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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大明崇祯第一权臣txt下载     大明崇祯第一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卷 第十九章 一堆好苗子

    大员港码头终于到了,旗舰刚一靠岸张斌便迫不及待的跑下来,带着一众亲卫直奔大员城总督府而去。www.uu234.net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自己的儿女,其他事情,他也没心思去管了,当然,俘虏的事情压根就不需要他管,有戚元功在,自然会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

    大员港这会儿已经有十多个大型码头,一次停靠整个舰队都不成问题,张斌登岸以后,剩余的镇远巡洋舰和车轮舸纷纷靠上码头,农民军俘虏被一队一队押下船。

    这些农民军俘虏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整编,分成了上千个小队,每队都是十二个人,由四个戚家军将士看守,下船以后,他们便被驱使着鱼贯走向港口旁的东番中前卫驻地,十余个码头顿时出现十余条长龙,戚家军将士押着农民军俘虏不断向东番中前卫聚集,那场面壮观以极。

    李定国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切,这就是传说中的福广吗?

    这里真的是富饶之极,不说那雄伟的堡垒,也不说那巨大的城池,就说这个港口,大的简直无法想象,两百多艘船竟然一次就停进来了,建这么多码头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福广的战船数量肯定多到恐怖!

    还有眼前这座城池,他也跟随农民军攻克过不少城池了,不管是县城、州城、府城都没有眼前这座城池雄伟,这城墙足有两丈高,上面塔楼林立,火炮众多,简直就跟个堡垒没什么区别,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这座城池虽然只有普通的小县城那么大,农民军想要攻克,恐怕来十万人都不够。

    进入城池里面,他更是惊骇不已。

    他以为城池里面应该跟普通的小县城一样,到处都是低矮的平房和纵横的街道,进来一看却压根不是这个样子,里面压根就没什么平房,全是整齐的楼房,而且,街道也很少,纵横交错总共就几条大街,街上什么商铺民宅都没有,全是花草树木,而且这里面压根就没有平民,全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官兵!

    他渐渐明白了,这里压根就不是普通的城池,而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在戚家军将士的驱使下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巨大的校场,这个校场足以容纳数千人,而此时这里并没有多少官兵,总共也就三四百人,而且他们大部分都排在校场的外围,校场上面总共就二十多个官兵,而且他们都拿着毛笔坐在最前方的一排条桌后面,只有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将领威严的站在条桌的前方。

    他正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呢,押送他们的戚家军将士突然吆喝起来:“列队,列队,十二个人一列,每排五十列,快点,快点。”

    列队倒没什么难的,他们在农民军中就经过了简单的操练,这四天在船上更是天天练这个,很快,所有人便排成了整齐的队列,而看押他们的戚家军将士则在外围排成了一个巨大的方框,将他们全部框在里面。

    这校场上貌似不止来他们这一船人,后面还有很多小队陆续汇入,大约一刻钟后,戚家军将士的吆喝声才慢慢平息,紧接着,一个戚家军的总旗快步来到那明军将领跟前,行礼道:“启禀千户大人,西北平民一千八人带到。”

    那千户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到一边,随即走上前来朗声道:“诸位,欢迎你们加入东番中前卫中左所,我是中左所千户谢辉,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总督大人有令,不管以前你们是什么身份,都既往不咎,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东番九卫的军户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农民军俘虏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前一刻他们还是反贼,这一刻他们竟然都成了官兵!

    他们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造反也只是无奈之举,谁都知道造反是要杀头的,被俘虏之后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怕是要被拖出去砍了,就算刚开始出发的时候有人说过,要送他们到福广来过正常的生活,他们大多还是心怀忐忑的,谁知道官兵是不是骗人的。

    陕西那边就有个延绥巡抚洪承畴出了名的无耻,每次都骗大家说放下武器就既往不咎,结果,大家一放下武器任官兵绑了,他立马就翻脸杀人!

    他们一开始真不知道这什么福广总督是不是跟延绥巡抚洪承畴喜欢骗人,不过,这一路过来,他们已经有点相信了,这福广总督如果要杀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粮食,更没有必要顿顿给他们肉吃。

    在路上,他们已经对福广的生活充满的向往,就是有点担心,人家是不是把他们拉过来当牲口使唤,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完全放下心来,因为这些官兵完全没有必要骗他们,就算让他们立马去种田交租,他们也不会反抗,何必骗他们说什么大家都是军户了呢,完全没有必要嘛。

    看着这些人惊喜的表情,谢辉松了一口气,他也怕这些反贼桀骜不驯啊,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不会再想着造反了。

    他继续朗声道:“我们东番卫的军户和别的地方的军户不一样,东番九卫的军户有两种,一种是屯卫,一种是战兵。屯卫专职屯田,只需定时操练,无需征战,也就是说,兵部不会抽调你们去打仗,你们只要按时参加操练就行了。战兵则专门为打仗而设,平时就在这里操练,不用种地,一旦要征战了,立马就要上战场!”

    他这话一出,大家又露出惊讶的表情,屯卫还分两种,没听说过啊,他们中间就有些人是屯卫军户,平时他们要种地,还要接受上面百户、千户和指挥使的盘剥,帮他们种地,一旦打仗的时候还必须抽丁参战,完全没有一点自由,所以,很多人逃了,没逃的,这次也差不多全反了!

    这东番九卫竟然还有专门种地不用打仗的屯卫军户,大明有这种屯卫吗?

    大明自然没有这种屯卫,这是东番九卫特有的,以后,张斌或许会想办法把大明所有屯卫都改成这样,但是,现在其他地方还没有这种屯卫。

    谢辉继续朗声道:“专职屯田的屯卫不用打仗所以必须交田赋,但是徭役就免了,参加操练就算是服徭役了。专职打仗的战兵没有田地,但是有粮饷,而且,粮饷是分等级的,一等兵,每个月粮一石饷三两,二等兵,每个月粮一石饷二两,三等兵,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当然,一旦成为军官,粮饷更多,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你们随时可以申请考核,只要达到要求,小旗、总旗、把总、千总你们都可以当!”

    他这话一出,下面很多人都忍不住想当战兵了,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对他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收入了啊,更何况后面还有更高的。

    当然,也有想当屯卫屯田的,只要交田赋,不用服徭役,简直比当农户还好啊,这种好事上哪里找去。

    紧接着,谢辉又继续道:“你们可以都选择当普通屯卫也可以选择当战兵,如果选择当屯卫,马上就可以登记去种地,如果选择当战兵,则必须通过测试。我这里强调一点,东番九卫的战兵可不是你们看到的那些屯卫又或者边兵,我们对战兵的要求非常严格,每个月都会进行测试,测试优等的升级,测试不合格的降级,如果三等兵测试不合格,直接转屯卫,你们如果想当战兵可不能偷懒耍滑,如果想偷懒耍滑的还是趁早去当屯卫吧。”

    他这话一出,有些人立马露出失望的表情,的确,这些人里面有人想偷懒耍滑,农民军经过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大的发展就是因为很多人都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在混日子。

    这种恶习在步卒中尤为盛行,他们要真那么积极,很多人还是有机会当骑兵的,正因为很多人都想混日子,所以才是步卒,而不是骑兵。

    很多人都想着只要通过测试成为战兵就万事无忧了,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足够了,就算一辈子只能当三等兵也可以衣食无忧,没想到,这战兵还有淘汰这一说!

    谢辉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这才继续道:“我先说到这里,现在,开始测试和登记,想当普通屯卫的,就按现在的队形,一个个轮流上前登记;想当战兵的马上出列,围着校场外围的白线边沿跑十圈。你们只管跑,不要管其他的,自然会有人给你们记圈数,如果跑不动了,或者一个时辰还没跑完,那就老老实实来当屯卫,或者以后再来参加测试也行。”

    这么巨大的校场,一圈最少有两三里,跑十圈,那就是二三十里,很多想偷懒耍滑的家伙都吓得头一缩,二三十里一个时辰跑完,这不要人命吗,上次他们急行军,才跑了二十里就有很多人抽筋倒地了,一般人哪能一次跑这么远啊!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老老实实上前去登记,也有一部分人选择参加测试,很快,就有三百多个小伙子围着校场跑动起来,孙可望、李定国这些小家伙竟然全部参加了测试!

    校场上登记进行的很快,因为这些人也就报个名字、年龄和籍贯就行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登记的,登记完之后,就会有人将他们重新编组,然后集结在一起,在戚家军将士的“护送”下,赶往屯田地点,所以,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校场上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这个时候,李定国已经跑完了,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跑完,并不是因为他在农民军中进行了多少操练,他这么小的年纪,张献忠也不可能逮着他使劲操练,平时,他们也只是习习武而已,像这样使劲跑,除非是急行军,农民军急行军的时候也不多,所以,他并没有跑过几回。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跑完,只能说是天生的,因为他天生就是一员猛将!

    他正撑着膝盖,猫着腰站那里喘粗气呢,千户谢辉突然出现在他的跟前,拍着他的肩膀,惊奇的问道:“小家伙,你多大了?”

    李定国连忙站直身体喘息道:“大人,我今年十四了。”

    其实,他这会儿虚岁都不到十四,他是怕人家嫌他年纪小,不让他当战兵,才这么说的。

    十四岁这么猛也很少见啊,这是颗好苗子,谢辉已经对这个小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甚至亲自带着他前去登记,还跟他聊起了家常。

    聊着聊着,谢辉不淡定了,这小家伙竟然还读过书!

    他难以置信的命人取来纸笔,让李定国随便写点什么,李定国立马默写了一段孙子兵法,那字体竟然极其工整,而且一个字都没错!

    反贼中竟然还有这等人物,谢辉不由大吃一惊,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呢,很快,孙可望、刘文秀、冯双礼等人都跑完了,这些人一看就不到二十,但是,他们身体素质都相当好,而且还都读过书!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跑完了,其他人也全部登记好被人领走了,这帮人不愧是当过反贼上过战场的,通过战兵测试的人相当多,一千多人里面竟然有三百五十多人通过了测试,比例达到了将近两成。

    这还是在自愿的情况下,有的人可能厌恶了打仗,不想当战兵,所以压根就没参加测试,直接选择了当普通屯卫,如果强迫测试,估计比例最少能达到三成以上。

    不过,这个时候,谢辉已经没空考虑这些了,因为他发现了一堆好苗子,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冯双礼等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不但通过了测试,而且都读过兵书,当普通战兵实在可惜了。

    谢辉考虑了一阵,干脆把安置其他战兵的事情交给了手下的两个副千户,而他则带着这些小伙子,直接往城中间的指挥使衙门走去。

    这事他感觉必须跟指挥使张冠说一下,因为东番九卫对各级将领的培养是十分注重的,像这些,年纪不大,身体素质又好,书读的也好,还研习过兵法的,一般都会往把总、千总、游击将军甚至是参将、总兵方向培养。

    但是,这些人以前都是反贼,该不该培养,该怎么培养,他也做不了主,只能去问张冠。

第六卷 第二十章 绝世猛将李定国

    张冠这会儿也忙的很,因为东番中前卫一下塞进来一万五千多人,要安排屯田,要安排住房,要调集粮食,要登记造册等等,这些他都必须一一操持,以致他都没时间回去见五弟张斌一面。www.uu234.net

    正当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亲卫突然朗声道:“报告,指挥使大人,千户谢辉求见。”

    谢辉也是在大金所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与其他人自是不同,他再忙也会见。

    听到外面的通传,张冠立马丢下手中的毛笔,朗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谢辉便跑进来行礼道:“二少,我发现几个不错的苗子。”

    原来是这事,就几个不错的苗子而已,东番这会儿像这样的苗子并不少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冠拿起毛笔,淡淡的道:“噢,怎么个不错法?”

    谢辉立马介绍道:“他们都不到二十岁,测试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半个时辰左右跑完了十圈,而且他们书都读的很不错,还研习过兵法!”

    张冠原本想着边处理公务边跟谢辉闲聊几句呢,一听谢辉这介绍,他也不淡定了,农民军中竟然还有这等人才!

    他立马放下毛笔,起身道:“走,带我去看看。”

    这会儿李定国等人已经在指挥使衙门的小校场整整齐齐排成一排,虽然年纪都不大,气势却很足,一个个英姿勃发,一看就不是平凡之辈。

    张冠这会儿其实也摸不准该不该培养这些“反贼”,因为他还没跟张斌交流过,张斌传下来的命令也只是将这次挑选出来的战兵分散到原来的老队伍中,让老兵好好监督和教导他们。

    这下该怎么办呢,他在这些人跟前来回踱了两圈,好像是在观察他们,其实是在想该怎么“培养”他们。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无法做决断,这时候他已经有点想回去问张斌的意见了,不过,光是体力好,读书不错,研习过兵法貌似还不够,因为东番九卫也有一些这样的人才,他想了想,干脆问道:“你们习过武吗?”

    众人不由望向孙可望,因为他算是这些人里面最有“权威”的。

    孙可望这会儿反而怂了,他也就敢背地里说两句狠话,真正的明军将领当面,他反而紧张的都不怎么会说话了。

    众人看他这怂样,眼光又转向李定国。

    李定国立马拱手道:“大人,我们曾习过几年武艺。”

    张冠惊讶的看着他,这小家伙也就十四五岁吧,还习过几年武艺,难道他们从几岁就开始习武了?

    当然,这个并不是重点,习过武艺就行,张冠点了点头,朝旁边的亲卫招手道:“去,把比试用的兵器架子抬过来。”

    很快,两个亲卫便抬着满满一架子兵器过来了,不过这些兵器都是木制的,要是铁的,这两个亲卫怕也抬不动。

    张冠看了看兵器架子,又看了看这些小家伙,鼓舞道:“还有力气跟人比试吧?”

    一众小家伙立马拱手道:“有!”

    张冠点了点头,挥手让所有人退到一边,然后又点了个亲卫小队长,让他上前考校一下这些小家伙的武艺。

    那小队长把自己的戚家刀丢给手下人,又来到兵器架子跟前抽出一把同样长短的戚家刀,这才站到场中朗声道:“你们是一个个上,还是一起上?”

    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孙可望就是个爆脾气,而且他还有个妒忌别人的坏毛病,刚李定国出头回了句话,他感觉自己很没面子,这会儿这小队长又在那里挑衅,他这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也不打话,直接走到兵器架子跟前取了把跟那小队长差不多的刀子,然后掠到场中拱手道:“请。”

    那小队长见只是个小家伙,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不疾不徐的耍起了辛丑刀法,慢慢攻了上来,孙可望却舞动着刀子,疯狂的砍杀起来,他用的全是战场上搏命的招式,又快又狠,单挑起来,明显比那小队长厉害的多,不一会儿,那小队长便抵挡不住,被他一刀架脖子上!

    张冠不由在心中暗赞,好猛!

    这小家伙虽然看似没有一点章法,每一刀却又极具实效,很明显,他练的不是普通的刀法,而是杀人的刀法。

    张冠并没有让那小队长下场,而是让所有人都一一上前比试,结果,那小队长被这些小家伙砍的满头大汗,一个他都没打赢!

    厉害啊,张冠又命人招来一个小旗,结果,那小旗还是一个都没打赢。

    见鬼了,张冠有命人招来一个总旗,结果,还是一个都没打赢。

    这帮小家伙,没这么厉害吧,这时候,张冠心中已经惊骇异常了,东番九卫的底层将领可都是实打实凭硬功夫升上来的,也就是说,这些小家伙最少也能当个总旗官!

    他不信邪,又招来了一个把总,这下,这些小家伙总算不行了,一个个都被把总挑于枪下,唯有一个叫李定国的竟然也耍起了长枪,而且枪法比那把总还好,他竟然把那把总都干翻了!

    张冠骇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小家伙竟然这么厉害,连把总都不是他对手,他一时技痒,来到兵器架前取了把最长的戚家军刀,跟李定国对战起来。

    李定国毕竟年纪尚小,虽枪法出众,气力方面却远远不如张冠,最后还是被张冠凭蛮力给击败了。

    不过,张冠心里十分清楚,假以时日,自己绝对不是这小家伙的对手,这小家伙就是一员天生的猛将,如果让他成长起来,实力甚至不在曹文诏、戚元功和俞成龙他们之下,这下真是捡到宝了!

    如果这些人实力一般,他还不好意思在张斌跟前提起,现在,他已经测试出来了,这些小家伙身手都很好,在同龄人中很少有人能与他们匹敌,假以时日都能成长为不错的战将,尤其这个李定国,绝对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绝世猛将。

    就凭这样一员猛将,他都必须去问问张斌,该不该培养,该怎么培养。

    他匆匆交待了一下公务,又命人把这些小家伙的姓名、年龄和籍贯重新记录了一遍,然后便点了一队亲卫,打马直奔大员城总督府。

    这个时候,张斌也很忙,他只是回到后院匆匆见了一下自己一双儿女,便将孙传庭招到前院书房密议起来。

    孙传庭可在这里耽误几天了,再耽误恐怕就不能及时赶去陕西上任了,而且,张斌觉得他今后的作用甚至比卢象升还要大,所以,他刚一回来便招孙传庭密议起来。

    为什么张斌会认为他今后的作用比卢象升还大呢?

    倒不是说他作战比卢象升勇猛,也不是说他谋略就一定超过卢象升,主要是这会儿陕西三边的兵力还很足。

    历史上,孙传庭崇祯九年才出任陕西巡抚,而那个时候,陕西三边已经名存实亡,各镇边兵不是被洪承畴给招走了,就是被李自成给招走了,最后孙传庭只在榆林镇招得万余人马,就这,孙传庭还率领秦军立下了不世功勋,生擒了当时的农民军领袖,第一任闯王高迎祥。

    这会儿陕西三边的边兵可还多的很,因为洪承畴还未出任三边总督,李自成也没再次回陕作战,杨鹤也只是以招抚为主,压根就没有召集多少边兵,据张斌估计,这会儿陕西三边最少还有五万左右的秦军可供招募!

    当然,这个兵马不是你想招多少就能招多少,兵马召集起来是要发粮饷的,没钱没粮,召集起来也会饿死。

    张斌跟孙传庭讨论的最多的就是钱粮的问题,此时的陕西,要筹集粮草已经十分困难,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五万大军,一个月最少要消耗五万石头粮食,一年就是六十万石,大明朝堂现在这情况,一年能给他送过去十万石粮食就算了不得了,所以,如果自己不给他支援,就算是兵源充足,他也只能召集一万左右的秦军,再多,就没饭吃了!

    福广到陕西这粮可不好运,要横穿江西和湖广两省,还要经河南入潼关,才能抵达西安,而陕西三边离西安还有好几百里,这一趟运送下来,恐怕得好几个月,更重要的,沿途还不安全,因为农民军已经进入河南了,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离潼关不远的洛阳,要运粮从那里过,不派大军保护的话,简直就是给农民军送粮。

    而且,就算张斌肯运,也肯派大军保护,他最多也就能齐集几千辆马车,几千辆马车,运送一万石粮食,历经几个月,连押运粮草的将士口粮都不够,就好比派一万人去押运粮草,走一个月,粮草就被这一万人吃光了,他们根本就到不了陕西!

    两人商量了很久,感觉还是将粮食运送到大沽港,经山东、北直隶大名府、山西,直接运往延绥镇比较保险,这样路途近了一半都不止,而且沿途大部分都是卢象升的辖区,安全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他们正商议沿途的粮食转运的问题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大人,张冠张大人求见。”

    张斌闻言,不由莫名其妙,这会儿自己二哥来找他干嘛,难道是俘虏闹事了?

    他看了看孙传庭,见孙传庭没有什么意见,便对门口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冠便满脸激动的走过来,他一见孙传庭也在,立马收起随意的表情,拱手正色道:“大人,我发现几个很不错的苗子。”

    孙传庭见状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兄弟这是干什么?”

    张斌闻言,尴尬的道:“二哥,伯雅兄又不是外人,不必装模作样了,什么苗子啊,把你激动成这样?”

    张冠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我这不是怕扫了五弟的面子吗,这次送过来的反贼不愧是上过战场的,最少有两成以上都能通过战兵的测试,而且谢辉还发现好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一个个都很壮实,还读过书,习过兵法,功夫还都不错,一般总旗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张冠这是一口气没说完,张斌却以为就这样了,这样的人才东番九卫也有不少,与其倾力去培养这些农民军的俘虏,还不如培养东番九卫的子弟呢,他淡淡的道:“这样啊,那就稍微培养一下,以后当个游击将军什么的就可以了。”

    张冠喘了口气,急急的道:“我还没说完呢,他们中间有几个还不到十五岁,而且其中一个叫李定国的相当厉害,把总都不是他对手,我亲自跟他过了几招,要不是力气比他大,还不一定打的过他呢!”

    “噢。”张斌闻言一愣,还不到十五岁,功夫竟然跟他二哥不相上下,这可不得了,他二哥张冠的能耐他是相当清楚的,如果光比功夫,大明现任的总兵里面强过他的也没几个,一个不到十五岁小家伙竟然这么厉害,等他长大了那还得了。

    他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李定国,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不会是南明朝的晋王李定国吧!

    大明晋王李定国可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后人有诗赞曰:一生转战三千里,只手撑住半壁天。

    为什么后人这么推崇李定国呢?

    因为李定国在南明朝的抗清斗争中所立的战功足以惊俗骇世,他斩杀的清军将领数量唯有延平王郑成功能与之媲美。

    根据清史稿记载,从后金立国,一直到南明朝灭亡,清军阵亡的六品以上武将总共三百零六名,这其中,率军斩杀清军将领最多的是延平王郑成功,他一人就斩杀了六品以上清军将领八十一员,斩杀数量上排名第二的就是晋王李定国,他总共斩杀了六品以上清军将领六十六员。

    这还只是纯数量上的比拼,如果比质量,李定国甚至还要超过郑成功,因为他斩杀了两位螨清的王爷!

