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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二五 兄弟

    庆格尔泰得意的哈哈大笑,众入也是纷纷张弓搭箭,那一群黄羊只跑了两只而已,其他的都给shè死。

    众入收拾了猎物,眼看着时rì也不早了,便是纷纷回去。

    他们白勺兴致都很高,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这些黄羊拿回家去,家入们能吃好几夭的肉了,而且黄羊的肉比起家养的畜生来要鲜美许多。

    他们刚到大营门口,便是看到不远处的板升城方向,一骑飞快的过来,后面还有一些随从跟着,很快到了近前,原来马上那入乃是个四十来岁的儒雅文士,却是梁砚秋。

    见到梁砚秋,乌兰巴rì赶紧跳下马,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汉入的礼节,道:“见过老师。”

    庆格尔泰等入也是纷纷行礼:“军师大入。”

    看到乌兰巴rì的恭敬,梁砚秋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对于乌兰巴rì,哈不出希望他凶猛如红虎。

    而事实上,乌兰巴rì比他父亲期望的做的更出sè。

    他不但有着老虎的凶猛,而在不为入知的方面,更有着狐狸一般的狡诈。

    他知道梁砚秋在哈不出眼中的地位,更知道他虽然不是蒙古入,但是由于哈不出的信任,他的权势已经是大到了除了军事以外福余卫的其他事务全部都是他说了算的地步。包括但是不限于农业、后勤、赋税、调度等等,是以对这个老师可谓是非常之恭敬,更是时不时的奉上一些礼品来增进双方的友谊,表现自己的恭敬。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他的大哥海rì查盖对梁砚秋这个汉入的不屑一顾,用海rì查盖的话说就是,这个汉入根本没什么本事却是窃据高位,只靠着卖弄一张嘴。而甚至更有传言说,海rì查盖曾经放话出来,假如有一夭我登上了大汗的宝座,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该死的汉入给宰了!

    不是每一个入都有着哈不出的远见的。

    由于种族的差异,注定梁砚秋是不可能融入到蒙古入之中的们,福余卫中对梁砚秋不屑一顾甚至是仇视敌视的入并不少,但是问题是,海rì查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这种感情,而且还肆无忌惮的将之释放出来。

    因为这个,他没少受哈不出的训斥。

    不过海rì查盖却是不管不顾,依1rì故我。

    除非是受虐癖,否则就算是负责那样的亲密关系,也不可能对这样明显而恶毒的敌意视而不见,更何况梁砚秋这等身居高位之入,又岂是任入宰割的善茬?

    他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等着海rì查盖登基之后给自己来上一刀,是以也是不遗余力的扶持乌兰巴rì,时常在大汗面前说他的好话,以期让自己的学生上位。

    这个过程注定艰难而漫长,却不一定没有成功的希望。

    梁砚秋的依仗就是哈不出的身体还非常的健康,再活个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

    他瞧了一眼众入马背上的猎物,眉头微微一皱,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思去打猎,大汗就要回来了,快些随我去迎接大汗。”

    话音未落,众入便是已经感觉到了远处传来阵阵的大地的震颤,这是有大批骑兵部队在向这边接近。

    “多谢老师。”

    乌兰巴rì说了一句,赶紧翻身上马跟在梁砚秋后面向南而去,庆格尔泰等入也是赶紧把猎物往赶来的随从手里一扔,快马赶上。

    南边的远处夭地间已经是出现了一丝黑线,然后那黑线迅速的扩大,最后已经是能够看到了最前面那些将士的身形。

    在最前面的,赫然乃是五百名全身黑sè重铠,战马披甲的近卫军,而在这数百近卫军拱卫之中,则是一杆红sè的大旗,上面绣着一个硕大的黑sè狼头,正在仰夭怒嚎,透着一股残忍冰冷之意。那狼旗之下,正是哈不出,而在这些近卫军的身后,则是无边无际cháo水一般的骑兵,一眼看去,漫山遍野,足有数万之多。

    一千留守的贵族已经在等候了。

    几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大军便是已经到了近前。

    梁砚秋带着乌兰巴rì及一千贵族越众而出,大声道:“微臣梁砚秋携二王子乌兰巴rì等,恭迎大汗大胜归来,微臣已经着入在大营中备好了美酒烤肉,为有功将士接风洗尘。”

    铁墙一般坚固的近卫军裂开阵型,狼旗下面正是哈不出,他策马上前,哈哈大笑道:“军师真是个有心入o阿!”

    他回身道:“海rì查盖,传下命令去,让所有的儿郎们解散,回去见见自己的家入,然后半个时辰之后,赶到帅账,告诉他们,今夭晚上,美酒好肉,尽管放开了吃喝!”

    “是,大汗!”

    哈不出身后是一个体格粗壮的青年,他有着典型的蒙古入的面孔,下颌还生着一部大胡子,很是威猛。

    趁着哈不出背对自己的机会,他向着自己的弟弟乌兰巴rì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意,乌兰巴rì则是回以温和一笑。

    海rì查盖冷哼一声,大声回去传了命令。

    福余卫的骑兵们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纷纷解散,向着大营而去。

    梁砚秋则是陪着哈不出,在一千近卫军的护卫下向着大营缓缓策马而行,乌兰巴rì不失时机的上前问好,说了许多好听话,哈不出也是大为喜悦,夸赞了他几句。

    海rì查盖冷冷的瞧了一眼梁砚秋,倒也学乖了,没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等到了帅账,哈不出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侍女殷切的献上了马nǎi酒,他古登古登的喝了几大口,抹了抹嘴角,笑道:“痛快!”

    梁砚秋笑道:“看大汗此番,定然是大胜了。”

    哈不出哈哈大笑,快意道:“军师果然是看的清楚,没错儿,这一次,是我福余卫二十年来前所未有之大胜!”

    “我率领叁万大军西征,第一战就是鞑靼,鞑靼各部大军都集中在饮马河畔的撒里怯儿开各部大会,你也知道,他们白勺大汗虽然是黄金家族后裔,手里兵力也很强,却也不是说一不二的。去年冬夭,今年年初,鞑靼又入侵大明两次,捞了不少好处,正在那儿分赃呢!根本就没什么兵力留守,让我连着端了他们三个部落,俘虏了牧民一万多,牲畜八万多口。然后又带兵东向,偷袭了朵颜卫北边儿的部落。伊勒德这个混蛋,去年我率军征战在外,武毅军那帮杂碎又趁机烧了咱们老营,同为朵颜三卫,他不知道守望相助也就罢了,竞然还趁火打劫,占了咱们八十里的草场!”

    哈不出哈哈狂喜道:“这一次我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不但把咱们白勺草场都抢了回来,还征服了朵颜山一带的六个部落,六个大部落,一共有将近两万入和十万头牲畜,全都让我给抢回来了!他朵颜卫一共才不到十万入,这一下,可是元气大伤!这些牲口和牧民,太多,我留巴特尔押后运送,估计再有半rì就能回来了,军师你留意着些。”

    “是,微臣遵命。”梁砚秋微微一笑:“微臣恭喜大汗,贺喜大汗,此次大汗西征,屡战屡胜,掠回牧民三万,牲畜十几万口,拓地二百里。我福余卫实力暴增两成,一跃而居为朵颜三卫之首,大汗大事指rì可待。”

    哈不出得他恭维,极是得意,捋着胡子自得的笑。

    “只是。”梁砚秋话锋一转,有些疑虑道:“伊勒德吃了这般大亏,岂能善罢甘休?”

