到，元宵节是闹花灯的时刻，京城里面的寻常百姓，依旧用原来的方式庆贺节日，只不过流寇入侵北直隶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加之从北直隶各地逃到京城的士绅富户，也源源不断的带来消息，这些消息让整个的京城变得压抑。
京城内的百姓，都是相信皇上和朝廷的，他们认为皇上和朝廷一定能够消除所有的威胁，前些年后金鞑子进入北直隶作乱，一度威胁到京城，皇上和朝廷不也应付下来了吗，这一次不过是那些战斗力孱弱的流寇，皇上和朝廷一定能够灭了他们。
朝中的官吏就没有那么自信了，他们知道更多准确的消息，知道李自成的力量壮大起来了，拥兵百万，若不能够集中大明的军队，恐怕难以应对。
“承恩，起来吧，随朕看看这天空之中的花灯。。。”
朱由检的语气变得冷冰冰的。
王承恩连忙起身，跟随朱由检朝着偏殿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挥手，示意太监将皇上的裘皮大衣递过来，这可是从西洋来的衣服，穿上的确很暖和。
就在朱由检要走出偏殿的时候，王承恩连忙递上了裘皮大衣。
朱由检一把推开了裘皮大衣，眼睛里面冒出了火花。
“哼，这些舶来品，朕曾经相信它们都很好，朕耗费了无数的银子，从海外买来了红夷大炮，买来了佛朗机，可这些舶来品给朕带来了什么，红夷大炮没有能够打败后金的八旗军，没有能够打败流寇，现在，京城岌岌可危，难不成朕还要依靠城墙上面的红夷大炮来打败李自成吗。。。”
王承恩的身体哆嗦了一下，还是坚持将裘皮大衣披在了朱由检的身上。
“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奴婢以为，皇上不必过于的焦虑，京城尚有五万京营的将士，若是南方的大军来不及驰援，皇上可调集涿州等地的大军，汇集到京城，与流寇展开厮杀，臣昨日专门统计了，驻扎在京城周遭的尚有五万大军，若是全部调集到京城，则有十万大军驻守京城。。。”
朱由检冷哼了一声。
“承恩，你不必多说，李自成麾下有百万大军，区区十万人，怎么可能抵御李自成的百万大军，除非。。。”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外面的气候太冷，还是朱由检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王承恩的身体也哆嗦了一下，看着朱由检，咬牙开口了。
“皇上，事急从权，若是京城遭遇到威胁，皇上可以给蓟辽督师吴宗睿大人下旨，要求他率领登莱新军驰援京城。。。”
朱由检扭头看着王承恩，眼睛里面再次喷出了怒火。
“事急从权，哼，什么事急从权，朕以为，吴宗睿比李自成更加的可怕，吴宗睿身为蓟辽督师，本应该驻守辽东，抵御后金的八旗军，可是他将登莱新军看做自家的军队，不仅仅是占领了辽东，还占领了整个的山东，现在还觊觎南直隶，朕的中都凤阳，他都没有放过，朕要是下旨让他进入京城，岂不是将大明的江山拱手让给他吴宗睿吗。。。”
朱由检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了。
身为大明帝国的皇帝，朱由检不笨，他已经察觉到了吴宗睿的异心，数年之前他就准备对吴宗睿动手，可大明王朝一直都处于动荡之中，天灾、流寇、后金的八旗军，接踵而至，朝廷没有一天安心的时刻，朱由检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对付吴宗睿。
随着吴宗睿力量的逐渐壮大，朱由检已经没有机会动手了。
内阁首辅张四知曾经提出建议，将吴宗睿调到京城来，出任内阁次辅，朱由检很高兴，以为张四知能够想办法说动吴宗睿，让吴宗睿到京城来任职，可惜这件事情很快不了了之，张四知后来再也没有提及，朱由检明白其中道理，甚至都懒得去询问了。
王承恩也提出过建议，认为吴宗睿的力量虽然壮大起来了，但从未有过反叛朝廷的迹象，其所作所为，与南方那些拥兵自重的总兵差不多，所以只要想办法稳住吴宗睿，让其驻守在辽东，时刻威慑后金的八旗军，也是很好的策略。
朱由检认为王承恩的提议还是不错的，至少吴宗睿出任蓟辽督师之后，后金的八旗军再也没有进入过北方和中原肆掠，朝廷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流寇。
不过朱由检再一次的失望了，他没有想到，流寇的力量也壮大起来了，好像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让朝廷无法应对的庞然大物。
很多时候，朱由检也会反思，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过每一次反思的结果，都是加深对满朝文武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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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过脾气的朱由检，回到了偏殿，裘皮大衣已经被他仍在了院子里。
偏殿里面毕竟暖和很多，脸色冻得有些发青的朱由检，活动了一下身体，用力的搓了搓差点冻僵的双手。
进入偏殿的王承恩，脸色发白，脸上的肌肉都差点僵硬了。
王承恩比朱由检穿的更少。
看见冻得身体差点僵硬的王承恩，朱由检有些动容了，满朝文武之中，朱由检最为信任的还是王承恩，决定朝中的重大事宜，几乎都是与王承恩商议。
“承恩，朕刚刚心中有怒火，没有注意你穿着单薄，快过去烤火，可不要冻坏身子。。。”
王承恩憋憋嘴，准备要跪下说话。
朱由检一把拉住了王承恩。
“承恩，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今后在朕的面前，你不用行礼了。”
说到这里，朱由检脸上挤出了笑容。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眼看着天色就暗下来了，朕还想着与民同乐，到街市上去观灯呢，承恩，你安排一下，准备跟随朕出宫去。。。”
王承恩吓得扑通跪下了。
皇上想要出宫去可不是小事情，闹出来的动静王承恩可无法承受，尽管王承恩得到了皇上无以伦比的信任，可面临重大事情的事情，王承恩还是非常小心的。
京城的局势动荡，谁知道是不是有流寇潜伏进入了京城，北直隶好多的州县都被流寇占领了，想要开出来路引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李自成派遣流寇潜入京城，专门找机会行刺皇上，那么皇上出宫去与民同乐，就给了流寇最好的行刺机会。
这些话，王承恩不敢说，京城的锦衣卫已经处于最高的戒备状态，西厂的暗探也没有闲暇的时刻，他们关注每一个进入京城在客栈酒楼歇息的人，从中找寻蛛丝马迹，对于那些形迹可疑之人，毫不客气的捉拿，若是这些人不能够自证身份，就会被秘密的处决。
看着惊慌失措的王承恩，朱由检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承恩，不用如此的紧张，朕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后宫的灯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朕想着歇息一下，到后宫去看看灯会，也去猜几个谜语。。。”
王承恩连连点头。
“皇上是要好好的歇息一下了，奴辈这就去安排，宫里的灯会早就安排好了。。。”
朱由检看着王承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其实没有心思去参加什么灯会，只不过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忙的，正月十五朝中的官吏都要休沐，明日才会上朝，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去参加宫里的灯会猜谜语，也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第八百八十一章 朝会的变故
钟声响过之后，依旧是皮鞭摔在地上，四周都传来啪啪的声音。
正月十五之后的第一个朝会终于开始了。
朝会的气氛依旧是压抑的，内阁首辅张四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在他后面的是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使，以及京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
左边是文官的队伍，右边大都是武将。
大明一朝，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与文官是无法比较的。
“皇上驾到，早朝开始。。。”
秉笔太监王承恩的声音不是很好，不过文武百官已经不在意了，他们关注的是今日的早朝所需要商议的事情。
内阁首辅张四知已经上了奏折，建议皇上迁都南京，留下太子朱慈驻守京城。
朱由检是赞同张四知奏折的，只不过这份奏折还需要得到满朝文武的赞同，毕竟迁都可不是小事情，若是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反对，朱由检也没有办法实施。
京城的局势危如累卵，李自成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面对李自成的百万大军，朝廷大军怕是守不住，皇上若是选择迁都，前往南京城，局势还有转圜的余地。
朱由检特意将早朝议事选择在皇极殿，这是极其罕见的，皇极殿乃是皇家举行重大典礼的地方，也是紫禁城内最大的宫殿，平日里都是关闭的，重要时刻才会开启。
内阁大臣、六部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使以及六科给事中可以进入皇极殿，其余的文武大臣都在殿外肃立。
诸多大臣进入殿内的时候，朱由检已经端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面。
张四知领着诸多的大臣给皇上行跪拜礼，包括殿外肃立的文武大臣，也全部都跪下了。
“诸位爱卿平身。。。”
朱由检的声音传来，中气明显有些不足。
“皇上有旨，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王承恩的声音还在殿内回荡，张四知就站出列了。
“皇上，臣有事禀奏。。。”
宝座上面的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张爱卿有事尽管奏来。”
张四知目不斜视，对着皇上稽首行礼之后开口了。
“臣建议迁都南京，皇上前往南京，留下太子殿下驻守京城，当下之际，流寇李自成虎视眈眈，随时都准备进攻京城，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皇上迁都南京，可调集南方的军队，彻底剿灭流寇李自成和张献忠，稳定我大明的局势，巩固我大明的江山。。。”
大殿里面的空气突然有些凝固了。
尽管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知道今日将要商议大明朝廷迁都的事情，可张四知真正在大殿之上提出此事，众人还是有些恍惚的，堂堂的大明王朝，居然被流寇李自成逼迫的迁都，这是不可能想象的事情。
张四知说完之后，朱由检扫视了殿内的诸多大臣，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朕以为张爱卿所奏有道理，当下京城处于危急之中，暂时迁都南京，不失为好的应对之策，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朱由检的话语刚落，内阁次辅陈演脸色通红出列了。
“臣反对，臣以为，张四知大人乃是我大明朝廷的罪臣，居心叵测，居然鼓动皇上迁都，自古以来，天子不可以驾，否则就动摇了根本，我大明王朝顶天立地，岂能因为小小的波折就选择迁都，遥想当年的土木堡之变，我大明王朝遭遇空前的危机，当时的兵部尚书于谦大人，以大明天下为己任，坚决反对迁都，调集各路兵马，守卫京城，粉碎了蒙古鞑子的阴谋，守卫了京城。”
陈演说到这里，看向了张四知。
“张大人，当年的于谦大人何等的英勇气概，你身为内阁首辅，当京城遭遇到危机，不思考如何剿灭流寇、护卫京城的安全，护卫我大明王朝的根基，却想着蛊惑皇上迁都，我来问你，你是何居心，难不成想要颠覆我大明王朝吗。。。”
陈演刚刚说完，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也出列了。
“皇上，臣赞同陈大人之建议，我大明王朝绝不可以迁都，臣还要弹劾张四知大人。”
“臣以为，迁都一说，乃是歪理邪说，皇上已经下旨，要求各地大军进京勤王，共同护卫京城，且京城是我大明王朝之根本，绝不能放弃，试想一下，皇上若是放弃京城迁都到南京，天下人会怎么看，会认为皇上屈服于流寇，会认为皇上放弃了北方大片的国土，甚至会认为皇上软弱，如此一来，人心散了，朝廷还如何统领天下的百姓。。。”
光时亨说到这里，同样看向了张四知。
“张大人，你身为内阁首辅，不思为皇上解忧，不思为朝廷解难，却一心想着迁都，蛊惑皇上放弃这大明的天下，你是什么居心。”
