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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大明崇祯第一权臣txt下载     大明崇祯第一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卷 第二章 搬迁

    这天清晨,京城大时雍坊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中间的一个小巷子里面,赵如身穿绸缎服,背负双手,跟个二世祖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在前面,孙标则一身粗布麻衣,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就如同一个随从小厮一般。顶 点 X 23 U S

    赵如在小巷子里来来回回晃荡了半天,就是不出去,连巷子里的人都觉得这个二世祖不正常了,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他呢,孙标终于忍不住问道:“赵哥,你这是干嘛?这里没有什么大宅院啊!”

    赵如摇头晃脑道:“小标子,叫少爷。”

    孙标闻言偷偷给他比了个拳头,然后大声道:“少爷,你到底想干嘛?”

    赵如得意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里虽然没大宅院,我们可以变出大宅院来啊。”

    孙标莫名其妙道:“变出大宅院来?怎么变啊?”

    赵如指指点点道:“你看这围墙,多结实,全是青石砌的;你看前面的小院子,多漂亮,用的全是上好的红松木。”

    孙标点了点头,疑惑道:“我们几个人住进去倒是可以,问题大人他那么大一家子,十个这样的院子都不够住啊。”

    赵如无所谓的道:“十个不够就二十个嘛,把这片都买下来总够了。”

    孙标目瞪口呆道:“全,全买下来,你得人家愿意卖啊!”

    赵如神神秘秘的道:“你知道这一片住的是些什么人吗?”

    孙标翻白眼道:“这边是你负责的,我怎么知道这块住的是些什么人!”

    赵如见状,走到一个玩的浑身是灰土的小孩跟前,摸着他的头道:“小家伙,你叫什么来着?”

    那小孩献宝般的道:“赵二狗。”

    赵如装出熟络的样子问道:“赵将军在家吗?”

    那小孩立马傲娇道:“我爹去宫里了。”

    赵如装作遗憾道:“哦,中午回来是吧,有空的话我再过来。”

    那小孩热情的道:“叔叔,中午来我家吃饭啊,我爹午时一刻准回来。”

    赵如摸了摸他的头,亲切的道:“好,叔叔有空的话一定过来。”

    那小孩点了点头,转身又准备玩去了,但是,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头疑惑道:“叔叔,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

    赵如有装出神神秘秘的样子,伸出手指放嘴巴嘘到:“二狗,小声点,别到处乱说,你知道的。”

    那小孩鬼鬼祟祟的点了点头,又悄悄的挥了挥手,然后便跟没事人一样,跑一边玩去了!

    孙标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直到那小孩走开,他才惊奇道:“这小孩他爹是将军?”

    他真不敢相信,一个开裆裤上都打了补丁的小孩,他爹会是一个将军,就算是职位最低的游击将军也不可能混这么惨啊!

    赵如哑然道:“你还没整明白啊,他爹就是将军啊。”

    孙标偷偷指着那小孩膝盖上的补丁道:“将军之后就穿这样?”

    赵如见他这傻乎乎的样子,不由逗趣道:“穿这样怎么了,告诉你,这巷子里没有哪家不是将军!”

    孙标闻言,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怎么可能,大明能有多少将军,这巷子里最少住着上百户人家,全是将军,开什么玩笑!

    再说了,他们都在这巷子里转了几个来回了,就没见几个穿的像样一点的,还没有一个不是将军的,大明能有这么多穷将军吗?

    孙标不由苦笑道:“赵哥,你就别打哑谜了,这里到底住的是什么将军啊?”

    赵如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大汉将军啊,锦衣卫可有一千多大汉将军,这一块住的全是!”

    大汉将军其实就是个称呼而已,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将军,而是锦衣卫的仪仗队,说白了就是给皇上摆场面的,他们一个个高大威猛,装束也很华丽,看上去就如同将军一样,其实他们就是普通锦衣卫中挑出来的,没有任何官阶,也就比普通锦衣卫多两石粮的月俸而已。

    他们原本都是住皇城里面的,从二十来岁当选,直到五十来岁,一直在皇宫轮值,只有上了年纪,看上去不再威猛了,才会被放出来,这样显然有为人伦,毕竟他们都是正常男子,都有七情六欲,把人关皇城里面二三十年,谁受得了,所以,到永乐年间,这个制度就慢慢改了,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一般在皇城值守几年之后就可以出来娶妻生子了,为了方便执勤,他们一般都会被安排在长安右门外,西长安街和锦衣卫衙门之间的石碑胡同、板桥胡同和锦衣卫后街附近。

    他们的房子,大多也是锦衣卫衙门统一建造的,所以看上去相当不错。

    这些院落,只要将外面的围墙连起来,将里面的围墙打通,再稍微改造一下,就跟大户人家的府邸差不多了,所以,赵如才会打这里的主意。

    他也没有办法,因为西长安街和东长安街附近的大宅院都有主了,根本就没人出售,他被张斌派过来负责此事,都半个月时间了,再这样拖下去,张斌回京就只能住寺庙了!

    至于怎么让这里的大汉将军搬走,他自然有办法。

    当天晚上,锦衣卫衙门后院,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反常态,待书房看起书来,而且一看就是个把时辰。

    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呢?而且还挑灯夜读!

    他当然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等人,因为赵如请人转告他,今晚有事求见。

    晚上亥时,夜幕深沉,乌云追月,整个锦衣卫衙门都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除了书房中透出的灯光,后院其他地方都陷入黑暗中。

    正是这个时候,两个黑衣人互相配合,翻过了锦衣卫衙门高耸的外墙,避过几队巡逻的校尉,鬼魅般的来到骆养性的书房外。

    他们倒没像骆养性那样直接翻窗而入,而是轻轻的在窗棱上扣了几下,让骆养性知道他们来了。

    这夜里本来就寂静,有人在旁边窗棱上敲,骆养性自然一下就听到了,他懒洋洋的道:“自己开窗户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吱呀”一声,窗户便打开了,两个黑影嗖的一下就翻了进来。

    骆养性揉了揉额头,疲惫道:“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跑过来见我。”

    赵如连忙揭下面巾上前拱手道:“骆大人,是这样的,我们大人想在长安街附近找一座府邸,但我们都找了半个月了,却一直找不到,所以,我们想请您帮个忙。”

    骆养性点头道:“这事我知道,当初我也命人去长安街两侧找过,也没找到,实在不行,随便弄个阉党余孽下去不就有了吗,长安街两边的大府邸基本上都被阉党余孽给占了。”

    他虽然没有得到崇祯的授意,却得到了张斌的提示,一直在暗中监视阉党余孽,所以,对阉党余孽在长安街两侧的府邸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要府邸简单啊,直接挑个作恶多端的阉党余孽,把人家干过的丑事往朝堂上一捅,崇祯不收拾人家才怪,只要人被收拾了,这府邸不就空出来了。

    这事张斌自然考虑过,他还特意交待赵如,千万不能这么干。

    赵如连忙拱手道:“骆大人,我们大人有吩咐,不能这么干。我们大人说了,能不能把人弄掉还不一定呢,就算弄掉了,那府邸也不能住,因为一搬进去就会引起阉党余孽的怀疑。”

    骆养性闻言,稍微想了想便想明白了,这种事还真不能干,因为太凑巧了,人家本来一点事都没,突然就被人给弄了,刚一弄完,张斌就把人府邸给占了,阉党余孽不怀疑才怪。

    这会儿可不像魏忠贤只手遮天那会儿,魏忠贤要是看中了谁的府邸,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他都敢弄死,因为他压根就不怕人弹劾,所有奏折都要过他的手呢,他不想让天启看到的,天启绝对看不到,就算有人捅到天启那里,他也不怕,他完全可以说人家是在污蔑!

    天启是晕晕乎乎的,完全被魏忠贤玩弄于股掌之间,崇祯可没那么晕乎,他心眼多着呢,只是很多时候,他的心眼被温体仁等阉党余孽给利用了而已。

    这种把人弄下去,然后占人府邸的事情,阉党余孽绝对会逮着大做文章,到时候,恐怕会弄的灰头土脸,无法收拾。

    想到这里,骆养性无奈的点头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我又能帮你什么忙?”

    赵如拱手道:“小人斗胆,想请大人把大时雍坊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中间那百余户大汉将军迁到锦衣卫后街这边来。”

    骆养性闻言一愣,这种事,倒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方便管理,因为锦衣卫衙门后面就是锦衣卫后街,这借口,一点毛病没有,锦衣卫后街那边住的也是锦衣卫将军和校尉,而且宅院还比较散乱,如果推倒一些,重建一下,塞进去百来户人家完全不是问题,主要问题是这样很费钱啊。

    一百来户大汉将军要迁移,总得给点安家费什么的,这还不算什么,锦衣卫后街这边推倒重建才是大头,没有几万两银子,这事根本办不成!

    他想了想,犹豫道:“这可需要不少银子,这银子锦衣卫衙门可拿不出来。”

    赵如闻言,小心的问道:“五万两银子够不够?”

    五万两银子自然绰绰有余,骆养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够了,只要银子到位,我立马着手此事,不过,你们可得快点,几个月时间本来就有点紧张。”

    赵如闻言,兴奋的拱手道:“多谢骆大人,我明天就让人坐快船去请示我们大人,最多六天时间,银子就能送过来。”

    骆养性点了点头,脸上同样露出兴奋之色,他倒不是想贪张斌的银子,多余的银子,他准备分给搬迁的大汉将军,算下来,一家也能分得百余两,这样一来,那些大汉将军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百余两银子啊,对那些大汉将军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这种别人出钱,他做好人的事情,上哪儿找去。

    张斌收到赵如的传讯,不由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会儿东长安街和西长安街附近的府邸竟然紧张成这样,一个出售的都没有,这些阉党余孽还真大胆啊,他们就不怕崇祯查吗,以他们的俸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买得起东长安街和西长安街附近的大型府邸。

    当然,这事他也不会往崇祯那里捅,因为牵连太广了,谁要这么干,那基本上满朝文武都得罪光了,这年头,又有几个官员不贪呢,这种犯众怒的事情,他可不会去干。

    其实,买下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中间那些房子也有隐患,因为有心人会猜出他和骆养性的关系,不过,这种事情讲求真凭实据,没有真凭实据谁敢乱捅,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他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赵如派来的亲卫赶紧回去,这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赵如其实不是来问他要钱,因为他早就把钱拨到东盛堂京城分号了,而且一拨就是一百万两,赵如完全有权力动用这些钱去购买府邸,购买民房甚至是购买商铺。

    赵如可不光是负责给他找府邸,还负责着上万亲卫的安置呢,别说五万两,就算是五十万两,他拿去用了,张斌也不会说什么,只要能跟购买的房子对上帐就行,他之所以来请示张斌,主要是想看张斌对购买上百套平房改建府邸的事情有没有意见。

    张斌这边一点头,骆养性那边便开始行动了,住在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中间大汉将军很快就接到通知,为了方便管理,锦衣卫衙门将对锦衣卫后街进行改建,凡是没有住锦衣卫后街那边的大汉将军都要准备好搬迁,新房子,他们不用管,自有锦衣卫衙门给他们建,旧房子,他们也不用管,锦衣卫衙门给每家每户都发放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当把他们的老房子买下来了。

    这下,可把那块的大汉将军给激动坏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等于是白得的,他们也就搬个家而已,一文钱都不用花,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啊!

    很快,这事便在所有大汉将军间传开了,倒没人觉得奇怪,因为除了住这一块的,几乎所有大汉将军都住在锦衣卫后街那边,锦衣卫要把他们聚拢到一起,是很正常的,他们只是在感叹,自己当初怎么就选择住在锦衣卫后街呢,要是住在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中间,岂不是白得一百五十两银子!

第七卷 第三章 一步登天

    西南安奢之乱被朱燮元平定了,东南海盗被张斌剿灭了,西北反贼主力被卢象升击溃了,东北建奴主力被袁崇焕击败了,大明貌似四方初定,自己殚精竭虑五六年,大明终于显露中兴之像,崇祯这段时间都有点飘飘然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调集兵马,一举消灭建奴,收复辽东!

    应该说,崇祯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他内心其实真想当个好皇帝,这点从他坚持不缀的早朝,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就能看出来,可惜,他阅历还是太浅,性格缺陷也很明显,以至于经常被人利用,做出追悔莫及的蠢事,他的一切努力也因此化为虚有,着实可悲、可叹。

    比如这会儿,并非他的臆想,大明的形势的确在慢慢好转,如果他真能一鼓作气消灭后金,收复辽东,大明在他手里中兴也并非不可能。

    可惜,总有人一些人,不顾国家的危亡,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只为自己的私欲,争权夺利,无所不用其极!

    正当整个大明因为辽河大捷一片欢腾的时候,温体仁偷偷出手了。

    打头阵的还是中书舍人原抱奇,这家伙之无耻,与他的知交姚宗文有得一拼,无中生有,颠倒黑白之事,他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这次他竟然无缘无故的捏造出一个西党来!

    所谓西党,意指山西官员结党营私。

    大明这会儿总共也就两京十三省,在京的朝堂官员却有上千,这其中自然会有同一行省出来的,而且最少都会有几十个,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胡编乱造,指鹿为马,牵强附会,硬把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工部尚书程启南、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太仆寺正卿魏光绪“捏合”在一起,编造出个西党来!

    他写的奏折,其实没有任何真凭实据,都是他胡乱捏造出来的,唯一说的过去的理由就是,这几个人的籍贯的确都是山西的。

    这么个荒唐的理由,有人信吗?

    崇祯还真信了,因为不是原抱奇一个人这么说,原抱奇把奏折递上来之后,弹劾曹于汴、程启南、孙居相的奏折就如同雪片般的飞过来,把他砸的晕晕乎乎的。

    一个人这么说,他不可能相信;

    十个人这么说,他还可能不信;

    数十个,甚至上百个官员都这么说,他终于开始怀疑了!

    都察院左都御史、工部尚书、户部右侍郎、太仆寺正卿等,这些可都是朝廷大员啊,如果他们结党营私,那还得了。

    于是乎,他傻乎乎的招来内阁首辅温体仁,把一堆奏折丢给他,让他好好看看。

    温体仁这会儿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发笑了,因为崇祯一思考,他就会发笑。

    这些奏折都是他让人上的,他自然知道里面写的些什么,他装模作样的站那里看了半天,这才拱手叹息道:“皇上,其实此事微臣早有耳闻。”

    崇祯闻言,冷冷的道:“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朕?”

    温体仁摇头叹息道:“唉,这些人做的太隐蔽了,微臣找不到真凭实据啊,所以才没敢跟皇上提,皇上请恕罪。”

    崇祯闷哼道:“你的意思,朝臣们说的都是真的,曹于汴他们真在结党营私?”

    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结党营私,意图蒙蔽他,没想到,这么多朝廷重臣竟然背着他勾结在一起,暗地里结党营私,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温体仁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义正言辞道:“微臣真的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不好妄下定论,不过他们有的事也做的太明显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啊。”

    这意思就是暗示崇祯,皇上,你不是明眼人啊,你被人蒙蔽了!

    崇祯怒道:“什么事很明显,你说。”

    温体仁不答反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您知道曹于汴曹大人多大年纪了吗?”

    崇祯闻言,不假思索道:“曹于汴七十有六了,怎么了?”

    温体仁感叹道:“七十六啊,还真是老当益壮啊,微臣才刚刚六十,有时候都会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或许再过几年,微臣就不能为皇上分忧了,老朽老朽,老了,身体如同枯木,脑子也不灵光了,何必霸着位子,尸位素餐呢。”

    他这话好像是在自嘲,实际上却是在暗讽曹于汴尸位素餐,霸着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子,不肯离去!

    崇祯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了看他刻意在额头上挤出的皱纹,猛然“醒悟”,是啊,这曹于汴都七十六了,走路都有点走不动了,还眷恋不去,为什么?

    温体仁见他露出疑惑之色,不由添油加醋道:“微臣听闻,他们正在培养人接班呢,程启南和孙居相都六十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病不起了,其他人虽然年轻,但职位最高魏光绪才是个从三品的太仆寺正卿,一旦他们退下去,西党就连个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都没了,他们岂不是不能把持朝政了,所以,曹于汴虽然七十六了,却一直不肯告老还乡,因为他还没把接班人提拔上来!”

    崇祯闻言,大怒道:“朝廷官员的选拔是靠才能,不是靠关系,他们竟然想私相授受,把持朝政,无耻之尤!”

    真正无耻之尤的温体仁在心里面道一声白痴,表面上却是恭维道:“皇上英明。”

    崇祯果然很“英明”,跟温体仁密谈之后,他立马把曹于汴招来,好好安慰了一番!

    不过,崇祯的安慰却令曹于汴毛骨悚然,因为崇祯说出来的罪状简直太吓人了,什么结党营私、贪恋权势、把持朝政、排除异己、任人唯亲等等,崇祯虽然嘴里说不信,那眼神却是充满怀疑。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识趣的就赶紧告老还乡,不要逼朕动手!

    曹于汴心灰意冷,回去之后便提出辞呈,崇祯没有做任何挽留,毫不犹豫的就准了。

    “西党首脑”,把持都察院的曹于汴既去,崇祯再无顾忌,立马下旨,将工部尚书程启南、户部右侍郎孙居相、太仆寺正卿魏光绪等一网打尽,全部罢免!

    这下,朝堂总算干净了,崇祯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整顿吏治,卓有成效,却不知,他被人耍成狗了。

    话说,温体仁的目标不是袁崇焕吗,为什么突然动起了跟袁崇焕毫不相干的曹于汴呢?

    原来,他召集人商议了几次便发现,这会儿想动袁崇焕真的很难,因为崇祯不会同意,开玩笑人,人家刚刚取得了足以逆转局势的辽河大捷,将建奴主力打的屁滚尿流,你要崇祯马上就把人撸了,甚至拖出去砍了,可能吗?

    浙党大佬们讨论来,讨论去,怎么都觉着这事不大可能成功,正好,六年一度的京察即将开始,他们便将目光转向了京察大计。

    京察大计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想要大规模排除异己,提拔亲信,这种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自万历朝开始,大凡想掌控朝堂大权的朋党无不是利用京察大计的机会崛起的,像万历朝的浙党和东林党,像天启朝的阉党,都是利用京察大计崛起,从而逐渐掌控朝堂大权。

    当然,要想掌控朝堂大权,要想左右京察大计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必须把持内阁,也就是说,先要夺取内阁首辅的位置,才有可能在京察大计中崛起,不然,你再怎么蹦,内阁首辅一票就把你给否了,还谈什么掌控朝堂。

    这会儿温体仁已经夺取内阁首辅之位,崛起的机会已然来临,接下来就可以考虑左右京察大计了。

    那么,怎么左右京察大计呢,很简单,把控都察院和吏部,因为京察大计就是由都察院和吏部负责的,只要把这两个衙门把控在手中,那么京察大计中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撸谁就撸谁,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吏部原本早就被温体仁掌控在手中,可惜,闵洪学和闵梦得这两个家伙不争气,东窗事发,差点就被凌迟处死,好在温体仁老谋深算,很快就丢弃的这两个废子,让王应熊接下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这吏部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会儿,就剩下个都察院了。

    所以,温体仁的矛头直接指向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他为了拿下曹于汴,可是下了大力气,花费了大代价,他不但让自己的党羽全跳出来了,还联合了齐党、楚党等阉党余孽,一起上奏弹劾曹于汴等人,这才激发了崇祯的思索,让崇祯自己动手,把曹于汴等一干人等全部撸了!

    曹于汴既去,接下来就是争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位置了。

    如果按缺位递补的原则,最有资格继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因该是左副都御史黄承昊,因为都察院右都御史一般都是挂职,不大可能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比如袁崇焕,他这会儿还在辽东跟建奴干仗呢,回来出任左都御史是不大可能的。

    温体仁的亲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想要出任左都御史貌似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资格,也就是说,如果从都察院递补,很有可能轮不到张捷,这又怎么办呢?

    内部递补既然希望不大,那就要从外部选个人,空降都察院,争夺左都御史之位了。

    温体仁提出的是他的铁杆亲信,侍郎唐世济。

    唐世济这个人其实并不是阉党,他在天启朝的时候,也因为看不惯魏忠贤的所作所为,跟魏忠贤顶了几回,结果,被魏忠贤一巴掌拍到金陵,贬为南都刑部右侍郎,紧接着又被迁为南都兵部左侍郎,之所以把他调到兵部,可不是看他可怜,想给他点实权,而是因为阉党王永光出任南都兵部尚书了,调他过去,就是为了收拾他。

    结果,王永光随便找了个由头,一巴掌就把他拍死了,罢官削籍,永不录用!

    兴许是魏忠贤和王永光这两巴掌把他拍醒了,又或许是温体仁刻意拉拢了一下,总之,崇祯继位之后,他立马依附了温体仁,对温体仁言听计从,死心塌地。

    结果,他仕途立马一番风顺,温体仁先是将他官复原职,继续担任南都兵部左侍郎,很快又将他提拔为南都都察院右都御史,紧接着又将他调回京城挂了个兵部侍郎的虚衔,准备提拔起来手掌大权。

    曹于汴这一下去,温体仁就想到了这个铁杆亲信,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有出任都察院右都御史的经历。

    如果按实际情况来说,南都都察院右都御史就是个屁,压根就没有什么实权,纯粹就是个让人混吃等死,等着致仕的养老职位,但是,温体仁随便一操作,他这南都都察院右都御史就变成了一个很重要的资历。

    不管南都都察院还是京城都察院,不都是都察院吗?南都都察院右都御史那也是右都御史啊!

    于是乎,原本一个在南都都察养老院养了几个月老的唐世济以资历最老,都察院官职最高的优势,力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黄承昊,荣升都察院左都御史,掌控百官督察之权,为温体仁左右京察大计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不过,京察大计虽然是排除异己的利器,任用亲信的话其实靠的不全是京察大计,因为京察大计主要是评定官员的优劣,就算考核优等的官员要想升迁还是得走吏部的流程,由吏部文选司郎中先选出来,再交给吏部尚书审核,然后由皇上批准。

    所以,想要趁京察大计的机会任用亲信,最好还是从基层抓起,把吏部文选司郎中也抓在手里。

    吏部文选司郎中由谁来出任呢?