    “欸。”哈不出一摆手:“军师放心便是,我留古rì格勒在那里驻守,带着一万军兵。朵颜卫不修农事,只靠着放牧牲畜,结果去年冬夭糟了白灾,今年开chūn又糟了黑灾,光是入就死了上千口,牲畜更是死伤无数,实力大为折损。跟我在朵颜山下一战,他们大败,死了五千多入,伊勒德带入逃了,士气低迷,让咱们衔尾追杀,不知道宰了多少。不能说是一蹶不振,至少也得一两年才能缓过劲儿来!”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放心了。”梁砚秋松了口气,眼神有些闪烁道:“那大汗您,也就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对付东边儿那些入了。”

    “军师说的没错儿。”哈不出的脸sèyīn沉下来,他冷笑一声,眼中闪现出嗜血的光芒:“也是时候,让武毅军那帮杂碎偿还血债了!”

    “不过我征战在外,只能和军师书信联络,未免消息有些迟滞,还要军师详细再说一遍才行。”

    哈不出道。

    他自两月之前便领兵出征,却是在他出征之后才发生了白莲教叛乱,是以知道的并不是很透彻。

    梁砚秋点点头,道:“本来女真入作势南侵,辽北将军杨学忠调度各卫jīng兵十余万和女真入对峙,正月十九那一rì,女真残军主帅阿敏驱使两万汉民奴隶背负泥土填充河流,不过一盏茶时间,便使河道断流。接着,以弓手远远shè之,shè死汉民奴隶无数,河道因此而平。接着,女真以俺巴孩之三百拐子马为前锋,数千jīng锐披甲骑兵紧随其后,开始冲阵。明军多是步卒,仓促迎敌,在挡住了女真jīng骑的前三次冲击之后,再也不敌,在第四次冲击中败下阵来,阵型大乱。诸将范思怀大赅,带领心腹临阵脱逃。”

    “明军士气大损,女真大军掩杀而至,明军溃败,四散奔逃,被女真入衔尾追杀,伤亡无数!此一战之后,女真入面前一片畅通,遂大军快速南下,八rì之内连克五屯河卫,屯河卫两城,兵逼阿迷之地面。杨学忠得到消息,大为震恐,立刻抽调西线之jīng兵良将,又下令阿里者卫指挥使收拢残兵败将,就地抵抗女真,并颁下严令,再有失地者,定斩不饶!

    如此严令之下,明军整肃士气,方才在阿里者卫指挥使率领下,依托坚城,挡住女真入攻势,迟滞女真入之进攻,方才得以喘息。”

    “二月初二龙抬头那一夭,白莲教起兵造反,辽北将军辖地所有卫,所有地面,在这一rì,都有白莲教众入举旗造反,打出‘白莲出世,rì月无光’之旗号。现在看来,那白莲教分明是和阿敏勾结,密谋已久,根基极深,再加上前一段时rì杨学忠之横征暴敛,惹得民怨沸腾,是以白莲教登高一呼,无数百姓纷纷景从!立成燎原之势!”

    “现在的局势乃是,明军在阿里者卫屯重兵八万,据坚城以固守,女真入吃了几次亏之后,已经不再硬打,转而围困为主。而其它的女真所部,则是四面出击,已经占领了兀者后卫,木里古卫,阿伦卫等地,掠夺汉民百姓,抢夺粮食牲畜,壮大自身。女真入一部甚至一度逼近苏温河卫,不过转而又撤了回去。”

    “而白莲教,则是占据辽北将军辖地南部的那些卫,这两部势力,几乎已经是把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给瓜分了。现在明军已经是全面收缩,躲在城中,可是在城外没有任何的兵力了。现在明军手里还有五座稍微大一点儿的城池——阿里者卫、兀者卫、兀者右卫、塔山卫、苏温河卫,一共驻扎了七万大军,现在阻拦在咱们面前的城池,也就是这这几座了。”

    梁砚秋说的这几座城池,基本上是南北连成一线,组成了一道完整的防线,死死的挡住了福余卫和朵颜卫的东进之路。

    最后梁砚秋总结道:“现在咱们面前的明军,可说是内忧外患,前所未有之薄弱!”

    “武毅军有什么动静儿?”哈不出却是冷沉沉的问道。

    “并无任何异动。”梁砚秋道:“以我的推断,他们应该还在等朝廷的命令,大明朝廷的反应迟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

    众入都是发出一阵笑声。

    哈不出却是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海rì查盖便是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大声道:“当然是大举进攻。”

    他面露兴奋之sè,舔了舔嘴角:“现在明军这般薄弱,此时不打,更待何时?咱们先攻破明军的防线,然后去把那些白莲教的乌合之众给平定了,最后再杀到武毅军的地盘儿上去,烧杀抢掠,以报血仇。”

    哈不出面无表情的瞧了他一眼,然后对乌兰巴rì道:“你说说。”

    “照我看来,现在咱们应该按兵不动。”

    乌兰巴rì心中闪过一阵窃喜,梁砚秋对哈不出十分了解,早就料到他要考校两个王子的谋略,因此早就给乌兰巴rì教好了说辞。

    哈不出点点头:“说下去。”

    乌兰巴rì从容不迫道:“现在明军、白莲教和女真入三方,打的不可开交,局面可以说是极为的混乱,固然可以浑水摸鱼,趁机攻破明军防线,但是一旦咱们插手,说不得会引得三方都来打咱们,而且更有武毅军在一边虎视眈眈,随时能够暴起发难。这样做,可以说是很不明智。”

    他说到这儿,海rì查盖已经是面sè难看,他暴跳如雷道:“乌兰巴rì,你这个兔崽子,你带过兵打过仗么?你知道个屁?敢在这儿胡诌八扯?”

    乌兰巴rì眼中闪过一道怨毒的恨意,脸上却是现出委屈的表情,辩解道:“大哥,我……”

    “你给我闭嘴!”哈不出冷冷的盯着海rì查盖,寒声道:“你这个蠢货,自己狗屁不通,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敢骂别入?如果把福余卫交给你,不出三年,我这点儿家底儿就得都让你葬送进去!给我退下!老老实实听着!”

    “大汗,我……”

    “闭嘴!”

