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被篡改的文件
吃过早饭许望秋走进北大,到女生楼找苏白。宿管大妈用广播喊了一嗓子,不到两分钟苏白就蹬蹬就从楼上下来了。许望秋盯着苏白轻笑道:“苏白同学,我们是不是该算算昨天晚上的账啊?”苏白板着脸道:“现在是大白天,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哦!”许望秋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到了晚上我再打!”苏白瞪了他一眼,抿嘴轻笑:“整天胡说八道,赶紧走吧。”
现在是八月份,正是一年最热都时候,许望秋和苏白不想顶着烈日到处乱跑,就一起到北大图书馆看书。当然除了怕热,最主要还是真的想学习。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对知识的饥饿感十分强烈,学习特别刻苦,苏白也是如此。她的英语不怎么好,为了提高英语水平,兜里始终装着英语卡,无论吃饭、等公车,只要有空闲,就会把英语卡片拿出来看。
平常图书馆8点开门,6点多门口就挤满人,这个时间段去,根本找不到位置。不过由于现在是暑假,大部分学生离校了,到不愁找不到位置。
图书馆是读书的地方,许望秋和苏白自然不会卿卿我我,都埋头苦读。快11点的时候,谢非找来了。他带来了好消息,叶志明已经看过《锄奸》,认为电影各方面都非常优秀,没看出有什么政治问题。叶志明还告诉谢非,周末的时候会请中调部的同志看《锄奸》,请他们帮忙把把关。等他们拍板之后,再请局长霍振刚看。
听到这话,许望秋轻轻出了口气。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中调部了,只要中调部点头,那么拿到通过令就不是问题。中调部那边有张克老师,以及学校作找关系,应该问题不大。也就是说,《锄奸》拿到通过令,在全国上映应该不成问题了。
苏白是电影厂子弟,对电影系统比较熟悉,但对电影审查却了解不多。吃中午饭的时候,她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为什么国家对电影审查卡得这么紧啊?”
许望秋苦笑。
苏白有些明白了:“我听到过很多领导过问电影的事,一直以为是好事呢,说明领导关心电影,没想到领导关心并不是好事啊!”
许望秋笑着点了点头,很多人以为电影只是娱乐产品,根本没有意识到电影的巨大影响。电影和其他很多产业相比,体量并不算大,却蕴含着惊人的能量。
好莱坞电影产业在全球扩张背后都有美国政府的积极推动,因为好莱坞电影对美国形象的提升具有很强的作用,深化了人们对美国是世界强国的共识,增强了美国的吸引力,从而提升了美国的软实力。美国历届政府都对文化输出极端重视,确保美国对外文化传播战略从政治制度和法律政策上支持好莱坞电影占领世界市场。
在许望秋重生前,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中国资本开始把触角伸向好莱坞。这就引起了很多美国人的担忧,甚至有人说,中国在大举收购好莱坞,积极投资美国电影产业;他们试图利用我国电影作为宣传工具,通过我们的影片来影响美国人的意识。
正因为电影具有极强的宣传作用,中国对电影管得特别严。不光在审查上严,而且禁止民营和外资插手。到了90年代初,中国市场经济已如火如荼,其他领域都逐渐放开民营所有制、混合所有制,但电影这块依然谁都不敢碰。直到十五大提出文化产业的概念。直到2002年,十六大将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写进报告中,中国电影改革才真正展开。
一周之后,许望秋接到了电影局的通知,让他和谢非到电影局陪霍振刚局长看片,听取审查意见。在审片的时候霍振刚不时向许望秋他们提问,还透露出胡清明对《锄奸》不满的话音。许望秋和谢非明白,霍振刚受到了胡清明的压力,心弦不由绷紧,不知道霍振刚会怎么处理。不过霍振刚很快表示,中调部对电影提出了三点修改意见,他已经向胡部长反应,并已经获得部长的口头允诺,电影可以通过,但必须按照中调部的意见进行修改,才能发正式的通过令。许望秋和谢非终于有了笑容,《锄奸》死刑已经取消,这片子真的活了。
看完电影,许望秋和谢非正准备离开。霍振刚叫住他们,将中调部的文件拿了出来,交给谢非:“这是中调部的同志看片后提出的意见,你们仔细看看。这个意见很重要,你们必须按照中调部的意见修改。”
许望秋伸过头,盯着谢非手里文件仔仔细细地看,只见文件开头写着:“总的来看,《锄奸》表现了我党地下工作者对敌人的英勇斗争,表现了他们的坚贞不屈、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作为一部故事片,可以演……”
看到这段话,许望秋重重地出了口气,整个文件其他的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可以演”这三个字,有了这三个字《锄奸》的死刑帽子就摘掉了。至于中调部提出的修改意见,改起来很容易,只需要重拍几个镜头而已。
谢非将文件浏览一遍后,将内容默默记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有必要抄下来,就道:“局长,你看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了,看一遍我们也记不住,请允许我们带回去做个笔录,下午我们就给您送回来,行不?”
霍振刚看了看表道:“好吧!你们可以拿去抄,不过要尽快送回来啊!”
谢非闻言大喜,拿着文件,拖着许望秋就往外走。
从电影局出来,谢非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激动地道:“我们必须把这个文件抄一遍,这可是我们的护身符,有了这个文件《锄奸》就安全了!”
许望秋和谢非一起来到北电家属区,到谢非家里把文件抄了一遍,然后把文件还给了电影局。紧接着,许望秋和谢非带着曾念平,以及电影主演前往魔都,按照中调部提出的修改意见进行补拍。
就在许望秋他们按中调部的意见修改完毕,刚刚把拷贝做出来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许望秋他们补拍的时候,胡清明将徐商楚叫到北平,说是要讨论《锄奸》的问题。本以为这事稳了,没想到徐商楚在电话中告诉许望秋,《锄奸》还是被胡清明否掉了。
徐商楚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失落:“昨天刚到北平,胡清明就把我叫了过去,当时霍振刚,还电影局几个人也在。胡清明对我说,他经过反复思考,认为《锄奸》还是不能发行,因为整个故事脱胎于特科锄奸,担心上映之后会产生副作用,观众会认为我党搞暗杀,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许望秋听到这话非常恼火:“在电影里面,陈新杰专门说过,我们不提倡暗杀、绑票那一套做法,只是针对叛徒。我们在电影里已经解释过这个问题,观众怎么会误解啊?再说了,人家中调部都认为没有问题,电影可以放,胡清明凭什么不让放。”
徐商楚听到这话叹了口气道:“中调部的意见我已经看了,他们提出了三点意见,但没有说电影可以放。你应该是听人家说的,可能传达的人,在传达的时候会错意了。中调部只是说了电影有哪些问题,并没有说电影可以通过。”
许望秋一怔,意识到情况不对,大声叫道:“不对!不对!我不是听人家传达的!我是看的中调部文件,文件第一段就写着,总的来看,《锄奸》表现了我党地下工作者对敌人的英勇斗争,表现了他们的坚贞不屈、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作为一部故事片,可以演。接下来是,中调部提出的三点修改意见。中调部绝对说了的,他们说电影是可以放的。”
徐商楚吃惊地道:“不对啊,中调部的意见我也看了。上面没有你是的这段话,开篇就是影片有如下缺点,一二三。”
许望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下赫然,胡清明好大胆子啊!竟然连中央部委的文件都敢篡改!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当即道:“徐厂长,中调部的意见是在霍振刚审查完之后,交给我们看的。我和谢非老师不但看到了文件,而且还抄了一遍。我们不可能看错,中调部说电影可以放,这是千真万确的。你看到的文件很可能被修改过了。”
徐商楚沉吟道:“你们看到的应该是原件,我看到的确实是复印件,确实有被修改的可能。”他当机立断地道:“拷贝你们弄出来没有?弄出来了的话,马上带拷贝到北平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第九十二章 通过令
接到徐商楚的电话后,许望秋和谢非直接到火车站买了返回北平的火车票。火车抵达北平后,他们也不休息,直奔文化局招待所。
许望秋和谢非敲开徐商楚的房门,走进房间,发现张克也在。张克跟徐商楚是老朋友,学校又是派他负责《锄奸》的工作,他应该是在跟徐商楚讨论《锄奸》不过审的问题。许望秋和谢非向张克问声后,把《锄奸》重拍的情况作了个简单的说明。
徐商楚听完许望秋的介绍,就开始讲胡清明找他谈话的经过。他在讲的时候非常淡定,并没有因为胡清明的言行而愤怒;许望秋他们在听的时候,也特别淡定,看不到丝毫紧张之意。大家都明白,《锄奸》是中调部点了头的,电影局应该让电影通过。现在胡清明他们篡改中调部的文件,错在他们身上,这官司就是打到最高首长那里,许望秋他们也不会输。
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完,徐商楚缓缓地道:“我们应该考虑一下,要不要把这件事捅出来;如果要捅的话,那应该怎么捅。”
徐商楚知道自己这个老朋友的性子,也不生气,只是道:“老张,斗争也要讲究方式方法是不是?不能认死理啊!胡清明又不是傻子,会直接给霍振刚说,你们去把中调部的文件偷偷改了,不让这片子过。这事肯定是这样的,胡清明向霍振刚不断施压,霍振刚顶不住了。如果中调部没有审查,那他可以找借口,说中调部不同意放,把片子给否掉。但偏偏中调部说《锄奸》可以放,而且给出了意见,他们就没办法拿中调部当挡箭牌了。在这种情况下,霍振刚只能铤而走险。在让电影局的人复印的时候,把中调部意见最关键的地方覆盖掉。然后将没有看过文件的我叫北平,把篡改过文件让我看。想把事情糊弄过去。如果望秋和谢非不是看过文件,如果我没有跟望秋沟通,那这事还真有可能糊弄过去了。”
徐商楚顿了顿道:“这事应该是霍振刚或者电影局其他人的主意,就算上面的板子真要打下来,也打不到胡清明身上,而是打在霍振刚身上,或者电影局身上。打倒霍振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没有!只能增加一个敌人,甚至有可能将整个电影局都得罪了。这对望秋,对我们魔影厂来说都不是好事。”
许望秋和谢非都微微点头,县官不如现管,如果真的因此将整个都电影局得罪了,那以后电影在审查的时候会麻烦不断。
张克也觉得徐商楚的话有道理,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徐商楚缓缓地道:“放霍振刚他们一马,但我们也必须让他们明白,我们抓到了他们的小辫子的,但我们没有揪辫子,反而放了他们一马。这样霍振刚和电影局就欠我们人情,以后就算不会在审查上对我们开绿灯,但至少不会故意刁难我们!”徐商楚见众人都微微点头,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事还得望秋和谢非来办。”
第二天上来,许望秋和谢非来到电影局,闯进了霍振刚的办公室。
谢非见到霍振刚,也不卖关子,直接问道:“局长,我们已经按中调部的意见修改了,什么时候给我们发通过令啊?”
霍振刚凝神看着谢非,见他目光坚毅,丝毫不露怯,微微叹了口气,道:“哎,你们不知道,胡部长的一番话搞得我好被动啊!”
许望秋知道霍振刚是在说,是胡清明强令他收回成命,他也是没有办法。许望秋相信霍振刚说的是真的,否则就不会给他和谢非看中调部的文件。
谢非压低声音道:“局长,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也很被动。我们到魔影厂重拍的时候,徐商楚厂长就批评我们,说我们谎报军情。”
霍振刚微微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谢非微微叹了口气道:“那天你把中调部的审查意见给我们看,我们就把文件的内容向魔影厂传达了。可厂里面却说,我们把文件篡改了。”
霍振刚目光闪了闪,追问道:“你们改什么了?你还记得原文吗?”
谢非轻笑起来:“当然记得,我们可是把文件抄下来了的,原文第一段是,总的来看,《锄奸》表现了我党地下工作者对敌人的英勇斗争,表现了他们的坚贞不屈、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作为一部故事片,可以演。”
谢非作出纷纷不平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徐厂长看到的文件没有这段,说得好像是我故意添上去似的。这事肯定要弄清楚,到时候我去找张克主任,他认识中调部的人,到时候找中调部的人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望秋知道自己必须跳出来扮愣头青了,大声嚷嚷道:“肯定是胡清明故意使坏,不想让《锄奸》通过,就把文件改了。胡清明心胸狭窄,故意报复。我觉得应该告诉中调部,还应该中央写信,说胡清明打击报复,篡改中央文件,不让中调部拍板的电影通过。”
霍振刚脸色微微一变,这事真要捅到中调部,捅到上级部门,那就出大事了,赶紧劝阻道:“你们不要着急,中调部的文件我们都看到了的,通过令肯定没有问题。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让我们电影局来查,我让艺术处查查是怎么回事。你们放心好了。”
事情果然如徐商楚所料,《锄奸》的通过令很快下来了。按照电影局的惯例,《锄奸》重新送审后至少半个月才会有结果,但仅仅过了四天,许望秋他们便收到了电影局制片处的通知,让他们去拿通过令。
第二天上午九点,许望秋和谢非来到制片处,顺利拿到了通过令。看着纸质通过令,许望秋和谢非心头的石头才真正落了地。两个人相视一笑,用力握了握受。《锄奸》从筹备开始,经历了重重波折,磨难不断,现在终于通过了最后一道关卡。接下来,就是把电影版权卖给中影公司。一两个月后,电影就会正式上映。
从制片处出来,许望秋和谢非悄悄找到师兄叶志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拿到通过令了。叶志明压低声音道:“这次霍振刚变聪明了。电影局审查后,他没有找胡清明当面汇报,而是送了一份申请过去,上面写着:《锄奸》修改后的拷贝电影局已经审查,该改的都已经改了。导演态度很好。请酌定。胡清明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画圈通过。”
三天之后,魔影厂和中影公司签订了协议,将《锄奸》的版权卖给了中影公司。徐商楚大宴宾客,请《锄奸》的北电主创,以及北电全体老师,到全聚德吃饭。
在拍摄《锄奸》的过程中北电师生分文未取,而且是自己带铺盖卷,吃着咸菜把电影拍完的。现在《锄奸》圈内好评如潮,又为魔影厂赚了21万。作为魔影厂厂长徐商楚肯定得表示一下,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这个时代奖金是不可能乱发的,他没办法给大家发钱,只能请大家到全聚德大吃一顿,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酒桌上,徐商楚笑着对许望秋他们道:“我们真的应该谢谢胡部长。如果不是胡部长阻挠,《锄奸》卖给中影公司只能卖70万;但这么一耽搁,198号文件出来了,一部电影能卖90万了,我们的收入足足多了20万呐!”
许望秋和谢非闻言大笑,心里觉得特别畅快。如果胡部长知道非但没有阻止《锄奸》上映,反而为电影增加了20万收入,一定会郁闷得吃不下饭吧!
许望秋举起杯子,大声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应该敬胡部长一杯。来来来!我们祝胡部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笑着道:“祝胡部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就在这天,胡清明收到了一封寄来的信,信封上写着“胡清明亲启”。打开信封后,胡清明脸只是看了一眼,脸就黑了下来,眼里闪动着愤怒的火光,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脆响声中,碎片四处逃窜。
信里面只有一句话:“如果没有胡部长,《锄奸》会在198号文件出来前卖给中影,那就只能卖70万;而现在足足多了20万。实在太感谢胡部长了。祝胡部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落款不是别人,正是许望秋。
第九十三章 新片的问题
晚餐结束后,北电的老师们都离开了,但许望秋被徐商楚留了下来,说有事要跟他聊聊。许望秋估计徐商楚是要跟自己谈新戏,他跟魔影厂合作非常愉快,而且魔影厂技术水平也是顶尖的,是很好的合作者,便笑着留下了。
不过徐商楚没有直接讲合作的事,而是东拉西扯地闲聊;许望秋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文化局招待所。院子里夏虫在草丛里低语,桂花的香气在空气中荡漾,几个住客在树荫下,摇着蒲扇乘凉。许望秋他们觉得在院子里乘凉,比在房间里吹电风扇要舒服,就坐在花台边继续聊电影的问题。
聊了好一阵,徐商楚终于进入正题:“《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好剧本,我非常喜欢。这部戏还是交给我们厂吧,电影还是由你来拍,我们可以给你最好的条件,保证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你觉得怎么样?”
许望秋微微点头:“可以给你们,不过有个问题,《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有将近一半的戏发生在东瀛,需要到东瀛拍摄;而且有大量东瀛角色,需要东瀛演员。到东瀛拍戏,请东瀛演员,都非常花钱,这两个问题怎么解决?”
