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 最后的挣扎（5）
天还没有大亮，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开始指挥大军撤离。
孙传庭的身边，增加了近一倍的亲兵护卫。
大军撤离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斥候喘着气前来禀报，后方的流寇再次开始了追击。
听到斥候的禀报，孙传庭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凌晨时候的内讧，强烈的刺激了孙传庭，让他心里没有了任何的想法，本来还想着追击的流寇也累了，趁着这个时机突然发起小规模的反击，让流寇遭受打击，从而保证剩下的军士能够顺利的进入湖广的郧阳，回到陕西去，至于说李自成会不会率领流寇直扑西安府城，孙传庭已经想不到那么多了。
内讧让孙传庭所有的计划和筹谋都付诸东流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真正的死心了，眼下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率领军士撤离到湖广的郧阳，在郧阳稍作调整，尔后回到陕西的汉中，走一步看一步。
皇上和朝廷会如何的责罚，已经不在考虑之列，孙传庭想到了前不久才送到朝廷去的奏折，那上面还是言辞激昂，对于下一步形势的发展和变化都做出了预计，甚至说到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能够彻底打败李自成，恢复中原的稳定，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不详之感早就充斥在内心，孙传庭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撤离的大军已经面临绝境，身后追击的流寇还在其次，关键是粮草明显不足了，大军携带的粮草本来就不多，还好在密县和尉氏县获取了部分的粮草，要不然早就面临断炊的局面，连续两天的时间逃命，又损失了不少的粮草，大军上下已经在担心粮草断绝的问题。
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基本都是精锐的军士，也是清一色的骑兵，如果能够保全这支队伍，回到陕西之后，孙传庭还能够想办法立足，最不济回到延绥一带去，再一次的招募军士，壮大秦军的力量。
短短两天的时间，流寇爆发出来巨大的战斗力，这让孙传庭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撑流寇，想想两天之前，流寇还是大军的手下败将，如果不是孙传庭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或许大军已经将流寇撵回开封一带去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孙传庭除了深深的懊悔，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办法。
出发之前，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大致清点了剩下的军士，大军还有四万余人，其中八成左右是秦军和延绥边军军士，得到了这个数字，孙传庭感觉到万箭穿心，大军从西安府城出发的时候，有十多万人，现如今剩下的只有四成，足足损失了六成的兵力。
尽管大军剿灭的流寇有十多万人，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流寇新营的军士，与孙传庭麾下的军士是没有办法比较的，而且孙传庭损失了战车营。
这样算起来，孙传庭此次指挥大军深入河南作战，算是惨败了。
而且这是不是最后的结局，谁都不知道。
内心不详的感觉愈发的浓厚，孙传庭忍不住了，派遣身边的亲兵，找来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不管怎么说，这样狼狈的撤离，都不是办法。
看着面前的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孙传庭强打着精神开口了。
“刚刚斥候禀报，后面追击的流寇，速度明显慢下来了，看样子他们也疲劳了，大军已经抵达内向，明日可以进入清川，最多还要两天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可以进入湖广的郧阳。”
“如果不是凌晨发生了事情，此刻我们已经发起对流寇的反击，士气可鼓不可泄，军士们普遍都是垂头丧气，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啊。”
孙传庭的话语里面带着凄凉，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秦军副将看了看延绥总兵官，抱拳对着孙传庭开口了。
“大人，这个时候发起对流寇的反击，难度太大了，军士们都想着能够早日回到陕西，没有谁想着与流寇作战，大军真的没有斗志啊。。。”
秦军副将是被迫说出来这番话的，作为大军主要的将领，他更不愿意如此的撤离，眼看着军士一天一天损失，却没有办法发起反击，这恐怕是最煎熬的。
秦军副将说完，延绥总兵官也跟着开口了。
“大人，大军刚刚遭遇了一些事情，现在发起反击，结局难料啊。。。”
一丝的怒气，从孙传庭的内心慢慢冒出来，近三天的时间，他不知道多少次压抑自身的脾气。
“好了，你们不用说了，你们的难处我都知道，我看这样吧，留下一万军士，我指挥他们发起对流寇的反击，你们率领剩下的军士，迅速朝着清川的方向撤离。。。”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都愣住了，这样的安排明显是不行的，就算是要对流寇发起反击，也应该是他们统领军士反击，连续的败退，眼看着损失越来越大，两人的内心也是憋屈和窝火的，本来他们可以对着下面的军官军士发泄怒气，不过宣府总兵官和大同总兵官的突然反叛，让两人噤若寒蝉，只能将所有的怒气憋在心里，如果军士这个时候发起哗变，那他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应该说如此关键的时刻，两人需要得到安慰，如果这种安慰来自于孙传庭，那他们的情绪马上就能够得到缓解，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拼尽全力稳住大军，殚精竭虑，才使大军没有出现崩溃的局面，他们用心保护孙传庭的安全，得到的却是这样的话语。
秦军副将脸色有些青了，抱拳准备开口。
延绥总兵官率先开口了。
“大人，末将以为，还是等军士撤离到清川之后，再来考虑对流寇发起反击的事宜，流寇连续追击我们，也显现出来疲态，尽管他们在兵力上面占据一定的优势，不过他们清楚，我们的战斗力还是强悍的，越是到后面，他们越是不敢放势追击，如果我们安全撤离到清川，距离湖广郧阳就不是很远了。。。”
孙传庭再次瞪起眼睛，看着延绥总兵官开口了。
“怎么，你一边想着安全撤离到湖广去，一边还想着打败追击的流寇，这可能吗，要不然你来全面指挥大军，能够将军士带到安全的地方，还能够在这之前打败流寇。。。”
延绥总兵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不再开口说话。
秦军副将这个时候也清醒了。
其实两人都清楚孙传庭的脾气，孙传庭的性子很急，说话也有些冲，这样的性格已经让其吃了太多的亏，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都没有奢望孙传庭能够彻底改变脾气。
看见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都不再开口，孙传庭哼了一声。
“今日夜间，让所有军士好好歇息，务必要吃饱饭，明日我们不着急撤离，我们必须对追击的流寇发起反击，我们一定要打败追击我们的流寇。。。”
。。。
秦军副将看着延绥总兵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发起对流寇的反击，岂不是让所有军士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要是李自成亲自率领流寇前来追击，他们提前抵达清川，将要再一次阻断我们撤离的道路，我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难道还要再来一次吗。。。”
延绥总兵官老道很多，看着秦军副将低声开口了。
“我觉得孙大人不至于毫无准备，其实第一天孙大人就想着反击流寇了，只是机会不成熟，所以没有安排部署。。。”
秦军副将有些着急了，看着延绥总兵官再次开口。
“怎么，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快醒醒吧，我看大人早就乱了心神，这个时候我们如果按照大人的部署行事，有可能导致大军全军覆没。。。”
延绥总兵官脸色一下子有些白了，冲着秦军副将摆手。
“禁言，有些话不能说，要是让不怀好意的人听见了，暗地里告知了大人，让大人对你我产生了怀疑，那军士就真的稳不住了。。。”
秦军副将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他还是坚持自身的认识。
“我说的是实情，我们如果这个时候发起对流寇的反击，一旦军士被拖住了，李自成肯定率领大量的流寇前来作战，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延绥总兵官无奈的摇头，再次看向了秦军副将。
“好吧，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直接违抗大人的命令吗。。。”
秦军副将沉默了，明显是陷入到犹豫与煎熬之中。
延绥总兵官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说了，还是等到夜间再说吧，也许大人想明白了，就不会坚持了。。。”
其实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对军士的现状是最为清楚的，他们的建议也是完全正确的，只不过孙传庭已经陷入到暴怒之中难以自拔，所以才会做出如此的部署。
且不说反击流寇是不是能够获取到侥幸的胜利，就说诸多的军士，压根不想继续作战了，他们只想着能够活命，能够活着回到陕西去，这个时候强行要求他们作战，恐怕真的会引发大军的内讧了。
第八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挣扎（6）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高度紧张，他们不知道孙传庭会不会强行下达作战的命令，都到了这个时候，如果孙传庭一定要求军士发起对流寇的反击，两人不知道该如何的稳住局面，该如何的组织军士发起对流寇的进攻。
追击的流寇可能是真的累了，斥候禀报，不到酉时，流寇就停止了追击。
流寇停止追击，孙传庭也下达了命令，要求大军原地安营扎寨，早些歇息。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来到了孙传庭的身边。
孙传庭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目视前方，不知道看些什么。
“我已经决定了，如果流寇明日继续追击，我们就发起反攻。。。”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秦军副将看了看延绥总兵官，咬牙开口了。
“大人，末将觉得，追击我们的流寇已经累了，我大军还是要争取今早进入湖广，这样可以筹集到粮草，若是转头与流寇作战，万一两军相持，我们将要陷入粮草断绝的境地。。。”
延绥总兵官没有开口说话，他完全赞同秦军副将的观点。
孙传庭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发起对流寇的反击，不过这一次，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你们执行我的命令就可以了，我已经考虑很长时间，大军必须反击流寇，如果我们一味的后退和撤离，那么我们就算是回到陕西去，这支大军也彻底的毁掉了。”
“明日反击流寇，困难重重，但是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按照我们撤离的速度，后日就可以进入湖广的郧阳，想必流寇不大可能尾随追击了，明日我们与流寇厮杀，就算是不能够获取全胜，也可以激励将士的士气，让将士们清楚，将来我们还要进入河南，还要围剿流寇，除非我们彻底打败李自成，恢复中原的稳定。”
“张献忠在武昌称王，你们也都知道了，接下来不仅是中原无法稳定，就算是南方也会乱作一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我们一味的退缩，将来我们就要遭遇到流寇无情的剿杀。”
说到这里，孙传庭的神色变得悲怆。
“二位，我们没有退路了，真的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够反击，哪怕是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也要义无反顾的发起反击，如果我们能够在反击作战的时候打败流寇，那么我们还保存了一丝的希望，否则我们将要失去一切。。。”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低下头，他们当然不会想的那么深远，皇上和朝廷考虑的事情他们压根不会关心，孙传庭考虑的事情，他们偶尔的关注，他们脑子里面想到的就是作战胜利之后要奋勇追击，作战不利的时候务必快速撤离。
孙传庭说完之后，看着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他在等待两人表明态度。
终于，秦军副将勉强开口了。
“大人，末将竭尽全力，不过军士的情绪都不是很好，末将还是有些担心。。。”
孙传庭挥了挥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强迫军士作战，很有可能引发内讧，现如今军士都想着活命，想着能够撤回陕西去，而且流寇追击的势头明显缓和下来，这个时候，我们务必要抓住机会快速的撤离，况且只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我们就能够进入湖广的郧。”
“可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军士不大可能明白，你们务必要明白，如果我们灰溜溜的撤离到陕西去，我们面临的肯定是两种情形，其一是西安府城已经被李自成攻陷，我们失去了立足之地，将被迫撤离到延绥一带去，其二是我们大军的粮草不足，如果流寇大举进入陕西，我们筹集粮草的难度巨大，甚至可能筹集不到维持大军开销的粮草。”
“我希望你们真正的明白，我们发起对流寇的反击，并非是想着彻底打败流寇，我们是要扼制流寇嚣张的气焰，打掉他们的士气，我们要展现自身的实力与斗志，展现我们还有与流寇作战的决心和勇气，让李自成犹豫是不是进入陕西，只要我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们大军长途奔袭进入河南作战，就没有失败。。。”
孙传庭的语气颇为柔和，丝毫没有霸气，此刻的他，好比是一个老学究，正在孜孜不倦的教育学生。
终于，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同时抱拳了。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竭尽全力，明日的反击战彻底打败追击我们的流寇。。。”
孙传庭脸上终于闪现出来一丝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
刘宗敏同样在做出选择。
朝廷大军已经进入清川，最多还有两天的时间，朝廷大军就能够进入湖广。
当初张献忠麾下的义军进入湖广，李自成就警惕了，几乎没有往清川一带派遣军士，李自成的想法很简单明确，两路的义军决不能在湖广一带内讧。
连续的追击，老营军士也是疲惫的，孙传庭撤离河南的路线已经很明确了，而且其麾下的军士，步卒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清一色骑兵，战斗力肯定是强悍的，如果将他们逼得太急了，引发朝廷大军的绝地反击，刘宗敏还真的不敢保证能够打败朝廷大军。
刘宗敏最为核心的担忧，就是他率领的老营骑兵，不大可能全歼孙传庭麾下的朝廷大军，能够连续追击三天左右的时间，就很不错了。
再说了，义军已经获取重大的胜利，一路的追击，不仅仅斩杀和俘获了不少官军军士，还缴获了一部分的粮草，要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强悍的秦军和延绥边军。
第三天的追击，义军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义军军士携带的粮草不是很多，同样面临断粮的危险，追击的速度如此之快，后方的补给肯定是跟不上的，所以，刘宗敏内心已经有了判断。
斥候进入临时中军帐的时候，刘宗敏已经准备给身边的传令兵下达命令了。
“禀报刘将军，闯王有令。。。”
刘宗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看着斥候开口了。
“闯王有什么命令。”
斥候看了看刘宗敏，抱拳开口了。
“闯王令刘将军，不要放松对朝廷大军的追击，如果朝廷大军撤离到湖广的郧阳，则停止追击，迅速前往潼关。。。”
刘宗敏点点头，看着斥候再次的开口。
“知道了，闯王的意思，是不是想着大军马上进入陕西作战，攻打西安府城。。。”
斥候点点头，虽然李自成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但长期从事侦查事宜的斥候，还是能够从中看出一些端倪的。