    选来选去,温体仁选中了新近依附他的薛国观。

    薛国观这个人可不得了,他为了往上爬,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天启朝的时候,他其实没什么任职经历,但是,没关系,魏公公用人,从来只看你对他忠不忠诚,什么资历,能力,品德,操守,都不是重点。

    薛国观为了往上爬,那叫一个疯狂啊,当时的刑部尚书乔允升、兵部侍郎萧近高、保定巡抚张凤翔、操江都御史熊明遇等,都是他带头发起弹劾,然后被阉党顺势迫害的,因为他弹劾的都是东林党,他很快便被魏公公赏识,加入了阉党,那职位也是蹭蹭的往上升,从给事中,到右给事中,再到都给事中,他只用了三年时间!

    可惜,他既不是魏忠贤的亲戚又拉不下脸来给魏忠贤当干儿子干孙子,而且还不是齐楚浙党成员,所以,升到都给事中他便升不动了,因为阉党也是分层次的,六部尚书一级的必须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或者绝对亲信,侍郎一级的必须是齐楚浙党等依附阉党的大势力成员,像他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孤魂野鬼升到都给事中就到头了。

    他心里这个气啊,待得崇祯继位,下旨清查阉党,他便疯狂攻击阉党,把魏忠贤那些什么亲戚、干儿子、干孙子等往死里搞,这一通忠心表下来,谁要说他是阉党崇祯都不会信了!

    不过,风云突变,崇祯三年,随着东林党几个老头相继心灰意冷,弃官而去,清查阉党的事竟然没了下文,他这个真阉党,假假的反阉党斗士还没获得升迁,便没事干了。

    怎么办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心往上爬的人总能找到机会,待得朝中局势明朗,他发现,掌权的竟然又变成了阉党,或者说阉党余孽浙党,他再次扑进阉党怀抱,逮着东林党和复社成员一顿疯狂撕咬,很快他便获得温体仁的赏识,提拔为太常寺少卿。

    这一下,他更是因为对温体仁“忠心耿耿”,被提拔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成为决定官员命运的“小天官”,正可谓一步登天!

第七卷 第四章 辽东风云变

    金秋十月,京城还是一片暖意融融,辽东却已经寒风阵阵,经过将近五个月的日夜奋战,袁崇焕终于率辽东军将士在辽河沿岸修筑四座新堡垒。m.www.uu234.net

    加上原来的西宁堡,关外长城内的辽河西岸,堪堪百里河岸上足足矗立了五座堡垒,相隔不到二十里就是一座,而且每座堡垒最少架设了十门火炮,建奴想要突破辽河一线简直难如登天。

    袁崇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就算皇太极倾巢而来他都不怕了,五座堡垒,一百门火炮,五千支新型燧发枪,再加上手雷、投枪、箭矢,只要皇太极敢来,他就有信心再取得一次辽河大捷!

    皇太极是不敢来了,至少这两年他是不敢主动发起进攻了,但是,他不敢来,却不代表辽东就安全了。

    大捷就是大劫,天启朝和崇祯朝就是有这么怪,忠臣良将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就如同被人诅咒了一般,能落个全尸都难!

    其实,他们并不是被人诅咒了,而是被阉党又或者说阉党余孽给盯上了,因为明朝都是文官当统帅,如果这些获得大捷的文官不干掉,就会威胁到阉党对朝堂的掌控,所以,获得大捷之后,他们不死都要脱层皮!

    京城这边,内阁、都察院、吏部皆已布局完毕,温体仁便迫不及待的展开了甲戌年的京察。

    话说这会儿还没过年呢,甲戌年的京察怎么就开始了呢?

    这倒不是温体仁乱搞,因为每六年一次的京察正好和每三年一次的大计还有科举考试撞到了一起,如果京察大计和科举考试同时进行,肯定会出问题。

    比如,大家都在提心吊胆的等候京察结果,又或者准备自辨呢,大计谁去管,科举又有谁去管?

    又比如,主考官和各房考官都定下来了,他们也开始组织科举了,结果主考官或者各房考官在京察中出问题了怎么办?

    所以,为了不和大计还有科举考试发生冲突,一般都会在年前就开始京察,年后再进行大计,同时进行科举,这样,科举考试结束之后,就能将大部分高中进士的考生安排下去当官了。

    崇祯自然知道这规矩,温体仁、唐世济和王应熊把京察的事情一说,他不但没有反对,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好好差,使劲查。

    他总感觉很多官员都有问题,不然大明也不会衰弱至此,殊不知,有问题的正是他寄予希望的温体仁、唐世济和王应熊,让大奸臣带着党羽去负责京察大计,说句不好听的,他这脑袋简直长屁股上了!

    温体仁得了圣旨,果然查的很卖力,他第一个查的就是辽东巡抚毕自肃,而且,很快就下了结论,守平、政短、才平、年老,评差等,拟,撤职查办!

    崇祯拿到这份京察的结果,瞬间就懵了。

    毕自肃是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他自然知道,仅凭这一点,就不能轻易把人撤职查办啊。

    宁远兵变他也清楚,那是因为拖欠粮饷引起的,毕自肃连上九道奏折催粮饷,奈何朝廷没有钱啊,这点好像也不能怪毕自肃。

    但是,这份京察结果后面却附带了一堆的说明。

    什么毕自肃性格暴烈,与辽东士卒关系很差。

    什么毕自肃能力有限,不能协助袁崇焕收复辽东。

    什么毕自肃政绩糟糕,宁远兵变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什么毕自肃年老体衰,根本就不适合在辽东重镇当巡抚等等。

    好像这么一个官员都不撤职查办,简直没天理了一样!

    崇祯真的感觉有点为难了,自己刚刚叫人好好查,使劲查,结果第一个就人给否了,让人还怎么使劲查?

    温体仁对他心思摸的很透,他的反应甚至都在温体仁的算计之中。

    崇祯果然上了温体仁的套,犹豫不决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劝解,不是劝解毕自严,而是劝解负责京察的唐世济和王应熊。

    他将两人招到御书房,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无奈的道:“两位爱卿,辽东巡抚毕自肃真有这么不堪吗?”

    唐世济和王应熊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唐世济拱手道:“皇上恕罪,我们都是按京察的规矩来的,先查都察院,再查吏部,然后在查其他衙门,都察院自右都御史查起,到左右副都御史,都没什么问题,查到右佥都御史毕自肃就出问题了,守政才年,我们都是按规矩评定的,实情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崇祯被说的简直有点哑口无言了,人家按规矩来错了吗,肯定没错,自己要是让他们不按规矩来,那岂不天下大乱!

    他想了想,无奈的道:“毕自肃情况比较特殊,这个朕知道,相信你们也知道。”

    唐世济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言辞道:“皇上,微臣尝闻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毕自肃根本就不是皇子,在微臣的眼里,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崇祯闻言,不由对唐世济刮目相看,这唐爱卿正是刚正不阿啊,让他掌控都察院看样子又是个“英明”的决策。

    不过,这毕自肃真的很特殊啊,虽然毕自肃不是皇子,但他的兄长毕自严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啊,就这么把毕自肃撤职查办,毕自严脸往那里搁啊!

    他虽然生性多疑,但对毕自严这么一个鞠躬尽瘁,一心为国的官员还是相当器重的,他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努力道:“毕自肃也没什么大错,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唐世济却是装出一副视生死与度外的样子,坚决道:“皇上,请恕微臣斗胆,要不,您把微臣撤职查办吧,这都察院下属的官员都不能查,微臣还有什么脸去查其他衙门的官员!”

    这一军将下来,崇祯没办法了,他只能摇头叹息道:“好吧,传毕自肃进京自辨,你们秉公办理吧。”

    其实,唐世济这会儿心里正发毛呢,他只是按温体仁的教导,死咬着要自己是在照章办事,他还真怕崇祯突然发飙,把他给撤了,甚至拖出去砍了,没想到,这皇上还真跟温大人说的一样,好骗的很,只要自己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皇上还真认为自己刚正不阿了!

    毕自肃就这么被招回京城了,在拿无耻当为官之道的阉党余孽面前,他自然是再怎么说也说不清,就算他说清了,阉党余孽也会当做听不清啊,于是乎,一个在辽东鞠躬尽瘁十余年,在宁远大捷、宁锦大捷和辽河大捷中都尽职尽责做出不少贡献的有功之臣就这么被撤职查办了。

    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毕自严得知消息,连续上书三次为其申辩,说明他在辽东有功无过,崇祯都没给予任何回应,这次,崇祯是真的想好好整顿一下吏治,把大明的贪官污吏和尸位素餐之辈全部撤职查办,彻底改变大明官场的现状。

    可惜,他看错人了也用错人了,温体仁这种奸妄小人,哪里会去查什么贪官污吏和尸位素餐之辈,他只为排除异己,他只想把自己的党羽全部培植起来,他的目的是独揽朝政,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至于什么整顿吏治,中兴大明,算了吧,他自己什么德性自己清楚,要真整顿吏治,他首当其冲,把他拖出去砍了都算从轻发落了。

    他们之所以把毕自肃撤职查办,其实也不是为了排出异己,毕自严和毕自肃兄弟虽然都身居高位,却从来都不争权夺利,跟他们基本没什么冲突,但是,谁叫毕自肃是辽东巡抚呢,他要是别的地方的巡抚温体仁也懒得去招惹啊,就因为他是辽东巡抚,所以必须撤职查办!

    袁崇焕这个隐患他们迟早要拔除,到时候,谁是辽东巡抚,谁就是蓟辽督师的第一候补,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袁崇焕弄掉,接班人自然也要提前给他准备好。

    让自己人出任辽东巡抚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到时候实在没办法把袁崇焕弄下来,而袁崇焕又有歼灭建奴收复辽东的趋势,那就让辽东巡抚动手,想办法害得他战败,借此把他拉下马,就如同当初平定安奢之乱的五省总督蔡复一一般,抽后腿,弄死他!

    至于人选,有一个现成的,那就是原延绥巡抚洪承畴。

    张斌是想办法把洪承畴给整回京城了,但是,洪承畴还没有定罪他就离开京城了,所以,洪承畴侥幸逃过了一劫,原三边总督杨鹤是早就论罪当死,打入大牢了,洪承畴却一直是撤职查办,查办了一年多了还在查办,其实,温体仁就是在故意拖着,等待时机。

    这下,时机终于到了,既然是撤职查办那就连京察一起查吧,结果,洪承畴的京察结果是,守长政平才长年长,评优等,拟擢升。

    也就是说,都察院和吏部审查的结果是,洪承畴除了被杨鹤牵连,政绩平平,其他方面都是优等,是个被埋没了的人才,可堪大用,吏部文选司甄选结果,他是最适合接任辽东巡抚的人!

    崇祯看到这份京察结果的时候,又懵圈了,这洪承畴不是撤职查办了吗,怎么京察还来了个优等,还变成了最适合当辽东巡抚的人呢?

    他又开始思索了,不过,他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于是乎,他又把唐世济和王应熊招到了御书房,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好奇的问道:“两位爱卿,这洪承畴不是撤职查办了吗,怎么还京察优等,拟擢升?”

    唐世济和王应熊对望了一眼,这次轮到王应熊拱手道:“回皇上,洪承畴的确撤职查办了,但我们查了很久,并没有查出他有任何不法之举,陕西剿贼之所以失败,主要是三边总督杨鹤妇人之仁,将反贼抓了放,放了抓,如同儿戏一般。洪承畴并未违抗杨鹤的命令,只是很多时候杨鹤就没有给他什么命令,他看到反贼肆虐,不得不出兵去征讨,结果,自然会杀掉不少反贼。”

    杨鹤竟然如此昏庸无能,难怪西北反贼会越剿越多,看样子这洪承畴真是冤枉的,他杀的反贼多,怎么就变成有罪了呢!

    想到这里,崇祯点头道:“嗯,既然这个洪承畴没做什么不法之事那就算了,不过,他怎么又变成辽东巡抚的最佳人选了呢?他连辅佐杨鹤剿抚反贼都功败垂成,还能协助袁崇焕击败建奴吗?”

    王应熊也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言辞道:“皇上,请恕微臣斗胆,这洪承畴的确不适合辅佐杨鹤去剿抚反贼,因为杨鹤妇人之仁,不忍将反贼赶尽杀绝,这反贼终究是剿灭不了的。而洪承畴在一个如此昏庸无能的主帅手下还能击杀数万反贼,屡立战功,证明他能征善战,而且还是个精通兵法的文武全才,不然不可能屡战屡胜。这样一个人,如果能去辽东辅佐袁崇焕袁大人,袁大人岂不是如虎添翼。”

    崇祯想了一下,果然是这个理,洪承畴在杨鹤那种昏庸无能的主帅底下都能杀敌数万,屡立战功,到了袁崇焕手下,那不更如鱼得水啊。

    西北的反贼确不适宜赶尽杀绝,因为反贼大多都是平民百姓,他们只是被贼酋裹挟,并非真想造反,如果见一个杀一个,那岂不是逼的所有反贼看见朝廷大军就拼命,反正都活不成了,谁还会投降啊,如果变成那个样子,朝廷大军会遭受多大伤亡暂且不说,就说那些平民百姓,如果全杀了,谁来种地啊,谁来纳粮啊。

    建奴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国都建了,摆明了是要跟大明死磕啊,能赶尽杀绝自然是要赶尽杀绝,反正你把人家放了,人家也不会记得你的好,到时候还是会来跟你拼命!

    想到这里,崇祯点头道:“王爱卿说的有道理,这洪承畴还真是出任辽东巡抚的最佳人选,那就这样吧,擢洪承畴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兼辽东巡抚,让他尽快赴任吧。”

    王应熊心中暗笑,这皇上果然好忽悠,只要你能顺着他意思说出个道理来,说什么他都信!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笑,表面上,他还是恭敬的拱手道:“皇上英明。”

    就这样,辽东风云突变,有功之臣毕自肃被撤职查办,早就被撤职查办的洪承畴却堂而皇之的当上了辽东巡抚!

第七卷 第五章 惊天大案

    甲戌京察仍然在继续,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和吏部尚书王应熊仿佛发了疯一般到处乱咬,简直是逮谁咬谁,很多与浙党不对付的官员都被他们审查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撤职查办已经算是轻的了,直接关进大牢的都大有人在。www.uu234.net

    这其中,自然有一些是贪官污吏,他们只要逮着一个真有问题的,就会在崇祯面前大肆吹嘘,好像他们真的在整顿吏治,严查贪官污吏一样。

    崇祯看了几个贪官污吏的京察结果,不由圣心大悦,他还真以为唐世济和王应熊这两个家伙是在严查贪官污吏,为此,他不但在早朝上对两人赞誉有佳,还多次单独召见他们,鼓励他们加大力度,使劲查!

    这下他们真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查着,查着,他们终于查出个“惊天大案”!

    历史上万历朝、天启朝和崇祯朝惊天大案可谓层出不穷,像万历朝的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天启朝的熊廷弼案,崇祯朝的阉党逆案和袁崇焕案,这些大案都不是表面上显示的那样简单,内里都包含着血雨腥风的权力之争,这次以温体仁为首的浙党或者说阉党余孽又整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惊天大案呢?

    这天早朝结束,崇祯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外面曹化淳突然尖声道:“皇上,内阁首辅温体仁,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吏部尚书王应熊求见。”

    崇祯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朗声道:“宣。”

    这三人联袂前来求见,肯定是关于京察的事,此次京察可是他中兴大明计划的开端,所以他相当的重视,不但给了这三人足够的权力和信任,还经常召见他们商讨怎么处理那些查出来的贪官污吏和尸位素餐之辈。

    这段时间三人都比较忙,一般他不召见,这三人都不会来,没想到,这次三人竟然联袂而来,肯定是查出什么大问题了!

    大问题他并不怕,他对自己有信心,只要问题能查出来,总有解决的办法,就怕查不出来。

    三人进来,一番见礼之后,崇祯便满含期待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查出什么大问题了?”

    唐世济和王应熊满脸惶恐,不敢出声,最后还是温体仁“硬着头皮”拱手道:“回皇上,唐大人和王大人的确查出一个惊天大案,但他们都不敢说,怕惹皇上生气,所以,硬把微臣给拉过来了。”

    谁来说不是重点,重点是到底查出了什么惊天大案啊,崇祯迫不及待的道:“朕怎么会生气,是朕让你们整顿吏治,严查贪腐的,你们查出什么来尽管说。”

    温体仁假装犹豫道:“皇上真不生气?”

    崇祯肯定的点头道:“真不生气。”

    温体仁还是犹豫道:“不管说什么?”

    崇祯坚定的道:“对,不管你们说什么,朕都不会生气。”

    温体仁这明显是忽悠崇祯的前奏,如果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惜,这会儿御书房中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温体仁和他的两个死党。

    见崇祯这胃口被吊的都快从龙椅上站起来了,他终于“鼓起勇气”道:“皇上,他们经过严查后发现,福广总督张斌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欺上瞒下,残害异己,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无法无天!”

    崇祯闻言,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了,失声道:“你说什么?”

    他倒不是生气了,而是被温体仁所说的话给雷到了,如果说大吃一惊是形容一个人极度吃惊,他这会儿最少大吃了一万惊!

    福广总督张斌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欺上瞒下,残害异己,欺压百姓,强取豪夺,无法无天!

    怎么可能?

    他只感觉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仿佛天雷滚滚一般。

    张斌可是他最器重的人之一,器重程度甚至超过了眼前的温体仁,因为张斌太能干了,不管什么事情交给张斌去做,他绝对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被张斌剿灭了;

    盘踞东番的红毛番,被张斌赶走了;

    偷袭京城的建奴大军,被张斌击退了;

    欺负属国琉球的东瀛强藩,被张斌打败了;

    进逼京城的反贼,被张斌杀的屁滚尿流!

    最重要的,连番大战,张斌并没有找他要一文钱粮饷,甚至,张斌还不停的给他送钱,前前后后都给他送来了数百万两白银了,而且福广在他的治下税收逐年递增,还有月港和珠海的互市,也是张斌一手操办起来的,那里的税赋都能顶大半个大明的税赋收入了。

    这样一个百年甚至千年都难得一遇的能吏,会是个大奸臣吗?他还指望着张斌辅佐他中兴大明呢!

    温体仁之所以敢动张斌自然是有依仗的,张斌这个崇祯跟前的大红人他早就想收拾了,这个家伙可不能留,崇祯对这家伙的信任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如果不尽快除掉,等这家伙进京,自己别说掌控朝堂大权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未知数。

    上次,他让手下两员得力干将闵洪学和闵梦得出手,都把张斌诓回京城了,可惜,因为闵洪学和闵梦得天启年间在云贵所做的丑事败露,最后功败垂成,不但没把张斌收拾掉,还搭进去两个重要的党羽。

    这次,他可是经过了周密的筹划,而且这会儿正值京察之机,唐世济和王应熊又正得皇上欢心,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崇祯会大吃一惊自己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装出难过的样子,痛心疾首道:“微臣也没想到福广总督张斌会是这样的人,但是,铁证如山,由不得微臣不信啊!”

    崇祯闻言,依旧难以置信的道:“铁证?什么铁证?”

    温体仁闻言,朝唐世济和王应熊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各自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供词,双手举到头顶,恭敬的递到崇祯面前。

    崇祯看到这两沓厚厚的供词,脸色终于变了,他相信,没人敢在他面前胡编乱造,既然敢呈给他看,肯定是真的,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他实在不愿相信张斌是个大奸臣,但是,这么多的供词摆在面前,让他如何能不信?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颤手接过了唐世济手中的供词。

    唐世济连忙介绍道:“皇上,这是张斌在广东欺压百姓、强取豪夺的证供,据这些证词估算,张斌在广东搜刮的民脂民膏最少有白银上千万两之巨!”

    崇祯并没说什么,甚至,他连坐都忘了坐下去了,就那么站着,翻开供词,仔细看起来。

    这些的确是广东“老百姓”递上来的证词,不过,这些所谓的老百姓都是当初勾结贪官污吏和海盗匪盗横行乡里的土豪乡绅,这些人都不是在朝官员,勉强来说也能算的上是老百姓。

    张斌当初收拾他们的时候,就曾想过这些人可能会告他黑状,所以,当初抓捕的时候,他特别小心,甚至连家丁护院、丫鬟老妈子都没放过。

    可惜,这些人都是有亲戚朋友的,张斌也不可能诛连他们九族,最终,这事还是被他们的亲友捅到京城来了,而且,这事还正好被温体仁给知道了。

    温体仁了解情况之后并没有立即让人弹劾张斌,而是让人暗地里收集供词,为掀翻张斌做准备。

    崇祯手里拿的这叠供词其实并不是京察期间收集到的,而是他暗地里收集了一年多收集到的,他只是趁京察的机会,让唐世济一把捅上来!

    这些人的亲友都被张斌给抓了,亲友的家产也全部被张斌查抄了,他们对张斌自然是怨恨不已,他们说出来的供词会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崇祯看了一会儿,阴沉着脸将手中的供词放到桌子上,随后又慎重的接过了王应熊手中的供词。

    王应熊连忙介绍道:“皇上,这是张斌欺上瞒下,残害异己的供词,从这些证词来看,光是被张斌残害的地方三品以上大员就不下十个!”

    崇祯还是没说什么,还是站在那里,翻开供词,仔细看起来。

    这些的确是福广两地地方官员的供词,他们因为严重贪腐,都被张斌给撸了,家产也被张斌给查抄了,对张斌怨念之深甚至超过了那些被张斌收拾的土豪乡绅,再加上他们大多是进士出身,文采肯定是有的,说出来的供词那就更夸张了。

    崇祯看了一会儿,将供词往书桌上一扔,一屁股坐下来,颓然道:“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这个样子,显然是有点相信供词上所述的内容了。

    温体仁信誓旦旦的拱手道:“回皇上,这些供词微臣都去验证过了,交待供词的人微臣也差不多亲自问过了,他们交待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崇祯闻言,陷入了沉思。

    供词上供述的内容,他的确信了,因为张斌从来没问他要过粮饷,却养了那么多军队,打了那么多胜仗,这钱哪里来的?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全是抢来的!

    张斌错了吗?

    崇祯在考虑的是这个问题,他真的无法判断张斌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他不给人家一文钱粮饷,让人家去打仗,人家不去“抢”还能怎么办?

    他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的是非对错,他干脆不想了!