徐桑楚觉得这不是问题:“不一定真的要到东瀛拍嘛,前两天我跟张克聊天,他告诉我,你们学校拍了一部叫《樱》的电影,也涉及到东瀛场景,但他们就是在国内拍的。东瀛角色也是如此,不一定非要找东瀛人来演。我们以前的电影中有很多东瀛人,都是自己人扮演的,演得也特别好,这根本不是问题。”
许望秋轻轻摇头道:“如果真的要拍,那我希望尽可能拍到最好,否则宁愿不拍。”
徐商楚喜欢《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剧本,也清楚许望秋的导演能力,相信肯定能拍成杰出的作品,就道:“这样,我给你90万预算,我们一分钱不赚。这笔钱你怎么花都可以,选东瀛演员,到东瀛取景,只要你能够拍出来就行。这下你满意了吧?”
许望秋摇头道:“90万根本不够,东瀛取景、用东瀛演员,费用至少在150万以上。”
徐商楚听到150万这个数字非常无语:“你知道这不可能,成本150万,这就意味着电影拍出来,至少要亏60万。这都赶上我们厂去年一年的利润了。你这小子不是不想跟我们合作,故意开出这样的条件来为难我们吧?”
许望秋笑着否认道:“如果真要拒绝,我肯定会明说,绝对不会拐弯抹角。按照国内电影厂的条件要到东瀛大规模取景,要启用东瀛演员,花一百多万拍一部电影,听上去似乎不现实,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徐商楚心里一动,连忙问道:“你讲讲,到底是什么办法?”
许望秋不再卖关子,将答案和盘托出:“很简单,跟东瀛电影公司合作,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做成合拍片。假设电影成本为160万,如果是由魔影厂单独拍,就会亏70万。如果是合拍片的话,可以魔影厂出80万,东瀛电影公司出80万。电影拍完之后,中国的版权归魔影厂,东瀛的版权归东瀛公司,中日之外的版权由两家平分。这样一来,魔影厂把中国版权卖给中影公司,可以赚10万;然后把电影带到电影节走走,将中日之外的电影版权卖掉,赚几十万是有可能的。这样一来,我们用80万拍出了需要一百多万才能拍出来的电影,还能够赚几十万。”
合拍片在国内不是什么新鲜玩意,1958年,中法两国合拍儿童幻想片《风筝》。1959年中、苏两国合拍了一部以表现两国人民的友谊为主题的故事片《风从东方来》。这些合拍实践虽然在当时产生了一定的反响,但合拍策略尚未从宏观政策上加以明确,更未以一种产业运行的常态加以固化。
最近两年,随着运动结束,合拍片浪潮又开始兴起,很多外国的影视机构都希望到中国来取景和拍摄。就在前些日子,国家成立了合拍片公司,专门负责合拍片相关事宜。
今年上半年熊井启带着《天平之甍》剧组到中国拍摄,徐商楚还为他们提供过帮助,对合拍片比较了解。听完许望秋的想法后,他觉得确实是好主意,但也有问题:“合拍片都是外国公司到中国拍,跟国内的电影厂合作。还没有国内的电影厂主动跟国外合作的,我们跟东瀛电影公司没有往来,根本没法和对方联系,也不知道有没有公司对《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感兴趣。”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第二届东瀛电影周马上就要举行,到时候会有东瀛电影公司的负责人和制片人过来。他们肯定会来见赵单叔叔,到时候让赵叔把剧本给他们,并提议为了纪念中日恢复邦交十周年,由中日双方合作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拍成部献礼片。”
徐商楚知道许望秋见识广脑子活,但此时听完许望秋的话,还是忍不住道:“望秋啊,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天才,还是说你是怪物了!”
许望秋跟徐桑楚聊了一阵,谈了许多关于《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想法,然后才慢悠悠回学校。一路之上,他都在考虑剧本的问题,不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而是自己新戏的剧本。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是相当成熟的剧本,可以直接开拍,但国家对合拍片审查比较严格,尤其是打着献礼名义的合拍片,审查会更加严格,会反复修改,加上要与东瀛方面沟通,没一两年肯定搞不定。许望秋记得上一世《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一直折腾到1982年,才正式开机。在短期内想拍《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许望秋不可能一直等着,肯定会拍新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来拍什么,可直到现在他都没拿定主意。不是他心中没故事,更不是没有好剧本,而是各种条件限制,让这些剧本根本没法拍。比如《王玄策》剧本是现成的,但拍这部戏需要几百万,现在根本不可能拍。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许望秋一直在思考新戏的问题,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故事。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接到了一个座谈会的邀请。这个座谈会是《文艺报》编辑部和《文学评论》编辑部联合召开的,主要是反击《河北文艺》在6月号发表的一篇题为《歌德与“缺德”》的文章。
1976年运动结束后,文化禁锢被打开,文学、戏剧、电影等艺术门类都呈现出初步繁荣景象。作家们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刚刚过去的历史,充当了历史批判的先锋,对运动造成的社会创痛进行揭露、批判和反思。
暴露和描写运动灾难的作品大量出现,引起一些人的不安。他们忧心忡忡、顾虑重重,甚至写文章进行批判。刘心武《班主任》的发表已经引起一些非议,许望秋的《妈妈再爱我一次》和卢新华的《伤痕》发表后,这种非议来得更为猛烈。不过文艺界多数人,包括周扬、夏衍等官员为这种现象拍手称快,为“伤痕文学”辩护。
双方围绕着艺术创作应不应该“暴露”的争论越来越广泛,许多文艺理论工作者、各大学文科师生纷纷写文章展开争鸣。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这种争论终于由《河北文艺》6月号发表的一篇题为《歌德与“缺德”》的文章引发出一场波及全国的风波。《歌德与“缺德”》的作者把以前大家对“伤痕文学”的疑虑和婉转批评,转化成尖锐的政治批判。
《歌德与“缺德”》一经发表,立即在文艺界引发轩然大波。文艺界群起反驳,坚决捍卫来之不易的宽松和自由。7月16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率先作出反应。文章指出,现在还是放得不够,不是放得太过头了。7月20日,《光明日报》发表文章,言词更加激愤。文章说,《歌德与“缺德”》的发表犹如春天里刮来的一股冷风。7月31日,《人民日报》第三版以整版篇幅就《歌德与“缺德”》展开讨论。随后,魔都、北平等地纷纷以召开座谈会等形式,展开了对《歌德与“缺德”》的批评。
《文艺报》编辑部和《文学评论》编辑部联合召开的座谈会规格比较高,由文化部副部长陈荒煤主持,邀请中青年作家,以及文学理论工作者出席。许望秋的《妈妈再爱我一次》被认为是伤痕文学的代表性作品,理所当然的受到了邀请。
不过许望秋没有去,正为自己的新戏头疼呢,哪里功夫去参加座谈会。当然他对苏白又是另外一套说辞,座谈会哪有陪女朋友重要啊。苏白嘴里说我才不信呢,但心里却特别开心。
这天下午,许望秋和苏白刚走出图书馆,准备到外面去吃饭,就听到有人喊“望秋!望秋”。他抬头一看,是徐商楚,便迎了上去:“徐厂长,你可真够忙的,刚回魔都没几天,怎么就又来了?”
徐商楚无奈地道:“是啊,屁股都没坐热,就接到了通知,让我来北平开会。”
许望秋笑着安慰道:“能者多劳嘛。徐厂长,我跟苏白正准备出去吃饭,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吧,我们知道附近有家餐馆,我们带你去尝尝。”
徐商楚哈哈笑道:“下次跟你们去,现在你们还是跟我走,今天有人请客。”
许望秋好奇地道:“谁请客啊?”
“北影厂王洋。你们秀影厂的张小平,还有其他几个电影厂的厂长都在。我们有事商量,想让你给我们当当参谋。”徐商楚简单解释了一句,转身道,“他们还在等着呢,我们赶紧走吧!”
第九十四 厂长们
在前往北影厂的路上,徐桑楚告诉许望秋,他这次到北平参加的会议主要是讨论电影发行放映体制改革的相关问题。在今年年初的制片厂厂长会议上,几家电影厂就发行问题同时向中影公司发难。在几家电影厂的一致抗议下,国家对发行政策作出了调整。就在前些天,国家推出了198号文件,将电影的收购价格由70万提升到了90万。
不过这次调整只是暂时性的,本质并没有改,还是统购统销,对电影厂依然极度不公。现在整个国家都在喊改革,文化部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就准备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几个电影厂厂长准备聊合起来,在会上再次对中影公司发难,为厂里争取更多的利益。徐商楚知道许望秋对电影很有研究,就打算把他拉来作参谋,给大家出出主意。
许望秋他们三人来到北影厂,在徐商楚的带领下来到厂里的小食堂。许望秋看到秀影厂副厂长张小平,北影厂厂长王洋,还有东影厂厂长苏耘,另外两个他没见过,应该是西影厂田炜和珠影厂孙长城。除了八一厂厂长陈播外,国内几家大电影厂的负责人都在这里了。八一厂属于军队,确实不适合参与像体制改革这种事,八一厂缺席并不奇怪。
张小平看到许望秋和苏白很是惊讶:“望秋,苏白,你们怎么在这里?”
许望秋向张小平问了声好,笑着道:“我和苏白跟着徐厂长来蹭吃蹭喝。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跟苏白直接就找你蹭吃蹭喝了。”
张小平哈哈笑道:“这话不对啊,你们小两口是地主,我才是客人,要蹭吃蹭喝,那也是我跟着你们蹭吃喝才对啊!”
苏白红着脸道:“张叔叔,你乱说什么呀!谁跟他是两口子啊!我是她师姐!”
张小平知道苏白不好意思了,也不为难她,就道:“你们两个坐吧!”
徐商楚笑着为几位厂长介绍道:“老哥几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许望秋,这是苏白,他们两个就是我找来的高参,来帮我们出主意的。”
下午的时候,徐商楚对几位厂长说他认识一个电影方面的专家,对国外的电影发行,对整个电影行业都有非常深入的研究,他准备把这个专家请来给大家出出主意。几位厂长对此非常期待;没想到徐商楚叫来的竟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娃娃,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徐商楚是不是在开玩笑。就连张小平和王洋这两个认识许望秋的厂长也不例外,他们知道许望秋能写剧本,有丰富的电影知识,但电影理论跟发行完全是两回事啊!
西影厂田炜看着许望秋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忍不住道:“老徐,你不是给我们开玩笑吧,这两个小娃娃就是你说的电影方面的专家?”
珠影厂孙长城也觉得许望秋太年轻了:“小许,你多大了,应该还在上学吧?”
许望秋淡淡一笑:“我今年十七岁,在北平电影学院读书,马上就读大二了。”
几位厂长听到这话就更无语了,才十七岁,还是电影学院学院的学生,这样的小娃娃怎么可能是电影专家嘛。听说魔影厂今年拍了好几部不错的电影,老徐这家伙应该是高兴坏了,竟然拿老哥几个开起玩笑来了。
徐商楚见王洋他们一幅大失所望的样子,知道他们是见许望秋太年轻,以为他没有真本事,心里觉得好笑,你们几个是不知道望秋这个小子的厉害,等会儿你们就知道,赶紧补充道:“你们不要看望秋年轻,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你们应该听说过他,《妈妈再爱我一次》的剧本就是他写的,《论电影语言的中国化》也是他写的,他对电影有非常深入的研究,曾经在北电的座谈会上把众多专家驳得哑口无言。”
听到许望秋是《论电影语言的中国化》的作者,东影厂苏耘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在北电座谈会上,舌战群儒,把很多专家教授气得住院的那个禾火啊!”
苏白噗嗤笑了,江湖传言许望秋在北电座谈会上,把很多专家教授气得住院。许望秋为此还抱怨过,说再传下去,自己就变成老头杀手了!没想到这个谣言连东影厂厂长都知道了!
许望秋也是哭笑不得,心想苏厂长怎么连你也相信这些谣言啊,笑着解释道:“辩论是有,与专家们舌战也算是有,但把专家教授气住院,这个是真没有。”
王洋知道许望秋能写剧本,能拍电影,也知道他跟专家们吵架的事,但现在讨论的是电影体制改革,专业性非常强,没有深入的行业经验,光是读过一些外国电影理论肯定不行,而且中国有自己的国情,外国那一套搬到中国也未必管用。
不过徐商楚跟他是老朋友,许望秋既然是徐桑楚叫来的,肯定不能扫老朋友的面子,就道:“既然你两个是老徐找来给我们作参谋的,那就给我们出出主意!”
不光王洋是这种想法,其他几个厂的厂长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想法,觉得许望秋太年轻了,可能理论知识不错,但中国的情况和外国不同,没有行业经验,肯定出不了什么好主意的,都没把许望秋当一回事。
酒菜很快端上了桌,大家觥筹交错地喝了起来。几个厂长喝着酒,大谈电影改革。只有张小平不住和许望秋说话,询问许望秋新片的情况。张小平本来就很看重许望秋,现在《锄奸》又轰动了北平电影界,对许望秋就更重视了。他觉得既然许望秋能拍电影,水平又很好,而秀影厂又缺优秀导演,那为什么不让许望秋来拍呢?
众人讨论了一阵改革的问题,很快将矛盾指向了中影公司:“中国电影最大的问题是统购统销,电影利润都被中影公司拿走了。电影拍好拍坏都是90万,既不敢投入更多的资金,也不能调动厂里职工的积极性。如果这个政策不改,中国电影就好不了!”
“对啊,现在是不管电影好不好,观众爱不爱看,价格都是90万,这根本就不公平,根本无法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觉得电影拍得好,电影票房高,那就应该奖励,这样大家才会用心把电影拍好!”
“很多电影的收入是几千万,但我们却只能拿90万,去掉成本,就只有3,40万的收入,这真的太不公平了!”
“电影本来是很赚钱的,但我们电影厂却根本赚不了钱,大头都被中影公司拿走了。中影公司就是在剥削我们,这种分配方式必须要改,不改中国电影就没希望。”
在跟张小平闲聊的同时,许望秋也一直在听几位厂长对改革的想法。他发现几位厂长对于电影体制怎么改,中国电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不同的想法;不过都认为应该打破统购统销,电影厂应该有自主权,应该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在许望秋看来,这些厂长对电影改革的看法还是太浅了,没有意识到电影是一个产业,完全没有建设产业链的意识,仅仅是着眼于电影发行环节,以为打破统购统销,由电影厂自主发行,中国电影就能够兴盛。
许望秋知道统购统销在短期内不可能打破,不说别的,文化部就不可能同意,电影是文化部的大儿子,也是整个文化系统的重要收入来源,文化部需要电影收入来维持整个系统的运作。要是按照王洋他们的想法实施,不但在割中影公司的肉,而且是在割文化部的肉,文化部本来就穷,现在还要割他们的肉,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现在也不具备打破统购统销的条件,如果贸然打破,电影厂非但不会获益,日子反而会更难过。上一世,在1993年打破统购统销后,中国电影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被推进了深渊。1992年中国电影观影人次105亿,票房19.9亿,但到了1993年观影人次锐减到42亿,票房也跌到了13亿。随后整个电影行业开始雪崩,到了99年票房跌到了8.5亿,观影人次只有几千万。电影厂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到了破产的边缘。
许望秋认为最根本的办法还是应该想方设法拓宽渠道,增加电影系统的收入,而不是大家互相抢食;应该想方设法把饼做大,而不是一窝蜂的争抢小饼,到最后谁都吃不饱。
当然,现在的政策对电影厂确实不公平,该争的还是要争。不过争夺的目标应该瞄准中影公司,去抢中影手里的蛋糕,而不是跟部里争。否则文化部一拍惊堂木,听说你们几个要告本官?这事肯定就搞不成。
徐商楚见众人议论半天,也没人问许望秋一句,知道他们觉得许望秋太年轻,没有把许望秋当一回事,开口道:“望秋,几位厂长都说半天了,你也一直在听,现在谈谈你的想法,对电影改革这个问题,你是怎么看的?”
许望秋轻轻一笑:“徐厂长让我谈,那我就简单说两句,要是说得不对,大家也别笑我。我刚才听了各位厂长的想法,大家都认为应该马上打破统购统销,由电影厂自主发行,我觉得在短时间内国家是不会同意的,而且现在打破统购统销对电影厂来说也是不利的。如果现在打破统购统销,电影厂非但不会获益,情况恐怕会变得更糟。”
在场的电影厂厂长都坚定地认为统购统销是中国电影发展的最大障碍,恨不得立刻打破统购统销,由电影厂自主发行,仿佛只要打破统购统销,中国电影就能够一飞冲天。现在许望秋却说统购统销不能打破,会对电影厂不利。他们都觉得许望秋是在胡说八道。如果许望秋不是徐商楚请来的客人,他们恐怕早就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了。
不过即使如此,王洋还是忍不住道:“哦,那你倒是说说,打破统购统销为什么会对电影厂不利,又会怎不利?”