“刘将军，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闯王肯定会率领大军进入陕西作战，既然进入陕西作战，首要的就是占领西安府城。。。”
刘宗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追击孙传庭及其麾下官军已经有三天的时间，眼看着继续追击下去没有多少意义了，刘宗敏甚至准备马上就率领老营军士回撤，这样就能够尽快的进入陕西作战，孙传庭已经被义军彻底打败，还在急着逃命，没有办法驰援西安府城。
义军一旦拿下了西安府城，则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拿下整个的陕西，到了那个时候，孙传庭恐怕不得不撤离到湖广一带，前去对付张献忠部了。
刘宗敏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斥候。
“好了，你辛苦了，你马上回去禀报闯王，就说我们后日就要回师了，绝不会耽误闯王进攻西安府城的计划。。。”
斥候离开之后，刘宗敏看向了桌案上面的地图，既然闯王下达了命令，那明日就不能够回师了，至少要做出追击官军的样子，待到官军撤离到湖广之后，老营军士才能够回师。
刘宗敏没有开口下达命令，传令兵也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一边等候。
很快，刘宗敏看着传令兵开口了。
“去通知所有军官，明日一大早继续追击官军，命令斥候侦查官军的动静，如果官军开始朝着郧阳的方向撤离，马上禀报。。。”
传令兵离开之后，刘宗敏坐在了椅子上面，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过去的近十天左右的时间，对于刘宗敏来说是跌宕起伏的十来天，虽然义军剿灭了孙传庭麾下的战车营，让孙传庭遭受到重创，不过其麾下的秦军和延绥边军军士，战斗力的确很强，正面作战义军还是无法抵挡。
好在官军贪婪成性，看见地上有粮食和钱财，什么都忘记了，只顾着去捡地上的粮食和钱财，甚至两简单的警戒都忘记了。
义军抓住了这个机会，出动了最为精锐的老营骑兵，打败了官军，瞬间扭转了局势。
这等的作战方式，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刘宗敏，也是第一次遇见。
“哼，大明的五省总督孙传庭，名声显赫，可惜从现在开始，天下人都知道，孙传庭是闯王的手下败将，是义军的手下败将了。。。”
自言自语的刘宗敏，嘴角露出了哂笑的神情。
第八百四十八章 最后的挣扎（7）
寅时，脸上带着疲惫神色的斥候前来禀报，流寇正在做饭，丝毫没有撤离的迹象，看样子今日还会发起追击。
孙传庭脸上带着决绝的神情，看向了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
几乎一夜未眠的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脸上的神色很不好，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发起对流寇的反击，存在巨大的风险，尽管从战略布局方面来说，应该要绝地反击，如此大军才能够维持主动的局面，但是从实际情况来说，这个时候发起反击，等同于火中取粟，自身也将要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最为关键的是，军士几乎没有什么斗志。
孙传庭做出了布置，以秦军军士为主力，延绥边军部分军士协助，其余的军士作为预备队，马上发起对流寇的反击。
看样子孙传庭还是清楚军士的实际情况，没有要求所有的军士都发起反击。
具体指挥作战的自然是秦军副将，延绥总兵官则是率领其余的军士，必要的时候驰援秦军副将，争取在最短时间之内打败一直都在追击的流寇。
所有的安排部署在一刻钟时间之内完成。
秦军军士已经集结完毕，他们脸上的神情是麻木的，至于其他的军士，脸色也不好，虽然不需要他们第一时间发起对流寇的反击，不过一旦秦军军士无法坚持，他们也要全数的杀过去驰援。
这是一场孙传庭坚持要进行的厮杀，也是从战略角度看非常重要的反击，但没有得到军官军士的支持，毕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
秦军副将上马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看不见慷慨激昂，此刻的他，内心已经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应该说厮杀到了这一步田地，孙传庭应该以军士的性命为重，马上回撤到陕西去，进行大幅度的修整，而不是继续想着皇上和朝廷，要知道就算是将所有的军士性命搭上去，也没有办法挽回目前的局面。
。。。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漫天的箭雨瞬间出现。
整装待发的义军军士，压根没有想到如同丧家之犬的官军，居然会突然发起反击。
脸色发白的刘宗敏，顾不上惩戒斥候，马上开始组织军士全力抵御官军的进攻。
队伍有些乱了，一些军士被箭雨射中，惨叫着倒下了，一些军士习惯着准备转身撤离，不过刘宗敏下达了强硬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后撤。
刘宗敏的命令很及时，而且他率领部分的军官，冲锋在了最前面。
刘宗敏可谓是艺高人胆大，冲锋的官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气势，这个时候骑马迎上去，无异于拿着鸡蛋撞击石头，不过这个时候如果后撤，溃败的局面很有可能瞬间出现。
刘宗敏有着绝对的信心，连续几天的追击，他和麾下的诸多义军军士，已经开始藐视不断逃跑的官军。
“嘭。。。”
“嘭。。。”
“嘭。。。”
巨大的撞击声，掩盖了惨叫的声音，无数人跌落马背，稍微的主要观察，就可以发现，跌落马背的绝大部分都是义军的军士。
冲锋的两军相撞，跌落马背的军士绝无活路，他们就算是能够躲过刀枪，也无法躲避马蹄的蹬踏。
刘宗敏双目圆瞪，用尽全力呐喊，凭借着一杆长枪，他已经挑落了两名官军军士，不过他身边的军官，同样有被砍翻跌落马背的，此时此刻，坚持是最为重要的，绝对不能够后撤，不管是从兵力上面来说，还是从斗志方面来说，义军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要能够挡住官军的冲锋，一旦厮杀进入相持的阶段，义军就能够逐渐的占据优势。
刘宗敏没有任何的保留，所有的义军军士都冲上去了。
血腥的味道迅速蔓延到半空之中，被压制的义军军士，没有谁后撤。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营骑兵，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是不会大规模撤离的。
军官在前面带头拼杀，不惜性命，军士自然也会拼命。
渐渐地，被压制的义军军士，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逐渐的稳住了。
双方的军士，从一边压制另一边的情形，逐渐开始朝着相持的阶段过度。
最为惨烈的厮杀也开始了。
。。。
孙传庭手持单筒望远镜，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如果不是进攻的时间过于的短促，他已经命令军士全数撤离战斗了。
流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顽强，在全面遭受压制的情况之下，还能够坚持下去，眼看着遭遇打压的流寇，开始稳住阵型，双方厮杀在一起，孙传庭的心再一次被刺痛。
箭羽不多了，弓弩损失殆尽，这一次的进攻，孙传庭已经拼尽全力，本来期盼着能够在流寇猝不及防的情况之下发起进攻，一举击溃对方，谁知道出现这样的情形。
这个时候命令军士撤离是绝对不行的，等同于自杀。
放下单筒望远镜，孙传庭看向了身边的延绥总兵官，咬牙开口了。
“率领所有的军士压上去，一定要彻底压制流寇的气焰，决不能让他们反扑。。。”
延绥总兵官的脸上，带着无奈和痛苦的神情，他举起了手中的钢刀，对着身后的军士大声呼喊。
“兄弟们，跟着我冲锋，打败流寇。。。”
马蹄声再一次的响起，所有的军士都冲上去了。
。。。
孙传庭的身边，只留下了十来人，这是他自己坚持的，如果不是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的极力阻拦，他早就率领诸多将士冲上去厮杀了。
延绥总兵官率领军士加入战团之后，孙传庭再次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高度紧张的孙传庭，手指的关节发白，恨不得捏碎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他已经将全部的军士都投入到战斗厮杀之中，如果还不能够压到流寇，还不能够形成绝对的优势，那就只有命令军士马上撤离，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湖广郧阳了。
几分钟时间过去，孙传庭期盼出现的情形的确出现过，但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
流寇在短时间的波动之后，再一次坚持下来。
从兵力上面来说，孙传庭麾下的四万多人全部压上去了，追击的流寇有近六万人，兵力方面流寇是占据优势的，不过这种优势很容易被化解，大军主动的冲锋，流寇猝不及防，让流寇兵力方面的优势化为乌有。
但孙传庭忽略了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他麾下的军士是厌战的，是不愿意拼尽全力厮杀的，这些军士只想着保全性命，只想着回到陕西去，包括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内心都有这样的想法，就更不用说其他的军士了。
不想拼尽全力厮杀的军士，不可能爆发出来骇人的杀气，这是流寇能够坚持住的主要原因，如果军士真的爆发出来巨大的杀气，流寇是不可能扭转不利局面的。
孙传庭身边的十多名军士，脸色也是木然的，他们看不清楚前方战场上的厮杀，但是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一场的厮杀，不可能彻底打败追击的流寇。
终于，孙传庭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开口了。
“快去传达我的命令，大军马上撤离，我们已经压制了流寇的嚣张气焰。。。”
传令兵有些发愣，厮杀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候下达撤离的命令，如果流寇大规模的追击怎么办。
传令兵没有动，孙传庭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甩过去。
皮鞭抽打在了传令兵的身上，传令兵发出了惨叫的声音。
其余的军士被传令兵惨叫声吸引了，他们看向了脸色煞白的传令兵。
孙传庭可没有管那么多，对着传令兵再一次的怒吼。
“快去传达我的命令，大军马上撤离，马上撤离，朝着郧阳的方向急行军。。。”
传令兵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扭转码头朝着前方而去。
其余的军士自觉的避开了孙传庭，他们已经感觉到孙传庭的怒气，这个时候没有谁想着去触霉头。
。。。
“将、将军，大人、大人命令军士全部撤离，朝着湖广郧阳撤离。。。”
传令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一头栽落马背，他的背上，有三支箭羽，鲜血早就浸湿后背。
一声血渍的秦军副将，看着跌落马背的传令兵，终于忍不住了，军士本来就没有斗志，这个时候必须死扛，军士一旦知道没有退路了，必定爆发出来斗志，没有谁愿意等死，可惜的是，关键时刻孙传庭居然下达了撤离战斗的命令。
秦军副将仰天长啸。
“撤离，这个时候撤离，让兄弟们怎么撤离。。。”
身边的几名军士有些迟疑，秦军副将看了看他们，惨笑着开口了。
“兄弟们，拼死杀敌吧，我们没有退路了，大人的命令，你们都听见了，你们如果想着撤离，我不会阻拦。。。”
说完，秦军副将扭转马头，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朝着战团冲锋过去。
这些军士楞了一下，数名军士跟着秦军副将冲过去厮杀，还有两名军士，没有冲上去，他们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传令兵，又相互对望一眼，终于扭转马头，撤离战斗了。
。。。
第八百四十九章 最后的挣扎（8）
一石激起千层浪，少量的军士撤离战场，动摇的是军心，感觉到没有任何的退路、正准备拼命厮杀的军士，发现有人撤离战场，本来就厌战的他们，更是无心厮杀了。
谁都知道，破釜沉舟的情况之下，军士的战斗力是完全可以被激发出来的，但如果中途泄气了，则是一溃千里。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至死都不会明白，战功赫赫的孙传庭，为什么会突然下达撤离战场的命令，那些毫无斗志的军士，因为没有了选择，所以逐渐爆发出来斗志，加之大军在整个战场厮杀的场面上面占据优势，如果能够继续坚持下去，至少能够保持不败，等到流寇真正无法坚持，开始逐渐撤离的时候，大军再行选择撤离战场，那样情形会好很多。
现在撤离战场，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流寇的战斗力逐渐被激发出来，虽然他们在场面上还处于劣势，不过他们坚持下来了，可能孙传庭觉得短时间无法击溃流寇，所以下达了撤离战场的命令，可这个时候撤离，流寇一定会拼命的追击。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追击大军的流寇，没有驰援的队伍，其他的流寇想要赶过来，至少需要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战斗早就结束了。
看见有军士开始撤离战场，秦军副将的眼睛红了，他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所有人不准撤离战场，擅自撤离者杀无赦。。。”
可惜的是，没有人听从秦军副将的命令了，本就没有多少斗志的军士，得知可以撤离战斗，大部分人都扭转马头开始撤离。
秦军副将身边的亲兵，也有撤离战场的意思，他们围在了秦军副将的身边，将秦军副将与流寇隔离开来。
秦军副将看着身边的亲兵，脸上露出了惨笑的神情。
“兄弟们，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过我是不会撤离的，这个时候撤离战斗，我们必将面临彻底溃败的局面，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同样无法逃脱被流寇剿灭的结局，还不如拼命厮杀，为那些准备撤离战场的兄弟们找到一丝的机会。。。”
秦军副将还没有说完，延绥总兵官也骑马过来了。
从西安府城前往河南作战，在指挥作战方面，一直都是以秦军副将为主，以延绥总兵官为辅，孙传庭主要是把握战局，并未直接上战场厮杀，所以延绥总兵官也养成了习惯，遇到需要决策的事情，总是前来征询秦军副将的意见。
这一次也一样，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率先撤离战场的，依旧是宣府军士和大同军士，不过他们的行动，对于大军的影响是巨大的，率领他们冲上战场的延绥总兵官，发觉情形不对，想要阻拦来不及了。
“老弟，快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秦军副将看着延绥总兵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兄，我们就算是想着撤离战场，还来得及吗，大军的粮草几乎断绝了，就算是我们拼命朝着湖广郧阳撤离，我们能够如愿吗，我真的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我们一再反对发起对流寇的反击，大人拼命的坚持要进攻，进攻开始之后，我们没有给麾下的军士留下任何的退路，就是想着激发军士的斗志，眼看着军士们都开始拼命了，可大人又下令我们撤离战场，大人难道不明白，这个时候大军撤离战斗，面临的就是完全的溃败吗。。。”
延绥总兵官的眼睛里面，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已经明白秦军副将的心思了。
“老弟，你不是说过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留住了性命，我们就还有机会。。。”
秦军副将坚定的摇摇头，看着延绥总兵官再次开口了。
“老兄，你率领军士们撤离吧，如果能够保护大人，尽量保护大人的安全，我不会撤离战场了，哪怕就剩下我一个人，也要和流寇厮杀到底，我就不相信了，秦军军士是孬种，我不会撤离战场，我要看看，我的秦军兄弟们怎么做。。。”
延绥总兵官看着秦军副将，同样坚定的摇头。
“老弟，你不准备撤离战场，我怎么可能独自撤离战场呢，其实大人的心思，我明白一些，都是这样的情形了，就算是回到陕西去，大人也无法逃离皇上和朝廷的责罚，所以大人想着搏一把，可你我都反对，让大人犹豫了，眼看着兄弟们无法击溃流寇，大人更加的犹豫，如此情况之下，大人下达撤离战场的命令，倒是情有可原了。。。”
延绥总兵官的话语，激怒了秦军副将，这么长时间压抑在心头的愤怒瞬间爆发出来。
秦军副将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几乎是怒吼着开口了。
“大人的决定，我是绝对难以理解的，既然想到了皇上和朝廷的责罚，那就坚持到底，兄弟们都是大人亲自招募的，关键时刻绝不会放弃大人，更不会违背大人的命令，大人对兄弟们必须要有信心，如此兄弟们拼命也值了。。。”