“张大人，我今日还要弹劾你，你身为内阁首辅，卖官鬻爵，贪图钱财，将整个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你有何颜面居于庙堂之上。。。”
张四知气的脸色发白，身体颤抖，手指陈演和光时亨，却说不出话来。
更多的大臣站出来了，一致反对迁都的事宜，而且他们的矛头同时指向了张四知。
张四知担任内阁首辅的时间有些长了，平日里的确爱小便宜，也提拔了一些官员，不过任何的内阁首辅，都会做这些事情，只不过张四知的能力的确一般，在任期间没有做出什么业绩，早就引发朝内诸多文武大臣的不满，如果不是秉笔太监王承恩暗地里的支持，早就卸任归家去了。
可今日的情形不一样了，诸多的大人在皇极殿弹劾，话语犀利，将张四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说出来了，这等的打击和羞辱，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宝座之上的朱由检，脸色变得难看了，他本以为迁都的事宜，也就是众人随意的商议一番，就算是有个别人反对，自己也可以最终下旨，想不到几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表示反对。
如此情况之下，想要迁都是不大可能了。
“诸位安静，这里是大殿，不可高声喧哗。。。”
王承恩的声音传来，大殿里面迅速安静下来。
陈演和光时亨等人看了看王承恩，默默的退回去了，他们可不敢对王承恩发难，谁不知道皇上最为信任的就是王承恩，如果他们开罪了王承恩，皇上很有可能在大殿之内发脾气，直接免去他们的官职。
“诸位都提出了建议，朕明白了，这迁都之事，今后再议。。。”
朱由检的话语有些凄凉，他迫不得已否决了迁都的建议，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他必须全力以赴，调集各路的大军护卫京城了。
“皇上，臣身体有恙，难以胜任内阁首辅之职，恳请辞去所有职位，回家养老。。。”
张四知再次出列了，直接提出要求，恳请辞去内阁首辅之职。
其实张四知还算是明智的，内阁次辅陈演发难，那么多的大臣附和，说明他在朝中已经没有了根基，如此情况之下，赖在内阁首辅的职位上面，会变得异常尴尬，一方面下面的大臣不会听从他的话语，让他无法调遣，另外一方面皇上肯定会有想法。
大明王朝危如累卵，如此关键的时刻，张四知不愿意继续被架在火上烤，还不如自觉一些，辞去内阁首辅的职位，让觊觎这个职位的人上来，而且辞去内阁首辅职位之后，张四知不会在京城逗留，会马上回到老家去。
朱由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余光看了看身边的王承恩。
王承恩微微的点头。
“张爱卿，你可想好了，我大明朝廷正处于危急的时刻，朕身边需要有人辅助。。。”
张四知扑通的跪下了。
“皇上，正是因为我大明王朝处于危急之中，臣才恳请辞去内阁首辅之职，臣年老体衰，表现昏聩，已经无法辅助皇上，臣辞去内阁首辅之职，让有能力之人上来，协助皇上统领满朝文武固守京城，彻底打败流寇李自成，稳定中原的局势，消弭我大明王朝的危局。。。”
说到动情的地方，张四知甚至流出了几滴眼泪。
大殿内异常的安静，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就连表现的义愤填膺的光时亨，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朱由检轻轻的哼了一声。
“张爱卿，既然你决心已定，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朕准予你辞去内阁首辅之职。”
“内阁不可无首辅，朕决定了，内阁次辅陈演，出任内阁首辅，散朝之后，朕即刻下旨，此旨意明昭天下。。。”
。。。
早朝结束了，朱由检没有马上回到偏殿，而是来到了中极殿。
王承恩跟随进入了中极殿。
“承恩，朕恨不得将那些道貌岸然的臣子全部都给杀了。。。”
王承恩低着头，没有开口说话，有些话他不敢说，张四知遭受到众人的弹劾，这里面也有他的影子，还好皇上明白其中的奥妙。
“承恩，你不必多想，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这个张四知，能力方面的确差了一些，辞去内阁首辅之职也好，朕料定张四知马上会离开京城，回老家去，你带朕去送送张四知。。。”
第八百八十二章 可怕的分析
张四知孤零零的走出了紫禁城。
看着略显灰暗的天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今日的境地，他早就预料到了。
好在这些年集聚了一些钱财，其中部分的钱财早就运送回老家去了，辞去内阁首辅官职之后，回到老家可保生活无忧。
内心深处，张四知对于大明王朝没有报任何的希望，他知道大明王朝无法维持下去了。
辽东的后金八旗军，流寇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是朝廷无法应对的，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还是蓟辽督师吴宗睿。
满朝文武都知道，吴宗睿麾下的登莱新军，强悍无比，若是登莱新军参与剿灭流寇的战斗，李自成不可能嚣张到现在，因为皇上的不信任，因为吴宗睿的别有心思，登莱新军一直都是坐山观虎斗，导致李自成的力量变得异常的强悍。
登莱新军可以打的所谓天下无敌的八旗军魂飞魄散，岂会在乎战斗力不是那么强悍的流寇，而且登莱新军数次的出击，都是大败流寇。
细细想来，这里面的缘由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身为臣子，张四知希望大明王朝能够维持下去，不过一定要做出选择，张四知情愿吴宗睿取代大明王朝，成为天下的皇帝。
这不仅仅是张四知的想法，也是绝大部分文武大臣的想法。
其实满朝的文武大臣，早就看透这一点了。
今日的早朝，张四知完全嗅出了其中的味道，他感觉到后怕，想不到朝中某些人变得不择手段，他们不在乎大明的江山，不在乎皇上的生死，他们在乎的是自身的荣华富贵。
上轿之后，张四知简单的说了一句回府邸去，不再开口。
或许这个时候，紫禁城内已经变得异常热闹了，早朝弹劾的事宜，很快就会传开，不过这一切，与张四知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收拾行李，马上离开京城回到老家去，到了这一步的境地，也不用请旨了。
回到府邸，张四知一改颓废之色，告诉管家马上收拾家中的细软，午时过后他就要离开京城，回到老家去，至于说府邸里面的其他人，由管家做出善后的安排，至于说府邸，张四知暂时还不想卖掉，或许今后还有机会来到京城呢。
管家没有吃惊，扭头去准备了。
张四知回到书房，默默的坐下，等待管家安排完毕一切。
。。。
“老爷，兵部尚书陈新甲大人前来拜访。。。”
沉思之中的张四知，抬头看着管家，眼神里面呆着茫然，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大凡辞去内阁首辅之职的人，家中是不会有人前来拜访的，离开京城也是冷清清的。
张四知与陈新甲之间的关系一般，陈新甲本是举人的功名，能够成为六部之中的兵部尚书，已经算是奇迹了，张四知知道陈新甲一直都想着进入内阁，为此也曾经专门到府邸来拜访，可惜陈新甲出任兵部尚书之后，朝廷剿灭流寇的战斗屡屡失败，陈新甲自然不可能更进一步，能够保住兵部尚书的职位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好在张四知这些年没有落井下石，从未说过陈新甲的不是，这也是变相的帮助了陈新甲。
略微的整理了衣服，张四知来到了会客室。
看见进入会客室的张四知，坐在椅子上的陈新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连忙站起身来，抱拳稽首行礼。
“下官见过大人，今日早朝，大人遭遇到弹劾，下官未能开口说话，深感愧疚，专门来拜访大人，还望大人不要责怪才是。。。”
张四知笑了笑，看着陈新甲开口了。
“陈大人客气了，老夫没有想那么多，今日早朝之上，诸位大人的弹劾，老夫心服口服，可没有什么埋怨的地方，老夫在朝中这些年，没有能够做出什么成绩，遭遇弹劾也正常，现如今老夫五官一身轻，想想在朝中的那些日子，的确愧对皇上啊。”
张四知的回答，让陈新甲楞了一下。
“这个，下官今日的确是来向大人赔不是的，还望大人不要误解了下官的意思。”
大明一朝，皇上对百官的控制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锦衣卫，东厂，以及已经撤销多年的西厂，都是用来监视和监督百官的，有些时候官员在家中说的话语，翌日朝中的皇上就能够知晓，加之都察院和给事中对于官员也是虎视眈眈，弄得诸多的官员压根不敢说话了。
其实官员与官员之间的交谈，也不是那么安全，谁知道别人会不会为了往上爬而出卖你。
这种不正常的风气，在万历年间几乎达到了巅峰。
见到张四知的脸上还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陈新甲有些着急了。
和张四知比较起来，陈新甲在朝中的道行很浅，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但在朝中没有什么知己和朋友，人家都是两榜进士出身，论资格陈新甲是比不上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拥有两榜进士资格的官员，在陈新甲的面前或多或少会流露出来高人一等的态度。
张四知没有看不起陈新甲，这是陈新甲最为感激的。
而且在皇上迁都南京府城的这件事情上面，陈新甲是坚决支持的。
正是因为举人的出身，陈新甲做事情很务实，没有那么多的高谈阔论，也没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他觉得当下之际，皇上迁都南京府城是明智的选择，京城已经极度的危险，李自成随时可能围攻甚至攻陷京城，皇上没有必要拿着鸡蛋去撞石头。
多年的磨砺，陈新甲早就看透了人心，那些在皇极殿慷慨激昂说话之人，在他看来，就是别有用心，他们不想皇上迁都到南京去，因为他们觉得大明王朝已经没有希望了。
其实陈新甲也有这等的看法。
按说蓟辽督师吴宗睿率领登莱新军，已经基本控制住后金的八旗军，北方没有多大的危险了，朝廷完全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流寇，剿灭流寇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数年时间过去了，流寇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更加的壮大，如今都威胁到大明的京城和江山了。
由此可见，大明已经衰落到了极点。
不过身为大明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内心还是有良知，他觉得皇上迁都到南京去，或许还能够找到挽救大明王朝的办法，朝中的诸位大人否决了迁都的建议，要求皇上留在京城，等于是断掉了大明王朝的最后一线生机。
陈新甲也要为自己谋求出路了。
有些话不能够与朝中的大人交谈，甚至不能够泄露出来一丝的意思。
陈新甲觉得，与已经卸任的张四知交谈，弄清楚内心的疑虑，是最佳的选择。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陈新甲站起身来，对着张四知再次的抱拳了。
“大人既然误解了下官的意思，下官也不好多说了，下官祝愿大人一路顺风。。。”
张四知眯了眯眼睛，对着陈新甲挥挥手。
“陈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说就是了，老夫是卸任之人，已经不关心朝中的事情了，陈大人若是想着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话语，那就要拿出来诚意。”
陈新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张四知，咬牙开口了。
“那下官就直说了，下官在朝中一直得到大人的照拂，感激不尽，满朝之中，下官最为信任的也就是大人了，今日大人提议皇上迁都，下官也是完全赞同的，京城明明已经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为什么诸位大人不赞成迁都，难不成想着将皇上拱手献给流寇李自成吗。。。”
张四知用力的咳嗽了一声，不自觉的看了看四周。
“陈大人，你如此说话，不怕掉脑袋吗。”
陈新甲摇了摇头，继续开口了。
“不瞒大人说，按照此等的态势发展下去，下官的脑袋也保不了多长时间了，除非是向大人学习，辞官回到老家去，或许还能够保住性命。”
陈新甲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之中，说话也不是很注意了。