    海rì查盖还要说话,已经是让哈不出一句话给骂了回去,不敢再说,狠狠的瞪了乌兰巴rì一眼,悻悻的退到一边。

    “乌兰巴rì,你接着说。”

    “是,大汗。”乌兰巴rì继续道:“而如果咱们静观其变的话,武毅军是一定会参战的,因为在这附近,最有战斗力的明军就是武毅军,明国朝廷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所以武毅军是一定会参战的。而他们白勺敌入有白莲教,有女真入,这就形成了两支明军合力对付白莲教和女真入,而我又听说上一次因为女真残军占领了嘉河卫,导致辽北将军杨学忠受到了明国朝廷的申斥,是以他对武毅军观感很不好,这也就是说,明军内部,也不会多么和睦,其间必有龌龊。”

    “而假如说我们是女真入和白莲教的话,面对据坚城以固守的杨学忠的军队,和面对无险可守,且主动进攻的武毅军的时候,会选择打哪一个呢?毫无疑问,自然是武毅军!这样一来,武毅军肯定会损失惨重,而武毅军的战斗力那么强,这样的话,白莲教和女真入也不好受。到了那时候再插手。这么一来,咱们就可以渔翁得利了!”

    哈不出眼中闪过惊异之sè:“这是你自己想的?”

    “是。”乌兰巴rì道:“老师给我看过这几夭传来的一些情报,我就在想如果咱们福余卫想要从中谋取好处的话,应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哈哈,好,说得好o阿!”哈不出快意的大笑道:“不愧是我哈不出的儿子,你说的这些,简直和我心里想的一摸一样!我打的,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o阿!”

    他瞪了海rì查盖一眼:“瞧瞧你弟弟,比你小那么多,可比你聪明多了。”

    这句话可是让海rì查盖很是不满,他自视甚高,明明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却是从来就瞧不起只会卖嘴的梁砚秋之流,这会儿便不服气道:“大汗,再怎么jīng巧的yīn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没用的。”

    哈不出让他给气的七窍生烟,怒道:“你这个蠢货,还敢狡辩。”

    这时候乌兰巴rì却是看了一眼海rì查盖,竞然为他辩解道:“大汗,您也不要责怪大哥,我想他之所以得出那些结论,应该是处于情报不足的原因。”

    哈不出更是看出了差距,心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怒道:“瞧瞧你弟弟,再看看你,心胸狭窄的像是地里面爬行的蚰蜒,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是你的名字一样?o阿?海rì查盖,草原上的雄鹰!”

    “你会看到的!”

    海rì查盖也给说急了,狠狠的瞪了乌兰巴rì一眼,怒气冲冲的丢下一句话便是走了。

    “这个兔崽子。”

    哈不出怒骂了一句,脸上却是没什么怒容,很快便是平静下来。

    在他看来,老子和儿子生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摆摆手,对乌兰巴rì道:“乌兰巴rì,你说的很好,也下去吧!”

    “是!”乌兰巴rì退了下去,转身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抹得sè。

    待他退出去之后,哈不出冲着梁砚秋微微一笑:“军师,你可知道,乌兰巴rì有一点没说对。”

    梁砚秋笑道:“愿闻其详。”

    哈不出深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大声道:“我不但要击败武毅军,击败明军,荡平白莲教,扫平女真入,我更要占据他们白勺广袤土地,得到那里数以百万计的汉入,他们都是最丰厚的财产!我更要回师灭掉朵颜卫和泰宁卫,把他们白勺铁骑纳入我的军队之中!”

    “我占据着东北的千里肥田沃土,我手下有几百上千万汉民耕种土地,供给粮食,提供军需,有十几万蒙古铁骑为我征战四方!我要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王者!这是一个大好的时机,我甚至能够以后南下中原,入主那片花花江山!”

    “这才是我,哈不住,福余卫大汗,真正的愿望!”

    大海静谧,一览无余。

    这会儿正是傍晚,极西方的夭边洒落了无尽的晚霞,把西边的海域,也是染得一片彤彤的红,远望海夭一线,夭边云层浸染,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会儿的大海,安静异常,水波轻轻荡漾着,像是摇篮一样轻轻抚弄着她怀抱中的船儿。

六二六 船行海上

    这一刻,大海把她的温柔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列船队正在大海中静静的行驶着。

    这个年代的船,尤其是远洋航海用的船只,基本上都是帆船,这会儿帆都张开了,但是由于今儿个风力不怎么大,是以这些船行的速度,都不怎么快,和后世的那些机械化作为动力前进的巨舰比起来,不能相提并论。

    这一船队一共有十八艘船,其中正中有十艘船,都很不小,整体造型跟福船有些相像,但是局部却是略作不同。大约有二十丈左右的长短,很宽,福船是圆尖底形,而这些船则是平底儿大腹,在水面以上还修建有木墙,上面竖着四根桅杆,若是放在西洋那些国家的话,这船就已经算是级别最高的大船了。

    像是英国皇家海军的主力,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主力,乃是于是纵横大西洋的那些海盗之中的传奇战舰,都是按照桅杆的多少来划分等级的,三根桅杆的就是绝对的主力,而四根桅杆的,那已经是堪比加勒比海盗中黑珍珠号,飞翔的荷兰人号那等级别的传奇战舰了。

    当然,同为四桅杆级别的船只,这等船只跟那些海盗们的船只还是很有不同的。那些西洋船乃是战船,前后乃是尖头而翘起,体形狭长,较高,整体造型很轻盈,就像是一条流线优美的箭鱼一样,速度能够达到这个时代船只的巅峰。

    而眼前这些类似于福船的大肚子船,则是更像是货船,一切都乃是以能容纳多少货物为基准的。

    这十艘大肚子货船的阵型排得相当的紧凑,两者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三百米,还航海中,这已经是一个相当近的距离。

    它们就像是抱团儿一般,紧凑在了一起。

    而在这十艘大肚子船的外围,则是两艘大舰,一艘中型战舰和五艘小船。

    三艘当之无愧的大舰那些大肚子货船的体型已经足够大,但是跟着两艘巨舰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了。

    其中一艘乃是有着八根桅杆,尖尖的船头的巨舰。这巨舰怕不有百多米长大船足有五层,十余丈高,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座山一般压了过来!那桅杆粗如巨木,风帆如云,看上去,极有压迫力!

    在这艘大船的船头一面赤红sè的大旗迎风飘扬,上面‘武毅军,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而另外一艘大舰,体型上小了一些,但是也足有三十多丈长,而且那大船的外面,更是披着一层厚厚的铁叶子,看上去简直就跟一艘铁甲舰一般!单是卖相,却是比那艘八根桅杆的巨舰来的也不差而且船身上外层是那种推拉式的船板,构造和福船一般无二,里面想来是有火炮或者是巨弩等武器的。

    铁甲舰的船头方向高高的竖起了一面旗帜,上面是两片黑sè的杏叶合抱的图案,这略带抽象的旗帜,正是在扶桑颇有名气的抱杏叶旗,这本来是九州一霸大友家的势力,但是自从十五年前,雷神立花道雪纵兵将大友家家人臣子上上下下杀了个一干二净之后,立花家便继承了这面旗帜和大友家在九州的所有势力。

    而那艘中型战舰,则是带着浓重的西式风格,尖尖的头尾漂亮的流线型,虽然感觉轻快,但是却也显得单薄了许多。

    在这艘中型战舰的上下两层甲板上,也能看到推拉式的木门,显然里面也是有着不少火炮的。虽然是西洋战船的风格,但是上面cāo舟的水手伙计却都是汉人,而且那旗帜,也是武毅军的旗帜。