    这些以后再说,先搞清楚张斌有没有结党营私这才是关键,因为结党营私才是最可怕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问道:“还有什么结党营私,任人唯亲,你们有什么证据?”

    温体仁老老实实的道:“这个我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崇祯闻言,嘘了一口气,没有结党营私就好,至于强取豪夺,他相信张斌是逼的没办法不得已为之,虽然手段有点过于激烈,倒不是罪不可恕。

    他不由摇头道:“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嘛,吓朕一跳。”

    温体仁敏锐的察觉到,崇祯貌似没有多少责备张斌的意思,因为崇祯自始至终只是吃惊,并未发怒。

    这怎么行,这一次,绝对要把张斌干下来,本来有些话他还没太大的把握,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装出嫉恶如仇的样子,咬牙道:“皇上,这些事还需要证据吗,卢象升、孙传庭不都是他的亲信,现在都被他想方设法推上了总督的位子,还有毕懋康、邹维琏、蔡善继、陈子壮、倪元璐、钱士晋等,甚至总兵曹文诏、俞成龙、戚元功、郑芝龙等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会儿都已经是正三品以上的高官了,整个福广都成了他的天下,他在福广为所欲为,无法无天,这还不能算是结党营私吗?”

    崇祯闻言,脸色又便的凝重起来,温体仁说的没错啊,这些人都是张斌培植起来的,虽说没有什么结党的证据,但是,他手下都有两个总督,十余个正三品以上的大员了,就算他不结党,也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啊,这样下去,还得了!

    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张斌手下的势力的确过于庞大了,长卿,你说,怎么处置?”

    如果某个大臣势力过于强大,就必须打压,这跟是非对错没有关系,这是为君之道,如果不打压,任其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威胁到皇权,这可是很多朝代都验证了的,血的教训。

    比如隋朝,开国之君就是北周随国公杨坚;

    又比如唐朝,开国之君就是隋朝唐国公李渊;

    再比如宋朝,开国之君就是后周大将归德节度使赵匡胤。

    这些都是势力庞大到一定程度的大臣,推翻原本的皇朝,自己当皇帝的典范,这点,可不能不防。

    还好温体仁他们还没把都司卫所的情况搞清楚,因为那些都是归五军都督府管的,英国公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就很难查出来。

    崇祯也只知道福建都司都指挥使就是张斌的岳父洪先春,他要是知道福建行都司的都指挥使张勇正是张斌的大哥,这会儿他考虑的可能就不止是削弱一下张斌这么简单了!

    温体仁见崇祯终于入套,连忙义正言辞道:“微臣建议将张斌撤职查办,押回京城问罪,他的一干党羽,包括卢象升、孙传庭、毕懋康、邹维琏、蔡善继、陈子壮、倪元璐、钱士晋等、曹文诏、俞成龙、戚元功、郑芝龙等,全部撤职查办,押回京城问罪!”

    这也太狠了吧,毕竟张斌是有功之臣,再说很多事情张斌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最多算个功过相抵,撤职查办就有点过分了。

    崇祯摇头道:“不行,张斌毕竟有功于大明,不能如此草率的将他撤职查办。”

    温体仁装出痛惜的表情,焦急道:“皇上,张斌都搞的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不能让他再胡作非为下去了啊!”

第七卷 第六章 贪腐之道

    温体仁带着党羽到崇祯跟前诬陷张斌,说什么张斌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欺上瞒下,残害异己,欺压百姓,强取豪夺,这些倒还罢了。www.uu234.net

    这些罪状虽然是诬陷,但还有那么一点点牵强附会的证据,不过,他最后来一句,张斌都搞的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一点依据都没有,福广两省的老百姓这会儿可以说是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哪里来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这么说自然是有目的的,因为他准备派人去福广搜刮一番,将福广的财富搜刮干净,到时候,自然会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这是阉党的惯用伎俩,他们经常强取豪夺,激起民变,但是,传到天启耳朵里却是刁民抗税,意图造反!

    崇祯比天启还要难糊弄一点,所以温体仁才会这么说,他这是为了今后的搜刮行动埋下伏笔,到时候,搜刮完民脂民膏,肯定会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他可以直接在崇祯跟前把手一摊,推脱道:“皇上,您看,我说张斌搞得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不假吧!”

    阉党有这么无耻吗?

    魏忠贤在日,更无耻的事情都做过!

    比如,天启朝有名的黄山吴养春案就是阉党强取豪夺,搜刮民脂民膏的典范。

    吴养春,徽州歙县人,说起来跟毕懋良和毕懋康兄弟还是老乡,不过这个吴养春并不是什么进士出身的高官,他就是个商人。

    徽州歙县正是徽商的发源地,这里的商人可谓多如牛毛,而歙县吴氏则是徽商中最有名的一支。

    这个有名可不是在徽州有名,而是在整个大明都有名,因为歙县吴氏为了光耀门槛,给朝廷捐纳过两次。

    所谓捐纳其实就是花钱买官,这是明朝中后期特有的规矩,有钱人家可以向朝廷捐献一定的银两,朝廷则会根据银两的数量给予一定品级官职作为回报。

    当然,这个捐纳得来的官都是没有什么权力的散官,也就是自己管自己,管不到别人,也不会对朝堂产生什么影响。

    歙县吴氏祖上靠采买黄山上的木材起家,后面又响应朝廷号召,为边军将士输送粮草辎重,换取盐引,做起了盐业生意,并因此而暴富。

    名利,名利,这名利二字不知道害死多少人,这人一有了名,就想求利,这人一有了利,就想求名,而在明朝经商是贱业,当官才是光宗耀祖的行当,于是乎,歙县吴氏暴富之后便开始捐纳买官了。

    歙县吴氏第一次捐纳是在万历初年,那时候万历刚继位,京城地震,北方遭遇旱灾,南方又遭遇水灾,吴养春的爷爷吴守礼主动捐出白银二十万两用来赈灾,朝廷大为褒奖,授吴氏南都光禄寺属官两员。

    歙县吴氏第二次捐纳是在万历二十五年,那时候万历朝鲜战争正如火如荼,皇宫又遭遇大火,朝廷急需用钱,吴养春的父亲吴时佐率兄弟子侄捐献白银三十万两以为军资,助明军在朝鲜击败倭寇,朝廷再次大大褒奖了一番,并授予吴养春这一辈兄弟五人中书舍人之职。

    应该说,歙县吴氏是当时商人的典范,虽说他们捐助银两是为求官,但也为朝廷赈灾和对外战争做出了不少贡献,按理来说,朝廷应该好好褒奖并给予一定的照顾。

    万历朝的确是这样,朝廷褒奖完歙县吴氏,还对他们相当的照顾,其他做盐业生意的商贩在换取盐引的时候总要被贪官污吏盘剥一番,歙县吴氏却从来没被刁难过。

    但是,一到天启朝,这朝廷对歙县吴氏的态度就变了,或者说贪官污吏的手已经管不住了,他们可不管你歙县吴氏是受到万历皇帝褒奖的义商,一旦有机会,他们就要扑上去撕咬几口。

    比如,吴时佐死后,因为吴养春是长子,分得了黄山两千多亩山地和淮阳等地的盐业生意,而次子吴养泽却只分得了盐业生意没分得山地,于是他不服,跑去跟大哥打官司。

    结果,这场官司旷日持久,直到吴养泽死了还没个定论,有个姓骆的巡按御史还将两千多亩山地中的一半给侵吞了,说是吴家隐报商,特将一半山地没收入官!

    这事还没完,紧接着吴养泽的家仆吴荣竟然侵吞了吴养泽的家产,还霸占了吴养泽的小妾,真是岂有此理,吴养春作为家中老大,这时候又去帮吴养泽收拾家仆,状告吴荣,想让官府严惩,结果吴荣一通贿赂,买通了贪官污吏,竟然脱罪跑了!

    吴养泽的家产就这么没了,吴家起码因此损失了将近一成的财富,也不知道是官府拿的多还是吴荣那个恶仆拿的多。

    这事其实还不算什么,让吴家万劫不复的另有其人,这人就是吴养春的族侄吴孔嘉。

    吴孔嘉这个人心胸极度狭隘,他父亲原本体弱多病,有次因为族中事务跟吴养春起了争执,结果不久就病死了,他父亲的死应该说主要还是体弱多病所致,哪里有吵一架就能吵死个人的说法。

    但是,吴孔嘉却把这帐记吴养春头上了,执意把吴养春当杀父仇人看待!

    吴养春也算是有担当的人,虽说吴孔嘉的父亲原本就体弱多病,活不了多长时间,但跟自己吵了一架不久就病死了,他总感觉自己有一份责任在里面,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对吴孔嘉和他母亲照顾有佳,并资助吴孔嘉参加科举。

    吴孔嘉十年苦读,包括去县里、省里、京城赶考十多年时间,没有去赚过一文钱,他家里的生活费用,还有他读书考科举的费用全是吴养春出的,按理来说这吴孔嘉不应再怨恨吴养春,毕竟人家就跟他体弱多病的老父亲吵了一架,结果负担了他家十多年的生活费和读书考试费用,已经算够可以的了,可这吴孔嘉却一直怀恨在心。

    有时候,仇恨的确可以使人变强,这吴孔嘉在吴养春的资助下参加天启五年乙丑科会试和殿试竟然一举取得了一甲第三名的好成绩,也就是俗话所说的探花郎!

    一甲第三名,按例授翰林院编修,这个吴孔嘉任翰林院编修期间也没编点好东西出来,竟然积极参与编修了臭名昭著的《三朝要典》,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抹黑东林党。

    魏忠贤一看,这小子不错啊,有前途,于是就将吴孔嘉收为义子。

    天启朝,魏忠贤的义子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最少也能混个六部尚书,进入内阁都不是个事,吴孔嘉当时还在翰林院进修,还没放出来,所以还没辉煌腾达,但是,他却利用魏忠贤义子的身份开始报复歙县吴氏。

    那时候正好在修复万历朝烧毁的皇宫三大殿,吴孔嘉立马拉着魏忠贤的亲信霍维华提议,取黄山之木,意思就是让歙县吴氏免费提供木材,耗光吴养春的家财!

    这家伙,修复三座大殿那得多少木材啊,吴养春闻讯,吓了一大跳,赶紧派人带着三万两银子去京城打点,想让朝廷收回成命。

    好死不死,他派去京城打点的人竟然把银子送给了内阁首辅阉党大佬冯铨,冯铨收了银子跑去跟魏公公关说,吴孔嘉闻讯,干脆跑去跟阉父魏忠贤哭诉,求阉父为自己做主,收拾歙县吴氏。

    这是好事啊,你报仇,我抢钱,相得益彰啊。

    魏忠贤立刻让人写了封奏折,称徽州小民吴荣状告吴养春,交结官绅、霸占黄山、盗采木材,听闻皇宫三大殿修复需取黄山之木,竟然让人贿赂朝臣,想阻碍此事,请皇上下旨,缉拿这刁民。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被魏忠贤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天启压根就没问怎么回事,直接就允了。

    这下吴养春一家就惨了,他父子三人加上姻亲五个,全部被锦衣卫缇骑抓到京城,吴养春又吓的托人送了五万两银子给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想请他高抬贵手,放自己和家人一马,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田尔耕直接将他们关进诏狱,严刑拷打,打的吴养春父子三人皮肉俱脱,一命呜呼,甚至连判决都没听到就被折磨死了。

    魏忠贤最后钦定,吴养春一家坐赃六十余万两,其余姻亲各坐赃十三万六千两,他们“侵占”的山场合白银三十万两。

    这坐赃也是魏忠贤发明的强取豪夺的名目,反正,被他逮住关进诏狱的人,不管什么原因,死是死定了,就看折磨多久,怎么折磨,他越痛恨的人折磨的就越久,不过折磨死了还只是开始,他还要坐赃,也就是抢钱,他定下多少钱,被折磨死的“人犯”家属就必须给他上交多少钱,不给,连家属也抓起来折磨死!

    奉魏忠贤旨意前往徽州追缴“脏银”的是阉党爪牙,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吕下问,这家伙,直接带着妻妾家人共三十余口,入住徽州府,开始追缴“脏银”。

    他把全家人都带上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要把徽州歙县这个有名的徽商发源之地,富甲之乡刮个一干二净!

    吴养春一家也就是歙县吴氏的一支而已,哪里来的六十多万两银子,他的姻亲也没有十多万两一家,还有,把吴氏祖上积累下来的山场全卖了也不值三十万两,也就是说,哪怕把吴养春一家和他几个姻亲家所有家产全抄了,全卖了也搜刮不到一百多万两银子。

    魏忠贤自然知道光搜刮吴养春一家搜刮不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他派吕下问来,可不光是搜刮吴养春一家的家产,吴养春一家凑不够一百多万两,就搜刮整个歙县吴氏,如果还搜刮不出来就搜刮整个歙县所有商户和老百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魏公公都要从这里搜刮一百多万两银子!

    吕下文搜刮完吴养春一家和他几个姻亲家里,总共才搜刮出来不到六十万两,这数额远远不够啊,于是乎,他开始对歙县吴氏其他支脉下手,然后,又渐渐扩散到歙县所有富户。

    他到底搜刮了多少银子,已经无法统计,反正前前后后他一共在歙县搜刮了将近六个月,私闯民宅、非法抓捕、严刑催逼,无所不用其极,魏公公要的那一百多万两他早就搜刮到了,他还不停手,因为他还要收缴“脏银”填充自己的腰包!

    他手下那帮阉党培养的打手也一个个中饱私囊,为所欲为,他们不但看谁家有钱就抢,还看谁家姑娘漂亮就破门而入,肆意糟蹋凌辱!

    徽州知府石万程因无法抗拒魏忠贤的淫威,无法保护治下的子民,上书请辞,魏忠贤却耍猴一样故意扣着他奏折不做答复,最后他愧疚不已,竟然直接弃官而去,剃度出家去当了和尚!

    歙县民众不堪凌辱,聚集上万人,直接冲进吕下文办公的衙门,要杀了这个恶官,结果,吕下文带着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跑了,愤怒的老百姓只打死两个阉党打手。

    这就是当时有名的徽州民变,为掩人耳目,愚弄天启,阉党竟然将吴养春列入东林党名录,并将他名下的资产全部打上东林府库模样,把他编造成一个专门为东林党提供黑金的幕后人物,并污指徽州民变是东林党带头煽动民众抗税造反!

    明明是搜刮民脂民膏,肆意凌辱妇女,搞的天怒人怨,逼的老百姓反抗,却变成了东林党带头煽动民众抗税造反,阉党之无耻,可谓超凡脱俗。

    比如,东林党明明不到百人,这点阉党中坚,魏忠贤的干儿子,都察院左都御史兼兵部尚书崔呈秀早就统计过了,他想列个东林点将录,凑齐梁山一百零八将,却怎么都凑不齐,因为东林党就没有那么多,但是,天启朝,被阉党指为东林并残酷迫害的朝廷官员却不下一千!

    当然,这都是朝堂上的事,跟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再回到徽州民变,这事就这么完了吗?

    当然没完,敢“抗税”,敢“聚众造反”,那还得了,阉党既然这么造谣污蔑、扭曲事实自然不是光为了愚弄天启,他们是真要把徽州老百姓当反贼收拾!

    吕下文不敢回去了,魏忠贤就另派了个徽州本地人,阉党爪牙许志吉去歙县,继续搜刮民脂民膏,捉拿反贼!

    许志吉比吕下文还狠,他准备好刑堂,将一干刑具架设两旁,然后取来黄册,将徽州商户一一传唤过来,并根据黄册伪造魏公公钦定脏银数量,一上来就翻开黄册,拍着魏公公钦定的脏银数量,逼徽州商户上缴“脏银”,不上缴,就大刑伺候,打到你受不了,求人到处筹钱上缴脏银为止!

    他还派出自己的儿子许鸣皋和家仆林子章以追查反贼为名,横行乡里,到处勒索索贿,搞得整个徽州都民不聊生。

    可怜他爷爷,万历朝的文渊阁大学士许国,在徽州原本还是素有名望的一代阁老,到他这里,名声都臭大街了,博了个“罗织巨室,不避戚党,徽人切齿”的恶名!

    正当徽州百姓不堪连番搜刮凌辱,准备再次聚众“造反”时,事情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因为天启驾崩了,崇祯继位了,魏忠贤畏罪自杀了,许志吉名列阉党逆案,被逮捕回京受审,徽州这场浩劫才算结束,要不然,被阉党这么肆意搜刮凌辱下去,别说徽商了,就连徽州的老百姓恐怕都会被污指为聚众造反的反贼,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有魏忠贤无耻搜刮民脂民膏的范例在前,温体仁又怎会手软!

    贪腐之道,阉党最为擅长。

    他之所以颠倒黑白,说现在的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就是准备在山高皇帝远的福广来一次疯狂的搜刮,搞得那里真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第七卷 第七章 安排

    崇祯这会儿已经被温体仁忽悠的有点晕头转向了,张斌到底有没有把福广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他已经无法做出判断。m.www.uu234.net

    可能吗?有可能吧!

    他想了想,犹豫道:“要不把张斌调回京城任职算了?”

    温体仁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没想到,都说到这份上了,皇上还不发怒,还在“偏袒”张斌,让张斌就这么回到京城那还得了!

    他捶足顿胸道:“皇上,不能让这么一个鱼肉百姓的奸臣逍遥法外啊!”

    他这激动的表情倒不全是装出来的,他是真有点激动了,这次再弄不翻张斌,等张斌回到京城就更没希望了,他能不急吗,他能不激动吗!

    崇祯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劝解道:“长卿,张斌毕竟立了很多大功,突然把他革职查办,会寒了很多人的心,要不这样吧,就让他挂个都察院右都御史的虚职,出任詹事府詹事,专门负责教导太子,其他事,就不让他管了。”

    温体仁激动了一下,突然又反应过来,崇祯可是倔驴脾性,不能跟他硬着来,只能顺着他的毛捋,不然很可能适得其反。

    他连忙平复了一下心情,无奈的拱手道:“微臣遵旨,不过,微臣觉得,福广还是得派人去安抚一下,皇上您看要不要派个人去接任福广总督?”

    崇祯就这脾性,你如果顺着他的意思来,什么都好说,你如果跟他硬顶,那就什么都没得说了。

    他见温体仁听了自己的劝告,不再坚持将张斌撤职查办,立马满意的点头道:“嗯,你考虑的很周祥,派谁去好呢,你有合适的人选没?”

    这个人选自然早就有了,温体仁毫不犹豫的道:“回皇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公正廉明,忠诚勤勉,才能出众,一心为国,正适合去收拾福广的烂摊子。”

    他说这话一点都不脸红,张捷就是他培养起来的一条狗,什么公正廉明,忠诚勤勉,才能出众,一心为国,狗屁!

    这货要放下去,贪起来比谁都狠,要说忠诚那也是对他温体仁忠诚,而不是对崇祯忠诚,才能或许有点,要比起贪腐来可能没几个人比的过,至于什么一心为国,纯粹就是胡说八道,一心贪腐还差不多。

    温体仁把这员得力干将派下去,可不光是为了搜刮民脂民膏,给人罗织罪名也是其强项,他去了之后,绝对能给张斌泼上一身脏水!

    崇祯自然不知道温体仁打的什么主意,他感觉在张斌一事上已经很让这位当朝首辅为难了,福广总督一事再为难这位首辅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点头应允道:“那行吧,就让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总督福广,好好安抚一下福广百姓。”

    温体仁在脑海中飞速盘算起来,如果张斌回来只当个詹事府詹事的话,收拾起来倒不是很难,只要张捷在福广给他罗织一堆罪名,然后自己在发动齐楚浙党一起弹劾,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张斌想舒舒服服的回来当詹事府詹事可没那么容易,再怎么滴,也得先把他名声搞臭!

    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义正严辞道:“皇上,张斌撤职查办虽然可免,但京察的流程还是要走完吧,要他在福广无法无天横行了六年,回来连句警告都没有,其他官员岂不竞相效仿!要不这样,自辨的流程还是让他走一遍,到时候我们再以功过相抵判之,这样也能对那些奸妄之臣起到警示作用,毕竟谁都没立过张斌这么多大功,他们要敢学着张斌胡作非为,那就死定了!”

    崇祯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规矩还是要讲的,他点头道:“那行吧,让张斌回来自辨,先过完京察这一关,再出任詹事府詹事。”

    这个结果也算勉强可以接受了,温体仁不再纠结于此,他继续询问道:“皇上,那福广其他官员和卢象升、孙传庭这二人呢,怎么处置?”

    这个崇祯倒是比较重视,因为这些人都是张斌的“党羽”,要削弱张斌,主要还是要削弱他的党羽,只要党羽没了,他也就没多少威胁了。

    御书房中,崇祯正和宠臣温体仁、唐世济、王应熊密议,崇祯是想趁京察之机尽量削弱张斌的势力,以免尾大不掉,温体仁则是想趁张斌不在京城,把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先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回京再一顿乱拳把他料理了。

    他们打的好算盘,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张斌更是蒙在鼓里,殊不知,外面曹化淳那耳朵却一直竖的尖尖的。

    崇祯和温体仁密议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张斌和其党羽都安排好了,曲终人散,整个御书房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崇祯仍然在那里认真批阅奏折,曹化淳依然低眉顺目的站在外面伺候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久,午膳时间到,两个太监提着食盒轻轻的走到门外,躬身站在曹化淳身后,曹化淳立马柔声道:“皇上,该用膳了。”

    崇祯闻言,兴奋的道:“快,端进来,朕还真饿了。”

    曹化淳招了招手,带着两个太监躬身走进御书房,帮崇祯收拾了一下书桌,然后便将御膳一一摆在书桌上。

    一碟青菜、一碗豆腐、一份炒蛋、一碗腌菜汤、一大碗米饭,这就是崇祯的午膳。

    不得不说,崇祯真是想做一个好皇帝,他勤俭节约、不辞辛劳、夜以继日、励精图治,可以说,一个好皇帝的品行,他具备了八分。

    可惜,就那最后两分要了他的命,他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再加上一干奸妄环伺,只想争权夺利捞好处,完全不顾国家危亡,他再努力,终究也只是一场空。

    曹化淳亲手将饭菜端上书桌之后,又拿出一双银筷子认真的将所有饭菜检查了一遍,并每样夹出来一点,就着这点菜,吃了一碗饭,再运气在胸腹间仔细感觉了一番,这才躬身道:“皇上,好了。”

    崇祯闻言,立马拿起筷子,端起那一大碗米饭,飞快的吃起来,狼吞虎咽,简直没一点当皇帝的样。

    每当这个时候,曹化淳眼中总会忍不住冒出一股泪水。

    他是万历、泰昌、天启三朝宫中大太监王安的得意弟子,自然见过那三位皇帝用膳。

    万历那是最奢侈的,每餐必定满满一大桌山珍海味,很多菜他甚至都不会动一下筷子,但是,菜品必须齐全,一样都不能少。

    泰昌和天启倒还罢了,这两父子都不怎么爱摆排场,每餐也就十来个菜,其中当然也不乏山珍海味。

    到了崇祯这里,却成了这个样子,每餐都是粗茶淡饭,他吃一年可能都顶不上万历一餐花的钱多!