    一个,是皇太极的大哥褚英的第三子,螨清的和硕亲王尼堪,而另一个,则是大名鼎鼎的大叛徒,螨清的定南王孔有德!

    而且,要不是叛徒告密,另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叛徒,螨清的平西王吴三桂很有可能也会死在他手里!

    这么一个英雄人物真的侥幸被自己俘获了吗?

    这时候,连张斌都有点不淡定了,因为很多书上都有描述,这李定国如果早点崛起,足以扭转乾坤!

    一生转战三千里,只手撑住半壁天。

    两蹶名王天下震,战功足以撼乾坤。

    这个李定国,真的是历史上那位名震天下的大明晋王李定国吗?

第六卷 第二十一章 八员虎将

    李定国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大明人口亿万,同名同姓的不知凡几,光凭一个名字,张斌还不能确定这个李定国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名动天下的大明晋王李定国。

    此刻,他的脑海已经被这个名字给占据了,从战功上来说,李定国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孙传庭,因为孙传庭最好的战绩也只是在子午谷伏击十余万农民军,活捉农民军领袖高迎祥;而李定国却以八万大西军击败十余万清军主力,连斩螨清定南王孔有德和和硕亲王尼堪,十余万农民军和十余万清军主力谁更厉害这个不用想也知道。

    现在,确定李定国身份反而比孙传庭上任三边总督的事情更重要了,张斌仔细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说几个好苗子,他们是一起的吗,他们的名字你都记下来了吗?”

    他这是想凭借其他人的名字来确定李定国的身份,因为大西军的四大将军和五军都督都是张献忠一手培养起来的,如果这些好苗子里面有跟李定国一起的,那很有可能会有四大将军和五军都督中的人物,只要有那么一个,他就能确定这个李定国就是大明晋王李定国。

    这些小家伙是不是一起的张冠还真不清楚,但是,所有人的姓名、年龄、籍贯他却是让人记录了一份。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记录,交给张斌,尴尬道:“我忘了问他们是不是一起的了,不过他们的名字我都让人记下来了。”

    张斌闻言,皱了皱眉头,接过张冠手中的名单,仔细看起来。

    他原本是没抱多少希望的,因为张冠并没有问过这些小家伙是不是一起的,那么从其他人很可能跟大西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看到名单上的名字之后,却是激动的双手直颤,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王尚礼、白文选、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大西军四大将军和五军都督一个不差!

    “哈哈哈哈哈哈”,张斌忍不住大笑起来,张献忠这会儿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他辛辛苦苦选拔出来的人才,还没培养起来就被自己一锅全端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实在忍不住想要笑,孙传庭和张冠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明觉厉。

    张斌得意的大笑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孙传庭和张冠的表情,他连忙忍住笑意,激动的道:“伯雅兄,走,我带你去看看这些青年才俊,或许,以后你还会跟他们并肩作战呢。”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拉着张冠往外走去,孙传庭这个莫名其妙啊,怎么聊着聊着粮食问题又跑去看什么青年才俊呢,还有,人家才十多岁年纪,怎么会跟自己并肩作战呢?

    此时,李定国、孙可望等人正受命陪着谢辉在指挥使衙门等候消息,他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千户大人也就算了,因为他们就是在千户大人眼皮子底下测试的,没想到,千户大人竟然还带着他们来见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啊,在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眼里已经是天大的官了,农民军中是有很多屯卫军户,但是,那些屯卫基本上都是普通屯卫,小旗和总旗都很少,百户和千户基本没有,他们平时听那些屯卫说起军中大佬的时候,百户和千户就已经是很大的官了,指挥使那基本上是传说中的存在。

    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不仅见到了一个活的指挥使,这位指挥使还跟李定国过了几招,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指挥使大人竟然还专门为他们的事情跑去找更大的官去了。

    他们完全想象不到,东番九卫又或者说张斌对人才的重视程度,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朝堂中有浙党楚党齐党等党同伐异,明军里有公侯勋贵和袭承祖荫的将门之后把持兵权,地方上有皇室宗亲、地主乡绅、贪官污吏层层压榨,普通老百姓不管你多有能耐,想要出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东番,在张斌治下,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你什么身份,都能出头,正当他们坐在小校场旁的台阶上忐忑等待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是指挥使大人回来了。

    谢辉第一个站起来,盯着指挥使衙门的大门口,他也很想知道,这几个小家伙前程如何,毕竟他们都是从自己手底下选拔出来的,他已经把这些小家伙当成自己手下的兵了,自然会关心他们的前程问题。

    马蹄声方止,“哗”的一下,上百个特战营亲卫从大门口涌进来,紧接着,张斌便带着张冠和孙传庭疾步而入,谢辉见状,连忙上前拱手道:“参见总督大人。”

    张斌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随即便走到几个匆匆起立的小伙子跟前,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原来都是张献忠的手下吧。”

    原本一片热烈的气氛瞬间降温,在场的人都露出怪异的表情,孙可望他们甚至脸色都变了。

    八大王张献忠,大名鼎鼎的反贼头目,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孙可望又被吓的不敢说话了,最后还是李定国拱手道:“总督大人,是的,我们原本都是八大王帅帐中打杂的。”

    “哈哈哈哈”,那就没错了,张斌兴奋的问道:“谁是李定国?”

    李定国再次拱手道:“小人就是。”

    张斌闻言,盯着他上下打量起来,俊朗非凡,英气逼人,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动声色的道:“谁是孙可望?”

    孙可望吓的一哆嗦,慌忙拱手道:“小人就是孙可望。”

    张斌闻言,同样盯着他上下看起来,貌似很欣赏,心里却在嘀咕,这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嫉贤妒能,妒忌李定国的功绩,最后挑起内斗,甚至投入清廷的怀抱,出卖南明,最后清军能不能灭了南明还不知道呢!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绝对不能培养,培养出来绝对是条疯狗。

    他想了想,假装欣赏道:“嗯,很好,一表人才,南海卫那边正好缺个副千户,要不你先去顶这个副千户的缺,等你长大成年了,本官立马提拔你担任千户之职,怎么样啊?”

    在场众人无不莫名其妙,这么个十三四岁的小家伙总督大人为什么突然提拔他当副千户呢?

    孙可望却是激动的不行了,千户啊,在他眼里已经是大的不得了的官了,他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张斌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的张差招了招手。

    张差连忙走上前来拱手道:“总督大人,有何吩咐。”

    张斌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派人告诉六叔,此人是个危险分子,让他当个傀儡千户就行了,不要给他实权。”

    说完他又拍着张差的肩膀催促道:“你赶紧派人送他去南海卫。”

    张差这个莫名其妙啊,知道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直接把他咔嚓了不就完事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送他去南海卫当千户呢?

    他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张斌交待的事情他是不会打折扣的,他立马热情的上前拉着孙可望往外走去,那样子,要多热情有多热情,谁又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在想,总督大人为什么不宰了这家伙呢!

    张斌其实也动了杀心,不过,孙可望这会儿并没有表现出他的丧心病狂,而且这些人都是张献忠挑选出来重点培养的对象,他们平时肯定关系不错,如果自己不由分说把人给砍了,肯定会在李定国他们心里留下阴影,如果他们因此心生芥蒂,不能全心全意跟着自己干,那可就得不尝失了。

    李定国他们也不明白张斌是什么意思,不过孙可望这一下就被提拔为副千户,而且成年以后就可以当上千户,他们还是很羡慕的,在他们眼里,千户同样是个了不得的大官。

    他们如果知道,张斌是想把他们培养成参将、总兵甚至是军中统帅,估计能激动的集体打摆子!

    张斌看着孙可望和张差远去的背影,这才对李定国等人道:“你们还小,就先跟在本官身边好好学文习武吧,等你们长大了,再给你们安排好差事。”

    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人倒没什么,他们本来就小,这会儿他们三人中最大的李定国才十三岁多一点呢。

    王尚礼、白文选、冯双礼等人却直想翻白眼,什么还小啊,我们都比孙可望大好不。

    不过,总督大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反驳,他们只能安慰自己,跟着总督大人混,不说千户,百户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张斌并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反而指着孙传庭介绍道:“这位就是即将上任的三边总督孙传庭孙大人,你们老家好像都是延绥镇那边的吧,孙大人可就要去那边当父母官了,你们有什么要他帮忙的吗?”

    孙传庭这个莫名其妙啊,张斌这架势,貌似是想让自己好好跟这小家伙拉拉关系,他完全不明白张斌这是什么意思,几个小家伙而已,自己犯得着跟他们拉关系吗?

    他不想跟人拉关系,这几个小家伙可想跟他拉关系,张斌的话刚落音,刘文秀立马满怀希冀的问道:“孙大人,您是三边总督,那延绥巡抚是归你管吧?”

    孙传庭无奈的点头道:“按从属关系来说,是的,三边但有巡抚,都归总督管。”

    刘文秀闻言,立马激动的道:“孙大人,你可得帮我们把那姓洪的给宰了,那家伙太坏了,专门骗我们,说什么放下武器投降,朝廷既往不咎,我们那好多乡亲信了他的鬼话,放下武器投降了,结果,全被他拉去砍了!”

    艾能奇、冯双礼等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那家伙实在太坏了,孙大人,你一定要帮我们杀了他啊!”

    孙传庭闻言,顿时满脸黑线,为了你们这些反贼去杀一个巡抚,这不胡闹吗!

    没想到,张斌却是点头应承道:“嗯嗯,这种坏人不能放过,不过巡抚都是皇上委派的,孙大人只能撤他职,不能杀他,要不让孙大人去把他撤职查办,押送到京城问罪好不好?”

    刘文秀、艾能奇等人立马鼓掌道:“好啊,好啊。”

    孙传庭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斌,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直到张斌命人安排好李定国等人的住宿,带着大家打道回府了,他才忍不住凑上去问道:“双全,你这也太儿戏了吧,我们真要为了几个小反贼去干掉一个巡抚吗?”

    张斌摇头洒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说的那个姓洪的就是延绥巡抚洪承畴,洪承畴仗着温体仁的支持,想夺你三边总督的位子呢,我已经帮你把他弄掉了,这会儿他已经被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受审了,你等于白得了这份恩情,何乐而不为呢?”

    孙传庭闻言骇然道:“原来是这样,那姓洪的竟然是温体仁一伙的,果然不是好东西,不过,双全,你为什么让我跟这几个小家伙拉好关系呢,有必要吗?”

    张斌也没多做解释,只是郑重的点头道:“很有必要,你以后就明白了。”

    别说孙传庭不明白,就连李定国他们都不明白,总督大人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好。

    总督大人竟然把他们收做亲随,让他们住进了总督府衙门,他们很快就发现,给总督大人总亲随比给张献忠做亲随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比如,他们住的地方,八个人直接就是一个大院,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里面什么家私都有,宽敞明亮,舒适无比,哪像跟这张献忠的时候,几个人挤一个破帐篷,跟狗窝一样。

    还有他们的伙食,那也是好到不行了,他们原以为,粮食管够只是米饭和面食管够,在总督府,完全不是这样,只要他们吃的下,鱼和肉都管够,而且,只要他们饿了,随时可以去吃,总督府的膳堂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吃的,这对于正在长身体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平时他们也不用做什么事,就是每天抽出两个人,轮流为总督大人收拾书房,并且在书房外面值守,其他人则准时去陆军讲武堂学习。

    陆军讲武堂能学到的东西可多了,学文习武和研习兵法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还有实战演练,排兵布阵等等,只要他们想学,什么都学的到,总督大人有空的时候甚至还亲自给他们讲解兵法和实战战例,他们的军事素养简直突飞猛进。

    渐渐的,他们忘却了曾经在农民军中的过往,忘却了八大王张献忠,他们的眼里,只有张斌,他们的心中,只有大明。

    张斌手下的八员虎将就这样慢慢成长起来,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将放出夺目的光彩!

第六卷 第二十二章 体恤民情

    东番中前卫北部,离大员城大约二十余里,文溪河畔,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正是种植水稻的好地方,这次从大名府过来的西北灾民大部分都安置于此。

    张斌特意给这里取名为安定,希望饱受天灾折磨的老百姓能从此过上安定的生活。

    原本安置在此的老百姓的确过上了安定的生活,甚至比他们没有遭灾以前的生活还要好。

    这里原本就地广人稀,土地又松软,随便整饬一下就是上好的良田;

    东番九卫也从来没有停止过驻地建设,很多适宜耕种的地方都组织人修建了砖瓦房,只等人搬过来就可以居住;

    还有南海卫那边今年也是大丰收,第一季的稻米早就填满了仓库,光用作军粮根本就吃不完,这些饥民一搬过来,每人每月都能领上一石白花花的稻米;

    还有卫所配备的耕牛和牛车,还有东盛堂捐助的布匹等生活物资,还有附近各千户所时不时送来的猪肉、鹿肉、水产等等,可以说,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灾民们都感觉自己真的如同置身天堂一般。

    但是,一万多灾民才安置下来不久便有人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吐的稀里哗啦,拉的肝肠寸断,而且犯病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就跟遭了瘟疫一样。

    张斌闻讯,吓了一大跳,要是瘟疫就麻烦了,他连忙让人接了大员城中最好的大夫前去整治。

    结果,大夫去了没半天就回来了,而且还找到总督府来了。

    张斌听闻大夫来了,连忙让人将他请进来。

    不一会儿,那大夫便愁眉苦脸的走进来,拱手道:“总督大人,这下怕是麻烦大了。”

    张斌闻言,脸色一变,颤声道:“难道真是瘟疫?”

    那大夫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是瘟疫,五疫之至,皆向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其死亡者,三分有二,染病者十居其七八。安定染病者并未过半数,而且未出现死亡者,故并非瘟疫。”

    张斌闻言,松了口气,不是瘟疫就好,他追问道:“那又是什么病?”

    那大夫解释道:“老夫细细问过了,原先安定之人并未有犯病者,犯病者皆为新近迁入安定的灾民,此病乃因道理来远,不习水土,食积于小腹之中,凝滞不消,遂至生热,升至胸中,而后上吐下泻。”

    搞了半天原来是水土不服啊,张斌也不知道这病是不是很严重,他连忙请教道:“这病严重吗,好治吗?”

    那大夫尴尬的道:“此病与两方水土,两方天气和两方饮食都有关联,迁入安定的灾民三者都不习,病情相当严重,小人也只能稍做缓解,不能根治啊!”

    这下的确麻烦了,不能根治,难道天天让人吃了吐,吐了吃,吃完拉,拉完吃,那不要人命吗。

    张斌想了想,随即问道:“能缓解多少,不会出人命吧?”

    那大夫羞愧的道:“胸热之症,小人能缓解一二,吐应该不会吐了,腹中胀痛无法确认因何所致,小人只能下点清热退火之药,这腹泻怕是止不住啊。此病倒不会闹出人命,只是犯病者四肢乏力,头晕目眩,农活怕是没法干了。”

    张斌点了点头,安慰道:“老先生辛苦了,能缓解一二就好,不知老先生可有能治此病的名医推荐,只要能说出名字,本官怎么也要请过来。”

    这不请过来不行啊,这一批就有十多万呢,如果有一半拉的四肢无力,活都没法干,岂不是要白养着七八万人,而且后面肯定还要从西北迁徙灾民过来,如果一迁过来就有一半病秧子,恐怕自己粮食再多都养活不了。

    那大夫闻言想了想,随即叹息道:“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倘若文林郎到此,肯定能药到病除,可惜文林郎万历二十二年就去世了,也不知他后人学得了几分本领。”

    张斌这个晕啊,别说官衔啊,说官衔谁听的懂,他不由追问道:“不知老先生说是哪位文林郎?”

    那大夫尊崇道:“小人说的是楚王府奉祠正、太医院判、药圣李时珍。”

    原来是李时珍啊,这位大拿来了那肯定没问题,可惜去世了,请他的后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张斌试着问道:“老先生还知道其他名医吗?”

    那大夫惭愧道:“请恕小人孤陋寡闻,当世名医,小人就听说过这么一位。”

    这事情可拖不得,眼看着从大沽港那边送过来的灾民越来越都,如果不赶紧找到根治水土不服的良方那可就真麻烦了。

    张斌连忙问道:“老先生可知文林郎仙乡何处?”

    那大夫点头道:“小人知道,文林郎乃是湖广蕲州人。”

    蕲州又是个什么地方,张斌压根就没听说过啊,他连忙追问道:“蕲州属于湖广哪个府?”

    那大夫不假思索道:“蕲州属于湖广黄州府。”

    原来是黄州府,正好紧邻着江西,从建宁府过去都不到一千里,张斌点头道:“那好,本官即刻派人去请文林郎的后人,多谢老先生了。”

    那大夫又赞颂了一番张斌爱民如子,这才恭谨的退了出去。

    张斌想了想,写了份移关公文,照会黄州府,福广总督治下出现大量平民上吐下泻,请调文林郎李时珍后人前来协助治疗,就这么简单,他相信一个知府还不敢得罪他这个两省总督,应该会乖乖配合,派人过来。

    公文写好之后,他立马招来张差,拿着公文叮嘱道:“你带一队亲卫先坐快船赶到建宁府,然后快马加鞭赶往湖广黄州府,去请文林郎李时珍的后人过来为灾民整治水土不服之症,越快越好。”

    张差道了声遵命,接过公文,疾步往外走去。

    张斌又想了想,干脆让人招来了李定国等八名亲随,又让谢正刚招来两队亲卫,打马直接赶往安定,去看看灾民的病情。

    这要是瘟疫他肯定不敢去,水土不服的话倒是没什么,正好还可以顺带看看灾民的生活情况。

    六月的东番已经有点闷热了,打马狂奔的话倒是凉快异常,安定离大员城也就二十来里,一行人不到两刻钟就赶到了安定外围的屯田区。

    张斌随便选了个离大路不远的百户所,直接打马跑了过去。

    东番并没有府州县乡村这些行政单位,一个卫所就相当于一个府,一个千户所就相当于一个县,再分下来十个百户大概管着一个乡的面积,一般一个百户辖区内所有屯卫都会聚居在一起,并不会再分开设村庄。

    当然,一个百户手下也不止一百户屯卫,现在东番九卫下属屯卫已经有三十多万,平均每个卫所都有六千多户,东番中前卫迁入一万五千多人之后更是达到了上万户,五个千户所,每个千户所下面都达到了两千多户,也就是说,一个百户下面有两百多将近三百户。

    所以,张斌抵达的百户所是一个相当大的村子,足有将近三百户,上千人,这里的建筑也很有特色,十户一排,十户一排,就跟九宫八卦阵一样。

    一行人还没有进入村子,这里的百户便带着人迎上来了,这里的人都知道,一般能带着几十骑到处跑的,不是从东番中前卫驻地出来的千户大人或者指挥使大人,就是从大员城里出来的军方将领,只是没人想到,来的竟然是总督大人。

    这百户原本就是福建的屯卫,自然是认识张斌的,他一见张斌,连忙拱手作揖道:“参加总督大人。”

    张斌挥了挥手,示意他免礼,随即翻身下了马,把缰绳往旁边亲卫手里一扔,这才问道:“这里迁来了多少西北灾民,他们的病情怎么样?”

    那百户连忙拱手道:“这里共迁来了西北灾民一百户,五百余人,犯病的大概有两百多人,上午的时候千户大人派人送来了一些药,他们吃了之后已经不怎么吐了,就是肚子还闹腾的厉害。”

    张斌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嗯,带我去病的比较重的灾民家里看看。”

    那百户连忙弓着腰做出请的手势,带着他就往村子里走去。

    张斌身后,谢正刚直接挥手让一队亲卫留下来看守马匹,他自己则带这另一队亲卫跟在张斌身后进了村子,李定国等人也不用招呼,直接跟在谢正刚身后也一起进了村子。

    走不多远,那百户便带着张斌一行人来到一个崭新的院落里面。

    这院落真的很新,连外面的木阑珊都是新砍的树枝扎的,上面还能看到崭新的豁口呢,房子也是崭新的砖瓦房,墙上面一点污迹都看不到,应该是刚建好不久,又或者刚有人搬进来住。

    张斌跟着那百户进了院子,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外面小院里并没有人,不过里面却闪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一见那百户便紧张的搓手道:“百户大人,您来了啊,是不是千户大人又发下来什么好药了?”

    那百户直想翻白眼,他尴尬的道:“这个,暂时还没有,是总督大人来看你们了,老赵他们都在吧?”

    说罢,他往旁边一闪,直接让出后面的张斌。

    总督大人是什么官,那少妇还不明白,不过百户大人都要叫大人的那肯定是很大的官了,她都有点不敢开口了。

    张斌正想着怎么开口呢,刘文秀、艾能奇突然凑上来惊喜道:“赵婶,你住这里啊?”

    那妇人抬头一看,跟着惊喜道:“哎呀,文秀,是你们啊?”

    认识就好,张斌终于找到话题了,他微笑着问刘文秀道:“你们认识啊?”