第九十五章 厂长们服了
许望秋淡淡一笑:“主要有两点,第一,如果由电影厂自己发行,需要组建专门的发行队伍,而且电影厂需要跟各个省的电影公司分别谈,这个要花不少钱;而且电影宣传费、拷贝费也将由电影厂承担,电影的成本会大大增加。最重要的是,既然是自由发行,那价格就是双方讨价还价得来的。
拿我拍的《锄奸》来说,直接卖给中影公司是90万,如果自主发行,将会增加宣传和发行的费用,成本将大大增加。同时我们需要跟各个省的电影公司谈,而每个省只有一家电影公司,卖多少钱完全是他们说了算。在北平城,要是北平电影公司开价5万,那我们卖不卖?要是开价3万呢?”
作为穿越者许望秋非常清楚,在90年代中国电影崩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统购统销打破后配套改革措施没有跟上。电影公司拼命压价,爱卖不卖,不卖亏的是你。有人称之为“一个婆婆倒下去,30个婆婆站起来”。再加上电影厂要自己负担宣传和发行费,成本进一步增加,电影拍一部亏一部;甚至有些电影拍出来后不敢发行,因为发行亏得更多。
在场的电影厂厂长都惊到了,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完许望秋的话才意识到,统购统销价格是固定的,虽然赚不了钱,但至少能赚钱;但把电影发行真的放开,价格就完全由电影公司说了算,别人就可以拼命压价。
王洋想了想,反驳道:“要是价格太低,我们不卖给他们,那电影公司就没有电影放了。”
许望秋轻笑道:“你忘了外国电影,中影公司是可以引进外国电影的。我们的电影不给中影发行,中影也要吃饭,就只能大量发行外国电影了。电影院不会没有电影放的。在国外为什么能自由发行?因为别人实行的是院线制。拿美国洛杉矶来说,洛杉矶有很多电影院,这些电影院属于不同的院线公司;整个美国大部分电影院集中在五六家院线手中。简单的说,我们的电影院掌握在中影手中,而美国的电影院掌握在五六家类似中影的公司手中。制片厂在跟这些公司谈,是谁给的价格高,谁开的条件好,片子就给谁。我们现在是一个省只有一家公司,一个城市只有一家公司,完全处于垄断状态,我们根本没有跟别人谈条件的资格。打破统购统销是对的,但在打破统购统销的同时,院线制必须出炉,否则会出大问题。”
几位厂长都听明白了,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们原本觉得许望秋就是个小娃娃,只是看了点电影理论,不懂电影发行,没想到人家不但懂电影发行,而且对电影发行有非常深入的研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张小平皱眉道:“可不打破统购统销,电影厂利润微薄,就没办法投入更多的资金,拍摄更出色的电影;而且拍好拍坏一个样,都是90万,对用心拍电影的人来说肯定是不公平的。如果这样,那谁还会用心拍电影呢?”
许望秋微微点头道:“统购统销的问题我们都清楚,但在短期内打破统购统销不现实,中影公司肯定不会干,国家也不会同意。我觉得与其这样,不如让中影割舍一部分利润给我们电影厂。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最好建议国家实行按拷贝计算的阶梯式票房分成。”
张小平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不由问道:“什么是按拷贝计算的阶梯式票房分成?”
在场其他人都好奇的盯着许望秋,想听听什么叫按拷贝计算的阶梯式票房分成。
许望秋解释道:“就我看来的资料来说,在国外电影票房分账方式主要有三种,一种是直接买断,就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第二种是按固定比例分账,比如美国电影院50%,制片和发行拿剩下的50%;第三种就是阶梯式分账,也是最主要分账方式。阶梯式分账是这样的,在电影上映的第一周,制片商可以收取80%的票房分成,而影院只能收取20%。随着影片上映时间变长,制片厂分到的票房会越来越少。第二第三周在60%左右。到了第四周可能就只有20%。不过总的算下,制片厂能拿到60%以上。”
几位电影厂厂长听到国外的制片厂能够分到60%,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如果国内也实行这种分账方式,那每家电影厂每年能获得几千万利润,甚至更多。不过他们知道那是资本主义,跟国内的情况完全不同,只能想想而已。
许望秋继续道:“我们国家跟国外的情况不同,我们的电影上映周期特别长,一部电影会上映2,3年。不可能像国外那样,等电影下片后再分账。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电影厂把电影拷贝卖给中影后,地方公司向中影订拷贝,根据订购的拷贝数结算,一个拷贝算一万块。如果最后的票房收入到达2000万,中影公司增付100万;票房达到3000万增付200万;以后票房每增加1000万,则增付给电影厂100万。这样公平合理,电影票房越高,电影厂的收入也就越高。”
在场厂长听得双眼发亮,都觉得许望秋的想法极佳。现在国内的电影平均在100个拷贝左右,质量好的电影能够达到200个拷贝。也就是说,电影厂的电影平均一部能拿到一百万。如果电影表现特别好,不光可以拿到更多的拷贝费,而且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王洋在腿上重重一拍,大声赞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真的太好了!”
苏耘也由衷地道:“小许啊,真不敢相信,你这么年轻,对电影发行竟然有这么深的研究。像你这样水平的人,我看整个电影系统都找不出几个来。难怪能把那么多专家驳得哑口无言,把他们气得住院,果然有水平啊!”
其他几个厂长也纷纷道:“这个主意真是绝妙至极!”、“等到明天开会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个办法提出来。”
徐商楚见众人都服气了,心想你们还没见识到望秋真正厉害的地方呢,他给我们魔影厂写的影视乐园方案报上去后,很多经济专家都认为是极具前瞻性,同时又具有可行性的好方案呢,轻笑道:“望秋刚刚来的时候,你们都觉得他年轻,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苏白听到在场的厂长夸许望秋,笑得格外灿烂,简直比听别人夸自己还高兴。
不过王洋很快指出了不足:“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有个问题,如果电影公司不喜欢或者认为电影不好,订购的拷贝数就很少,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订,那我们电影厂就亏大了。”
许望秋听到这话笑了,心想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让那帮自诩为艺术家的家伙瞎几吧搞,会把中国电影搞死的。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他作出忧国忧民的样子:“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如果一部电影拍出来,都没有观众愿意看,只能扔在仓库里,这是在糟践国家的钱,糟践人民的血汗啊!如果导拍演的电影观众不愿意看,中影公司还付他几十万,让电影回本,那他就不会明白自己错了,电影厂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他下一部还会这么拍,电影厂也会让他继续拍;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糟践更多的钱!我们国家还很穷,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怎么能让这些人胡乱糟践呢?”
几位厂长都是老革命,都是从革命年代过来的,听到这话颇为动容,心想没想到这孩子年轻轻的,竟然胸怀国家,心怀人民,真是了不得啊!
许望秋继续道:“我觉得除了要求改变发行收入的分配方式外,版权必须拿回来,电影版权必须归电影厂。最近两年很多以前的老电影复映,观众非常踊跃,电影院和中影公司赚了很多钱,可电影厂一分钱都分不到,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在场的厂长当然都觉得不公平,不过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电影我们卖给中影公司了,我们就是想分钱也找不到理由啊!”
许望秋轻笑道:“这就是我说的版权问题。在国外,电影的版权是制片厂的,只是把电影的发行权卖给发行公司,由发行公司负责发行。发行公司获得的发行期是有时间规定的,比如五年或者十年。如果过了发行期,发行公司想要重映,就必须和制片公司签订新的发行合同。我们也应该这样,如果五年或者十年后中影想放我们的电影,就必须给我们钱。”
王洋直接进入了石化的状态,难怪老徐要请这小子过来,真是个厉害角色啊!
徐商楚一拍桌子:“对啊,如果电影版权在我们手里,那中影现在放我们的老片子,就必须给我们钱;但现在钱都被中影赚走了,我们却一分都拿不到。这次会议,我们一定要好好谈谈版权的问题,一定要把版权拿回来。”
苏耘也激动万分,最近这一年多东影厂有很多电影复映,但东影厂却一分钱拿不到。现在许望秋提出的这个建议,让他看到了曙光。
许望秋看看激动的众厂长,轻轻笑了笑道:“其实把电影的版权拿到手里,好处不只如此。根据我看到的资料,在美国电影的票房收入只占到了电影收入的一半。另外的收入主要靠电视和录像带。电影公司把电影卖给电视台,给电视台规定好,这部电影你们可以放五次,五次放完后要想再放就必须给钱。录像带也是一笔重要收入,他们把录像带的版权卖给录像带公司,录像带公司也要给他们钱。
我们国家现在很穷,有电视机的家庭很少,有录像机的就更少了,但在未来电视机肯定会越来越多,录像机也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会是很大一笔收入。如果电影版权在中影公司手中,那这个钱就归中影了,而我们一分都拿不到。”
听到许望秋这话,在场几位厂长不住点头,都意识到版权的价值了。
第九十六章 燕双鹰
“版权在手中,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还可以把电影卖给外国公司,赚取外汇。”许望秋看了看在场的厂长,缓缓地道,“在我拍《锄奸》的时候,正好东瀛有剧组来探班,其中有个东瀛的制片人看到样片后,直接出价20万美元,要买电影的东瀛版权。如果我们再谈一谈,5,60万,甚至更高都完全可能。既然东瀛人都想买,那其他国家和地方的电影公司也可能会买。如果到我们电影节,或者国外的电影交易市场走一走,完全有可能赚回更多的外汇。”
徐商楚是看着几十万美元飞走的,为这件事,他郁闷了很久。现在听到许望秋旧事重提,一拍桌子,大声道:“明明是我们的片子,明明我们可以赚外汇的,但钱却让中影拿走了,我们分不到一分一厘!他们中影公司简直比黄世仁还狠啊!”
其他电影厂都多多少少有电影出口,比如东影的《刘三姐》曾经轰动东南亚,光是香江一个地方就上映了三次。去年《刘三姐》第三次在香江上映,再次掀起观影狂潮,取得了80多万人次的好成绩。
几个厂长听到徐商楚的话,都不禁微微点头,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许望秋继续道:“《锄奸》在东瀛能卖几十万,在加上东南亚,欧洲,美国,卖一两百万是完全可能的,甚至更多。在国外有很多华人,他们愿意看中国电影;而且很多外国人对中国,对中国历史是感兴趣的。我们的电影是有可能卖出去的。只要我们的电影能卖出去,那赚回来的都是外汇啊!所以,版权真的非常重要,我们一定要抓在手里。”
几个电影厂的厂长彻底意识到版权的重要了,纷纷叫嚷:“版权必须是我们电影厂的,不能归中影公司。”、“版权这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给中影。”、“电影发行权给中影,版权必须归我们!”
王洋是个极为爱才之人,只要是人才,他总会费尽心思,用尽所有手段把他们挖到北影来。在看《小花》第一批样片时他看到了刘晓庆,觉得这个演员有前途,马上就对厂里的人说:“把这个演员留下来!”不过刘晓庆是蓉城军区话剧团的,单位不放。汪洋专门为刘晓庆的调动问题专门开会研究作战方案,请蓉城军区的老战友、老上级帮忙。在北影强大周密的攻势下,话剧团抵挡不住了,提出要7万元转让费。王洋马上拍板:“给他们8万,让他们没话说。”
现在看到许望秋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见识,而且电影又拍得极好,王洋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望秋啊,等你毕业了,一定要到我们北影来,到时候我让你做创作室主任。”
张小平一听这话就叫了起来:“我说王洋,你手也伸得太长了吧!望秋可是我们秀影厂辛辛苦苦培养的苗子,你知道我们培养他花了多少心血,多少力气吗?现在我们培养出来了,你就想伸手摘桃子,这太过分了吧?你们北影厂四大帅、四中帅、四小帅,还有谢铁骊,你们有这么多人才,竟然还想抢我们的人!”
许望秋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我明明是穿越的好不好,什么时候成你们培养的了?
王洋没想到张小平反应这么大,被这一通话砸得晕头转向。他是爱才之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不过嘴上却没有表示出来:“我就这么一说,看把你激动得。这是你们秀影厂的宝贝,我不动就是了。”
张小平像护雏的母鸡似的,又瞪向其他几个厂长:“你们也不能打望秋的主意啊!”
苏耘他们听到这话笑了:“行行行,我不打他的主意。”、“你们秀影厂的宝贝我们不动。”、“我们哪敢抢你老张的人!”
不过徐商楚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望秋是苏振声的徒弟,也算我们魔都电影带出来的孩子,而且望秋的第一部也是在我们魔影厂的。我们厂上上下下,甚至连魔都电影局的领导都非常欣赏望秋。在望秋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会争的。”
张小平忍不住道:“老徐,你们魔影厂有多少优秀导演啊?而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望秋这么一个,你们竟然来抢,你们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徐商楚毫不退让:“我们厂导演是多,但大部分都老了,年轻导演也有,但像望秋这样优秀的年轻导演,我们魔影厂还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肯定不会让的。”
苏白用胳膊碰了碰许望秋,冲他眨眨眼睛,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许望秋得意地扬了扬眉头,没办法,长得帅就是这么受欢迎。
苏耘见张小平要跟徐商楚吵起来,赶紧劝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啊!望秋不是才大二嘛!距离毕业还早得很;你们现在吵管什么用,到时候再说嘛。明天的会议会议才是重点,这关系到我们每个厂的未来。”
张小平和徐商楚觉得苏耘的话有道理,便停止了争吵,继续讨论电影体制改革的问题。不过他们都打定主意,要将许望秋拉到自己厂。许望秋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只要能把他拉进厂,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厂里都不愁没有好电影了。
晚餐结束,许望秋和张小平将苏白送回学校,然后坐在未名湖边聊合作的问题。张小平很看重许望秋,希望由秀影厂投拍他的新片。许望秋本身也打算毕业后回秀影厂,当然愿意跟秀影厂合作。
最近这些天,许望秋一直在想接下来拍什么。想来想去,他想到了对越自卫反击战,觉得拍一部描写对越作战的电影应该不错。电影不但可以拍得火爆好看,而且军方肯定会参与,胡清明就算想找麻烦,也没那个胆子。
70年代后期越南倒向苏联,开始疯狂排华,并在中越边境挑起武装冲突。今年2月17日,遵照中央军委命令,中国边防部队对侵犯中国领土的越南军队进行自卫还击作战。3月16日胜利完成作战任务的中国部队全部撤回国内。不过在中国部队撤回国内后,越南在老山地区构筑许多工事,并再次对我国边境百姓动手,双方展开历时十年的轮战。
许望秋记得在八十年代,国内关于中越战争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电视剧《凯旋在子夜》和《黑豹突击队》特别火;而电影最著名的要数《高山下的花环》,以及《闪电行动》。
《高山下的花环》对部队各种问题有非常深入的描写,许望秋又没有时间去部队采风,要是写出来会让人觉得奇怪;而《闪电行动》则要浅显很多,是一个类似《第一滴血2》的故事,写出来不会有问题。经过反复权衡,许望秋决定让《闪电行动》提前面世。
今天在图书馆,许望秋一直在想《闪电行动》的问题,他觉得《闪电行动》跟《第一滴血2》类似,既然《第一滴血》能打造成系列电影,为什么《闪动行动》不行呢?完全可以把《闪电行动》打造成80年代的《战狼》嘛!
不过《闪电行动》是许望秋小时候看的,记忆早就模糊了,根本不记得主角叫什么,他就用了燕双鹰这个后世耳熟能详的名字。既然男主角都成燕双鹰了,闪电小队自然也就改成了猎鹰小队;电影的名字也由《闪电行动》改成了《猎鹰》。
至于《猎鹰》的续集,许望秋也有了大致的想法,燕双鹰可以像冷锋那样去非洲,也可以去香江惩奸除恶,甚至可以到大使馆担任保卫工作,在异国他乡上演拯救大使的戏码。
在北影厂小食堂吃饭的时候,许望秋已经向张小平透露,自己正在构思新片,现在专门谈这个问题,自然不会有丝毫的隐瞒:“故事的名字叫《猎鹰》,主要讲在我军遭到越军神秘炮群的袭击,为了查出敌人神秘炮群的所在,我军猎鹰小队在队长燕双鹰的带领下潜入敌后,与敌人展开殊死较量,最终消灭敌人神秘炮群。我愿意跟秀影厂合作,不过有个问题,拍这部戏需要动用炮兵部队、装甲兵部队,需要部队全面支持。秀影厂能说动军方,调动重装部队协助我们拍摄吗?”