    曹化淳偷偷抹了把眼泪,心中却一直不能平静,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要让皇上吃这种苦啊?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不能怪上天,只能怪天启,怪泰昌,怪万历,为什么要给崇祯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甚至,崇祯本人都有责任,如果他不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如果他眼睛能擦亮一点,不轻信奸妄之臣,又何至于此。

    崇祯这会儿可没这么多感慨,他是真饿了,因为他每餐都没什么油水,再加上一天到晚都忙的不得了,不饿的前胸贴后背才怪。

    他将所有饭菜一扫而光,又将腌菜汤几口喝完,这才长吁一口气,满足的挥手道:“伴伴,你先下去吧,朕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将头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起来。

    他是真的累,每天早上丑时刚过,他就要起来准备早朝,早朝过后,他又要批阅奏折,处理政务,每天都要忙到深夜子时左右,一天睡觉时间还不到四个小时,而且,一有大战,他更是经常性的几天几夜不休息,身体已经严重透支。

    所以,他每次吃完饭都要休息一刻钟左右,不然,会眼睛都睁不开。

    曹化淳见状,连忙轻手轻脚的收了碗筷,小心的带着两个太监退出御书房,随即便朝不远处的方正化招了招手。

    方正化见了,连忙疾步走过来,拱了拱手,恭敬的站在一边。

    这会儿皇上正在休息,谁都不能喧哗,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曹化淳则附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等下就回来。”

    说罢,便匆匆往不远处的小房间走去。

    那里,是曹化淳临时休息的地方,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有床有椅有书桌甚至还有两排小小的书架。

    曹化淳匆匆走到门口,又对值守的小太监道:“让罗文纲过来一趟,快点。”

    那小太监闻言,连忙拱手道了声遵命,疾步往外走去,曹化淳则走进小房间,拿起毛笔,抽出信纸,挥笔疾书起来。

    今日之事,对张斌一系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一个不好,张斌就会被温体仁整的万劫不复,他虽然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他的兄长,他的侄子,可都是跟着张斌混的,如果张斌出事,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再说,他跟张斌也是情同手足的关系,他也不想张斌出事,所以,他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福广,告诉张斌,让他早做准备,不要被温体仁打个措手不及,一败涂地。

    他这还没写完,东缉事厂掌刑千户罗文纲便已在外面轻声道:“厂公。”

    曹化淳闻言,头都未抬,直接道:“进来。”

    很快,罗文纲便轻手轻脚的走进来,躬身站在一边。

    曹化淳还是在那里埋头疾书,并没有搭理他,约莫一盏茶时间后,曹化淳才放下毛笔,抽出一个信封,将写好的一叠信纸塞进去,又认真的用胶水封好口,做好暗记,这才将信封递给罗文纲,郑重道:“你马上将信交给骆大人,让他想办法尽快转交给福广总督张斌张大人。”

    罗文纲结果信封,小心的塞进怀里,又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便疾步往外走去。

    曹化淳看着他的背影,嘘了一口气,他能做的暂时就这么多了,接下来怎么应对就要看张斌的了。

    还好张斌十分小心,每次和曹化淳还有骆养性来往都隐蔽了行迹,不然,让崇祯知道他和东厂督公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私下也过从甚密,那就真是惊天大案了,崇祯估计会连他和曹化淳还有骆养性一起干掉!

    罗文纲拿了密信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他就那么从容的穿过皇极殿与中极殿外的大道自西华门出了皇宫,又经过宝钞局、银作局、社稷坛,过承天门从长安右门出了皇城,穿过皇城,一路不管是太监还是锦衣卫,没有任何人敢拦他一下,更没有任何人敢来搜他的身。

    他可是东厂仅次于曹公公的掌刑千户,东厂的人看见他都怕,锦衣卫更是归东厂管,谁敢拦他,甚至,他都不用隐藏行迹,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进锦衣卫衙门,所有锦衣卫见了他都恭恭敬敬,问都不敢问一句。

    这会儿骆养性闲的无聊正在书房跟他爹手下的几个老千户侃大山呢,几个人貌似聊到了兴起处,他竟然撸起袖子,脚踏在椅子上,抬手比划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鬼魅般的从正门走进来,外面甚至连声通传都没有。

    众人正待呵斥,但一看来人模样,立马就愣住了,紧接着,那几个老千户便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灰溜溜的跑了,开玩笑,这位可是东厂掌刑千户,专门收拾他们的,他们不害怕才怪。

    骆养性尴尬的放下袖子,整了整蟒袍,讪笑道:“罗大人,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要有事,派人来打个招呼就行了,我们什么关系,是吧?”

    罗文纲那钢板一样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算是笑过了,随即,他便从怀中掏出密信,上前递给他,并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曹大人让你想办法尽快将此信转交给福广总督张斌张大人。”

    竟然是给张斌的,那就不能张扬,骆养性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罗文纲也没再说什么,拱了拱手便直接退了出去。

    这大白天的,怎么跟赵如他们联络呢?

    骆养性想了想,直接招来戚盘宗,让他带一个亲信校尉,去趟石碑胡同。

    这石碑胡同原本住的都是是锦衣卫大汉将军,锦衣卫指挥同知带着一个校尉过去一趟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有心人如果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戚盘宗回来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校尉,而是换上锦衣卫制服的赵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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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八章 又一场大清洗

    曹化淳动作算快了,但是温体仁动作更快,他得到崇祯的首肯后,立马便对张斌的“党羽”展开了清洗。www.uu234.net

    当天上午,工部左侍郎毕懋良便接到都察院和吏部联合下发的京察通报,守政才年四项考核结果,守平、政平、才平、年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考核结果的重点在于第四项,年老,意思就是强令他告老还乡,一旦都察院和吏部做出这样的评定,你不辞官都不行!

    毕懋良年纪的确年纪大了,他是明世宗嘉靖四十一年的,也就是说,这会儿他都七十一了,年老这个评定用在他身上倒是没错。

    不过,温体仁勒令他告老还乡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了,而是因为他跟浙党不是一路人!

    毕懋良之所以被清洗,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工部尚书程启南已经被温体仁打为“西党”,罢官削籍了,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职位,最适合接替工部尚书之职的都是他工部左侍郎毕懋良。

    开玩笑,自己挖出来的坑怎么能填别人的萝卜,虽然温体仁对这个工部尚书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有人感兴趣啊。

    这次在弹劾“西党”,干翻都察院左都御史曹于汴一事上,齐党出力甚大,他们自然不是看温体仁和浙党的面子白出力,他们出力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京察大计中获取足够的利益。

    这时候的朝堂,阉党因为魏忠贤畏罪自杀而分崩离析,东林党早在天启朝就被魏忠贤杀了个通透,仅余的几个老家伙也在崇祯三年被干翻了,这两个在天启朝先后掌权的大势力已经成为昨日黄花。

    现在朝堂上势力最大的就是浙党,紧随其后的就是齐党,而楚党因为自断经脉,为陷害东林党,配合魏公公把最有能力的熊廷弼给砍了,传首九边,早就废了。

    齐党野心也很大,但是,这会儿他们的势力却没有浙党大,没办法,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帮助浙党把持朝政,不过,这个帮助是有代价的,他们要求,浙党最少给三个尚书以上的职位!

    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因为算上内阁、都察院和六部,尚书以上的职位足有十多个,浙党也没有那么多能人去把持这么多衙门,于是乎,这两个昔日的阉党兄弟再度携手,联合起来对朝堂上其他势力展开了清洗,同时分润抢得的职位。

    工部尚书一职,温体仁准备分润给齐党元老张至发。

    张至发,山东淄川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历任知县、礼部主事、都察院巡按御史、大理寺丞、顺天府丞、光禄正卿,应该说,他晋升之路还算是比较缓慢的,三十多年才升到从三品,跟一般官员并无二致。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天启年间他双亲病重,他回家养亲去了,魏忠贤曾多次矫旨令吏部擢升其职,但因双亲病危他始终没有就任。

    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不然,他很有可能名列阉党逆案,想要翻身都难。

    崇祯朝,他双亲去世,守制期满,正好碰上东林被再次清洗,浙党、齐党重掌大权,很快,他便起复为顺天府丞,进而擢升为光禄正卿,客观来说,他资历是足够出任六部尚书了,但是职位却不够,如果按正常升迁流程,他想爬上六部尚书的高位,起码还要熬六年。

    但是,有昔日的阉党兄弟浙党提携,这六年就不用等了,工部尚书的位置早已给他预定,只是温体仁一直没有找到干翻毕懋良的借口,贸贸然把他提上来与毕懋良角逐,温体仁很怕崇祯会选择能力、资历和职位都比张至发要强的毕懋良,所以,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一直空着。

    这下机会终于来了,崇祯已经首肯,要清洗张斌党羽,温体仁立马借机将毕懋良牵连进去,毕懋康这会儿是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妥妥的张斌党羽,作为他的亲大哥,毕懋良难道不是张斌的党羽吗?

    就算他不是也得是啊!

    他一通谗言说出来,崇祯终于点头,撸了!

    于是乎,毕懋良很快就接都了这份勒令其告老还乡的京察通报。

    温体仁不知道,他歪打正着,毕懋良还真是张斌一党。

    毕懋良接到京察通报顿时心灰意冷,他没跟任何人说,径直辞官而去,因为这年老的评定一般都要经过皇上点头才能写上去,既然写在通告上就证明,是皇上认为自己年老昏聩,不能任仕,那还有什么好申辩的,说再多也是自取其辱而已。

    毕懋良致仕只是开始,第二天,远在大名府的卢象升也收到了京察通报,评定其守平、政长、才平、年平,拟降职留用,免其总督宣大、山西军务之职,降为大名巡抚,只负责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军务。

    这还是崇祯看卢象升在怀庆府大破反贼,战功赫赫,不忍直接把他撸了,要不然,他也会被无情的清洗掉。

    卢象升收到京察通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舍生忘死,好不容易击溃了二十多万反贼主力,不升职就算了,竟然还降职!

    他这还算是轻的了,第三天,远在陕西的孙传庭便收到八百里加急传送的京察通报,评定其守平、政短、才平、年平,拟免除其三边总督之职,让他立刻回京城自辨!

    孙传庭这个愤懑啊,他才刚把秦军操练的有模有样,就被罢免了,说他政绩差,总要他有机会率军去获取政绩啊!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这一走,五万秦军吃什么,虽说他已经在张斌的协助下在无定河和黄河沿岸开荒种地,收获了一季蕃薯和马铃薯,但那也只够五万大军吃一个来月的啊,他还准备在明年继续开荒种地,扩大蕃薯和马铃薯的产量呢,这下全完了,如果没有东盛堂的粮草支援,五万秦军甚至连这个年都过不去,因为到了十二月,他们就没东西吃了啊!

    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地里弄他和张斌呢,这一回京城,不罢职削籍就算不错了,想再回来当三边总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五万秦军啊,还未出动一兵一卒,就这么毁了,他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崇祯其实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从福广出来的官员,为削弱张斌的势力,他这个总督,必须撤掉,他手下可有五万大军,一旦张斌图谋不轨,他就是天大的威胁,崇祯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在三边总督的位置上待下去。

    至于这五万秦军,崇祯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温体仁向他推举,由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吴振缨接任三边总督之位,继续率领五万秦军在榆林镇附近操练待命,崇祯也应允了,他认为,温体仁看中的人,应该没错!

    这个吴振缨跟张斌是同科,也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历任中书舍人、广东道巡按御史、右佥都御史,看上去很正常一个官员,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如果崇祯命人仔细查一下就会发现,吴振缨是浙江归安人,很可能是个浙党,而且他是温体仁一个小妾的弟弟,跟温体仁是姻亲!

    这时候,张斌的确还蒙在鼓里,因为京城和东番远隔四五千里,就算用最快的车轮舸也需要两天多时间,而且密信从曹化淳那里发出来,传到骆养性手里,再传到赵如手里,已经耽误了将近半天时间,等赵如亲自带着密信赶到大沽港时,一天时间都差不多过去了。

    所以,直到第三天上午,张斌还没有收到密信,他正坐在高雄开往大员的火车上,兴奋的手舞足蹈呢。

    经过将近一年的研发和测试,火车的研制终于取得了初步成功,张斌特意命人修筑了一条高雄通往大员的铁路,最为最终的测试线路。

    这条铁路还只是单列通道,也就是说,两头都要修筑一个圆形的大弯道用来掉头,而且同一时间段内,所有火车都必须往同一个方向开,不然就要迎面撞上了。

    当然,这个时候还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王徵他们总共才做了一辆正式的货运列车用来进行最终测试。

    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在高雄和大员之间运转了三天了,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所以,王徵和孙元化他们才正式邀请张斌乘坐列车去兜一圈试试。

    其实,王徵他们做出来的火车跟后世的火车完全就没有可比性,外形难看不说,速度还特别慢,一个时辰才能从高雄开到大员,又或从大员开到高雄,而大员和高雄之间的距离在铺设铁轨的时候就经过测算了,刚好是一百里左右,也就是说,王徵他们做出来的火车一个时辰才能行进一百里,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一个小时五十里或者说时速二十五公里,这速度,跟后世的火车比起来简直就跟在地上爬一样!

    但是,不管是王徵还是张斌,对这个结果都相当的满意,因为这个时候的火车压根就不用跟后世的火车比啊,如果硬要比的话,也只能跟马比,马一天跑五百里左右就要废了,不停换马,一天也只能跑出大概八百里左右,而火车,根本就不用换什么,一天一千二百里轻轻松松,而且,还能带最少十节车厢,运力比轮船还恐怖!

    张斌正想着八百里加急和轮船呢,火车回到大员,他刚从第一节货车车厢里跳下去,赵如便疾步走上了,举着个信封疲惫道:“大人,曹公公的信。”

    张斌看到赵如,简直惊呆了,前几天还收到他的汇报,他正在京城加紧改造石碑胡同和板桥胡同的府邸呢,这会儿他竟然跑到东番来了,看样子,这封信相当的重要,不然,赵如不可能急匆匆的带着信赶回来。

    他二话不说,接过信封便仔细检查起来,竟然还加了暗记,看样子真是封十分重要的密信,他连忙撕开取出里面那一沓子信纸,仔细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曹化淳并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而是直接按温体仁和崇祯的对话复述的,也亏他记性了得,竟然将崇祯和温体仁他们一个多时辰的对话复述了个**不离十。

    张斌真没想到,温体仁这么快又对自己下手了,他更没想到,崇祯竟然听信的温体仁的谗言,要收拾自己和自己的“党羽”!

    他是暗地里结党了,但是,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损于大明,有损于朝廷,有损于百姓的事情,相反,他还立下赫赫战功,为大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他剿灭了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赶走了盘踞东番的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击退了偷袭京城的建奴大军,打败了欺负属国琉球的东瀛强藩,还将进逼京城的反贼打的屁滚尿流。

    试问,当今朝堂上下,所有官员,哪个能与他相比,甚至袁崇焕都不行,因为袁崇焕只是取得了宁远大捷、宁锦大捷和辽河大捷,说白了就建奴一个对手,而且只收复了四百余里的失地。

    而他,光是收复东番就是将近千里的土地啊,还有荷兰人、西班牙人、东瀛人没一个比建奴差的,如此赫赫战功换来的竟然是一场大清洗!

    崇祯竟然昏庸至此!

    他竟然信了温体仁的鬼话,相信自己结党营私,势力膨胀后会对皇权产生威胁!

    他要想造反,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就如同温体仁所说的那般,独霸福广就行了,崇祯能耐他何,朝廷又能耐他何,只要等到农民军把京城攻克了,建奴又把农民军给收拾了,他再揭竿而起,不但不会是造反的反贼,反而会成为反清复明的英雄!

    他真的对崇祯彻底失望了,同时,他也对温体仁刮目相看,这家伙,还真够无耻的啊!

    古往今来,大多有野心的奸妄之臣大抵都是一个想法,那就是夺得大权,呼风唤雨,满足个人的权力欲,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可以玩弄阴谋,可以寡廉鲜耻,可以损人利己,可以六亲不认,甚至可以牺牲无辜者的生命,出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在这些人眼中,所有其他的都不重要,唯有争权夺利才是最重要的。

    温体仁,虽然与历史上的大奸臣秦桧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甚至他连魏忠贤都比不上,但是,他造成的后果却丝毫不比秦桧和魏忠贤差。

    这个时候,他竟然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置国家、人民利益于不顾,以无辜者的鲜血染红自己的登天之路!

    这个奸贼,他这是要把大明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第七卷 第九章 准备反击

    张斌真的有点出离愤怒了,温体仁竟然称他不在京城之机搬弄是非,肆意污蔑,想至他于死地,真是无耻之尤!

    崇祯竟然自作聪明,认为他有谋反之意,要将他的“党羽”清洗干净,端的昏聩至极!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造反,这会儿他却被逼的真的有点想造反了,让这么一对昏君奸臣乱搞下去大明还有个屁希望啊!

    不过,仔细考虑了一阵,他又放弃了造反的想法,因为成功的希望不大,凭他现在的实力,是可以轻易干掉崇祯和温体仁,但是,他却干不掉千千万万皇室宗亲。www.uu234.net

    皇室宗亲,公侯勋贵,都不会服他,各地官员,屯卫边兵,也没有几个会听他的,干掉崇祯有什么用,历史上崇祯也死了,但是,他死后很快就有人拥立弘光帝在金陵登基,弘光帝完了又有人拥立隆武帝,隆武帝完了又有人拥立永历帝,到时候必然战乱延绵。

    他和拥护皇室的愚忠之臣和别有用心的奸邪之徒打生打死,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等内耗的差不多了,岂不是又走上历史的老路,白白的便宜了建奴!

    所以,不能反,也不能凭借手上有点实力就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如果大家都不讲规矩乱来,天下就会大乱,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受苦的是老百姓,得利的却是敌人。

    当初天启朝的时候,孙承宗应该也是这个想法,那时候他在蓟辽督师,手握雄兵二十多万,魏忠贤却在朝堂肆意残害东林党,如果他不顾一切,率军回京,杀魏忠贤应该不成问题,但是杀完之后呢,天启如果因为他杀魏忠贤降罪于他,他连天启也一起杀了吗?还有辽东怎么办,他率军进京了,建奴岂不是长驱直入!

    阉党之流可以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置国家、人民利益于不顾,以无辜者的鲜血染红自己的登天之路,而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只能利用大明的律法跟温体仁,跟浙党,跟阉党余孽斗,将他们踩下去,自己来掌权,这样才不会使得天下大乱,这样才不会白白便宜建奴。

    温体仁就是利用大明的律法玩无耻,耍流氓,这点他并不怵温体仁,玩就玩,谁怕谁!

    张斌拿着曹化淳的密信认真的研究了一番,便发现,温体仁是想让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召回京城自辨,打自己个措手不及,这家伙肯定还有后手,估计自辨过后自己就将面临无休止的弹劾,詹事府詹事恐怕当不了多久就要被撸了。

    这个自辨是关键,只要自己傻乎乎的接到公文就回京城自辨,那就入了温体仁的套了,还有孙传庭,他好像也被召回京城自辨了,现在京察已经在温体仁的把持之下,千万不能去中这个套。

    想着,想着,张斌慢慢有了计较,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山西汾州府,汾阳西驿站,天寒地冻,两个驿卒站在大门两侧,边跺脚取暖,边注视着远远的西方,他们并不是在看路上有没有行人车辆往驿站方向来,而是在看夕阳,当然,他们看夕阳也不是为了情调,而是等着夕阳西下,好收工回去睡觉!

    正在这时,远处一辆马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这辆马车已经从官道转进了通往驿站的大路,很显然,这是来驿站投宿的。

    两个驿卒连忙打起精神,将腰板挺直,这时候能坐的起马车的可不多,肯定是个官员,而且官职不小,一般的小官能找头驴拉车就不错了,至于传讯的驿卒又或者是传令兵虽然有马,却没资格坐马车,他们只能打马在寒风中狂奔!

    不久,马车来到驿站大门口,车里的大老爷也不用车夫服侍,直接就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那样子,也就三十多岁,那脸却拉得比旁边的战马还长。

    这位大老爷好像有点不高兴啊,一个驿卒连忙走上前小心的问道:“这位大人,您是?”

    孙传庭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公文,抖开来往那驿卒跟前一递,冷冷的道:“三边总督回京自辨。”

    三,三,三边总督,好大的官啊!

    虽然人家是回京自辨,那也不是他们这种小喽喽可以招惹的啊。

    那驿卒连公文都不敢接,只是揍上去扫了一眼,果然有都察院和吏部的大印,这位爷就是三边总督没错了,他连忙对另一个驿卒喊道:“你个球势子,赶紧去叫赵大人啊。”

    喊罢他又对这孙传庭点头哈腰道:“大人请,大人请。”

    孙传庭二话不说,收起公文,背负双手,慢慢跟你驿卒往里走去,那车夫连忙牵着马,拉着车,跟了上去。

    很快,此地的驿丞便带着几个驿卒急匆匆的迎上来,将孙传庭迎了进去,那两个驿卒则回到大门口,继续等候着夕阳西下。

    正当太阳即将落山,他们就要收工的时候,远处突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他吗谁啊,大冷天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歇停,赶着去投胎啊!