    刘文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总督大人,赵婶经常给我们补衣服呢。”

    原来是这样,其实,农民军并不是只要打仗的,各种匠户也会被农民军裹挟,跟着他们一起跑,这其中最吃香的就是铁匠和裁缝匠了,因为铁匠可以打造兵器,裁缝匠可以做衣服,甚至可以做软甲、锁子甲一类的轻型盔甲。

    这妇人应该就是裁缝匠了,而且还是张献忠手下的裁缝匠,貌似跟李定国他们还很熟。

    有了熟人,气氛立马就融洽了,众人寒暄了几句,那妇人便将他们请进屋里。

    这些屋子都是按统一制式建出来的,正门进去是吃饭的厅堂,后面是做饭的厨房,两边则是两大两小四个房间。

    这时候,屋里两个病人并没有躺在各自的房间里,反而齐聚在厅堂,靠坐在小靠背椅子上面,无精打采的。

    李定国等人见状,立马走到其中一个老头跟前,担忧道:“赵伯,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那老头一见这帮小家伙,立马眉开眼笑道:“定国,是你们啊,我没事,就是有点拉肚子。”

    看他样子,的确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没什么精神,好像整个人都没力气了一样。

    张斌上前微笑道:“老人家,在这里过的怎么样,除了拉肚子,没有其他什么问题吧?”

    那老头有气无力的道:“这里好啊,有吃的有穿的,住的又好,一家还有几十亩地,简直比我们没遭灾之前还过的好啊就是我老汉无福消受啊,一来这就病了,现在田里就我那两个小子在忙活,我这心里急啊。”

    张斌连忙安慰道:“老人家,不要急,卫所那边已经想办法请医生去了,估计过几天就能请来了,到时候只要喝几计药就没事了。”

    那老头连连点头欣慰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斌也没解释自己的身份,就那么站着跟这一家人闲聊起来。

    这一家貌似有点复杂,那妇人应该是这老者的女儿,另外一个病人应该是那妇人的夫婿,还有两个不在场的应该是这老者的儿子。

    如果是大明的普通农户或者匠户家里自然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他们是灾民,来到东番也不可能按原来的户籍每户分栋房子,只能让有亲戚关系的先凑合着住一起,至于后面他们要分家过,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卫所也不会再给他们免费建房子了,只能他们自己想办法建了。

    说着说着,这赵老头貌似又忍不住了,打了声招呼便往后面跑去,张斌摇了摇头,示意那百户带着他到处转了转。

    还好,这家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床被农具什么的都不缺,粮食也比较充足,证明下面人没有背着他贪拿卡要,基本上他给灾民准备的东西都发下来了。

    他又转了几家,了解了一下患者的病情,又检查了一下生活物资,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只要他们病好了,就能开始正常生活了,现在就看李时珍的后人本事怎么样了。

第六卷 第二十三章 药圣之后

    张差拿着移关公文,带着一队亲卫,一路换马不换人,不到三天时间便赶到了黄州府。m.www.uu234.net

    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李时珍府邸在何方,只能直奔黄州府衙门,找黄州知府帮忙。

    他此时心里是相当忐忑的,因为他所持的移关公文并不是上级的下级的命令性公文,而是不相统属的官员之间相互交流的公文,说白了就跟普通书信差不多,黄州知府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要黄州知府不搭理他,这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还好,黄州知府相当识趣,他压根就不敢得罪两省总督,虽然福广总督还管不到他湖广的官员,但文官都是流官,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跑到这位总督大人手下去任职呢,所以,他对张差一行人不但热情得不得了,甚至还亲自陪他们赶往蕲州,去请李时珍的后人出诊。

    蕲州城离黄州府城并不远,总共也就五六十里的样子,如果快马加鞭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但是,两城之间却隔着长江,一个在长江左岸,一个在长江右岸。

    马再快也是跃不过长江的,所以,黄州知府干脆命人招来了一艘类似于苍山船的帆桨船,带着张差一行人,顺流直下,直奔蕲州城。

    帆桨船顺流直下那也是势若奔马,还是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赶到了蕲州城,而且很快就来到了文林郎李时珍的府邸。

    知府大人来访李家自然是扫榻相迎,不过,当张差看到李时珍的后人时心里顿时凉了一长截。

    李时珍有四个儿子,分别是建中、建元、建方、建木,这会儿不但李时珍去世了,他的大儿子李建中和二儿子李建元也去世了,仅余老三李建方和老四李建木。

    而李建方和李建木也上了年纪了,李建方已经六十有余,头发胡子都白了,李建木也已经五十多岁,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了,怎么办呢?

    没想到,他刚道明来意,李建木竟然背起医箱就要跟他出发,医者父母心,这个时候的大夫还是相当注重医德的,李时珍的后人更是受到药圣的熏陶,经常不辞辛劳,行医四方。

    传闻李时珍七十高龄还不顾年老体衰,日夜兼程,奔赴疫区,为老百姓治病,正是因为那次太过劳累,一代药圣积劳成疾,不能自医,最后与世长辞。

    李建木才五十多岁,自然不会惜身,一听说福广有数千人上吐下泻,病情严重,他甚至连马车都不愿意坐,就那么直接跟张差他们打马奔行,日夜兼程,奔赴建宁府。

    急病患之所急,正是医德的直接体现,李家世代行医,医德传世,遇到这种事,他们压根不需人催促,能赶多快,他们就会赶多快。

    张斌此时的心情也是相当焦急的,因为东番后卫和东番中后卫那边都传来消息,后面抵达的两批三万多人同样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症状,犯病的已经超过万人!

    这天,他正焦虑不安的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外面突然传来赵如激动的声音:“大人,张差回来了,他带着文林郎的后人回来了。”

    张斌闻言一愣,张差好像才出发六天吧,有这么快吗?

    他有点难以置信的道:“真的啊,快请文林郎后人进来一叙。”

    很快,张差便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匆匆走进来,张斌不由大吃一惊,这么大年纪了,难道还能跟他们一起快马加鞭赶过来?

    如果是坐马车,绝对没有这么快,建宁府到黄州府可有千余里,马车一天最多也就能赶一百多里,六天时间,他们能从黄州府赶到建宁府就不错了,张差过去可还需要时间,他不可能不用一天就赶到黄州府了。

    李建木此时也相当的惊奇,他真没想到船有这么快的,车轮舸顺流而下,那速度本来就已经相当惊人了,两岸景物飞逝,那速度绝对比奔马还快,没想到,到了海上,车轮舸速度依然不减,还是那么快。

    这一路,以他的经验判断,河道最少有四百余里,海路最少有六百余里,加起来最少有千里以上,坐船竟然不到一天就赶到了,这到底是什么船!

    张斌吃惊归吃惊,却没有失态,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这个时候的医者并没有什么地位,不过他对药圣的后人还是相当尊崇的,李建木一进来,他便热情的起身道:“老先生一路辛苦,来来,先坐下来喝口茶。”

    说罢,他便走到书桌前的茶几旁,想让人奉上香茗,和这老者好好聊一聊。

    没想到,李建木却是坚决的摇头道:“总督大人,要不先去看看病患吧,上吐下泻之症虽不足以致命,对病患来说也是一种煎熬,能早点帮他们治愈就早点帮他们治愈吧,听闻此地有数千病患,小人实在是无心休息,还望总督大人见谅。”

    果然是名医之后,如此医德昭昭,张斌不由肃然起敬,他稍微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位李建木老先生打马奔行完全没有问题,便立马命人备马,就带了一队亲卫还有白文选、冯双礼两个亲随,直奔安定赵老汉家里。

    还是不到两刻钟,众人便赶到了先前来的百户所,也不用那百户指引,一行人直接打马来到赵老汉家门外。

    老赵家闺女一听见马蹄声,飞快的从屋里跑出来,一看是张斌等人,她一点也不认生,因为张斌上次来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平易近人的很,他还以为张斌并不是什么大官呢。

    倒是几个小家伙没来,让她略微有点失望,她边招呼人进屋,边问道:“文选,双礼,定国他们呢,怎么没过来啊?”

    白文选和冯双礼尴尬的互望了一眼,他们也不知道总督大人为什么没有召集李定国等人就这么过来了啊,最后还是冯双礼憨笑着回答道:“定国他们都读书去了,我们俩今天正当值,所以就我们俩来了。”

    老赵家闺女闻言,欣慰的点头道:“读书好啊,读书好啊,读完书出来都能当大官,定国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

    白文选闻言,不由委屈道:“赵婶,还有我们呢,难道你看我们就不像当大官的料吗?”

    老赵家闺女闻言,连忙摸了摸他的头,尴尬的道:“你们都是,你和双礼也是当大官的料。”

    白文选闻言,这才露出憨厚的笑容,众人一路闲聊,很快便来到屋里。

    这个时候赵老汉和他女婿都拉的有点消瘦了,看见众人进来,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坐在那里虚弱的和众人打着招呼。

    张斌见状,不由暗暗担忧,谁说拉肚子拉不死人啊,这么拉下去,铁打的金刚也扛不住啊!

    李建木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常,比这拉的更狠的他都见过,最严重的,能拉的趴床上起不来,只能拿个盆子在后面接着,这两人好歹还能坐稳,还不算很严重。

    他上前仔细看了看两人的脸色,又让他张嘴看了看舌苔,随即便让赵家闺女带着他去厨房看看。

    来到厨房一看,没有水壶,也没有茶壶,他立马皱眉道:“你们平时不烧开水喝吗?”

    赵家闺女搓手道:“这个,大夫,您也知道,我们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渴了直接舀一瓢井水一喝就行了,哪里有那闲柴来烧开水啊。”

    李建木摇了摇头,随即对张斌道:“总督大人,这样不行,不服水土者大多是因为不服水,各地之水,性状不一,但烧开之后,差别却不是很大,所以,不服水土者切忌到一个地方就喝生水,应该先喝几天开水,等适应了再慢慢喝生水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赵家闺女闻言,不由羞红着脸道:“哎呀,大夫,您真是神了,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因为来了月事,腹痛难忍,我爹他不让我喝生水,还特意跟小旗大人家借了个水壶,给我烧了几天开水喝,结果,我没事,我爹和我老汉倒是病倒了。”

    张斌闻言,恍然大悟,所谓各地之水,性状不一,大概是里面含的微生物又或者细菌不一样,有的人抵抗力差,习惯了一地的水质,再去其他地方就不行了,而开水就不一样了,水一烧开,里面不管是微生物和细菌都差不多杀死了,自然不会再害得人水土不服。

    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他立马对一旁的谢正刚道:“小六叔,回去之后立马让人去福广订购三万个水壶,以后从西北迁移过来的灾民,每户发一个,让他们先喝几天开水,不要一过来就喝生水。”

    李建木闻言,不由点头道:“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还有一个更好的法子,能预防不服水土之病,就是不知大人舍不舍得。”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只要迁移过来的灾民不犯病,比什么都强,张斌立马郑重道:“老先生您说,只要本官能办到的,绝对不含糊。”

    李建木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喝茶,家父《本草纲目》中有云,茶苦而寒,阴中之阴,沉也,降也,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然火有五次,有虚实。苦少壮胃健之人,心肺脾胃之火多盛,故与茶相宜。这不服水土者,虚实之火交杂,茶叶正好克制,所以,喝茶就能减缓不服水土之症状,若一开始就以开水泡茶,则不服水土者立减一半,就是不知总督大人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为老百姓买茶叶。”

    张斌闻言不由哑然失笑,这会儿的茶叶对平民老百姓来说的确是个奢侈品,一般老百姓还真喝不起,因为普通的芽茶就一分银子一斤,普通的叶茶也要五厘银子一斤,一斤就是几天的口粮,这会儿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钱去买茶。

    不过,这点钱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他毫不犹豫的道:“芽茶好还是叶茶好?”

    李建木欣慰道:“自然是芽茶最适宜。”

    张斌立马对一旁的谢正刚道:“小六叔,等下就让东盛堂福建分号发三万斤芽茶过来,每户迁移过来的灾民家里发一斤,让他们泡茶喝。”

    三万斤也才三千两银子,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

    李建木闻言,不由对张斌刮目相看,这位总督大人爱民如子还真不是装的,水壶和茶叶都是免费发放,从来就不提钱的事,这可是好几千两了!

    他欣慰的点头道:“总督大人能如此为民着想,这不服水土之症就好了一半了,待小人再看看,然后开些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说罢,他问了老赵家闺女一声,直接往茅房走去。

    茅房,几乎每个人每天都要去一趟,但是,没事的时候,基本上没人去茅房,因为这个时候的茅房基本就是一个坑,上面架两块木板,有点钱的人家还会买个大水缸埋坑里,没钱的直接就是一个土坑,里面那情形,简直令人作呕!

    张斌见李建木朝茅房走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洁癖,去趟茅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后面谢正刚等人见张斌跟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于是乎,赵老汉家臭气熏天的茅房便被众人包围了。

    这茅房是真的臭,比一般的茅房都臭,因为赵老汉和他女婿都拉了是十来天了,那家伙,拉稀可是关不住的,而且还管不住方向,茅房里的两块木板上喷的到处都是黄不拉几的汁子,张斌看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这里面也太恶心了!

    没想到李建木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他直接竟然走到茅坑旁蹲下来,仔细观察起木板上的粪汁来。

    这场景,简直让人受不了啊,一个人不拉屎,却蹲在茅房里,而且还不是蹲在木板上,而是蹲在旁边,直面满坑的大粪......。

    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别过头去,看着都受不了啊,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怎么能忍受。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李建木看了一会儿,竟然凑上去,用手指沾了点粪汁仔细搓了几下,然后放到鼻子面前认真的闻起来!

    “呕”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干呕起来,张斌也感觉有点受不了了,还好,在后世检测屎尿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很怪异,只是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好像那粪汁就在自己鼻子跟前一般。

    李建木仔细闻了一阵,这才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将手指在上面蹭了蹭,然后起身道:“总督大人,好了,我们回去开方子吧,多抓点药,一次做个几千份,他们吃几天药,再喝几天茶水应该就没事了。”

    事不宜迟,张斌闻言,立马挥手带着大家就往回赶,那李建木甚至连手都忘了洗了!

第六卷 第二十四章 推广中成药

    满天红霞,残阳如血,张斌和李建木一行人回到大员城之时已临近傍晚,眼看着这一天就要过去了,李建木连忙匆匆写了个方子给张斌,请张斌马上派人去抓药,他貌似想连夜熬药来着。顶 点 X 23 U S

    这会儿并非家家户户都有药罐,尤其是刚迁移过来的西北灾民,药罐那东西更是一个都没有,再说熬药对火候和加水量等也有要求,所以,李建木想亲自动手熬好了再分发下去,这点张斌倒是很赞同。

    但是,他这可是上万人几天的药量,每种药材都是几千斤,大员城的药铺根本就不可能备这么多药,甚至整个东番都不可能逮着这几味药备上几千斤,没办法,张斌只得命人连夜去福建和广州采购,晚上熬药的事情是不用指望了,不过张斌保证,明天一早,绝对给他把药备齐了。

    如此一来,晚上就没什么事了,张斌干脆在府中摆了一桌酒席,盛意邀请李建木赴宴,李建木倒是不扭捏,爽朗的应了,结果,张斌的父母一听闻神医之后前来赴宴,竟然也跑来凑热闹了,而且还邀了戚芳华和洪蓉儿的父母,搞的张斌不得不命人置办了一大桌酒席。

    这老年人一般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所以对大夫很是看重,特别是名医,经常被大富大贵之家奉为座上宾就是这个原因,像药圣李时珍,就曾经被楚王府聘为奉祠正,管着整个王府的医药。

    张斌这下反倒有点担心李建木会不高兴了,因为一般在某些方面能力特别出众的人都会有点怪癖,或者说有点高傲,不好打交道,像这个李建木,来了之后基本上没有说过与看病不相干的话,一门心思就是给人看病,就连他这个总督大人,人家都没怎么搭理。

    原本说好的自己一个人请他,结果却来了一大桌人,人家万一生气了,自己可就下不了台了。

    没想到,李建木进来之后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热情的跟所有人打了个招呼,还稍微露了一手。

    他先是仔细看了一眼张斌的父亲张成德,随即便拱手道:“张大人,您这人中穴附近略带乌青,是否一受点凉就感觉腰酸背痛啊?”

    张成德闻言,目瞪口呆,他像看神仙一样看着李建木道:“老先生简直神了,我晚上哪怕被子没盖好都会感觉腰酸背痛,敢问老先生这是何故啊?”

    李建木摸着胡须摇头晃脑道:“此乃寒气入体所致,你年轻的时候寒风吹的多吧?”

    张成德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那时候做点小生意,起早贪黑的,不论寒暑都在海上飘,经常吹的浑身直打哆嗦。原来是这个缘故所致,不知老先生可有良方啊?”

    他所谓的起早贪黑其实就是走私的时候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不是晚上天将擦黑出发,就是早上天还没亮出发,那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特别到了冬天,海上更是寒风刺骨,所以他风寒入体,浑身疼痛。

    李建木自然是有办法治才说出来的,他不假思索的道:“家父曾精研了一种腰痛丸,能怯风除湿,对风寒入体引起的腰酸背痛有奇效,有空的话,我给你炼几瓶,吃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张成德连连拱手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李建木摆了摆手,又仔细看了看洪先春,随即笑眯眯的道:“洪大人眼袋黑肿,头发稀疏,恐怕有点夜尿频繁,力不从心吧?”

    他说的其实是肾虚的表象,对肾虚的人,你当然不能对着人家直接说,我看你有点肾虚啊,如果那样说,就有点打人脸了,很容易引起误会,所以,一般大夫都会委婉的说。

    洪先春闻言,果然没有生气,反而惊奇的道:“先生真神了,鄙人的确夜尿频繁,力不从心,不知先生可有良方?”

    他老婆杨氏闻言,立马啐了他一口,嘟囔道:“叫你不要老跟那几个小妖精腻歪,现在好了吧!”

    李建木却是摸着胡须洒笑道:“无妨无妨,家祖曾精研了一种补肾丸,能健脾益气,补肾养血,有空的话,我给你炼几瓶,吃个一两年就好了。”

    洪先春连连拱手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李建木摆了摆手,又仔细看了看戚银,随即满脸郑重道:“老人家这脸色,气血亏损严重,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啊?”

    戚银点头叹息道:“唉,是啊,当初年少轻狂,不听大伯号令,立功心切,险些犯下大错,老夫为了弥补过失,拼命追击倭寇,结果重伤濒死,命都差点丢了。”

    李建木闻言,满脸崇敬道:“原来是抗击倭寇的英雄,着实令人钦佩,您这身子骨亏损的厉害,我蕲州倒有祖传的十全大补丸可供补益,只是这身体能补,阳寿却无法补啊!”

    戚银闻言,满含期待的问道:“如果吃了先生的十全大补丸身体能回复普通的的强健吗?”

    李建木郑重的点头道:“能,但是......。”

    戚银闻言,挥手道:“生死有命,这个老夫不强求,能跟正常人一样痛痛快快活几年就好,每天病恹恹的,这日子老夫都过腻歪了。”

    李建木连连点头道:“那好,我有空给老英雄炼几瓶十全大补丸。”

    他们说话这功夫,菜都上齐了,张斌虽然被晾在一边,却一直在认真听李建木介绍那些药丸,他脑海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构思,那就是全力推广中成药,将李建木所说的药丸好好包装一下,销往全球,到那时候,东盛堂光凭卖药丸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要知道,这时候,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药卖,不管是谁病了都要请大夫看过之后开药,然后再抓药熬药,麻烦的很,就连这时候医药技术最发达的大明都是如此,其他各国甚至连大明都不如。

    如果自己能把这块做起来,那利润不知道有多少,更重要的,还能带动福广两地的医药产业,要知道,整个福建西北部和广东北部全部是山区,耕地少的很,适宜种植中草药的地方却不知道有多少,一旦中成药这块做起来,福广两地的平民百姓都能富的流油!

    那么,药圣李家会不会同意把方子拿出来,配合自己推广呢?

    他已经细细观察很久了,看李建木左右逢源的样子,应该不是很难说话的人,看样子,这位老先生之前之所以那么认真,并不是有什么怪癖,而是出于对患者负责的态度,不想分心说其他的,这会儿一旦放松下来,他还是很好说话一个人。

    张斌借着菜上齐的机会,小心翼翼的问道:“李老先生,要不要来点酒。”

    在他看来,大夫都注重养生,是不大可能喝酒的,他这样说只是提醒大家,该吃饭了,大家边吃边聊。

    没想到,李建木却饶有兴致的道:“好啊,今天承蒙总督大人热情款待,当然要喝点酒助兴。”

    大夫还喝酒,真有点稀奇啊,张斌立马招手道:“上四壶好酒。”

    四壶酒可是四斤,在座总共才五个能喝酒的,这一下上四壶,想干嘛呢,黄氏不由轻斥道:“臭小子,上这么多酒干嘛,你想把你爸和你岳父全灌醉啊?”

    张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张成德,还有两位岳父可都是当兵的出生,喝酒都豪爽的很,到时候可别真把他们给喝翻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他尴尬的摸了摸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李建木却突然解围道:“没关系,没关系,喝酒尽兴就好,别使劲喝就行了,来来来,我给大家看个好东西。”

    说罢,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摆桌子上,又接过家丁送上来的酒壶,倒满一杯酒,然后直接打开一个瓷瓶,往酒杯里面倒了点粉末,酒杯里面的酒立马变的跟红琥珀一样晶莹透亮,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药香。

    他略带自得的介绍道:“这也是家父精研出来的好东西,具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各位大人要不要试一试?”

    这个自然是要试一试的,连张斌都忍不住倒了杯酒摆在他面前,很快,他面前便摆了五个酒杯,他又拿起瓷瓶给每人酒杯里面倒了点粉末,另外四杯酒同样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

    这时候,他才举杯道:“失礼了,我借花献佛,谢总督大人盛情款待。”

    众人连忙举起酒杯,碰了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众人立马露出惊奇的表情,这白酒本来有点辣喉咙,不管你酒量再好,度数高的白酒喝下去,喉咙甚至是食道都会感觉一阵火辣,但是,这药酒喝下去竟然没有一点辛辣的感觉,反而感觉柔和无比,浑身舒坦!