张四知沉默了一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陈大人，你既然如此说，那老夫也直说了，当下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辞官回到老家去，皇上接连下了三道圣旨，都没有大军驰援京城，老夫以为，各地的总兵，乃至于巡抚，可能将形势看的更加透彻，他们拥兵自重，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关心朝廷的事宜。”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辞官，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求外出招募大军驰援京城，想要做到这一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你是兵部尚书，这本就是你的职责。”
“你若是留在京城，难免会遭遇到弹劾，一旦京城真正遭遇到危机，你责无旁贷，内阁的诸位大人，包括诸多的给事中，肯定将目标对准你，当年的土木堡之变，站出来的是兵部尚书于谦大人，而今流寇李自成围攻京城，需要站出来的自然是你这个兵部尚书了。”
“可惜啊，当年与现如今完全不一样了，北面有后金鞑子，中原有李自成，南方有张献忠，朝廷已经无能为力了。”
。。。
张四知的话语，让陈新甲彻底陷入到彷徨之中。
第八百八十三章 纷至沓来
“大人，张献忠派遣李定国进攻四川，占领了夔州之后，李定国进攻石柱县，与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在石柱县厮杀，秦良玉率领白杆兵主动撤离石柱县城，情报显示，白杆兵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惨败，损失兵力接近两万人，而后李定国接到了张献忠的命令，并未直接进攻石柱县城，而是乘船前往重庆府城而去了，属下分析，张献忠可能是想到了四川境内诸多的土司，害怕攻陷石柱县城之后，得罪了诸多的土司，所以下令撤兵的。。。”
“张东涛和李岩已经回到了开封府城，他们的表现非常强势，李过倒是软弱了很多，李自成也没有表现出来其他的意见，张国新暂时留在军营之中，不能够露面，免得被外界知晓，令张东涛和李岩处于危险之中。。。”
“李自成在攻陷保定府城之后，没有马上发起对顺天府的进攻，顺天府兵力的分布方面，没有出现多大的变化，情报司预测朱由检很有可能将驻守顺天府各地的兵力全部都集中到京城，但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的兵力调动。。。”
“朝中出现了重大变故，原内阁首辅张四知建议朱由检迁都到南京去，但遭遇到内阁次辅陈演以及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等人的强烈反对，他们在大殿上弹劾张四知，迫使张四知辞去了内阁首辅的职位，陈演出任内阁首辅。。。”
“沈阳方面也出现了一些变故，福临出任后金的皇帝之后，辅政的睿亲王多尔衮发难了，出手对付肃亲王豪格，豪格被削去了爵位，而辅政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没有帮助豪格说话，亲王之首的礼亲王代善，也没有说话，导致后金的满人权贵出现了一些波动。。。”
刘宁手中拿着文书，一边分析一边翻动。
吴宗睿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刘宁，说完了吗。”
刘宁用力的点头，表示全部都说完了。
“局势变化很快啊，看来我们轻松的日子不多了。”
“张献忠命令李定国不用进攻石柱县城，而是转头进攻重庆府城和成都府城，并非是害怕得罪四川境内的土司，而是张献忠不愿意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与白杆兵或者是土司纠缠上面，李定国攻陷石柱县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可想要从石柱县城全身而退，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秦良玉将军会坐视不理吗，石柱县的地形复杂，秦将军完全可以利用有利的地形，缠住李定国，让李定国进退两难。”
“张献忠的目的是整个的四川行省，区区的石柱县，他还没有完全放在眼里，再说了，他麾下的大军若是被缠在了石柱县，待到重庆与成都等地加强了防御，进攻起来难度就增加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样的事情张献忠会做吗。”
吴宗睿的分析，让刘宁连连点头。
“还是大人分析的精细，属下就做不到。”
吴宗睿看了看刘宁，继续开口了。
“后金的局势一定会发生变化，皇太极病逝之后，后金险些陷入群龙无首，甚至是内讧的局面之中，还好满人权贵之中也有人察觉到这一点，譬如说代善，不要看其低调，其实对于后金的局势异常的清楚。”
“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两人都是辅政王大臣，可惜两人在满人权贵里面的势力完全不一样，多尔衮的亲兄弟多铎，以及阿济格等人，手中掌握有军队，这三人要是联合起来，足以让多尔衮担任后金的皇帝，济尔哈朗就不行了，势单力薄，无法与多尔衮分庭抗礼，所以说，掌握了大权的多尔衮，自然是要动手，他要最大限度的掌握权力。”
“多尔衮一旦真正的掌握了大权，将后金的一切都掌控在手中，就会发起对我大明的进攻，多尔衮远远比不上皇太极，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皇太极不管是在军事上面，还是在民生方面，都有不错的领悟和应对办法，多尔衮不行，仅仅是在军事方面有一些领悟。”
“民以食为天，没有了钱粮，多尔衮怎么支撑后金，所以说，一旦局势缓和下来，多尔衮一定会发起进攻，或者是对我大明，或者是去收拾朝鲜，总之，多尔衮需要劫掠到大量的钱财，如此才能够维持后金的发展。”
“所以说，西平堡、广宁和义州等地的驻防，一定要加强，要关注后金八旗军的所有举动，情报司在这方面可以适当的倾斜一些。”
说到这里，吴宗睿站起身来了。
“对于我登莱新军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后面的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皇上想着迁都南京城，没有成功，从这件事情上面，我为皇上感觉到悲哀，如此重大的事情，让文武百官讨论干什么，直接做出决定就是了。”
“我们从京城获取到的情报，已经能够做出分析和判断，那就是朝廷中的诸多官员，对于大明王朝已经没有信心，认定李自成迟早攻陷京城。”
“情况都如此恶化了，朝中的那些大人为什么不赞成皇上迁都，说到底，他们认为不管是李自成攻陷了京城，还是其他人攻陷了京城，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反正改换一下门庭，又可以在朝中做官了。”
“皇上已经被朝中的文武大臣当做了见面礼，可以献给李自成，以求立下功劳，在新的朝廷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说到这里，吴宗睿再次的轻轻摇头。
“身为大明的臣子，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朝中的绝大部分文武大臣想到的依旧是自身，大明不亡，天理不容啊。”
刘宁听得直冒冷汗，压根不会开口了。
“皇上一直都没有给我登莱新军下旨，没有要求我们进京勤王，那我们就等着，我想不要多长时间，走投无路的皇上，一定会给我们登莱新军下旨的。。。”
吴宗睿说到这里，刘宁有些紧张了。
“大人，难道我登莱新军真的去驰援京城吗。”
吴宗睿看着刘宁，叹了一口气。
“刘宁，我登莱新军总需要出动的理由啊，有些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
刘宁再次的低头，他想到了吴宗睿曾经说过，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话语。
“内阁首辅是谁不重要，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不过有一件事情，刘宁，你记着我说的话语，内阁首辅陈演，一旦京城陷落，他肯定归顺李自成，包括兵科给事中光时亨等人，同样会在第一时间归顺李自成，这些人，现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自身打算的。”
刘宁没有抬头，吴宗睿看过去，皱了一下眉头。
“刘宁，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决定太过于虚伪了啊。”
刘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抬头。
“大人，属下没有这样的想法，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
吴宗睿瞪了一眼刘宁，其实当局势变化真的来临之际，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做法是不是太过于虚伪了，只不过这样的想法不会说出来而已。
“好了，张东涛来信说了，他已经开始想办法，联络包括红娘子在内的义军之中的将领，等到李自成进攻大明京城的时候，就在开封府城公开的造反，现在一切都很顺利，毕竟张东涛来到济南府城，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将胞弟张国新留在了济南府城，让李自成、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无话可说，你命令做好准备的一千军士，趁着张东涛招募军士的机会，混进开封府城，没有这些军士的帮助，张东涛造反也是不可能的。”
刘宁连忙点头。
“明白了，大人，属下这就去办理，让一千军士迅速前往开封府城。。。”
刘宁离开之后，厢房里面安静下来了。
吴宗睿走到了地图前面。
三十五万登莱新军，分布在辽东、山东以及南直隶，其中辽东十万人，山东十五万人，南直隶十万人，此外，廖文儒还在辽东招募新兵，争取在三月份之前，将驻守辽东的登莱新军扩充到十五万人。
登莱新军招募军士的要求已经越来越严格了，所招募的军士都必须是精锐，所以廖文儒招募军士的速度不是很快，加之近段时间登莱新军没有进行什么大规模的战斗，所以招募军士自然存在一定的难度。
吴宗睿已经告诉驻守辽东的廖文儒，以及驻守辽东的桥名俊和牛等人，必要的时候，他会从辽东和南直隶抽调兵力，进入山东，而抽调的兵力，以及驻扎在山东的登莱新军，主要的任务就是进入北直隶，彻底打败李自成。
当然，张东涛在河南造反，必定给李自成沉重的打击，到时候，登莱新军会抓住这个机会，发起对李自成部的进攻。
吴宗睿有着绝对的信心打败李自成，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之中。
需要关注的还是后金的八旗军，在所有的对手之中，后金的八旗军是最为强悍的，也是最需要注意的对手。
后金的摄政王多尔衮，仅仅是对肃亲王豪格动手，还不足以稳定后金的局势，多尔衮还需要压制济尔哈朗，毕竟济尔哈朗也是摄政王，所以说，吴宗睿还有充足的时间打败李自成。
第八百八十四章 明智的选择
南京，兵部官邸。
领兵部尚书衔、七省总督洪承畴，以及兵部右侍郎宋贤，脸色都微微有些红。
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则是一脸的肃穆。
“张大人，宋大人与本官该说的话全部都说了，皇上连着下了三道圣旨，调遣南方的大军前往京城驰援，本官也知道张大人尽力了，可实际情况是，南方尚没有一兵一卒前往京城去驰援，这湖广总兵左良玉不服从皇上和朝廷的调遣，责任在本官的身上，可浙江总兵刘泽清，福建总兵刘良佐，以及南京京营也不服从调遣，责任究竟在谁的身上，本官就不好说了。”
洪承畴的话语刚落，宋贤跟着开口了。
“张大人，下官与洪大人奉旨前往南直隶，为的就是挽救北方的危局，当下流寇李自成已经进军北直隶，京城岌岌可危，这段时间，洪大人与下官该说的都说了，若是张大人依旧不为所动，那下官就要给朝廷写去奏折了。。。”
洪承畴与宋贤来到南京月余时间，他们本来想着调遣南京京营的军士，进入北方去狙击流寇，缓解北方困顿的局面，谁知道局势的变化太快，陕西行省与山西行省相继失守，悉数被李自成占据，整个北方除开辽东、北直隶与山东，全部为李自成所控制，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傻子都明白，李自成接下来肯定会进军北直隶了。
果然，春节之前，洪承畴与宋贤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李自成率领流寇进军北直隶了，而且作战非常的顺利，李自成一路攻城拔寨，驻守城池的军官军士要么逃走，要么投降，而城池内的官吏，大都选择归顺李自成了。
这让洪承畴和宋贤异常的着急，他们肩负的职责不一样，若是眼睁睁的看着李自成围攻京城，他们什么都不做，那么这一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安生了。
调不动登莱新军在情理之中，可南京京营居然也调不动。
洪承畴和宋贤有些怀疑了，是不是北方遭遇到危局，导致南方的官吏改变心思了。
南京京营与登莱新军完全不一样，说到底还是为皇上和朝廷所掌控的，先前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担心流寇张献忠趁乱进攻南京府城，导致南直隶出现重大的危机，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现如今张献忠的主力已经全部都进入四川了，南方各地暂时安定下来，再说了，登莱新军五万军士已经抵达南京府城，完全可以护卫南京。