“可是大人是怎么做的，压根没有想到兄弟们，关键时刻大人想到的就是自己，如此情况之下，兄弟们会不寒心吗，不要说诸多的兄弟，你我的心都是凉的。。。”
“到了这一步，我们回到陕西去还有什么意义，皇上和朝廷责罚大人，难道会放过你我吗，况且我们还斩杀了宣府总兵官和大同总兵官，如果我们作战取得了胜利，或者说是保存了实力，那样还能够向皇上和朝廷交代，我们我们彻底失败了，就是这一条罪名，就足够你我的脑袋搬家了。。。”
“大人什么时候想到了你我，你我跟随大人深入河南作战，辛辛苦苦，兄弟们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都是拼死作战，难道这一切大人看不见吗，如果大人这一点都看不见，那我们跟随大人拼命还有什么意义。。。”
。。。
秦军副将已经管不到那么多了，心里想到什么都说出来了。
撤离战场的军士数量开始增加，流寇应该是明白过来了，开始全线压上。
先前大军占据的优势，瞬间消失。
秦军副将再次看了看前方，扭头对着延绥总兵官开口了。
“大哥，你赶快代领兄弟们撤离，能够保全几个是几个，我是不会撤离战场了。。。”
此刻的延绥总兵官，同样变得决绝，他看了看秦军副将，摇了摇头。
“老弟，你多保重，我去杀敌了。。。”
话语还没有落，延绥总兵官扭转马头，朝着前方的流寇冲锋过去。
大规模压上的流寇，遇见了冲锋而来的延绥总兵官，其中部分流寇愣住了，他们明明看见大量的官军开始撤离战场，没有想到此刻居然有官军军士冲锋上来了。
延绥总兵官发出了怒吼的声音，冲向了迎面而来的流寇。
秦军副将看了看身边的亲兵，咬牙开口了。
“兄弟们，你们想要撤离战场，我不会挽留你们，如果你们想着跟我冲上去厮杀，来世我们还是兄弟。。。”
说完这些话，秦军副将挥舞手中的长枪，朝着流寇冲锋过去。
几乎所有的亲兵，没有丝毫的犹豫，跟着冲上去了。
。。。
手持单筒望远镜的孙传庭，看见了大量撤离的军士，也看见了拒不撤离的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这个时候他明白了一切，明白自己下达了陷大军于绝境的命令。
身边的亲兵催促孙传庭撤离，孙传庭没有理睬，依旧手持单筒望远镜，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战场。
很快，孙传庭的身体摇晃了，嘴角流出了一缕的鲜血。
。。。
秦军副将的胳膊上面和大腿上面，都被箭羽射中了，鲜血顺着流下来。
双目圆瞪的秦军副将，根本不在乎胳膊上面和腿上的伤，他依旧举着手中的长枪用力的挥舞，不断有流寇倒下马背，但是更多的流寇围上来了。。。
一声沉闷的惨叫声从旁边传来，秦军副将略微的扭头，看见了被长枪刺中的延绥总兵官，延绥总兵官拼命压抑，最终还是发出了沉闷的惨叫声。
眼看着延绥总兵官倒下马背，秦军副将发疯了。
嘴里怒吼的秦军副将，将手中的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周遭的流寇一片一片的倒下。
秦军副将身边的亲兵，几乎都倒下了，他们已经被大量的流寇包围起来了。
终于，秦军副将感觉到了眩晕，隔壁上钻心的疼痛感觉传来。
数支响箭射过来，胳膊上面钻心的疼痛，让秦军副将的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
一支响箭射进了右胸，秦军副将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金花，他的动作迟缓下来了。
十来支长枪刺过来，秦军副将再也无法抵挡了。
身体被长枪穿过，鲜血瞬间喷射出来。
秦军副将用力想着稳住身形，可惜身体已经不受指挥，意识完全的模糊。
倒下的秦军副将，身体是笔直的，他栽下马背的时候，依旧是双目圆瞪。
。。。
一阵微风吹过，冲上来的刘宗敏，制止了所有人的动作，秦军副将的表现他看的很清楚，这样的对手，值得他尊重。
第八百五十章 一曲悲歌
（越是往后越难写，能够得到读者大大的支持，感激不尽，我一定会努力的。）
大规模溃败的局面终于出现了。
不管是秦军军士，延绥边军军士，还是宣府军士和大同军士，都是不要命的逃命，不管不顾身后追击的流寇，这一刻他们想到的就是远离战场，只要躲开了流寇的追击，就能够保全性命，至于说逃离战场之后怎么办，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
刘宗敏同样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严格说起来，当官军发起反攻的时候，刘宗敏内心是充满懊悔的，他本来准备率领大军回撤，不再继续追击官军，本来官军就要进入到湖广的郧阳了，继续追击失去了意义，而且麾下的军士进入湖广郧阳，不熟悉地形，也得不到粮草的补给，存在巨大的危险，所以继续追击官军成为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义军暂时得不到任何的驰援，只能够苦苦的支撑，如果不是刘宗敏率领诸多的军官冲锋在最前面，就算是有不少军官阵亡也不后撤一步，而且下达了绝不准擅自撤离的命令，恐怕好多义军军士都会扭转马头拼命撤离。
刘宗敏本来想着，率领义军所有军士拼命支撑，至少不能够出现惨败和溃败的局面，只要能够坚持下来，率领大部分的军士撤回去，就算是不错了。
想不到战场上面占据优势的官军居然主动撤离了。
这样的机会，刘宗敏怎么可能放弃。
所以说，刘宗敏命令所有的军士，必须冲上去，跟随在撤离的官军身后拼命的追杀，不管官军往哪个方向撤离，都务必要追击，决不能够给予官军喘息的机会。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殒命，刘宗敏看在眼里，当他得知两人竟然是官军的总兵和副将的时候，内心涌现出来一股凉气，如果官军在这等军官的率领之下，拼死作战，那么他麾下的军士，不仅不能够获取作战的胜利，恐怕溃败的局面是迟早要出现的。
既然官军的主将都殒命了，剩余的军士，自然无法形成战斗力，就只顾着逃命，所以说，追杀和俘获尽量多的官军军士，就是义军最为主要的作战任务了。
刘宗敏的命令非常的干脆，而且明确告知义军所有军士，若是能够斩杀与俘获尽量多的官军军士，则能够得到不菲的赏赐，如此情况之下，义军的军士自然是拼命了。
。。。
兵败如山倒。
孙传庭同样是大明朝廷文武双全的悍将，只是因为性格方面的问题，一直都遭遇到压制，难得有充分施展的机会，当初跟随前五省总督熊文灿，有了施展的机会，差点就彻底剿灭了李自成及其麾下的流寇，可惜好景不长，因为与前内阁大臣、兵部尚书杨嗣昌之间的矛盾，孙传庭不仅没有能够对到皇上和朝廷的赏赐，还被投入到大牢之中去。
杨嗣昌死了，熊文灿也死了，孙传庭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惜情形完全不一样了，以往遭遇朝廷大军就出现溃败局面的李自成，翅膀硬了，力量也空前强大起来，反观出任五省总督的孙传庭，麾下的兵力严重不足，压根不敢与李自成正面对决，只能够躲在延绥一带招募军士，壮大自身的力量。
应该说孙传庭招募的秦军，战斗力是不一般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丝毫不弱于辽东边军，如果给予孙传庭足够的时间，以及足够的钱粮支持，假以时日，孙传庭的确能够率领秦军彻底打败李自成及其麾下的流寇。
但孙传庭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机会，他仅仅是招募了五万秦军军士，皇上的圣旨和朝廷的敕书就来了，要求他率领大军主动出击，务必打败李自成，稳定中原的局势。
孙传庭不是没有想过，能力强悍的杨嗣昌、熊文灿、洪承畴等人，都没有能够成功，不管作战初期占据多大的优势，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而且这些前任的五省总督，包括以内阁大臣兼任五省总督的杨嗣昌，尽管得到了皇上和朝廷倾力的支持，结局都很不好，他孙传庭不敢说比诸多前任的五省总督强很多，难道还能够创造奇迹。
在其位谋其政，孙传庭是两榜进士，既然得到了皇上和朝廷的信任和支持，那就要拼却性命，完成自身的使命。
或许是给自身的压力太大了，也可能是过于的谨慎，也许是太想获得作战的胜利，孙传庭处于患得患失的心理之中，原来骁勇善战、杀伐决断的他，突然变得婆婆妈妈，当断不断，对于战局的分析也出现了致命的失误。
十多万军士进入长途奔袭进入河南作战，孙传庭的作战部署是非常明确的，能够彻底打败李自成是最好的，就算是不能够达到这个目的，只要能够剿灭李自成的有生力量，也算是很不错了。
应该说，孙传庭的目的达到了，深入河南作战月余的时间，剿灭了近二十万的流寇，这样的战绩，放到任何的地方都是能够得到赏赐的，也是能够炫耀的。
可惜，孙传庭压根就不满意，认为这样的战绩根本不行，他甚至认为大军深入河南作战，整体的部署是错误的，整个的作战也是失败的。
五心不定，输的干干净净。
孙传庭已经处于此等的局面，而且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跟随孙传庭出征作战的秦军副将、延绥总兵官、宣府总兵官和大同总兵官等高级将领，要么在战场上殒命，要么就是因为有异心被斩杀，十余万的大军，几乎损失殆尽，这等惨重的失败，所有前任的五省总督，都没有出现过。
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悉数在战场上殒命，他们下达的保护孙传庭的命令，也跟随烟消云散了，逃命的军士只顾着自身，没有谁关注他这个五省总督。
孙传庭被身边的亲兵胁裹着撤离，漫无目的的撤离。
粮草没有了，军士都在逃命，面对气势汹汹追击的流寇，他们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孙传庭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
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孙传庭依旧没有能够甩开身后追击的流寇，他身边护卫的亲兵，已经损失了接近一半，跟随在身边的亲兵不足百人了。
孙传庭忽然不想逃命了，他亲眼看看了在战场上殒命的秦军副将和延绥总兵官，此时此刻，他这个大军的主帅，就算是逃回了陕西，又能如何，还想着继续组建起来秦军吗，还想着与李自成部作战吗，那都是镜中月水中花，根本不可能了。
孙传庭忽然勒住了缰绳，看着身边的亲兵开口了。
“你们快些撤离，能够逃到哪里是哪里。。。”
一名亲兵看着孙传庭开口了。
“大人，您赶快撤离，我们能够保护您撤到陕西去。。。”
马背上的孙传庭，对着周边的亲兵抱拳，微微一笑。
“我不逃了，你们若是能够回到陕西去，能够躲过流寇的追杀，烦请你们给皇上和朝廷带话，就说我孙传庭愧对皇上和朝廷的信任，不过我孙传庭就算是死，也要与流寇拼杀到底，今生不能够打败流寇，来世我一定要彻底剿灭流寇。。。”
说完这些话，孙传庭拔出了腰间的钢刀，朝着流寇追击的方向冲过去。
诸多的亲兵愣住了，其中一名亲兵看着众人开口了。
“兄弟们，我不能够丢下大人独自逃命，你们也不必跟随我去送命，不过大人刚刚的嘱托，你们一定记住了，要将大人说的话带给皇上和朝廷，大人组建我们秦军，吃了太多的苦，不能让人辱没我们大人。。。”
这名亲兵说完，扭转马头跟随孙传庭朝着前方冲锋而去。
紧跟着有十多名亲兵跟着冲上去，其余的亲兵，看了看冲上去的孙传庭等人，依旧朝着湖广郧阳的方向打马撤离。
。。。
孙传庭的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他的身上布满了血渍，丧命他钢刀之下的流寇，已经有四人，面对更多冲上来的流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
呼啸的响箭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亲兵开口惊呼，准备要上前去阻拦。
可惜亲兵的动作快不过响箭，两支响箭同时射中了孙传庭，一支响箭刺进了右边的大腿，一支响箭射进了右边的腹部。
孙传庭的身体微微的摇晃，鲜血已经顺着箭口流出来。
孙传庭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过笑容显得有些狰狞了。
再次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冲过去的时候，周遭的流寇主动避让了。
谁都惧怕不怕死的人，特别是在战场上面。
。。。
几分钟时间过去，孙传庭已经成为了血人。
终于，马背上的孙传庭无法支撑了，鲜血的不断流失，也带走了他的体力和精力。
奋力的杀死了一名靠近的流寇，孙传庭双目圆瞪，仰天大吼。
“皇上，臣不能够为您尽忠了。。。”
孙传庭手中的钢刀，反转方向，划向了脖子。
钢刀杀死了数名流寇，刀刃有些卷曲，孙传庭毫不畏惧，用力划过了脖子。
一道鲜血喷溅出来，孙传庭身体再次摇晃，手中的钢刀落地，身子也跌落马背。
至死都要效忠皇上，至死都不愿意成为流寇的俘虏，这就是孙传庭，刚烈的孙传庭。。。
第八百五十一章 都是机会
崇祯十六年，八月十一日。
牛手持文书，急匆匆朝着厢房而去，他的脸色微微发白。
能够让负责登莱新军情报司工作的牛出现如此的表情，这是很罕见的。
吴宗睿独自在厢房，桌案上面，以及墙上挂着的悉数都是地图，这段时间，他如同面壁一般看着桌案上和墙上的地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筹谋什么。
牛进入厢房的脚步有些匆忙。
正在看地图的吴宗睿抬起头来，看向了急匆匆的牛。
牛的脸一下子红了，看着吴宗睿，急忙开口了。
“大人，属下、属下有些着急，这一次得到的情报很关键，所以。。。”
吴宗睿挥挥手。
“说说吧，是什么重要的情报。”
牛稳住了情绪，略微的呼出一口气，看着吴宗睿开口了。
“大人，情报司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情报。”
“第一个情报，后金的皇太极于八月初九日突然病逝，没有来得及留下什么话语，导致后金的局势有些混乱，至于说皇太极突然病逝，会导致后金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情报司还在全力的侦查，很快就能够得到后续的消息。。。”
“第二个情报，五省总督孙传庭于八月初十阵亡，其率领的秦军、延绥边军、宣府、大同和陕西卫所的军士，十余万人几乎全军覆没，逃出河南的很少，根据情报司得到的情报，孙传庭是被流寇包围之后，自尽身亡的。。。”
对于吴宗睿和登莱新军来说，这两个情报的确非常重要，不过这一切，都在吴宗睿的预料之中，这是穿越的优势，也是牛等人无法理解到的。
吴宗睿略微思索了一下，看着牛将文书小心的放在桌案上面。
廖文儒前往西平堡去了，刘宁前往山东济南，这是吴宗睿专门做出的安排，目的就是应对可能出现的动荡局势，现在看来，一切如故，该发生的事情，依旧发生，吴宗睿所做的安排部署，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至少大变局势都来的时刻，登莱新军可以从容应对。
“牛，对于登莱新军来说，这两件事情的确重要，你分析一下，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接下来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虽然早就预料到吴宗睿会提出来这个问题，牛还是搔了搔头皮，毕竟这样的分析，对于他来说还是大难题，很不好把握。
“大人，属下有一些分析，可都不是很好，说出来大人不要责怪。。。”
“没什么，你是情报司的负责人，接触了大量的情报，就说你的直觉。”
吴宗睿神色平静，其实对于这两件重大的事情，他早就有所准备，包括廖文儒、刘宁和曾永忠等人，都在奔波，只不过听一听其他人的分析和看法，更加完善整体的部署，是一件大好事，而且这样做，可以强化牛等人的分析能力。
“是，大人，属下觉得，皇太极病逝，后金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发起对辽东的进攻了，接替皇太极的满人权贵，还要稳固自身的地位。。。”
“至于说李自成部，能够顺利的拿下陕西和山西等地，这些地方的防御已经非常空虚，而且李自成打败了孙传庭，已经在中原形成不小的震撼，地方卫所驻扎的军士，不可能抵抗李自成部，大都会选择投降或者归顺李自成。。。”
吴宗睿点点头，牛的第一感觉还是不错的，说到了事态下一步发展的方向，只是还不够深入，这与牛的整体认识有关，如果换做曾永忠，分析肯定不一样。
“牛，你的直觉还是不错的，那你接着说说吧，皇上和朝廷会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吴宗睿的肯定，让牛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说话就从容了很多。
“大人，属下认为，皇上和朝廷对于当下的局势，压根没有办法应对，李自成部占领了整个的中原之后，肯定会大举进攻北直隶，甚至直接威胁到京城，在武昌称王的张献忠部，也在朝着南方用兵，其意图是非常明确的，就是想着占领南方更多的地方。”
“至于说后金发生的巨变，皇上和朝廷可能没有关注，现如今北方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皇上和朝廷自然不会考虑的。。。”
等到牛说完，吴宗睿略微的思索，再次开口询问了。
“牛，既然皇上和朝廷已经无法调遣其他地方的大军对付李自成部和张献忠部，那么他们会不会考虑调遣登莱新军呢，说说你的想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吴宗睿刚刚说完，牛就开口回答了。
“大人，属下觉得，不管皇上和朝廷如何的调遣，登莱新军都要按照自身的部署作战，如果皇上和朝廷的调遣对于登莱新军是有利的，那就服从调遣，如果不利，不必理睬。。。”
吴宗睿的神色变得严肃，看着牛，眯着眼睛开口了。
“说的不错，那我问你，如果李自成部直接进攻京城，登莱新军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非常尖锐了，说到了根本。