    当然,柔和那是实在的,浑身舒坦大多只是心理作用,就算这药酒再有功效,也不可能一喝下去就见效。

    李建木见众人一副惊奇的样子,又指着另外一个瓶子,继续介绍道:“这个是助兴之药,功效就不说了,大家想试试吗?”

    助兴之药大家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张成德跃跃欲试的看了看,被黄氏掐了几下之后又放弃了,戚银则是压根没一点兴趣,唯有洪先春不顾杨氏又捏又掐,硬是倒了杯酒,摆在李建木的面前,饶有兴致的道:“要不我陪老先生喝一杯?”

    李建木连连摇头道:“我就不喝了,要不总督大人来一杯。”

    张斌闻言,只得倒了杯酒,将杯子摆李建木的面前,说实话,他也想试试这酒的功效,要知道,这两种酒可是后世的保健品和玮哥啊,如果真的有功效,那可不得了。

    李建木见两人的杯子送上来了,立马毫不犹豫的拿起另外一个瓷瓶,给他们倒了点药粉,很快,杯子里的酒也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红色,张斌拿起酒杯,尴尬的朝洪先春举杯道:“岳父大人,我敬你一杯。”

    洪先春飞快的拿起酒杯和张斌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张斌自然也毫不犹豫的一口干了。

    这酒的效果,暂时还看不出来,他只是有点奇怪,李建木这表现有点不正常啊,这么卖力表现,好像有点刻意巴结的意思啊!

    李建木的确有点刻意巴结的意思,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儿子也是进士,而且正是在朝官员,他刻意巴结张斌正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找个靠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他的刻意巴结之下,总督大人这一家子跟他关系很快就熟络了,这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道:“总督大人,不知道你可曾听说过犬子树初之名?”

    李树初?没听过啊,很有名吗?

    张斌不由好奇的道:“令郎是?”

    李建木连忙解释道:“犬子树初乃是万历四十七年己未科进士,这会儿这在户部山东清吏司任郎中一职。”

    张斌闻言,立马就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自己提拔他儿子啊,这个好说啊,正愁找不到机会提推广中成药的事情呢,这机会马上就送上门来了。

    要推广中成药,自然最好把蕲州李氏一族全部拉进东盛堂,不然的话,不但利益上会纠缠不清,蕲州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的拿出配方来全力配合自己推广。

    有李树初这曾关系就好办了,其他衙门的人他还没有多大把握,这户部衙门的,他却有绝对把握,因为户部尚书毕自严还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张斌立马装作兴奋道:“原来令郎在毕大人手下任职啊,那真是太好了,要说朝堂官员里面,除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大人,就数毕大人跟我最熟了。”

    李建木闻言,激动的道:“噢,大人跟毕大人很熟吗,那真是太好了,犬子这下希望了。”

    张斌假装不懂道:“怎么了?令郎在户部过的不如意吗?”

    李建木连忙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犬子在户部郎中的位置上已经六年有余了,呃,这个,大人,您也知道,户部那么多郎中,犬子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啊。”

    户部的情况的确有点特殊,因为,户部的清吏司不是按职能分的,而是按地方分的,大明两京十三省,这两京就不说了,十三省总共有十三个清吏司,而且很多清吏司的郎中还不止一个,也就是说,户部总共有二十多个郎中,要是没关系,想出头,真的很难。

    这个对张斌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当然,他不会表现出轻而易举的样子,他要趁这个机会,一把将蕲州李氏一族全部拉进东盛堂!

第六卷 第二十五章 蕲州李氏

    户部郎中怎么升职呢?

    直接升户部左右侍郎肯定不行,因为郎中才正五品,而侍郎是正三品,连升四级还没这个升法,所以,一般郎中都是外放到地方历练几年再回来当侍郎。顶 点 X 23 U S

    李树初都连续当了两回郎中了,这都第三回了,难怪李建木会急,因为他儿子李树初是三十来岁才高中进士的,也就是说他最多也就能在官场上待个二十多年,李树初从主事到员外郎再到郎中已经花了六年时间,再当三回郎中,又是九年,总共加起来十五年都过去了,再没起色,估计就得告老还乡了。

    张斌要安排李树初的升迁之路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福广有的是职位,跟毕自严要个郎中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开口,李树初要当个正四品的知府,又或者是从三品的左右参政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说,反而假装为难道:“嗯,郎中要升迁必须外放,这事有点麻烦,我得好好疏通一下关系,这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办不好啊!”

    李建木闻言,连忙恳求道:“总督大人,还请您一定帮忙啊,我们蕲州李氏一脉就出了树初这么一个进士,光宗耀祖全靠他了。”

    张斌闻言,不禁哑然,李树初算什么啊,药圣李时珍才是流传千古的大名人好不,这会儿的人啊,总以为只有当官才能青史留名,其实真正在青史上留名的官员又有几个呢。

    他正在考虑怎么拿捏呢,张成德却借着酒劲,摆出当爹的架势,教训道:“老五,你犹豫什么,李神医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你怎么也的帮他儿子这一回,要我说,直接提他当个布政使得了。”

    “噗”,张斌正夹菜吃呢,闻言不禁把刚塞嘴里的菜给喷了出来,布政使那可是正二品,从正五品直接擢升到正二品,崇祯知道了估计都得发飙,没这么乱来的啊!

    黄氏见状,使劲掐了张成德一下,娇叱道:“你添什么乱啊,五姑娘又没说不帮忙,左右布政使是正二品好不,亏你说的出口,你看把五姑娘为难的。”

    黄氏自从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之后,对大明官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研究的,她一听张成德的话就来气了,让五姑娘直接把个正五品的郎中提为正二品的布政使,这不为难自己的宝贝儿子吗,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她非得揪住张成德的耳朵,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张成德被这一掐,立马就怂了,他低声嘟囔道:“我就随口一说嘛,人家李神医帮我们这么大忙,老五总要意思一下不是。”

    李建木之所以一开始就用各种家传秘方笼络张斌的长辈,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为自己说话,这会儿张成德都说话了,总督大人会不会听他爹的呢?

    他不由满怀希冀的看向张斌,当然,他并不是指望张斌直接将他儿子提拔为布政使,能给个知府当当就不错了。

    张斌只得继续假装为难道:“老先生请放心,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只是这事一两天肯定是成不了的,还请老先生耐心等一段时间。”

    李建木连连点头道:“有劳总督大人费心了,我省得,我省得。”

    这事就算是吊在这里了,张斌又假装试探道:“对了,老先生,这次的诊费怎么算啊。”

    李建木连连摇手道:“总督大人帮这么大忙还收什么诊费啊,不用了,不用了。”

    张斌却是不依不饶道:“那怎么行,劳你跑这么远,这几天还得帮老百姓熬药,不给诊费怎么说的过去。”

    李建木坚决摇头道:“总督大人,真不用了。”

    这会儿张成德和洪先春他们都开始帮腔了,一个劲的让李建木开价,因为他们还指望着腰疼丸和补肾丸呢。

    李建木却是一个劲的推脱,死活不肯收钱。

    张斌顺势道:“老先生,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老先生受益匪浅,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就是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帮忙啊。”

    李建木好奇道:“噢,什么法子?”

    张斌解释道:“刚我听老先生说的腰疼丸、补肾丸和十全大补丸等等这些,突然冒出个想法,那就是我们做很多这样的药丸,然后运到各地去贩卖,相信生意肯定会很不错的,到时候老先生能获取不错的收益,我们也能赚点小钱。”

    李建木闻言一愣,堂堂总督大人竟然跟他商量做生意赚钱,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

    不过,这事还真挠到他的痒处了,他忍不住叹息道:“这事其实家父也考虑过,倒不是光为了赚钱,主要还是为了让老百姓受益,毕竟大明有这么大,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行医,很多偏远的地方因为缺医少药,老百姓病了也只能硬扛着,很多扛着扛着就被病痛折磨死了,每每想起这些家父都长吁短叹。但是,这药丸要推广却没这么简单,首先,得做大量的药丸,那可不是一点点钱,谁能一次掏出这么多钱来做;然后,得有人推广,没人给你去推广,做出来也没用;最后还得有人买,像腰疼丸、补肾丸和十全大补丸这些都耗费不小,一般人根本就买不起啊。”

    张斌闻言,不由连连点头,看样子他们还真考虑过,各个方面基本都考虑到了,只是凭他们小小一个家族根本没办法推广,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却是小意思,而且他相当清楚,这是个很有前途的产业,后世不就到处是药店吗,而且卖的都是成药,一年收益不知凡几。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道:“老先生,这些都不是问题,银子我们有的是,做出来的药丸可以放东盛堂售卖,至于有没有人买的起的问题,我们可以做很多品种出来啊,比如针对老百姓,我们可以做普通清热去火的,治疗风寒感冒的等等,这些都不贵吧,一般老百姓都买的起吧?”

    李建木闻言,不由惊奇道:“总督大人,东盛堂也归您管吗?做普通清热去火和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丸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些都需要钱,我说的钱可不是一点点钱,没有数万两根本不要想,数十万两甚至是数百万两投进去也不算多,总督大人,您能拿出多少钱来?”

    不就是钱吗,张斌无所谓的道:“噢,如果拿出一百万两能做点什么出来?”

    李建木想了想,直接拿起桌子上一个瓷瓶道:“比如这个延年益寿的药粉,这里面大多数药都是我自己去采的,就这一瓶还需要花二十多两配药,如果所有药都在市面上买的话,这一瓶最少需要一百两,一百万两,这样的只能做出一万瓶来!”

    他以为这一下能把张斌给吓到,却不曾想,张斌直接双眼冒光道:“噢,这一瓶药就要一百余两,好啊,直接用个鎏金瓶子装着,在用檀木盒子装着鎏金瓶子,一瓶我们卖一千两!”

    “啊!”,李建木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一千两一瓶,有人要吗?”

    张斌重重的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只要真的有效,绝对有人要。”

    开玩笑呢,这会儿大明有钱人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一千两算什么,要真能延年益寿,一万两都有人要!

    他又指着桌上另一个瓶子道:“这一瓶能用多久,大概需要配多少钱药?”

    李建木闻言,老脸罕见的红了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是虎狼之药,不宜经常使用,要天天用的话,估计一个月一瓶吧,成本倒不是很贵,一瓶配个七八两银子的药就行了。”

    这东西好啊,一瓶就能用一个月,估计很多有钱人都会抢着要,至于什么虎狼之药不虎狼之药的,那又有什么,没人让他们天天用,就算用的****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张斌估摸道:“这个销量应该会更好,虎狼之药怕什么,直接在瓶子上画上鎏金的老虎和狼,就叫虎狼之药,卖个一百两一瓶肯定没问题!”

    李建木没想到,总督大人开起价来会这么黑,动不动就是十倍起价,要真这么开价,就算老百姓也卖不起啊!

    他不由担忧道:“普通清热去火和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丸这么一瓶子成本才几分钱甚至几厘钱,也要卖几两甚至几十两一瓶吗?”

    张斌摇头道:“当然不,越是给有钱人用的就越要卖的贵,越是给老百姓用的就越要卖的便宜,像普通清热去火和治疗风寒感冒的药丸在成本的基础上在加个五到十成的利润就行了,一般老百姓可能买不起一瓶,买几粒总是买的起的。”

    李建木不由连连点头道:“对,老百姓用的我们就卖便宜点,有钱人用的我们就卖贵一点!”

    两人越聊越投机,甚至连一旁的几个老人都没管了,他们从各种常见的病情聊到各种常用的药物,什么做成丸状,什么做成散剂,甚至各种药的成本,原料产地等等,聊的不亦乐乎,大有相见很晚之意。

    第二天一早辰时,李建木便开始熬药了,当然,他熬的不是拿去卖的药,而是免费发放给平民百姓,治疗水土不服的药。

    张斌直接命人在总督府门前的广场上架了十口大铁锅,又给李建木配了一组亲卫,任由李建木指挥。

    李建木也不客气,他直接命人将大锅里倒满井水,又在下面烧起了大火,然后便命人抬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过来,拿杆秤称了,一一丢进锅里,很快,整个总督府附近便飘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时候,很多老百姓都站在广场旁围观起来,这场面还真壮观啊,十口超级大铁锅,排的整整齐齐,下面都是胳膊粗的柴火烧起来的熊熊大火,火焰冲天,药雾弥漫,简直比跳大神还好看,看的一旁的老百姓无不啧啧赞叹。

    这药还没熬好,码头上又拉过来无数的酒坛子,这些酒坛子都是百斤装的,差不多有半人高,整整齐齐往那一摆,简直就跟酿酒作坊里一样,当然,这些坛子都不是用来装酒的,而是用来装药汁的。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后,十大锅药终于熬好了,李建木命人去掉下面的柴火,又冷却了大约半个时辰,紧接着就开始装药了,一个个装满药汁的坛子被马车拉着运往东番中前卫各地,又或者直接拉上船运往东番后卫和东番中后卫,忙活了一上午,药汁才装完发出去。

    匆匆吃完午饭,李建木又指挥特战营亲卫熬开了,由于犯病的实在太多了,他一次也只能熬出一万来份,也就是说,每个病患喝一碗就没了,每天两次,他都得现熬,而且,每个病患最少都要吃五天,也就是说,他必须在这里忙活一个多月时间。

    当天晚上,张斌照样宴请了李建木,不过这次就他们两个,那些老人张斌一个都没让他们来,因为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李建木商量。

    李建木一进来,他便大笑道:“老先生,你那虎狼之药还真神奇啊,要真做出来卖,估计有很多人会抢着要。”

    李建木闻言,摆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容,劝诫道:“虎狼之药可不能乱吃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张斌洒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说这效果真的很不错,看样子我们卖药大有前途啊。”

    李建木含笑坐下来,和张斌喝了几轮酒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总督大人,犬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这个张斌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他假假意思道:“我今天命人查了很久,福广两省只有建宁府知府出缺,你看怎么样?”

    建宁府正是他过来的时候上船的地方,那地方可大着呢,能在那里当知府自然好,李建木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有劳总督大人费心了。”

    张斌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这个没什么,但有机会我就会想办法把令郎调过来的。”

    李建木闻言,激动不已,自己的儿子终于有前途了,他心中高兴,不禁多喝了几杯,聊天的时候,也没昨天拘谨了,聊着聊着,他便聊到了蕲州城里的荆王府。

    他们蕲州李氏和蕲州城里的荆王府关系可是相当的好,从他祖爷爷李言闻开始蕲州李氏就成为荆王府里的常客,他父亲李时珍之所以出名跟荆王府也有莫大的关系。

第六卷 第二十六章 反贼为什么要造反

    蕲州荆王府一系源自明成祖朱棣之孙,明仁宗朱高炽第六子,荆宪王朱瞻。顶 点 X 23 U S

    永乐二十二年朱瞻被封为荆宪王,先就藩于江西建昌,后因宫内有巨蛇,瞻大惧,请徙,正统十年,荆宪王迁建王府与蕲州麒麟山南,这就是蕲州城荆王府的由来。

    荆王府在有明一朝皇室宗亲中,可以算的上是地位最高的几个藩王之一,其子女未世袭封为荆王的,男的均会分封为郡王、女的均会分封为郡主,这些郡王、郡主只是食地之禄,成日无事可做,但他们却享有荆宪王主脉一样的优厚待遇,甚至其府第配置及侍从都与荆王府一般无二。

    荆宪王一系在蕲州共世袭了十代,一百九十八年,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郡王、郡主出生,一时间“府第楼台平地起,巍峨等次比皇都”,蕲州城内光郡王、郡主府就有几十处,这些郡王、郡主府皆修的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以致整个蕲州城商贾云集,繁华无比。

    历代荆王都是比较有名的贤王,性喜网罗天下骚客,喝酒吟诗作赋,像大文豪吴承恩和药圣李时珍都曾做客荆王府,与荆王府有莫大关联。

    吴承恩就曾写过一首相当有名的《宴凤凰台》:

    梅花融雪丽香台,仙旅凭高锦席开。

    山水四围龙虎抱,云霞五彩凤凰来。

    客乡喜人阳和候,尊酒叨承将相才。

    独倚东风番醉墨,遍题春色对蓬莱。

    此诗描述的就是荆王府和蕲州城的盛况。

    那么,蕲州李氏和蕲州城里的荆王府到底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

    蕲州李氏与荆王府的关系源自李时珍的祖父李言闻,那时候荆和王朱的王妃刘氏,突然中风,不省人事,牙关紧闭,药石无法灌入,是李言闻想出办法敲掉了王妃刘氏一颗牙齿,将药汁灌进去,王妃刘氏才得以生还,自此蕲州李氏便成为荆王府的座上宾。

    后面,李时珍又帮荆王府几个嫡系后裔治愈了一些怪病,这蕲州李氏与荆王府的关系就更密切了,像李建元之子李树本年轻时就当过荆王府的礼仪官,而李建木之子李树初更是荆王府都梁郡王之孙朱翊镞的乘龙快婿!

    李建木说的是津津有味,张斌听的却是心惊肉跳,几十座王府,那得耗费多少民脂民膏啊,历代荆王就算是再贤能,估计农民军也不会放过他们。

    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李建木竟然还在这里沾沾自喜,皇亲国戚在其他时候的确是炫耀的资本,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阎王的帖子,要命的!

    张斌可不想蕲州李氏被农民军给灭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一个把蕲州李氏全拉到福建来的借口。

    他想了想,干脆直言不讳道:“老先生,你知道横行西北的反贼吧?”

    李建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竖自在那里摇头晃脑道:“这个老朽倒是有所耳闻,传闻他们最近在北直隶大名府吃了个大败仗,被三位总督大人合力一剿,丢下一大半人仓皇而逃。”

    张斌点头道:“是啊,本官就是那三位总督之一,迁移过来的西北灾民其实就是反贼裹挟的平民。”

    李建木敬佩道:“原来大人您也参与了那次围剿!”

    张斌叹息道:“是啊,本官还逮住了不少反贼头目,审出了很多反贼的恶行,其中一条就跟老先生您有关啊。”

    李建木惊奇道:“敢问总督大人,反贼有什么恶习与老朽有关?”

    张斌阴沉沉的道:“反贼痛恨者有三,一是皇亲国戚,二是贪官污吏,三是土豪乡绅。这三者,为官清廉的他们不杀,行善积德的土豪乡绅他们不杀,唯独皇亲国戚,不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论你做过多少善事,落他们手里,就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李建木闻言,吓的筷子都差点掉了,他不由惊恐道:“反贼真不论好坏,不问缘由?”

    张斌重重的点头道:“只要你是皇亲国戚,不论好坏,不问缘由,鸡犬不留!”

    “啪”的一声,李建木这下真是吓的筷子都拿不稳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为什么?”

    张斌悠悠的道:“为什么?你想想,荆王府一系有多少封地,他们在蕲州城里几十座王府又是怎么来的,他们挥霍的金银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到底压榨了多少佃农才能维持他们奢华的生活,反贼又为什么造反,他们之间还有调和的余地吗?”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李建木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吓的语无伦次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张斌却是继续道:“本官还要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反贼主力是向南逃窜的,如果朝廷大军继续追剿,他们很有可能会继续向南逃,因为山西和陕西他们都回不去了,他们唯有继续向南,逃往开封,逃往南阳,逃往湖广!”

    李建木闻言,吓得脸色都变了,他急急问道:“总督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斌心中暗笑,表面上却是郑重道:“为今之计只有举族迁移,趁反贼还没打到湖广,迁出来,迁到福建来,福建山高路远,又有雄关扼守,反贼是绝对打不过来的,再说令郎也要来建宁任知府,你们不如举族迁到建宁府,这样不就没事了。”

    李建木闻言,不由一阵意动,但是,他旋即又叹息道:“举族迁移谈和容易啊,我蕲州李氏在蕲州繁衍数代,人口众多,没一个占地几十亩的府邸,根本就住不下,我们又那里来的那么多钱在建宁府重建一个府邸啊!”

    这种小事对张斌来说简直不值一哂,他豪气干云道:“本官给你们在建宁府城建一座占地千亩的府邸,你看够不够?”

    “啊!”李建木被张斌的豪气给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蕲州李氏在蕲州繁衍数代,历经数十年才攒下钱造了个不到百亩的府邸,这总督大人竟然要给他们造一个占地千亩的府邸!

    他哆嗦道:“总督大人,这样不好吧,所谓无功不受禄,您无故赏我们这么大一座府邸恐怕会引来非议啊。”

    张斌无所谓的道:“这个简单,用东盛堂的名义建就行了,前面建个千来亩的东盛堂建宁药厂,用来生产各式药丸和散剂,你们的府邸直接建药厂后面就行了。”

    又是一千亩,那得多少钱啊,李建木骇然道:“建个占地一亩的府邸最少要数十两,建个上千亩的府邸可是数万两,总督大人,这钱我们出不起啊,我们也不能让您这么破费啊!”

    张斌哑然失笑道:“我都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东盛堂了,东盛堂你都没听说过吗?”

    东盛堂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昨天他好像还问张斌来着,只是后面又说到做药丸和散剂上面去了,他忍不住再次问道:“总督大人,东盛堂也归您管吗?”

    张斌摇头道:“东盛堂又不是官营的,怎么会归我管,不过,东盛堂是我外公家开的,我们张家倒是有点经营权。”

    李建木再次目瞪口呆,搞半天这位总督大人就是东盛堂的大东家啊,什么有点经营权那是假的,他对这个相当清楚,家里一旦出个进士,那就是一家之主,其他人还能不听这官老爷的吗!