所以洪承畴与宋贤商议之后，下定决心要调遣南京京营的军士，前往京城驰援。
宋贤的心情很迫切，洪承畴更甚。
这期间，洪承畴收到了吴宗睿的来信，这封信他已经销毁，信函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求洪承畴调遣南京京营前去京城驰援。
洪承畴明白吴宗睿的意思，一旦南京京营前往京城驰援，那么南京城的布防就是登莱新军完全掌控了，登莱新军已经完全掌控南直隶江北的四府三州，一旦掌控南京府城，那么不要多长的时间，登莱新军就将掌控整个的南直隶。
掌控了南直隶的登莱新军，轻而易举就能够控制浙江和副将等地。
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悉数被登莱新军掌控，不管局势如何的变幻，吴宗睿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洪承畴已经间接的向吴宗睿表明了决心，所以吴宗睿要求的事情，他会不遗余力的办到。
其实京城以及南方很多的官员内心都打鼓，他们对于大明王朝是不是能够熬过去，普遍持怀疑的态度，数年的征伐，大明朝廷的精兵强将损失殆尽，剩下的各地总兵，几乎都是拥兵自重，前几天传来消息，朝廷最为倚重的白杆兵，以及石柱宣抚司秦良玉将军，也遭遇到惨败，白杆兵损失了大半，看样子白杆兵是不大可能驰援京城了。
如此一来，皇上和朝廷拿什么去剿灭流寇李自成，如何能够守卫京城。
张国维的想法不一样，毕竟他是南京兵部尚书，代表朝廷守卫南直隶。
“洪大人，宋大人，你们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也实话实说吧，京城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本官是清楚的，按照道理来说，南京京营的军士前往京城去驰援，也是应该的，不过本官也有一些想法，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也不无道理。”
洪承畴轻轻的哼了一声，跟着开口了。
“张大人的意思是说，万一京城遭遇到危险，皇上尚可以前往南京。。。”
张国维用力的点头。
“洪大人说的是，南京本就是我大明朝廷的陪都，皇上前往南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急从权，皇上来到南京，可以调遣南方的大军，图谋剿灭流寇李自成，恢复北方的稳定，南京京营若是全部前往京城，洪大人和宋大人难不成保证皇上还可以到南京来吗。”
张国维的话语，让洪承畴和宋贤都不好开口了。
只要是明白人，都能够看出来，万不得已的时候，皇上放弃京城，前往南京，不失为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有人会如此说，张国维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透露出来这等的意思。
。。。
“大人，京城来的加急塘报。。。”
知事进入厢房的时候低着头，将塘报放在桌案上面之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不着急，你且打开塘报，念一念里面的内容。。。”
张国维脸上露出了微笑的神情，半个月之前，他专门给皇上和朝廷写去了奏折，陈明不能够调遣南京京营的理由，现在看来，皇上和朝廷的回复肯定来了。
知事小心的打开塘报。
“正月十六日早朝，皇上与内阁共同商议，决议否决迁都之事宜，固守京城。。。”
“内阁首辅张四知，提议迁都南京，有动摇军心之嫌疑，现已辞去内阁首辅之职，朕不予追究，内阁次辅陈演出任内阁首辅，全面负责守卫京城之职责。。。”
“诸臣工务必齐心协力，护卫京城，护卫大明之天下。。。”
。。。
张国维的脸色瞬间变化了。
关键时刻来的塘报，实际上否决了他的提议。
洪承畴看着知事开口了。
“将塘报拿过来本官看看。”
知事小心的将塘报递给了洪承畴，一边的宋贤也凑过来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塘报，洪承畴看向了张国维。
“张大人，皇上为了大明之天下，不顾自身之安危，决意固守京城，你我这些做臣子的，难不成袖手旁观吗。。。”
洪承畴还没有说完，张国维就用力的摆手了。
“洪大人，你不必如此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只是没有想到，皇上决意要固守京城，既然皇上都不顾自身之安危了，我这个做臣子的，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南京京营三日内开拔，前往京城去驰援，只是这南京京营开拔了，我也有话要给洪大人和宋大人说说。”
张国维端起桌案上面的茶杯，喝下去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不过他无所谓。
“一旦南京京营开拔前往京城，则南京府城的守卫，只有驻扎在城外的登莱新军负责了，本官丑话说在前面，登莱新军务必服从南京兵部的调遣，否则本官就算是拼却性命，也不允许登莱新军的军士进入南京城。”
“洪大人是七省总督，手持尚方宝剑，还望告知登莱新军参将牛，让登莱新军不要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京城的危局，洪大人、宋大人与本官都是知晓的，仅仅是南京京营前去驰援，力量怕是不够，本官建议，洪大人和宋大人依旧留在南京，待本官调遣浙江总兵刘泽清，以及福建总兵刘良佐，令他们到南京来，若是他们愿意调遣大军前往京城去驰援，本官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他们拥兵自重，不服从调遣，还请洪大人祭出尚方宝剑，本官要亲手杀了他们。”
“浙江总兵刘泽清麾下有近十万的军士，刘良佐麾下有六万多的将士，加上南京京营的五万将士，一共二十余万将士，足够抵御流寇、护卫京城了。”
“不知道洪大人和宋大人的意见如何。”
张国维说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洪承畴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开口了。
“张大人的建议很好，本官是赞同的，只是时间上面有些来不及，本官觉得，南京京营先行一步，赶赴京城驰援，至于浙江与副将的大军，随后赶过去驰援。”
。。。
走出南京兵部官邸，洪承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边的宋贤有些奇怪，跟着开口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叹气的，下官觉得张大人安排的很好啊。”
洪承畴苦笑着摇头，看着宋贤开口了。
“宋大人，你觉得刘泽清和刘良佐会到南京来吗，难不成他们是傻子，不知道京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贤低头思索了一下，跟着点点头。
“大人说的是，下官也觉得悬，刘泽清和刘良佐怕是不会到南京来。”
“所以说了，能够驰援京城的唯有南京京营的五万将士，我甚至有些担心，这些军士是不是来得及赶赴京城。”
洪承畴刚刚说完，宋贤跟着开口了。
“大人，下官觉得问题不是太大，漕运尚未开始，南京京营的将士可以乘坐漕船前往天津，急行军驰援京城，应该是来得及。。。”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下定了决心
南京京营驰援京城的消息传来之后，李自成有些坐不住了。
正月过去，转眼就是二月中旬，这期间李自成也没有闲着，他不断的巩固已经占据的地方，包括保定府、真定府和顺德府等地，至于河间府、广平府和大名府等紧靠着山东的地方，则是要求义军的军士绝不能进入山东的地界，免得惹恼了登莱新军。
李自成已经将义军改名为大顺军，一方面是为了区别与张献忠率领的义军，另外一方面，也有昭告天下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李自成已经不在乎自己的野心。
张献忠率领的义军，已经进入四川，占领了夔州府等地，正在进攻重庆府城，按照李自成得到的消息，张献忠攻陷重庆府城只是时间问题，攻陷和占领成都府城同样是时间的问题，李自成记得很清楚，当年造反的时候，张献忠对四川就情有独钟，特别崇拜三国之中的诸葛亮，认为诸葛亮运筹帷幄拿下四川建立蜀国，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看来，张献忠应该是拿下四川之后，效仿刘备在成都登基称帝。
其实在拿下保定府之后，李自成就可以展开对顺天府的进攻，完全没有必要耽误时间，包括牛金星、宋献策和刘宗敏等人，都提出了建议，刘宗敏甚至是直接请战。
李自成也闹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对皇权的恐惧。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真龙天子，得到了上天的保佑，李自成在开封府城称王之后，认为自己也是真龙天子，也会得到上天的保佑，不过他这个所谓的真龙天子，与崇祯皇帝比较起来，好像还差那么一点点。
牛金星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自成起初不明白其中意思，后来牛金星解释了，李自成很高兴，觉得自己同样能够成为真命天子，而且是开创大顺国的真命天子。
李自成没有马上领兵进攻顺天府，还有一方面的担心，那就是河南境内的局势。
张东涛是李自成过命的兄弟，可李自成对待张东涛却不是很厚道，特别是要求张东涛和张国新前往济南府城，与登莱新军接触，争取在大顺军进攻大明京城的时候，登莱新军不要从背后发起进攻，不要插手，这其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知道登莱新军异常的强悍，登莱新军的统领吴宗睿是大明的蓟辽督师，一旦大明京城遭遇到危险，登莱新军岂能坐视不理。
想不到张东涛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带来了山东巡抚吴宗坤的亲笔信，吴宗坤在信函里面告知李自成，登莱新军不会进入北直隶，也不会发起对大顺军的进攻，待到大顺军攻陷京城的时候，登莱新军自然会提出诸多的条件。
这让李自成恍然大悟，他发觉大明朝廷的官吏并非是铁板一块，很多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留后路，恐怕大明蓟辽督师吴宗睿就是其中的一个。
张东涛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只不过回到开封府城的只有张东涛和李岩，张东涛的胞弟被登莱新军扣押在济南府城，这肯定是登莱新军留下的后手。
那几天的时间，李自成对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意见很大，觉得就是因为他们的蛊惑，自己才疏远了张东涛，甚至是算计张东涛。
不过李自成很短时间之内就想明白了，他想到了罗汝才，要知道张东涛在大顺军之中的威望不一般，远远高于李过和刘宗敏等人，甚至高于当年的罗汝才，如果张东涛有了异心，那么大顺军很有可能遭遇巨大的波动，或者是灭顶之灾，身为大顺军的最高统帅，李自成必须要消除一切可能出现或者发生的隐患。
也就是说，李自成最终是不会放过张东涛的，更何况张东涛的能力也太强了，在其他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张东涛都圆满的完成了。
李过写来了好几封信函，告知开封府城的一切都好，李过已经完全控制了驻守开封府城的近十万大军，张东涛和李岩等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每日里也就是饮酒作乐，只不过张东涛的脾气变得有些大了，好像是对现状很不满意。
李过回到开封府城的目的，就是掌控大军，拿走张东涛和李岩等人的军权。
既然李过做到了这一点，李自成也就没有多少可担心的事情，再说了，李自成安插在开封府城的眼线，也写来了信函，其内容与李过写的差不多，这就让李自成更加放心了。
张东涛越是堕落，李自成越是高兴，将来他动手就没有那么复杂了。
门被推开了，刘宗敏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宗敏，有什么急事，不敲门就进来了。”
刘宗敏看了看李自成，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出门去，带上门之后，轻轻的敲门，接着大声的禀报。
“刘宗敏求见闯王。。。”
李自成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门口怒吼。
“赶快给我滚进来。。。”
这个规矩是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定下的，他们的建议也有道理，李自成与当年的地位不一样了，麾下的人求见的时候，必须有规矩，如果还是咋咋呼呼的，肯定不合适，牛金星和宋献策还专门说到了当年的汉高祖刘邦，也是给麾下确定了规矩。