登莱新军的讲武堂，绝大部分的授课，都在淡化皇上和朝廷的影响力，最大限度的强化吴宗睿的影响力，这是必须的，不过效果究竟如何，重点还是登莱新军各级军官是怎么想的，如果到了关键时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牛丝毫没有犹豫，看着吴宗睿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不管李自成进攻哪里，包括进攻京城，如果登莱新军出击能够得到足够的利益，那就毫不犹豫的出动，如果得不到任何的利益，就不用出击。。。”
吴宗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牛还是有些迂腐，换做曾永忠等人，马上能够明白他询问此话的意思。
“牛，如果李自成部进攻京城，这样的局势对于登莱新军来说，有利还是不利。”
牛稍微楞了一下，看着吴宗睿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李自成进攻京城也无所谓，如果登莱新军能够趁机进入京城，掌控北直隶和中原的局势，也可以驰援京城。。。”
吴宗睿笑了，觉得牛想的过于简单了。
李自成进攻京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对于登莱新军都是有利的，登莱新军爆发的时刻，就是大明王朝轰然倒塌的时刻，如果登莱新军驰援京城，打败了李自成，那么不管怎么说，得到好处的都是皇上和朝廷。
略微的沉吟之后，吴宗睿看着牛开口了。
“牛，你是登莱新军情报司的负责人，对于任何问题的分析，都要根据登莱新军获取的情报做出来，平日里闲暇的时候，多看看情报，从情报里面的细节里面领悟。。。”
对于登莱新军的各级重要军官，吴宗睿是绝对相信的，在他们的面前说话不会有太多的顾忌，所以在牛的面前，吴宗睿同样会实话实说。
“皇太极病逝，意味着后金会陷入到短暂的权力争夺之中，不过后金的乱局不会维持太长的时间，代善、多尔衮、多铎、豪格与济尔哈朗等满人权贵，大局意识还是有的，他们不会彻底搅乱皇太极辛辛苦苦创建出来的大好局面，就算是他们之间因为权力的争夺出现矛盾，最终他们也会为了后金的大局做出让步的。”
“所以，我们不要期盼后金出现无法控制的乱局，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发起对后金的进攻，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发起对后金的进攻，很有可能让他们完全的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至于说李自成部，掌控了中原之后，肯定会进攻北直隶，会进攻京城，李自成的野心早就显露出来，如此好的机会，他是不可能放过的，能够拿下京城，李自成就可以登基称帝。”
“局势如此的明朗，登莱新军该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牛，我想你需要认真思考了，不仅仅是你，登莱新军所有的高级军官都要认真思考了。”
“李自成控制了中原，接下来掌控北直隶，甚至是京城，张献忠部也趁此机会，逐渐的掌控南方，我们登莱新军此刻能够做什么。”
“登莱新军稳控了辽东，掌控了山东，目前逐渐掌控南直隶，我看，下一步登莱新军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全面的掌控南直隶，如果来得及，能够完全掌控江浙就是最好的。”
“李自成部进攻京城，依我看是能够拿下京城的，李自成拿下京城，若是登基称帝，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到了那个时候，登莱新军出击就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后面的话，吴宗睿不需要说了，牛也应该明白。
牛离开之后，厢房里面安静下来。
一直都控制情绪的吴宗睿，此刻有些微微激动了，穿越十七个年头，终于等来了机会，历史基本是朝着原来的轨迹前行，这期间吴宗睿凭着穿越的优势，不断的把握机会，养精蓄锐，壮大自身的实力，从当前的局势来看，他所做的一切选择都是正确的，接下来，就到了登莱新军大展身手的时刻。
第八百五十二章 继承人
多尔衮与豪格进入大政殿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相互瞪眼。
皇太极突然病逝，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的预兆，尽管两个月之前皇太极身体出现了不适，但很快就恢复了，能够从容的处理大清国的任何事宜，满人权贵的议论迅速的消失，大清国的局势也逐渐的平稳，可这一次，皇太极从病重到病逝，竟然只有两天左右的时候，这是任何满人权贵都没有想到的。
皇太极没有任何的遗嘱，也没有确定皇位继承人，这给大清国留下巨大的后患。
皇太极病逝之后，满人权贵并未陷入到悲痛的情绪之中，相反，曾经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有关谁是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议论，毫无顾忌的呈现出来。
满人权贵呈现出来两极分化的局面，一部分支持皇太极的儿子、肃亲王豪格登基，一部分支持睿亲王多尔衮继承皇位，两派的力量不相上下。
剩余的三位亲王，礼亲王代善、豫亲王多铎、郑亲王济尔哈朗，三位亲王都是旗主，都是掌握兵权的满人权贵，都是大清国权力顶端的人物，他们的决定能够左右大清国的局势。
多铎毫无疑问是支持多尔衮的，毕竟是亲兄弟，关键时刻，多铎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济尔哈朗的选择非常矛盾，表面上他竭尽全力支持豪格，但内心里面，济尔哈朗认为豪格不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如果豪格出任大清国的皇帝，不能够将大清国带向持续繁荣的局面，更不大可能率领八旗子弟入主中原，掌控天下，但是济尔哈朗有一个认识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继承皇位之人，必须是皇太极的亲生骨肉。
代善成为了中间派，不表明任何的态度，不对任何人表示出来支持。
虽然多尔衮还有武英郡王阿济格全力以赴的支持，但是长期以来，正黄旗和镶黄旗在大清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军官军士都是支持豪格的，这就让局势变得复杂起来。
关于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争执，已经持续了三天的时间，这期间皇太极都难以安然的下葬，明显是影响到大清国的未来了。
所以资格最老、排名最为靠前的礼亲王代善，建议满人权贵在大政殿集中，商议谁出任大清国下一任的皇帝。
一百多名满人权贵齐整的来到了大政殿，郡王、贝勒和贝子都来了。
大政殿正上方的位置是空着的，下首的左右，坐着代善，右边坐着多尔衮，代善的旁边是豪格，多尔衮的旁边是多铎，豪格的旁边是济尔哈朗，多铎的旁边则是阿济格。
这样的分布，泾渭分明。
诸多满人权贵进入大政殿之后，毫无顾忌的大声议论。
代善沉着脸，站起身来，看着诸多的满人权贵开口了。
“今日诸位来到大政殿，商议的事情牵涉到我大清国的未来，皇上突然病逝，这是我大清国的重大损失，无法挽回的损失，皇上为我大清国所做的事情，你们有目共睹，皇上病逝不过三天左右的时间，你们来到大政殿，就毫不顾忌了，说话也那么大声了，你们是不是想着让我大清国陷入到骚乱之中啊。。。”
代善的声音不大，不过说出来的话语是毫不客气的。
所有的满人权贵都安静下来了，毕竟代善在满人权贵之中的影响力是不一般的，而且代善掌控正红旗和镶红旗，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看见所有的满人权贵都安静下来，代善微微点头，坐下了。
大政殿里面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了，今日商议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事宜，本就是代善提议的，不过代善死活不愿意住持此次的商议，他举荐了多尔衮、豪格以及济尔哈朗等人，但这些人也拒绝了，所以迄今为止，今日的商议，没有正式的主持人。
沉默的氛围仅仅维持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多尔衮站起身来了。
他对着多有的满人权贵抱拳行礼之后，从容不迫的开口了。
“诸位，皇上突然病逝，乃是我大清国巨大的损失，不过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我们来到大政殿，共同商议皇位继承人的事宜，我提议，礼亲王代善出任我大清国的皇帝。”
没有等到其他人开口，多尔衮继续说话了。
“不管是资历，还是战功，二哥都应该是我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我在这里表态，二哥成为我大清国的皇上之后，我是全力支持的，一定服从二哥和朝廷的调遣。。。”
代善的脸色微微发白，看了看多尔衮，神情有些复杂。
多尔衮说完之后，代善马上站起身来。
“十四弟，我年老体衰，根本无法扛起整个的大清国，豪格与你，年轻力壮，大清国应该由你们来承担重任，所以说，我希望你和所有人，不要提及让我来出任大清国皇帝的建议，我这样说，也是为了大清国的未来。。。”
代善刚刚说完，多铎站起身来开口了。
“二哥这般的谦虚，其实没有必要。。。”
多铎还没有说完，代善再次的挥手。
“好了，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不管是从能力还是德行，我都没有资格出任大清国的皇帝，今日商议我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事宜，是我提议的，那我就不才了，主持本次的商议。”
代善说到这里，看了看多尔衮和多铎，内心里面，他对两人是有些意见的，多尔衮和多铎，谋略方面和见识方面远远强于豪格，如果从大清国的未来出发，多尔衮出任大清国的皇帝，是最为有利的，不过长时间接受汉文化的熏陶，代善的认识也是颇为固定的，那就是皇帝必须有皇太极的儿子来继承，且这要成为规矩，如此才有利于大清国未来的发展。
当然，代善不会轻易说出自身的想法，他的责任就是维持大清国的稳定，一旦大清国度过了危机，他就要金盆洗手，退居到幕后去了。
“俗话说得好，国不过一日无主，我大清国更是如此，皇上临终的时候，没有提出我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人选，接下来就请各位提议，看看谁更适合出任我大清国的皇帝。”
代善说完之后，武英郡王阿济格站起身来了。
“我认为多尔衮出任我大清国的皇帝是最为合适的，如此我大清国一定能够入主中原，统一天下。。。”
阿济格还没有说完，大殿内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军官就怒目圆瞪了。
争吵声音瞬间出现，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军官军士，支持豪格出任大清国的皇帝，多铎和阿济格等人支持多尔衮出任大清国的皇帝，豪格虽然没有开口，不过看向多尔衮和多铎的神色是轻蔑的。
豪格有骄傲的资本，他本就是正蓝旗旗主，父亲皇太极去世，按照大清国的规矩，正黄旗和镶黄旗暂时由他来统领，加上济尔哈朗的镶黄旗，豪格能够调动满八旗之中的四旗，只要代善明确态度不会支持任何一方，那么他的力量足够碾压多尔衮和多铎。
大清国以实力为尊的习惯，一时半会是不可能改变的。
多尔衮同样陷入到沉思之中，大政殿的局势眼看着趋于紧张了，不管是他还是豪格，任何一个人出任大清国的皇帝，都有可能让大清国陷入到彻底的分裂之中去。
今日所有的满人权贵都在大政殿，大清国的皇帝继承人必须确定下来，如果无法确定皇位继承人，则接下来满人权贵的意见不可能统一，那么大清国必定陷入到分裂之中去。
略微的思索之后，多尔衮站起身来，对着代善行礼了。
“二哥，我有一个提议，皇后娘娘的儿子福临，地位尊贵，可以出任我大清国的皇帝。。。”
。。。
争论不可避免的出现，半个时辰过去了，争论的声音小了很多。
这期间，甚至有满人权贵准备拔出钢刀来火拼，被代善和多尔衮等人制止了。
济尔哈朗冷眼旁观，主要关注豪格的表现，让他感觉到遗憾的是，豪格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反而是希望支持自身的满人权贵能够占据更多的优势。
从这个方面来说，豪格绝非大清国皇位继承人的正确人选。
济尔哈朗站起身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他们都知道济尔哈朗在大清国的地位，包括多铎和阿济格等人，都安静下来了，而且众人清楚，济尔哈朗的决定是完全能够影响到正黄旗和镶黄旗诸多军官的。
“我觉得，睿亲王多尔衮的提议很好，我同意福临成为我大清国的皇帝。。。”
豪格的脸色瞬间白了。
从身份上面来说，豪格与福临是有差距的，豪格的母亲是庶母，福临的母亲是皇后，仅仅从这一点，豪格无法与福临去争夺皇位。
没有等到其他人开口，代善站起身来。
“睿亲王多尔衮与郑亲王济尔哈朗都提议福临出任我大清国的皇帝，我赞同，不过福临的年级尚小，我提议，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出任摄政王，在福临成年之前，决定我大清国的重大事宜，诸位要是没有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多铎和阿济格等人表示了赞同，其余的满人权贵，要么不做声，要么表示了支持。
年仅六岁的福临，横空出世，成为了大清国的皇帝。
第八百五十三章 怀疑和猜忌
内阁首辅张四知走向偏殿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跟在他身后的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是默不作声，接踵而来的文书，让内阁与兵部都被震动了，按照皇上的要求，这些文书都是绝对保密的，知晓的人不多。
朱由检坐在御辇之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张四知等人行礼，他都没有睁开眼睛，还是身边的王承恩低声的提醒，才微微点头睁开了眼睛。
“张爱卿，陈爱卿，孙传庭战死之事，你们是怎么看的。”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长时间担任内阁首辅的张四知，明白其中意思，这是皇上极端愤怒之下才会出现的情形。
张四知与诸多的内阁大臣商议过，也感觉到奇怪，五省总督孙传庭的奏折里面，明明说及了率领大军深入河南作战，大败流寇李自成的事宜，而且还提及大军准备回到陕西去，集聚力量之后再次深入河南作战，准备一举打败和彻底剿灭流寇李自成，可没有几天的时间，陕西方面的奏折就来了，奏报五省总督孙传庭阵亡，进入河南作战的十余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流寇李自成已经率领大军进入陕西作战。
皇上在收到孙传庭的奏折之后，虽然不是很高兴，但总算是没有发脾气，不管怎么说，孙传庭率领大军进入河南作战，剿灭了数十万的流寇，这个战绩还是很不错的，回到陕西修整也可以，最多修整几个月的时间，待到来年气候变好了，再次进入河南作战也可行。
不过陕西发来的奏折，让皇上彻底失控了，毕竟两份奏折的内容相差太大了。
张四知知道，皇上是真的着急了。
朝廷在中原几乎无兵可调，偏偏流寇李自成盘踞在中原，麾下有百万之众，对于北直隶和京城来说，这是巨大的威胁，流寇张献忠，盘踞在武昌府，开始对南方诸省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告急的奏折也是雪片般的抵达朝廷，严格说起来，流寇对于大明王朝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后金鞑子，如果不能够及时的剿灭流寇，大明王朝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性。
正是因为局势如此的危急，皇上对于五省总督孙传庭是寄予厚望的，期盼孙传庭能够率领大军打败流寇李自成，恢复中原的稳定，尔后挥师湖广，剿灭流寇张献忠。
现如今，陕西方面的奏折居然说孙传庭阵亡了，十余万大军也几近全军覆没。
皇上怀疑孙传庭没有战死，可能是害怕承担战败的责任。
张四知与诸多内阁大臣认为，孙传庭阵亡的消息是真实的，如此重大的事情，没有谁该随便写来奏折。
看见张四知和陈新甲等人都没有开口回答，朱由检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爱卿，近来朕收到的奏折颇多，里面有最为关键的几件事情，内阁是如何商议的。”
张四知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有追问孙传庭的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有一个事实，是张四知不得不痛苦承认的，那就是朝廷几乎失去了对天下的掌控。
朝廷能够直接控制的地方，仅仅剩下京城和北直隶，而且眼看着流寇李自成就要发起对北直隶的大规模进攻，都了那个时候，局势还不知道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局势为什么会如此的恶化，作为内阁首辅的张四知，压根想不明白，他只是怨自己的命不好，出任内阁首辅之后，眼睁睁看着大明王朝一步步的垮掉。
“皇上，内阁对流寇李自成恳请册封为西北王的事宜进行了商议，认为李自成狼子野心，本就是一介草民，造反多年，现如今略微有些气候，居然想着被册封为王，此所谓痴心妄想，朝廷决不能允许。。。”
“后金皇太极病逝，后金局势不稳定，有人认为趁此机会，与后金暂时议和，保全北方的稳定，内阁进行了商议，认为登莱新军驻扎辽东以来，辽东的局势一直都是稳定的，如此情况之下，朝廷没有必要与后金暂时议和。。。”