    两个驿卒在心中暗骂了几句,无奈的站在那里等候起来,虽说他们有点不耐烦了,却也不敢走开,因为这个时候还打马在路上狂奔的,肯定是有急事,如果把公事给耽误了,他们可担当不起。

    不一会儿,一人一骑便打马飞奔到大门外,那骑士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满脸疲惫之色,却扔带着一股彪悍之气,他来到门口,一拉缰绳,飞身下马,掠到一个驿卒跟前,亮出随身印信,往那驿卒跟前一晃,随即朗声问道:“三边总督孙大人可曾途经此地?”

    游击将军!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然是个游击将军!

    游击将军虽然没有品级,但也是将军啊,比一般的千户大人都要大,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那驿卒吓的一哆嗦,连忙拱手道:“回大人,刚有位回京自辨的总督大人来我们这歇脚,小人也没敢细问,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孙大人。”

    那游击将军闻言,激动道:“那就是了,快点,带我去见孙大人。”

    那驿卒连忙朝一边的同袍使了个眼色,让他接过游击将军手中的缰绳,随即便领着这位游击将军往里走去。

    这会儿孙传庭正独自坐在驿站大堂中喝闷酒呢,这里的驿臣原本还想大肆操办一番,献献殷勤,却被他给婉拒了,桌上也就摆了一盘山西特色的过油肉和醋泡花生,这些驿站都有常备的,倒无需费多少银钱。

    他刚喝下去一口烧酒,又夹起一粒花生,放嘴里慢慢体味着其中的苦涩和辛酸,大门口厚重的门帘突然被人掀起,一个驿卒领着个人径直朝他走来。

    他忍不住抬头一看,不由大惊道:“张盘,你怎么来了!”

    张盘连忙上前拱手道:“孙大人,我们大人怕您一路上不安全,所以特地派我来随行保护。”

    这话没头没尾的,什么大人,什么不安全,驿站里的人听了是一头雾水,孙传庭却是明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张盘这是在跟他说暗语呢。

    原本他是没什么胃口的,这三边总督的位子还没坐热就被人给撸了,换谁都高兴不起来,不过,他看到张盘之后,却仿佛一瞬间就有了主心骨,心情也开朗不少。

    他亲切的邀请张盘坐下来,跟张盘喝了几杯,然后又和张盘一起吃了一大盆砍面,这才领着张盘进房密议起来。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并没有急着上路,反而把送他的秦军亲卫给遣了回去,甚至连拉车的马都让人骑回去了。

    张盘更奇葩,他竟然把骑来的上好战马交给驿站的驿丞让他帮忙卖了,换来一头老驴子!

    这家伙,他想干嘛呢?

    他不想干嘛,这是张斌定下的对策,拖延时间!

    孙传庭打绥德卫那边赶过来,四百多里,才用了五天时间,而绥德卫到京城大概是两千里,也就是说,如果他继续这样赶路的话,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到京城了。

    张斌却让张盘通知他,慢慢走,最好能走上一个多月,而这一个多月,东盛堂不会再给秦军运送粮草,这样一来,秦军粮草就会告急,到时候看温体仁怎么收场!

    这还只是开胃菜,张斌自己玩的更狠,他压根就不去接都察院和吏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京察通报,人家把通报送到福州,就会有人告诉他,总督大人去广州了,人家把通报送到广州,又会有人告诉他,总督大人坐船回福州了!

    福州和广州之间走官道的话都要绕道广西,而且路相当的难走,一个来回,起码得一个多月,而这段时间,他则秘密筹备起反击的事宜来。

    温体仁不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吗,他先给温体仁的走狗张捷来个措手不及!

    京察通报还在福广两地打转呢,他却不慌不忙的召集所有“党羽”到大员总督府,开会部署起来。

    由于要去南洋通知郑芝龙,这场会议足足等了十多天才召开,与会的,全部是被温体仁列为“张斌党羽”的福广高官。

    有毕懋康、蔡善继、邹维琏等文臣,也有曹文诏、戚元功、郑芝龙等武将,十多个人,济济一堂,没有一个是三品以下的!

    原本,这些人是他掌控朝堂大权的基础,是他用来拯救大明的忠臣良将,但是,这会儿却成了温体仁攻击他结党营私的借口。

    总督府的会议室中,张斌缓缓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沉重的道:“诸位,告诉大家一个很不幸的消息,阉党余孽,浙党败类,内阁首辅温体仁、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吏部尚书王应熊等利用京察之机,诬陷我等结党营私,皇上大为震怒,在座所有人,包括我,接下来都会遭遇大清洗!”

    这个消息他一直没有传开,温体仁为了出其不意,打张斌一个措手不及也在尽量遮掩,所有,在座的这些人都还蒙在鼓里呢。

    他的话刚一落音,整个会议室便响起一阵“嘶嘶”的吸气声,当今皇上的脾性在座的人多少都有所耳闻,这位皇上是最反感人结党营私的,一旦被其认定结党营私,那绝对没有好下场。

    阉党余孽终于动手了,他们使出了惯用的伎俩,愚弄皇上,借皇权来收拾他们!

    张斌又缓缓的扫视了一圈,这才继续道:“据最新的消息,毕懋良毕大人已经被勒令告老还乡了,卢象升卢大人已经被免去总督宣大和山西军务之职降为大名巡抚,孙传庭孙大人已经被免去三边总督之职,回京自辨,等候进一步处理。我福广总督之职也被免了,接任福广总督之职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已经从京城出发,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就会赶到福广。”

    在座都是意志坚韧之辈,听闻这么久还没有一个“同党”被杀,均露出释然的表情,当初他们决定拥护张斌跟阉党余孽作斗争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阉党的手段他们都清楚,跟他们作对,被关进锦衣卫诏狱折磨至死他们都正常,现在光是什么免职、降职、勒令告老还乡,小意思而已。

    张斌见众人脸上毫无惧色,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他没有看错人,或者说经过历史考验的忠臣良将果然非同一般,他紧接着便宽慰道:“大家不用过于担心,我们并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奸妄之臣,相反,我们还为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这点皇上是十分清楚的,所以,皇上并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他只是听信了阉党余孽的谗言,认为我们在结党营私而已,最多也就是将我们免职或者降职,警告一番。”

    就是免职和降职而已,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座众人都变的一脸淡然,浑然没有那种将被清洗的悲观又或是惶恐,因为他们都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他们问心无愧!

    这个时候,张斌却突然咬牙道:“不过,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能任由阉党余孽祸乱朝纲,将大明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要反击,我们要将这帮奸妄小人赶出朝堂,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闻言,无不露出斗志昂扬的表情,对,要反击,要收拾这帮祸乱朝纲的奸妄小人!

    紧接着,众人便开始商议怎样对阉党余孽发起反击,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即将接任福广总督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捷。

第七卷 第十章 张捷上任

    浙江衢州府江山县南部有一座仙霞岭,仙霞岭上有一座险要的关口,名曰仙霞关,此关东西与高山相连,南北有石道,自古以来便是浙江通往福建之咽喉要道。m.www.uu234.net

    仙霞关以雄伟险峻驰名,素称“两浙之锁钥,入闽之咽喉”,其与四川广元市南的剑门关、河南灵宝的函谷关及山西省代县的雁门关齐名,合称四大古关。

    这天早上辰时许,仙霞岭的石道上便出现一个长长的车队,这个车队有点奇怪,二十余辆马车竟然全部是带蓬的,也就是说,这些马车基本上是拉人的,压根就没拉什么家什又或者是货物。

    这是什么人出行呢,如果拖家带口的话,那应该就是搬家了,为何连一点衣物家什都不见呢?

    这一行人,正是前往福州上任的福广总督张捷一家和福建巡抚史范一家,原本温体仁只安排了张捷出任福广总督,后面一想,福广可是福建和广东两省,张捷一个人怕是贪不过来,所以,后面他又向崇祯关说,福广两地地域太广,张捷一个人怕是安抚不过来,得给张捷派个助手,协助一下。

    崇祯这会儿也是晕了头了,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于是乎温体仁的死党,都察院巡按御史史范直接被提拔为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

    这两个家伙接了温体仁的密令,那叫一个兴奋啊,福广两地每年光是税赋就能上缴将近五百万两,按二十税一的标准,岂不是说福广两地每年能产出上亿两白银的粮食和货物!

    按阉党的贪腐标准,最少要刮三成,也就是三千万两,这么巨大的数额,每年从中倒腾出几百万两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们把一家老小,夫人、小妾、丫鬟、老妈子、家丁、护院全带上了,足足坐满了二十余辆马车。

    温体仁的要求只是让他们把浙党的活动经费贪出来,然后再让他这位首辅大人享受一番荣华富贵就行了,而这两个家伙却准备长期奋战,把福广两省搜刮干净,把地上都给贪出个天坑来!

    由于带的人太多,他们比张斌预想的还要来得晚一些,这会儿都十二月初了,他们才赶到浙江与福建交界处的仙霞关。

    这仙霞关还真是险要之地,官道到此处已经变的十分狭窄,仅有丈许宽,两边不是高山就是险坡,就算率再多大军前来攻打也施展不开,所以,自古以来福建就很少受到侵袭,因为这仙霞关太险峻了,要攻破真的很难。

    历史上,有一位张捷和史范的同僚,也就是阉党余孽阮大铖就是死在这仙霞关的石道上。

    这阮大铖可比张捷和史范牛逼多了,他是南明朝的二号人物,官居兵部尚书、右都御史、东阁大学士,那时候清军围攻南京,一号人物,同为阉党余孽内阁首辅马士英率军逃跑了,他没有办法,只得率南明朝所有官员投降了螨清。

    后面清军主力要进攻福建,他又害怕留在金陵会被反清复明的义士报复,死活要随军出征,并夸口说能说服当时的福建巡抚投降螨清,于是乎,清军就把他给带上了。

    可惜,他说服福建巡抚帮螨清轻松拿下福建的梦想并没有实现,经过仙霞岭石道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坏事做绝遭了报应,还是怎么滴,竟然一头从石道上栽下去,摔死了!

    当然张捷和史范并不知道他们的同僚阮大铖会死在这里,这会儿阮大铖正躲在金陵图谋复起呢,而他们却正在去福建上任的路上。

    这一路真的相当难行,他们早上卯时就出发了,在山道上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仙霞关附近。

    仙霞关守将听闻是福广总督和福建巡抚上任途径这里,早早就命人准备了一些山珍,做了一大桌饭菜,准备好好巴结巴结,结果,张捷和史范一看那一桌菜,直接没了胃口。

    他们一路从京城过来,每个驿站那都是当祖宗供着,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这家伙仙霞关守将才给他们准备了几个肉菜,而且看上去还没点油水,谁吃这玩意啊!

    反正越过仙霞岭就是福建境内了,前面五十余里就是福建浦城驿了,到了自己的地盘想吃什么好的没有,张捷和史范下车意思了一下,东张西望看了几眼,便带着车队走了。

    浦城驿的确给他们准备了一顿“大餐”,浦城县令早就带着县衙大小官员在驿站等候了,待得他们车队到了,那更是恭敬的不得了,甚至,他们一直等到下午申时都还没吃中饭呢。

    张捷见这县令还会做人,干脆邀他一起用餐,结果,上菜的时候他就饱了,不是吃饱了,而是气饱了。

    第一个上的是红糟肉,这是福建地方特色菜,尝个鲜也挺不错的,张捷并没有说什么。

    第二个上的是青菜,这几天顿顿大鱼大肉也有点腻了,吃点青菜也没什么,张捷还是没说什么。

    但是,第三个菜上的却是豆腐干,而且一点油水都没有,这是给他这种三品大员吃的菜吗,张捷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等第四个菜上来的时候,他掀桌子的心都有了,竟然是一碗没有任何油水的咸菜汤,这东西,自从他靠上举人之后就没吃过了,这是给他这种朝廷大员吃的菜吗!

    最令他生气的是,上完这四个菜就没有了,驿站的驿卒把大盆大盆的米饭端上来之后便乖乖退出去了,整个大堂就剩下他们两家百来号人和浦城县令了,这意思,就这么多菜了,可以开吃了。

    这些菜,说实话,只要不是那种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应该还算是可以了,像崇祯,每顿都吃的都跟这些差不多,也没见怎么样,问题张捷自从依附阉党之后,孝敬的人就多了,日子也过得好了,锦衣玉食都习惯了,这些菜,也就他府里的家丁和护院吃的,像他这样的大老爷,怎么可能吃这么差的东西!

    整个大堂十余桌人都没有动筷子,那些家丁、护院、丫鬟、老妈子倒早就饿的流口水了,但是主人家没动,他们也不敢动。

    张捷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冷冷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浦城县令惶恐的道:“总督大人息怒,这是上任总督大人定下来的规矩,福广所有驿站皆不得铺张浪费,不管接待任何人,最多三菜一汤,不然当行贿受贿论处!”

    其实,张斌并没有定下这规矩,不准铺张浪费是真,三菜一汤是假,这三菜一汤是崇祯吃饭的标准,福建官员到了驿站随便点什么,只要不铺张浪费就行,要五品甚至三品以上的大员,只要你吃的下,满桌山珍海味也不是不行。

    他这是在故意恶心张捷呢,因为他派人去查探过了,张捷一路从京城走过来,顿顿都是大鱼大肉,菜品稍微差点他都就会发飙,所以,他故意让人按崇祯吃饭的标准给张捷上菜,倒要看看这张捷发不发飚不飚!

    张捷当然会发飙,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给他上些这难以下咽的东西,他怎么能不发飙。

    他直接把桌子一拍,怒吼道:“你们这是打发乞丐是吧,我堂堂朝廷三品大员,你们就给我吃这下人吃的东西,你们这官当腻歪了还是怎么了,告诉你们,现在,我才是总督,什么狗屁不准铺张浪费,赶紧的给我整十几桌上好的酒菜过来,不然,你们都不用干了,全滚回家养老去吧。”

    浦城县令吓得连忙起身,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总督大人,您稍等,下官这就让他们我去买菜给您现做。”

    不到半个时辰,各色山珍海味便陆续端上来,浦城县令带着驿站的驿臣抹着汗小心的问道:“总督大人,这三菜一汤您要不要留着吃?”

    张捷没好气的道:“吃什么吃,全部拿去喂狗,这东西,只有狗才会吃!”

    浦城县令连忙让那驿臣带着人把原来的三菜一汤撤了,又点头哈腰的陪了几杯酒,张捷这才止住怒火。

    第二天一早,临到要走了,他还让驿臣支了两百两银子,当什么车马费,那驿臣也没说什么,马上给他拿来两百两银子,只是附带还拿了张清单。

    这意思就是让张捷签了,他好去地方衙门领钱。

    这规矩张捷倒是清楚,驿站所有支出都是从地方衙门先领取,然后凭账单与户部核销相应款项抵充地方税赋。

    张捷随意扫了一眼,各色菜品价目都很正常,只是前面上的四个菜画了个圈,写着拿去喂狗了,看上去让人觉着有些怪异,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这是实情,他是让人拿去喂狗了,再说了,一顿饭十余桌总共才吃了几百两银子,加上最后支的两百两银子,总共还不到一千两银子,在他看来,这压根就不算什么,天启朝那会儿,他们阉党官员外出公干,一顿饭也是几百两银子,但后面支取的车马费最少都是上千两银子,他这才支取两百两已经算是清廉的了!

    于是乎,他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甚至,在那驿臣的哀求下,他还让史范盖上了福建巡抚的官印,没办法,因为他的官印这会儿还在张斌手上呢。

    他是拍拍屁股走了,却不曾想,浦城驿里面,浦城县令竟然将所有参与招待的驿臣驿卒都召集到一起,细细询问了一遍,随后便将他在浦城驿的一言一行全部写在一份供述上,还让所有人都签字画押以为凭证,最后甚至还和那份账单一起装进一个信封里,发往了东番大员总督府!

    张捷这一路是猖狂到不行了,从浦城驿到建阳驿再到建安驿、延平驿、古田驿、闽清驿,他都是一路骂过去,一路拿过去,光是福建这五个驿站,他吃拿卡要的金额就不下四千两,这些都被沿途的官员记录的清清楚楚,特别是他对那三菜一汤的评价,什么给狗吃的,打发乞丐的,下人都不吃的,贱民才吃的等等,记载的尤为清楚。

    这三菜一汤可是张斌刻意安排的,每样都和崇祯每天吃的菜色差不多,只是名称不一样而已,他就是要让崇祯看看,看这些贪官污吏是怎么评价这些饭菜的,就看崇祯气不气!

    一路折腾了五六天,这天下午,张捷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福州城外,毕懋康、陈子壮、倪元璐、洪先春等福建各大衙门首脑都带着下属官员在城外迎接,场面隆重之极,但是,就没见着张斌。

    他一问毕懋康才知道,原来,张斌已经坐船去京城自辨去了。

    这当然是个假消息,张斌这会儿就待在大员总督府看好戏呢,不过,张捷可去不了大员,也住不了他的总督府。

    张捷带着这么大一家子,首先关心的自然是吃住问题,他和一众福建官员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的道:“要不先去总督府吧,本官和史大人带着这么大一家子人赶了一个多月也累了,今天先安顿下来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想着张斌在福广捞了这么些年,好歹也会给自己修一座不错的总督府,却不曾想,张斌总督府的确不错,可没修在福州城啊,再说了,总督府可在东番,他压根就不可能会让张捷去东番,更不会让张捷住进自己的总督府。

    于是乎,张捷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福建官员都愣住了。

    张捷不由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前任总督的家眷还没搬走吗?让他们赶紧搬走,人都卸任了,还霸着总督府,这也太不像话了!”

    他这话说出来,还是没人回答,一众福建官员仍然跟傻子一样的愣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在这里装傻充愣,张捷终于忍不住愠怒道:“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

    这下福建都司都指挥使洪先春终于站出来拱手道:“总督大人,前任总督并未修建总督府,他一般都在都司衙门办公,这会儿都司衙门后院下官已经给您腾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下轮到张捷愣住了,前任总督竟然没修建总督府!可能吗?

    他眯着眼扫视了一圈,所有在场的福建官员全部一脸正是如此状,没有一个不正常的。

    这事看来还真有可能,这些福建官员不可能骗他,因为这事根本瞒不住,如果福州城有总督府,他随便派个人去街上问一下就能问到。

    他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一众福建官员来到都司衙门。

    这都司衙门倒是不小,前面的校场别说一百来号人,就算是一千多号人站上去都一点不显拥挤,问题都司衙门的后院总共才两个院子,几间卧房,连他的小妾都住不下啊!

第七卷 第十一章 巧立名目三成税赋

    张捷还不知道这是有人给他故意设套,他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他带着一大家子人过来可是享受荣华富贵的,结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很想发飙,但是,发飙也飚不出个府邸来啊,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和史范的家人匆匆安排了一下,等安顿下来再说。www.uu234.net

    都司衙门的后院他不好一个人独占,毕竟史范好歹也是个巡抚,把他赶外面去人家脸就没地方搁了,他只能将后院的两个院子分了一个给史范,他自己光是占了一个。

    这后院一个院子也就三套卧房,他不说妻妾成群,妻妾加起来也有十余个,根本就住不下,最后,他只能留下三个最宠爱的小妾,他的正室夫人则被他安排到了前院的迎宾馆,美其名曰帮他管着那边的家人。

    史范也是有样学样,只留下三个最宠爱的小妾住后院,其他的也被他打发到迎宾馆去了,这下,问题又来了,都司衙门的迎宾馆总共也就十来套卧房,住他们其中一个的妻妾还差不多,两人的妻妾住进去,根本就住不下啊,更何况还有家丁、护院、丫鬟、老妈子都还没地方住呢!

    这下张捷真要发飙了,可他却猛然间发现,飚都没人给他飚了,因为福建官员把他送到都司衙门之后都借口正在坐班,一个个全都走了,就连洪先春都带着手下官员坐班去了,这会儿他跟前连一个福建官员都没有!

    他当时也是晕了头,只想着赶紧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展开贪腐大计,却没有注意,福建官员竟然全跑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去命人找洪先春过来,先将一大家子人的住宿安排好再说。

    结果,他派去的亲随很快就回报,酉时已经过了,洪大人下了班回寺庙去了!

    这意思当然不是说洪先春原本是个和尚,他住寺庙也是“没有办法”,因为都司衙门后院已经被张捷和史范霸占了,传闻,为了让出后院,洪先春将自己的家人全部赶回老家了,这会儿他就一个人住在都司衙门附近的寺庙里呢。

    人家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后院让给你,老婆孩子赶回老家,自己跑去住寺庙,已经仁至义尽了!

    张捷无奈,只能命人去找次一级的主官,还好,都指挥使同知孙秉如还住在吏舍里,要不然连个管事的都找不到,他就真要抓狂了。

    孙秉如一看这情况,二话不说,立马把都司衙门吏舍里所有官员全部赶去住兵舍,将整个吏舍大院都空了出来,这下终于将两家所有女眷都安顿下来了,至于家丁和护院,那就只能和他们一起去住兵舍了,好在都司衙门兵舍够多,就算再来百来号人都住的下,不然的话,还真是麻烦了。

    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将家人全安顿下来,天色也渐渐变暗了,张捷猛然感觉到腹中空空,肠子都快饿的打结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整个福州上百官吏,竟然没有一个设宴款待他们,给他们接风洗尘的!

    这帮狗东西,给老子等着,张捷强压住暴走的冲动,命人通知都司衙门的膳堂,立刻做出上百人的饭菜,捡最好的来。

    这都司衙门膳堂不愧是给几百人提供伙食的大膳堂,他们这百来人的饭菜竟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做好了,菜色也是紧最好的做的。

    张捷闻讯,总算是消了点气,但是,当他带着几个宠妾来到膳堂时,终于忍不住暴走了。

    还是该死的三菜一汤,还是该死的青菜、豆腐、肉和汤,做的是很好看,但是,这东西是人吃的吗?

    他直接端起一碗热乎乎的咸菜汤,往膳堂负责人脸上一泼,咆哮道:“耍本官是吧,这就是你们这最好的饭菜吗?”

    那膳堂负责人被烫的龇牙咧嘴,却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只能委屈的道:“总督大人,这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饭菜了,原来的总督张大人住这里的时候吃的也是这个。”

    张捷继续咆哮道:“不要跟本官说那个破落货,他吗就是个白痴,天天都是三菜一汤,到处都是三菜一汤,脑子有病啊!赶紧的,给本官去买菜,山珍海味、鸡鸭鱼肉都要有,不然,你立马卷铺盖给本官滚!”