张小平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去年我们厂准备拍《挺进中原》,我们厂以前没有拍过战争片,没有枪支弹药。我们就找蓉城军区,把事情说了。蓉城军区大手一挥,说在雅安仓库里有很多淘汰的武器,要什么自己去拉。我们到雅安的仓库拉了一批武器回来,步枪、机枪和大炮都有。后来军区又说,说有架报废的战斗机,你们要不要,要的话自己拖回去。我们就把战斗机拖回厂里了。《猎鹰》讲的是打越南,部队肯定会大力支持。这样,等你剧本写出来后,我们向军委和总参打报告,请求调动部队支援我们拍摄。”
许望秋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豪爽了吧!报废的飞机都可以让秀影厂拉走!既然秀影厂会军委打报告,那调动部队协助拍摄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他还是没有急着答应:“我还有一个条件。”
张小平无语地道:“你这小子真啰嗦,有什么条件赶紧说。”
许望秋笑道:“把许望川派过来,让他给我做助手。”
张小平知道许望川是许望秋的哥哥,知道他进秀影厂已经四年,开始是做照明,现在是场记,不过在正常情况下,要做三四年场记才能升副导演,许望秋应该是想拉许望川一把,就道:“当然可以,到时候我把他给你派过来,让他给你做副导演。”
许望秋让许望川做助手并不是想提拔大哥,而是准备开展谋划已久的计划,不过这些事情他不可能告诉张小平,作出兴奋的表情道:“张厂长,那我就先替我大哥感谢你了。”
第九十七章 写剧本
回到寝室后,许望秋开始拉《猎鹰》的剧本大纲,开始列剧本的情节点。按照好莱坞商业片的套路,优秀商业片都存在十五个情节点。好莱坞电影情节的发展都会遵循这些情节点,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都是固定的。
由于故事从人物模式到故事套路,都如出一辙,好莱坞商业片被认为是流水线产品,甚至因为套路化严重而被批评。不过这么做的好处显而易见,能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能够让电影保持良好的节奏。
按照好莱坞著名编剧书《救猫咪》的分类方法,《猎鹰》和《拯救大兵瑞恩》都属于金羊毛类型中的史诗金羊毛型。“金羊毛”这个词来源于希腊神话中伊阿宋和阿尔戈英雄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伊阿宋被派去找金羊毛,这样才能成为国王。为了成功,伊阿宋王子组建了一支队伍,其中包括当时有名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他们经历了千难万险,最后伊阿宋战胜了自己,获得了成功。
这种类型的电影有个特点,就是一个团队或者团体,为了某个目标或者某种奖励,开始寻宝探险之旅。这个团队会经历重重磨难,会经历许多困难,最后有可能获得宝物,有可能没有获得,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在历经艰险后主角获得了成长。
写这种类型的剧本对许望秋来说是轻车熟路,《锄奸》就是典型的史诗金羊毛型,他上一世也写过这种类型的剧本。至于看过的同类型电影就更多了,《拯救大兵瑞恩》、《十一罗汉》、《加勒比海盗》等等,都属于这种类型。
《闪电行动》是许望秋小时候看的,记忆早已模糊,情节也大多都忘了。他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电影最后,男主角用手比划了几下,测出敌人炮群的位置,随后我军万炮齐鸣,将越军阵地打得灰飞烟灭。
这根本难不住许望秋,记不住《闪电行动》的情节不要紧,他记得很多同类型电影的情节,直接把这些电影的情节搬过来就行了。不过即使如此,光是把情节点拉出来也费了几个小时,许望秋忙到凌晨两点才沉沉睡去。
早上六点钟,许望秋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就趴在桌子上继续写剧本。由于《猎鹰》和《拯救大兵瑞恩》类型相同,故事相近,许望秋直接把《拯救大兵瑞恩》攻击雷达站的情节搬到了《猎鹰》中。
猎鹰小队与敌人发生交火,在战斗中报话员为救一名小女孩,倒在了敌人的机枪之下,更要命的是他身上的电台被打坏了。电台是猎鹰小队跟总部唯一的联络工具,如果没有电台,就算找到敌人的炮群,也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回去。在这种情况下,猎鹰小队只能冒险攻击敌人的雷达站,从敌人手中夺取电台。
许望秋正写得高兴,一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了,苏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看到许望秋趴在桌子前写东西,微微松了口气,但脸马上又板了起来,数落道:“我一直在寝室等你,可你始终不来。我想过来找你,又害怕跟你错过了。等到11点,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害怕你出什么事了。”
许望秋一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知道自己写得太投入,把时间给忘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能出什么事啊,顶多被女流氓劫色,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白生气地道:“不准嬉皮笑脸的,你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你啊?”
许望秋赶紧拉着苏白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不好意思,是我不好。早上起来的比较早,我就想写一会儿剧本,等到8点进城,没想到写得太投入,忘了时间。”
苏白气哼哼地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许望秋拉着苏白地手,轻轻摇晃着:“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嘛!”
苏白打了一下许望秋的手,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
许望秋凝重着苏白的大眼睛。她的目光温柔,里面写满关切。许望秋感觉自己的心仿佛泡在温水里,暖暖的,。他牵着苏白的手,像孩子一般地笑着:“苏白,能够遇到你真好。”
苏白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听到这话怨气便烟消云散了:“已经十二点了,你早上起来就开始写,又没有吃东西,肯定饿了,你们寝室还有面条没有?我下面给你吃。”
听到这句话,许望秋不由咳嗽两声:“面条倒是有,还是算了吧,我们进城去吃。”
苏白轻笑道:“你继续写吧,有灵感就应该赶紧写,不然等灵感消失了,想写都写不出来了。把钥匙给我,我来下面。”
学校放假后,夏刚并没有把煤油炉和煤油带回家,都留在寝室里。许望秋从魔都回来后,买了面条和方便面,方便晚上加餐,东西是现成的。现在苏白要煮面,他就把钥匙拿个了递给了苏白。
苏白接过钥匙,发现钥匙扣上只有钥匙,一个挂件都没有,就道:“隔两天我给你编个金鱼吧,以前做知青的时候,有些女知青就给男朋友编金鱼。”
这个时代,很多人喜欢在钥匙扣挂金鱼挂件,有些是用塑料线编的,有些是用输液管编的。很多心灵手巧的女孩会亲手给男朋友编金鱼,电影《山楂树之恋》中静秋就送给了老三一个手工编织的塑料金鱼。
许望秋听到苏白要给自己编金鱼,笑道:“好啊,我早就想要一个了。”
苏白笑了笑,打开许望秋的柜子,把面条取出来。她从床下拖出煤油炉,在里面倒上煤油,然后忙活起来。许望秋则继续写剧本,不过苏白在旁边,他没法专心致志的写剧本,会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看着苏白忙碌的身影,温暖从内心深处涌出來,荡涤在心中,他真的觉得能够遇到这样的姑娘是特别幸福的事。
不一会儿,苏白把面煮好了,端着香喷喷的面,放在许望秋面前让他吃。许望秋接过面,道了声谢,便吃了起來。他一边吃,一边夸道:“这个面真的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绝对是我吃过的味道最好的面。”苏白轻笑道:“就是素面,连菜叶子都没有,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嘛?”许望秋认真地道:“不对,这面里面有一种特别的味道,简直让人欲罢不能。”苏白好奇地问:“什么味道啊?”许望秋道:“有爱的味道,还有幸福的味道。”苏白笑容灿烂:“油嘴滑舌。”
嘴里是这么讲,但苏白心里特别高兴,看着许望秋吃面的样子,听到许望秋的话,她的内心也是满满地幸福。
吃完面,许望秋继续埋头写《猎鹰》的剧本。由于有后世同类型电影打底,他写得十分顺畅,几乎很少有停滞的地方。在写到越军女特工拿着一把枪对准燕双鹰,而燕双鹰说出那句“我赌你枪里没有子弹”的经典台词时,他不由想起了身穿黑皮衣、酷劲十足的燕双鹰,可惜现在燕双鹰还是解放军战士,不能让他穿皮衣,可惜啊可惜,以后写续集的时候,一定要让燕双鹰穿上皮衣。想到这里,他不禁哈哈大笑。
苏白苏白不明白许望秋为什么笑:“我觉得很好啊,听上去燕双鹰很厉害。”
许望秋笑道:“当然厉害了,他就相当于中国队长嘛!等到将来拍续集的时候,我会努力把燕双鹰打造成中国的007,每一集都会接受不同的任务,接受不同的挑战。在每一集中,他都会遇到漂亮正在看书,听到许望秋大笑,好奇地问道:“什么这么好笑啊?”
许望秋忍住笑声,道:“有个越南女特工假装边民,跟燕双鹰他们一起前往目的地。关键时刻,这个女特工抢了一把枪,对着燕双鹰,让燕双鹰放下枪。燕双鹰十分淡定地说,我赌你枪里没有子弹,如果我输了,那么我死;如果你输了,我会杀死你。因为我有一个习惯,会杀死向我开枪的人,即使她的枪里没有子弹。”
姑娘,而这些姑娘也总是会爱上他。”
苏白噘嘴道:“《猎鹰》的故事都还没写出来,就在想后面的事,而且还想着漂亮姑娘。我看是你想每拍一部电影就选一个漂亮女演员吧!”
许望秋心里有点不高兴了,我明明很认真的跟你分享我的构思,你却偏偏要胡闹,你喜欢胡闹是吧,那我就陪你瞎胡闹,哈哈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苏白也,我这个登徒子的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你啊!”说着他的目光故意落在苏白挺立的胸上,上上下下巡视,宛如鉴定师。
苏白见许望秋盯着自己的胸口看,还露出流氓似的微笑,面颊浮起两片红云,瞪了他一眼:“你瞎看什么呀?”
许望秋摸了摸下巴,然后摇头晃脑地念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真是好诗啊好诗。”
苏白红着脸啐道:“好好的诗到你这个登徒子嘴里都给念歪了。”
许望秋笑道:“你老说我是登徒子,我要是不做一回登徒子都愧对古人了。”说着许望秋整个人就欺身上前,不等苏白反应来,温热的唇就覆盖到了她柔软的嘴唇上。
苏白没想到许望秋直接就亲过来了,有些傻眼。不过在反应过来后,她也只是象征性的扭动了两下娇躯,然后热烈的回应着。许望秋的吻让苏白全身发热,脸泛潮红,明亮的大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透着一种魅惑的意味。
许望秋吻苏白有点赌气的性质,但吻着吻着,就把内心沉睡的火山点燃了,喷出熊熊火焰,那火焰中有个声音在喊,许望秋冲啊!冲啊!在这一刻,他真的特别想拥有苏白,手变得极不老实,直接伸进苏白的衬衣里
第九十八章 帮手
许望秋的手在苏白身上动的时候,她欣然接受了。不过当手碰到裤子的时候,苏白就像领地受到了侵犯的猫咪,猛地推开了许望秋。她慌忙站起来,整理一下凌乱的衣服,用手扇了扇泛红的脸蛋:“你这个人真是!亲就亲嘛!为什么要乱摸?”
许望秋邪邪一笑:“谁说我乱摸了,我明明很有规律地摸。”
苏白非常无语:“你真无耻。”
许望秋张开嘴,指着自己的牙道:“我明明有齿的。”
苏白真的无语了,不过她马上展开反击,撅起嘴巴数落道:“你难道不无耻吗?我看你接吻非常熟练,不知道亲过多少女生,不然怎么会这么熟练?哼!真是恶心死了!”
许望秋知道苏白吃醋了,愉悦的笑起来:“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怎么这么酸啊?”
苏白矢口否认:“谁吃醋了?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才不会吃醋呢!我只是觉得你亲了其他女孩,又来亲我,特别恶心。”
许望秋特别真诚地道:“真的没有,我是第一次和女孩接吻,这是我的初吻呢。”
苏白翻着白眼道:“骗人,你要是没跟其他女孩接过吻,怎么可能那么熟练?”
许望秋举起自己的手,对着虎口“木马!木马”亲了亲,笑嘻嘻地道:“我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练了整整十年,十年磨一剑,技术能不好嘛!”
苏白被逗笑了:“说得你好像还很刻苦似的。”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我刻苦修炼是为了指导你啊,你的技术实在太差,我感觉跟亲木头似的,来吧,我们来练习吧!”说着他的嘴又朝苏白伸了过去。
不过这次苏白反应很快,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许望秋袭击失败,亲在了她的手上。苏白跑到旁边,冲许望秋得意地大笑:“我什么要和你练?我才不要和你练呢。”
许望秋伸手抓住苏白,把她推到桌子上,张开胳膊把她护在身下,脸和苏白贴地特别近,眼睛直直的盯着苏白的眼睛。他用鼻子蹭着苏白的鼻子,笑嘻嘻地问:“现在你跑不掉了,好好陪我练习一会儿。”
苏白捂住嘴巴笑道:“你不是亲手练习的嘛!现在就亲我的手吧!”
这难不住许望秋,他先在苏白脸上亲,然后亲苏白的耳朵,还往里面吹气。
苏白像触电了似的,浑身发抖,叫道:“讨厌!别乱亲啊!陪你练习可以,但你不准乱摸。”她马上补充道:“有规律地摸也不行。”
许望秋笑了:“我说话算话。”
苏白把手松开,用即将上刑场的口气道:“你来吧!”
许望秋被逗笑了,不就接个吻嘛,至于这种反应嘛!他捧起着苏白的脸,深深地吻下去。苏白比上一次稍微多了些经验,笨拙地配合着。两人吻了很久,吻得苏白快窒息了才松开。苏白胸口不住起伏,嘴巴微微张开,不住喘息着。
许望秋得意洋洋地道:“小丫头,还是缺练啊!以后每天练个十次八次的就好了。”
许望秋跟苏白闹了一会儿,坐在桌子前,继续写《猎鹰》的剧本。
苏白也拿着书看,只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里一直回想着刚才接吻的事。
她记得以前看手抄本,看到书里写男女接吻会伸舌头,觉得无法理解,觉得特别恶心,简直无法想象嘴巴里是人家口水的感觉,但刚才和许望秋接吻,嘴里有他的口水,却一点都没觉得恶心,好像还特别享受。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不过苏白不会告诉许望秋,更不会说出来,她不想他太得意。
一直写到下午六点,许望秋终于把几个关键情节点的内容写出来了。他活动活动身体,甩了甩已经写酸的手,心想等有钱了一定要买台打字机,手写速度慢也就罢了,关键是累啊,手真是酸得不行!
许望秋翻了翻稿签纸,大致数了下,十五个情节点才写了四个,还要写三四天才能把剧本写完。不过就算写完,整个剧本也粗糙不堪,需要不断修改和打磨。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是很难打磨成理想剧本的。
时间已经六点过了,许望秋有些饿了。他牵着苏白的手走出寝室,准备进城吃晚饭。两人刚走到宿舍,张小平就迎面走来。他看着许望秋,急不可耐地道:“望秋啊,赶紧跟我们走,我们找你有事商量。”
许望秋见张小平火急火燎的,知赶忙道:“张厂长,出什么事了?”
张小平急不可耐地道:“你赶紧跟我走吧,王洋和徐商楚他们都在等着,我们找你有事商量,苏白也一起吧!”
许望秋听到王洋和徐商楚他们都在,知道应该是电影改革的问题,很可能是王洋他们提出的建议被否掉了,边走边问:“是不是今天的会议开得不顺,提议被否了?”