“流寇张献忠在南方作乱，内阁商议之后认为，可令南直隶兵部尚书张四维全权负责剿灭流寇张献忠事宜，张大人可节制湖广大军，必要的时候可以调遣南京京营的军士，剿灭流寇张献忠，则可以完全稳定南方的局势。。。”
朱由检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张四知所禀报的这些情况，压根不需要内阁商议，寻常人都能够想到，现如今的局势危如累卵，仅仅是口头上逞强，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了。
“朕知道了，张爱卿，朕问你，该要如何剿灭李自成部，李自成若是攻陷了陕西和山西等地，接下来肯定是进军北直隶，甚至是威胁到京城，你说说朕该如何应对。”
朱由检的语气虽然略微的柔和，但是话语犀利。
张四知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汗滴，他清楚皇上的指向。
朝廷名义上还有一支大军，那就是战斗力强悍的登莱新军。
根据朝廷获得的消息，登莱新军兵力的数量可能超过三十万人，这是一支任何人都不敢忽略的大军，不过谁都知道，想要调遣登莱新军，务必得到蓟辽督师吴宗睿的同意，否则就算是皇上直接下旨，得到的恐怕也是软磨硬抗。
偏偏皇上对于吴宗睿和登莱新军，一直都抱有戒心，认为吴宗睿有谋反之心，数次想着惩戒吴宗睿，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
如此情况之下，内阁怎么可能提出调遣登莱新军的建议。
眼看着张四知呐呐不能言，朱由检的脸色变得铁青了。
“张爱卿，内阁议事就是如此的情形吗，就不能够为朕分忧吗。。。”
张四知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煞白的开口了。
“皇上，臣觉得，若是流寇李自成部进击北直隶，朝廷可调遣驻扎辽东和山东等地的登莱新军驰援。。。”
偏殿里面瞬间变得特别的安静。
包括张开嘴想着说话的兵部尚书陈新甲，此刻也闭上嘴了，登莱新军是皇上的禁忌，没有谁愿意提及。
果然，朱由检的神色再次变化，脸微微有些红了。
“哼，朕命系于天，岂是宵小之人可以对付的。”
“朕已经决定了，流寇李自成想着让朕封他为王，这是对朝廷的挑衅，是朕的耻辱，朕岂能答应，朕将要号令我大明勇士，击杀贼首李自成和张献忠，朕即刻下旨，有击杀李自成者，赏万金，爵通侯，有击杀张献忠者，赏五千金，官极品。”
“李自成若是率领流寇进攻京城，朕将要御驾亲征，誓言斩杀李自成。”
“朕绝不会与后金议和，满人本就是我大明之子民，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等人公开谋反，朕期盼他们能够回归，谁知他们贼心不改，居然图谋我大明江山，此等的行径，人神共愤，如今皇太极已经归西，后金的那些满人，拥立皇太极六岁的儿子福临当皇帝，朕怎么可能与一个娃娃去商议国家大事。”
“今后，朝中不要有与后金议和的奏折，朕若是发现这样的奏折，绝不会轻饶。”
“南京兵部尚书张四维负责剿灭流寇张献忠的建议，朕认为可行，张四维本就是代表朝廷负责南方诸多的军事事宜，朕即刻下旨，令张四维剿灭流寇张献忠。”
“蓟辽督师吴宗睿，还有登莱新军，他们会听从朕的调遣吗，哼，到了这一步，吴宗睿是不是想着看朕的笑话啊，朕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张爱卿，内阁马上商议，朕决定了，一定要严惩吴宗睿，内阁三日之内，提出条陈，朕要亲自拿掉吴宗睿的一切功名。。。”
张四知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朱由检，着急的准备开口。
局势如此的危急，皇上居然还想着惩戒吴宗睿，万一将吴宗睿逼急了，人家领兵围攻京城，或者对李自成部做壁上观，对于大明王朝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王承恩冲着张四知暗暗点头，示意张四知此刻不要开口说话。
。。。
走出偏殿没有几步，后面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
张四知连忙站住了，转过身抱拳行礼了。
“今日还要感谢王大人，否则我一时激动，说出来的话语肯定会惹怒皇上。。。”
王承恩摆摆手。
“张大人不要这样说，其实但是咱家也想着开口的，只不过皇上正在气头上，你我若是开口，只会让皇上更加的愤怒，所以还是不开口为好。”
“张大人，有关吴宗睿和登莱新军，咱家的建议是，内阁暂时不要拿出来什么条陈，咱家觉得，其实皇上也没有考虑好，盛怒之下说出来的话语，你我这些做臣子的就要分析了。”
“至于说其他的事宜，皇上已经决定了，你我就按照皇上的要求，各行其是。”
说到这里，王承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张大人，局势变得如此不堪，皇上肯定不好受，有些时候说出一些话来，言不由衷，你我这些做臣子的，需要悉心的体会。”
。。。
第八百五十四章 跳火坑
被狱卒押解着走出大牢的时候，洪承畴眯起了眼睛。
长时间被关押在大牢里面，洪承畴几乎就要适应黑暗的光线，在大牢之中，他倒是没有遭受狱卒的虐待，毕竟现如今的狱卒也学聪明了，那些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的朝廷官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复出了，如果不小心得罪了这些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的官员，待到这些官员复出的时刻，就是狱卒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刻。
洪承畴是前任五省总督，而且在朝中的名气很大，曾经是朝廷在西北的王牌，举朝皆知，这一次被投入到大牢之中，无非是因为剿灭流寇的战斗之中遭遇到失败，现如今朝中官员在面对流寇作战的时候，遭遇到的失败太多了，随时都有可能复出。
果不其然，刑部左侍郎亲自到大牢之中，押解洪承畴前往皇宫。
狱卒的脸上带着笑容，小心的伺候洪承畴，一路上低声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引发了洪承畴的不满，他们知道，得到皇上的接见，洪承畴肯定很快复出，到时候压根不是他们这些狱卒能够巴结到的。
洪承畴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虽然刑部左侍郎的态度看上去还不错，可谁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结局，他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几个月的时间，所谓的三司会审一直都没有进行，要知道他的前任五省总督熊文灿，最终是被弃市，而且连续多任的五省总督，没有一个结局是很好的。
走出大牢，狱卒小心的去掉枷锁。
洪承畴看着狱卒笑了笑，以前他从未关注过这些狱卒，毕竟狱卒的地位太低，不值得他这个封疆大吏关注，被关押在大牢之中的几个月时间，洪承畴忽然觉得，这世界上的每个人，其实都有自身的位置，这些狱卒看上去不起眼，不过落难之人如果能够得到狱卒的帮助，就能够撑过最为艰难的时刻，就能够活下去。
狱卒已经成为人精，看见洪承畴脸上的笑容，马上点头哈腰的回应。
衣服虽然不干净，但没有血渍，只是头发有些蓬乱。
洪承畴不在乎，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就不会在乎这些细节了。
看见刑部官邸的大门，洪承畴有些吃惊，忍不住看着刑部左侍郎开口了。
“怎么到刑部来了，不是说到皇宫去吗。。。”
刑部左侍郎看着洪承畴笑了笑开口了。
“洪大人这一身进入皇宫去，肯定不妥，还是要好好的拾缀一番的。”
洪承畴点点头，不再说话，跟着进入到刑部官邸。
进入到会客室，木桶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也是现成的，换洗的衣服放在距离木桶不远处，洪承畴没有客气，脱掉身上已经有味道的衣服，进入到木桶之中，好好的洗漱。
换上干净的衣服，洪承畴感觉到神清气爽，以往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被关押到刑部大牢，根本不要想着洗澡，就算是洗脸都是奢侈的想法。
走出会客室，刑部左侍郎等候在房间外面。
洪承畴看着刑部左侍郎点点头。
“洪大人的气质果然不一般啊。。。”
洪承畴笑了笑，经历了刑部大牢的磨砺，他看的有些透了，不会特别在乎刑部左侍郎的态度，也不会从刑部左侍郎的态度之中分析自身即将面临的处境。
刑部官邸的外面，放着两顶轿子，刑部左侍郎看着洪承畴再次开口。
“洪大人，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很劳累，还是乘坐轿子前往皇宫吧。”
洪承畴冷静的摆摆手，看着刑部左侍郎开口了。
“在下是戴罪之身，绝不敢乘坐轿子，这有违礼仪，还是走路前往。。。”
走出刑部官邸，就是宣武门里街，直走就是西长安街。
从西长安街进入西江米巷，看见等候在前方的锦衣卫，洪承畴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手臂却在微微的摆动。
四名锦衣卫一前一后跟随洪承畴，刑部左侍郎反而落后一些了。
洪承畴对锦衣卫的印象是深刻的，押解他回到京城的是锦衣卫，押解他进入大牢的是锦衣卫，面对犯错的官员，锦衣卫是毫不留情的，哪怕洪承畴有着很大的名气，押解回到京城的时候，也是遭受到不一般的折磨，而且就算是遭受折磨官员复出了，也不大可能去报复锦衣卫，毕竟锦衣卫承担的职责不一般，复出的官员也不大可能算计到锦衣卫。
所以所，再次见到锦衣卫，尽管洪承畴尽量的保持平静，内心还是有些不舒服。
看到了大明门，洪承畴的眼睛里面迸射出来一丝的光芒，很快消失。
跟着前面的锦衣卫进入大明门，往前走很快看见了承天门。
进入承天门，就算是真正的进入了紫禁城。
承天门的门口，有两名太监正在等候。
一名锦衣卫上前去，与太监低声的交谈了几句话，转回头对着其余的几名锦衣卫挥挥手。
等到洪承畴走到承天门前面，四名锦衣卫同时转身离开了，没有和洪承畴打招呼。
刑部左侍郎依旧跟随在身后。
太监看着洪承畴点点头。
“洪大人，跟着咱家去拜见皇上。。。”
进入承天门的刹那，洪承畴忽然有些激动了，就算是他心如止水，也明白此番进入皇宫拜见皇上，肯定不是坏事，如果要被斩杀或者弃市，绝不会遭受到这样的待遇，怎么可能有太监等候在承天门，也不大可能进入承天门。
。。。
来到偏殿的门口，洪承畴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愿意看见从偏殿出来的任何人，或者是进入偏殿的任何人，这些人洪承畴以前都是熟悉的，如此情况之下见到这些人，洪承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洪大人，皇上让您进去。。。”
洪承畴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太监，连忙抱拳对着太监开口说谢谢了。
进入偏殿，洪承畴没有抬头，径直跪下了。
“罪臣拜见皇上。。。”
偏殿里面很安静，洪承畴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看四周，也没有看御辇之上的皇上。
“洪爱卿，平身吧。。。”
朱由检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洪承畴的身体开始了颤抖，这是抑制不住的颤抖，被皇上称之为爱卿，这说明他洪承畴是真正的复出了。
“罪、罪臣不敢，罪臣有罪，罪臣愿意接受皇上的任何惩戒。。。”
“洪爱卿，你受罪了，你身为五省总督，剿灭流寇的作战失败，按照朝廷的规定，朕必须要予以惩戒，你在大牢之中几个月，朕还是记挂着你的。。。”
洪承畴没有抬头，依旧是匍匐在地上。
“皇上，罪臣没有能够打败流寇，反而遭遇到惨败，罪臣应该要接受皇上和朝廷的惩戒，不管皇上和朝廷如何的惩戒，罪臣都心甘情愿。。。”
洪承畴的声音哽咽，他刚刚说完，皇上的声音再次传来。
“洪爱卿，不用想那么多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已经下旨，敕封你为督查院右副都御史、七省总督，领兵部尚书衔，统领陕西、山西、河南、四川、湖广、浙江以及山东各的兵马，全权负责剿灭流寇的事宜，朕赐予你尚方宝剑，可便宜行事。。。”
洪承畴终于抬头了，看向御辇之上的皇上。
洪承畴不可能看清楚御辇之上的皇上，不过他的余光看见了左右的人，内阁首辅张四知以及兵部尚书陈新甲分列左右，几个内阁大臣也是他熟悉的。
洪承畴没有关注众人的眼神。
“臣叩谢皇上隆恩，臣殚精竭虑，定当报效皇上和朝廷。。。”
。。。
走出偏殿，洪承畴与陈新甲并排，朝着兵部而去。
兵部就在承天门外，出了承天门不过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就来到了兵部。
进入官邸，陈新甲关上门。
“洪大人，我受朝廷委托，告知你当下的实情。。。”
洪承畴从陈新甲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嫉妒的味道，不过他丝毫不在乎。
朝廷以前仅仅设立了五省总督，从未设立七省总督，这一次皇上和朝廷将浙江以及山东也划进来了，专门设立了七省总督，就算是陈新甲不专门介绍情况，洪承畴也明白局势肯定是更加的恶化了。
“洪大人，根据陕西方面写来的奏折，前任五省总督孙传庭大人兵败身亡，其率领的十余万大军深入河南作战，几近全军覆没，流寇李自成已经开始进攻西安府城，同时分兵进入山西境内，准备进攻太原府城。。。”
洪承畴看着桌案上面的地图，脸色微微变化了。
局势的恶化，已经超出了洪承畴的想象。
“流寇张献忠盘踞在武昌府城，其麾下的流寇进入江西行省等地，其先头部队已经进入湖广。。。”
洪承畴有些听不下去了。
“陈大人，朝廷还能够调动的兵力有哪些啊。。。”
陈新甲看了看洪承畴，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洪大人，你能够调动的兵力，有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和浙江等地的卫所军队，还有南京兵部尚书张四维大人率领的大军，会和你协同作战。。。”
洪承畴的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他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大火坑，这个火坑怕是要彻底的吞噬他。
第八百五十五章 必要的选择
李自成没有消耗多大的气力，就拿下了西安府城，没有了朝廷的调度和驰援，看不到希望的西安府城无法坚守，固守西安府城的军士选择打开城门投降，陕西巡抚等官吏自杀殉国。
包括陕西诸多卫所军队的军士，也选择放弃抵抗，归顺了李自成。
洪承畴出任七省总督的时刻，河南以及陕西等地，全部落入李自成之手。
这对于洪承畴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陕西、河南与山西等地都无法调集军队，湖广也不可能调集大军，剩下的就是四川、山东与浙江了，严格说起来，洪承畴也不大可能从浙江调集军队，因为南方的军队基本都是南京兵部尚书张四维直接管控的，流寇张献忠已经开始在南方作乱，洪承畴如果想着调遣浙江行省的军队，还要得到张四维的首肯，或者说的不好听一些，洪承畴如果贸然的从南方调遣大军，导致张献忠攻陷了南方各行省，丢失了中原和南方，那么皇上和朝廷就要彻底陷入到深渊之中去了。
目前的情况之下，洪承畴倒是可以从四川调遣部分的军队，但那样势必让早就觊觎四川的张献忠大举进入四川。
山东根本不用考虑，那里驻扎的是登莱新军，洪承畴压根没有资格调遣，也无法调遣。
也就是说，洪承畴这个看上去权力很大的七省总督，基本属于光杆司令。
皇上的谆谆期望还在脑海里面盘旋，准备离开京城前往湖广一带赴任的洪承畴，却发现自己彻底陷入到迷茫之中去了。
此次协助洪承畴承担剿灭流寇重任的还有宋贤。
宋贤也是刚刚被启用，一个多月之前出任工部右侍郎，当年洪承畴担任五省总督的时候，临时行营设立在西安府城，与身为陕西巡抚的宋贤之间的配合是很好的，后来洪承畴遭遇到惨败，宋贤也遭受到牵连，被免去了陕西巡抚的职务，只是没有被投入到大牢之中去。
宋贤回家之后，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里就是饮酒作乐，可惜这样的时间不长，一个多月之前，皇上的圣旨抵达，宋贤不得不跟随锦衣卫来到京城。
来到京城，宋贤才知道洪承畴被关押在刑部的大牢之中，虽然他与洪承畴之间的关系不错，不过他这个靠边站的工部右侍郎，在朝中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不大可能给洪承畴帮什么忙，再说了，洪承畴的确是战败了。
宋贤非常关心来自于中原的所有消息，他竭尽全力，甚至使用了一些手段。
之所以如此的关注，是因为宋贤有预感，他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复出，怕是要参与到剿灭流寇的战斗之中去。
中原的局势已经是一塌糊涂，甚至可以说是无法挽回，当李自成给皇上和朝廷写来文书，要求被册封为西北王，宋贤内心是赞同的，他认为朝廷当下没有实力去剿灭李自成部，大可以册封李自成，尔后皇上和朝廷甚至可以要求李自成去剿灭张献忠部，如此情况之下，朝廷能够得到喘息的时间，慢慢的集聚实力，待到实力足够的时候，再行剿灭李自成部。
可惜皇上和朝廷压根没有理睬李自成。
洪承畴复出担任七省总督，宋贤旋即被认命为兵部右侍郎，协助洪承畴作战。
宋贤的预感完全准确。
只是这个时候的宋贤，内心完全是悲观的，他看不到任何打败李自成的希望。
离开京城之前，宋贤很想与洪承畴好好的谈一谈，可惜没有机会，再说了，京城的局限也略显紧张，朝中不少官员私下里议论，认为李自成部在拿下了西安府城之后，很有可能转头进攻北直隶乃至于京城，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京城就要陷入到巨大的危险之中。
。。。
一阵阵的秋风吹来，空气之中还带着一丝的燥热。
马背上的洪承畴，看着身边的宋贤，叹了一口气开口了。