    他还不知道东盛堂的股东都是些大的吓人的官老爷呢,这会儿要知道了,他非得惊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不可。

    不过,既然知道总督大人是东盛堂的大东家,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东盛堂有多大他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他相当清楚,几万两对东盛堂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他连忙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酒杯感激道:“那就多谢总督大人了,不知道府邸多久能准备好,我也好修书给家里,让他们早做准备。”

    平民百姓要修一座占地千亩的府邸那不知道要多久,但是张斌要修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可以征调劳役,可以征调匠户,甚至可以征调屯卫,建宁府那边屯卫可不少,要修筑一个普通的府邸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张斌淡淡的道:“一两个月内应该差不多吧,你赶紧给家里写信吧,这一来一回需要耗费时间,准备迁徙还需要耗费时间,搬过来更需要耗费时间,我也不知道朝廷大军什么时候会对反贼发起进攻,总之这迁徙的事越快越好。”

    李建木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等下会迎宾馆就写信,还要劳烦总督大人明天派人帮我把信发回蕲州。”

    这点小事自然是不足挂齿,张斌又举起酒杯,继续劝起酒来,李建木却是没什么心思喝了,他这会儿心里只有家人,老担心他们会出事,所以,草草喝了一阵,他就告辞回去写信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建木继续在总督府大门外开火熬药,而张斌则带着一组亲卫坐着车轮舸直奔月港,接了东盛堂福建和江西的大掌柜黄鹏,随即又从水路赶往建宁府城。

    建宁城虽然是座府城,面积并不大,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山地,平地很少,再加上旁边还有一条建溪,整个建宁城就是个狭长的条形,长度大约有**里,宽度才两里左右。

    这样算起来的话,要建个千亩的宅院差不多要占去建宁城五分之一的面积,再建一个千亩大的制药厂,又是五分之一的面积没了,也就是说,光是李家府邸和制药厂就会占据整个建宁城一小半的面积,这样自然不行,有点太夸张了。

    张斌实地考察了一下,发现建宁城背后其实还可以扩建,因为建宁城后面是山坡,根本就没有城墙,而且那些山坡并不是很陡峭,稍微平整一下,用来建住宅和药厂还是不错的。

    这会儿的药厂并不像后世那样摆满生产线,需要大量平地建厂房,这会儿的药厂只是需要很多地方晾晒药物,其他什么粉碎、搅拌、成药差不多都是手工完成的,并不需要多大地方,建山坡旁边也没多大关系。

    张斌带着黄鹏来到建宁城后面一块低缓的山地旁,大手一挥道:“舅舅,我们在这里建一个东盛堂分部吧,北边那块建一个千亩左右的大宅院,中间这块建个千亩左右的药厂,南边这块建一个千亩左右的仓库,靠城区这边修一条大路,直接通到码头,这样运送货物就比较方便了。”

    他虽然是商量的口气说出来的,却没人会开口反驳,就算黄鹏是他舅舅,也不敢,黄鹏只是好奇道:“建个这么大的仓库,用来存储什么呢?”

    张斌看着北方悠悠的道:“反贼已经逃窜到河南了,湖广甚至是江西都要大乱了,到时候没人从事生产,到处都是流民,你看他们会缺什么就准备什么吧,粮食就不用准备了,建宁仓就在附近,这几年少说也能存几百万石粮。”

    黄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要囤积居奇?”

    张斌摇头道:“不,这些东西都是准备送给灾民的,你尽量捡便宜的囤积吧,只要能用就行。”

    黄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张斌继续道:“我会召集一万屯卫、一万青壮和一千匠户前来修建,到时候你按普通劳力的价钱给他们开工钱吧,房舍怎么建,就让那些匠户定,你只管中间协调就行了,我也没时间在这里呆着,你辛苦一下,盯紧点,先建大宅院,能建多快就建多快,蕲州李家的人随时可能会过来,不要到时候来了还没地方住那就不好了。”

    黄鹏一路过来已经听说蕲州李氏的事了,他不免有些好奇道:“双全,你为什么要对蕲州李氏这么好呢,这开工钱的话,一座千余亩的府邸盖出来最少要几万两银子,还有制药厂,同样需要这么多银子,有必要吗?”

    他这是怕制药厂产生不了效益还要造成负担,现在东盛堂实行的可是区域负责制,他这福建和江西这块如果背上这么大个负担,对他的业绩肯定会造成影响,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张斌闻言,不由洒笑道:“舅舅,你还怕我坑你啊,药丸和药散如果推广开了可是了不得的大生意。不过呢这个生意你可吃不下,因为投入太大了,一开始最少需要投入四五百万两,这些还是一起算到整个东盛堂的成本里面吧,我会跟外公他们说一下的。”

    四五百万两!黄鹏都吓了一跳,投这么多银子进去值吗?

    不过,张斌的决策一直都没错过,像上次,他不惜投入巨资开发蒸汽织机,那两年,投进去足有上百万两,大家都认为这生意赔定了,却不曾想,这两年那出布的速度简直吓死个人,生生把东盛堂各种布料的成本降低了六成还不止,就那个织布厂,一年产生的利润都不止一百万两!

    不知道这个药丸和药散又会产生多少利润,这次可是要投入四五百万两!

第六卷 第二十七章 灾民终安定

    临近七月,东番的天气越来越热,才上午时分,大员城内外便热的跟蒸笼一样,站太阳底下都能汗透重衫。www.uu234.net

    张斌心系西北灾民的病情,这天,听闻李建木已经将第一批药熬完,准备去乡间复诊一下,他便带上李定国等亲随和一小队亲卫跟着李建木一起,打马往安定而去。

    这时候,田间耕作的人终于多了,放眼望去,肥沃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人影,挖沟的、犁田的、除草的、育苗的等等,各司其职,忙的不亦乐乎。

    “哞......。”,正在拉犁的水牛被马蹄声惊扰,抬头发出浑厚的叫声,后面扶犁的农夫连忙轻轻在它背上抽了一下,长喊一声,“吁......。”,催促着水牛前行,水牛老老实实的低下头,拉着犁继续往前行去,不在搭理道上的奔马。

    李建木看了看农田中散落的耕牛,不由好奇的问道:“总督大人,这牛也是您给他们配的吗?”

    这会儿牛可不便宜,放眼望去,周围的农田里耕牛怕不有数十头,光这就需要不少银子了,所以,李建木才有此一问。

    由于是去复诊,大家都不是很急,也没有策马狂奔,只是信马由缰,任由战马在大道上慢跑,张斌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感慨道:“当初刚刚收复东番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多牛,那时候东番九卫每个卫所都不到一万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战兵,屯卫还不到一半,我只是给每个小旗配了一头牛,每个卫所也就百余头左右,经过这几年增添和繁衍,每个卫所应该都有上千头牛了吧。”

    李建木闻言,不由咋舌,上千头牛,又是几万两银子,九个卫所那就是几十万两银子,这总督大人还真舍得投入啊!

    一行人慢慢悠悠,聊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当初的百户所,这时候整个百户所驻地都没多少人,可能大家都到田里耕种去了,甚至连此地的百户都没见人影,好在他们对这里也比较熟悉了,根本不需要人引路,很快他们就来到赵老汉家的院子外面。

    很奇怪,竟然没有人出来迎接,难道里面没人吗?不应该啊,院子的门是打开的,屋前的大门也是打开的要是人都出去了,不可能门都不关啊。

    一行人下了马走进院子里,张斌示意了一下,李定国等人便扯开嗓门大喊起来:“赵婶,赵伯,赵婶......。”

    “诶诶诶。”他们才喊了几嗓子,赵家闺女便应声从屋里跑出去,看她撸着袖子,手上全是水,应该是在洗菜做饭什么的。

    她跑出来一看,立马高兴的道:“总督大人、老神医、定国、文秀,你们都来了啊!”

    张斌点头微笑道:“是啊,我们来看看赵老伯,他的病好些了吗?”

    赵家闺女感激道:“多谢总督大人,多谢老神医,我爹他们都没事了,昨天就能下地干活了,这会儿正在地里忙活呢。”

    张斌闻言一愣,都下地去了,那还复诊什么啊。

    他想了想,告辞道:“要不我们去别家看看,你先忙去吧。”

    他这正要招呼李建木他们转身,赵家闺女却招手道:“总督大人,您不用去别家看了,大家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全下地干活去了,我这也是赶着回来做饭的,要你们来早一点,我都还在地里呢!来吧,大家都进来喝口茶,休息一下,正好我刚烧了壶开水。”

    一听这茶字,张斌立马停住了,倒不是他想喝茶了,他是想看看下面人有没有上下其手,他定的可是每家一斤芽茶,如果有人拿叶茶甚至陈茶来以次充好,随便一倒手就能赚上千两,这个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里,他点头微笑道:“那行吧,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休息。”

    说罢,他一招手,招呼众人跟着赵家闺女一起进了屋,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跟着进来了,屋子毕竟不大,如果一下挤进去二十多个人,里面估计都会挤的走不动路,随行的亲卫都自动留在了外面,只有张斌、李建木和李定国等八个亲随跟着进了屋。

    进屋之后,李定国等人便围着赵家闺女有说有笑的进厨房帮忙去了,唯有张斌和李建木坐在堂屋等着。

    李建木坐在小靠背椅上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又问道:“总督大人,这房子都是您给他们盖的吗,上次来的匆忙,都没注意这些,这房子真不错啊,我们那边只有大户人家才盖的起这种砖瓦房。”

    张斌微笑着摇头道:“这房子不能说是我们给他们盖的,是下面各卫所统一组织盖的,这里的屯卫反正不用服兵役,田里没事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我就让他们组织人手给后来人盖了些房子,这些我都没来管过,都是他们自发组织盖起来的,我也就掏了点制砖瓦的钱。”

    李建木闻言,不由崇敬道:“总督大人真是治世能臣啊,我行医四方,还从来没见过哪里的老百姓能有这房子住,更别说病了之后还有人给他们请医送药,一般老百姓家里要是有人得了重病,那非得治的倾家荡产不可。”

    张斌摇头洒笑道:“不敢当老先生如此夸奖,我也就是运气好,生在有钱人家,我外公,我父母,还有我两个哥哥都是赚大钱的,到我这就剩下花钱了,哈哈哈哈。”

    李建木闻言,不由跟着笑道:“总督大人,您也太过谦了,有钱也得舍得为老百姓花啊。”

    这时候,赵家闺女已经端着两大碗茶出来了,农家可没什么茶杯,喝茶的时候基本上是用碗。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生怕烫到的样子,张斌和李建木连忙起身双手接过她手中的茶碗,连连道谢。

    赵家闺女含笑回了几句又跑回后面端茶去了,看样子,她这是准备给每个人都来一大碗,就是不知道她家碗够不够用。

    张斌端着茶碗坐下来,认真的看了看碗里的茶叶,又仔细品了几口,这才放下心来。

    茶叶细长,的确是芽茶无疑,茶水略带清香,证明是新茶而不是陈茶,看样子手下人并没有搞鬼,这让他倍感欣慰。

    他跟李建木闲聊了一阵,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茶水也差不多喝完了,他正准备起身告辞,赵家闺女却突然走过来,小心的问道:“总督大人,我想留定国他们在这里吃个饭,您看行吗?”

    这会儿也快午时了,他回去正是准备赶午饭的,不过听赵家闺女这么一说,他反而不急着走了。

    这灾民吃的怎么样呢,他开玩笑道:“你这就有点厚此薄彼了,留定国他们吃饭,就不能留我们吃饭吗,是不是家里米不够啊?”

    赵家闺女闻言,紧张的道:“不是啊,总督大人,米倒是足够吃的,就是没什么菜,定国他们从小苦惯了倒没什么,您这金枝玉叶的,哪能跟我们一起吃这粗茶淡饭啊!”

    张斌不由想起了在陈盈盈家吃饭的情景,他不由微笑道:“我以前当县令的时候也经常在乡下吃,你要怕菜不够,我让他们去买些来,这附近有卖菜的吗?”

    赵家闺女想了想,为难的道:“这素菜倒不用买,我厚着脸皮去要点,左邻右舍的也不会不给,只是这肉,得有人家杀猪才有的买啊,今天村里好像没见人杀猪,怕是买不到。其他鸡鸭鱼什么的,倒是给点钱去抓就行了,您看,能成吗?”

    张斌含笑点头道:“有鸡鸭鱼就够了,你以为我天天吃山珍海味啊!”

    赵家闺女闻言,激动的道:“那成,我去找邻家赊点来,您稍等啊。”

    说完,她就要招呼厨房里帮忙的李定国等人去抓鸡捞鱼,张斌却是抬手拦住她,随即朗声道:“赵如。”

    赵如,应声而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张斌随口问道:“出来的时候小六叔给你银子了吗?”

    赵如连忙往怀里一掏,掏出一把五两的小银锭子,递到张斌跟前道:“给了五十两。”

    张斌大概算了一下人数,随即转头问道:“赵家嫂子,买五只鸡,五只鸭,十斤鱼,大概多少钱?”

    赵家闺女闻言,吃力的算了半天,这才估摸道:“二两多一点吧。”

    张斌点了点头,直接从赵如手里取了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他,交待道:“你看定国他们想吃点什么也一起买点吧,可劲买,别剩下钱啊。”

    赵家闺女颤手接过银子,随即便招呼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三个小家伙一起置办菜去了,至于王尚礼和白文选他们则被她留下来劈柴煮饭,这些小伙子原本就负责给张献忠做饭,这点小事对他们来说倒不算什么。

    李定国他们这一出去,整个村子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啊,忙活了大约两刻钟,他们终于回来了,好家伙,他们买回来的东西那叫一个多啊。

    赵家闺女是左手一篮子青菜,右手一篮鸡蛋;

    刘文秀是左手五只鸡,右手五只鸭;

    艾能奇则浑身是水,手里又是草鱼又是河蚌,不知道拎了多少;

    李定国更奇葩,他竟然拎来一头小山羊!

    这下有得忙活了,一帮人又是杀鸡宰鸭,又是杀羊刨鱼,弄了将近半个时辰厨房里才慢慢传来一阵香气。

    这时候赵老汉也带着他的儿子女婿回来了,一看这满屋子人,满屋子香气,他们都吓了一跳,还好赵老汉都见过张斌几回了,倒也不怎么怕生。

    李建木则趁机拉着赵老汉和他女婿仔细检查了一阵,发现他们真的已经大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这里的百户听闻总督大人来了,还要留这里吃饭,又送来了一坛米酒和一串熏肉,这饭菜就更丰盛了。

    赵家闺女带着李定国他们八个一直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饭菜做好,那家伙,鸡鸭鱼肉直接都是用脸盆装的,一盆一盆端上来,连桌子都摆不下,搞的赵老汉不得不去邻居家借来一个桌子这才勉强摆下来。

    这满满两大桌菜,张斌和李建木倒没觉着有什么特别的,赵如和李定国他们差不多也吃习惯了,赵老汉一家人可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啊,差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吃吃喝喝又是将近一个时辰,酒足饭饱,张斌带着微醺,满意的回去了。

    现在,灾民的病也好了,他们也开始耕地种粮食了,这安置灾民的事情总算是步入正规了。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时间,在李建木的帮助下,后面来的灾民总算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水土不服,十多万灾民都差不多迁移到东番来了,东番战兵数量也因此暴增。

    十五万灾民里面,挑出来的战兵足有三万多,再加上原来的三万多战兵,东番战兵的数量差不多都要超过水师的数量了,戚家军也开始从原来的战兵中选拔精锐,补充人员。

    张斌正在忙活这给战兵配备武器,安排选拔操练呢,福建那边传来消息,李树初终于到建宁上任了,湖广那边也传来消息,蕲州李氏已经准备好迁徙了。

    张斌连忙安排张差带着手下百余亲卫快马加鞭赶去黄州迎接和护送蕲州李氏,又带了李建木直奔建宁府,去欢迎新上任的李树初,同时也检查一下李家新宅和建宁制药厂的建设进度。

    建宁府离东番大约有千余里,走水路乘坐车轮舸差不多一天一夜即可抵达,张斌和李建木等人头天早上卯时出发,第二天一早不到辰时便赶到了建宁府码头。

    此时,码头上已经站满了人,听说总督大人要来,李树初连忙召集知府衙门大小官员来到码头恭候,搞得福建行都司都指挥使赵云程不得不将都司衙门所有官员也全部拉上了码头,其实,他知道,张斌并不看重迎来送往的表面功夫,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但人家知府都动了,他也没办法,只能跟上了。

    张斌倒是被这欢迎场面吓了一跳,好家伙,建宁城里的文武百官基本都来了,搞这么隆重干什么呢?

    他本来是想训斥这些人几句的,结果,上岸之后,赵云程一暗示,他便明白了,原来是李树初不知道他的规矩,冒冒失失的把人全召集过来了。

    所谓不知者无罪,人家不懂规矩,教训他就不好了,再说,他还要拉拢蕲州李氏呢,对蕲州李氏这颗官场独苗自然不好太过严苛,他只是与一众官员寒暄了一阵,随后便带着李建木和李树初父子去参观他给蕲州李氏准备的宅院和造药厂去了。

    这会儿给蕲州李氏准备的大宅院倒是建的差不多了,造药厂也修了个大概模样出来了,就等着蕲州李氏一族搬过来,便可以开始研制药丸和散剂了。

    ...........

    推荐一本很特别的书,描写明朝匠户的,书名就叫《明匠》,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不要错过哦。

第六卷 第二十八章 建宁制药

    建宁府以北,武夷山脉,江西通往福建的官道上,一个长长的车队正蜿蜒前行。顶 点 X 23 U S

    这个车队大约有五十余辆各类马车,还有百余骑手在旁护卫。

    马车中有二十余辆是带蓬的,两边的窗帘时不时会被掀起,露出一两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四周;另外三十余辆则是马拉平板车,上面东西很杂乱,有书箱,有衣柜,甚至还有桌椅板凳等家具,一看这队伍就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在搬家。

    张差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时不时手搭凉棚眺望前方,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山岭上终于出现一个关口,他立刻兴奋的打马回头,来到第一辆马车的车窗旁,朗声道:“老先生,谷口关就要到了,前面就是建宁府了。”

    窗帘应声而开,须发皆白的李建方露出头来,看着前面的关口欣慰的道:“终于到了,这些天真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散架了。过了谷口关还有多远啊?”

    张差安慰道:“老先生,过了谷口关就只有一百多里了,最多三天就能赶到,您要觉着坐马车不舒服,我们到了建宁右卫可以转乘快船,一百里个把时辰就到了。”

    李建方惊奇道:“啊,这么快,前面就是建宁右卫吗?”

    张差摇头道:“不是,建宁右卫还在前面五十多里呢,我们今天下午才能赶到建宁右卫。”

    李建方看了看后面的车队,又考虑了一下,随即问道:“建宁右卫有多少船,能把人和东西全捎上吗?”

    张差闻言,同样回头看了一下,随即便在心里估算起来,李家的人其实不多,男女老少加上家丁、侍女总共也才一百来人,大概三辆车轮舸就能装下,问题,建宁右卫平时就两艘车轮舸在那值守啊。

    他尴尬的道:“人可能得分两趟,东西的话,估计还是只能走陆路。”

    李建方闻言,不由遗憾道:“这样啊,要是没这么多船就算了。”

    张差见他满脸失望的样子,连忙向后面一招手,朗声道:“老六。”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应声打马上前拱手道:“差哥,有何吩咐?”

    张差急令道:“你速速快马加鞭赶到建宁右卫,跟大少说一下,李老先生旅途劳累,想坐船赶往建宁府城,看大少能想办法调十来艘车轮舸过来不。”

    那老六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策马狂奔,直往建宁右卫奔去。

    李建方一看打马狂奔而去的老六,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诶,不用这么麻烦啊,这一路都辛苦你们了,还让你们这么麻烦,多不好的。”

    张差摇头道:“这有什么,我们操练的时候一连在山里跑半个月都试过,骑马就算骑一个月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再说了,总督大人可有交待,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还说什么照顾呢。”

    李建方连连感谢了一阵,又和张差闲聊了几句这才放下窗帘,歇息去了。

    这时候,谷口关也差不多到了。

    这谷口关并不是什么大的关口,也就前后两堵不到一里宽的城墙,夹着中间不到两里的一个山腰,感觉就像在骆驼的两个驼峰之间装了个箱子一样。

    原本这谷口关已经上百年没人驻守了,但农民军南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张斌为了保险起见,年前就让张冠从建宁右卫调了一千屯卫驻扎在此,而且还给两边的城墙上各吊装了十门千斤佛郎机,虽说农民军十有**打不到这里,预防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此时,轮值的千户早已知道张差护送蕲州李氏一族过来了,他也是大金所屯卫出身,自然跟张差他们熟的不行了,大老远他就打马迎上来,大笑道:“小牛犊子,你终于回来了,这一趟怕是去了有个把月了吧。”

    这外号取的,还好不是狗什么的,大金所的小伙伴里叫什么狗蛋、狗剩、狗尾巴,甚至是狗腿子的都有,小牛犊子算是比较文雅的外号了。

    张差暗自庆幸了一番,随即笑道:“王叔,你这记性越来越差了,我出去还不到二十天呢,哪有一个月啊。”

    那王叔直接凑上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就你小子嘴贫,我记性怎么了,这不是怕你们在外面出事吗,不识好人心,要不在关口里歇一歇啊?”