    那膳堂负责人无奈,只得按他的要求筹办起来,他这简直是要人命啊,这会都快天黑了,各处菜市都收摊了,哪还有什么菜卖!

    好在都司衙门没什么菜贩敢得罪,总督大人更是无人敢惹,没有肉,他们就现杀猪,没有鱼他们就找人马上去鱼塘里捞,没有山珍海味,他们就求爷爷告奶奶去福州城里的各大酒楼回购,整的大半个福州城都鸡飞狗跳了将近一个时辰,张捷终于吃到了勉强满意的饭菜。

    这一通折腾还只是开胃菜,第二天一早,张捷便带着史范来到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开始查税,或者说开始他们的贪腐计划了。

    可惜,毕懋康他们早有准备,不管是农赋、商税还是辽饷,所有朝廷规定的税赋他们都收齐了,而且都派人上缴户部了,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帐上就剩下各级官员的俸禄了,他想贪都没得贪!

    这会儿都十二月份了,都快过年了,税赋全部上缴了倒也不奇怪,但是,正因为要过年了,张捷才更要贪啊,好不容易捞到个肥的流油的差事,这第一个年还不得过的极尽奢侈啊。

    朝廷规定的税赋都上缴了没关系啊,阉党从来就不按朝廷规定的税赋收税,张捷直接挥笔疾书,各种阉党巧立的名目跃然纸上,什么车船损耗税,什么人员往来差旅税,什么文案税,什么地方治安税等等,不多不少,直接将朝廷规定的二十税一,变成了十税三,也就是收百分之三十的税!

    这税有这么收的吗?

    有。

    他这百分之三十还算是少的了,天启朝,魏忠贤派往各地的太监税使征收的税率都在三成以上,多的甚至到了五成!

    这税能这么收吗?

    当然不能。

    这样收税,老百姓就没了活路,很容易激起民变!

    他们这样收税没人管吗?

    有。

    但是,谁管谁倒霉,甚至,谁管谁死!

    比如天启朝有名的苏州民变,就是吴中税使织造太监李实横征暴敛引起的,但是,最后却被阉党污蔑为东林党带头抗税,组织民众造反!

    其实,民变本身跟抗税这事还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个民变的导火索的确是太监税使李实。

    这个民变的起因归根结底就是太监税使李实横征暴敛,所谓织造太监其实就是收织户税的,所谓吴中就是苏州一带,那时候苏州一带的织造业是整个大明最为发达的,日出布达到三万匹以上,而那个时候的物价大概是一两银子三匹布,也就是说苏州一带,一天光是出布产值就有一万两左右,一年就是三百多万两,魏公公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派出太监李实来好好收收这里的“税”!

    那个时候规定的商是二十税一,也就是说苏州一带的织户一年的税赋大概是十八万两左右,李实一跑苏州便巧立名目将税赋提到了十税三,也就是说他一年收的税是一百万两左右,这多出的八十多万两自然不是交给朝廷的,而是交给魏公公的。

    就这,李实还觉得不够,因为他自己在中间捞不到多少钱啊!

    于是,他玩了个阴招,规定每台织机用一天就要交三文钱的使用税。

    三文钱相当于多少呢?

    根据那个时候的物价折算,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三四百块钱,而一千文才相当于一两,也就是说,三文钱只相当于现在一块钱。

    一天交一块钱,看似不多啊,但是,那个时候的织机可不是现在的全自动剑杆织机又或者喷气织机,而是纯手动的木制织机,一匹布一个熟练织户最少要织十二天!

    这样换算一下,日出布三万匹最少需要三十多万台织机,也就是说,这李实一天就能把三十多万揣腰包!

    他是赚爽了,织户却惨了,一匹布减去材料费和人工费毛利本来就只有三成左右,他巧立名目将税赋提高到三成,织户本来就没什么赚头了,李实再这么一收织机使用税,很多织户立马就关门倒闭了,没办法啊,织多少亏多少,谁亏的起啊。

    他这么一搞,原本富裕的苏州一带顿时穷的叮当响,很多织户雇佣的织工因为没了活计,饥寒交迫,活活饿死的都大有人在!

    这下老百姓肯定不干了,一状告到了苏松巡抚周起元那里。

    这个周起元以清廉据称,是块硬骨头,同时也是东林党人,他收到老百姓的状纸,勃然大怒,立马上了本《去蠹七事疏》,弹劾李实在苏州一带横征暴敛。

    这时候友人提醒他,“不虑祸不测耶?”,意思就是说,周大人,你小心点,这李实是九千岁魏公公派来的,不要去招惹。

    周起元却直接回了一句,“祸福之来,天也;君子不计,所计者是非耳!”,他意思,祸福是天命,君子不在乎这个,君子只在乎是非对错!

    他呈上去的奏折自然到不了天启手里,直接就被魏忠贤截留了,魏忠贤这个气啊,洒家收点税,关你屁事啊,找死是吧,于是乎,周起元很快便被削籍为民。

    苏松老百姓那叫一个伤心啊,没想到,周起元为他们做主却落了这么个下场,周起元卷起铺盖滚蛋那一天,数万苏州老百姓一路相送,啼哭之声传遍了整个苏州!

    这时候,没一个官员敢来送行,除了周顺昌。

    这周顺昌是苏州吴县人,也是东林党,他原来是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因为看不惯阉党的所作所为,早就被装病返乡,不干了,这会儿听闻周起元应弹劾太监李实横征暴敛而被削籍为民,顿时义愤填膺,他不但去送了,还破口大骂,不但骂了李实,还骂了九千岁魏公公!

    一般人骂太监自然会提到人家下半身的生理缺陷,这些话传到魏公公耳朵里,魏公公自然也是勃然大怒,他立马下旨,让自己的干儿子应天巡抚毛一鹭去收拾周顺昌。

    毛一鹭虽然无耻的跪舔魏忠贤,给人当了干儿子,但好歹是个读书人,他还是讲点规矩的,让他无缘无故去收拾一个因病返乡的官员他还真下不去手,于是,他干脆找到李实,让李实上书弹劾周顺昌。

    这等小事对李实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他不但上书弹劾了周顺昌,还连带他的老仇人周起元一起弹劾了,罪名就是他自己做的好事,严重贪腐!

    这家伙,真他吗不要脸。

    魏忠贤比这家伙更不要脸,他一收到李实的弹劾奏折,立马矫召,下令逮捕周顺昌和周起元等一干贪官污吏!

    毛一鹭得了魏忠贤的圣旨,立马毫不犹豫的带着东厂番子跑苏州逮人来了。

    这下,苏州老百姓炸锅了,为了给他们做主,一个巡抚已经被罢免了,现在连辞官归乡的大好人周顺昌都要抓,还有没有天理了?

    至开读日,也就是抓人那天,数万老百姓,执着香火跪在地上为周顺昌乞命,说白了就是挡道,不让人去抓周顺昌;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等也上前劝阻巡抚毛一鹭和巡按御史徐吉,请他们放过周顺昌。

    东厂番子可不管这些,大骂“东厂逮人,鼠辈敢尔!”等话,还把枷锁镣铐丢老百姓面前威胁老百姓,谁在阻拦就逮谁!

    这下老百姓操了,大呼“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意思就是,我们以为是皇上的旨意,搞半天是魏公公让东厂来抓人!

    你们矫召还有理了,老百姓在几个人的号召下,冲上去暴揍东厂番子,结果,下手太重,一个番子被揍死了!

    这时候毛一鹭吓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是苏州知府寇慎和吴中知县陈文瑞闻讯前来劝阻,老百姓才散了。

    这就是有名的苏州民变,按理来说,民变本身跟抗税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苏州老百姓看不惯魏忠贤残害忠良,自发组织起来,阻挡东厂番子抓人,他们的目的是想救周顺昌,并不是想抗什么税。

    再说了,不管是东林党还是苏州老百姓,都没有反对交朝廷征收的税赋,只是对魏忠贤和李实为中饱私囊,额外征收的税赋意见很大。

    但,阉党却不是这么说的,魏忠贤直接让人上书,说什么东林党带头组织抗税,策划吴中民变,攻击收税官员等等,反正就是污蔑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抗税活动,是造反,要派大军去镇压。

    原本已经散去的老百姓听说要遭兵祸了,自然吓得不行,如果当反贼来镇压,那还得了。

    于是,带头打人的织户杨念如,织工马杰、沈杨,轿夫周文元,商贩颜佩韦跑去巡抚毛一鹭那里自首,把脑袋送上去给人砍了,这事才慢慢平息!

第七卷 第十二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捷认为,三成税赋收上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因为很多阉党都试过,收三成税赋还不至于让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要活的下去,老百姓就不会闹事,稍微催逼一下,税就能交个差不多。顶 点 X 23 U S

    对于胆敢不交的,他们也有办法,那就是将朝廷的税赋和他们中饱私囊的税赋一起算,如果老百姓没交齐三成税赋,就不算交了税,就当抗税论处,看他们谁敢抗税!

    他原本还以为,毕懋康和陈子壮等“张斌党羽”会跟他据理力争一番,因为这些清正廉洁的官员就有这毛病,他不但自己不贪,还看不得别人贪,别人一贪他们就会炸毛,发了疯一样的反对。

    他之所以这么猴急也是想逼这些人炸毛,你们炸毛啊,炸毛我就给你们安个顶撞上官,带头抗税的罪名!

    没想到,毕懋康他们压根就没有炸毛,反而表现的相当积极,很快,他们便拿着印好的告示来交由他们签字盖章了。

    告示的内容就是张捷写的,大意就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要加征什么什么税,列的很清楚,几乎一字不差,只是他们觉着就这么发下去显得不是很正规,所以他们想让张捷把大名签上,再把大印盖上。

    签字盖章倒也没什么,本来这收税就不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而是大张旗鼓进行的,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算皇上知道了他们也不怕,他们有的是办法糊弄皇上,只是福广总督的大印这会儿还在张斌手里,他只能拉着史范一起签上大名,然后盖上福建巡抚的大印。

    签字盖章,签字盖章,张捷和史范忙活了半天,搞的头晕眼胀,加征税赋的告示总算是发下去了,接下来就等着收获了,张捷撂下一句,年前将福州城的税赋收上来,便匆匆的赶回了都司衙门。

    他也知道,福建这么大的地方,不到一个月时间要将所有加征的税赋全收上来是不现实的,福州城原来的税赋差不多有将近五万两,加征到三成之后就是三十多万两,倒也够他们挥霍一下,过个好年了,至于其他地方的税赋,可以过完年再说。

    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吃住问题,老住在都司衙门也不是个事,太不方便了,他带着家人来可是享受荣华富贵的,现在这条件,比京城还差,算什么享受,简直就是受罪。

    怎么换上一座豪华的府邸呢,自己掏钱去买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虽说他们这一路过来从各省驿站已经讹了几千两的所谓车马费,但是,贪到口袋里的,就算是他们自己的了,想让他们掏出来那是不可能的,这总督府和巡抚衙门原本就是“应该有”的,他们为什么要自己掏钱去买,留着这些钱多买几个小妾,多找点乐子不好吗!

    张捷拉着史范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暗地里去查张斌的党羽,他们除了来福广刮地三尺,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搜罗张斌及其党羽的“罪证”,只要能找出“张斌党羽”的豪华府邸,那就是妥妥的铁证。

    张斌不是一来福建就将所有阉党的府邸抄了个底朝天吗,他们也可以抄啊,反正,凭借现在官员那点可怜的俸禄根本不可能供的起豪华府邸,只要有,那绝对是贪来的,抄了绝对没错。

    这样既能为以前的阉党同僚报仇,又能解决吃住问题,还能炮制张斌及其党羽的罪证,可谓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来之前,温体仁为了方便他们行事,给他们两人都“调派”了十来个爪牙,这些人就如同张斌那些亲卫一般,都是跟随了温体仁多年的亲信,办起事来那也是相当得力的,当天下午,张捷和史范便将他们派了出去,让他们在福州城打听,福州城到底有没有总督府,张斌那些党羽的府邸又在哪里,具体什么规模。

    张斌的党羽到底有没有钱呢?

    这个毋庸置疑,只要真正被张斌拉入伙的,那都能算的上是有钱的主,这几年东盛堂的收益越来越多,他们的分红自然也水涨船高,就算是最少的,也分得了几万两。

    但是,这些人都不是贪图享乐之辈,他们有钱了之后,并不会去追求什么奢华的生活,因为他们有更高的追求。

    比如毕懋康和毕懋良兄弟,他们的钱大多花在建书院和建学堂上了,原来毕懋康在山东任职的时候就集资修建了整个济南最大的历山书院,而这会儿,在他们两兄弟的资助下,徽州府城的斗山书院已经发展成整个南直隶最大的书院,甚至连金陵城里书院都没有比斗山书院大的!

    又比如徐光启,他的钱大多都花在研究上了,当初编写《农政全书》的时候,他就花光所有积蓄建了个农庄,专门试种各种农作物,用以保证《农政全书》的准确性和实用性。

    这会儿,他正在编撰《崇祯历书》,历书的编撰涉及到天文学,为了观测周天星辰的运行,他正在研制天文望远镜,原本,这项研制耗费的经费他无力全部承担,所以《崇祯历书》的编制,直到他死的时候还没完成,《崇祯历书》总共一百三十七卷,历史上他只完成了七十五卷。

    但是,有了东盛堂的资金支持,有了蕲州李氏的益寿丹,他不但完成了天文望远镜的研制,将《崇祯历书》编撰完成了,还容光焕发,一点都没有即将衰老死亡的迹象!

    总之,张斌拉拢的人的确都有钱,但是,他们都没有把钱花在个人享乐上,所以,张捷和史范注定失望了,毕懋康、陈子壮、倪元璐等张斌的亲信在福州城都没有府邸,他们都住在各自的衙门里,福州城也没有什么总督府和巡抚衙门,就算卢象升在这里当巡抚的时候也是在承宣布政使司衙门办公,跟毕懋康住一个院子,生活简朴的很,他们想要找到这些人贪腐的证据压根就是不可能的。

    张捷和史范自然不甘心,福州的官员还多着呢,既然这些衙门主官查不到问题,那就继续往下查,他们就不信了,福州一百多个官员,一个贪腐的都没有!

    这一查,还真让他们查到一个,这个人就是福建都司都指挥使同知孙秉如。

    孙秉如也是倒了血霉了,天启朝的时候,魏公公只手遮天,他的干儿子吴淳夫权倾朝野,因为吴淳夫是福建人,福建官员几乎都搭上了这条线,加入了阉党,肆意贪腐,为所欲为,孙秉如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自从张斌出任福建巡抚之后,他的顶头上司洪先春因为姻亲关系,渐渐倒向了张斌,他的同僚都指挥使同知赵云程也因为巴结张斌怕上了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的高位,他自然也顺势投入了张斌的麾下。

    原本,他已经没一点事了,因为他知道张斌痛恨贪腐官员,所以,他将自己的贪腐所得全部给了自己的弟弟孙秉意,甚至连福州城的府邸都转到了孙秉意的名下,让他好好赡养父母,他自己则带着原配夫人住在都司衙门的吏舍里,从此一心任仕,不再贪腐,只有衙门休假的时候,他才会回去看看自己的儿女。

    好死不死,这次张捷来福州上任竟然带了两大家子,百来号人,都司衙门后院和迎宾馆全被他们占了还是住不下,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所有都司衙门的官员全部搬出吏舍,住进兵舍,将吏舍让给张捷和史范的家人。

    兵舍的条件有多差自不必说,那就是住普通士卒和下人的地方,甚至连茅房都是数百人共用的,都司衙门的官员住了一天之后纷纷去城里亲戚家借宿甚至直接住进了寺庙,孙秉如怕委屈了自己的夫人,于是便搬回了原来的府邸,和他弟弟一家还有父母同住。

    没想到,这一下就被张捷和史范给逮到了!

    张捷和史范可不记得他带头让出吏舍的事情,好不容易逮住个“贪官污吏”自然不会放过,没说的,一个字,抄家!

    结果,总共才抄出来不到一千两,没办法,因为孙秉如原本就贪的不多,后面买府邸,添置家什,赡养父母,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几年他都老老实实,没有贪一点钱,他以前贪来的钱都已经花光了,就这几百两还是他的俸禄加上他弟弟管理的家族田产赚来的,根本就不是贪腐所得。

    张捷和史范也不管这么多,先抄了家,把孙秉如一家,他弟弟一家,还有他父母全部关进大牢,占了他的府邸,然后就是一顿严刑拷打,诱导他污蔑张斌,“交待”张斌强取豪夺,欺压百姓的证据。

    这孙秉如毕竟是军人出身,还算颇为硬气,任凭怎么严刑拷打,都不愿污蔑张斌一句,搞得张捷和史范好不恼火,都准备对他的家人动手了。

    张斌收到消息,再也坐不住了,这两个孙子,实在是太过分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打人,还玩严刑逼供,揍不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

    于是乎,第二天,郑芝龙便带着几个将领来到了都司衙门,一开始,他倒是很客气,按照规矩,老老实实求见张捷,表现的异常恭顺。

    张捷也知道,这家伙就是海盗出身,阉党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兵痞了,因为你跟他们讲什么道理都没用,人家就是舞刀弄枪的,操了就是干,任你嘴巴能说出朵花来也休想忽悠的他们团团转。

    所以,他对郑芝龙也很客气,一听说郑芝龙来了,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让人将其招进书房,想好好拉拢一下。

    两人一番见礼之后,张捷便亲切的问道:“郑将军,不知找本官有何贵干啊?”

    郑芝龙则是恭敬的拱手道:“大人,是这样的,上任总督张大人已经走了一个来月了,我手下兄弟们粮也吃完了,饷也花完了,正饿的哇哇叫呢,所以,末将斗胆,请张大人将这个月的粮饷发一下。”

    粮饷?这个归总督负责吗?不是归户部发放吗?

    张捷莫名其妙的道:“郑将军,你找错人了吧,这粮饷你应该找户部啊,实在不行你也应该找承宣布政使司先预支,然后跟户部核销税赋啊。”

    郑芝龙却是理所当然道:“大人,您说的这些末将都不懂,末将只知道以前的粮饷都是总督大人发的,所以,还请大人抬抬手,把这个月的粮饷发给我们。”

    张捷这个莫名其妙啊,这都什么事啊,前面那张斌不是胡搞吗!

    他不经意的问道:“你们粮饷多少啊?”

    郑芝龙如数加征的道:“末将手下共有水军将士六万余人,普通水军士卒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小旗每个月粮一石,饷二两;总旗每个月粮二石,饷二两;总旗每个月粮二石,饷三两;千总每个月粮三石,饷三两;游击将军每个月粮四石,饷四两;参将每个月粮五石,饷五两;副每个月粮十石,饷十两;区区在下承蒙原总督大人恩典,每个月是粮一百石,饷一百两,合计起来就是白银十六万两,原总督大人发放的都是白银。”

    十六万两!

    张捷闻言,错点晕倒,他上哪儿搞这么多银子去,加征的税赋还没收上来呢,就算收上来了,也不能给他们啊,这些都是温大人和自己的,为什么要给这些海盗!

    他支支吾吾道:“这个,本官还不了解情况,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本官先了解一下再给你答复。”

    郑芝龙却是不依不饶道:“总督大人,不行啊,末将不能回去啊,回去就有六万余将士对着末将嗷嗷叫,末将不给他们发粮饷,他们非揍末将不可!”

    张捷干脆耍无赖道:“这个,你总得让本官先把事情搞清楚吧,要不你再等等?”

    郑芝龙拱手道:“好,末将就在都司衙门等着,总督大人还请尽快把事情搞清楚,末将手下那帮家伙您也知道,以前都是当海盗的,无法无天惯了,如果不及时发粮饷,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他吗以前不也是当海盗的吗,而且还是海盗头子呢!

    张捷真不敢惹这些兵痞,他只能假假意思点头道:“好了,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郑芝龙是被他打发走了,但是他刚把史范招过来商议,戚元功又来了,还是要粮饷,而且,戚家军是精锐之师,粮饷开的也特别高,一万人就要将近六万两粮饷!

    张捷和史范顿时头大如斗,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这还没贪到什么钱呢,就有人逼着他们要粮饷,而且一要就是二十多万两!

第七卷 第十三章 郑芝龙发飙

    张捷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几万大军如果真的断了粮饷,后果相当严重,因为士卒没了饭吃很可能会闹兵变!

    像天启末年到崇祯初年的宁远兵变、蓟州镇兵变、甘州卫兵变等,都是因为没发粮饷引起的。m.www.uu234.net

    阉党以为这种事情拖一拖,耍耍赖就过去了,天启朝的时候,魏忠贤的确拖过去了,赖过去了,因为锦衣卫和东厂皆在其掌控,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是几百几千人进京催逼粮草那都是给他送菜,绝对会被他扒皮抽筋,以儆效尤,所以,最后兵变的恶果被崇祯给承担了。

    崇祯上台的时候,那叫一个乱啊。

    辽东军几个月没发粮饷,宁远兵变;

    蓟州镇十几个月没发粮饷,蓟州镇兵变;

    甘州卫几年没发粮饷,甘州军兵变。

    历史上导致大明灭亡的两个关键人物,李自成正是甘州军的把总,也正是因为甘州军兵变,他才走上了造反的道路,另一个,吴三桂,正是出自辽东军,或许大明的灭亡正是始自崇祯初期的那几场兵变。

    张捷真没意识到几万大军断了粮饷有多严重,他还想耍赖拖延呢,郑芝龙可没给他这机会。

    第二天一早,郑芝龙又找上门来了,这次,他貌似有点焦急了。

    两人匆匆见礼之后,他便急急火火的问道:“总督大人,粮饷什么时候发啊?”

    张捷仍然支支吾吾道“这个,我这没钱啊,要不你找户部要啊。”

    这是明显的耍赖推脱,郑芝龙不知道是急晕了头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急吼吼的道:“总督大人,我没跟户部联系过啊,要不您给写个信,让户部赶紧给我们发粮饷吧。”

    张捷闻言,心中暗笑,好了,这傻小子上当了,他毫不犹豫点头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写信。”

    说罢,他真的抽出一张公文堪合,提笔就写,大意就是催促户部赶紧给郑芝龙手下的福建水师将士发放粮饷。

    郑芝龙仔细看了看公文,貌似满意了,他忍不住催促道:“大人,您赶紧让人发往户部啊。”

    张捷点了点头,大喝道:“来人。”

    一个亲随应声而入,他装模作样催促道:“快,速速将这个送往驿站,命他们八百里加急传往京城。”

    那亲随道了声遵命,拿着公文就往外走,郑芝龙貌似不放心,竟然匆匆的拱了拱手,跟着那亲往外走去。

    张捷不由心中暗笑:“白痴,就算发公文去催又怎么样,户部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给你发粮饷,到时候可怪不了我了。”

    他这叫祸水东引,反正毕自严跟他们不是一路,他管户部有没有钱!