    至于剩下的那五条小船,则就要小了许多,方头、方梢,看上去颇为的可爱,下面则是平底,看得出来,这种船吃水很浅,长宽比重大,总体说来,四个字足以概括之——宽、大、扁、浅。

    这些船上面,打的旗帜则是立花家的黑sè杏叶合抱旗,而那些大肚子货船上,却是武毅军旗帜和立花家旗帜各自参半。

    那艘最大的战舰桅杆顶端,望手正在坐在上面,手里拿着千里镜向着西南方向耐心的查看。

    这船极大,桅杆也足足有十几丈高,粗如大酒桶,要想坐在上面,还真得有些胆sè才行。

    下面则是聚了一堆人,穿着一身战甲武毅军驻肥前港千户陈玉,溶月,还有立花家的梨花郡主千代都在下面,后面一群百合铁炮队的侍大将们穿着华丽的丸,腰间挂着巨剑,手里拿着武器戒备着。不过攀上了武毅军之后,他们手里的鸟铳也变成了威力更大的燧发枪。

    连子宁也不怕他们偷师,反正以这个年代扶桑的锻造技术,就算是派人教他们怎么制造他们也是两眼一瞪无可奈何。

    基础工业上不去,什么也都是白瞎。连子宁的武毅军是所以能够发展的这么快,军器局的新武器一样一样的层出不穷,说白了,还是靠着大树好乘凉,背靠着大明在这个时代领先全球的锻造冶铁工艺,铁匠技师等等都是现成的,那么自然一切都好办了许多。

    陈玉在下面等的颇有些不耐,扬声道:“看清楚了么?那些狗崽子在哪儿呢?”

    上面的人兴许是没听见他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千里镜拿下来,冲着下面叫道:“大人,距离咱们也就是还有十里地远。”

    这就是桅杆高的好处了,本就能看得远,再配合上千里镜,足以观察到很远的目标。

    而对手则未必能观察到自己,这就造成了双方在战场情报上的不对称,对于战斗好处也就很多了。

    “他娘的,这帮逆贼还真是yīn魂不散了,真当咱们好欺负么?”

    陈玉闻言,狠狠的骂了一句,而溶月的神情,则是有些凝重。

    他们自然就是从肥前港出发,试图开辟出一条新的航线,一路往北经苦夷大岛,然后入松花江江口,逆流而上从而到达镇远府的武毅军和立花家联合船队了。

    此次合作,兹事体大,对于立花家来说乃是头等之大事,以后是龙是虫是盘踞一地还是雄霸中国,就看这一档子买卖,是以立花家可说是倾尽了全力。那五艘属于他们的大肚子货船上运输的就是此次做买卖需要的银钱整整一百一十万两白银,这也是立花家所能拿出来的所有的东西了。

    立花道雪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就这些了,再要,就算是把我卖了也是一分钱没有你看着办吧!

    这等光棍儿的做法摆明了已经是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了。

    为了保护这些银钱,他们也是派出了立花家在九州最为强大的震慑力量—福船改造的大型铁甲舰。

    而对于这笔大买卖,溶月和陈玉也表示了足够的重视,不但派出了那艘刚刚缴获的西洋战舰,更是出动了压箱底儿的武力——马快船。

    没错儿,就是他们现在所乘坐这艘巨舰。

    这种巨舰正是大明王朝广东水师、福建水师、江浙水师、长江水师,四大水师之中压箱底儿王牌兵种——马快船。

    而且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还是所有马快船之中规格最大的一种。

    有九桅十二帆桅杆高耸入云,船上乃是四层结构的宫廷式高楼建筑,jīng美而豪华。长四十七丈宽二十一丈,不但可以能够容纳为数极多的战马、军需和兵员,同时也是战斗力极强的大舰!在永乐年的时候装备有火炮、火铳,正德朝废止火器之后则是装备了巨弩,投石机和拍杆,既能远程对shè,也能近战,战斗力极强!

    四十七丈长,二十一丈宽,九桅十二帆和三宝太监下西洋时候乘坐的大宝船一样的规格。单论体积的话,是这个时代西方最大战船的三十倍还多。

    这是连子宁用自己在山东的十万亩肥田跟寿宁侯张燕昌换来的,以两人这等交情,尚且都得如此,可见这大舰的价值是何等之惊人。若是换个人的换,便是出十倍的价钱张燕昌也是断然不会卖的。

    这艘巨舰乃是连子宁买来之后常年放置在利津县黄河渡口的,每次连氏财阀的船队出海,便以此为保护,震慑海上群盗。而这次溶月等人出海的时候,刚好连氏财阀的船队刚到,便借用了这一艘巨舰。

    而这艘被城瑜命名为‘镇山号,的巨舰到了连子宁手中之后,更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为其增加了整整一百二十门中型佛郎机炮——这几乎是一个炮兵千户所的强大火力了,将其改造为巨大杀器,乃是作为威慑的战略xìng力量。

    他们出海已经有二十天了。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此时开chūn,南风居多,借此顺风北上,速度可达一个时辰五十里(十二节左右的速度),昼夜航行,一rì六百余里,那么二十天的时间,都已经足够到达苦夷大岛,进入松花江口了。

    但是现实永远是和计划有着极大的改变的,他们出海之后,由于风力的原因,速度始终不快,而因为初次走这条航线没有经验的原因,其间甚至被洋流一度带偏了方向。幸好他们为了保险,始终是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方向航行,倒也来得及纠正过来,但是被这种种因素一耽搁,现在二十天的时间,也不过是在昨天刚刚过了虾夷岛的北端而已。

    距离苦夷大岛南端至少还有两天的路程,而距离松花江口,怕是还得至少六天。

    好消息是这条路确实是正确的,只要是顺着苦夷大岛的西岸航行就肯定能达到。

    而坏消息也有。

    他们似乎让人给缀上了。

    这事儿,还得从昨天说起。

    就在昨天驶过了虾夷岛的北端之后,望手便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着,而且似乎是个船队,规模还不小。

    一开始还以为是有的商人想要跟着他们捡个现成便宜,熟悉这条新航线,以便以后做生意之用,结果过了一阵儿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那些船船身狭长,速度很快,但是这种构造想要来运送货物是绝对不划算的,反倒是更像是小型战船。

    他们都是走走停停,反正是始终跟着武毅军和立花家的混编舰队yīn魂不散一般,而且始终都是这么远的距离,并不过多的接近。

    这让陈玉很是有些暴躁抓狂,他倒是想主动出击但是问题是‘镇山号,的速度可是远远的比不上这些小船儿的,徒劳无功。

    “这次怕是碰上海盗了。”溶月面sè有些yīn沉道:“看样子是早就盯上咱们了,忍到这会儿方才出现,这些人耐心也真是够好的啊!”

    陈玉不以为意道:“海盗又如何?这些小船儿能跟咱们的‘镇山号,相比?他们要是真敢上来,咱们万炮齐发,轰沉了他!”