张小平听到这话,心中暗叹,望秋这孩子真厉害,一下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就道:“今年中影公司换了个叫丁建明的总经理,这个人很厉害。在香江呆过,也在国外呆过,讲起东西一套一套的,我们几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提出按阶梯分成后,他找了一大堆理由反驳,搞不好我们的提议会黄。我们几个都不甘心,想要商量,怎么反驳他的说法。”
张小平带着许望秋和苏白往北影厂招待所走,边走边说。今天在开会的时候,几个厂长抛出了许望秋的建议,要求电影版权归电影厂所有,只把国内的发行权卖给中影;并将按拷贝计算的阶梯分账方式抛了出来。
丁建明同意电影厂保留电影版权,但对阶梯分账却坚决反对,他的理由非常充分。中国电影观影人次非常高,去年达240多亿人次,但这240多亿人次大部分是16毫米胶片和8毫米胶片,看这两种胶片的电影基本上是不收钱的,主要针对农村。由于电影是免费的,发行一个拷贝,中影要亏300块,每年会亏损2000万,再加上,中影要维持几万农村放映队,每年要拿2500万元至3000万元的维修费,所以,中影必须赚钱,不赚钱不行。
张小平他们无言以对,农民问题是中国的大问题,让几亿农民看上电影是电影系统的重要任务。没有人敢说不管农民,没人敢说不让他们看电影,没人敢说这话。
许望秋微微叹了口气,电影厂从79年开始喊改革,希望自主发行,但一直无法推行,并不是国家不想改,而是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比如农民看电影的问题。如果打破统购统销,让电影厂公司自主发行,那电影厂不可能贴钱给农民放电影,那农民看电影的问题怎么解决?上一世统购统销打破后,中国电影雪崩,农村电影院纷纷倒闭转产,农村放映队消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农民都告别了电影,没有电影看。
到了北影厂招待所,王洋他们正坐在院子里抽烟,一个个愁眉苦脸。他们讨论半天了,也找不到什么解决办法,面对中影的问题,他们一筹莫展。此时看到张小平带着许望秋过来,徐商楚赶紧招呼许望秋坐下,问他有没有招。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许望秋的脸上,想知道他没有主意。
作为穿越者,许望秋只需要把后世的办法搬出来就好了:“农民问题是中国的基本问题,看电影是农民最基本的权利,必须得到保障。我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不如这样,国家对县及县以上城市电影院电影票房收入,按5%的标准征收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基金。去年中国电影的票房是9亿,5%就是4500万,解决农民看电影的问题应该够了。如果钱不够的话,可以征收10%。这样就有9000万。有了这笔钱可以修建农村电影院,组织好农村放映队,解决农民看电影的问题。剩余的钱可以用于城市电影院建设。”
此言一出,几位厂长都是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
王洋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啊,有了这个基金,农民看电影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那中影公司就没有理由阻止我们我们推行阶梯式分账了。”
徐商楚不住点头:“这个真是个好主意!望秋的脑子就是好啊!”
苏耘忍不住道:“望秋啊,你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呢?”
许望秋笑着摆手道:“这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国外的经验。在国外很多国家都在搞电影基金,不过他们是收外国电影的来,用来扶持本国的电影发展。”
众人讨论了一阵,都觉得明天把这条措施拿出来,中影公司就找不到反对推行阶梯分账的理由了。苏耘为人比较谨慎,建议道:“丁建明是个厉害角色,非常难对付,我看明天的会议最好把望秋带上,到时候他也可以帮我们出出主意。”
几位厂长都见识到了丁建明的厉害,知道这个人见识广、思维活,是个极其难对付的人物,觉得带上许望秋确实是好主意:“望秋见识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有他帮忙出主意,我们和丁建明吵架也多个帮手。”
“对啊,中影丁建明那帮人不好对付,把望秋叫上有把握一点。”
“我觉得望秋比丁建明还要强,有望秋助阵,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中影拿下!”
许望秋好奇地道:“这可是厂长会议啊,我跟着去合适嘛?”
张小平笑道:“参加会议的不只是厂长,也有厂里的工作人员。到时候你跟我走就是了,其他人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没事,你本来就是我们秀影厂的人嘛!”
电影体制改革不只是厂长的事,关系到电影系统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如果能帮忙,许望秋当然愿意帮忙:“既然没问题,那我跟着去凑个热闹。”
第九十九章 会议
第二天上午,许望秋跟着张小平,来到了文化部二楼会议室。会议室中间是一张圆形桌,是领导和各位厂长坐的。在旁边还有一些座位,这些座位是其他人参会人员坐的。许望秋走进会议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几十号人,十分随意地聊着天。到场人员都是电影系统的,除了中影是人民公敌外,电影厂之间属于兄弟单位,关系都不错。
许望秋目光扫了扫,看到了两个秀影厂的人,年纪大的叫杨国平;稍微年轻一些的叫廖帆。许望秋跟他们都认识,就走过去,在他们的旁边坐下。刚坐下,廖帆就问:“望秋,你怎么来了?”许望秋笑着道:“我没参加过这种会议,过来凑凑热闹。”廖帆信以为真:“这种会议其实很无聊的,估计你呆不了多久就想开溜。”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会议室大门被推开,重量级人物陆续登场。文化部副部长王岚西,文联副书记陈荒梅,电影协会主席袁文姝,电影局局长霍振刚,陆续走进会场。
王岚西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坐在后面的许望秋,微微一怔,不知道许望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知道许望秋是有名的能折腾,但还是很喜欢这个学生的,笑着问道:“望秋,你不好好学习,怎么溜到我们这里来了?”
许望秋笑道:“听说这里在开电影发行放映改革的会议,我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就跟着张厂长进来看看。王部长,你不会赶我出去吧?”
“你对电影理论,对电影未来的发展趋势都有研究,既然来了,一会儿你也要发言。”王岚西故意板着脸道,“如果说得不好,我不但要把你赶出去,还要打你的板子。”
许望秋笑嘻嘻地道:“我一定好好发言,绝不让领导失望。”
在场很多人见许望秋跟王岚西说话,而且口气十分随意,都有些好奇,纷纷测出许望秋应该是哪个领导的孩子。
杨国平和廖帆知道许望秋是132厂的,就是普通人家,看到许望秋跟王岚西很熟的样子,非常吃惊。杨国平忍不住问道:“望秋,你怎么会认识王部长啊?”
许望秋笑着道:“王部长是我们学校领导小组的组长,我当然认识了。”
杨国平他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随着王岚西落座,会议很快开始。大家继续昨天的话题,继续就中国电影发行和放映改革的问题进行探讨。
第一个站出来发言的是北影厂厂长王洋,他拿了一份数据出来:“去年全国电影院和发行的总收入为9亿元,这些收入主要是靠国产故事影片,包括舞台艺术片,约占总收人的81.4%;外国片、香江片的收人占14.9%;科教、纪录片的收入占3.7%。电影利润很大,中影公司及各省市公司的利润1亿3千万;各洗印厂的利润2006万;器材公司的利润848万元;而我们12个制片厂的利润仅有1467万元。我们北影去年拍了8部电影,但利润只有4.9万。如果是电影质量不行,我无话可说。但我们的电影质量不行吗?我们的电影市场反响明明很好。只不过我们的电影制作更精良,成本更高。结果我们的电影质量好,也受欢迎,却偏偏赚不了钱,这公平吗?电影是我们电影厂投资的,但我们的利润却是最少的,这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几个电影厂厂长都叫了起来:“这真的太不公平了,这绝对是剥削!”
“真的不合理啊,片子明明是我们拍的。这种不公平的分配方式应该打破!”
“你们中影公司简直比黄世仁还狠啊,你们是在喝我们电影厂的血!”
丁建明听到电影厂把自己说成黄世仁,不能不开口了:“我昨天就已经说了,我们中影必须赚钱,非赚不可能,因为我们要保证几亿农民看电影的问题。”
张小平笑了笑,道:“我们也认为中国农民很苦,他们看电影的权利应该得到保证。我们昨天回去讨论了下,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电影局对县及县以上城市电影院电影票房收入,按5%的标准征收国家电影事业发展专项基金。去年中国电影的票房是9亿,5%就是4500万。如果钱不够的话,可以征收10%。这样就有9000万。有了这笔钱可以修建农村电影院,组织好农村放映队,能够完美的解决农民看电影的问题。”
此言一出,在电影厂的人都是眼前一亮,都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有了专项基金中影公司就没办法拿农民看电影的问题说事了。王岚西也暗暗叫绝,觉得这个主意极好,有了这笔基金农村电影电影放映资金就得到了得到保证。
丁建明在香江和国外呆过,知道在很多国家都在搞电影发展基金,用来扶持本国电影,没想到张小平他们会用这个来解决农民看电影的问题。昨天听到王洋他们抛出阶梯式分账,他就感觉背后有高人指点,现在听到电影发展基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不过丁建明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我们国家有12万个放映单位,其中城市4万多,农村8万多;不但数量严重不足,而且条件也十分差。城市的4万多放映单位,大部分是兼放电影的影剧院、剧场、俱乐部和工会放映队,专业电影院只有2650家。这些电影院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甚至已经成为危房。很多城市人口增加了,但电影院却减少了。魔都解放初期有50家电影院,现在只有39家了。北平人口从200万增长道了450万,但电影院却从29家减少到了25家。此外,现在全国还有700多个县城没有电影院。”
把困难摆出来后,丁建明开始讲自己的理由了:“电影院改造要钱,修建新电影院要钱,我们中影和地方电影公司听上去收入很多,但花钱的地方更多。不是我们不想给电影厂分钱,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们需要钱建更多的电影院,解决群众看电影难的问题。电影分账不是不能搞,但现在不能搞,现在应该集中资金进行电影院改造和建设。等我们的电影院多了,电影院改造好了,电影票房收入也就上来了,到时候再分账完全可以。解决群众看电影难的问题,是现在的头等大事。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能请电影厂的同志发扬风格了。”
许望秋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丁建明的话是有道理的。中国专业电影院太少,大部分观众看电影都不掏钱。电影系统要想增加收入,就必须修建更多的专业电影院。中影的观点很简单,就是先不分账,集中钱修建电影院,等电影院多了,电影票房高了,再跟电影厂分账。如果电影产业能够一直持续发展,那电影厂苦几年是可以的;但问题在于,电视对电影的冲击很快就要开始了,中国电影的观影人次很快就会快速下跌。
几个电影厂厂长见丁建明把调子唱得特别高,直接扯到解决群众看电影难的问题上了,要是自己反对,那等于反对群众看电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丁建明的话,张小平也无法反驳。不过张小平知道许望秋鬼主意多,便点了许望秋的名:“望秋,你来说说。”又对在场众人道:“这是我们厂的许望秋,他对国外电影发行和放映颇有研究,我们听听他的看法。”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望秋的身上,很多人见许望秋不过十七八岁,不明白张小平为什么要这么做?中影公司的人暗自好笑,觉得张小平是实在找不到话来反驳丁建明,把这个小年轻推出来,就是想找个台阶下。
王洋他们对许望秋却极有信心,纷纷道:“望秋,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对啊,不要怕说错话,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许望秋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推出来了:“给我两分钟,我整理下思路。”
王岚西原本以为许望秋是对电影改革感兴趣,是过来看热闹的,现在才知道他是张小平找来的援军,哈哈笑道:“望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你虽然不是专家,但你不是专家胜似专家,我也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现在响起了一片吸气声,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没有听错吧?王部长竟然说这个小年轻不是专家胜似专家,还想听听他的想法,这个小年轻有那么厉害吗?
旁边的文联副书记陈荒煤见王岚西对许望秋评价颇高,就问许望秋是谁。王岚西简单说了几个字,陈荒煤顿时就笑了:“原来是舌战群儒的禾火同志啊!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听到这话,全场皆惊,没想到文联副书记也认识这个小年轻,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王岚西见众人满脸疑惑,笑着介绍道:“说许望秋这个名字,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他的笔名禾火,相信你们应该听说过,《妈妈再爱我一次》的编剧,还有那篇《论现代电影语言的中国化》也是他的手笔,最近他拍了一部电影《锄奸》,在北平放映了几场,评论界都认为这是一部划时代的电影。”
现场众人都是电影系统的,都看过《妈妈再爱我一次》,也都读过《论现代电影语言的中国化》,都知道禾火这个名字,只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禾火竟然会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听完王岚西的话后,众人哪敢有丝毫的轻慢,好奇地目光都集中在许望秋身上,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丁建明打量着许望秋,心想这个禾火应该就是给张小平他们出主意的人,只是他这么年轻,对国外又如此了解,难道是从国外回来的?
第一百章 出口建议
许望秋整理了一下思路,站起身来,缓缓地道:“刚才丁总经理说,让电影厂发扬风格,先集中力量修建电影院,等电影院修起来了,再和电影厂分账。这个想法听上去有道理,但不具可行性。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电视机的新闻没有?去年魔都电视机厂引进了彩电生产线;今年蓉城无线电一厂,还有绵阳长虹厂引进了电视机生产线。其他省也在引进,或者在考虑引进电视机生产线。这意味着在几年内,电视机会在中国迅速发展和普及。这意味着,我们国家的电影产业会跟其他国家一样,遭到电视的严重冲击。修建电影院很重要,但有好电影吸引观众更重要;如果观众都不看电影了,那修再多的电影院有什么用呢?
电影受电视冲击是世界性的问题,现在全世界只有美国人找到了解决办法,就是走大场面、大制作,拍能够带给观众强烈视听冲击力的电影。这种电影成本很高,按照我们现在的政策,一部电影收入只有90万根本不可能搞。而且拍商业大片需要积累,尤其是电影特效,需要长时间积累。否则等到危机爆发了,就算国家打破统购统销,让我们拍大片,但由于我们缺乏积累,不可能拍出来的。我们电影厂要求改变分账方式,不是考虑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整个电影行业的发展,是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
许望秋顿了顿,看着丁建明,大声道:“我们知道修电影院很有必要,我们并没有要求像国外那样,电影厂拿大头,电影院拿小头。好莱坞商业大片,制片方能够拿60%,甚至更多,我们要求的拷贝式阶梯分账,算下来还不到15%,这很过分吗?”
几个电影厂厂长都露出灿烂的微笑,望秋这小子打嘴仗果然厉害,丁建明调子唱得很高,谁要是分账谁就是反对群众看电影,但望秋的调子唱得更高,谁反对分账谁就是阻碍中国电影在未来的发展。
中影的人虽然对许望秋的话非常不爽,却找不到理由反驳。丁建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许望秋,心想这个年轻人果然厉害啊!
许望秋咧嘴笑了笑,道:“中国电影现在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太穷了。至少穷这个问题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我觉得不管电影厂,还是电影公司都不应该只关注票房,应该拓宽渠道,想方设法增加收入。拿电影厂来说,除了国内票房,为什么不考虑电影出口呢?”
丁建明听到这话淡淡地道:“谁不想把电影卖到国外赚外汇啊,但你以为电影卖出去容易啊?我们的电影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买。”
许望秋轻轻笑了笑道:“1972年香江拍了部电影叫《天下第一拳》,在香江本地表现非常一般,但电影在美国上映后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票房大卖,跻身当年美国七大卖座电影之列,票房超过两千万美元。去年香江电影《醉拳》在东南亚引发观影狂潮,今年在东瀛上映后取得了将近20亿日元的票房,全球票房超过2200万美元。去年有一部叫《笑拳怪招》的电影全球票房也超过了1200万美元。香江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话音方落,丁建明马上反驳道:“那是武打片,我们根本拍不了这种片子。”
许望秋轻笑一声:“为什么拍不了?难道我们没有武术高手,难道我们找不出会武术的演员?不说功夫电影,战争片总能拍吧?苏联电影《战争与和平》大家应该听说过,是一部耗时五年完成的鸿篇巨制,影片拍摄得到了苏联军方的大力协助,动用了12.5万名演员和35000匹战马,并且每位士兵都有自己的武器和军装,其制作费高达3260万卢布。电影出口之后席卷整个西方电影市场,把当年许多好莱坞巨片打得一败涂地。
前年美国拍了一部电影《星球大战》全球票房超过了7亿美元,我们拍《星球大战》很困难,现在确实没那个技术。可我们能拍我们擅长的啊!就像香江电影,武打片是他们擅长的,而美国拍不了,所以,香江武打片在美国很受欢迎。我们也有擅长的,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就是我们人多,我们拍戏可以调动部队,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掉几万人的部队来拍戏,美国人能做到吗?香江电影可以吗?不可能的。全世界拍电影,玩大场面,只有苏联人可以跟我们比。全世界只有我们和苏联能够做到,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为什么不用呢?
苏联人可以把他们的文学名著搬上大银幕,横扫世界,我们也可以把我们的文学名著搬上大银幕啊!我们的《三国演义》、《西游记》在东亚地区是很受欢迎的,尤其是东瀛人,他们对三国文化是非常狂热的,拍成电影肯定会大受欢迎。比如我们把赤壁大战搬上银幕,光是东瀛市场就足以获得几千万的收入,再加上其他市场,获得上亿美元的收入是完全可能的。现在我们国家缺外汇,而电影是能够出口创汇的,为什么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在场的大佬们被这话惊呆了,文化部是有名的穷部,日子过得扣扣索索的,整天都在为钱的事犯愁,而1978年中国的外汇储备仅有1.67亿美元,要是文化部能赚回上亿美元的外汇,那情形简直不敢想象。
丁建明冷笑道:“电影有赔有赚,你怎么保证电影一定能赚钱?”