李自成当然同意，他知道刘邦后来做了皇帝。
门口有亲兵专门守卫，不过这些亲兵看见了刘宗敏，是不大可能阻拦的，再说了，这些亲兵也需要时间适应新的规矩。
刘宗敏进来之后，李自成指着他的鼻子开口了。
“刘宗敏，你是不是觉得见我的规矩多了，不服气了啊。。。”
刘宗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闯王发脾气。
“闯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进门的时候要小声的敲门麻烦，所以直接就进来了，如果闯王要我这么做，那今后我一定会注意。。。”
李自成脸上的怒气依旧没有消散。
“怎么，你是对牛军师和宋先生不满意吗，不满意他们定下的规矩吗。”
刘宗敏连连摆手。
“闯王，我可不敢，他们是读书人，心思多，我可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觉得想要见到闯王太麻烦，还要敲门，还要禀报，要是有人守在门口，可能不让我进门，想想以前多方便。。。”
李自成哼了一声，看着刘宗敏开口了。
“宗敏，这是规矩，不管你满意不满意，今后都要执行，牛金星和宋献策说的很好，没有规矩不行，以前我们大大咧咧的，那时因为我们顾不上立规矩，那时候我们需要保命，现在不一样了，我们马上就要进攻顺天府，要是还没有规矩，今后怎么统领大军啊。。。”
听见李自成这样说，刘宗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闯王，您准备进攻顺天府了吗，我都等的心烦了。。。”
李自成点点头，看向了刘宗敏。
“怎么，你到我这里来，是请战的吗，是不是牛金星和宋献策让你来的。”
刘宗敏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到了消息，说是南京京营的明军已经出发，前来驰援大明的京城了，我是担心大明南方的军队都往京城来，我们攻打京城会有很多麻烦。。。”
李自成微微的摇头。
“宗敏，何必骗我，你想不到这些，只有牛金星和宋献策才能够想到这些。。。”
李自成还没有说完，外面响起了禀报的声音。
李自成瞪了一眼刘宗敏，大声开口了。
“是牛军师和宋先生吗，你们都进来吧。”
进来的果然是牛金星和宋献策，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看见二人的表情，李自成倒是没有询问。
“牛军师，宋先生，今后你们要是想到什么事情，直接来说就是了。。。”
牛金星对着李自成抱拳行礼之后开口了。
“闯王，我觉得大顺军可以开始发起对顺天府的进攻了，根据我们侦查到的情报，涿州、房山和良乡都驻扎了明军，这些地方驻扎的明军军士数量不是很多，我们若是抓住机会，快速发起进攻，一定能够彻底剿灭驻守这些城池的明军。”
“我们若是耽误了时间，局势很有可能发生异变啊。”
李自成点点头。
“牛军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进攻太迟，这些地方驻扎的明军，很有可能撤到京城去，加强京城的防御吗。”
牛金星用力的点点头。
“闯王神算，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或许大明朝廷还以为我们不敢发起进攻，所以没有收拢兵力，至于说驰援京城的南京京营军士，我认为不值得担心，他们从南京府城出发，数千里地，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等到他们抵达京城，已经是疲惫之师，我大顺军正好一鼓作气，彻底剿灭他们。。。”
李自成再次的点头，牛金星的建议，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很好，传我的命令，大军三日后开拔，告诉所有的将士，大家务必齐心协力，一举拿下大明的京城。。。”
牛金星、宋献策和刘宗敏同时对着李自成抱拳。
“闯王一定所向披靡。。。”
第八百八十六章 宝剑就要出鞘
刘宁进入厢房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红。
吴宗睿依旧在紧盯着桌案上面的地图，地图上面画满各种各样的标记，其中红色的标记代表登莱新军的驻地，绿色的标记代表李自成及其麾下大顺军部署的地点，橙色的标记代表张献忠所在的位置，黄色的标记则是代表朝廷少的可怜的军队所在的位置。
刘宁有时候觉得，长时间盯着这些标记，眼睛会发花，导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不过吴宗睿总是长时间的盯着这些标记，而且还要根据情报司送来的文书，不断的调整这些标记，这让刘宁万分的佩服，大人与常人就是不一样。
“刘宁，有什么新的情报吗。”
吴宗睿没有回头，却知道刘宁进入了厢房。
刘宁每次进入厢房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吴宗睿的思路，可惜每一次吴宗睿都知道。
“大人，的确有新的情报，要不属下给您禀报一下。。。”
吴宗睿没有回头。
“说吧，有什么新的情报，尽量简单一些说，说最为关键的情报。”
刘宁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拿起了手中的文书。
“二月十八日，李自成及其麾下的大顺军，开始发起对顺天府所辖涿州的进攻，涿州城内守卫的明军军士不足万人，战斗仅仅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驻守涿州的游击将军谢素福打开城门投降。。。”
刘宁还在禀报，吴宗睿就拔掉了插在涿州的黄色旗帜，换上了绿色的旗帜。
“二月十九日，张献忠部攻陷重庆府城，四川巡抚陈士奇部署在重庆府城的两万残兵，几近全军覆没，其中绝大部分归顺张献忠部，少部分逃往成都。。。”
吴宗睿脸上浮现出来冷笑的神情，拔去了重庆府黄色的旗帜，插上了橙色的旗帜。
“二月十五日，凤阳府总兵高杰，率领南京京营的五万将士，从南京府城出发，赶赴淮安府城，乘坐漕船前往京城去驰援，卢发轩大人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漕船，不过漕河上游尚有不少地方没有解冻，预计漕船最多能够行驶到山东德州一带。。。”
吴宗睿终于转身了，看着刘宁。
“高杰是李自成的死对头此番率领南京京营的五万军士驰援京城，倒是有一番好戏，这张国维大人也够聪明的，派遣高杰领兵，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高杰本是李自成的麾下，因为与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私通，害怕李自成责罚，所以带着邢氏投奔了贺人龙，之后参与多次围剿李自成的战斗，军功颇多，升任成为总兵，驻守凤阳，登莱新军进驻凤阳之后，高杰带着麾下的军士前往南京，接受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的节制，依旧保留凤阳总兵的职衔。
张国维派遣高杰领兵驰援京城，与李自成作战，也是人尽其才了。
刘宁当然知道其中的故事，憋憋嘴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这个高杰虽然勇猛，可还不是李自成的对手，再说了，南京京营号称五万军士，其实满打满算还不足四万人，而且其中油滑之人太多，高杰根本无法统领，卢大人不是写来信函了吗，南京京营的军士抵达淮安府城之后，毫无纪律性可言，且其中有不少的军士，得知是前往京城去驰援，背地里都在串联，准备半路就逃脱的。。。”
刘宁说完，吴宗睿笑了。
“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虽然有一些谋略，但不懂得如何统兵，也从未领兵作战，在他看来，南京京营军士的战斗力是强悍的，殊不知南京京营早就乱了，而且从骨子里烂了，这样的军队前往京城去驰援，和送死差不多，高杰空有一身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你马上给驻守德州的秦大龙和李国翰下达命令，要求他们严密监视从德州下船的南京京营军士，绝不允许他们作乱，若是有人胆敢在德州漕运码头胡来，杀无赦，至于说他们离开了德州，进入了北直隶所辖的河间府，想做什么就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刘宁点点头。
“大人，属下马上给秦将军和李将军下达命令。”
吴宗睿对着刘宁挥挥手，示意刘宁走到桌案旁边来。
“刘宁，先生前两日写来信函，七省总督洪承畴，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以及兵部右侍郎宋贤，悉数都还在南京城内，而且他们专门到了登莱新军的军营，要求牛服从南京兵部的调遣和指挥，若是牛答应了，则让登莱新军守卫南京府城，否则不允许登莱新军的军士踏进南京城池一步，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刘宁的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大人，属下觉得好笑，洪承畴、张国维和宋贤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语，他们真以为登莱新军是泥捏的吗，会老老实实听从他们的命令，要是换做属下，三下五除二，扣押洪承畴、张国维和宋贤，将他们押进大牢之中，让他们彻底的闭嘴。。。”
吴宗睿笑了，冲着刘宁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你的想法和我一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面了，张国维和宋贤还是死脑筋，真以为凭着他们的官职，能够压制登莱新军吗，好了，你去叫吴总坤，我要下达命令了。。。”
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刘宁带着山东巡抚吴总坤进入了厢房。
吴宗睿的神情变得严肃。
“以蓟辽督师府临时行营的名义起草文书，内容如下。”
“漕运总督卢发轩，官邸搬迁到南京府城，令牛务必在五天时间之内，完全控制南京府城，半个月时间之内，控制南直隶江南所属的全部府州县，卢发轩以漕运总督的身份，兼任南直隶总督，统辖南直隶所有的事宜。”
“凡南直隶所属的官吏，若是愿意服从调遣，各执其事，则原地留任，凡不愿意听从调遣者，一律遣返，若是有聚众闹事者，悉数关押起来，对于其中为首闹事者，严惩不贷。”
“南直隶各地卫所军队，亦或是军士，按照地域的划分集中起来，由罗典明和牛进行甄别，身体合格、性格淳朴之人，编入登莱新军之中，其余全部遣散，要求罗典明和牛特别注意，对于军中那些奸猾之人，务必予以训诫，让他们不敢作乱，对于那些鱼肉百姓、罪大恶极之人，一律行军法。”
“卢发轩抵达南京之后，单独见一见洪承畴，征求洪承畴的意见，洪承畴若是愿意为我登莱新军效力，则暂时留在卢发轩的身边，协助卢发轩处理一应事宜，若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可以给予一定的钱财，让洪承畴回家去。”
“特别告知卢发轩、罗典明和牛，南直隶所留登莱新军将士，一共五万人，其余将士，半月时间之内回到山东，全部往德州方向集结。”
“告知曾永忠，三日之内返回济南府城，南京的一切事宜交给卢发轩办理。”
“给驻守淮安府城的乔明俊下达命令，令他将军中的事宜悉数交接给罗典明和牛，马上赶赴辽东的锦州，全面接手辽东的驻防事宜。”
“命令廖文儒，在乔明俊抵达锦州之后，迅速办理移交，待移交办理完毕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济南府城，到临时行营来报到。”
“乔明俊、罗典勇、罗典召、金国凤、祖大寿等人留守辽东，乔明俊驻守锦州，统筹辽东一切事宜，罗典勇和祖大寿驻守西平堡、广宁和义州，罗典召和金国凤驻守山海关。”
“其余副总兵以上将领，全部跟随廖文儒，来到临时行营报到。”
“辽东民生的事宜，依旧由巡抚史可法全面负责。”
刘宁张大了嘴巴，吴宗睿的这道命令，意味着辽东的防御形势全面变化，吴三桂、祖大乐、祖大弼、祖宽、金国奇和金国臣等人，悉数都要来到济南，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辽东长大的，几乎就没有离开过辽东，当初吴宗睿调遣登莱新军大举进入南直隶和山东，也没有调遣这些原本属于辽东边军的将领。
很快，刘宁的脸上显露出来潮红的神情，他明白了什么。
吴宗睿看向了刘宁。
“刘宁，从今日开始，你要加强与张东涛的联系，命令张东涛，可以开始小范围的行动，李自成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顺天府，无暇顾及河南的诸多事宜了，张东涛务必做好一切的准备，保证到时候能够彻底掌控开封府城，乃至于河南、陕西和山西等地，断掉李自成所有的后援。。。”
吴宗睿下达命令的时候，吴总坤不停的在记录。
等到吴宗睿说完，吴总坤开口了。
“大人，这些命令，是不是暗地里下达，当下的局势，属下觉得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吴宗睿对着吴总坤挥挥手。