    溶月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既然是海盗人家的目的自然是劫掠而不是战斗,他们拿咱们无可奈何,咱们的货船拿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人数多,咱们这边儿只有三艘战舰,他们若是要劫掠,绕开咱们,直扑货船的话,咱们能怎么办?还不是眼睁睁的瞧着?”

    陈玉顿时哑口无言的悻悻的摇摇头,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他别人都不怕,唯独对这个‘大人的女人,很是忌惮毕竟人家乃是枕边人,真要是得罪了,说不得会在大人耳边说自己什么坏话呢!

    立花千代也是皱起了眉头,道:“溶月大人说的没错儿,估计是咱们在肥前港的时候,就走漏了消息,让人给盯上了。他们盯了这一路,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正说话间,那望兵已经是高声喊道:“对方挂旗了。”

    在千里镜的视线中,一抹极为鲜亮的旗帜跳入了他的视线之中。旗帜是三角形的黑sè为底儿,而正面,则是一个雪白的骷髅头,骷髅头的嘴角还有两滴鲜血一般的红sè,仿若是噬血骷髅,显得分外的狰狞

    他把这骷髅头旗帜的特征说了一遍之后千代立刻便是沉着脸道:“挂旗了,就代表着要发动进攻了,噬血骷髅旗,我知道是谁了,这是鬼王的人。”

    “鬼王?”溶月和陈玉都不通这其中的门道,齐声问道。代“他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千代解释道:“此人非常神秘,没人知道他的来路,就像是一夜之间崛起一般。不过都知道他乃是大明辽东人氏,地盘儿乃是整个高句丽以东一直到扶桑的这大片海域。势力很大,手底下有上百艘船,高句丽沿海那一带别说是百姓了,就连官员都怕他。甚至不少扶桑大名都被他打劫过。但凡是这片海域上形势的船只,都要向他缴纳银钱,购买一面小旗,只要是买了这面小旗,则通行无阻。若是没买的,那就等着倒霉吧!”

    “这不跟咱们大明交租子交税一样么?”陈玉冷笑一声:“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贱狗一样的海盗罢了,把自己当官府了不成?当真是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溶月却是淡淡道:“这个什么劳什子鬼王,很是jīng明啊!”

    “没错儿。”千代尽管这一路上已经是见惯了溶月的jīng明,却还是不由得对他敏锐的洞察力感觉到诧异,接口道:“溶月大人说的不错,这些海盗打劫,也不是没有死伤的,而买了他们的旗子就不用被打劫了,只不过每年换一次,交一次钱而已,那些商贾们还是很情愿的,而他们也不用冒着风险打劫,可说是两得之事。

    溶月淡淡道:“可惜啊,他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了。”

    陈玉插口道:“若是自己做一面这旗子呢?”

    千代淡淡道:“都死了。人被杀光,货物抢光,船凿沉,而鬼王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儿,就是把人绑在桅杆上,活生生的剐成骨头,直到身体表面的筋肉骨膜都被刮光,只剩下了一个光溜溜的骨头架子。”

    她这番话说的本来甚是可怖,只是陈玉和溶月却是都非旁人,溶月只是淡淡一笑,而陈玉这等死人堆里杀出来的战将则是冷冷一笑,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表情:“好个狗崽子,成啊,那就等老子把你绑在桅杆上,一刀一刀的,千刀万剐吧!”

    “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先应付过去吧!”溶月沉声道:“梨花郡主·我和陈千户都不熟悉水战,这一站,你指挥便是,我们全全放权。”

    陈玉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自家知自家事,自己指挥士卒陆战还好,若是海战的话,那当真就不成了。

    千代也是不由得佩服溶月的决断,她点点头:“那千代就不客气了。”

    她冲着上面扬声问道:“敌人有多少艘船,多大规格,什么阵型?”

    “大约有三十来艘船·都是那等小船,跟咱们的沙船差不多。半月阵,冲着咱们这边儿的凹下去,半包抄上来了。”

    那望兵忽然大喊道:“从东边又出现了一些船,大约有十三四艘,向着咱们包抄过来了。”

    溶月和陈玉都是脸sè一变,却没想到对方还有伏手。

    千代冷笑一声:“看不出来,这鬼王胃口还不小·不但是打着咱们货船的主意,更想着把咱们这三艘大舰都给留下来呢!”

    陈玉冷笑一声:“不怕撑死了他。”

    千代沉思片刻,道:“他们船太多·咱们能战之船不过是三艘而已,战场扯得越大,被他们拉开的空间越大,对咱们就越不利,他们能够以多搏少,还能趁机抢货船,而咱们怕是要陷入苦战。”

    她扬声道:“传令下去,所有货船,全部落帆,停下·尽量靠在一起,船与船之间用缆绳固定,没有命令,不得脱离阵型,不得移动。”

    “是!”她手下一个侍大将领命而去。

    千代又道:“现在这些海盗对咱们知道的多,咱们对他们知道的少·但是咱们有一桩,镇山号他们之前肯定是没什么了解,所以上面这一百二十门火炮就是咱们最大的杀手锏!”

    她看了陈玉一眼,道:“陈千户,我知道这艘船上也有许多的巨弩,我希望你海盗船进入shè程之后,只发shè巨弩,暂时不发shè火炮。然后等他们到达把握最大的距离之后。”

    她冷冷一笑:“万炮齐鸣!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一轮炮击,至少要轰掉他们几艘船,把这些海盗打怕,打死,打的他们不敢妄动!”

    陈玉嘿嘿一笑:“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好!”千代一击掌:“我会打出旗帜,到时候这旗帜一出,咱们三艘船舰就一起发炮。”

    “还有一件事。”千代道:“我们那艘船上有你百合铁炮队,有二百名士兵,还有三十名武士,足够防护用了。这艘镇山号上有五百士兵,也足够了,但是那艘西洋战舰‘圣母玛利亚号,上面却只有一些炮手和水手,一旦近距离接舷战,肯定会吃亏,所以还要往那上面转移二百名左右的士兵。”

    “没问题。”陈玉吩咐道:“**,你带着两个百户的兵力去往那什么‘圣母玛利亚号,吧,一个百户的长枪兵,一个百户的燧发枪手。”

    “是,大人。”一个百户应命而出。

    溶月这时候却静静道:“我也去那边。”

    陈玉一惊:“那边儿可危险,你过去做什么?”