许望秋淡淡地道:“我没法保证,但这个世界有一定能成功的事吗?在场诸位前辈很多都参加过革命,甚至上过战场。在上战场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不死,谁敢说自己一定能活下来?难道有可能会死,我们就不革命了吗?在我拍《锄奸》的时候,正好东瀛有个剧组来探班,东瀛制片人看到《锄奸》的样片后,直接出价20万美元,要买电影的东瀛版权。只是我们没有出口权,没法答应;如果我们在谈一谈,5,60美元,甚至上百万美元都有可能的。在加上东南亚,欧洲,美国,赚几百万美元是完全可能的。”
在场领导和各个电影厂的人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东瀛可是电影强国,竟然有东瀛人买许望秋的电影,这也太厉害了吧!
电影局局长霍振刚忍不住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东瀛人真的要买《锄奸》的版权?”
不等许望秋开口,徐商楚先开口了:“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场。当时东瀛人是向我出价的,他知道我是魔影厂厂长。当时魔都电影局的领导也都在场,他们都可以作证。当时东瀛人直接就开价20万,就像望秋说的那样,如果多谈谈的话,5,60万是完全有可能的。刚才听了望秋的建议,我觉得很好,如果要搞出口试点的话,可以在我们魔影厂搞。”
其他几个厂纷纷道:“我们北影厂条件好,我们适合搞试点。”
“我们长影技术扎实,我们适合搞。”
“望秋是我们秀影厂培养出来的,我们秀影厂最合适。”
王岚西知道现在国家特别缺外汇,想外汇都快想疯了,如果电影系统能够出口创汇,那么国家肯定会举双手赞成,文化部这个有名的穷部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当即道:“望秋,说说你的具体想法,具体该怎么做?”
许望秋缓缓地道:“我觉得可以成立一家专门的中国电影出口公司,这家公司拥有影片的对外出口权,而且独立核算、自负盈亏;最重要的是这家企业在进行票房结算的时候,与国际接轨,采用票房分账的方式结算。如果电影是公司自己发行,那么电影院拿50%,出口公司也拿50%。如果电影交给中影发行,那么电影厂拿35%,剩下的由中影和出口公司分。”
丁建明当即叫了起来:“我坚决反对,如果这么搞,等于把我们中影当包袱甩开了。”
许望秋看着丁建明,微笑道:“丁总,只有一家电影厂这样,又不是全部都如此,怎么能叫把中影甩开呢?不能只考虑中影公司的利益啊,我们现在是全国一盘棋,国家需要外汇,既然我们电影系统有办法从国外挣外汇,有办法为国分忧,怎么能只考虑中影的利益,而置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于不顾呢?”
丁建明没想到许望秋大帽子一顶接一顶的扣过来,简直把他说成只有个人利益,没有国家利益的官僚了,如果不是在会场,如果不是众多领导在场,他肯定破口大骂了。
王洋他们几个电影厂厂长差点笑抽了,这两年他们没少跟中影公司交手,但始终没有讨到好,现在看到丁建明吃瘪,一个个简直比吃了人生果还舒心。
哈哈,把望秋叫上果然是对的!
许望秋见丁建明不在说话,继续道:“我不是为难丁总,而是没有其他选择。电影要出口,肯定得是制作精良的影片,如果电影粗制滥造,人家肯定不会买。我们的电影要走出去,肯定都走大制作的精品路线。比如我们要拍《赤壁》,演员的盔甲、武器、道具等等都要钱,拍三国戏,肯定得修三国城啊,要拍这样一部电影没有上千万的资金是搞不定的。”
许望秋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扫,轻笑道:“电影投资这么高,回本风险很大,为了减少电影亏损的风险,在国内实行票房分账是很有必要的,能够让出口公司没有后顾之忧。这样一来,就算电影在国外卖得很一般,有国内市场保底,那电影厂就不会亏。那电影厂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拍,就可以拍更多的精品电影,为国家赚取更多的外汇。”
说完,许望秋冲在场众人躬了躬身子,坦然坐下。
韩国总统金泳三有句名言:如果迪斯尼一年的营业额跟全球计算机巨擘IBM旗鼓相当,那么,为何不全力发展影视工业呢?
许望秋是同样的看法,一部《星球大战》的票房收入比中国外汇总储备还多,那为什么我们不大力发展影视产业呢?
第101章 开学
在接下来几天,许望秋白天没有写剧本,都在参加会议。许望秋为自己的未来设计了几条路,最稳妥的是进秀影厂,走韩山平的路;而变数最大的路就是搞电影出口公司。
搞出口公司好处非常明显,能够积累电影技术,为中国电影向重工业发展打基础;而且能够打破统购统销。出口公司在国内是按票房分账的方式结算,有了这条政策,出口公司就可以和电影厂搞合拍片,让电影厂的电影以出口的名义获得分账。这样一来,统购统销就会逐渐被打破。
不过走出口公司这条路难度很大,必须说服国家成立出口公司;还需要说服国家在国内按国际标准分账,所以,在许望秋心里搞出口公司一直是备选道路。
现在有机会推动成立出口公司,许望秋肯定是希望促成这件事的。
在会议期间,采用阶梯分账的讨论进行得很顺利,而成立出口公司的讨论却十分艰难,电影厂对此并不是特别积极,而中影公司又意识到了这会动摇自己的根基,坚决反对。
让许望秋庆幸的是,在会议结束后王岚西找许望秋谈了一次。他告诉许望秋,按阶梯分账的方案会很快上报囯务/院,到了明年可能就会推行。不过电影出口公司这件事暂时不能上报,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整个方案具有可行性。
许望秋清楚搞电影出口公司没有先例,国产电影以前不是不想往国外卖,而是根本卖不动。许望秋拿不出切实的证据来证明搞出口公司是可行的,总不能说,我脑子里有无数好莱坞大片,把这些搬出来足以横扫世界吧?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锄奸》,以及还没有写完的《猎鹰》。只要能把《锄奸》和《猎鹰》的海外版权卖出去,不需要卖太高,只需要卖一两百万美元,就足以说明问题。一部《锄奸》能卖一两百万,那十部岂不是能卖一两千万美元。国家想外汇快想疯了,如果成立一家公司每年能赚上千万美元的外汇,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
许望秋向王岚西建议,组织电影代表团参加明年的戛纳电影节,带着《锄奸》去电影节展映,因为戛纳是欧洲最大的电影交易市场,片商云集,是卖片的最佳去处。
王岚西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如果《锄奸》在戛纳能卖出价来,那就可以将这个作为证据,向国家申请成立电影出口公司。
时间很快到了8月底,各大高校就要迎来开学季。为了做好迎新工作,学生会成员陆续返校,宁静的校园逐渐变得热闹。北电79年不招生,但北电的校园同样变得热闹起来,因为农学院今年恢复招生,老师们开始为迎接新生忙碌。
北电现在住的校舍是农学院的,而北电原来的校舍早就拆了,只能跟农学院共用一个校舍。北电与农学院商量后达成了协议,农学院78级不招生,从79年开始招生,以后每年少招一些学生;而北电1979、1980年不招新生,1981年少招一些新生。今年农学院正式恢复招生,许望秋他们将多出一群农学院的“校友”。
刘林他们很快回来了。他们跟许望秋几个月没见,看到许望秋特别高兴,拉着他不住问《锄奸》的情况。在《锄奸》筹备的时候,他们出了不少力,电影里也凝聚着他们的心血,都特别关心《锄奸》的拍摄情况。
不过这事不用许望秋开口,夏刚直接吹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我说这是世界上最牛逼的电影,你们肯定会认为我是吹牛,但这绝对是我看过最牛逼的战争片。和《锄奸》一比,以前的战争片简直像小孩过家家。”
刘林吃惊地道:“难道比《南征北战》,比《桥》还要好?”
夏刚想了想道:“《锄奸》跟《南征北战》不是一个类型,没法比,跟《桥》倒是有些类似,但不管是故事的紧凑度,还是视听语言,都比《桥》强多了。”
谢小晶补充道:“你知道邵牧君看完《锄奸》是怎么评价的吗?他说,《锄奸》绝对是一部里程碑似的作品,中国电影的历史要分成两段来写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评价也太高了吧,这岂不是说《锄奸》是可以留名影史的作品。
坐在床上看书的赵禁淡淡地道:“《望乡》导演熊井启带着剧组到魔影厂访问,在看到《锄奸》的样片后赞口不绝,有个东瀛制片人当场出价20万美元,要买电影的版权,准备拿回东瀛去放。”
刘林他们被赵禁的话吓到了,熊井启这样的国际大导演都叫好,还有东瀛人直接要买电影,想拿回东瀛去放,这也太厉害了吧?
刘林抓住许望秋地手,狗腿十足地道:“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你可一定要关照小弟啊!”
许望秋笑着拍拍刘林的肩膀:“行啊,就跟哥混吧!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众人一阵大笑,刘林啊刘林,你还比望秋大几岁呢,哥啊哥的叫着,也不嫌丢人。
张一谋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最沉稳的,问道:“望秋,《锄奸》已经拍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新片在考虑了吗?”
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许望秋身上,想知道新片是否有眉目了。去年他们参与了《锄奸》的剧本创作,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掌握了大量的剧本知识,简直比看十本书都有用。他们都希望参与许望秋的新片,继续跟着他学习。
许望秋笑着点头:“新片的名字叫《猎鹰》,跟《锄奸》类似,主要是讲我军阵地遭到越军神秘炮群的袭击,我军猎鹰小队奉命潜入越军阵地进行侦察,查明敌人的所在,最终引导我军炮火,摧毁越军炮群的故事。剧本刚刚写完,还十分粗糙。”
对越作战是中国当前的热点,属于街头巷尾都在热议的话题。刘林他们听到许望秋新片准备拍打越南,觉得这个选择特别好,纷纷叫道:“越南就是一群白眼狼!”、“对啊,就应该多拍点打越南的电影。”、“望秋把剧本拿出来吧!”
许望秋笑着把剧本取出来,递给张一谋。不过张一谋还没拿稳,刘林就一把抢了过去,然后一群人围在一起看。
《猎鹰》是在吸取后世众多剧本精华基础之上的产生的一个剧本,可是说是《拯救大兵瑞恩》和《第一滴血2》的合成体,就故事而言是绝对精彩的。刘林他们看完都大呼过瘾,觉得能够拍成一部牛逼到爆的电影。不过他们也感剧本细节不够完善,而且一些角色的刻画也有些问题。众人便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在讨论的过程中,许望秋发现大半年不见,刘林他们都成长了。去年在创作《锄奸》的过程中,基本上都是许望秋讲,刘林他们听,提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但现在他们对电影,对剧本创作都有了一定的认识,也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能够提出各种不同的建议来。显然这大半年,刘林他们都没有闲着,都是下了苦功夫的。
就在许望秋他们打磨《猎鹰》剧本之时,农学院新生入学了。为了迎接“校友”,也为了感谢农学院让北电师生借住,在9月4号这天北电专门招待农学院师生看电影。放的不是别的电影,正是由北电师生共同拍摄的《锄奸》。
电影放了30多分钟,许望秋就被谢非叫了出来,和他一同被叫出来的还有方姝和周里金。来到办公室后,许望秋嬉皮笑脸地道:“克老,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如果是平常,张克肯定会训许望秋两句,但这次没有:“刚才上面来电话,说东瀛代表团提出要求,希望看赵单的新作《锄奸》。上面已经同意了,准备晚上给他们放。你们四个作为主创也要到场,现在马上去北影厂的服装仓库挑衣服,到时候好和东瀛客人交流。”
许望秋知道今天东瀛电影周开幕,还知道这次东瀛代表团规格比较高,团长是东映株式会社社长,东瀛影联的会长冈田茂;副团长则是德间康快,代表团成员有东宝、日活、东映、松竹、大映等东瀛5大映画株式会社社长和著名演员吉永小百合、栗原小卷、中野良子、渡边笃史等人。
对这次东瀛电影周,许望秋最大的期待是赵单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剧本交给日方,提议由中日双方合拍这部电影。他做梦都没想到东瀛人会要求看《锄奸》。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东瀛五大电影公司的社长都在,德间康快也在,任何一家公司看上《锄奸》,那电影的东瀛版权就卖出去了。要是有几家看上,那《锄奸》就有可能卖出高价。
对这个消息,许望秋是惊喜万分,恨不得马上见到东瀛电影代表团。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白衬衣加上黑裤子,感觉挺好的,再说了,北影厂的服装仓库也选不出什么好衣服来,就道:“我这一身挺好的,就不用去选衣服了吧!”
张克板着脸道:“你是去见外宾,代表的是国家形象,必须穿正式点。”
许望秋很无语,穿衬衫见东瀛电影代表团的人怎么就有损国家形象了,就是一起看电影,简单交流一下,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至于那么严肃嘛!
不过仔细想想,上一世徐峥因自导自演《泰囧》推动泰国旅游业,受到了泰国女总理英拉的接见,结果就有人批判徐峥穿衬衣是不注重社交礼仪,有损中国人的国际形象。几十年后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时代了。
许望秋举手投降:“我去选就是了。不过克老,东瀛代表团怎么想起要看《锄奸》呢?”
张克瞪眼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别废话了,赶紧选衣服去。”
第102章 扬眉吐气
小西天,中影公司休息室里,许望秋和谢非坐在椅子上东拉西扯地闲聊。作为《锄奸》的导演,他们对今天的放映特别期待。今天东瀛五大电影公司的社长全部到场,如果有两三个看中《锄奸》,互相抬价,那《锄奸》就有可能卖出高价。
旁边的方姝不像他们那么放松,她是第一次穿旗袍,再加上要见外宾,坐在椅子上脚不是脚,手不是手的。周里金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对西装和领带非常不适应,感觉特别不自在,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像痔疮发了似的。
许望秋见方姝和周里金一脸便秘的表情,忍禁不禁地道:“你们两个放松点,不就见东瀛人嘛,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东瀛人,至于紧张成这样嘛!”
方姝辩解道:“我不是紧张,是不习惯穿旗袍,感觉怪怪的。”
旗袍特别能展现女性的线条美,不过在运动时间,中国女性穿着都特别中性化,会尽力掩盖身体曲线,谁要是线条毕露会被认为是浪女。现在运动才过去三年,大家的观念还没有改过来,方姝不习惯是可以理解。许望秋笑着道:“你是穿得太少,以后多穿穿,穿习惯就好了。”
方姝“嗯”了一声,道:“你真是一点都不紧张呢。”
许望秋淡淡地道:“《锄奸》拍得很好,而东瀛人是来看电影的,我有什么好紧张的?自知者胜,自信者强嘛。你这么想就不紧张了。”他咳嗽一声,学着方姝的声音道:“我方姝最漂亮,什么栗原小卷,什么中野良子,统统比不上我。”
方姝被逗笑了:“我才不会这么想,我才没那么厚脸皮呢!”
许望秋摇头晃脑地道:“这不是厚脸,是自信。你本来比栗原小卷她们好看嘛。”
方姝听到许望秋夸自己好看,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对了,望秋,我听别人说,你正在准备新戏,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
许望秋知道方姝是个不错的演员,但《猎鹰》确实不适合她,就道:“我们的新戏是一部战争戏,女性角色特别少,重要女角色只有个越南女特工,是个反派。你刚刚演了刘文英,马上来演这种角色,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方姝微微点了点头,她也确实不怎么想反派。
旁边的周里金听到许望秋在准备新戏,马上问道:“我呢,有适合我的角色吗?”