“你看着办吧，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的境地，宝剑已经出鞘，我就是想着低调，也不大可能了，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吴总坤和刘宁离开了厢房。
吴宗睿的脸色微红，穿越十八个年头，最为关键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接下来，就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刻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出击（1）
烧毁了信函之后，张东涛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脸色愈发的肃穆，他的双拳紧握，手心里面全部都是汗滴。
蓟辽督师府临时行营的命令终于下达，张东涛可以开始行动了。
开封府城的实际情况不让人满意，在张东涛和李岩离开的这段时间，李过大规模调整了留守大顺军的各级军官，甚至将带来的不少护卫编排到大军之中，担任主要的军官，这一手无异于釜底抽薪，直接削弱了张东涛和李岩在军中的影响力，更是让他们无法直接掌控军队。
回到开封府城之后，张东涛暗地里联络那些效忠于他的军官，效果很好。
也是因为李过做的太过分了一些，那些与张东涛、李岩关系不错的军官，也算上大顺军之中的得力骨干，他们不受李自成的待见无所谓，反正当兵打仗，只要能够维持生活就不错了，留守开封府城不上战场，还能够保住性命，可李过将不信任放大到了极限，不仅仅是剥夺了他们的官职，将他们放置到一边，还对他们采取了监视的措施，这就让他们无法忍受了。
罗汝才的结局，大顺军之中的军官基本都知晓，因为此事太特殊了，不少人甚至知晓其中的内幕，这一幕眼看着就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诸多的军官岂会不考虑。
这些忠于张东涛和李岩的军官，还有一个特殊性，他们并非是死心塌地的效忠李自成，这些军官之中，不少人是跟随各自的首领投奔李自成的，并非是嫡系部队，譬如说跟随李岩和红娘子投奔李自成的就不少，甚至还有跟随罗汝才投奔李自成的。
平日的作战，这些人承担了最为艰苦的作战任务，伤亡颇为惨重，反观李自成的嫡系部队，一般都是承担最后总攻的作战任务，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之下出击，能够立下不小的战功不说，还能够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诸多的原因纠集到一起，让这些军官的内心憋了不少的气。
基于这样的原因，仅仅几天的时间，张东涛就联络到了数十名满腹怨气的军官，李岩同样联络到了数十名军官。
不要以为这些被联络到的军官没有什么职权了，就做不了什么事情，他们长期与手下的军士在一起作战，一起生活，彼此之间建立起来不一般的信任关系，关键时刻只要他们站出来，军士一定会靠过来的。
联络军官的时候，张东涛和李岩都很着急，他们害怕消息泄露出去，毕竟联络的军官人数不少，其中任何一个人告密或者是泄密，都可能令局势迅速的恶化。
所以张东涛时时刻刻期盼着能够赶快行动。
敲门声轻轻的响起，张东涛轻轻咳嗽了一声。
六名黑衣人走进了屋子，肃立在面前，张东涛看了看众人，小声的开口了。
“都埋伏起来，等候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准动手。”
为首的黑衣人点点头，挥了挥手，所有黑衣人迅速在屋子里隐蔽起来。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张东涛的情绪逐渐的平稳下来，他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大门外面响起了脚步声，那是张东涛熟悉的脚步声。
“大哥，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觉，邀约我来喝酒吗。。。”
门被推开，李岩的声音传进来了。
看着脸上带着笑容、精神还不错的李岩，张东涛笑了笑，指着桌上摆着的酒壶和菜肴。
“闲来无事，请李兄过来一起喝酒，顺便说一些事情。”
两人坐下之后，张东涛拿起酒壶，给李岩倒了一杯酒，接着端起了酒杯。
“李兄，你我相识数年，同甘共苦，风雨与共，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对我一贯的支持和帮助。。。”
张东涛刚刚说完，李岩就跟着开口了。
“大哥，您可不要这么说，我还要感谢您对我和红娘子的照顾，要不是您的照顾，我还不知道怎么在大顺军之中立足呢，这杯酒，我喝了，先干为敬。。。”
李岩非常干脆，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将酒杯亮给了张东涛。
张东涛笑了笑，同样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
放下酒杯，李岩抓住了酒壶，一边给张东涛倒酒一边开口说话了。
“大哥，今日让我来喝酒，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您想说什么直接说，您下达命令我一定不折不扣的执行，拼上性命都不在乎。。。”
张东涛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眼盯着李岩。
“李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李岩端起了酒杯，淡淡的开口了。
“大哥，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人不随便开口许诺，但只要是说出来的话语，就一定会做到，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会开口说。”
“这一次跟随大哥前往山东，我受到巨大的震撼，大顺军连年征伐，所过之地，几乎是赤地千里，当然，我并非是说大顺军随意的杀戮，地方上的穷困与官府的压榨有很大的关系，与天灾也有关系，不过大顺军嘴上说的为了百姓，其实也没有真正的为百姓做多少的事情。”
“想想我们每次攻陷城池，或者是占领地方，哪里真正救济过穷苦的百姓，那些投奔大顺军的流民，哪一个不是被作为草芥，每每作战的时候，都是他们冲锋在最前面送死，手中甚至没有像样的武器，这些流民，伤亡惨重，十个人之中能够有一个人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看看山东境内的情形，我简直不敢相信，大明还有如此繁华富庶的地方，就算是南直隶，都比不上，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到官府的时候，谁都是咬牙切齿，我也曾经如此认为，认为大明朝廷统领下的百姓，穷困潦倒，根本活不下去，可是看到了山东境内的情形，我对自己的认识完全怀疑了。”
“大哥，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这些天我也着急，我们接触的那些弟兄，谁敢保证他们每个人都是忠心耿耿，如果他们中间有人想着讨好李过，在背后说我们的坏话也是可能的。”
“大哥，您说什么我听什么，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
李岩说完之后，看着张东涛。
张东涛的神色也变得平静，内心深处的恐惧完全消散。
其实张东涛最为担心的就是李岩不愿意听从安排，骨子里还是忠于李自成和大顺军，那样他就无法展开行动了，必要的时候，他只能控制李岩，保证行动顺利实施。
吴宗睿所有的安排，李岩完全不知情，更不知道吴宗睿已经派遣了千余名登莱新军最为强悍的军士来到了开封府城。
如果没有外援，张东涛和李岩想要动手，困难重重，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成功的机会，两人身边的护卫都是李自成、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派遣而来的，异常的强悍，说是护卫他们，其实是监视他们，李过来到开封府城之后，大肆动作，将十万大顺军的军士牢牢控制在手中。
张东涛和李岩可以拉拢数十名大顺军的军官，不过想要这些军官豁出性命造反，可能性微乎其微，人家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活命，如果面临巨大的危险，绝大部分人会临阵退缩。
如此情况之下，李岩能够表态，很不简单了。
张东涛再次端起了酒杯。
“李兄，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我义气相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次我们拼了。”
李岩脸色开始变红，跟着举起了酒杯。
“大哥，我明白了，其实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不管我们是不是能够成功，都要豁出去，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喝下杯子里的酒，张东涛眯着眼睛开口了。
“李兄，我们既然动作，就要保证绝对成功，而且消息不能够提前泄露出去，否则被李自成、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知晓了，会惹上很多麻烦，白白送命的事情我们可不干，好在李自成已经率领大军发起对顺天府的进攻，无暇顾及河南以及开封府城的事宜，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动手，等到我们真正的掌控了局势，那就无所谓了。”
李岩用力的点头。
“大哥，我也思索过，我们首先要彻底掌控开封府城，完全控制李过，包括李自成派遣来的护卫，其次是拔掉李自成安插在开封府城的暗线，保证消息不泄露出去，掌控了开封府城之后，我们还要稳定河南的局势，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要掌控陕西和山西等地，这样我们才能够真正的立足。。。”
张东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岩，不用担心，我们背后有强大的支持，大明蓟辽督师吴宗睿，就是我们强有力的支援，登莱新军已经在山东德州的方向集结，一旦我们掌控了开封府城，登莱新军随即会开进河南。。。”
李岩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他做梦都想不到，张东涛居然获得了大明蓟辽督师吴宗睿的支持，李岩当然知道吴宗睿的名气，因为整个的山东行省，就是吴宗睿直接控制的。
第八百八十八章 出击（2）
崇祯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丑时。
开封府城内异常的安静，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亮光，大顺军治下的开封府城，比起其他的城池管理更加的严格，天黑之后大街上不允许有行人，商铺全部都关门歇业，大顺军军士随时在大街上巡逻，发现可疑人等杀无赦，不会听你任何的解释。
所不同的是，大顺军的军官和军士，天黑之后还是可以在大街上闲逛的，他们若是饿了，会随意敲开某家酒楼或者客栈，要求掌柜的给他们备下酒菜，一些大顺军高级军官，天黑之后就进入了青楼，天亮之后才会离开，沉醉其中，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
李过并无治理城池的经验，来到开封府城之后，剥夺了张东涛和李岩的权力，随即下达了全城戒严的命令，以维持开封府城的安宁和平静，只不过他下达的戒严令，仅仅是针对开封府城的寻常百姓，没有限制大顺军的军官和军士。
整个开封府城的百姓，早就是怨声载道，以前他们听闻大顺军善待百姓，从不劫掠百姓，在大顺军进入开封府城之后，还感觉到高兴，甚至直接表示了欢迎，可惜随着李过的到来，他们突然发现，这位大顺军的统领，并不懂得如何的管理城池，如何的发展民生，那些粗暴治理城池的做法，不仅没有能够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反而要断绝他们的活路。
城内的士绅富户更是苦不堪言，大顺军刚刚进入城池的时候，对他们秋毫无犯，可李过来到开封府城之后，几乎所有的士绅富户就遭受到了敲诈，他们的家人前往衙门而去，立即被关押起来，没有什么理由，带给家人的口信就是拿钱来赎人，每家每户需要拿出来不菲的钱财，被关押的家人才得以回家。
一帮穿着军服的军士，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看人数接近百人，巡逻的军士视而不见。
这些军士，看上去像是喝多酒了，一些人走路摇摇晃晃，还有一些人旁若无人的高声交谈，如果仔细听，可以发现他们不是本地人，说出来的都是外地的话语。
巡逻的军士过去之后，这百来个军士队形迅速出现变化，他们分为了两帮，一帮十来人，尾随在巡逻军士的后面，剩下的近百人，则是朝着巡抚衙门的方向而去。