“宋兄，你我都是受命于危难之际，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流寇李自成已经攻陷西安府城，几乎掌控了整个的陕西，宁夏的卫所军队，悉数都归顺李自成，你我在陕西已经无兵可调，河南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山西，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日我听到传闻，包括大同等地驻守的军队，都是毫无斗志，若是李自成进入山西，这些军队怕也是归顺。”
“皇上令你我前往湖广，调遣湖广各地的大军剿灭流寇，这是登天的任务啊，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历来都不服从皇上和朝廷的调遣，张献忠部攻打武昌府城的时候，本应该死守武昌府城的左良玉，居然率领麾下的大军全部撤往襄阳府城一带，导致武昌府城被张献忠部轻松的攻陷，你我就算是抵达湖广的襄阳，也无济于事。”
“四川总兵官秦良玉夫人，倒是能够信任，不过张献忠一直觊觎四川，我们若是调遣秦良玉部前往中原剿灭李自成部，张献忠一定会抓住机会大举进入四川，到了那个时候，秦夫人也无心与李自成部作战了。”
。。。
洪承畴的神色不好，宋贤的神色同样很不好。
马背上的宋贤，看了看洪承畴，也是叹了一口气开口了。
“洪大人，您的分析很正确，可有些话下官是不得不说啊。”
“宋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宋贤略微的思索了一下，接着开口。
“孙传庭大人惨败，以身殉国，十余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中原一带已经没有可以调遣的兵力，且南方流寇张献忠部占领武昌府城，正在朝着两广一带进攻，如此情况之下，皇上和朝廷应该要审时度势，休养生息，避免再战，让老百姓恢复，况且李自成写来文书，要求被册封为西北王，下官认为皇上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洪承畴对着宋贤摆摆手。
“宋兄，你的意思我明白，李自成写来文书的事宜，其中的细节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我也知道，李自成是图谋完全掌控河南、陕西以及山西等地，自行任命官吏，自行科考取士，且皇上和朝廷完全不得插手这些地方的事宜，这等同于公开的割据，如此情况之下，皇上和朝廷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
宋贤皱了皱眉头，跟着开口了。
“大人，若是李自成部接下来进军北直隶和京城，皇上和朝廷如何的应对。”
“这个，不是还有京营的十多万军士吗，让他们镇守京城，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再说了，李自成若是真的敢于进攻京城，难道辽东与山东等地会不理睬吗。。。”
洪承畴的话语明显底气不足。
宋贤有些愤怒了，看着洪承畴，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大人，下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大人若是以朝中内阁官员的语气来应对下官，那下官什么都不说了，大人能够力挽狂澜，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洪承畴的脸色微微变化，说实话，他有些害怕，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几个月的时间，时刻处于性命不保的境地，好多话就是想到了也不敢说，现如今虽然出任七省总督，不过性命时刻都捏在皇上和朝廷的手中，稍有不慎怕就不是回到刑部大牢那么简单了。
“宋兄，你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语，你知道我刚刚从刑部大牢出来。。。”
洪承畴的回答，让宋贤也有些动容了。
“大人，是下官心急了，当初下官被朝廷罢免回到家中，无事一身轻，压根就没有想过朝廷的任何事情，一个多月之前被召回京城，本来是不想赴任的，期盼着能够在家中养老，下官没有遭受到更大的委屈，没有想到大人的处境，这是下官的不是，不过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下官觉得，若是继续不顾事实的妄想，最终的结局怕是异常的凄惨。。。”
洪承畴脸上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宋兄，我是从刑部大牢出来的，我这个七省总督，麾下没有一兵一卒，难不成靠着你我二人去打败李自成部吗，我与李自成交过手，现在的李自成与以往根本不一样了，就算是我麾下有十万强悍的大军，都不敢说能够彻底打败李自成，朝廷让我前去剿灭李自成部，我还能够怎么做，难道宋兄以为我还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吗。。。”
宋贤楞了一下，看着洪承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洪承畴再次的叹了一口气。
“宋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办法，是不是我们能够调遣到大军对付李自成部啊。。。”
宋贤犹豫了一下，咬着牙开口了。
“大人，下官觉得，不是无兵可调，就看皇上和朝廷是不是敢于下决心，若是下定了决心，调遣到大军，一定能够彻底打败和剿灭李自成部。。。”
洪承畴看着宋贤，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宋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样吧，我们首先到山东去，尔后绕道山东进入湖广，河南与陕西悉数被李自成占据，我们也只能取道山东前往湖广。。。”
第八百五十六章 必要的选择（2）
吴宗睿抵达山东济南府城的时候，山东巡抚吴宗坤早就做好了准备，将都指挥使司衙门专门进行了改造，设立为吴宗睿的临时行营。
蓟辽督师府已经下达了命令，将山东作为了下一阶段的重心所在。
后金的皇太极刚刚病逝，满人权贵尚处于权力的调整之中，刚刚登基的福临不过六岁的年级，不可能掌控权力，也不可能做出决定，做出决定的肯定是诸多的亲王，这就必然面临权力的重组，排名第一的礼亲王代善急流勇退，不愿意卷入到权力的旋涡之中去，剩下的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郑亲王济尔哈朗，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到权力争斗之中去，其中多尔衮得到了多铎与阿济格等人的强力支持，豪格则是得到了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全力支持，济尔哈朗的态度颇为暧昧，没有明确表示对豪格的支持，也没有明确表示对多尔衮的支持。
多尔衮和豪格之间的争斗已经处于白热化的状态，后金只能够有一个人做主，主要承担辅佐福临的任务，其他人肯定处于从属的地位。
因为济尔哈朗没有表明态度，所以这场权力的争斗，多尔衮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如此情况之下，后金根本无暇关注辽东的任何事宜，只要登莱新军不借机发起对后金的进攻，满人权贵就阿弥陀佛了。
经过了仔细和缜密的分析，吴宗睿毅然做出了决定，登莱新军下一步的战略是：稳固辽东的局势，朝着南直隶尽可能的扩充力量，同时密切关注中原和南方的局势，一旦李自成部发起了对北直隶和京城的进攻，则驻守山东和南直隶的登莱新军，就要开始大规模的集结，准备进入北直隶和京城作战。
确定这样的战略，山东与山海关两地的作用骤然变得重要了。
山东连接河南与北直隶，直接面对中原，登莱新军想要发起对、北直隶、京城和中原的进攻，其最佳的发起进攻地点就是山东了，当然山海关的作用同样重要，因为距离京城的距离不远，且为京城与辽东连接的关隘所在，能够迅速的驰援或者发起对京城的进攻。
确定了登莱新军下一阶段的总体战略，吴宗睿对驻守辽东的登莱新军进行了小范围的调整，西平堡、义州和广宁三地驻扎五万登莱新军将士，监管当地的互市，时刻警惕八旗军的动静，水师则重点驻扎在觉华岛和旅顺，若是后金的八旗军突然发起对辽东的进攻，水师可以抵御后金八旗军，同时可以快速运送登莱新军前往辽东。
锦州、宁远和觉华岛等地驻扎少量的登莱新军，山海关驻扎五万登莱新军将士，其余军士悉数前往山东。
做好相关的部署之后，吴宗睿起身前往山东济南，他要开始指挥这一场即将到来的改变历史的战役了，依照历史的进程，最多还有八个月左右的时间，天下就要发生巨变，不要以为八个月的时间很长，其实一晃就到了。
崇祯十六年八月二十五日，山东济南，都指挥使司衙门。
炎热的夏季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气候逐渐变得凉爽，不过和辽东的气候比较起来，济南还是算气候炎热的，进入厢房的吴宗睿，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滴。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曾永忠、刘宁和吴宗坤等人。
廖文儒依旧留在辽东，与辽东巡抚史可法一道，稳定辽东的局面。
一行人刚刚进入厢房，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牛就抱着一叠文书，急匆匆赶来了。
登莱新军情报司的主要力量，同样搬迁到济南城，其办公的地点就在都指挥使司衙门的中间院落，这里的保密措施非常严格，一般人不允许进入。
看见了转过身的吴宗睿，牛的脸瞬间有些红了，他这个着急的毛病总是改不好，只要遇见重要的事情，就无法完全抑制住自身的情绪。
吴宗睿倒是没有在乎牛的举止，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牛的性子本就有些急，这些年已经改变了好多，要求其彻底的改变是不可能的。
“牛，有什么重要的情报。”
牛将怀里的文书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面，跟着开口了。
“禀报大人，情报司获取到了三份重要的情报。。。”
吴宗睿点点头。
“首先说你们认为最为重要的情报，说的尽量详细一些。”
吴宗睿平和的态度，让牛逐渐的缓和下来。
“是，第一封情报，是有关七省总督洪承畴大人的。”
“从京城获悉的情报显示，洪承畴大人已经离开京城，与兵部右侍郎宋贤一道前往山东，洪大人负责统领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山东、四川以及浙江等行省的卫所军队，只不过河南已经被李自成部完全控制，半个月之前，李自成攻陷陕西的西安府城，包括宁夏前卫、宁夏中卫和宁夏后卫等卫所的军队，全部都归顺了李自成。”
“也就是说，洪大人已经没有办法从河南与陕西调遣兵力。”
“山西的大同一带，包括延绥一带，几乎没有兵力可以抽调了，前任五省总督孙传庭，几乎调遣了这些地方所有的兵力，孙传庭战败，率领的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所以洪大人同样没有办法从山西调遣兵力，至于说湖广，张献忠部盘踞在武昌府城一带，已经朝着两广的地带发起进攻，湖广自身难保，同样没有多少的兵力可调。”
“剩下的就是山东、四川与浙江。”
“四川行省的兵力，洪大人也是不敢随意调遣的，张献忠部早就觊觎四川，一旦洪大人从四川调遣大量的兵力，张献忠势必发起对四川的进攻，也必定能够拿下四川，洪大人可不敢冒险，如果他上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作战，就丢失了四川，这个责任他无法承受。”
“浙江行省的情况更加的特殊，张献忠部已经开始对广东和广西等地发起进攻，负责南方军事事宜的南京兵部尚书张四维大人，心急如焚，已经准备从南直隶和浙江抽调兵力，力求打败张献忠部，维护南方的稳定，所以洪大人想着从浙江行省抽调大量兵力，必须要征得张四维大人的同意。”
“唯一剩下的就是山东了。”
“情报司预测，洪大人和宋大人一心前往山东而来，最为主要的任务，就是想着调遣登莱新军参与剿灭李自成的战斗。”
“中原的局势完全失控，南方的局势也不稳定，李自成部很有可能发起对北直隶和京城的进攻，张献忠部已经发起对广东、广西和福建等地的进攻，还可能发起对江西等地的进攻。。。”
说到这里的时候，牛看了看吴宗睿，他很清楚，吴宗睿的老家就在江西赣州的安远县，如果张献忠部发起对江西的进攻，很有可能波及到安远县。
吴宗睿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
牛继续禀报。
“情报司通过对诸多情报的分析，认为登莱新军的主要关注点，应该集中在北直隶和京城一带，至于说洪大人和宋大人前来山东，想要调遣登莱新军参与剿灭李自成部战斗的事宜，倒是不必理会。。。”
牛说完之后，曾永忠突然开口了。
“牛将军，李自成攻陷了西安府城、拿下了几乎整个的陕西之后，给皇上和朝廷写去文书，要求皇上册封其为西北王，如果皇上和朝廷应允，李自成愿意出兵剿灭张献忠部，可惜皇上和朝廷没有应允，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牛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开口了。
“曾先生，情报司专门分析过此事，李自成的要求颇为苛刻，其一是皇上和朝廷不能够插手陕西、山西以及河南的事宜，李自成自行认命官吏，自行的开科取士，自行征收赋税，自行决定所有的事宜，其二是皇上和朝廷不能强迫李自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说到底，李自成就是想着成为中原的另一个皇帝，如此情况之下，皇上和朝廷自然不会答应。。。”
吴宗睿轻轻的摇头，看着牛。
“牛，不管是情报司，还是你，想法都有些迂腐，此事说起来很简单，皇上和朝廷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李自成，北直隶和京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李自成很快就要发起进攻，北直隶一带根本没有兵力可以阻挡，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此情况之下，就算是委曲求全，暂时让出去一些权力，放下皇家的尊严，保住大明的江山，又算的了什么。”
“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很有可能是送命。”
曾永忠、刘宁和牛等人同时看向了吴宗睿，他们感觉到吃惊，明明京城里面的京营还有十多万的兵力，虽然无法阻挡李自成发起对北直隶的进攻，但守卫京城还是可以的，一旦李自成部发起对京城的进攻，则南直隶和南方的军队，肯定会大规模的调遣到京城去，这样局面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还说不定，为什么吴宗睿就如此肯定李自成部能够攻陷京城。
第八百五十七章 必要的选择（3）
吴宗睿知道曾永忠等人的想法，不过他没有刻意的解释，京城驻扎的京营军士，战斗力极其的低下，根本不可能抵御李自成部的进攻，更加关键的是，大明王朝已经是日薄西山，军士压根就没有想着为皇上和朝廷卖命，一旦遭遇到进攻，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全自身的性命。
李自成拿下了陕西和山西等地之后，兵力再一次的急剧壮大起来，归顺李自成的卫所军士数量众多，表面上看李自成的实力壮大了，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那些归顺李自成的军士，都没有想着为皇上和朝廷卖命，怎么可能为李自成卖命，他们想到的就是自身，一旦作战到了关键时刻，这些归顺的军士是完全靠不住的。
反观登莱新军，士气完全不一样，经历了讲武堂大规模的培训，各级军官和军士的思想早就达到了高度的统一，最为关键的是军士有了归属感，他们时时刻刻都要维护登莱新军的荣誉，绝不会允许登莱新军的名誉遭受到任何的损坏，如果登莱新军遭遇到危险，任何的军士都会义不容辞的冲上前去，哪怕是赔上自身的性命。
通过十多年的打造，吴宗睿运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终于打造出来一支铁军，这支铁军可以碾压任何的力量，为吴宗睿打造出来一个铁打的江山。
曾永忠再次开口的时候，将话题引入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大人，洪承畴大人和宋贤大人马上就要到山东来了，刚刚牛将军建议，不用理睬洪大人和宋大人，登莱新军不可能服从调遣前往中原进攻李自成部的，属下觉得，牛将军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我们的确可以不用理睬皇上和朝廷，不用理睬洪大人和宋大人。。。”
吴宗睿点点头，这个思路早就是明确的，登莱新军绝不会服从皇上和朝廷的调遣，一切都是以自身的利益出发，吴宗睿打造出来的登莱新军，本来就是准备要掌控天下的，哪里可能服从皇上和朝廷的调遣，以前吴宗睿还在思虑天下人的议论，现如今他早就看透了，所谓天下人的议论，不过是几个读书人的议论，这些人的议论压根无法左右历史的进程。
“先生和牛的建议很好，我们以前确定的战略也是如此，现如今不过是按照战略部署实施罢了，不过洪承畴和宋贤到山东来，我们还是要热情接待。。。”
吴宗睿还没有说完，曾永忠眼睛里面就迸射出来一丝的光芒。
吴宗睿微微皱眉，看着曾永忠缓缓的开口了。
“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曾永忠略微思索之后，看着吴宗睿开口了。