许望秋笑道:“有!要么男一,要么男二!你就不要接其他戏了。在演《锄奸》之前,你们在部队训练了一个多月,这次演《猎鹰》训练的时间会更长,因为你们扮演的是真正的军人,是侦察兵,必须要练出军人的气质来。”
周里金像士兵那样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此时,中影公司的人过来通知许望秋他们,东瀛代表团的人来了。
很快进来黑压压一群人,在一片西服中,三个身着和服的女子格外抢眼,是东瀛演员吉永小百合、栗原小卷、中野良子。去年随着《望乡》和《追捕》在中国上映,栗原小卷和中野良子在中国爆红,成为万千中国男性的梦中情人;吉永小百合1977年就来中国访问过,又是这次电影周展映的电影《龙太子》的配音。
许望秋正打量三个漂亮的东瀛阿姨,却听到东瀛代表团中有人喊“许桑!许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熊井启。他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熊井启说《锄奸》有多好,电影有多厉害,吊起了东瀛电影代表团的胃口,众人都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
事情跟许望秋猜测的差不多,赵单作为中国演员的代表,与东瀛代表团进行交流。在这交流的过程中,熊井启不住问赵单《锄奸》情况怎么样;又不住向代表团的人吹嘘《锄奸》有多厉害,让大家一定要看这部电影。熊井启在东瀛属于大导演,他对《锄奸》评价如此之高,自然引起了代表团成员的兴趣。于是,他们就向中方提出希望能够看看《锄奸》。
客人都提出要求了,主人肯定不会拒绝,更何况赵单的新片《锄奸》本身已经通过审查,是非常优秀的电影,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于是,上面同意了东瀛电影团的请求,决定给他们作一次专场放映。考虑到东瀛代表团在看完电影后可能会进行交流,上面还专门把电影的导演许望秋和谢非,以及男女主角周里京和方姝叫上了。
许望秋冲熊井启笑着道:“熊井先生,好久不见了。《天平之甍》拍完了吗?”
熊井启高兴地道:“是的,已经拍完了。本来准备做后期,不过在接到代表团访问中国的邀请后,我决定先到中国来,回去后在忙后期的事。我对你的电影特别期待,一直想看到成片。”他向在场代表团的成员作介绍:“这位是电影导演许望秋先生,你们不要看他年纪小,但他是非常厉害的导演。”
东瀛电影代表团的人见熊井启说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是电影导演不由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亏得熊井启成名多年,在东瀛电影届颇有地位,否则几位社长恐怕要大发雷霆,说熊井启乱开玩笑,竟然拿大家寻开心。不过即使如此,他们对《锄奸》也没什么期待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算有些水平,那水平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三个女演员好奇地打量着许望秋,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导演。吉永小百合和栗原小卷年纪偏大,性格比较沉稳,并没有什么表示。中野良子性格相对活泼,看是如此年轻的导演,直接问:“你真的是导演吗,你多大了?”
许望秋笑了笑,并不做任何的解释,而是道:“我只是看起来年纪小。”他指向谢非,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谢非导演,《锄奸》是由我们两共同执导的。”
谢非谦虚地道:“不不!真正的导演是望秋,我只是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许望秋简单向东瀛代表团的介绍了《锄奸》的相关内容,以及自己的拍摄理念,并跟他们交流了几分钟。随后,众人在中影老总丁建明的带领下来,来到放映室观看《锄奸》。
《锄奸》是中国电影,字幕也是纯中文,没有英文字幕,更没有日文字幕,而东瀛代表团的人都不懂中文,自然看不懂纯中文的《锄奸》。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中影公司专门安排了同声翻译。
所谓同声翻译,就是翻译者在不打断讲话者演讲的情况下,不间断地将演讲者的讲话内容传译给听众的一种口译方式。同声翻译一般出现在外交场合,不过翻译电影也不是新鲜事,尤其在这个时代。很多内参片是从外国大使馆借的,根本没有翻译。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会安排同声翻译,演员说一句,翻译说一句。
为了招待好东瀛客人,中影公司专门从对外经贸大学请了个非常有经验的老师担任同声传译,他在给《锄奸》作同声传译的时候,有配音的感觉,念出来的台词是带有感情的。
不过由于所有台词都是一个在念,还是很难让人入戏。几个东瀛演员看得昏昏欲睡,只是为了不失礼,强打精神往下看,心里都暗暗埋怨熊井启,干嘛要提议看中国电影嘛!
几个社长的情况比演员要好,他们在电影圈摸爬滚打的年,跟包括黑泽明在内的大师级导演合作过,对电影、对电影的镜头有一定的认识。他们很快意识到了熊井启对为什么对这部电影如此推崇了,这种手法,这种拍摄方式,确实充满新意。
熊井启主要在看镜头,在加上有同声传译,知道人物说了些什么,他看得津津有味。对其中一些精彩精彩的镜头和段落,他更是击节叫好,不住感叹,许先生真是天才啊!
不过电影进行到五十多分钟,锄奸小队和敌人的战斗真正打响后,现场所有东瀛人都被震到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真实的战争戏,仿佛自己就在战场中,随时可能被子弹打死,被炸弹炸死。中野良子他们这些昏昏欲睡的演员也都来了精神,都进入了故事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屏幕,连眼睛都不敢眨。
一百分钟的电影放映完,放映厅的灯光亮了。
东瀛代表团的人都站来起来,面带微笑的鼓掌。这掌声是发自内心的,他们都被《锄奸》震到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能够出这样水平的电影来,能拍把战争片拍到这种程度。
几个社长都见多识广,跟黑泽明、小津安二郎、沟口健二等天才导演都认识,但即使是这些天才导演,在20多岁的时候也没有展现出如此可怕的天赋!
这不是天才,这简直是怪物啊。这个年轻导演真的太强了!
在场的东瀛人都忍不住想,他怎么会这么强?怎么会强到这种程度?
《锄奸》这部电影真的走到了时代的前列!真正是划时代的电影!
这样的电影怎么会诞生在电影比较落后的中国?也不应该是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拍出来的啊!
不过他们也都明白,深究这些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拍出来了。
在场的中国人也知道这掌声不是礼节性的,是发自内心的,从东瀛人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在电影播放前东瀛人的目光淡然,除了熊井启,其他人都没有太当一回事;而现在他们的眼睛都在闪光。演员们看许望秋的目光甚至带着敬畏,那是面对大导演时才会有的目光。
中国贫穷落后,在面对这些光鲜亮丽的东瀛人时,很多人都有点自惭形秽。现在东瀛人眼中流露出的震惊让在场的中国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觉得《锄奸》给大家长脸了。
第103章 搞定合作
熊井启特别兴奋,拉着许望秋激动地道:“采用同声翻译让观影效果大打折扣,但我还是想说,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啊?你怎么能拍得如此之好呢?”
许望秋谦虚地道:“熊井先生太客气,电影还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
东瀛代表团纷纷向《锄奸》剧组主创表示祝贺:“赵单先生!恭喜你!”“真是了不起的片子,这是我看过最真实的战争片。”“真是太出色了。”
就在这时,许望秋看到德间康快走到丁建明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丁建明听到德间的话后眼睛一亮,笑容灿烂地点头,然后轻声说着什么。许望秋估计德间康快应该是对《锄奸》感兴趣,东瀛版权这事成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公司感兴趣。
在结束与东瀛代表团的交流后,许望秋拦住丁建明,笑嘻嘻地道:“丁总,我看你刚才一直跟德间在嘀咕,他应该对《锄奸》比较感兴趣吧,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感兴趣?”
丁建明虽然跟许望秋有过激烈交锋,但对许望秋还是非常欣赏的:“德间确实想要《锄奸》的版权,其他公司买《锄奸》的可能性不大,他们在这件事上有顾忌。”
许望秋微微一怔:“顾忌,什么顾忌?”
丁建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小子不是什么都知道嘛,原来也有不知道啊,压低声音道:“台弯。如果他们买《锄奸》,就必须作好跟台弯关系恶化的准备。台弯是个很大的市场,他们肯定不愿意为了《锄奸》,而丢掉台弯市场。”
许望秋想起梁家辉因为到内地拍戏,后来台湾“文化局”让梁家辉写一份悔过书,可以免遭封杀,但梁家辉坚持认为自己没错,拒绝悔过,因此香江就再也没人找梁家辉拍片,他就失业了,甚至沦落到摆地摊。如果这些电影公司买了《锄奸》的版权,到东瀛放映,那就会得罪台弯,从而丢掉台弯市场。
许望秋轻笑道:“我本来就挺佩服德间,现在更佩服他了。”
丁建明微微点头道:“今年上半年德间过来,去拜会夏衍夏公,夏公送了他一幅字,上面只有两个字——豪杰。这个人确实很了不起,对中国特别友好,而且他一直认为东瀛人在中国犯了罪,应该赎罪。不过他也有生意上的考虑,东瀛人做生意有个习惯,特别讲规矩。中国市场是你最先来,是你打开的路子,那么我们承认你的地位,我有什么片子卖到中国,那一定是通过你;我要到中国往来,我也会告诉你。”
丁建明盯着许望秋道:“你过来找我不只是关心《锄奸》,恐怕还有其他想法吧?”
许望秋肯定不会说自己是希望搭上德间康快这条船,往东瀛输出电影:“我手里有个剧本叫《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我想到东瀛取景,希望用东瀛演员来演东瀛角色,电影成本很高,要1,200万。但你也知道电影成本超过90万就会赔本。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东瀛人搞合拍片,大家一人出一半的钱,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丁建明觉得《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这个名字很熟,想了想道:“就是一个中国人和一个东瀛人下棋那个剧本吧,那个剧本倒是挺适合的。只是现在大家都在说中日友好,你却要拍一部反映东瀛人侵略中国的电影,这有点不合适吧!”
许望秋听到这话直皱眉:“难道现在强调中日友好,就可以把过去忘记了?”
丁建明生怕许望秋一定汉奸的帽子给自己扣过来,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要跟东瀛人合作,拍的却要拍反映东瀛人侵略中国的电影,这不合适吧?”
许望秋认真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美国人不也和东瀛人拍《虎虎虎》了嘛!德间康快一直说东瀛军队在中国的所作所为罄竹难书,我觉得他应该会支持的。”
丁建明想了想觉得真有可能,就道:“明天爬长城的时候,你找机会跟他说。”
第二天许望秋起了个大早,和东瀛电影代表团一起前往八达岭。熊井启昨天跟许望秋没有交流够,拉着许望秋不停地聊。许望秋无比蛋疼,我找德间有事,能不能以后再聊啊!
好在到了八达岭,看到蜿蜒在崇山峻岭中的长城后,熊井启就没心思聊电影,注意力被眼前的宏伟景象夺走了。
东瀛代表团大部分成员是第一次见到长城,以前只是看过照片,但看照片和看实景完全是两个效果。他们都被震惊了,嘴里不住发出惊叹声。
德间康快到过中国很多次,也到过长城好几次,对此倒是非常淡定。
许望秋趁机来到德间康快身边,跟德间康快聊了起来:“德间先生,听说你准备买《锄奸》的东瀛版权。真是非常感谢你呢,作为导演,我一直希望自己的电影让尽快能多的观众看到。《锄奸》能和东瀛观众见面,真的特别让人兴奋。”
德间康快笑道:“《锄奸》是部好电影,而且这种风格是前所未有的,残酷又真实,我相信在东瀛会很受欢迎的。”
跟德间康快东拉西扯的聊了几句,许望秋看似随意地道:“你们这个代表团到长城参观,让我想起了去年写的剧本,最后的结局就是东瀛代表团访华,中日两个经历恩怨和磨难的棋手,最后在长城上下盲棋,完成那盘三十多年前的残局。”
德间康快听后果然很感兴趣,问道:“我能听听你的这个故事吗?”
许望秋轻轻一笑,心想德间啊德间,你还是入我彀中了。他当即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故事详详细细讲了出来。许望秋写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跟原版有些差别,而这种差别主要在况易山儿子况阿明这条线上。他感觉原版的况阿明经历跟吴清源类似,有美化吴清源之嫌,就作了一些修改。不过整个故事的总体走向没有变,通过况易山和松波两个围棋家庭三十年的沧桑变故,反应战争对普通人带来的影响。
德间康快听完许望秋的描述很是震动,整部故事格局很大,通过两个家庭三十年的变迁来描绘战争对普通人带来的伤害。不过整个故事一半发生在中国,一半发生在东瀛,要想真正拍好,光靠中国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
德间康快意识到许望秋跟自己讲这些,可能是想跟自己合作,不动声色地道:“你考虑过由合拍吗,由日中双方的艺术家共同拍摄这部电影?”
听到德间这么说,许望秋便笑了:“其实我找德间先生正有此意,毕竟电影需要到东瀛取景,而且东瀛角色也用东瀛演员比较好。”
德间康快也笑了:“我觉得可以合作。”不过他马上收起了笑容,凝视着许望秋的眼睛,缓缓地道:“不知道你是否同意其他编剧参与剧本修改,这部电影东瀛的内容很多,而你没有在东瀛生活过,很多细节把握不住。如果合作的话,我会从东瀛邀请编剧,参与剧本创作。不知道你是否同意呢?”
许望秋对《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的记忆比较模糊,很多内容是他凭记忆和感觉写出来。中国部分应该没问题,但东瀛部分很难说。中国观众不一定能看出破绽,但在东瀛上映,肯定是错漏百出。有日方编剧参与,就能够避免这个问题。他毫不犹豫地道:“当然可以。”
德间康快微微点头:“那今天晚上,我们单独聊聊。”
这天晚上,许望秋带着剧本与德间康快就合作的事进行了深入交谈。双方约定,德间把《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带回东瀛后,尽快找人翻译成日文,找东瀛编剧对剧本进行修改,然后找中国方面谈合拍的事。不过由于东瀛电影周不只在北平举行,在魔都等城市也有活动,德间康快很快就离开了北平,许望秋没有与他进行更多的交流。
东瀛电影周结束的时候,丁建明告诉了许望秋一个好消息,《锄奸》东瀛版权已经谈妥,被德间康快以80万美元的价格拿下。丁建明一直以为只有德间康快对《锄奸》感兴趣,没想松竹和日活都对《锄奸》很感兴趣,表示愿意引进这部电影。
东瀛人的想法很简单,许望秋电影拍得很好,他既然能拍出《锄奸》,以后肯定能拍出更多更好的电影。只要拿下了《锄奸》,就可以长期合作。像张一谋的《菊豆》在东瀛成功后,张一谋每部电影都会在东瀛上映,而且票房都不错。
有竞争对手,丁建明就获得了抬价的机会,《锄奸》最终以80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许望秋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振奋,东瀛卖出了80万,如果明年到戛纳能够卖到200来万,那电影出口公司这件事就真的有门了。在兴奋之余,许望秋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明年会去戛纳,那到时候是不是可以把《猎鹰》的片段带去卖片花呢?如果能卖掉几十万的片花,那电影出口公司这件事是不是更有把握了呢?
在想到这一点后,许望秋带着张一谋他们,更加卖力地修改着《猎鹰》的剧本。
时间很快进入9月下旬,国庆三十周年即将到来。各个电影厂的献礼片陆续上映,其中许望秋执导的《锄奸》最被看好,发行的35毫米拷贝数高达274个。
这个拷贝数在中国电影史上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拷贝数高达347个。不过《妈妈再我我一次》刚上映的时候拷贝数只有259个,347是随着电影热映,逐步增加的。
到现在为止《妈妈再爱我一次》上映了两个月,35毫米胶片观影人次达6793万,16毫米胶片观影人次达1.4亿次,没有发行8毫米拷贝,总观影人次已经突破2亿。
许望秋不知道《锄奸》上映后能取得怎么样的成绩,但他对《锄奸》的表现非常期待。
第104章 正式上映
1979年年9月24日,《锄奸》作为国庆献礼片在全国上映。现在电影上映没有太多的宣传途径,唯一的宣传就是电影海报。在《锄奸》上映一周前,全国各地的电影院,尤其是2650家专业电影院全都挂上了《锄奸》的大幅海报。
跟所有的电影海报一样,《锄奸》也是手绘海报,正中间是赵单的大幅头像,方姝和周里金分居两侧,旁边写着赵单主演。赵单是中国的超级巨星,影响了几代中国观众。《锄奸》这个名字加上主演赵单,对观众来说有巨大的吸引力。
9月24号一大早,全国各地电影院的售票窗口前排起了长龙。观众都想第一时间走进电影院,看看赵单的新作。北平的25家专业电影院更是人满为患。在《锄奸》上映之前,北平电影界,以及首都各大高校已经传遍,北电拍出了一部比《追捕》更好看,比《桥》更精彩的故事片,很多人都想一睹为快。
排队的人群中两个朋友正在聊天,其中一个对朋友道:“没想到《锄奸》刚上映,就有这么多人买票。都排了十多分钟了,怎么还这么多人,不会买不到票吧?”
“有一千多个座位呢,我们前面也就两三百人,不会买不到票的。今天第一天上映就有这么多人,真是没有想到啊!”
“可能大家都听说了吧,我同学暑假的时候看过这片子,说这片子比《追捕》和《桥》还要好看。他还说里面打仗的部分特别激烈,可以看到看到子弹把人脑袋打爆。”
由于排队时间比较长,等着买票的观众都东拉西扯的闲聊,有聊文学的,有聊电影的,也有聊政治的。有观众发现前面排着一个老外,捅了捅朋友的胳膊,嘻嘻哈哈地道:“你看有个老外在排队呢?你说《锄奸》是中国电影,一个老外能看懂嘛?”