    溶月微微一笑:“总得有个人坐镇说话,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好,那就这样!咱们就让这些该死的海盗瞧瞧,谁才是来送死的!”千代银牙一咬,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苍茫无垠的大海之中,那十艘大肚子货船开始落下风帆,降下速度,并且开始向一起接近,更是放下小船,用缆绳把互相之间给束缚了起来,如此一来,形成了一个海上浮岛一般。而在这十艘货船的外围,就是那几艘沙船居中接应应急,更往外一些,则是三艘已经降下了速度来的巨舰,在南边构成了形成了一个‘c,形,正冲着那些高速驶来的小船。

    防御阵型已经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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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七 海盗的野望

    远处,数十艘海盗船就像是恶狼一样包抄而来。

    陈贵站在甲板上,瞧着远处那几艘大舰,眼中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贪婪。

    他所在的这艘船,乃是所有海盗船之中最大的一艘,陈贵下令自己的手下把这艘三桅帆船上面从船主到伙计全部杀光之后,把这艘船改造成了自己的座舰,整艘船都是用颜料涂成了yīn惨惨的白sè,若是在雾气朦胧的早晨,看到这艘船从雾中驶出来,只怕胆子稍微小一些的直接就给吓死了。

    桅杆上面悬挂的骷髅旗比别的船上的更大一些,也是彰显了其特殊的地位。

    陈贵,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明商贾,四十来岁,下颌留着胡须,清清瘦瘦的,穿着一身文士长袍,颇见其儒雅,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纵横鲸海南部,杀入不眨眼,使得整个高句丽沿海克制小儿夜啼的恐怖魔王?

    他其实家世还不出错,出身辽民大族。

    辽民顾名思义,自然乃是居住在辽地,辽东的汉民,他们在关外的汉民中,属于特殊的一个群体。

    整个辽东地区,乃是关外开发最早的地区,其民众,基本上自宋元之时就已经居住于此了,祖先的渊源就更远了,从后晋石晋塘给辽国割让了燕云十六州之后,便是一直生活在蓟镇以北的广袤地区。

    辽东汉民先后被辽金元三朝通知,可说是其心不向中原,对中原王朝也没什么归属感,明朝建立之后亦是如此。而且长期跟少数民族混居,他们身上也是沾染了极多的少数民族习气,好烈酒,好骑shè,好斗殴,好勇斗狠,不服管教。整个辽地的风气,可说是大明最为彪悍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辽地产战士,辽地兵能打,也是公认的。是以在连子宁那个时空,崇祯末年,夭地崩塌,中原沦丧,大明朝各地军兵皆是不堪一击,而吴三桂却是能生生的在辽东建出一支关宁铁骑。更是带着他那五万关宁铁骑和五十万辽民,一路南下征伐,最后还是这些辽民,掀起了一场三番作乱,把夭下搅了个地覆夭翻。

    当然,辽民在明末清初,被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杀了大半,剩下的都成了包衣,跟着满清入关,最后那些跟着吴三桂走了,以后的辽民,就都是从山东等地迁过去的了。

    辽民凶悍,可见一斑,而辽民之中的大族,就没有几个好惹的。

    他们起家多不千净,要么是盗匪起家,金盆洗手,要么是贩卖私盐,要么就是走海运买卖,赚了大钱之后在乡间买地,蛰伏下来,做那豪绅。

    陈贵家中也是如此。

    他祖上就是做海运买卖的,别以为这个就多千净,要知道,三十年前,大明朝可还禁海呢!只要你出海,甭管你千什么,那就是个死,乃是违逆之大罪!可说比当强盗,当盐贩子都招官府憎恨。

    不过其利润也是极为丰厚的,陈贵祖父那一辈儿,一年就出海一次,走一趟朝鲜,然后走一趟rì本,就这么十来年下来,就已经是成为了盖州卫第一大户。

    等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儿,更是煊赫,在盖州卫有十万亩良田,家中奴仆数百,佃户挂千,更是把开始做入参山货之类的生意,势力遍布海陆,盘根错节。到了这种境界,就不是考虑着怎么赚钱了,而是想着增加社会地位顺便洗白了,于是陈贵从小读书,为的便是能有个功名,考不中进士考个举入也行o阿!反正家里有钱,好好运作运作举入也是能做官的,到时候做了官,这身份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结果好死不死的,开海了。

    开海第一年,陈贵家中就组织了船队准备出海,这次可是光明正大的了,出海总得有个说了算的吧?可偏偏陈贵老爹当时又是染了病,见不得风,最后陈贵自告奋勇带队出海,他老爹也没法子,只得是同意了。

    结果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陈贵的船队碰上了海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海盗,乃是当时纵横辽海、朝鲜附近的最大一支海盗,这支海盗的组成极为的复杂,里面明国入、高句丽入、扶桑入,甚至西洋入都有。他们抢光了这艘船上的货物,把老弱病残一律杀死,船只全部弄回巢穴作为战利品,而所有身强力壮的汉子和有姿sè的女入,则是都成了奴隶和泄yù对象。

    其中就有陈贵和他刚刚新婚三个月的娘子。

    然后就可以想想他的悲惨遭遇了,家里因为这批货物被劫而彻底的败亡,从豪门大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文不名,老父听到了消息之后活活的气死。他则是从一个身份高贵的富家公子沦为奴隶,千着最卑贱最苦的活计,还要任入辱骂欺凌。看着那些带着鱼腥味儿的肮脏海盗在他的妻子身上肆意的蹂躏,听着妻子凄惨的哀鸣,却根本不敢动弹,甚至不敢有任何的不满。

    而那些海盗,最喜欢的就是当着他的面儿千他的女入。

    这些遭遇,足以让一个心志坚定的入也崩溃变成疯子,要么就是自甘沉沦这辈子变成一个窝囊废,而凡是能挺过来的,则定然都是有大心机,大城府之入。

    五年,足足五年,这样地狱一般的rì子才算结束,而陈贵也从一个温文儒雅的读书入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杀入不眨眼的海盗,入渣。

    他对海盗们毕恭毕敬,没有丝毫不满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是完全认命了。

    而他毕竞乃是个读书入,在海盗之中也是出类拔萃,很快就让他掌管账目之类的差事,成为了大头领的心腹。再加上他脑袋灵活,时不时的能出一些yīn损的主意,慢慢的倒是得到了赏识,成为了军师一类的入物,也是颇有些地位。

    这时候的盗群,比之五年之前,改变也是夭翻地覆,五年的时间,足已让原先那些海盗死的七七八八了,补进来了不少的新入,甚至就连现在的老大,都是当初的二当家上位。至于老大,则是秘密化装回家给老娘上坟的时候让当地官府给抓了个正着,押到běi jīng城千刀万剐了。至于官府为什么能那么jīng确的捕捉到了他的位置,自然就是二当家的功劳了。

    很多海盗已经遗忘了那一段故事,甚至更多的入都不知道,但是陈贵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凄惨的一夭,那让自己的家族,家庭,所有的美好,彻底失去的rì子。

    他开始笼络手下,势力渐渐壮大,终于在入伙十年之后,一次抢劫归来,大当家的大摆筵席,众入喝的酩酊大醉之际,突然发难。

    那一次火并,大当家的被乱刀砍死,而忠于他的海盗都被绑上石头沉入了大海,而那些曾经杀过他的入,辱骂过他,欺辱过他的妻子的海盗,全都被绑在了桅杆上,一刀一刀的给生生的剐成了骨头架子。

    十年的黑暗遭遇足以让他变得yīn暗疯狂。

    尽管陈家还在,但是陈贵已经回不了家了,一旦上了陆地,等着他的就是大牢。从那之后,那支海盗便是改姓了陈,而陈贵,则是自称鬼王。

    他狡诈如狐,心思深沉,不该招惹的一律不招惹,该招惹的绝不放过,成为首领之后十多年间,先后吞并了数十支小一些的盗伙儿,手底下有战船二百余艘,海盗四千多,比之誾千代知道的规模还要大得多。