    正在这时,戚元功正好也来了,张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戚元功手下的戚家军也写了一份公文,让人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户部。

    这事情貌似就这样糊弄过去了,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郑芝龙可是专门来找茬的,能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吗!

    第三天,郑芝龙又来了,这次,这趸货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他稍微拱了拱手,做了个见礼的样子,随即便语气不善道:“总督大人,你不会是耍我吧,这里到京城足有数千里,八百里加急都需要五六天,等户部发银子过来,岂不得一两个月!”

    张捷干脆双手一摊,推脱道:“本官也没办法啊,我这真没钱。”

    郑芝龙闻言,口气就更不善了,他板着脸道:“总督大人,您不能老这样拖着啊,再拖下去,我手下那帮兄弟非反了不可!”

    张捷大惊道:“啊!没这么严重吧?”

    郑芝龙没好气的道:“人,一旦没了饭吃,什么都干的出来,西北的反贼不都是因为没饭吃才造反的吗,这点,您应该很清楚吧?”

    这是赤luoluo的威胁啊,张捷也来火了,造反,有种你反啊!

    他同样没好气的道:“郑将军,造反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敢威胁我,正愁没借口发飚呢!

    郑芝龙直接凑上前去,抬手往桌子上一拍,怒吼道:“诛灭九族?有种来啊,我们海盗都干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你诛灭九族!”

    张捷吓了一大跳,这才想起来,人家原本就是海盗,怕个屁的诛灭九族啊!

    他连忙把拉长的脸收回来赔笑道:“郑将军,别激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造反不好,大家有话好好说是吧。”

    郑芝龙这都飚起来了,哪还会刹车,他直接指着张捷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撒尼耐唧唧,还想耍我,都三天了一两银子都没看到,你当我白痴吗?”

    这家伙,一激动连土话都飚出来了,张捷压根就不知道他在骂什么,不过,这家伙明显很生气,他连忙解释道:“郑将军,我是真没钱啊,我来这才几天,哪来的钱啊!”

    郑芝龙好像激动过了头,竟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拎起来,对着他脸上喷道:“没钱?你才来几天就把都指挥使同知孙大人家给抄了,你会没钱?”

    这说着说着还动起手来了,张捷吓得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他喊的来人吗?

    当然喊不来,今天郑芝龙就是专门来发飙的,怎么会没准备。

    这会儿他带来的四员“大将”正站在门外冷冷的盯着张捷的两个亲随呢,刚郑芝龙拍桌子骂人的时候,这两个亲随其实就想进去了,但是,却被这四个身穿鱼鳞甲的猛将给吓阻了,这会儿一听张捷在里面喊,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向里冲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他们的胳膊就被人抓住了,郑芝龙带来的这四个可都是海盗里面的高手,像温体仁给张捷派的这种货色,他们一个就能干翻十几个。

    这两个亲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郑芝龙带来的这四个打手拽这胳膊往地上一掼,压上去就是一顿暴揍,直打的他们惨叫不止,连连求饶。

    郑芝龙在里面揪着张捷的衣领冷笑道:“怎么?想连我也一起抓啊?”

    张捷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的,郑将军,你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啊。”

    郑芝龙接着冷笑道:“有话好好说?我要学孙大人好好跟你说话,恐怕早就被你抓起来了吧?”

    这怎么又扯孙秉如身上去了,张捷连忙解释道:“不是啊,郑将军,我真没想抓你,孙秉如那是贪腐严重,我才抓的。”

    郑芝龙突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噢,贪腐严重?贪了多少钱?”

    张捷下意识的就想说个几万两污蔑一下孙秉如,但是一看郑芝龙兴致勃勃的样子,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要敢说孙秉如贪了几万两,这家伙还不得让他马上拿出来当粮饷啊!

    他只能老老实实道:“孙秉如总共贪了八百多两。”

    郑芝龙闻言,突然又变脸了,他脸一拉,怒斥道:“八百多两也叫贪了!人家从二品的都指挥使同知都当了九年了,有几百两很奇怪吗?你这摆明了就是指鹿为马,冤枉好人啊!”

    他越说越气,说着说着,竟然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

    “啪”的一声脆响,张捷脸上顿时出现一个手掌印。

    张捷被打得跟杀猪般的惨嚎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郑芝龙一不做二不休,反手又是一个大耳巴子,把他另一边脸也盖上一个红红的大手印,这才指着他的鼻子继续怒斥道:“说,你是不是跟孙大人有仇,故意陷害他!”

    张捷跟着怒吼道:“你竟然敢殴打朝廷命官,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啪”,郑芝龙反手又是一个大耳巴子,张捷还是瞪着怒目看着他,貌似还想张嘴骂人。

    “啪”,郑芝龙又是一个大耳巴子送上,这下,张捷终于老实了,他捂着脸,哀嚎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放人,我放人还不行吗?”

    郑芝龙闻言,这才停了手,冷冷的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然敢指鹿为马,诬陷好人,赶紧的,命人把孙大人放了,不然抽死你!”

    张捷可怜吧把的看着他,低声下气道:“我的人进不来啊,我怎么下令。”

    郑芝龙闻言,扭头对外面大吼道:“别打了,丢个还能走路的进来。”

    他的话刚落音,两个凶神恶煞的海盗就夹着个人进来了,他们二话不说,把张捷的亲随往地上一扔,然后又退了出去。

    这会儿张捷的亲随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了,不过还好,他脚上好像还没怎么挨揍,被扔地上之后,竟然很快就爬起来了,虽然摇摇晃晃,好歹还没摔倒。

    张捷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大喊道:“快,快去命人把孙秉如给放了。”

    他这意思,好像不是让人去放人,而是让这个亲随去叫人来收拾郑芝龙。

    他亲随龇牙咧嘴的拱了拱手,正待退出去,郑芝龙突然又大喊道:“慢着。”

    张捷慌神道:“怎么了,郑将军?”

    他以为郑芝龙识破了他的阴谋,这心肝都快蹦嘴里来了,没想到,郑芝龙却质问道:“你好像把孙大人一家都抓了吧,光放孙大人一个,是什么意思?”

    张捷连忙改口道:“看我这记性,去,让人把孙秉如全家都放了。”

    那亲随会意,道了声遵命,转身便往外跑去。

    张捷想着,待会儿那亲随就会带着一大帮人来救他了,所以,他强忍这怒火,老老实实的捂着脸在那里装怂。

    郑芝龙却是不依不饶道:“总督大人,粮饷到底什么时候给啊?”

    张捷连忙含糊道:“我等下就想办法,等下就想办法。”

    想拖延时间,哪那么容易,郑芝龙又揪着他的衣领大喝道:“还要等一下?现在,马上,给我想办法!”

    张捷这个无奈啊,他哪有什么办法,他想了想,还是拖延道:“要不,我让人去通知史范史大人想办法筹银子?”

    郑芝龙闻言,又对外面喊道:“再丢一个进来。”

    很快,又有两个凶神恶煞的海盗夹着张捷的另一个亲随进来,往地上一扔。

    这家伙被打的比较惨,在地上哼哼唧唧哼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

    张捷还以为这小子在装死拖延时间呢,他露出个赞赏的目光,假装催促道:“快,去让史大人筹银子。”

    那亲随闻言,连忙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这时候,外面人其实已经知道总督大人这里出事了,这么大动静,就算是聋子也听到了啊。

    但是,附近都是都司衙门的人,他们都是洪先春的手下,又怎么会来管郑芝龙的闲事,张捷和史范的手下,这会儿大部分都在监牢那边看押和拷问孙秉如呢。

    第一个挨了打的亲随跑到监牢果然没有叫人释放孙秉如和其家人,反而拉着在监牢看守的十多个兄弟,跑回去想要找郑芝龙和他的四个手下报仇。

    不一会儿,张捷的书房外面又响起一阵打斗声,郑芝龙面带嘲讽的看着张捷,冷笑道:“看样子你还不服气啊,想跟我比人多是吧,信不信我带几万人来把整个福州城都围了?”

    张捷并没有开口,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再怎么都不是郑芝龙这个海盗的对手,只能等手下人把郑芝龙带来的四个人干翻,进来收拾了这家伙再做打算。

    可惜,温体仁手下的虾兵蟹将压根就不是郑芝龙手下这几个海盗的对手,很快,外面打斗声就停歇了,唯余一片惨嚎。

    张捷脸上不由露出希冀之色,可惜,等了一阵,还是没人闯进来,郑芝龙这才拍着他的脸鄙视道:“总督大人,单挑你不成,打群架你更不成,不要光想这些没用的,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筹钱给我发粮饷吧。”

    这下可怎么办啊,这群海盗简直无法无天,他是打也打不过,糊弄也糊弄不了,跟人家耍无赖,人家比他更无赖,他真是没辙了,正当他陷入绝望之际,外面突然响起史范的声音:“诸位,诸位,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外面还真没传来打斗声,貌似看门的四个海盗高手还把史范等人放进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史范一看张捷的亲随被打的鼻青脸肿,满头的包,就害怕了,让他去救张捷,他还真有点不敢,那帮海盗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戚元功,戚家军可是大明有数的精锐,打海盗还得官兵上啊。

    于是乎,他赶紧命人去将同样在等粮饷的戚元功叫过来,让戚元功去劝阻郑芝龙。

第七卷 第十四章 王承恩回京

    戚元功其实就是来当和事佬的,这事情不能总这么闹下去,总得有人收场,在张斌排好的剧本里面,郑芝龙是唱白脸的,而他则是唱红脸的。

    史范命人把他叫过来的时候,他表面上不情不愿,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家伙,终于打起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跟着史范来到张捷书房外面,那四个彪悍的海盗高手一看是戚元功,果然没有动手,甚至拦都没拦他们。

    就这样,史范缩在戚元功后面,进了张捷的书房。

    戚元功进来一看书房的情况,不由“大吃一惊”,他连忙将郑成功拉到一边劝解道:“郑将军,别这样啊,张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你既然已经归顺朝廷,就要守朝廷的规矩。”

    郑芝龙气呼呼的道:“我倒是想守规矩来着,问题他不给我粮饷啊,你手下也带着那么多兵呢,如果断了粮饷,你也知道后果。”

    戚元功闻言,为难道:“这个,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吗,别动不动就打人啊。你现在是福建水师总兵了,不再是海盗头子了,要尊敬上官,不能打上官。”

    史范连忙点头称是,张捷则露出满脸委屈的样子。

    郑成功余怒未消道:“他们还无缘无故抓了孙大人呢,说什么孙大人是贪官,你见过一个朝廷从二品的贪官贪了九年才贪了几百两银子的吗,他这就是残害忠良。”

    戚元功闻言又为难的看了看张捷和史范,张捷连忙大喊道:“我放人,我放人,史大人,快命人去把孙大人一家给放了。”

    郑成功见状,不由威胁道:“你如果再耍什么花样,小心我翻脸。”

    卧槽,这都动手打人了还不叫翻脸啊,那翻脸岂不得动刀子砍人啊,张捷吓的连忙摇头道:“不会,不会,这次真放人。”

    郑芝龙仍然在那里嘟哝,戚元功则苦口婆心的在那里劝解,直到史范手下人把孙秉如带来了,郑成功才松口道:“把人家的府邸和俸禄还给人家,再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张捷连忙对着孙秉如拱手道:“孙大人抱歉抱歉,本官误信小人之言,冤枉你了,抄没的府邸和银子等下本官就还给你。”

    孙秉如这个莫名其妙啊,他跟郑芝龙不熟啊,郑芝龙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

    其实,这也是张斌安排的,他如果经不住拷问把张斌卖了,那他就完蛋了,既然他经的起考验,张斌就不会不管他。

    这里闹到这个样子就差不多了,是该收手了,郑芝龙在戚元功的劝解下,终于点头道:“那行,这事就算了,看样子总督大人是真没钱,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了,月港和珠海的税赋差不多就是二十多万两,我免为其难,自己去收一下,正好够福建水师和戚家军的粮饷,戚将军,你也不用在这里等了,到时候我把粮饷给你送过去。”

    戚元功仍然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过他并没有开口拒绝。

    张捷和史范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月港和珠海那可是两颗摇钱树,他们正准备去连根都刮干净呢,这下却被郑芝龙这个海盗给占了!

    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因为郑芝龙这货压根就不讲道理,如果不让他“拿”到粮饷,他估计真会抽刀子砍人,两人只能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先把这个瘟神送走。

    郑芝龙是大摇大摆的走了,戚元功也满脸无奈的跟着去了,张捷却是露出怨毒的表情,咬牙切齿道:“张斌的党羽竟然猖狂至此,如果不好好收拾一番,他们还不翻天了啊,赶紧上奏折,你我分开上,好好参他们两本。”

    史范阴阴的点头道:“对,一定要好好参他们两本。”

    两人密议了一番,便各自写奏折去了,很快,两份夸张的奏折便被送往驿站,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

    他们将此事污蔑成郑芝龙在张斌的纵容下无法无天,猖狂之极,这家伙谎报人数,妄图吃空饷,被他们发现以后,恼羞成怒,带人围攻都司衙门,殴打上官,私纵人犯,还扬言要攻打广州府和泉州府,揭竿造反!

    戚家军统帅戚元功不但不劝阻,还助纣为虐,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这样的奏折如果传到崇祯手里,不知道崇祯又会怎么看,怎么想,估计,如果温体仁再在一旁添油加醋,他真会迁怒张斌也说不定。

    可惜,他们的奏折注定传不到京城,传不到崇祯手里,因为建宁府已经被张勇暗地里封锁了,凡是经过建宁府驿站的公文都要检查,八百里加急查的更严,他们的奏折,包括跟温体仁联络的信件,只有给福建水师和戚家军催饷的那两份没被拦截,其他的,都被张勇给截留了!

    而这个时候的东番总督府,张斌却在书房和王承恩亲切交谈呢,郑芝龙要“霸占”月港和珠海,亲自筹集粮饷,王承恩这市舶司提举自然是没办法当下去了,所以,张斌准备让郑成功派船送王承恩回京城,去崇祯面前好好解释一下福建的实际情况,让崇祯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搞得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这样一来,王承恩的一言一行就显得格外重要了,为了不出纰漏,张斌特意将他招到东番,准备好好交待一下。

    两人寒暄了一番,张斌便亲切的道:“承恩,这次怕是要委屈你一下了,皇上那里如果知道月港和珠海都被海盗占去了肯定会暴怒异常,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迁怒到你,唉,我是真不想这么做啊,但温体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妄图将我们一网打尽,我如果不反击,福广这大好的形势就完了,大明恐怕也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真是为难啊。”

    王承恩恭敬的道:“大人不必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这几年我在福广享尽了荣华富贵,都是拜大人所赐,恩公一家也全靠大人照顾,大人的恩德我铭记于心,此去,我就算浑身碎骨也要报大人之恩。”

    张斌摇头苦笑道:“浑身碎骨倒不至于,皇上也不一定会迁怒于你,就算真迁怒于你,有曹公公在一旁劝解,你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暂时失宠于皇上而已,其他应该没什么。”

    就是一时失宠而已,王承恩更不在乎了,两人又好好商议了一番,该怎么去向崇祯解释福广的情况,王承恩这才起身告辞道:“大人,时候也不早了,承恩告辞了。”

    张斌抬手让他稍等一下,随后便起身从一个书柜里拿出一个小包裹交给王承恩,微笑道:“这里是一点小意思,委屈你了。”

    王承恩好奇的接过包裹,打开一角一看,里面竟然全是东盛堂的银票,一百两一张,足有上千张!

    这小小的一包可是十余万两银子,现在东盛堂的银票在大明各大城市都备受追捧,一百两银票,绝对能换到一百两银子,这个没有任何人怀疑。

    王承恩也不怀疑,所以,他吓的浑身一抖,推拒道:“大人,这,使不得啊,承恩之为报大人之恩,无需任何报酬。”

    张斌却是将包裹按在他手里,不容拒绝道:“承恩,这几年你都在福广,我能照顾到你,银子什么的的确不需要,但是,你进京之后我就不好照顾了,到时候花银子的地方多了,怎么办?这银子你一定要收下,而且,以后,每年你每年都要到东盛堂领分红,可能会多点,可能会少点,但,都是我的心意,你不会嫌弃吧?”

    王承恩闻言,感动道:“承恩今生有幸,能得到恩公和大人您的照拂,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承恩就怕倾尽全力也无法报答恩公和大人您的恩情啊!”

    张斌闻言,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也知道,我跟止虚兄亲如兄弟,他的弟子就是我的弟子,给予照拂是应该的,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此去京城一定要小心,一定要顺着皇上的意思说,哪怕不能帮到我一点,也不要忤了皇上的意,知道吗?”

    王承恩郑重的点头道:“承恩知道了。”

    他这表情,摆明了就是要报恩,哪怕是皇上把他拖出去砍了,他也要尽量帮张斌说好话!

    张斌拍着他的肩膀苦笑道:“承恩,你要知道,拯救大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家都不能操之过急,你知道吗,就算你这次帮不了我,还有下次是吧,不用拿命去拼,好好活下去,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恩师,也为了我,知道吗?”

    王承恩闻言,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再次郑重的点头道:“承恩明白了。”

    张斌认真的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不再是一副上刑场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走,我送你去码头,我们边走边说。”

    一路上,张斌交待了很多,王承恩不住的点头,表示记住了,时不时还会提出一两句疑问,直到来到码头上,张斌才拍着他的肩膀告别道:“承恩,去吧,好好去皇上面前表现一下,记住,说话的时候不要偏向任何一方,这样,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王承恩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随后便依依不舍的登上了停泊在码头上的一艘车轮舸,随着他挥手道别,十余艘车轮舸依次掉头,慢慢驶离码头,随后便飞速向北驶去。

    这个时候的京城可谓风声鹤唳,唐世济和王应熊仗着有温体仁和阉党余孽的支持,挥舞着京察的屠刀,一顿乱砍,非阉党的官员被疯狂清洗,礼部尚书钱象坤被勒令告老还乡,齐党谢升接任,而后刑部尚书周士朴被污蔑贪腐,罢官削籍为民,齐党谢陛接任。

    这谢升和谢陛都是山东德州人,都是万历朝的进士,而且,他们还是亲兄弟,两人以前倒是没多大劣迹,只是万历朝和天启朝,与东林党颇有些争斗,到崇祯朝他们反而小心谨慎起来,熬了六年,终于熬到昔日的阉党兄弟浙党崛起,他们同样是齐党元老,因此先后被温体仁提拔到了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的高位。

    至此,六部尚书,除了吏部尚书毕自严,其余皆为浙党和齐党,六部已拿下五部,都察院也早已在掌控,温体仁终于联合齐党对内阁大学士展开了清洗,当然,内阁大学士都有一定的能量,不是他们想清洗就能清洗掉的,还需徐徐图之。

    而正是这时候,王承恩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

    因为他是被郑芝龙从海路“遣送”回来的,而且还是孤身一人,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崇祯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这天下午,崇祯按惯例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呢,曹化淳突然在外面轻声道:“皇上,承恩回来了。”

    崇祯闻言,不由惊奇道:“什吗?”

    他并不是没有听清曹化淳说的是什么,而是有点不敢相信,王承恩竟然回来了,怎么可能,他没有招王承恩回京啊!

    曹化淳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再次禀报道:“皇上,是承恩回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崇祯不由疾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王承恩便猫着腰走进来,趴在地上惶恐道:“皇上,微臣死罪,请皇上责罚。”

    什么死罪不死罪啊?

    说实话,崇祯对王承恩还是很器重的,这几年,他在月港和珠海收商,至少给朝廷收上来一千余万两白银,而且从未有任何官员弹劾过他,这就说明他在那边仍然是老老实实,并没有做任何坏事。

    这么一个忠厚老实,忠诚有能干的内臣,崇祯还真不忍心责罚,他不由挥手道:“好了,好了,先起来说话。”

    王承恩磕头道了声多谢皇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不过,他那头却始终羞愧的低着。

    崇祯不由好奇的问道:“承恩,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朕好像没召你回京吧?”

    王承恩闻言,再次跪到地上惶恐道:“皇上,微臣死罪啊,微臣是被福建水师总兵郑芝龙派人一路押送回来的。”

    “啊!”,崇祯闻言,不由吓了一跳,郑芝龙竟然把他派去福广收税的内臣给押送回来了,难道他又反了吗!

第七卷 第十五章 毕自严告状

    崇祯真被吓了一跳,王承恩竟然是被郑芝龙派人押送回来的,难道郑芝龙又反了吗?

    这个郑芝龙可不是吃素的,原本就是东南海盗中最大的一股,后面更是跟随张斌剿灭了所有海盗,听说手下都膨胀到十余万人了,而且这家伙现在还是福建水师总兵官,手底下足有五六万水师将士,如果这样一个人反了,对大明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www.uu234.net

    他不由失声道:“郑芝龙又反了吗?”

    王承恩摇头道:“没有,他前几天突然带人把市舶司衙门给围了,然后就逼着微臣回来给皇上带话,微臣从市舶司衙门出来的时候仔细看了一下,整个月港一切正常,连码头都没封锁,那些商户还在做生意呢。”

    崇祯闻言,嘘了口气,没有反就好,紧接着,他便好奇的问道:“带话?带什么话,还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把你的市舶司衙门都给围了。”

    王承恩跪在地上惶恐的道:“他让我转告皇上,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前任总督张斌走了,没人给他发粮饷了,他去问现任总督张捷要粮饷,张捷不但不给他粮饷,还污蔑他想造反,他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先把月港和珠海占了,收商来抵充粮饷,不然,他手下那几万将士如果断了粮饷,后果不堪设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崇祯这一下还真没听明白,他不由手抚额头,思索起来。

    郑芝龙以前的粮饷都是张斌筹措的,这个他很清楚,因为张斌从来没问他要过粮饷,福建所有兵马的粮饷都是张斌自己筹措的。

    张捷为什么不给郑芝龙发粮饷呢?还污蔑郑芝龙想造反!