“大人，我登莱新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人才的问题，山东与辽东，包括南直隶江北的四府三州，都是如此，眼看着中原的局势陷入到彻底的混乱之中，包括南方也遭遇到张献忠部的进攻，属下相信，不要多长的时间，也会陷入到混乱之中，如此情况之下，天下的读书人，同样会陷入到迷茫之中。”
“此番洪大人与宋大人前往山东，朝中有数十名官员跟随，他们来到了山东，我们若是能够想到办法，将这些官员留在山东，让他们为大人和登莱新军效力，必定能够起到带动的作用，到了那个时候，更多的官员会前往山东，投奔大人。。。”
吴宗睿的眼睛逐渐的亮了，其实人才的问题一直都是盘旋在他脑海里面的梦寐。
如今这个时代，吴宗睿需要依靠的人才，主要还是通过科举考试选拔起来的人才，他们的能力的确不错，民间虽然有一些可用之才，但比例毕竟是太小了，吴宗睿如果完全依靠从登莱新军之中选择人才，很有可能面临无人可用的困窘局面。
曾永忠的建议的确不错，如果能够招募和利用朝中的官员，缺乏人才的局面很快就可以消除，到了那个时候，吴宗睿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始征伐了。
“先生，您的建议的确不错，不过招募的这些官员，需要进入到学堂之中去，进行专门的培训，如果可能，让他们进入到讲武堂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他们脑海里面的某些想法需要改变，如果不能够改变，那么就算是济世之才，我们也不用。。。”
曾永忠用力的点头。
“大人说的是，效忠大人和登莱新军是最为起码的，否则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才，都不可用，这方面属下愿意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力。。。”
吴宗睿笑了笑。
“先生刚刚不说，我也准备是让您来负责此事的，唯有让您来负责训练那些官员，我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牛的思绪有些跟不上，显得着急，毕竟吴宗睿做出的任何决策，都需要情报司做出准确的分析，需要想出来贯彻实施的办法。
吴宗睿注意到了牛的表情。
“牛，刚刚先生说到的事情，你是不是有些不明白，尽管说出来。”
牛点点头，摸了摸脑袋。
“大人，曾先生说到的事情，属下的确没有想清楚，洪大人和宋大人到济南府城来，本来是想着调遣登莱新军的，我登莱新军当然不会服从调遣，这样的情况之下，洪大人和宋大人肯定是不高兴的，属下想着热情接待洪大人和宋大人，让他们体面的离开济南府城，就算是很不错了。。。”
吴宗睿笑着点点头。
“不错，牛，没有经过认真的思索，是不大可能提出来这等问题的，不过情报司没有能够准确的分析洪承畴的心思，包括宋贤的心思。”
说到这里，吴宗睿顿了顿。
“洪承畴从刑部大牢出来，直接出任七省总督，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不大可能放开手脚，况且前任的五省总督孙传庭殉国，十余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给洪承畴造成了更大的阴影。”
“再来看看宋贤，被皇上和朝廷罢免之后，回答家中歇息，本就没有想到朝中的任何事宜，出任工部右侍郎也是被迫的，此番改任兵部右侍郎，跟随洪承畴征伐更是极不情愿。”
“如此情况之下，两人是不可能竭尽全力做事情的，一方面他们小心谨慎，对任何的事情都不会抱有太大的希望，一方面他们会迷茫彷徨，看不到未来，不知道自身的结局是什么，若是我们能够说动他们，也许他们会为自身的未来考虑，到了那个时候，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牛频频点头，吴宗睿的解释他听明白了。
“大人，属下明白了，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宗睿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面，随便的翻了翻桌案上面的文书。
“牛，说说第二件事情。”
牛站直了身体。
“第二件事情，是有关南直隶的，南京兵部尚书张四维，专门给卢大人写去了信函，请求卢大人派遣登莱新军，帮助固守南京府城，而南京京营的军士，需要抽调一部分前往江西、广东和广西等地，剿灭张献忠部，维护南方的稳定。。。”
吴宗睿看向了曾永忠。
曾永忠不疾不徐的开口了。
“大人，属下觉得，这个机会必须要把握住，登莱新军趁此机会进入到南京府城，可以开始大规模的渗透，不必有什么顾忌，只要能够掌控整个的南直隶，哪怕是与南京京营兵戎相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曾永忠说完，吴宗睿的拳头重重的锤在了桌案上面。
“先生，登莱新军进入南京府城，最为主要的对手不是南京京营，而是南直隶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无所事事，习惯风花雪月，习惯品头论足，习惯议论天下，他们以流连秦淮河为荣，而且他们喜欢抱成团，一呼百应，制造出来一些带有轰动性的局面。”
“登莱新军进入南京府城之后，对付这些读书人不需要手软，哪怕是得罪他们背后的士大夫家族，也不要在乎，刚刚先生提出来建议，我们需要吸纳天下的读书人，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需要为这些读书人定下规矩，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行事。”
“张四维写给卢发轩的信函，我仔细看过，从中悟出了一些奥妙，其实张四维是想着借助给我们登莱新军机会，从而给皇上和朝廷争取到机会，可惜我们不在乎皇上和朝廷。”
说到这里，吴宗睿看向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刘宁。
“刘宁，本次由你率领登莱新军，进入南京府城，该要如何做，不需要我多说，我只是提醒你一点，该动手的时候不要犹豫。”
吴宗睿说完，曾永忠抱拳开口了。
“大人，属下愿意跟随刘都督一同前往南京府城。。。”
吴宗睿点点头。
“也好，洪承畴和宋贤带来的官员数量不是很多，大量的官员和读书人还是集中在京城和南京府城，如果能够争取到这些官员和读书人，我们就不用担心缺乏人才了，先生与刘宁一道前往南京府城，我就更加放心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顿悟
第三件事情牵涉到张东涛，牛没有直接通报情况，曾永忠和刘宁等人也不会询问。
此刻的张东涛，与李岩驻守在洛阳府城，几乎是无所事事。
没有谁会想到，李自成率领大军进入陕西作战，张东涛和李岩都没有跟随，留守洛阳府城和潼关一带，其实潼关与洛阳府城已经不需要派遣大军驻守。
李自成率领大军攻陷西安府城的消息传来，张东涛没有什么反应，李岩更是表现的冷漠，战功赫赫的他们，此次被李自成刻意排开，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两人都清楚，义军打败孙传庭之后，陕西已经处于防守的空虚状态，朝廷诸多卫所的军士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心，义军拿下西安府城以及整个的陕西全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斥候离开厢房不长时间，李岩就来了。
开口说话的李岩，神色不是很好。
“张大哥，义军攻陷了西安府城，看样子掌控陕西只是时间问题了。”
称呼的变化，意味着李岩与张东涛之间的关系更深一层了。
张东涛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与李岩早就交换过意见。
“李兄，你说的不错，闯王掌控陕西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我倒是觉得，义军保持当下的气势，能够一举拿下整个的北直隶，乃至于攻陷大明的京城。。。”
李岩没有表现出来吃惊，反而不是很在意的开口了。
“张大哥，我以为闯王称帝的时间，怕是不太远了，不知道闯王领兵进攻北直隶和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会让大哥与我继续留守河南。”
张东涛冲着李岩竖起了大拇指。
“李兄，你的分析不错，我已经做好了留守河南甚至是陕西的准备，闯王此次算是衣锦还乡，一定会趁着这股气势，大举进攻北直隶，他的身边有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必定能够取得节节胜利，至于说你我，留守河南是最好的选择。。。”
张东涛没有发怒，倒是李岩有些忍不住了。
投奔李自成以来，李岩已经察觉到了，义军之中战功最大之人，就是张东涛，好多次关键的战斗，都是张东涛率领义军获取胜利的，也正是因为这些关键性的胜利，让张东涛在义军之中的威望不一般，不过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对于张东涛有着不小的意见，或者说他们嫉妒张东涛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总是在李自成的身边撺掇，导致李自成对张东涛愈发疏远。
就说这一次义军彻底打败大明五省总督孙传庭，其中一半的功劳属于张东涛，要不是张东涛当机立断，率领前军十万人驻守潼关，断绝了孙传庭率领朝廷大军回到陕西的道路，李自成压根不要想着打败孙传庭，毕竟秦军和延绥边军的战斗力绝非一般。
如果孙传庭回到了陕西，重新整顿秦军和延绥边军，到时候秦军和延绥边军将要成为义军最大的隐患和最大的威胁。
可能是功高震主，也可能是受到了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蛊惑，李自成有些防备张东涛了，不仅有意淡化张东涛在关键战斗之中取得的胜利，削弱张东涛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而且每逢关键的战斗，就会将张东涛排除在外。
李岩与张东涛的关系胜过了亲兄弟，这层关系李自成是知道的，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也是知道的，这也导致李岩遭受到了排挤，所以他特别的警惕，所谓树倒猢狲散，一旦张东涛遭遇到排挤或者清洗，他李岩也不可能有好的结局。
李岩为张东涛不值得。
当然，有着举人功名的李岩，遍读史书，也知道一些帝王之术，他对于李自成做出来的选择，打心眼里不齿，却不好公开说出来。
张东涛也在暗地里拉拢一些关系，这件事情李岩是知道的，他甚至利用自身的力量帮助张东涛，譬如说原来属下的那些军士，就听从张东涛的指挥，而且逐渐成为张东涛麾下的中坚力量，还有红娘子，偶尔也会利用自身的影响力，为张东涛造势。
很多时候，李岩不得不想到罗汝才等人，当初李自成下狠手斩杀了罗汝才，为的就是集中力量和权力，阻止任何外来的干扰，全面掌控义军，虽然张东涛与罗汝才完全不一样，不过一旦李自成完全掌控了权力，过河拆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兔死狗烹，张东涛必须要注意这一点。
“张大哥，闯王凭什么要求您驻守潼关和洛阳，我是想不通，您是闯王的生死兄弟，如果闯王听从某些人的蛊惑，都不能够信任您了，那诸多的义军兄弟会怎么看。。。”
李岩说的非常直接，已经抛却了所有的顾虑。
张东涛的眼睛里面闪现一丝的笑容，稍纵即逝。
“李兄，有时候我们退后一步，不一定是坏事情，譬如说这一次闯王领兵进军陕西，攻陷了西安府城，我们驻守潼关和洛阳，至少保证了后方的稳定，说起来我们也是有一定功劳的，至于说闯王可能领兵出征北直隶或者大明京城，放心的将河南以及陕西等地交给我们来驻守，这也是相信我们。。。”
李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张大哥，我说的是真的，闯王如果不信任您了，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能够让您无法在义军之中立足，可如果您有赫赫的战功，得到了诸多义军兄弟的认可，闯王就是遭受到某些人的蛊惑，也要三思而行。。。”
张东涛微微的摇头。
“李兄，你想的太简单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以往我领兵作战获得了胜利，不管什么情况之下，功劳都是闯王的，现在也是如此，有些时候，局势变化了，你我也要跟着变化，要不然不管你立下了多大的功劳，结局都是很不妙的。”
“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虽然我和闯王是生死兄弟，不过闯王才是义军的首领，若是闯王觉得我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也不排除动手的可能。”
“当初罗汝才在义军之中的威望是不一般的，仅次于闯王，不也被闯王斩杀了，你我与罗汝才比较起来，影响力不一定有那么大。”
“能够同甘共苦才是好兄弟，可惜的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太少了。”
“李兄，这些话是我的肺腑之言，你的想法我大致清楚，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扭转的，既然不能够改变，那我们就尽量的想办法回避。。。”
李岩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万万想不到张东涛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张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逆来顺受吗，等到人家算计到面前来吗，我不同意，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我早就解甲归田，过自家的小日子去了，还跟着闯王拼搏干什么，我跟随闯王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可至少需要认可。。。”
张东涛眯起了眼睛，其实他话语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惜李岩这个读书人，心思过于的直爽了，没有想到他话语里面隐藏的意思。
“李兄，你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隐忍不等于逆来顺受，隐忍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一定会爆发出来的，在你的面前，我不会隐藏自身的想法，虽然我能够肯定闯王是受到了牛金星等人的蛊惑，对我有些意见和看法了，可是闯王毕竟经历了太多的风浪，怕不是那么容易被蛊惑的，所以我觉得，根子的问题还是在闯王哪里。”
“你想一想，若是闯王支持你我，牛金星和宋献策哪里敢随便说，说得直白一些，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怕是察觉到了闯王的想法，才会跳出来说你我不好的地方。”
“如此情况之下，你我不需要直接去怒怼，那样我们很有可能与罗汝才等人的结局一样，我们只要审时度势，时刻关注局势的变化，一旦发现情况不对，我们有自保的能力。”
“从这个情况来说，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隐忍，我们需要看闯王下一步究竟会怎么做。”
。。。
李岩频频点头，对着张东涛竖起了大拇指。
“张大哥，您说的在理，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当下的局势对我们不是特别有利，义军攻陷了西安府城，准备要掌控整个的陕西，士气正旺，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隐忍，就是找寻到机会，只要我们完全的把握机会，就一定能够自保。。。”
。。。
两天之后，闯王身边的亲卫来到了洛阳府城，交给了张东涛一封信函。
饶是张东涛保持了足够的冷静，看完信函之后，身体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随后赶来的李岩，认真看了信函，气的一把将信函扔在了地上。
“张大哥，您说对了，闯王准备分兵进攻北直隶，没有您参与其中，也没有我参与其中，看样子闯王已经想不到我们了。。。”
张东涛的神色早就变得平静。
“李岩，记住我说的话，我们任何的隐忍都是有目的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牛金星和宋献策给闯王提出什么样的建议，只要我们有能力自保，到时候都可以应对。。。”
第八百五十九章 离心
（最近事情有些多，更新不正常，向读者大大致歉，预计十月份可以恢复正常，再次拜谢读者大大的支持。）
文书发出去之后，李自成有些后悔，因为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建议，也因为李过等人的支持，李自成没有让张东涛参与到进攻西安府城的战斗，自然也不会让与张东涛走的有些近的李岩参与战斗，而是让他们守在了洛阳府城和潼关一带。
彻底打败大明五省总督孙传庭之后，李自成的野心已经无法抑制，虽然他听从牛金星等人的建议，给大明崇祯皇帝写去了文书，要求皇上和朝廷敕封他为西北王，完全掌控河南、陕西以及山西等地，且皇上和朝廷不得插手这些地方的事宜，不过内心里面，李自成是想着拿下整个北直隶，从而控制中原和北方，为自身的帝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进攻西安府城的战斗异常的顺利，几乎没有经历什么厮杀，驻守西安府城的官军投降了，陕西巡抚以及不少的官吏自杀，更多的官吏选择归顺他李自成。