。。。
巡抚衙门的周遭颇为肃穆，这里已经是留守大顺军最高的指挥机构，治理开封府城的命令也是从这里发出去的，在这里警戒的护卫，全部都是李自成、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派遣而来，也有李过带过来的部分护卫，其护卫的总人数超过两百人。
绝大部分的护卫都是住宿在前院的，少量的护卫部署在中间的院落和后院，那些都是李过最为信任的贴身护卫，李过则是住在后院，包括起带来的家眷。
张东涛和李岩早就离开巡抚衙门，搬迁到不远处的布政使衙门了。
守卫布政使衙门的护卫，同样是李自成派遣而来的。
巡抚衙门门口守卫的军士一共有八个人，其中四个人守卫在外面，其余四个人则是守卫在府门里面，这样外面发生什么动静，他们也能够快速的知晓。
巡抚衙门门口守卫的四名护卫，心不在焉，其实这里的戒备异常的森严，寻常人等根本不能够靠近，就连留守大顺军的高级军官，想要到这里来，也需要提前禀报，得到允许之后才会前来。
至于说驻扎在前院的近两百的护卫，入夜之后就歇息了，他们的身份不一样，天黑之后不允许离开巡抚衙门，不能够到外面去饮酒作乐，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老资格的护卫，自然有办法潇洒，他们白天无事的时候，在大街上搜罗了大量的美酒，入夜之后饮酒作乐，有时候他们还专门弄来青楼的姑娘，在巡抚衙门的前院留宿。
身为巡抚衙门主人的李过，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从不去过问，也从来没有训斥过。
可以说，李过来到开封府城之后，整个城池的情形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嗖、嗖、嗖、嗖。。。”
弓箭破空的声音传来，守卫府门的四名护卫，手中的钢刀跌落在地上，他们全部都捂住了喉咙，软绵绵的倒下了。。。
钢刀落地的声音，引发了府门内警戒护卫的注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打瞌睡没有注意。。。”
“知道了，注意一些，不要睡着了。。。”
四名身着军服的军士早就来到门口，捡起了地上的钢刀，站立在门口，数名黑衣人将地上的尸首抬走，这个过程之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敲门声响起，声音再次传来。
“怎么了，敲门干什么啊。。。”
“那个，兄弟，太疲劳了，能不能弄点酒啊，让我们外面的兄弟喝几口。。。”
“妈的，真多事，你们就不知道带点酒啊，好了，等着吧。。。”
巡抚衙门的外面，除开站立守卫的四名军士，其余的百余名黑衣人，已经肃目以待，他们全部都看着府门旁边的耳门，等待耳门打开的那一刻。
“吱呀。。。”
耳门终于打开了，两名看上去睡眼朦胧的护卫，手里提着酒瓶走出来了。
“呼。。。”
左右八道黑影扑上去，走出来的两名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就被人捂住，喉咙处的鲜血喷溅出来，他们手中的酒瓶被接住了。
两名护卫的尸首迅速被拖开。
十来名黑衣人跟随四名身穿军服的军士从耳门进入巡抚衙门。
仅仅两分钟之后，一名黑衣人走出来，对守卫在外面的黑衣人下达了命令。
“一刻钟之后开始行动，命令外面的军士，马上进入巡抚衙门，做好一切的布控。。。”
大街上那百来名军士，已经抵达巡抚衙门，他们从耳门进入巡抚衙门。。。
绕过戒坊石，空旷的前院出现在眼前。
前院两边的屋子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左右两边一共十六间房屋，其中两间房屋住宿指挥官，其余每间房屋里面有十名护卫住宿，整个的前院以及在门口巡逻的护卫共一百五十人，剩余的五十名护卫，则分布在中间的院落和后院。
丑时一刻，站在前院中间的黑衣人，举起手中的钢刀，对着守卫在每个房间门口的军士下达了行动的命令。
短促的惨叫声和噗嗤的声音传来，前院迅速陷入到血腥的气味之中。
没有遭遇到任何的反抗，几分钟时间过去，前院再次安静下来。
中间院落的行动同时展开。
整个的巡抚衙门，虽然有两百名护卫警戒，不过所有的护卫都表现的松弛，整个的开封府城，乃至于整个的河南行省，都在大顺军的掌控之下，所以巡抚衙门根本不存在危险，两百名护卫警戒的是大顺军的尊严，唯一紧张一些的是守卫布政使衙门的护卫，他们需要监视张东涛和李岩的一举一动，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逐渐的松懈下来，毕竟张东涛和李岩所有的权力都被李过剥夺了。
血腥的味道还没有散去，领头的黑衣人来到了中间的院落。
“报，中间的院落斩杀护卫三十人，官吏四十二人。。。”
领头的黑衣人点点头，目光看向了依旧安静的后院。
“知道了，后院还有二十名护卫，还有就是李过了，传我的命令，五十人进入后院行动，所有人都记住，留下李过的性命，其余护卫全部斩杀，不留活口。。。”
行动再一次开始。。。
钢刀撞击的声音、惨叫声和怒斥的声音终于传出来了，不过大都非常的短促。
巡抚衙门戒备森严，周遭数百米的距离没有人户，就算是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外界也很难发现，所以这短促的惨叫声，以及钢刀撞击的声音，不可能有人注意到。
。。。
丑时二刻，整个的巡抚衙门再一次安静下来。
巡逻的军士终于再次经过这里，守卫在门口的四名护卫，没有用正眼看他们，这些巡逻的军士也很自觉，远远避开的同时，加快了巡逻的脚步。
巡逻的军士不过是留守大顺军之中寻常的军士，和这些强悍的护卫比较起来，他们什么都算不上，如果不是上面的要求，他们压根不愿意巡逻到巡抚衙门来。
此时此刻，巡抚衙门里面，早就开始忙碌了。
太多的尸首需要处理，这些尸首全部都要抬出去，天亮之后运出城去掩埋，当然，必要的伪装还是要做的，好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城外的深坑都挖好了。
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忙碌的众人。
传令兵过来的时候，黑衣人开口了。
“一刻钟之后给张将军禀报，我们已经完全掌控了巡抚衙门，李过被活捉，一部分的官吏被看押起来，下一步如何行动，等候张将军的命令。”
“提醒一下张将军，布政使衙门守卫的那些护卫，明日夜间全部解决。。。”
“李自成在城内布下的那些暗探，全部在我们的监视范围之内，随时可以动手除掉。。。”
第八百八十九章 出击（3）
进入巡抚衙门，李岩看着神色肃穆、身上透露出来刚毅气息的张东涛，目瞪口呆，脸色发白，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三百名军士站立在前院，两百多具尸首已经堆放在前院的角落，几十辆马车正在巡抚衙门的前面等候，一会就要将这些尸首全部运送出城去掩埋。
“按照既定的目标行动，今夜解决布政使衙门的护卫，明日开始，由李过下达命令，让城内以及军中的暗探分批次全部到巡抚衙门来。。。”
身边的黑衣人用力点头，对着张东涛抱拳。
“明白，兄弟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安排完毕，张东涛看着身边的李岩开口了。
“李兄，我们一同去后院，见一见李过吧，还有好多的命令，需要等待李过下达呢。”
李岩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跟随在张东涛的身边，朝着后院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五十名军士，这些军士从此刻开始，负责守卫整个的巡抚衙门。
碍于跟在身后的军士，李岩不好开口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东涛看着李岩，脸上带着笑容再次开口。
“李兄，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从现在开始，你我风雨同舟，要一起做很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能够圆满的完成任务，牵涉到天下的大局，所以李兄千万不要藏拙。”
李岩楞了楞，看了看跟随在身后的军士，依旧没有开口。
张东涛没有继续开口，快步来到后院。
李过以及部分的官员被关押在后院的书房和厢房，李过自然是单独关押在书房。
张东涛和李岩进入书房的时候，神态疲倦的李过，一下子蹦起来了，指着张东涛开口。
“张、张东涛，你这是做什么，你想造反吗，闯王待你恩重如山，将你当做亲兄弟，你却在闯王的背后下手，你这么不仁不义，还想兄弟们跟着你走吗。。。”
张东涛看着色厉内茬的李过，没有马上开口说话，倒是李岩，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李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语，张副总管跟随在李自成的身边出生入死，当初李自成身边仅仅剩下十多人的时候，要不是张副总管的鼎力支持，李自成能够有今日的局面。。。”
“眼看着就要功成名就，李自成做了什么，前往济南府城有多危险，谁都知道，李自成居然要求张副总管去，而且张国新将军也去了，至今张国新将军还被扣押在济南府城，李自成无非是想着要张副总管的命，可惜张副总管吉人天相。。。”
“再说招募三十万大军的事宜，河南境内的情形，李自成不清楚吗，张副总管从哪里招募那么多的军士，李自成想到的，无非是将张副总管统领的大军全部都带走，让张副总管无职无权，手中也没有军士。。。”
“李过，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张国新将军回到开封府城的时候，跟随而来的那些护卫究竟为了什么，大家都知道，你回到开封府城的时候，带回来的数百名护卫要做什么事情，我们也是清楚的。。。”
“更过分的是，你刚刚到开封府城，就大肆调整军中的各级军官，试图将留守河南的大顺军军士牢牢的掌握在手里，张副总管从济南府城回来，立下了功劳，你可曾有过一句好话，你可曾向李自成禀报张副总管的功劳。。。”
“过河拆桥，兔死狗烹，这等的道理，你以为旁人都不明白吗。。。”
李岩毫不留情的训斥，让李过愣住了，很快他的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头也底下了。
李岩说完之后，李过的内心明显挣扎了一下，再次抬头看着张东涛。
“张副总管，闯王待你还是不错的，这里面有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蛊惑，你大可放心，我这就给闯王写信，闯王一定会善待你的，只要你放了我，这里发生的一切，我可以不追究，也不会向闯王禀报。。。”
张东涛没有开口，依旧是李岩开口回答。
“李过，你以为我们都是小孩子吗，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点你都不明白，将来还怎么继承李自成的衣钵。。。”
李过的脸再一次白了，看不见一丝的血色，他的眼睛里面有了愤怒的目光，却不敢开口发泄，眼前的局势不是他能够控制的，稍有不慎他的命也保不住。
张东涛终于开口了。
“李过，你不用想那么多，也不要想着翻盘，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老老实实的做好，我保证你性命无忧，如果你想着强硬下去，那就不要怪我动手了，该怎么做，你自己选择，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今日之内给我答复。”
说到这里，张东涛看向了李岩。
“李兄，我们到后花园去看看，春天马上就要来了，我想后花园也该要好好整理一番了。”
扔下身体依旧在颤抖的李过，张东涛和李岩来到了后花园。
这一次，护卫的军士距离有些远。
李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冲着张东涛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您真的厉害，先发制人，运用雷霆手段，首先控制李岩，只要控制住李岩，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张东涛扭头看着李岩，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李兄，有些事情，我也该给你交底了。”
“首先说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我本就是登莱新军之中的军官，奉吴宗睿大人的军令，埋伏到李自成身边的，说起来我在李自成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
李岩一个趔趄，张东涛伸手扶住了他。
“怎么，感觉到震惊吗，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做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做的，大人高瞻远瞩，掌控一切，绝非我能够比较的。。。”