没想到朋友还没回答,那个老外却转过身来,用不太流利的中文道:“哥们儿,我能听懂中文,我喜欢中国电影,最喜欢谢晋的电影。”
说话的男子没想到老外会中文,顿时惊呆了。
周围的人爆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以为人家老外听不懂,没想到人家中文说得还不错。
老外叫马可-穆勒,是意大利人,马克思主义者。他一直想来社会主义中国看看,而且上世纪60年代西方很流行中国的佛教、禅宗思想。在1974年,他到辽宁大学研究群众文艺,从那时候开始看了朝鲜、阿尔巴尼亚等很多社会主义国家的电影,但并不太喜欢。
1977年春天,马可-穆勒从辽宁大学转到南京大学。他在南京的一个篮球场上看了一场露天电影,谢晋导演拍于1962年的《红色娘子军》。马可-穆勒觉得太棒了,他认为谢晋把中国电影传统与苏联电影、西方电影结合了一起来。
今年马可-穆勒回到意大利办了一场关于中国电影的展览,由于影片数量有限,质量不高,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不过这反而激发了马可-穆勒的斗志,他决定搜罗高质量的中国电影,在意大利办一个中国电影节。
马可-穆勒这次到北平,跟电影界人士交流的时候,不少人对他说,你要办中国电影节,应该把《锄奸》带上,这是中国当前电影的最高水平。也有人说《锄奸》是追求感官刺激,缺乏思想内涵的庸俗作品。但不管怎么样,马可-穆勒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想要看看这部电影。现在正赶上电影上映,他决定看看《锄奸》到底怎么样。
排了二十多分钟的队,马可-穆勒和朋友顺利的走进了电影院。又过了二十来多分钟,放映厅的灯光熄灭,电影正式播放。
马可穆勒只看了十多分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一部非比寻常的电影,有大量的好莱坞电影拍摄技巧,也有很多新浪潮的东西,但同时又有很多创新的地方。整部电影都是运动镜头,但镜头的运动却极其平稳,也不知道是怎么拍出来的。
马可穆勒在中国呆了好几年,看了不少中国电影,他一直相信谢晋是中国水平最高的导演,现在他发现《锄奸》导演讲故事的能力不比谢晋弱,而在视听语言上更强。
马可-穆勒正看得起劲,幕布突然变白了,紧接着放映厅灯光亮起,银幕上出现一行字“跑片未到,敬请谅解”。马可-穆勒差点没郁闷死,一连吐几个“FUCK”。
其他观众的反应也差不多,锄奸小队已经在侦察地形,马上就要和敌人干起来了,现在竟然断片了。现场观众都极其不爽,各种骂声,叫喊声,口哨声响成一片。
现在电影拷贝价格昂贵,为了节约成本,往往是三四家距离比较近的电影院共用一套拷贝。电影拷贝用的都是小片盘,一个片盘只能放10分钟左右,而电影一般都是90分钟或者100分钟,这样大家就可以轮着放。第一家影院刚刚放完第一个片盘,会马上骑自行车马不停蹄地将第一个片盘送往下一家电影院,让他们播放。
简单来说,如果同一部影片在甲电影院晚上9点上映,经过第一个片盘10分钟的播放,再加上跑片运送拷贝的时间,路程最近也得20分钟以上。所以,同一部影片,在乙电影院的放映时间一般会排到9点30分左右,同理,丙、丁电影院的放映时间会再往后推。
送拷贝的任务主要是由跑片员来完成,每家电影院都有一两名专业跑片员。跑片员像跟后世的快递小哥那样,一天到晚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在后座挂一只类似于邮递员的帆布袋,专门为电影院运送拷贝。
不过在跑片过程中,有时候难免会碰到意外情况;比如自行车轮胎没气了,或者链条断裂,这种时候只能丢下自行车,背上拷贝一路狂奔。如果是跑片未到,放映员一般会打开灯光,换上“跑片未到,敬请谅解”的幻灯片。
像《妈妈再爱我一次》那种节奏比较舒缓的电影,断片的时候观众情绪往往比较稳定,会耐心等待,甚至出去买点零食,边吃边等。《锄奸》这种比较火爆的电影就不行,观众情绪特别亢奋,要是突然断片,观众会大声起哄骂娘,把座椅搞得啪啪响,导致放映厅一片混乱。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放映厅灯光熄灭,观众烦躁的情绪瞬间得到安抚,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来了来了!”、“终于要开始了!”、“都不要说话了,好好看电影。”
电影很快放映,故事继续推进。等到战争戏开始的时候,现场观众都彻底被震惊了。子弹把人脑袋打爆,机枪把人打成筛子,炸弹把人炸飞,这些镜头是以前的国产电影从未呈现过的残酷内容。现场不断有观众发出“妈呀”、“好吓人”之类的惊叹声。
马可-穆勒也彻底惊呆了,他不知道在《锄奸》以前有没有战争片这么拍过,但反正他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说过,这绝对是一部开创性的电影,整部电影完全接近真实场景,就好像是一部当时拍摄的彩色纪录片。
一百分钟的电影结束,字幕飞快地划过,但马可穆勒坐在凳子上没有动,显得意犹未尽。不过现场观众都站起了起来,他们在往外走的同时,热火朝天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太喜欢刘文英了,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枪法如神,简直就是张桃芳那样的神枪手,是真正的神枪手,可惜最后牺牲了;那个演段海平的男演员也不错,比唐国强还帅。”
“十几年没演新电影,赵单的演技越发纯熟,简直把周汉庭演活了。”
“锄奸小队伤亡惨重啊,竟然只有段海平一个人活下来了,以前还没有这样的电影呢。”
“我觉得真正历史应该就是这样吧,毕竟搞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
朋友见马可穆勒盯着屏幕出神,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电影好看吧?”
马可穆勒回过神来,无比激动地对着好友吼道:“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厉害的电影。不管是故事、内容,还是视听语言都是一流的!”话刚说完,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我要再看一遍,我绝对要再看一遍!”
朋友买票的时候看过放映场次,提醒道:“下一场放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锄奸》白天没有场次了,只有晚上还有一场。”
马可穆勒痛苦地呻吟道:“上帝啊,他们为什么不多排两次?”
像马可穆勒这样,看完第一场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第二场的观众有很多,各个城市都有。现在的电影院只有一个厅,每天放映的场次大多是5到6场,加上最近新片比较多,还有《妈妈再爱我一次》这样大热的电影,很多电影院《锄奸》都只排了一两场。一些激动难耐的观众直接要求电影院不要放其他电影,赶紧放《锄奸》。
由于观众反响太强烈,到了25号这天《锄奸》变成了三场;到了28号这天,变成了四场。很多原本没有放《锄奸》的电影院见状,也纷纷要求放映《锄奸》。本来三四家电影院用一个拷贝,很快变成了五六家电影院共用一个拷贝。
省电影公司的电话很快市电影公司打爆;而中影公司的电话也被省电影公司打爆,内容都只有一个:“需要加拷贝!”
在电影上映第一周,北平城35毫米胶片放映714场,观影人次92万;在魔都放映878场,观影人次113万人次;岭南省放映891场,观影人次116万;西川省放映543场,观影人次72万……各地数据相加,《锄奸》的35毫米拷贝在上映的第一周取得了1259万观影人次的成绩。
丁建明在看到各地汇总的数据后,发出一声感叹:“许望秋这小子狂是狂了点,但真的有本事啊!”
第105章 反响
《锄奸》和以往的高大全的主旋律电影完全不同,电影从内容到形式都极其新颖,使得看惯了传统故事片的观众耳目一新,赢得了极佳的口碑。良好的口碑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带动观众走进电影院;而这些观众从电影院出来,又带动了更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随着电影热映,大江南北街头巷尾、茶余饭后都在谈论《锄奸》,简直像不看《锄奸》就跟不上潮流,甚至都没法和人聊天了,引发无数观众买票追赶潮流。
电影院售票窗口非常火爆,甚至一票难求。一些电影院早上6点过就有观众开始排队,等到电影开售的时候,往往排着好几百人的队伍。甚至在一些地方观众由于买不到票,就在电影院门口堵“飞票”。
清华的男生寝室里,一个男生手舞足蹈地道:“《锄奸》真的太精彩了!拍得很热血、富有激情,很多场景让人感动,我觉得比《追捕》好看,刘文英也比真由美好看。要是能娶到刘文英这样姑娘,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啊!”
旁边男生笑着道:“像你这样腐化堕落,整天想着往资本主义世界的跑人,怎么配得上刘文英,你就不要打刘文英的主意了,还是留给我们这些留下来建设祖国的人吧!”
北平军区战友京剧团的操场上,正在放映《锄奸》。21岁的冯小刚是个刚入伍一年的新兵。由于他会画画,被安排在美工组,日常工作不仅需要设计舞台布景,还得负责装台卸台、在礼堂上面拉吊杆。日子虽然辛苦,但他过得很快乐。
冯小刚一直都喜欢看电影,特别喜欢战争片,尤其喜欢《南征北战》。不过在看到《锄奸》之后,他完全被震傻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电影。他双眼紧紧盯着大屏幕,喃喃地道:“这片子好厉害,简直比《南征北战》还要好看。我要是也能拍这样的片子就好了。”不过这话刚说完,他马上摇头苦笑:“我就是一美工,怎么可能做导演嘛!”
济南二中的一间教室里,十三岁的巩丽正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好友感觉她今天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就问:“巩丽,你怎么了?”
巩丽脸一下就红了,作为十三四的小姑娘,她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喜欢上电影《锄奸》的男主角,就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会说。她低下头,捏着衣角,低声道:“我不想做歌唱家了,我想做演员。我想演电影,演刘文英那样的角色。”
总参的电影放映室里,几个老人正在观看《锄奸》。电影带来的震撼,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位老人,放电影的过程中,老人们不时偷偷抹眼角的泪水。
影片放映结束,一位老人满意地道:“这部电影才有点真正打仗的样子。以前那些打仗的电影冲锋号一吹,敌人就垮了。打战不是那样的。在战场上,人真的是一片片地倒。”说完,老人看到字幕上“许望秋”三个字,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前两天我收到了一份秀眉电影厂打来的报告,说他们要拍一部打越南的电影,导演就是这个许望秋。”
旁边的老人道:“这个导演水平很好,又是拍打越南,我们应该支持嘛。”
老人微微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到时候让蓉城军区调两个师给他们。”
如果非要找一个对《锄奸》火爆不满的群体,可能只有跑片员。《锄奸》场次越排越多,跑片员简直就生活在自行车上了,从早上一直跑到晚上,中间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电影拷贝很重,要是遇上自行车出问题,还必须提着拷贝盒子,跑到电影院。
《锄奸》上映后不但引发了观影热潮,在电影圈和学术界引发了巨大的轰动。《锄奸》这种类型的电影,在国内统称为惊险片。这种类型的电影深受观众喜欢,但在学术界却一直是被蔑视的对象,被视为电影中的下品,甚至被视为电影创作中的“没出息”与“堕落”。电影厂也把惊险片当成“练兵片”,让新人导演来拍,比如李少虹第一部就是《银蛇谋杀案》;而新人导演拍完惊险片也会马上转向其他类型。
《锄奸》跟以往那些相对比较粗糙的惊险片不同,电影制作非常精良,而且艺术水准极高,在电影的视听语言上有大量的创新,有很多极具突破性的东西,很多人看完后都傻了。
钟惦非一直都非常欣赏许望秋,对《锄奸》也是极为欣赏。在《锄奸》上映后,他在第一时间发表文章,为电影大唱赞歌:“《锄奸》可以说是中国电影的里程碑,是前所未有的突破。电影是惊险片,在艺术上,电影采用手持摄影和运动镜头,引人入胜;在思想上,歌颂了革命者抛头颅洒热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所以这部影片是很成功的。许望秋同志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现代电影语言的中国化》,通过《锄奸》我们会发现他真的做到的。”
魔都评论家张俊祥在《文汇报》上发表文章,为《锄奸》大唱赞歌:“《锄奸》在电影语言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突破。我们以往的电影镜头大多都是静止的,观众远远的看着着一切;但《锄奸》的镜头一直是运动的,而且有大量主观镜头。导演通过他的镜头将观众真正带入到了电影中,真正感受到了革命者的奋斗和牺牲。这是中国电影的一次重大突破。”
戴锦华作为许望秋和《锄奸》的支持者,写出了她人生的第一篇影评:“《锄奸》在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敢于写人的情感,敢于以情感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银幕上我们的银幕上是不能出现爱情的,地下党或者战士更是不能提爱情,好像一提就是腐化堕落,就背叛革命了,仿佛地下党员都是钢铁战士。《锄奸》就做得很好,并没有大肆宣扬,却成为整部电影最动人的段落,也让地下党从金刚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报纸和杂志上的影评一篇接着一篇,有长篇大论,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也有浅尝辄止,只是单纯描述自己的内心感受;有的从视听语言的角度来讲,有的从电影结构分析,有的则分析演员的表演,可谓好评如潮。
不过贬低《锄奸》的声音也不少,学术界那些坚持认为应该向欧洲学习的人怎么可能容忍一部向好莱坞学习的电影风光,肯定要拼命打压。尤其是那些在北电座谈会上被许望秋搞得灰头土脸的专家们,怎么可能放过批判许望秋的机会。
陈立在《锄奸》上映后,立刻发表了文章,对《锄奸》进行猛烈抨击:“《锄奸》这部电影不仅情节纯属编造,谈不上什么教育意义,同时,战争场面也过度追求感官刺激,没有美感。影片创作者的兴趣主要是放在制造恐怖气氛,对观众进行感官刺激上。例如,子弹把眼睛打出一个血洞,后脑勺爆出一团血花,便是一个突出的证明。我们既然反对西方影片中的暴力和色情,那么,我们又为什么要拍摄《锄奸》这样的影片,以制造恐怖血腥、进行感官刺激为目的呢?这又会对我们的观众,尤其对我们的青少年产生什么影响呢?”
李沱给《锄奸》扣上盲目学好莱坞的帽子:“电影是从国外发展起来的新的艺术品种,需要向国外的优秀影片学习和借鉴,但是我们不能盲目学习外国。《锄奸》存在明显的炫技问题,为了技巧而技巧,让人感到华而不实、矫揉造作。这反映了当前某些青年导演在创作中不顾影片内容,脱离生活真实去模仿外国影片中的表现手法,单纯追求技巧的形式主义倾向。这种情况如不引起注意,是会把我们的探索和创新引入岐途的。”
只是不管评论家评判也罢,赞扬也罢,对普通观众的影响都有限。真正能够带到观众走进电影的是身边人的看法,也就是普通观众的口碑;而《锄奸》在观众中的口碑好爆。很多观众一次又一次的走进电影院,并不厌其烦的向身边人推荐着这部电影。
放映《锄奸》的电影院越来越多,《锄奸》场次也越来越多,在电影上映的第二周,《锄奸》取得了1543万的成绩;在电影上映第三周,《锄奸》取得了1769万的惊人成;在电影上映第四周,《锄奸》将观影人次提高到了2031万的惊人数字。在电影上映一个月的时候,35毫米的拷贝的观影人次就突破了6500万。
“不到一个月时间,《锄奸》观影人次惊人突破了6500万。”王岚西听到丁建明报来的数据汇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这个成绩比《妈妈再爱我一次》还高,已经刷新了《妈妈在爱我一次》在前不久创造的6132万的记录,简直不可思议。王岚西有些不敢相信:“你们没有加错吧?《锄奸》的数字怎么可能这么高?怎么会比《妈妈在爱我一次》还高呢?”
丁建明笑道:“不会错的,我们反复核对了好几次。”
王岚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锄奸》是战争片啊,女观众不爱看吧?”
丁建明笑道:“女观众挺喜欢看的,电影里有爱情啊,国产电影有好多年没有描写过爱情了,而且里面的演员都是帅哥,女观众看《锄奸》的热情一点不比男观众差。”
王岚西不由感叹道:“前两个月是《妈妈再爱我一次》霸屏,现在是《锄奸》霸屏,苏振声和许望秋这对师徒真够厉害的!”
丁建明促狭地道:“他们不光是师徒,许望秋还在和苏振声的小女儿在谈恋爱。”
王岚西闻言一阵大笑:“女婿把岳父的风头抢了,要是岳父不高兴,这亲事怕是要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