    张差憨笑道:“开个玩笑嘛,知道王叔你担心我们呢,我们就不歇了,早上才起来赶了一个多时辰,今天还要赶到建宁右卫呢,这一歇,恐怕就要晚上才能到了。”

    那王叔闻言,也不强求,只是调转马头,跟着张差一路并行,一路谈笑,直到过了关口十余里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这时候,张冠已经收到消息,并亲自坐船赶往建宁城,想看看建宁城外的码头上有没有车轮舸停泊,如果有的话,凭他的面子,不管是谁,估计也得借给他使一下午。

    没想到,来到建宁城码头一看,这里竟然整整停了十多艘车轮舸,搞半天,是张斌听说蕲州李氏一族快要到了,特意准备了几船礼物,来恭贺乔迁之喜呢。

    张斌的船他可不敢强行“借”走,无奈之下,他只得下船登岸去找张斌说项了。

    这会儿张斌正陪着李建木和李树初父子在李家新宅里转悠呢,明后天他们一家老少就要帮过来了,可不敢还留下什么尾巴没搞好。

    一群人仔细检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整个府邸业已修建完毕,完全可以入住了,他们正要去找个酒楼庆贺一下呢,张冠正好迎面从外边走进来。

    张斌不由好奇的道:“大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张冠一看他后面这些人,连忙拱手道:“知府大人、李老先生、舅舅、小六叔,你们都在啊。”

    众人见状连忙拱手还礼,他这才对张斌道:“是啊,张差派人传来消息,李老先生旅途劳顿,想要坐船直接从建宁右卫赶过来,我那就两艘临时应急的船,根本就转不下那么多人,也装不下那么多东西,所以,我就过来看看,看有没有快船正好停在建宁城。”

    李树初闻言,不由激动道:“我三叔他们就要过来了吗?”

    他明明是李家老四李建木的儿子,为什么管李家老三叫三叔呢?

    这里面还有个说道,因为李家老大李建中是没有子嗣的,而李树初这又是中进士,又是取都梁郡王的女儿为妻,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以,李建中便做主将他过继了过去,这意思,等李家第二代都归天以后他就是李家的一家之主了。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无需赘叙。

    话说,这听闻李氏一族就快到了,不但李树初激动异常,李建木也相当的期盼,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张冠,就等他回话了。

    张冠尴尬的道:“知府大人,这会儿李老先生一行才刚到谷口关,估计要申时左右才能到建宁右卫。”

    原来是这样,张斌一看时间还早,便拍着张冠的肩膀道:“大哥,走,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接李老先生一家。”

    张冠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人找了个酒楼匆匆吃了一顿,便坐着车轮舸出发了。

    这会儿张斌带来的礼物都卸下船了,他又将亲卫大部分都留在了建宁,就带了一组十二个亲卫,所以,十多艘车轮舸基本上都是空的,要装下李氏一族所有人和他们带来的东西倒是足够了。

    船队逆流而上,行驶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建宁右卫驻地,这时候,李建方一行还没到,李建木和李树初却是按捺不住想上去迎一迎,张斌正好也想一尽地主之仪,于是乎,他又从建宁右卫调了二十余匹战马带着一行人直奔谷口关而去。

    结果,打马奔行了不到一刻钟,前面便出现一个长长的车队,正是张差护送着李氏一族过来了。

    李建木和李树初见状,立马越众而出,上前呼喊道:“三哥。”,“三叔。”。

    李建方闻言,立马掀开窗帘探出头来,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背井离乡,迁徙千里,真的不容易,他一路上都心慌意乱,这会儿见到亲人,他这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家人见面自然有一翻亲热,尤其是李树初,在京任职十余年,鲜有回乡,这会儿更是激动的一辆辆马车的探望过去,见了谁都亲热的不行了。

    张斌见他们激动的样子,不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蕲州李氏一族,终于来了,大明医药产业从此就要开始了!

    一行人一路寒暄,一路向前,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到建宁右卫,十余艘车轮舸早就在码头等候,只等李家人登上船,便开足马力,直奔建宁城,至于后面的行李家什自有人给他们装上船送过去。

    此时,建宁城李府,一个面容华贵却又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正指挥着总督大人为府中招来的家丁丫鬟准备晚宴,她正是都梁王之后,朱翊镞之女,朱宜人。

    这宜人并非其名,而是五品诰命夫人之封号,所谓出嫁随夫,古代女子一般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出嫁后便冠以夫家之姓称之,这朱宜人虽是皇室贵胄,却毫无王公贵族奢靡之风,自从嫁与李树初之后,尽心孝敬,勤劳朴素,与贫寒百姓没有什么两样,像她这样的贤妻良媳,在王公贵族后代中,可谓凤毛麟角。

    因此,蕲州名士卢在为其撰写墓志铭时,不断称赞朱宜人“颖慧”“纯孝”“柔顺”“勤朴”,通篇皆为溢美之词,此种墓志铭在历史上也颇为罕见。

    朱宜人这边才将晚宴准备妥当,张斌与李建木、李树初一行已经将蕲州李氏一家人接到府中,张斌见朱宜人对李氏族人恭顺异常,还以为她只是李树初的普通妻室,却不曾想,这位正是成祖朱棣之后,天启与崇祯正正的堂姑母。

    他只能感叹,若皇室一族都如朱宜人这般勤劳朴素,又怎会惹得天怒人怨,不可收拾呢!

    李府举办隆重的晚宴,庆贺乔迁之喜,福广总督亲自主持,建宁府甚至是福建承宣布政使司但凡知道消息的官员纷纷到贺,至此,蕲州李氏,药圣李时珍后人正式移居建宁府。

    第二天一早,张斌便召集李氏一族掌舵之人,李建方、李建木、李树初、李树本共同议事,此时,建方、建木已老、李树初又是朝廷官员,唯独李树本正值壮年,又长的一表人才,正是出头露面最合适的人选,张斌和他们一合计,便正式任命李树本为东盛堂建宁制药的大掌柜,代表李氏一族,掌握东盛堂百分之一的股份。

    紧接着便是商议研制药丸、药散事宜,李氏家传之腰疼丸、补肾丸、十全大补丸自不必说,就连延年益寿和助兴的药散也被分别定名为益寿丹、龙虎丹,以蜂蜜黏合为药丸,准备批量生产。

    当然,这些都是富贵之药,专门给有钱人家用的,平民之药也不可少,众人一合计,也定下了不少,比如专治风寒感冒的风寒散,专门驱热散毒的解毒丸,专治各种炎症的消炎散等等。

    各种药丸药散定下来,接着就是原料采购了,第一批做多少这是个问题,如果放开了做,各种药丸药散最少要做上万份,因为东盛堂分号遍及大明两京十三省,还有东瀛、朝鲜、南洋、琉球等都是不小的市场。

    不说别的,光说大明两京十三省,州府足有上百,县城足有上千,就算做上万份,分下来,一个县城连十份都不到,这个数量并不多,但是,一计算成本,那真是吓死个人,初步定下来的十余中药丸和药散,如果全部做一万份,一千万两都打不住!

    当然,这其中主要是富贵之药成本高昂,平民用药全部做一万份也不到一百万两。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后世有很多营销范例,张斌直接选取了两种,一种是创品牌,一种是饥饿营销。

    平民用药,可劲生产,反正成本不高,薄利多销,专门用来创品牌。

    富贵之药则限量生产,各种药丸和药散每年就做一千份,饥饿营销,不断推高价格,获取更多的利润,待市场需求旺盛再逐步扩大产量。

    对于原材料的采购,张斌也定下规矩,先在建宁府试点,推广各种药材的种植,由李家专门派人培养药农,种植各种珍贵药材,待建宁府种植技术成熟,再逐渐向延平府、邵武府、汀州府,以及广东北部各州府推广。

    这样一来,不但能形成固定的产业链,还能增加福广两省平民的收入,东盛堂建宁制药厂一旦发展起来,福广百姓必将受益匪浅。

第六卷 第二十九章 医药产业化

    张斌和李建方、李建木、李树本精打细算了一番,最后定下来,第一年投入大概两百万两采购原料,生产药丸、药散,再加上其他人工、包装等总投入大概在二百五十万两左右。www.uu234.net

    这钱是算出来了,但是张斌却有点尴尬了,他当初夸下海口,四五百万两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会儿他却发现,一时之间,他竟然还拿不出两百五十万两。

    原本他是有四五百万两银子,但是,这两年又是攻打巴达维亚,又是支援琉球,又是保卫大名府,又是帮助卢象升和孙传庭组建天雄军和秦军,又是修建马六甲要塞,又是修建种子岛基地,还有水师的战舰在不断生产,东番的战兵也在不断增加,花钱的地方不知凡几,进项却只有巴达维亚那可怜的两百来万两。

    这钱就如同流水一样的花出去,又能留下多少呢?

    他兴冲冲跑回家一问管钱的老爹和老妈,总督府的存银竟然连一百万两都不到了!

    怎么办呢?

    这会儿还不到年底,东盛堂各地的收益并没有上缴,如果让东盛堂福建大掌柜黄鹏和广东掌柜黄程各支援一百万两,这钱倒是勉强可以凑出来,但是,这样一来,东盛堂在福建、江西、广东、广西的生意,甚至是总督府的运转都会受影响。

    东盛堂这会儿可有十大掌柜,一年的收益也才千余万两,均摊下来,每个大掌柜一年的收益也就百来万两,这才过去半年,黄鹏和黄程手里才五十余万两的收益,如果让他们一人掏一百万两出来,那就要动他们的进购货物的本金了,五十万两能进购的货物数量那是相当恐怖的,他们的生意不受影响才怪!

    张斌想了想,干脆一边让李建方、李建木和李树本他们准备原材料的基本资料,一边令人通知东盛堂南直隶和浙江的大掌柜曹化春、北直隶和山东的大掌柜曹化雨、东瀛和朝鲜的大掌柜郑芝鹗,让他们每人送五十万两银子过来,再加上黄鹏和黄程这里,五个大掌柜,正好二百五十万两,全部都是上半年的收益,对他们的生意没有任何影响。

    他之所以让人通知这几个掌柜,主要是因为他们离东番近,又可以通过海路将银子送过来,不出十天,银子就可以完全到位,而其他掌柜,要么深处内陆,要么远在南洋,让他们送银子过来,最少得一两个月,他可没这么长时间等。

    曹化春、曹化雨和郑芝鹗收到张斌的号令,相继把银子送了过来,张斌并没有让他们马上回去,反而招来了福广两地的左右布政使和建宁制药的相关负责人,在总督府的召开会议,商讨医药产业化的问题。

    医药产业化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要将一个行业的运作方式完全改变,其难度之大,过程之复杂可想而知,平民百姓甚至是达官贵人都习惯了请医生看病,然后抓药煎药这个过程,现在你告诉他们买几颗药丸直接吞下去,又或者买点药散用开水一泡,喝下去就好了,人们会习惯吗,或者说人们会相信吗?

    如果是没有任何借鉴,从无到有,全凭脑袋里面空想,去实现一个行业的产业化,那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事,至少,一个人,或者一代人是不可能成功的。

    明末正处于这样一个农业化向商业化转型的关键时期,但是,历史上,明朝的转型完全失败了,以致国力衰退,螨清更是倒退了一百多年,最后落得个任人欺凌的下场。

    这次转型失败的原因很多,以皇帝为首的保守势力不支持,甚至持反对态度是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没经验,说简单点就是没人会搞。

    像隆庆朝和万历初期,朝堂上下氛围算是比较宽松的,可以说,你要能搞,会搞,你搞就是,但是,没人会搞,包括张居正也摆脱不了传统农业观念的束缚,所以一场变革搞的很不彻底,大明终究还是没能一飞冲天。

    不过,到张斌这里,经验已经不是问题,不光是医药行业,任何一个行业,他都知道怎么搞,因为他在后世都切身经历过,他都知道转型之后是什么样子,自然知道怎么来转型。

    当然,他明白不代表他手下所有人都明白,像他这次召集人开会,商讨此事,所有人差不多都是一脸懵逼。

    总督大人这是要干嘛呢?

    参加会议的人都不明白,甚至,他们都不明白总督大人为什么要把这些不想干的人召集到一起!

    这次参加会议的人真的有点不搭调,他们都想不明白,彼此负责的事会有什么交集。

    那么,这次会议张斌到底召集了一些什么人呢?

    有地方官员,福建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毕懋康、右布政使陈子壮,广东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蔡善继、右布政使邹维琏,这四位福广地方大佬赫然在列,还有一个建宁府知府李树初。

    有东盛堂大掌柜,像福建和江西大掌柜黄鹏,广东和广西大掌柜黄程,南直隶和浙江大掌柜曹化春,北直隶和山东大掌柜曹化雨,东瀛和朝鲜大掌柜郑芝鹗,东盛堂十大掌柜来了五个。

    还有蕲州李氏一族的几位掌舵人,像药圣李时珍仅存的两个儿子,老三李建方,老四李建木,包括老二李建元的儿子李树本也赫然在坐。

    整个会议室一片安静,与会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总督大人到底想干嘛。

    还有一个更奇葩的事,他更整不明白,他们每个人的前面竟然都摆这厚厚一沓子书,包括总督大人跟前都有,书的名字他们倒是看的懂,《本草纲目》这四个字在场没有谁不认识,但是,给他们每个人来一部《本草纲目》又是几个意思呢?

    张斌看着众人一脸茫然的样子,缓缓的开口道:“今天招大家来,主要是商议药丸和药散的事,你们可能都或多或少知道一点,我准备投入两百五十万两白银,生产十余种药丸和药散。”

    他这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最淡定的当属蕲州李氏一族那几个掌舵人,因为药丸和药散就是他们负责的,这事他们自然最清楚,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黄鹏和黄程等东盛堂大掌柜是一脸担忧,因为他们担心这钱会打了水漂;毕懋康和蔡善继等地方大佬还是一脸茫然,投入两百五十万两白银生产药丸和药散,这钱的确挺多的,但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张斌看了看毕懋康等人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一些遗憾,这个时代的官员太缺乏商业头脑了,要是在后世,召集几个地方官员跟他们说这里有个几亿的项目,估计他们早就抢破头了,而毕懋康他们这会儿却没有什么感觉!

    这就是差距啊,大明的发展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随即提示道:“生产药丸和药散并不光是蕲州李氏一族的事,也不光是东盛堂的事,你们想想,这两百五十万两是用来干嘛的呢,如果一个地方投入两百五十万两,会怎么样呢?”

    这里面最明白的其实是李树初,因为张斌已经跟他说过了,要在建宁府推广各种药材的种植,由李家专门派人培养药农,种植各种药材。

    药材种植出来自然是要卖给东盛堂建宁制药厂的,这样一来,平民百姓的收入就会成倍增加,老百姓收入增加了,对地方的发展和税赋的征收来说都是大好事,至少他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

    毕懋康等人还不是很明白,不过张斌这话明显是对他们说的,他们不得不思索起来,如果一个地方投入两百五十万两,会怎么样呢?

    第一个想明白的是蔡善继,因为广东有个出了名的罗浮,就在惠州府和广州府的交界处,那里专门出产中草药,名气相当的响亮。

    这二百五十万是用来干嘛的,这个谁都能想明白,做药丸和药散,自然要采购原材料,这二百五十万两,主要就是用来采购原材料的。

    如果,把这二百五十万两全部投到惠州府,采购罗浮出产的中草药,那就比较恐怖了,因为整个惠州府还不到五十万人口,两百五十万两,平均下来就是每人五两,一户人家按五口人算,每户人家就能因此增加二十五两的收入。

    二十五两是什么概念,广州城里一栋房子才五十两,药农只要忙活两年,就能成为比较有钱的富户了!

    想到这里,蔡善继立马兴奋的道:“总督大人,您也知道罗浮山区盛产中草药,要不这草药就全从那里采购吧?”

    这下,毕懋康也反应过来了,他立马摇头道:“那怎么行,福广是一体,总督大人,您不能厚此薄彼啊!”

    这帮家伙,终于开窍了,张斌含笑点头道:“不要急,大家都有份,这二百五十万两只是先期投入而已,如果建宁制药能发展起来,一年最少要采购上千万两的中草药。”

    上千万两,这个数字真把人吓到了,这么巨额的投入,两省百姓生活都会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毕懋康和蔡善继的眼中都冒出了精光,这事一旦做成,福广百姓的日子必然会蒸蒸日上,他们也将成为福广百姓千古传颂的父母官。

    张斌看着他们的表情,紧接着又拿起跟前的一叠稿纸介绍道:“这里是十多种药丸和药散的原材料清单,你们先好好看看,实在不懂的,可以查阅《本草纲目》,上面标注的数字就是《本草纲目》的卷数和页码。”

    说罢,他把手中的清单分成两半,分别交给左右上首的毕懋康和蔡善继,让他们分发下去。

    众人拿到清单都认真的看起来,除了蕲州李氏一族的人,其他人都会时不时去翻翻旁边的《本草纲目》,了解各种药草的药物产地、形态、采收时间等基本信息。

    张斌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进度,待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他才拿起自己跟前的清单介绍道:“我们要做的药丸和药散主要有两种,一众是给老百姓用的普通药丸和药散,像风寒散、解毒丸等,这些都不怎么值钱,但是,量相当大;另一种则是专门卖给富贵人家的高级药丸和药散,像益寿丸、龙虎丹等,这些都相当值钱,但是,量肯定不会太多,因为用的起的人不多。”

    众人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们都隐隐明白了,大部分老百姓还是要种植普通药丸和药散的原材料,不然的话,种再多也卖不出去。

    果然,紧接着张斌便介绍道:“福广两地的百姓还是应以普通药丸和药散的原材料种植为主,比如,风寒散的原料,大青叶、板蓝根、连翘、草河车、桑叶、菊花、桔梗,解毒丸的原料,豆豉、银花、连翘、荆芥、薄荷、甘草、桔梗、板蓝根、竹叶等这些,都是一年一熟,甚至是半年一熟的普通中草药,量也很容易上去,每家每户开个一两亩山地,一年多个十来两的收入是很简单的。”

    这些东西大家都看过了,基本上都是比较容易种植的,而且种下去,基本上一年甚至半年就会有收获,而且量特别大,比如桑叶和薄荷这些,只要种个一两亩,一年下来收获一两千斤都不是问题,就算一厘银子一斤,那也是十多二十两啊!

    张斌紧接着又介绍道:“高级药丸和药散的原材料就比较的麻烦了,采收周期长不说,还得看地方。比如黄芪,一般要三年才能采收,而且只能在北方种植。又比如说党参,一般要四五年才能采收,也只能在北方种植。这些利润,只能靠东盛堂去赚取了,东盛堂可以在北方扶持乡绅,大量收购山地,用以种植这些珍贵药材,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当然,如果产地原本就在福广两省的,也可以大力推广,不过要注意产量,不能一窝蜂上,搞的原材料严重过剩,那就是浪费了。”

    毕懋康等人已经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如果不是张斌还没说散会,估计他们都要跑回去组织人种植这些药材了。

    张斌扫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的道:“药材种植的问题,你们可以组织有经验的药农推广,也可以去建宁府,向李老一家学习,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下面,我们来商议一下,怎么把这药丸和药散推广开来。”

    众人闻言,立马露出黄鹏和黄程等大掌柜差不多的表情,他们这会儿都反应过来了,这药丸和药散得有人买才能变成钱啊,如果没人买,那还不是做多少亏多少!

第六卷 第三十章 推广问题

    老百姓基本上没用过的东西怎么推广开来呢?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后世,有无数种方法,但是,对于在座的人来说还真是个天大的难题,因为这个时候推广手段最多也就是请人站门口吆喝。顶 点 X 23 U S

    如果是什么好吃的,站门口吆喝还能引来一些关注,问题他们要卖的是药啊,请人站门口吆喝,老百姓病了会不会来买这个药还不清楚,不过,他们绝对会认为你有病!

    这药丸和药散到底怎么推广呢,众人再次一脸懵逼状,不知如何是好。

    张斌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朝廷高官、商界精英和医药界的泰斗,看这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中再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便介绍道:“要想东西卖的好,首先要包装好,比如,我上次在曹二哥那里看到的珍珠粉和花露的包装就不错,卖给富贵人家的,药丸和药散就按那个包装,一千两左右一瓶的加金粉描绘,一百两左右一瓶的加银粉描绘。普通的可以用大瓷瓶子装着,零卖的时候直接用小纸袋子包装,小纸袋子可以用差点的纸但上面最好印上东盛堂的标记和药的用途。这样的话做瓷瓶的、卖纸的、搞印刷的都能从中受益,普通老百姓收入又增加了。”

    众人仍然是满脸不解,这又要投入好多银子,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么使劲投入好吗?

    张斌见众人的表情,只得继续介绍道:“关于推广,其实有很多种方法,我这里说个最简单的方法。这丹药自古有之,老百姓虽说大多都没吃过,却基本上都听说过,要想把药丸和药散推广开来其实并不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免费给人试用!”

    他这话一出,众人更是目瞪口呆,虽说大家都不反对做善事,但是做善事也得保证自己不出问题啊,如果这么送,送个一两年东盛堂估计就该关门了!

    这些人,什么表情吗,自己又没说把做出来的药丸和药散全部送出去,张斌翻了个白眼,继续介绍道:“这个送,当然不能无限量的送,我们主要是让人试用这些药丸和药散,并不是完全免费给人用,送一点点,让大家都知道这个东西好用就行了。”

    曹化春忍不住问道:“双全,我们怎么知道谁有什么病呢,见人就送不好吧,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病的人根本就用不上啊。”

    张斌闻言,点头道:“嗯,这个问题问的好,我们当然不能见人就送,不能人家跑进来买东西就送,这样起不了太大的效果,我们要送就要送出轰动效果来。”

    这话大家更不理解了,一般人送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还送出轰动效果来,这不开玩笑吗!