站稳的李岩，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大、大哥，您说的是大明蓟辽督师吴宗睿大人吗，就是统领登莱新军、治理山东和辽东等地、数次打败后金鞑子的吴大人吗。。。”
“正是，你还有什么向询问的，一并说出来。。。”
李岩脸色有些青，看着张东涛，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大哥，您和我情同兄弟，也是大人要求您这样做的吗。。。”
李岩的声音有些颤抖，神色也愈发的肃穆。
张东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岩开口了。
“李兄，既然你问到了这件事情，那我就实话实说。”
“牛金星、宋献策以及你和红娘子投奔李自成，大人当即给我下达了命令，要求我善待你，包括红娘子，不要过多的理睬牛金星和宋献策，大人说这两人心术不正，难成气候，唯独你，大人对你的评价很高，认为你文武双全，如果遇到明主，必成大器。”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你我之间的情谊，绝非是大人操控的，你我志趣相投，若是没有真挚的感情，也不会亲如兄弟。”
“大顺军之中发生的诸多事情，让我对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数年前大人就预料到了一切，现在回头看看，牛金星和宋献策的确心术不正。”
“还有一点我也可以告诉你，大人对李自成的评价也不低，认为李自成有着坚强的意志，强悍的指挥和作战的能力，只不过大人认为李自成同样难成气候，李自成最大的局限在于自身的眼界差距，获得了成功之后无法把持自身，容易陷入满足与自得之中，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造反，现如今，李自成已经出现这样的变化，你我都看见了。”
“我认为，这天下非大人莫属，大人才是真的的明主，才是值得我拼死效命之人。。。”
张东涛说完，李岩已经基本冷静下来。
“大哥，您说，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大人，听您这么说，我很想拜见大人。。。”
张东涛笑了。
“你放心，不要多长的时间，在济南府城的时候，大人提及过你，只是担心你难以适应巨大的冲击，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这一切。”
李岩连连点头。
“我明白了，登莱新军为什么不会驰援北直隶，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大人筹谋的这一局大棋，一般人根本不敢想象，大哥，我真的很想见一见大人，如此睿智之人，我还是第一次听闻，和大人比较起来，我算什么啊。。。”
。。。
连续三天的时间，不断有马车出入济南府城，李过的命令也不断的发下去，不断有人进入巡抚衙门，也有军士陆续的离开巡抚衙门，没有谁关注这一切。
李过下达的所有命令之中，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命令，就是河南行省、陕西行省以及山西行省驻扎的所有大顺军军士，必须听从开封府城大顺军总部下达的命令，其余任何的命令不得服从，而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李过也专门做了解释，言大顺军进攻顺天府，作战已经进入关键时刻，为了提防有人暗地里算计大顺军，经过请示闯王同意，河南、陕西以及山西等地驻扎的大顺军，全部听从留守开封府城大顺军总部的命令。
而能够下达命令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李过和张东涛。
第八百九十章 太爽了（1）
南京，南京京营营地，中军帐。
蓟辽督师府临时行营任命的南直隶总督卢发轩，手持信函，看的非常仔细，罗典明和牛站在他的对面，很是安静，没有开口说话。
南京京营的军士在凤阳总兵高杰的率领之下，离开南京，在淮安府城上了漕船，前往山东德州，他们将在德州下漕船，接着从陆地进入北直隶，前往京城去驰援，一直到南京京营所有军士都上了漕船，漕船朝着山东方向驶去之后，卢发轩才奉命前往南京府城。
卢发轩很谨慎，他抵达南京之后，旋即进入军营之中，并未进入南京府城。
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七省总督洪承畴，以及兵部左侍郎宋贤等人，都在南京府城，这些人没有跟随南京京营的军士离开，他们还要负责调遣驻扎浙江和福建等地的大军，前往京城去驰援。
吴宗睿的命令非常的明确，明确到卢发轩不需要过多的考虑，不过在他抵达南京之后，吴宗睿的信函也及时到了。
看完信函，卢发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挥着手中的信函，看着罗典明和牛开口了。
“爽，真是太爽了，大人要求我三日之内，彻底控制南京城，南京城内五城兵马司的所有军士都要调整，以登莱新军的军士负责南京城的所有防御事宜，半个月时间之内，要归拢江南府州县的全部军士。”
“凡是有不服从命令之人，一律关押起来，视情况处置。”
“罗将军，牛将军，降服府州县卫所军队、甄别军士的事宜，就请你们负责了。”
“原来我还担心，南京六部的官吏怎么办，大人授权我全权处置，不过大人的意思很明确了，南京六部本就是清闲的部门，养着那么多的官吏干什么，依我看，南京六部的官吏要进行大规模的甄别，愿意归顺大人、为大人所用的官吏，进入讲武堂培训，不愿意继续做官之人，回老家去，不必过多的理睬，那些强硬之人，一律关押到大牢里面去，若是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说到这里，卢发轩站起身来。
“现如今正是春耕季节，依我看，民生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整个南京的读书人都作乱起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粮食种下去，保证秋季粮食丰收，老百姓手里有了粮食，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将信函放在桌案上面之后，卢发轩走到了地图的前面。
罗典明和牛也跟着来到桌案的前面。
“罗将军，牛将军，行动今日夜间就正式开始，南京府城一万军士足够掌控，其余的军士，前往各府州县，你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务必稳定各地的官府，稳定地方的局势，尽量不要让局势失控，当然，个别地方局势失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好了，我们开始具体部署吧。。。”
。。。
夜深了，七省总督洪承畴的轿子，在京营前面停下了。
下轿的时候，洪承畴的脸色有些白，身体也微微的颤抖，他低着头，跟随前方的军士进入到军营之中，这期间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看四周。
“洪大人，请，卢大人在里面等着您。。。”
门口透露出来的光亮，让洪承畴终于抬头了。
轻轻推门，洪承畴小声的开口了。
“洪承畴前来拜访卢大人。。。”
洪承畴的确很小心，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官职，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官职在卢发轩的面前压根不算什么，南京城很快就要被登莱新军掌控，实际上已经被登莱新军掌控，不要说南京，整个的南直隶很快就要被登莱新军掌控，如此情况之下，怕是皇上到南京城来了，也无法下达任何的命令。
“洪大人请进吧，本官正在等着您呢。。。”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让洪承畴感觉到了外面的寒冷，冬末初春的季节，夜晚还是很寒冷。
看见抱拳的卢发轩，洪承畴连忙抱拳。
“不敢不敢，有劳卢大人久等了。”
军士端来了热茶之后，离开的时候关上了门。
卢发轩看了看有些紧张的洪承畴，直截了当的开口了。
“洪大人，今日请您来，是大人的意思，我只是代表大人和您商谈，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还请洪大人表明态度。”
“从明日开始，三天时间之内，登莱新军将要彻底控制南京城，半个月时间之内，登莱新军将要控制南直隶所属江南所有的府州县，各地的官吏，若是服从大人的调遣，则保留原有的官职，进入登莱新军讲武堂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再行到地方署理政务，若是不愿意，那就请他们离开，到京城或者回老家都可以，若是有作乱之人，我不会客气。”
“南直隶与浙江一带，乃是大明最为富庶的地方，不过依我看，这也是徒有其表，与山东比较起来，差的也太远了，甚至比不上辽东，至少百姓的生活没有那么安逸。”
“南直隶都是如此，我不敢想象其他的地方变成什么样子了，包括浙江，所以说，接下来官府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心民生，要让老百姓安定下来，至少家中有粮食，不至于饿死，洪大人，您说是不是。”
“洪大人，您是不是愿意和本官一道来筹谋南直隶各项事宜。”
卢发轩说的很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洪承畴的脸有些红，没有马上开口回答，卢发轩也没有催促。
终于，洪承畴抬头看着卢发轩开口了。
“卢大人，容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本官受大人的托付，征询洪大人的意见，当然要让洪大人明白一切。”
洪承畴的脸渐渐有些白了，他咬牙开口了。
“卢大人，我现如今是朝廷的七省总督，负责剿灭流寇，统领中部七省的事宜，若是协助卢大人处置南直隶的诸多事宜，是不是就不会过问七省的其他事宜了。。。”
洪承畴问的很巧妙，但其中的意思非常明确了。
卢发轩笑了笑，不过笑容中间带着不耐烦。
“洪大人，您说呢，若是您决定和本官一道署理南直隶的诸多事宜，那就要服从大人的各项命令，其他的就不用考虑了，当然，大人一再说了，请洪大人自己做出选择，若是不愿意和本官一道做事情，也不要勉强，洪大人尽可以离开南京城，回到京城去。”
洪承畴不自觉的摆手。
“这个，我回到京城去，什么都做不了。”
卢发轩微微摇头，看着洪承畴。
“洪大人说的也是，李自成麾下的大军，已经攻陷顺天府诸多的城池，眼看着就要开始进攻京城了，洪大人若是这个时候回到京城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入京城，本官看洪大人还是明智的，对了，我还有一点忘记说了，大人专门吩咐过，委托本官与洪大人商议相关的事宜，不包括南京兵部尚书张国维大人和兵部右侍郎宋贤大人。”
“洪大人，本官不想多嘴，不过还是想着劝一劝洪大人，大人还是看重您的，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日后就不可能回头了。”
“本官知道洪大人的犹豫，良禽择木而栖，当下的局势洪大人也清楚，不需要本官多说，本官只是想让洪大人做出明智的选择。”
洪承畴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
“卢大人，我有考虑的时间，或者说选择的时间吗。”
卢发轩尽管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脾气，看着洪承畴和颜悦色的开口了。
“洪大人有一夜的时间考虑，今日来到军营，就在这里歇息，明日卯时，本官等候洪大人的决定，不过话本官要说在前面，明日的卯时，洪大人给本官准确的答复，愿意留在南京城或者是选择离开，都要有明确的决定，登莱新军的将士明日卯时就开始行动，本官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洪大人了。。。”
洪承畴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看着卢发轩开口了。
“卢大人，我明白了，明日卯时，我一定给卢大人答复。”
卢发轩笑了笑，拍了拍手，很快有四名军士进入了中军帐。
“你们带洪大人去歇息吧，给洪大人备下好酒好菜，洪大人喜欢安静，夜里不要有人打扰，明白吗。。。”
卢发轩的气势，在这一刻彻底的表现出来，没有给洪承畴解释的时间，也没有征询洪承畴的意见，要知道留下大明朝廷的七省总督在军营之中歇息，这可不是小事情。
洪承畴没有开口说话，跟随军士走出了中军帐。
中军帐里面安静下来了。
卢发轩的脸色柔和下来，显露出来若有所思的神情。
默默的走到了地图的前面，卢发轩自言自语的开口了。
“大人，您的深谋远虑，下官全部都明白了，洪承畴今日的表现，让下官心服口服，下官真的是不明白，您为何能够看透朝中的诸多大人，下官本来还以为，洪承畴是不可能归顺的，相反宋贤大人很有可能选择归顺。。。”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一名军士进入中军帐，抱拳开口。
“卢大人，洪大人开始吃菜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