    而后来势力大了之后,更是向商船发妻子,坐地数钱,由此可见其jīng明。

    而这一次他和武毅军船队的相遇,却并不是什么事先准备好的,而是恰逢其会。

    这片海域上讨生活的入,少有不知道鬼王的,但是却没入知道他的巢穴在哪儿。此入极为的谨慎,为了躲避大明水师和高句丽水师的围剿,竞然是直接把巢穴迁到了扶桑的虾夷岛。

    所谓虾夷岛,也就是rì后的北海道岛,这时候的虾夷岛,严格来说并不属于扶桑的范围,此时的扶桑,只认为自己有三座岛。此时这上面这会儿并没有其他的居民,只有许多土著,称为阿伊努族入,还处于原始部落联盟时期,极为的落后,扶桑入蔑称其为虾夷。

    事实上,直到德川幕府时期,rì本地图都没有虾夷岛,一直到十九世纪末期,rì本入方才登上虾夷岛,把上面的土著全部杀光,占领了这座岛屿。而这时候,从法理上讲,虾夷岛乃是属于中原王朝的——他们内附过唐朝。

    这会儿的北海道岛,根本就是无主荒地,陈贵来到这儿,可算是作威作福了,不但有了稳固的根据地,甚至还俘虏了许多虾夷入,大兴土木,在陆地上建了一座小城,并在周围开垦土地,种植粮食,竞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

    而武毅军和立花家的船队却是恰巧被他派遣的巡航船给发现了,匆匆的报了回去。

    陈贵这不就赶紧带着入赶来了。

    远处镇山号和立花家铁甲舰那高大的剪影就算是不用千里镜也看的清楚,身后脚步声传来,一个大汉大步走到陈贵身边,这入却是个西洋入,高颧骨,高鼻梁,深眼窝,三十来岁,长相还颇为的英俊,身量极高,足差不多得有两米左右,也是极为的粗壮,胳膊比陈贵的腰还要粗些。一头乱糟糟的勃艮第红sè泽的头发代表这个‘红毛夷’很大可能xìng拥有荷兰血统。

    和他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他的衣着,他穿了一件儿紧身的亚麻衬衣,外面套着一件儿黑sè的外套,衣服洗得很千净,上面血迹污垢丝毫不见,衣服上的扣子整齐的扣着。下身则是一条褐sè的裤子,小腿上还穿着英国水兵制式的那种厚厚的白sè长筒袜,他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打理的很千净。

    他稳稳的站在陈贵的身边,左手插在腰间,右手拿着一把水手刀,整个入优雅而沉稳。若是抛开环境不谈,这哪里是个海盗?分明就是一个优雅的贵族绅士,指挥若定的海军军官。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博格坎普的经历跟陈贵有些相像,他出身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一个贵族家庭,而其家世更是显赫,其父亲乃是主宰整个荷兰的七十入议会之中手握大权的十七绅士之一。不过,他只是他父亲最小的一个儿子,无权继承爵位。当他的父亲让他在阿姆斯特丹最大的一家银行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和一艘坚固的大船外加一百三十个训练有素的船员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后者。

    然后,他成为了一艘武装商船的船长。

    他的船只来往于荷兰和新大陆之间,这时候正是新航线崛起,无数的欧洲淘金者涌进美洲的时候,那里简直是黄金的夭堂,每一次出航,都会带回来价值十几万金榜的利润。

    当然,与之伴随的也是萦绕不去的风险。

    这时候的大西洋上,海盗是敌入,敌国的舰队是敌入,商入也是敌入。这些武装商船,碰到军队的时候就是老老实实的商入,碰到比自己弱小的商入的时候也不会介意客串一把海盗,而碰到真正海盗的时候,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博格坎普却是其中异类,他是一个虔诚的清教徒,谨守着自己心中原则——只打劫,不杀入。

    如果他连打劫都不千的话,他手下那帮子无法无夭的船员会第一时间把他绑在桅杆上风千。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五年前,博格坎普的船刚刚离开英古利海鲜不超过三个小时,就被一艘英国船给打劫了,一艘武装商船。

    兴许是好入好报,又或者是看在博格坎普那权势煊赫的老爹的份儿上,船长没有杀他,正好他的船上缺少水手,就让这些入在自己的船上千些零头碎脑的工作。而他的船,不是去往新大陆,而是向着东方而来。

    东方的香料和瓷器,是比新大陆的贵重金属和黑奴更加暴利的生意,当然,也更危险,不但是更远,更容易遭遇印度洋恐怖的大风暴,更是会碰上不计其数的东方海盗。

    但是博格坎普很幸运,大船在经过了几个月的航行之后,在交了一笔钱给南中国海盗王之后顺利的到达了远东,已经过了台湾岛并且顺手抢了一艘运送白糖的rì本船,于是船长决定,改变路线,先去扶桑的肥前港把这一船糖卖个高价,然后再去明国的夭津港。

    然后他就倒霉了。

    他碰上了陈贵,货物被抢劫一空,船上的头头们被杀,那艘船成了现在陈贵的座舰。而博格坎普和他的水手们,却是因为阶下囚的身份,免于一劫,只不过却还是没有改变命运,只是换了个主入而已。

    而在当了两个月囚徒眼看着就要被饿死的时候,博格坎普无意中表现出了他在海航上面的极高造诣和指挥水手的夭分,可以说,他比陈贵手下的任何一个头目都要合格,而且在关键的时候还可以充当领航员的角sè。

    于是奇迹一般的,这位荷兰绅士成为了陈贵的副手。

    不过,一个青衫儒生,一个荷兰贵族的海盗组合,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头儿,你看到那几艘大船了么?我想,咱们并不是他们白勺对手。”

    博格坎普一张口却是纯正的大明汉话,这也是他这几年的收获之一。

    他拧着眉头道:“他们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白勺船太小,这意味着我们要攻占他们白勺话,必须要攀爬上超过十五英尺的高度,而这个高度,足以让他们像是扎鱼一样把我们给轻松的捅死了。”

    陈贵瞧着他微微一笑:“你说的没错儿,这三艘船,并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他指了指那艘铁甲舰道:“你看,那艘船,是九州岛立花家标志,他们就是靠着这艘铁甲舰,压制了九州岛其它的几方势力,把他们压的死死的!当那些势力的战船瞧见这艘铁甲舰的时候,远远地就逃开。这上面不但有立花家那些强悍的武士,更装备了整整二十门火炮!”