    张斌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指着李建方和李建木兄弟道:“比如,我们可以请两位李老先生组织家人在两京十三省组织义诊,就在各省东盛堂总号大门口义诊,每次义诊十天,每天只看一百个病患,如果有相应病症的,就免费送药丸和药散,如果是其他症状就开个药方就完事了。免费义诊,还免费送药,估计各省东盛堂大门外面都会排起长队吧,这样是不是会引起轰动呢?你们再算算成本,平民百姓用的药一般都不到一两一瓶,每瓶就是一百粒,我们其实每天才送出去不到一两银子,十天也不到十两银子,两京十三省总共也才一百多两银子,就是要辛苦李老先生一家人了。”

    众人闻言不由眼前一亮,李建方更是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好,我们李家凑十五个人出来还是有的,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家父为了推广医学,耗费三十余年编撰《本草纲目》,几乎走遍了整个大明,我们就义诊十天压根不算什么。”

    张斌赞许道:“文林郎对医学的贡献是无法估量的,但是,现在药圣之名还只是在行医者之间传播,只有拜读过《本草纲目》的大夫才能真正明白文林郎的伟大,我们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将文林郎药圣之名传遍大江南北,让他老人家获得世人应有的尊敬!”

    李建方连忙感激道:“多谢总督大人,多谢总督大人。”

    张斌摆了摆手,随即道:“这样,你们义诊的时候后面都挂上文林郎的画像,桌上也摆上《本草纲目》,我再请当朝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徐光启徐大人为画像题词--一代药圣,名垂千古!”

    李建方和李建木兄弟闻言,连忙站起来,深深的作了个揖,感激涕零道:“多谢总督大人。”

    李树初和李树本兄弟见状,连忙跟着站起来,不住感谢。

    张斌这个尴尬啊,他其实是想着怎么把药圣之名打响,促进药丸和药散的推广,没想到这一家人竟然这么激动,他连忙站起来还礼道:“没什么,没什么,药圣原本就当得此赞誉,我只是顺势为之。”

    张斌谦虚了一番,请四人坐下来,这才继续道:“这样吧,以后药丸和药散的包装上都印上药圣的头像,左书一代药圣,右书传世丹方,这一套推广就齐活了。”

    众人闻言,无不赞叹不已,他们这才明白什么叫推广,总督大人这一套推广下来,药丸和药散绝对会传遍大明两京十三省,销量肯定没有问题。

    张斌感觉,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医药产业化推广这么大的事,他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为了防止出现失误,他征询道:“关于药丸和药散的推广大家感觉还有什么问题没?”

    没想到,第一个提出问题的还是李建方,他尴尬的拱手道:“总督大人,有个问题不得不考虑啊,我们这样做等于是抢了铃医的饭碗,他们要是心生不满,到处说坏话,那可就麻烦了。”

    铃医其实就是走方郎中,古时行医之时,郎中身负药箱、手摇串铃,成年累月地于村市街巷往来奔走,为百姓除灾治病,因其手持串铃,故名铃医。

    李时珍的祖父就是铃医,所以李家对铃医是很熟悉的,这种造药丸和药散,让老百姓花一点点钱就能治病,的确是在抢铃医的生意,要这些乡间游走的铃医到处说药丸和药散的坏话,那要推广起来就事倍功半了。

    张斌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们可以以批发的方式将普通药丸和药散售卖给他们,比如,一瓶药丸,利润有两分,我们就让利一分,卖给他们,让他们有钱可赚,毕竟他们药箱也就那么大,平时也背不了多少药,如果带上我们的药丸也药散就不一样了,乡间普通的病症甚至都不需要带其他什么药了,我们做的药丸和药散完全可以将普通病症全部治好。这样他们一次就能多跑点地方,他们收入多了,老百姓的病也能及时得到治疗,不是两全其美吗。”

    李建方连连点头道:“总督大人高见,这样一来,铃医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张斌这会儿又想起了后世的看病流程,他不由继续指点道:“其实,铃医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反而是我们的推广人员。这批药丸和药散推广开来以后,我们应该投入更多的钱,研制更多的药丸和药散,要保证民间除了疑难杂症,其他病都可以用我们的药丸和药散治好,这样一来,铃医就更加依赖我们生产的药丸和药散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准备那么多草药,也不可能买得起那么多草药,而我们的药丸和药散就不一样了,普通的药丸和药散,买一箱子也只要那么多钱,他们要达到我们药丸和药散的效果,估计准备一屋子药都不够,你说,他们最终是不是都会选择用我们的药丸和药散去治病,这样一来,他们是不是直接成了我们的推广人员,甚至是店小二!”

    李建方闻言,连连拱手道:“总督大人高见,大明的铃医何止上万,要没人都能买一箱子我们做的药丸和药散,那我们根本就不用担心药丸和药散卖不出去了,光这些人买量都大的吓人。”

    张斌点头道:“嗯,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我们要注意多研发药丸和药散,争取把药丸和药散品类做齐全,一旦铃医都用习惯了,我们就不用考虑销量的问题了。大家还有其他问题没有?”

    这时候曹化雨又提醒道:“双全,你刚说的好像都是老百姓所用的普通药丸和药散,给富贵人家用的药丸和药散又要怎么推广呢?”

    张斌闻言,想了想,随即点头道:“嗯,这个问题提的不错,我的确是忽略了。给富贵人家用的药丸和药散盈利靠的是价钱,而不是数量,这样我们就不能随便乱送了,反而应该当宝贝一样摆在显眼的位置,有人买,我们就卖,没人买的话也不用急,等普通药丸和药散的名气打出来之后,我们再稍微吹嘘一下,然后找机会给人稍微送那么一点,这名气慢慢打出来就好了。”

    这个说的就有点隐晦了,曹化雨听完还是满脸不解。

    张斌想了想,直接提点道:“比如龙虎丹,我们可以请人在青楼吹嘘,等名气有了,再适度给熟人送上一两颗,让他们试试效果,他们试过之后,把效果一传出去,这销量是不是就不用愁了?”

    曹化雨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这样,我们可以请青楼红牌姑娘给我们宣扬,京城里的浪荡公子多了,如果他们听哪个红牌姑娘这么一说,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买来试试。”

    张斌闻言,不由尴尬的道:“呃,这个,请红牌姑娘宣扬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吧?”

    曹化雨淡淡的道:“就请她们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别的什么,几十两银子撑死了。这龙虎丹名气一打开,那可不是几十两打的住的。”

    张斌这个暴汗啊,请红牌姑娘去宣传龙虎丹,这种事情他总感觉有点太怪异了,不过曹化雨都说能行,那应该是能行了,如果能宣传出效果来,几十两算什么,几百几千两都不是问题。

    他点头道:“曹二哥说行,那就去试试吧。总之,这些贵重的药丸和药散说白了就靠个名气,你们也可以想想办法,只要能把这名气打出来,什么办法都行。”

    众人闻言,无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们或许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吧。

    其实,这就是个品牌效应,张斌并不怎么担心这个,只要普通的药丸和药散推广开来,东盛堂或者说药圣名方这品牌迟早会打出来的,这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并不需要太着急。

    他环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没什么问题了,突然开起玩笑道:“孟侯、伯达,福广两省就交给你们了。”

    毕懋康和蔡善继闻言,同时惊奇道:“啊,什么?”

    张斌逗笑道:“推广啊药丸和药散啊,比如龙虎丹什么的,你们可以跟相熟的同僚吹嘘吹嘘,甚至拿几颗给他们试试啊!”

    毕懋康和蔡善继闻言,不由满脸尴尬,这不是让他们手下人认为他们是青楼常客吗!

    张斌见他们窘迫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道:“好了,既然没问题,就安排一下义诊的事吧。两位老先生,还请你们提供一副文林郎的画像,我写封信让曹二哥带回京城去找徐光启徐大人,等他提完字,我们干脆刻个木版出来,多印一些。”

    李建木连连点头道:“好好,等下我们就让人坐快船去取,还请曹掌柜的稍候两天。”

    张斌点头道:“嗯,这个没问题,接下来还要请建木老先生去京城义诊十天,建方老先生也要请您去金陵义诊十天,毕竟两京重地,文人荟萃,要打出名气很容易,要砸牌子也很容易,这个马虎不得。”

    李建方和李建木连连点头应了,这推广的事情就差不多安排完了,接下来就是进购材料,生产药丸和药散了。

    这个张斌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对医药这块可谓一窍不通,他只能提出要求,这第一批的材料能在福广购买就在福广购买,好歹为福广百姓谋点福利。

    会议结束,张斌亲自将众人送到码头,他们是准备生产和推广药丸、药散去了,张斌却是看着一船一船的银子若有所思,这会儿要是有银票就好了,每次都把这银子运来运去还真是麻烦啊。

第六卷 第三十一章 银票

    银票顾名思义,是代替银两在市面上流通的一种票据,也可以说是一种纸钞。www.uu234.net

    银票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北宋初期,那时候的四川便出现了专门现钱保管业务的“银票商铺”,也就是存款人把现金交付给商铺,商铺把存款人存放现金的数额临时填写在用楮纸制作的卷面上,再交还存款人,当存款人提取现金时,每贯付给铺户三十文的利息,即支付百分之三的保管费。

    这种临时填写存款金额的楮纸券便是最早“银票”,当然,这种“银票”还只是一种存款和取款凭据,而并非市场流通的货币。

    后来,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银票”的使用也越来越广泛,许多商人联合成立专营发行和兑换“交子”的银票铺,并在各地设银票分铺,商人之间的大额交易,为了避免铸币搬运的麻烦,直接用随时可变成现钱的“银票”来支付货款的事例也日渐增多。

    再后来,银票商铺在经营中发现,只动用部分存款,并不会危及“银票”信誉,于是他们便开始印刷有统一面额和格式的“银票”,作为一种新的流通手段向市场发行,这时候的“银票”才真正发展成为能在市场上流通的货币。

    北宋初期为什么会出现银票呢?

    因为宋朝的商品经济发展较快,商品流通中需要更多的货币,而当时金银铜等贵重金属短缺,满足不了流通的需求。

    一开始,北宋朝廷没有办法,只能铸造铁币来确保流通需求,当时,十个铁币才能抵一个铜币,而一匹布就需要铜钱两贯,也就是铁币两万,两万铁币的重量足有五六百斤,拉一车铁币去买一匹布就是当时的现状,这种交易方式极为不便,因此客观上就促成了轻型货币银票的出现。

    宋仁宗天圣元年,北宋朝廷设置益州银票务,由在朝京官监督主持银票发行,官方银票正式问世。

    北宋时期的银票发行还是相当规范的,所以应用极为广泛,直到宋徽宗大观元年,北宋朝廷将银票改为钱引,使得货币与本金脱离,肆意增发,才造成了银票或者说钱引价值大跌,到了南宋末年,一千文的钱引价值已经不到一百文。

    到了元代,银票制度反而更完善了,元代主要货币就是银票,甚至《马可波罗记》中都详细介绍了元代银票印制工艺和发行流通情况。

    明朝也发行过银票或者说纸钞,明初洪武八年就发行了替代铜钱的宝钞,原因也是由于当时缺铜。

    洪武八年发行的宝钞面额为一贯,也就是一千文,当时的米价就是一石米一贯宝钞。

    到洪武二十二年,大明朝廷又增发了面额分别为拾文、贰拾文、叁拾文、肆拾文、伍拾文的宝钞,而此时因为发行宝钞不设置储备金,想怎么发就怎么发,以致宝钞严重贬值。

    到永乐五年,一石米已经涨到宝钞三十贯,也就是说,宝钞二十年就贬值了三十倍!

    到宣德七年,一贯宝钞只值铜钱五文,也就是说,宝钞发行五十年就贬值了两百倍!

    到正统九年,一石米的价格已经超过宝钞一百贯,宝钞已经不能通行,“积之市肆,过者不顾”。

    到正德年间,宝钞实际已经被废止,大明朝廷不再发行纸币。

    这就是大明发行纸币的闹剧,完全不管经济发展规律,肆意乱发,只用了一百余年时间便使得朝廷信用破产,民间不承认宝钞!

    张斌看着眼前关于大明宝钞的记载,不由皱眉不已,在大明,纸币的信用早就被朝廷给摧毁了,自己再发行银票,有人买帐吗?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大胆尝试,循序渐进,慢慢恢复纸钞的信誉。

    他知道,银票实际上是很有前途的,或者说,纸钞取代金属货币是一种趋势。

    这个时候大商户之间的交易已经上升到数万两甚至是数十万两的级别,数十万两是什么概念,不说什么十两一斤与十六两一斤的区别,简单换算一下,十万两就是一万斤,一万斤银子,最少也要几辆马车才能拉的动,拉着数车甚至是数十车银子去做生意,其麻烦程度可想而知。

    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安全问题就不容忽视,如果是同城做生意还好,如果是异地,跨越几个州府,甚至是跨越几个行省,带着数车甚至是数十车银子就很不安全了,防匪盗,防贼,那只是一个方面,有时候,甚至自己人都得防,因为数十万两银子足以让人为之疯狂,一旦银子被抢,什么都没了,有时候甚至连命都的搭上!

    所以,不管怎么说,现在各地行商的大商户对银票是有需求的,而且需求很迫切,这就是恢复纸钞信誉的基础,只要各大商帮的商户都用上东盛堂发行的银票,民间对银票的信心就会慢慢恢复,到时候,银票成为流通货币就会水到渠成。

    发行银票,除了信誉问题,最重要的莫过于防伪的问题了,你不乱印,人家仿制你的,逮着一顿乱印,那时候就不是信誉问题了,整个东盛堂甚至都会因此而破产。

    所以,发行银票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要解决防伪的问题,为此,张斌特意在福广调集了十余户忠厚老实的印刷户,将他们全部迁移到大员城,专门安置在一个大宅院里,跟他们商议起银币的防伪来。

    这下,他这位总督大人就比较怪异了,正事不管,成天跟十余户印刷户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会儿真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忙活什么,因为这十余户印刷户都被他监管起来了,甚至他还下了封口令,严禁他们跟任何人谈及研制银票的事情,一旦发现,迎接他们的就是永远消失!

    对于纸钞的防伪,张斌还是有一定经验的,他虽然没有造过纸币,后世的纸币却见的多了,各种防伪方法也有所了解,所以,设计起银票来倒不是很难。

    纸币防伪有很多种方法,结合明朝这会儿印刷和造纸技术的水平,张斌选取了几种。

    首先是纸张,纸张肯定要特制的,用特殊的纸张足以难住九成以上的仿冒者,只要用市面上买不到的特殊纸张印刷银票,绝大部分仿冒者都得跪,纸都买不到,还仿冒什么呢?

    他征询了十多个印刷户的意见之后,定下了一种纸,这种纸在市面上根本没有买,这些印刷户中也只有一两个人见过。

    一般纸都是用稻草、麦秆等原料做的,成本低廉,一百张一尺的稿纸也才几厘钱,这种是印刷常用的纸,没什么柔韧度,一撕就开,也不耐磨。

    好一点的纸则是用树皮做的,成本就比较高了,一百张一尺的纸便宜的也要几分,贵的要几两,这种纸一般用作高档书籍的封面,柔韧度已经相当不错了,要费点劲才能撕开,也比较耐磨。

    最贵的纸则是用棉絮做的,成本相当高,比布匹都高的多,因为布匹是直接拿着棉絮做成的纱线去织的,棉絮等于完全被利用了,而用棉絮做纸的话,起码要煮出一半的渣滓,只用处理过后的棉纤维。

    这种纸,相当柔韧,也比较难撕开,相当耐磨,而且白度比较高,不用添加任何增白剂,自然洁白,对印刷颜料的吸附性相当好。

    不过,这种纸造价昂贵,差的都要几厘钱一张,好的甚至要一两一张,一般只有特有钱的人家做特殊用途才会专门订制,而且,会造这种纸的匠户也不多。

    造银票,要的就是这种纸,造价昂贵不怕,一两一张也没关系,因为张斌准备做的第一批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的,长度也不到半尺,一张一尺的纸可以造好几张银票呢,造纸的成本压根就不算什么。

    于是乎,他又调来了几个经验老道的造纸匠户,也全部集中在大员城,让他们专门生产做银票用的纸张。

    纸张的问题解决了,接着就是雕刻和印刷技术,这个虽然不是独门技术,可以加入的防伪元素却很多,比如特殊的复杂图案,比如多层彩印,比如双面印刷等等。

    张斌还决定用特制的铜板雕刻,这样的话印出来有凹凸感,还可以套用精密的模具,使印刷出来的图案更加精密,而且还比较耐用,不像木版那样印着印着印着就花了,线条始终如一。

    最后,他还搞了个独特的条码编号,正面是阿拉伯数字,反面则是与之对应的条形码,这个完全是后世的东西,一般人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而且数字编码也有一定的规律,一般人也不会知道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他也不准备将条形码的识别方法教给太多人,仅限于各区域的大掌柜和他们的窒息亲属,外人绝对不教,而且也严禁他们教给外人。

    就这样秘密筹备了将近一个月,第一批百两的银票终于可以印刷了,张斌特意召集了附近几个区域的大掌柜,开始培训他们识别银票真伪的方法。

    还是那几个离东番比较近的,能通过快船联系的,也就是:

    福建和江西由大掌柜黄鹏负责;

    广东和广西由大掌柜黄程负责;

    南直隶和浙江的大掌柜曹化春;

    北直隶和山东的大掌柜曹化雨;

    东瀛和朝鲜的大掌柜郑芝鹗。

    之所以只招这几个大掌柜前来并不光是因为他们能够通过快船迅速抵达,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几个地方基本是大明商贸活动最发达的地区,十大商帮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些区域,而且,这些区域也可以通过快船转运银两,压根就不用担心挤兑或者无银两可兑的情况。

    这些大掌柜原本也听张斌说过,要开拓银票任务,但是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开展,在他们想来,起码要大明两京十三省,甚至是个州府县城都有东盛堂的分号,银票汇兑的业务才能展开,现在东盛堂的分号还远没有这么多,而且,西北各地发贼闹的正凶呢,很多地方银子压根就送不过去,更别说兑换了。

    张斌并没有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因为他准备召集各大商帮的掌舵人宣传一下东盛堂的银票,到时候也要详细解释一遍,这个时候跟他们解释有点白费功夫,还不如到时候一起解释。

    没过几天,东盛堂五位大掌柜都培训的差不多了,第一批银票也印出来了,张斌直接召集四大商帮的掌舵人在福州聚会,宣传东盛堂银票发行的相关事宜。

    龙游商帮、宁波商帮、徽州商帮、江西商帮,四大商帮的掌舵人再次齐聚福州的望月楼,这时候他们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上次是张斌组织募捐,大家相信他福建巡抚的为人,冒着一定的风险各自捐出了几十万两。

    而这次,张斌已经晋升福广总督,当初给他们承诺的月港互市早就开通了,他们也因此赚翻了天,后面珠海互市也开通了,各大商帮都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可以说,一年利润翻一倍都算是赚的少的,他们中有很多人在这几年里资产都翻了十倍还不止!

    正是因为张斌的提携,他们才能有今天,他们对张斌自然是相当的信任,张斌一召唤,这些掌舵人立马就一窝蜂赶过来了,好像生怕跑慢了会吃亏一样!

    望月楼里,张斌看着这些熟悉的身影,内心一阵感慨,这些人虽说跟着自己赚了不少钱,但是,当初正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才募捐到了第一笔军费,从而收复了福建附近所有海盗,收复了东番,闯出了一片天。

    这些人是应该感谢他,他也应该感谢这些人,他不由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感谢大家对本官的信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大家对本官的信任,本官都铭记在心,来,我敬大家一杯。”

    各大商帮的掌舵人连忙站起来,也是一阵感谢。

    满饮了一杯之后,张斌直接道:“这次招大家来,主要是宣布一件大事,这件事想必大家也有耳闻,这件大事就是,东盛堂准备发行银票了!”

第六卷 第三十二章 兑换

    应该说,在明朝发行银票真是很不靠谱一件事情,特别是明朝中期以后,因为宝钞的泛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对于纸钞都相当排斥。www.uu234.net

    所以,嘉靖朝、隆庆朝、万历朝那些贪官污吏,那些太监税使,动不动就是十几座甚至几十座库房来存放金银珠宝,要能换成银票,他们早换成银票了,一千万两换成银票还塞不满一个书柜,何必搞的那么显眼呢。

    问题就是,那会儿没有银票,或者说没人敢发行银票,朝廷发行的宝钞都成废纸了,还发行银票,扑街都算轻的了,就怕扑臭水沟里爬都爬不起来。

    所有,有明一朝,没人敢发行银票,直到螨清道光三年,才有私营商号再次发行银票。

    但是,张斌却敢,因为他知道这是一种趋势,经济发展到一定的程度,纸钞取代金属货币就会成为必然,而这个时候,因为他的到来,大明经济不但没有衰退,还在向前发展,已经到了需求纸钞的临界点,像这些大商帮的商户,肯定需要银票来周转,只是没人敢发行银票而已。

    果然,他的话一出口,各大商帮的掌舵人立马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话也就他说出来能有这效果,他外公黄老爷子都不行,甚至崇祯也不行,没有别的,就是一个信誉问题,他是现今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值得人信任的官员之一,至少在商户这个圈子里面是这样,因为相信他的人都发大财了。

    看到众人的表情,张斌心里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的信誉度在这些人心里足以抵消对宝钞的不信任。

    他不失时机的道:“受东盛堂大掌柜黄老爷子所托,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次银票的发行规模和兑换方法。”

    他这话也只是一个过场,其实在座很多人都知道他跟东盛堂有关系,甚至有些人都知道黄老爷子就是他外公,不过,这事也没人点破,人家的家事去多嘴干嘛,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

    张斌紧接着便拿起一张稿纸,装模做样的念道:“这次,东盛堂发行的银票单张面值为一百两,总金额为八百万两,分别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西、南直隶、山东、北直隶和属国琉球五地发行,每地发行一百万两。”

    说罢,他直接示意他舅舅黄程将一叠叠银票分发到个大商帮掌舵人手里,每一叠都是八张,样式都是一样的,正面都是五个大字,“白银一百两”,然后是一排小字,东盛堂承兑银票,大明各地通用,另外就是一些复杂的图案和数字,背面也印了一副精美的山水画,这是武夷山谷口关附近的景色,去过的人都知道。

    不过,每张银票都正面都用淡红色的大字印着各地的地名,以示区分。

    众人接过银票都饶有兴致的看起来,有的在关注上面的图案,有的在检查银票的材质,有的甚至在暗暗撕扯,要是银票一扯就断,那就有点开玩笑了,毕竟这些银票都要频繁使用,谁能保证会不会不小心撕扯一下。

    还好,银票的材质相当过硬,只要不故意去撕,使劲扯几下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到众人满意的表情,张斌继续介绍道:“这些银票暂时只开放广州、珠海、福州、月港、杭州、南昌、金陵、济南、京城和琉球那霸港十个城池的汇兑,也就是说,你拿着银票去这些城池的东盛堂总号都能兑换到银子,东盛堂已在十个城池准备了足够的储备银两,每处一百万两,只多不少,这个大家可以放心。”

    各大商帮掌舵人闻言,纷纷露出惊容,这话从侧面显示了东盛堂的实力,光是这几处,就有上千万两现银,加起其他地方,岂不是差不多有两千万两之巨!