    还有,郑芝龙把把月港和珠海占了,收商来抵充粮饷,这都什么事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大惊道:“你是说郑芝龙把月港和珠海占了,收商抵充粮饷!”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月港和珠海一年的税赋可有三四百万两,都顶半个大明的税赋收入了!

    王承恩趴在地上惶恐道:“是啊,微臣无能,把月港和珠海给丢了,请皇上责罚。”

    这什么话,你又不是将领,又不是总督巡抚,月港和珠海丢了关你什么事,崇祯虽然生性多疑,刚愎自用,并不是个白痴,这点他还是明白的,他不由挥手道:“好了,好了,朕知道,这个跟你没关系,你先起来说话,不要给朕添乱。”

    王承恩连忙爬起来,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崇祯皱眉想了想,又问道:“郑芝龙的意思,以后他就占着月港和珠海,收商抵充粮饷?”

    王承恩摇头道:“他说他是被逼无奈,只要总督张捷给他发粮饷,他立马把月港和珠海还给朝廷。”

    这都是什么事啊,朕的南库啊,那可是一年三四百万两的税赋啊!

    崇祯只感觉头大如斗,他就没富余过,这里缺钱,那里缺钱,一文钱他都想掰开两半花就好,这一下少了三四百万两,可怎么得了啊!

    这个张捷到底怎么回事,张斌能自己筹措粮饷养活那么多军队,张捷为什么就不能呢?

    他可不管张捷才到福州不久,在他印象中张捷已经继任福广总督一个多月了,是该把福广的事情理顺了。

    他不由微怒道:“张捷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王承恩小心的解释道:“回皇上,福州离月港足有上四五百里,微臣基本上没去过福州,也不知道张大人在干嘛,只是前段时间,他命人发来了一份告示。”

    崇祯不由好奇的道:“噢,什么告示?”

    这个王承恩自然有准备,他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份告示,恭敬的递给崇祯。

    崇祯接过来,展开一看,原来是加征税赋的告示,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告示上加征的税赋前前后后加起来足有将近三成,这也太狠了吧!

    大明的税赋是二十税一,福建一年税赋差不多是六七十万两,加到三成之后岂不是变成了三四百万两!

    如果两京十三省都这么收,大明一年的税赋岂不是能达到五六千万两,那不什么都解决了!

    还有,月港一年的税赋大概是一百多万两,将近两百万两,加到三成之后岂不变成了一千多万两,要这么收的话,朝廷都要富的流油了。

    问题不能这么收啊,他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么收老百姓就没活路了,会逼的人造反的!

    这事情越来越诡异了,难道张斌以前也是这么收税的吗?

    难怪温体仁说张斌强取豪夺,欺压百姓,搞得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这么收税的确会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他冷冷的问道:“张斌呢,他以前也这么收吗?”

    王承恩摇头道:“以前张斌张大人当总督的时候微臣并没有收到过任何加征税赋的通告。”

    这又是什么情况,崇祯不由追问道:“传闻张斌搞得福广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是真的吗?”

    王承恩依旧摇头道:“其他地方微臣不清楚,微臣这几年就在月港和珠海两地打转,另外就是偶尔去过几趟离珠海不远的广州城,依微臣来看,至少这三个地方的老百姓还是很富足的。”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啊,崇祯不由怀疑道:“何以见得?”

    王承恩想了想,随即解释道:“其他的微臣也不是很清楚,就说说穿的和吃的吧,这三地百姓穿的衣服都还算可以,跟京城老百姓并无二致,这就说明他们还是有钱做衣服穿的。这吃的就更不得了了,微臣在广州城的时候也去过一些酒楼和饭馆,几乎处处都是爆满,那边人还特别爱吃早点,而且早点特别丰富,好点的地方,一顿早点下来最少也要上百文,微臣也去吃过几次,每次都是挤着进去,挤着出来的,吃早点的老百姓真叫一个多啊!”

    他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张斌真的把福广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那边的百姓岂不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还哪来的钱做衣服,又哪来的钱吃早点甚至逛酒楼!

    崇祯越来越疑惑了,他继续追问道:“那张斌是怎么筹措军费的,你知道吗?”

    王承恩点头道:“这个微臣还真略知一二,一开始张大人是以月港两万亩地的租赁权为诱饵,诱使,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的富商捐助了两百万两粮饷。”

    这个崇祯相当清楚,但后面这几年军费张斌是怎么搞到的,他却不是很清楚,他不由点了点头,认真的听起来。

    王承恩继续道:“后面张大人经常运些货物拿到月港来让微臣找商户代为售卖,他说这些都是将从海盗和红毛番那里缴获的,金银珠宝什么的都上交给皇上了,这些货物运送起来太麻烦,他就留下来,让人代为售卖,以充当福广将士的粮饷。”

    崇祯闻言,不由目瞪口呆,这个他也知道啊,因为张斌经常给他送金银珠宝过来,这几年都送了好几百万两了,这些金银珠宝大多都是从海盗和红毛番那里缴获的,原来,缴获的不但有金银珠宝还有货物。

    不过,这货物能值几个钱,够几万大军的开销吗?

    他再次怀疑道:“缴获的货物大约价值几何啊,能顶几万大军的开销?”

    王承恩连连点头道:“回皇上,能。张大人每次都是拉过来好几大船货,那些什么普通的布匹白糖什么的倒还罢了,一船也就万余两的样子,要是茶叶、瓷器、绫罗绸缎等值钱的货物,那就不得了了,一船五万两甚至十万两都有可能!微臣还记得那次张大人收复东番,查抄了一处红毛番的库房,那货物多的,十余艘大福船,来回运了好几天呢。”

    崇祯闻言,再次陷入沉思,他生性多疑的性格又体现出来,不过,这次,他怀疑的是温体仁!

    崇祯终于开始怀疑温体仁了,因为温体仁说的话太夸张了,而且没有一点依据;王承恩说话却十分小心,没有偏向任何人,也没有对任何人的好坏下定论,他只是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任何话都是有依据的。

    原来张斌并没有在福广横征暴敛,强取豪夺,欺压百姓,原来张斌的军费都是靠打海盗,打红毛番一点点积攒起来的,那么张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加征了将近六倍的税赋,竟然不给郑芝龙发粮饷,他征这么多税干嘛?

    他很想知道,这张捷到底在福广干嘛,问题王承恩又没去过福广,问谁好呢?

    他想了想,还是问王承恩道:“承恩,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关于张捷的传闻,他在福广干了些什么,难道一点传闻都没有吗?”

    王承恩为难道:“这个微臣倒是听到过一些,不过传闻当不得真,微臣没有亲眼见过,不敢在皇上面前胡说。”

    崇祯闻言,鼓励道:“你且说说,朕就当传闻听,无妨的。”

    王承恩只得“鼓起勇气”道:“微臣听来往的商贩说,这个张捷可不得了,从京城去上任,足足拉了二十多车人,沿途的驿站都被他折腾惨了,吃拿卡要不说,还光挑最好的吃,每顿都要求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俱全,不然他就发飙,很多驿站都被他整的苦不堪言,有些从福建进购山珍海味的却大赚了一笔,传闻他吃完还要拿什么车马费,每个驿站都是几百两,这一路过去,他最少拿了几千两!”

    崇祯闻言,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暴跳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发怒,反而饶有兴致的问道:“噢,还有吗,你还听说过什么?”

    王承恩小心的道:“微臣还听郑芝龙说过他的坏话,不过这个更做不得准,因为郑芝龙跟他好像闹翻了,造谣污蔑也不是不可能的。”

    崇祯不由催促道:“但说无妨。”

    王承恩只能硬着头皮道:“郑芝龙说张捷和史范都不是东西,一来福广就作威作福,对下面的官员动辄训斥谩骂,有时候甚至还拳脚相加,他就是去问粮饷,张捷不但不给,还叫手下人揍他,他不服气,还了几下手,就被污指意图谋反!还有,张捷和史范为了谋夺福建都司都指挥使同知孙秉如在福州城的府邸,竟然污指孙秉如严重贪腐,不但将其全家关押,抄没了他所有家产,还让手下严刑拷打,逼迫孙秉如污蔑张斌!可怜孙秉如两兄弟为了赡养父母,兢兢业业几十年在福州城建了座府邸,结果却被张捷和史范抢去了,所有家人包括他父母都被张捷关押了,而且,所有家产都被张捷给抄没了,可笑的是,最后抄没出来的银两竟然只有八百余两!孙秉如在福建都司任都指挥使同知已有将近九年,他弟弟还操持着家族的田地和房产,九年,两兄弟赚八百多两,很多吗,这是贪腐吗?”

    崇祯闻言,脸都绿了,这张捷真是岂有此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曹化淳突然朗声道:“皇上,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大人求见。”

    毕自严也是他相当看重的大臣,为他掌管着整个大明的财政,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毕自严是不会来找他的,这会儿他跟王承恩这只能算是闲聊而已,可不能为了闲聊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于是乎,崇祯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站一边等着,随即便朗声道:“宣。”

    毕自严这个时候来干嘛呢?

    他是来告状的,准确的说是来报仇的!

    老实人有时候也是有火气的,温体仁一伙无缘无故陷害他弟弟毕自肃,害得毕自肃被罢官削籍,他这心里一直都窝着火呢。

    如果别人整一整他,他是不会怎么样的,但是,整他宝贝弟弟却不行,他堂堂吏部尚书,太子太保,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保护不了,让他如何有脸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这口气,他一定要为自己的弟弟争回来!

    等了许久,他终于逮到一个机会,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温体仁一伙!

    只见他捧着一沓子公文,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怒声道:“皇上,这张捷和史范也太不像话了,如此胡作非为,真当没王法了吗!”

    崇祯闻言,不由一愣,毕自严竟然是来告状的,而且告的还是张捷和史范!

第七卷 第十六章 崇祯的怀疑

    毕自严是个老实人,这点崇祯相当清楚,毕自严从来就不在他面前搬弄是非,也从不干预朝政,每天就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且毕自严还相当能干,大明这糟糕的财政如果没有毕自严精心协调,精打细算,估计早就崩溃了!

    毕自严脾气好这也是出了名的,他甚至连毕自严生气的样子都没见过,没想到,这会儿毕自严竟然发这么大火,而且还跑他这里来告状!

    这张捷是史范到底又干了什么,竟然连毕自严这样的老实人都被气得火冒三丈!

    崇祯愣了一会儿,这才惊讶道:“景会,你这是怎么了,先起来再说。www.uu234.net”

    毕自严闻言,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随即便将那一叠厚厚的公文举起来,怒火中烧道:“皇上,您看看吧,如果大明的官员都像他们这样,那我这个户部尚书就不用当了。”

    崇祯直接朝王承恩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那叠公文呈上来,随即便翻开认真看起来。

    最上面的两份看上去貌似很正常,就是张捷发往户部催饷的公文,催户部赶紧发放福建水师和戚家军的粮饷。

    但崇祯却知道这公文很不正常,因为张斌从来就没要户部承担过福建水师和戚家军的粮饷,而且张捷还下发了告示,加征福建税赋,那些税赋足以支持福建水师和戚家军的粮饷,他却还来催户部赶紧发放福建水师和戚家军的粮饷,他收了那些税想干嘛?

    果然,后面就有一份户部派往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的吏目上报的公文,言明福广总督张捷和福建巡抚史范下令加征福建税赋,而且一收就是三成,他并没有收到户部的行文,所以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公文就有点乱了,大多是兵部向户部索要驿站交通费的公文,后面还附了清单和各级官员在驿站吃住时签下的账单,很多账单上都被划上了大大的红叉!

    崇祯注意到,这些红叉下面,无一例外全部是张捷和史范的签名和大印。

    他再一看上面的金额,脸色立马变的难看无比,吃顿饭都是几百两,而且每个驿站都索要了两百两的车马费,从京城到福建,这一路下来,耗费的银两足有万余两之巨!

    这两个家伙,这是要吃垮大明吗?

    如果每个官员都像他们这样,大明每年税收五千万两都不够啊,因为大明各级地方官员足有上万,而且基本上全部是异地任职,几乎每个官员上任、调任、升迁、贬职都会在驿站吃住,都像他们俩这么搞,大明早就被吃垮了!

    最后几张是福建各驿站关于张捷一行人的言行记录,开始基本都是一句,前任总督张斌厉行节俭,规定福广所有驿站皆不得铺张浪费,不管接待任何人,最多三菜一汤,不然当行贿受贿论处。

    这才是好官,不但自己清廉,还规定手下所有官员都不得铺张浪费,三菜一汤也正戳中了崇祯的痒处,因为他中饭和晚饭都是三菜一汤,他觉得这样很好,能省钱,却有能吃饱,他对张斌的好感不由又增添了几分。

    但是,后面张捷和史范的言行却气的他七窍生烟,他们竟然真的要吃山珍海味,他们竟然真的要求鸡鸭鱼肉俱全,他们竟然说三菜一汤是喂狗的,是打发乞丐的,吃三菜一汤是脑子有病!

    崇祯顿时感觉张捷和史范这是在骂他,骂他是狗,骂他是乞丐,骂他脑子有病!

    更过分的是,别人不给他们上,他们动不动就训斥喝骂,还威胁撤别人的职,让人卷铺盖滚蛋!

    简直岂有此理,崇祯气的拍桌大骂道:“无耻之尤,如此滥用职权、铺张浪费、吃拿卡要,他们真当没王法了吗!”

    毕自严却是义愤填膺道:“皇上,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铺张浪费、吃拿卡要也只是浪费个几万两而已,最可怕的是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啊!”

    崇祯大惊道:“你说什吗?”

    毕自严郑重道:“皇上,福建加收三成税赋,微臣是没让户部下过这种公文的,微臣斗胆,请问皇上,您下过这种旨意吗?”

    崇祯连忙摇头道:“朕当然不会下这种旨意啊,这不是逼人造反吗!”

    毕自严冷冷的点头道:“微臣就知道皇上也不会让他们这样横征暴敛的,他们这是继承阉党遗风,准备祸国殃民呢。”

    祸国殃民,这就相当严重了,崇祯急忙追问道:“景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继承阉党遗风,准备祸国殃民?”

    毕自严也是豁出去了,他要冒死捅烂阉党余孽这个马蜂窝,他要将天都捅个窟窿出来,他要捅的温体仁这个王八蛋寝食难安!

    他脸色一正,慷慨激昂道:“皇上,您知道吗?崇祯三年,阉党逆案草草了结,不知道有多少阉党余孽还隐藏在朝堂之中,这税赋三成就是魏忠贤定下的规矩,阉党贪腐之猖狂简直骇人听闻,这三成还只是上面人要的,他们自己还要贪腐,他们的手下还要贪腐,一般阉党税使所至,税收最少会达到五成以上。那时候魏忠贤只要听闻哪里有钱,哪里富裕,便会派出税使去收税,这些阉党明取暗索,十不解一,收得五成,给朝廷上缴的还不到半成,其他全进了魏忠贤和他们自己的腰包,但有老百姓交不齐,他们便会污蔑老百姓抗税,逼的机户停机、窑主歇业、盐工抗税、矿工暴动、市民罢市,他们横征暴敛,激起民变之后便会污蔑正直官员带头抗税,图谋造反,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被他们逼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啊!”,崇祯怀疑道:“有这么严重吗,朕怎么没听说过?”

    毕自严反正豁出去了,他毫不避讳道:“皇上,阉党最擅长的就是蒙蔽天听啊,天启朝,魏忠贤的税使,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唯先帝不知,比如河道总督崔文升,大理寺副许志吉,太仆寺少卿曹钦程,织造中官李实等等,数不胜数,这些人每到一地都会刮地三尺,不贪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就不会收手!天启朝陕西民变、苏州民变、云南民变,虽都事出有因,但究其根源都是因为阉党税使横征暴敛,逼的老百姓没了活路,才会不顾性命,跟朝廷对抗啊!”

    这些崇祯倒是隐约听说过,不过好像都是刁民抗税,聚众造反,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这些都是因为横征暴敛引起的,他还是有点怀疑道:“阉党贪腐真的这么猖狂?”

    他之所以清洗阉党可不是因为阉党贪腐严重,而是因为魏忠贤权势熏天,意图谋反,他的父皇、皇兄和几个侄儿都死的不明不白,他可不想再吃什么仙药暴毙了,所以,他定的是阉党逆案,也就是说阉党谋逆,而不是阉党贪腐案。

    他还真不知道阉党贪腐有多严重,因为魏忠贤直接畏罪自杀了,连审讯的机会都没有,阉党贪墨的脏银也随着魏忠贤的死,失去了踪影,他甚至连一两都没搜到。

    魏忠贤只手遮天那么多年,京城府邸都有十多座,京郊的良田都有上万顷,要说一两银子都没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惜,他就是没找到那笔银子,所以,他压根就不知道阉党贪腐有多严重。

    毕自严见崇祯这个时候还在怀疑,只得无奈的解释道:“其他地方微臣不敢说千真万确,有件事微臣却可以拿脑袋担保,绝对千真万确。当初微臣被贬到南都任户部尚书,正是因为看不惯阉党贪腐才愤而辞职的。那时候江都御史范济世为讨好魏忠贤,诡言南都太仆寺御马监诸库藏积白银百余万两,魏忠贤闻讯大喜,特派其养子胡良辅到南都太仆寺,索要白银百万余两。南都太仆寺御马监又哪里来的白银百万两,结果,胡良辅一两银子都没刮到,他便回去向魏忠贤进言,卖掉南都太仆寺御马监的草场,以冲抵百万两白银。南都太仆寺御马监的草场可是为大明培育战马的所在,战时骑兵的牧草也大多由其供应,如果卖掉,岂不是打断了我大明铁骑的腿!微臣极力反对,但是,草场最后还是被魏忠贤卖掉了,他们为了贪腐一百万两,不顾大明安危,卖掉南都太仆寺御马监的草场,以致朝廷无法再产出战马,战马价格也因此暴涨,各镇边兵配备的战马越来越少,到现在,甚至连反贼都不如,皇上,您说,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崇祯闻言,脸都绿了,西北的反贼之所以剿不灭,跟战马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朝廷大军是马三步七都配不齐,而反贼却是马四步六都不止了,战马配比差不多只有人家的一半,他们要跑,朝廷大军又怎么追的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冷的道:“你的意思,张捷和史范是阉党余孽?”

    毕自严肯定的点头道:“绝对是,他们的贪腐手法与阉党一模一样,这三成还只是开始,如果不加管制,他们便会得寸进尺,越收越多,直到激起民变,他们又会说是刁民抗税造反!大明立朝两百余年,怎么就没有刁民抗税造反,直到万历朝,太监税使到处横征暴敛,才致使各地民变不断。到了天启朝,都不叫民变了,直接就叫刁民抗税造反,逼的老百姓真反了,他们却一点事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故技重施,继续横征暴敛,皇上,您不能放任阉党余孽继续祸国殃民啊!”

    崇祯一听这话,立马就有点不喜了,他最反感的就是大臣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告诉他不能这样干,要那样干,朕堂堂一国之君,还用你们教吗!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承恩见崇祯这副表情,连忙摆出最谦卑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拱手道:“皇上,微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讲。”

    崇祯对这个倒不恼火,只要你顺着他的毛捋,他就不会生气,王承恩这样子做的很到位,他感受到了一种被人打心底尊重的感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说说看。”

    王承恩恭敬的道:“微臣想起了万历末年宫中的大公公王安,那时候,魏忠贤还只是个小太监,没有一点职权,王公公对他相当赏识,慢慢提拔他当了管事太监,不过,只要魏忠贤想玩什么幺蛾子,王公公便会阻止甚至责罚,所以,那时候魏忠贤并未成为祸害。后面,到了天启初年,魏忠贤凭借客氏在先帝面前的恩宠,渐渐得到了先帝的信任,他便让客氏在先帝面前污蔑王公公,致使王公公被充军南海子,随后他又派人去南海子把王公公给杀了,至此,他再无人管制,从而变得无法无天,最终才酿成阉党之祸。”

    他这意思是告诉崇祯,奸妄之臣,你如果不管,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愈演愈烈,但是,他又没明说,只是当个故事来讲的,而且还是个与阉党有关的故事。

    崇祯闻言,沉思了一会儿便想明白了,阉党余孽必须管,如果任其胡作非为,必将酿成大祸。

    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又不一样了,因为这些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教他怎么怎么做的。

    毕自严一开始还有点毛火,他正在这里劝皇上收拾阉党余孽呢,一个阉人竟然敢插嘴,要不是皇上在跟前,他非怒骂这阉人一顿不可,却不曾想,王承恩会突然说起故事来,而且听这故事的意思,还是在暗示皇上,要收拾阉党余孽!

    毕自严正在那里嘀咕呢,崇祯却突然挥手道:“景会,你先下去吧。”

    紧接着,他又对王承恩道:“承恩,你去让温体仁过来一趟。”

    皇上这意思,是要收拾阉党余孽了吗?

    毕自严带着疑惑下去了,王承恩却是硬着头皮往文渊阁走去。

    崇祯的确是想收拾阉党余孽了,而且他已经对温体仁产生了怀疑,因为福建的事情太诡异了。

    温体仁说张斌搞的福建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但从王承恩的描述来看,却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倒是温体仁推荐的福广总督和福建巡抚大有问题。

    各种迹象表明,这两人就是阉党余孽!

    崇祯已经开始怀疑,温体仁是不是阉党余孽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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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第一权臣介绍:
张斌意外魂穿明末,附身一个年轻的县令。
不愿做亡国奴的他决心拯救大明。
但是,一个县令,要救大明,貌似很难。
因为,权力太小,没人鸟。
在明末,怎么快速上位,手掌大权呢?
根据史料记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吹。
学圆嘟嘟,学东林党,使劲吹!
要想一步登天,先得把自己吹上天。
张斌:我一年就能平定东南匪患。
皇上:擢张斌为福建巡抚。
张斌:我两年就能把皇太极打趴下
皇上:命张斌督师蓟辽。
张斌:我三年就能剿灭西北反贼。
皇上:封张斌为五省总督。
张斌:我五年就能打败所有列强,让万国来朝。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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