可以说，拿下西安府城之后，李自成不仅得到了粮草钱财方面的补给，也得到了一批人才，这些人才能够帮助李自成稳定和治理地方，至于说老百姓，根本不在乎皇上和朝廷，谁能够让他们有饭吃、安稳的生活，他们才不在乎谁做皇帝。
到了十月底，李自成基本掌控了整个的陕西，期间他回到了延安府，回到了家乡米脂县，这一次他可谓是衣锦还乡，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尽管米脂县的人口已经不是很多了。
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提出进攻北直隶的建议，李自成大喜过望，马上准许，在这之前，他已经派遣刘宗敏率领大军进军山西，刘宗敏不断的传来好消息，十月初就拿下了太原府城，十月中旬控制了除开大同以外山西所有的地方。
暂时不控制大同和延绥一带，李自成也是有想法的，这些地方紧邻蒙古部落，还在不断征伐的李自成，可不愿意直接与蒙古部落交战，这样很有可能分散他的兵力，当然，将来掌控了天下，李自成肯定要想办法对付后金和蒙古部落。
有时候，李自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掌控几乎整个的中原，想想一年多以前，还在被朝廷大军追着打，还在担心是否会被朝廷大军剿灭，现如今他已经能够轻而易举的拿下北直隶，直逼大明的京城了。
想到这些，李自成自然想到了张东涛，在他处于最低谷的时候，张东涛一直陪伴在身边，为义军的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
李自成算不上特别狠心之人，以前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的想法，可是架不住牛金星和宋献策等人的不断建议，特别是说到帝王之道的时候，说到帝王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说到帝王必须要巩固自身的权力，要不断的清除异己等道理，他的想法也在慢慢的改变。
当初的罗汝才，就是威胁到了李自成的权势，所以被毫不留情的斩杀。
李自成还没有想过对付张东涛等人，不过也没有想着重用张东涛等人，眼看着自己就要成功，也许不长时间就能够占领和进入大明京城，到了那个时候，李自成可不想身边有战功太显赫之人，譬如张东涛就算是其中的一个。
所以李自成需要刻意的压制张东涛，不让张东涛立下太大的功劳，这样今后就能够掌控。
想法一旦慢慢的形成，就不可能彻底消除了。
牛金星进入巡抚衙门厢房的时候，李自成还在出神。
“禀报闯王，刚刚刘宗敏将军派遣斥候前来禀报，驻守大同的朝廷大军，完全没有斗志，甚至有军官主动前来投奔了。。。”
李自成看着牛金星，毫不犹豫的摆摆手。
“我知道了，牛金星，你代表我给刘宗敏回信，告诉他不要进攻大同府城，我们马上就要朝着北直隶进军了，这个时候不要去理睬蒙古部落，如果蒙古部落打算进攻大同府城，打算进入陕西或者山西，那我们就出击，狠狠的打击他们。”
牛金星点点头，李自成的想法他当然清楚，他的很多建议，之所以符合李自成的胃口，就是因为对李自成的了解。
“好的，闯王，我这就去给刘将军回信，告知您的决定。”
李自成再次的挥手。
“等等，牛金星，我觉得张东涛的能力还不错，如果我们进攻北直隶，是不是继续让张东涛领兵作为前锋。。。”
说话做事情本来魄力很大的李自成，居然用如此的口吻说话。
牛金星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闯王，我觉得不可，进攻北直隶的作战部署已经确定下来，刘宗敏将军率领先头部队首先出击，您率领大军紧随其后，想想刘宗敏将军，率领大军不仅打败了五省总督孙传庭，还斩杀了孙传庭，这足以说明刘宗敏将军的战斗力不一般，如果临时调整，万一张副总管领兵作战不力，那我义军的部署就要遭受重大的阻碍了。。。”
牛金星的坚持，让李自成下定了决心。
“那好，就依你的建议，不过继续让张东涛守卫在洛阳和潼关一带，我觉得不合适。。。”
说到这里，李自成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牛金星和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马上开口提出了建议。
“闯王，我觉得，让张副总管驻守开封府城，让李岩将军驻守洛阳府城，且关注潼关一带的情形，这样合适一些。。。”
牛金星提出的每一个建议，几乎都是在削弱张东涛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某些时候也在逐步的削弱张东涛的力量，这一次他提出来的建议，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如果将张东涛和李岩两人分开，那么两人的力量都会大幅度的削弱。
李自成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牛金星，好半天才开口。
“牛金星，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放一放，让我考虑考虑。。。”
牛金星也不再坚持，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在李自成的内心栽下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自成必然会担心走的很近的张东涛和李岩，总有一天李自成会彻底的分开两人，而且会打压两人的力量。
李自成的想法与牛金星略有区别。
其实李自成完全赞同牛金星的建议，将走得太近的张东涛和李岩分开，这样就能够随时随地的削弱两人的力量，不过牛金星还是操之过急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李自成要亲率大军进攻北直隶，直逼大明的京城，这个时候义军需要稳定，不能够出现任何的波动。
要知道张东涛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也不一般，仅次于他李自成。
如果在关键时刻过河拆桥，谁知道张东涛和李岩有什么想法，两人如果被逼急了，领着各自麾下的义军军士离开，这等的损失李自成无法承受。
就算是要动手，也是在攻陷大明京城之后。
牛金星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自成开口了。
“牛金星，我看让张东涛和李岩驻守开封府城，让宋先生进入北直隶，与我大军会和，张东涛驻守开封府城，我还是放心的。”
这一次，李自成的语气是坚定的，没有征询牛金星建议的想法。
牛金星马上抱拳开口了。
“闯王英明，张副总管守卫开封府城，一定没有问题，我这就去写信。。。”
牛金星离开之后，李自成的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帝王之术运用到牛金星等人的身上，李自成明白，控制义军之中的将领不是很困难的事情，控制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才需要耗费极大的心思，某些有本事的读书人，强压是不行的，一味的杀戮更是不可取，毕竟地方上需要治理，义军之中的将领是不大可能治理地方的。
走出厢房，李自成对着身边的亲卫开口了。
“你去告诉李过，让他马上派人，迅速赶赴太原府城，告诉刘宗敏，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做好准备，二十万前军必须在十二月开始进攻北直隶。。。”
。。。
张东涛再次收到李自成的信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守卫开封府城，符合张东涛的心意，到时候宋献策要离开开封府城，张东涛能够控制整个的开封府城，乃至于整个的河南，至于说李自成安插在开封府城的心腹，张东涛一清二楚，这得益于张国新的功劳，已经将某些绝密的消息透露给他了。
李岩进入厢房的时候，张东涛将李自成的信函递过去。
“李兄，我们做好准备，马上前往开封府城。”
李岩看了信函之后，恨恨的开口了。
“这肯定是牛金星的建议，张大哥，您怕是没有办法跟随征伐北直隶和京城了。。。”
张东涛摇摇头，冷笑着开口了。
“李兄，你想错了，这不是牛金星和宋献策的建议，这是闯王的意思，你还不太了解闯王，义军之中重大的事情，其他人是无法做主的，牛金星不行，宋献策也不行，让你我驻守开封府城，是闯王的意思，而且我可以断定，不要多长的时间，你我怕是要分开了。。。”
李岩愣住了，脸色瞬间有些白了。
第八百六十章 真正的信服（1）
（阅兵式东风41快递都出来了，我也要努力了，不辜负读者大大的期盼，十月开始正常更新）
马上就要抵达山东济南府城，洪承畴显得有些紧张，反观宋贤，倒是略显平静。
宋贤的经历与洪承畴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当年洪承畴是朝廷在西北的王牌，不管是抵御后金八旗军、蒙古部落军队，还是剿灭流寇，洪承畴都是绝对的总指挥，作战取得了不少的胜利，得到了皇上和内阁的一致信任，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洪承畴身上的光环逐渐的退却，当初的雄心也一点点磨灭了，之后因为战败被投入到刑部的大牢，性格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斗志昂然到保守萎缩，这一次更是悲观失望，压根就没有想着如何打败李自成，如何能够稳定中原的局势。
宋贤不一样，很少领兵作战，也没有遭受到皇上和朝廷太多的责罚，身上的文人气质还是颇为浓厚的。
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两人的表现不一样了。
遭受太多波折的洪承畴，已经敏感的察觉到某些问题了，从目前的形势来说，失去了登莱新军这支中流砥柱，大明朝廷很难继续平稳的维持下去，北方和中原不需要多说，南方也好不到哪里去，湖广、江浙和副将等地的总兵，拥兵自重，阳奉阴违，不听从朝廷和兵部的调遣，其中湖广剿总兵官左良玉的表现是最为突出的。
因为各地总兵拥兵自重，南方的局势也开始恶化起来，张献忠坐镇湖广的武昌府，开始朝着福建和广西等地用兵，占领了不少的地方逐渐的搅乱了南方的局势，好一些的唯有南直隶和浙江，这些地方因为南京京营的存在，表面上看形势还没有彻底恶化，其次就是四川，因为四川总兵秦良玉的镇守，局势没有彻底混乱。
一旦张献忠拿下南方更多的地方，必定会朝着南直隶、浙江以及四川进军，到了那个时候，局势怎么样谁都不敢预测。
迄今为止，皇上和朝廷没有调遣登莱新军，而登莱新军也没有真正大规模出动，给洪承畴的印象就是，登莱新军的主帅吴宗睿，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思了。
还有一点更给明显，登莱新军控制的山东以及辽东，包括南直隶江北的四府三州，形势都是不错的，这些地方的局势很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往来于这些地方的商贾特别多，显现出来繁华的味道。
吴宗睿治理或者说管辖的地方，推行的治理地方的策略，与皇上和朝廷的要求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哪一级的官员，在这些地方做官，都要按照蓟辽督师府的命令行事，在朝中牛皮哄哄的御史，在这些地方都是夹着尾巴的，他们不敢风闻奏报弹劾，若是稍微的不注意，他们自己就要吃亏，遭遇到蓟辽督师府的惩戒。
洪承畴甚至暗地里将吴宗睿和李自成等人比较，得出的结论就是，李自成远远比不上吴宗睿，不管是在领兵作战方面，还是在治理地方方面。
这也让洪承畴相信了，如果登莱新军倾巢出动，是一定能够彻底剿灭李自成的。
能够彻底打败李自成的登莱新军，为什么没有主动出击，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
“大人，您在想什么了，马上就要进入济南府城了。。。”
宋贤的提醒，让洪承畴抬起头来。
抬头的洪承畴，脸色依旧是严峻的，情绪也是低落的。
宋贤早就注意到洪承畴情绪的变化，没有等到洪承畴开口。
“大人，下官觉得，只要能够调遣登莱新军，就一定能够控制流寇李自成，至少李自成不敢继续猖獗了，只要李自成暂时的偃旗息鼓，我们就能够得到时间，想办法彻底打败李自成，稳定中原的局势。”
洪承畴看着宋贤，脸上露出苦笑的神情，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宋贤在做官多年了，看问题应该是有些准的，为什么想不清楚登莱新军的事情。
“宋大人，你说的太客气了，按照我的预计，只要登莱新军大规模的出动，就一定能够彻底打败和剿灭李自成，流寇压根不是登莱新军的对手。”
宋贤点点头。
“大人，您说的是啊，既然这样，您还有什么担心的，是担心登莱新军不服从调遣，不会大规模出动剿灭流寇吗。”
洪承畴没有掩饰自身的担忧，用力的点点头。
“宋大人，我总是觉得，你我此番前往济南府城，怕是得不到什么承诺，登莱新军仅仅服从吴宗睿大人的调遣，如果吴大人不下达命令，谁都调不动登莱新军。”
宋贤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大人，我们此番前往济南府城，就要要求登莱新军出动，您的手中有尚方宝剑，吴宗睿岂敢不服从您的调遣。。。”
洪承畴挥挥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宋大人，这些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恐怕我们这次前往济南府城，不会那么顺利，我手中的尚方宝剑，对于吴宗睿大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吴大人的手中也有尚方宝剑，而且皇上给予我的圣旨之中，没有提及登莱新军，没有提及吴大人。。。”
宋贤瞪大了眼睛，看着洪承畴。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吴大人不会服从皇上和朝廷的调遣吗。。。”
宋贤一直都是在地方上做官，在京城为官的时间很短，很多的事情自然不是很清楚，在他看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身为蓟辽督师的吴宗睿，怎么敢违背皇上的旨意，难道吴宗睿想着造反吗。
宋贤饱读圣贤书，忠君的思想异常的浓厚，造反之类的事情在他看来不可想象，更何况这些年以来，他知道登莱新军异常强悍，彻底稳控了辽东的局势，让后金鞑子不敢觊觎中原，也算是为皇上和朝廷立下巨大的功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造反。
洪承畴微微的摇头。
“宋大人，我倒是没有说吴大人要造反，不过这么多年了，皇上和朝廷对吴大人并不好，吴大人打造了强悍的登莱新军，立下了赫赫的战功，皇上和朝廷几乎没有嘉奖，而且还有算计和排挤吴大人的某些举措，如此情况之下，吴大人又岂会死心塌地的卖命。。。”
宋贤的脸色有些白了。
“大人，有这样的事情吗，要下官来说这件事情，虽然皇上和朝廷怀疑猜忌吴大人，不过身为大明的臣子，就算是遭遇到算计，也要忠心皇上，关键时刻也要站出来。。。”
洪承畴对着宋贤挥挥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宋大人，这些话你能够对着后金的皇太极说吗，能够对着李自成和张献忠说吗。。。”
宋贤的倔劲也上来了。
“大人，下官觉得这不能比较，皇太极已经死了，后金总归是异类，不能与我汉人比较，至于李自成和张献忠之流，不过是流寇，吴大人乃是我大明两榜进士，是皇上的门生，门生如果造反，岂不是大逆不道。。。”
看着宋贤，洪承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没有想到宋贤的想法如此的顽固。
洪承畴没有开口，宋贤仰起头。
“大人，此番前往济南府城，您要是不好开口说，那就由下官来说，关键时刻，只要您将尚方宝剑借下官用一用就可以了。。。”
洪承畴的脸色有些变化了，他明白宋贤的意思。
“宋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我们此番前往山东，是想得到登莱新军的帮助，如此我们才能够打败流寇李自成，才有可能稳定中原和北方的局势，你要是用强，惹怒了登莱新军，惹恼了吴大人，那我们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
“其实我的想法和你的想法没有太大的区别，登莱新军一直都没有出动，也是因为皇上和朝廷一直都没有调遣登莱新军，我相信，一旦北方的局势彻底失控，登莱新军一定会大规模的出动。。。”
宋贤轻轻哼了一声。
“大人，下官感觉您没有底气，下官此次跟随在您身边，参与剿灭流寇的事宜，早将一切置之度外了，这次前往山东，调遣登莱新军，下官也知道有难度，不过下官不在乎，就算是拼却性命，也要让登莱新军出动，前往中原剿灭流寇。。。”
洪承畴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宋贤的这些话有些扎人，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担任五省总督的时候，洪承畴绝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西安府城，与时任陕西巡抚的宋贤之间关系是很好的，两人的配合也很默契。
所以洪承畴不想发脾气。
“宋大人，不用想那么多，进入西安府城之后，一切的事宜都由我来处置，宋大人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私下里提醒我就是了。。。”
宋贤的脸上也没有了多少的表情，他明白洪承畴的意思。
“大人，下官本就是协助您做事情的，您的决定下官服从就是了。。。”
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宋贤，洪承畴再次叹了一口气，他不想说什么了。
。。。
“报，距离济南府城还有十里地。。。”
斥候的禀报，让洪承畴抬头看向了前方，他内心不详的感觉愈发的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