    虽说在座的这些都是大商户,大老板,但他们基本都是百万两级别的,资产超过百万两的不是没有,但最多也就是四五百万两左右,像东盛堂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千万两白银的绝无仅有。

    张斌看到众人的表情,心中不由暗自得意,现在就吃惊,还早着呢,等银票和药丸药散的业务一展开,东盛堂资产起码还能翻一倍,到时候那才叫一个吓人呢。

    他继续介绍道:“这个银票的获取方式很简单,那就是用现银换,你存多少银子,就给你换多少银票。不过后面汇兑现银是要收费的,如果是本地汇兑,一百两收一两保管费;如果是异地汇兑,一百两收一两保管费加一两运输费。比如,你拿着印有福建底字的银票到福州和月港汇兑,一百两只收一两银子保管费,如果拿到金陵汇兑,一百两银子就要收二两费用。另外,如果数额超过十万两需提前两天通知,如果数额超过一百万两,需提前五天通知,毕竟准备银子需要时间是吧。”

    这存银子还要收保管费是不是很不合理呢?

    没人觉得不合理,这会儿可没有保险柜什么的,而且银子也特别占地方,要是家里放了数万两甚至是数十万两银子,你不请一堆人看家护院怎么能放心呢,这些人都得掏工钱,而且你还得提心吊胆,存东盛堂就不一样了,只要把银票保管好,其他事就不用管了。

    至于异地汇兑要收手续费那就更没人觉得不合理了,你要运几万两甚至是几十万两银子穿州过省那还不得请镖局护镖啊,那费用可不是一百两收一两那么简单,镖局的酬金,人马的吃住,一路下来一百两最少要耗费三四两的运费,只收一两银子已经够便宜的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倒是有人有很多其他问题。

    一位徽州商帮的大掌柜咳嗽一声,站起来拱手道:“大人,金陵只能兑换一百万两有点少了吧,如果银票兑换完了怎么办,我们拿着银子去也换不到银票啊!”

    这个问题张斌自然早就想到了,他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个就需要等一等了,你可以具书申请,东盛堂收到申请之后一个月左右,你就可以存银了,毕竟准备存银的地方也需要时间是吧。”

    其实,他并不准备把银子存在大明各地,每处东盛堂分号最多也就会存两百万两银子,多的都会拉到大员城,这个也是他规定百万两以上汇兑要提前五天通知的原因,因为有车轮舸,最远的京城五天也差不多能打个来回,实在不行还可以在附近的区域调拨。

    这个问题也是在座许多大掌柜最关心的问题,因为金陵和浙江两地有钱人多的很,别说一百万两,要银票真的流行开了,估计一千万两都不够。

    张斌这样一说,大家就放心了,毕竟几十上百年都没有银票商铺可以存储银两了,多等这一两个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大掌柜满意的坐下来,紧接着,又一个大掌柜站起来拱手道:“总督大人,那其他行省呢,毕竟我们有很多货都是从其他行省进过来的,要银票能汇兑,我们就省事多了。”

    这个问题张斌也考虑过,他沉吟道:“其他行省估计要等明年了,如果形势好的话,东盛堂会先开放十万两以下的小额汇兑,这个还要看情况,总之,东盛堂的汇兑地点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个大家不用担心,整个大明甚至是整个南洋通存通兑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在座很多人都明白,总督大人所说的情况就是那些反贼正在造反,西北五省这几年怕是指望不上了,到处都是反贼,东盛堂就算开通了汇兑,也得有人敢去做生意啊!

    第二个大掌柜略带遗憾的坐了下来,紧接着,又一个大掌柜站起来拱手道:“总督大人,我们可以用银票直接和其他商贩做生意吗?毕竟,就算是在各个省城和京城兑换了银子,要拉到地方也挺费事的。”

    这个问题张斌倒没考虑到,他估摸着银票直接作为流通的货币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人想着拿银票当货币用了,他只能鼓励道:“这个就要看对方的意思了,他要是愿意接受银票东盛堂自然不会反对,银票一发出去可就是你们的了,你们想怎么用,那是你们的事情,东盛堂是只认银票不认人的。”

    这个大掌柜主要是怕别人拿着银票去东盛堂拒绝汇兑,看样子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他也拱了拱手,满意的坐了下来。

    紧接着,又一个大掌柜起身拱手道:“总督大人,如果我们想兑换银票,可不可以直接请东盛堂派人来取呢?”

    这家伙,是想连送去东盛堂那段路的钱也省了,不过这会儿正值推广银票的时期,这么点小事还是不要跟人家计较了,尽量让人使用银票才是关键,张斌点了点头,应允道:“如果数量超过万两可以考虑派人,不过不一定立马就能到,也有可能,需要等一两天。”

    这个大掌柜的确是想省钱,因为他的商铺总号在徽州,要把银子拉去金陵也要花不少钱,等一两天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只要能省钱就行,他也满意的坐了下来。

    紧接着,又一个大掌柜起身拱手道:“总督大人,东盛堂有没有考虑在不属于大明的地方开头汇兑,比如吕宋的马尼拉,那里做生意的大明商贩也有很多,能不能考虑一下?”

    张斌闻言一愣,这问题他还真没考虑过,大明的两京十三省还没全部开通呢,谁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啊,不过马尼拉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通商口岸了,在那边做生意的大明商贩的确比较多,估计这家伙在那边做的生意比较大吧。

    他考虑了一下,随即郑重的道:“这个需要跟西班牙人协商,本官如果有空的话会去一趟马尼拉,相信这点小事西班牙人应该不会反对,我们争取两三年之内开通吧。”

    这话说的真够霸气,总督大人压根就没想过人家会不同意,或者说人家会敢于不同意!

    这家伙的确是做马尼拉那边生意的,而且做的还比较大,他自然希望直接在马尼拉就能兑换银子,毕竟拉着几十万两银子漂洋过海也是很危险的,听张斌这么一说,他立马兴奋的拱手道:“多谢总督大人。”

    张斌微微挥手,示意他坐下来,再环眼四顾一圈,已无人再起身提问,这些人都是想东盛堂多开通一些兑换地点,以方便他们做生意,压根就没怀疑过东盛堂的信誉问题,看样子,他们是真的很迫切的想要有个商号站出来,发行银票了,只是他们自己都不敢而已。

    从这次的情况来看,发行银票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了,张斌见众人都不提问了,这才举杯道:“来,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各大商帮掌舵人连忙站起来,举杯连连感谢,一场银票“发布会”就这样圆满结束了,接下来不到一个月时间,第一批印发的八百万两银票都被哄抢一空,各地几乎都传来了增发银票的申请,尤其是南直隶和浙江,金额都不下于五百万两!

    这一下,又够张斌忙的了,开银票商铺可没这么简单,不是收了人家银子给银票就完事了,中间还有很多流程需要梳理。

    比如,银两的看护,每座兑换城市存银最少有两百万两,这是个足以令人疯狂的数字,不派人看守怎么行。

    张斌想出的办法是征召东番的退伍老兵,这几年来,东番退伍的老兵也有几千了,有受伤的,有年纪大了的,也有厌战的,这些人派去看守银库还是没有问题的,反正他们的家人都在东番,也不怕他们搞什么鬼。

    又比如,银两的转运,一百万两白银,差不多需要二十艘车轮舸,这车轮舸倒是好办,调拨一批给东盛堂用就行了,主要还是人员,这个也只能用退伍老兵,当然,他们也不一定全会开车轮舸,只能先让福建和广东水师将士带着他们熟悉一段时间,再让他们单独转运。

    还有银两的存储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按这一个月来的速度,恐怕大明各地的兑换点最少会兑换出四五千万两的白银,这可不是一点地方就能放下的,好在大员城空余的地方还很多,张斌直接在总督府后面划了块空地,围墙哨塔修好,银库直接按一亿两的规模修建,就看大明这些有钱人到底有多少钱!

第六卷 第三十三章 义诊

    京城,西长安街,临近申时,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晚饭了,东盛堂大门外却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www.uu234.net

    文林郎药圣李时珍后人在此义诊,这几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义诊并不是没人搞过,一般医馆新开张都会搞几天义诊,不过,人家看病免费,药方免费,药可不免费,当然也有前几位免费一说,但最多也就免费十来个,哪像药圣后人这样,只要他带的药能治你的病,就给你免费,不管多少位,全天都是如此。

    仅此一条,就够引起轰动了,这会儿一般人家真得不起病,因为没钱,京城老百姓这几年也只能堪堪混个饱腹而已,那来的什么余钱去看病,所以,大多数人病了也只能硬扛着,实在扛不住了才会想办法凑钱去看看。

    现在有人给免费看病,还免费送药,京城百姓还不得拼命往这边跑啊。

    这消息已经传的满京城皆知,所以,东盛堂大门外,从早到晚,都排着长龙,有的甚至晚上都不愿意回去,直接就在东盛堂大门外的广场上躺着,赶都赶不走,搞的巡城兵马好生无奈。

    这些人他们甚至抓都不敢抓,因为他们都是病人,万一抓回去,死在牢里,那可怎么得了,所以五城兵马司只能每天派一队人在这守着,只要这些病人不到处乱窜就行,至于地上,五城兵马司的人跟他们一起躺,病人躺中间,五城兵马司的人躺外面!

    反正这会儿天气热,躺地上貌似比躺床上还舒服。

    这些当然是因为张斌派人打了招呼,要不然,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没这么好说话,就算不逮你,也得把你拎回去,毕竟这是天子脚下,而且皇城就在不远处,要没张斌打招呼,你病的再厉害也休想躺这过夜。

    这义诊的消息之所以传的满城皆知,也是张斌派人打了招呼,让锦衣卫各卫所代为宣传一下,锦衣卫十七个卫所散布京城各处,要将这个消息传开自然轻而易举。

    这轰动效果出来了,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件好事,但是,人来的太多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京城毕竟聚集了上百万人,就算万里挑一,每天每一万个人中只有一个人得病,那也有上百人,更何况每天一万个人中根本就不止一个人得病,少算点,京城每天得病的几百上千人还是有的,只是病大病小的问题。

    这下可把李建木给累惨了,原本定下一天一百个的限额压根就不够,头一天他就破例了,因为直到申时,原本是要收摊了,但是前来排队看病的还有数百人,医者父母心,他这种医德传世的名医之后,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患者受病痛的折磨而不治呢。

    再说了,有很多病人都不是抱病从十余里甚至几十里之外赶过来的,让人白跑一趟,他也于心不忍。

    所以,每天他都要坚持看到酉时之后,直到天色黑的实在看不清了才会作罢,就这,每天排在外面的长龙还是有增无减,越来越长。

    这会儿虽然已经临近饭点,他还是在认真为人看病,他身前是一个类似公案的长条桌,宽度甚至超过了公案,上面除了笔墨纸砚和厚厚的一叠《本草纲目》,剩下就是一排排的药瓶,这些药瓶并不像那种装珍珠粉、花露等奢侈品的药瓶只有一点点大,而是跟一斤装的酒瓶一样足有胳膊粗细,半尺高,上面除了药名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简绘的头像,头像两边的两列字尤为显眼,一代药圣,传世名方!

    药圣是谁,在这之前就算京城的老百姓也没几个人知道,因为《本草纲目》才刊行三十余年,就连大明的铃医间都还没有完全传播开来,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这会儿几乎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神医李建木后面就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呢,那就是药圣李时珍,而且,头像上还有当朝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徐光启提的字:一代药圣,名垂千古!

    这个字,没人怀疑,大家都相信,这绝对是徐光启徐大人题的,因为这里离礼部衙门不到两里远,要不是徐大人题的,恐怕早就被人收了。

    没人来收,就证明这是徐大人题的没错,药圣之名因此传遍整个京城,前来看病的人也因此越来越多。

    李建木仔细的为坐在对面的中年汉子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再让他伸出舌头来看了看舌苔,这才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吃冷饭冷菜,还有点拉肚子?”

    那中年汉子闻言,连连点头道:“神医,您真是神了,我在外面干活,没法回家,每天都是带着饭吃,所以中午和晚上吃的都是冷的。”

    李建木劝诫道:“你这样不行,冷饭冷菜难于消化,偶尔吃点还没什么事,要经常吃,就会淤积于胃,使胃生火,故又是腹痛,又是拉肚子。”

    那中年汉子捂着肚子连连点头道:“我省得了,我省得了,以后一定注意。”

    李建木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个瓷瓶倒出六粒药丸,装入一个小纸袋中,叮嘱道:“这是消食丸,健胃消食的,每天中饭和晚饭过后各服食一粒。”

    紧接着,他又拿起另一个瓷瓶倒出六粒药丸,装入一个小纸袋中,叮嘱道:“这是解毒丸,清热去火的,每天早晚各一粒。好了,吃三天就没事了,以后尽量不要吃冷饭冷菜。”

    说罢,他将纸袋递给那个中年汉子,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中年汉子接过纸袋,站起身来,连连作揖,口中不断喊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这时候,排在他后面的老汉早已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看这老汉捂着肚子的模样,应该也是肚子痛。

    李建木认真的给他把了下脉,又看了看他的脸色,随即问道:“头疼不疼?”

    老汉连连点头道:“头也疼,只是疼的没肚子厉害。”

    李建木闻言,毫不犹豫的拿起一个瓷瓶,又拿起一个小纸袋,往里倒了点药散,随即叮嘱道:“你这是突遭风寒侵袭,中暑了,这是风寒散,你回去让人刮下痧,刮完用开水泡了这包风寒散,喝下去就没事了。”

    那老汉一看前面那位给了两袋十多粒“丹药”,到他这里却只有一点粉末末,颇有些不解的问道:“神医,前面那人也是腹痛,为什么你给他那么多药,给我却只有这么一点呢?”

    李建木无奈的摇了摇头,抓过他一只手,在脉门处使劲掐了几下,脉门处顿时一片乌青。

    他指着脉门处的乌青问道:“你这不就是中暑了吗,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

    那老汉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脉门,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站起来连连作揖道:“神医真是神了,我感觉好多了。”

    李建木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小袋风寒散递给他,再次叮嘱道:“赶紧回去让人给你好好刮下痧,我这实在没时间,要不就帮你刮了。”

    那老汉接过小袋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这时,他身后一位中年汉子已经坐了下来,正要伸出手给李建木把脉,队伍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各位,对不起啊,对不起啊,请多担待,请多担待。”

    只见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扶着另外一个店小二从队伍后面疾步走过来,并一个劲的向排对的老百姓躬身作揖。

    排队的老百姓倒没人说他们什么,因为另外一个店小二一个手上鲜血淋漓,另一个手按都有点按不住,正一个劲的往地上滴呢,这架势,谁要是拦着他,他估计会活活流血流死。

    李建木见状,对坐在跟前的中年汉子抱歉道:“麻烦你稍等一下,我先给这位手受伤的小哥看一下。”

    那中年汉子见店小二的惨状,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来,让到一边。

    那店小二一屁股坐下来,将手往条桌上一摆,焦急的道:“老神医,救命啊。”

    这中气十足的,貌似没有什么大碍,李建木从身后椅背上拿起一块干布,不慌不忙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店小二沮丧道:“破鱼,那鱼弹了一下,我刀子一滑,不小心割到手了。”

    李建木接过他的左手,示意他把按上面的右手松开,随即对着他鲜血淋漓的手掌轻轻一擦,一条中指长的口子露了出来,倒不是很深,最深的地方也只有半指左右。

    这时候,刚擦干的伤口又冒出一堆血,李建木仔细看了看冒血的速度,随即问道:“你想好快点还是好慢点?”

    那店小二哆嗦道:“我自然想好快点,店里忙,我还得干活呢,麻烦老神医赶紧给治治吧。”

    李建木点了点头,摸出个布袋子,取下上面早已穿好的针线,严肃的问道:“小伙子,要好的快就得缝几针,你怕疼吗?”

    那小伙子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不过最后还是咬牙道:“我不怕疼,老神医,您尽管缝。”

    李建木赞许的点了点头,又用干布擦了一下伤口,随即飞快的缝起来,总共五针,不到一盏茶时间就缝好了,此时伤口已经不怎么往外冒血了,他又拿起一个瓷瓶,小心的往伤口部位倒了点白色的粉末,整个伤口竟然一点都不再往外冒血了!

    那疼的龇牙咧嘴店小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崇敬道:“老神医,您真神了,我都感觉不怎么疼了。”

    李建木摇了摇头,拿出一根长布条边为他包扎边微笑道:“你这是疼麻木了,以后杀鱼小心点,先把鱼敲晕了再动刀子。”

    那店小二憨笑道:“这不没注意嘛,敲了一下它就不动了,我还以为晕了呢,结果刀子一下去它又蹦起来了。”

    李建木摇头拿过一个小纸袋子,给他倒了点粉末,随即叮嘱道:“你要干活可以,受伤的手最好不要使劲,而且外面的布最好也不要打湿了,我给你这药散是消炎用的,还带点生肌的药性,隔天把布条打开往伤口上撒一点,十天左右伤口就愈合了。”

    那店小二结果小纸袋,千恩万谢的去了,后面排队和一旁围观的百姓不由啧啧赞叹起来,这店小二刚过来的时候还血撒了一路,不一会儿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啊!

    李建木不为所动,继续耐心的为后面的老百姓看着病,这几天的确把他累坏了,早上还不到卯时就要起来给人坐诊,一直要到晚上酉时一刻左右才能收摊,甚至连吃饭都是坐条桌跟前边为人看病边吃,一口气都没得歇。

    但是,他一点怨言都没有,神医之名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老百姓记住他身后的画像,记住他的父亲,记住药圣之名!

    天色渐渐变暗,老百姓仍然一个个排上来,他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诊治了多少人了,或许是有他父亲在身后暗暗庇佑,前来整治的老百姓大多都是些头疼脑热,腹痛腹泻之症,这些对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根本不费什么事,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疑难杂症,比如眼前这会儿不断咳嗽的老妇人,李建木为她把完脉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那老妇人见状,喘息道:“老神医,我这病是不是没治了,我这都咳了几年了,唉,是该早点去投胎了。”

    李建木闻言,连忙安慰道:“你这只是肺热之症,倒不足以致命,只是我这里没有合适的药,无法给你根治啊。”

    说罢,他摇头叹息一声,取了张纸,写了个丹方,连带一瓶崭新的解毒丸一起递给那老妇人,愧疚道:“实在抱歉,我只能给你一瓶解毒丸,你拿回去,每天早中晚各服一粒吧,这样就不会咳的这么厉害了,但是,要根治还得按这方子抓药,连续服食一月以上!”

    那老妇人接过丹方和药瓶,连连作揖道:“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能不这么咳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会儿老百姓还哪有那么多闲钱去看病买药,李建木给的这些药丸和药散对他们来说就是神药了,能治好自然是谢天谢地谢神医,治不好,他们也只能认命了。

    义诊仍在继续,京城、金陵、广州、福州、济南、南昌等地都掀起了一股热潮,一股传颂药圣李时珍的热潮,东盛堂的丹药也成为老百姓传颂的神药,那些游方铃医听闻自己可以低价进购之后纷纷跑到各地东盛堂分号抢购,药丸和药散的销量顿时暴增。

    不过,这种盛况也仅限于沿海几个行省,因为兵荒马乱,内陆几个行省李家义诊的队伍还在路上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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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崇祯第一权臣介绍:
张斌意外魂穿明末,附身一个年轻的县令。
不愿做亡国奴的他决心拯救大明。
但是,一个县令,要救大明,貌似很难。
因为,权力太小,没人鸟。
在明末,怎么快速上位,手掌大权呢?
根据史料记载,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吹。
学圆嘟嘟,学东林党,使劲吹!
要想一步登天,先得把自己吹上天。
张斌:我一年就能平定东南匪患。
皇上:擢张斌为福建巡抚。
张斌:我两年就能把皇太极打趴下
皇上:命张斌督师蓟辽。
张斌:我三年就能剿灭西北反贼。
皇上:封张斌为五省总督。
张斌:我五年就能打败所有列强,让万国来朝。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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