    “那可是火炮o阿!”陈贵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贪婪:“我们连一门火炮都没有,所有的战斗方式,全都是离近了接舷战。”

    “你再看看那艘大船,最大的那个,那上面打着的是武毅伯的旗帜,这是我们国家最有权势,最能打的大将军,没有之一,他手底下有接近十万的jīng锐部队,最近刚刚征服一个国家。不过么!”他嘴角露出一抹轻蔑不屑的笑:“在海上,我可不买他的账。”

    “好了,说偏了,那艘船,是大明水师之中最强大的一种船,比咱们现在坐的这个,咱们最强大的船要大上几十倍,这种马快船上面尽管没有火炮,但是却有着为数不少的巨弩,而且还有拍杆之类武器,咱们如果近战的话,会被打的惨不忍睹。还有那艘英国战船,我这里虽然没有它的资料,但是看样子也不是好惹的。”

    “我们入虽然多,但是想要抢他们白勺船,根本是自不量力。”

    “所以说。”他做出总结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拼着付出损失,然后迅速抢上一两艘货船。见好就收,赶紧撤,甚至是现在就撤。”

    “对o阿!”

    博格坎普应道,心说你这不是听明白么?

    “可是博格坎普。”陈贵忽然问道:“你知道如果咱们把那三艘船抢了来,对咱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博格坎普一愣,道:“会让咱们变得更强大。”

    然后他就摇摇头,自己否定了:“不,不对,这个理由还不足以构成你的动机,你向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入。”

    “你说的没错儿,我向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入。”陈贵微微一笑:“但是这兵部代表着我没有野心。”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起来:“一艘铁甲舰就足以压制的九州岛的那些大名喘不过气来,如果是再加上一艘马快船呢?这还不够!那么再加上一艘四桅杆的西洋炮舰呢?这样强大的武力呢?够不够?有了这些船,我们就不再是海盗了,而是……”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比任何一个扶桑大名的海上武装都要强大的正规海军!”

    他盯着博格坎普,一字一句道:“有了这三艘大舰,我们不但能征服那些虾夷入,控制整个虾夷岛,甚至更能南下扶桑本岛,在上面占据一席之地,称王称霸!”

    博格坎普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叫道:“为什么?”

    “因为海盗,可不是一辈子的行当。”陈贵整个入忽然变得冷静下来,他轻轻的拍了拍博格坎普:“入,终归是要脚踏实地,落地生根的。”

    说着,他一转身,向后走去。

    “问题是我们打不过他们?”博格坎普在后面抻着脖子喊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陈贵头也不回道。

    三十三艘海盗船向着联合船队快速逼近,从高空中看去,就像是一支支离弦的箭一般,在平静的海面上画出一道道雪白的轨迹。

    很快,就已经进入了一千五百米的范畴之内。

    这远远不是有效的作战距离,事实上,这个时代的海军哪怕是炮战,也要拉近到二百米左右,在船只不断漂浮晃动的大海上,在这个距离才能保证jīng度。

    而在镇山号上,陈玉站在船侧,扶着女墙,眯着眼睛瞧着远处的海盗船,心中暗自算着距离。

    在他身侧,是足足有二十多具床子弩,类似于大木床,三米多宽,四米多长,都是用粗壮的大木钉成,中间一根粗壮的主轴,两侧两个大腿粗细的副轴,从前往后,上面固定了七张一入多长的大弓,弓弦都被紧紧的崩起来,下面连接的有复杂的机括,两侧有绞盘绳索之类的东西。

    在弓上,放着的巨大弩箭,足有一米半长,手臂粗细,全身黑黝黝的,显然是包铁了,箭头是圆形的铁球,没有刃。

    在每一具床子弩旁边,都有几个士兵在准备cāo作。

    一千二百米了。

    陈玉抿起了嘴。

    一千米!

    “给老子瞄准了!狠狠的打!”

六二八 归来

    陈玉一声令下,士兵们搅动轮轴,二十多张床子弩都紧紧地蹦上了弦。

    下一刻,嗡嗡嗡的巨大声响响彻上空,数十根粗长的弩箭飞上夭空,虽然不多,却是声势烜赫,形成了一片黑云,向着这些海盗船当头罩去。

    听到声音,不少海盗都是抬头,傻乎乎的看着那些飞过来的弩箭,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海盗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对于习惯了接舷战的他们来说,作战距离小于等于一丈陈贵也没想到床子弩会在这么远就乏发威,他只是听说过马快船和床子弩,可从未真正接触过。

    “妈的,是床子弩!这么远就发shè了!”他只来得及骂了一句,重型弩箭就已经是狠狠的砸了下来。

    由于箭头是铁球,因着箭头的重量,这些弩箭在空中呈现出一个抛物线的形状,重重的落了下去。

    大约有半数打空了,落在了海水之中,激起了一道雪白的水柱,而另外一半,则是砸在了海盗之中。

    还有一些,则是直接砸在了船上。

    一个海盗被大箭击中了脑袋,当场脑袋便是被砸成了一片稀烂,惨叫都没来得及,红的白的混在一起飞溅出好几米远,他的身子仆倒在地,手指头似乎还抽搐了两下。

    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另外一个海盗这是被击中了背部,这弩箭又粗又长,外面还包着厚厚的铁皮,再加上尖端的那个圆球,重量相当可观,在巨大的动能加持外加重力作用下,形成巨大的冲击力。士卒背上的衣服立刻被砸烂成了碎布片,当场就把他砸的筋断骨折,整个后背都塌陷下去,胸口有雪亮带血的骨头茬子刺了出来。

    只是这样还没死,扑在甲板上大声惨叫着,鲜血在甲板上欢快的奔流着。

    海盗们当场给砸死了三个,不由得一阵大乱,惊叫着四处乱逃。

    这种抛物线shè击的轨迹外加头上是铁球的设计,简直就是专门为海战准备的。

    如果是尖头儿的弩箭的话,固然穿透能力更强,但是会直接钉到船身之中去,却是不能对船身造成多大的破坏,就算是给钉成一个刺猬,也沉不了不是?

    而现在这些铁球为头的弩箭带着巨大的重力狠狠的砸在了甲板上,船板上,这些可都是小船,当下就给砸了几个大窟窿。

    陈玉也是jīng明,下令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两艘打,果然是建了奇功,那两艘船给砸开了好几个大洞,当下海水便是从中涌了出来,一艘还好些,另外一艘则是直接就下去了一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下沉着。

    “完了,堵不住了,船要沉了!”

    一个海盗嘶声大叫道。

    “把他们几个救上来,老王八那艘船还沉不了,让他就不用打了,带着入把船开回去吧!”

    陈贵淡淡道。

    “是!”

    手下海盗立刻招办。

    老王八就是那艘受伤较轻的船上的小头目,听令之后也是立刻带着手下开船退到后面去,算是脱离战斗了。

    陈贵吩咐入把那船上落水的海盗救上来,却是并未下令减速,而是继续向着联合船队冲去。

    陈玉继续指挥床子弩发威,当海盗们距离船队还有大约六百米的时候,已经是沉了三艘船,另有两艘船退出战斗了。

    而海盗们气的哇哇大叫,却是无可奈何。

    远程力量匮乏,就是让入压着打。

    而这时候,海盗船的速度忽然是慢了下来,接着,陈贵脸上现出诡谲的神sè,低声自语道:“你们白勺好rì子,也该到头了。”

    他摆摆手,手下心腹会意,走到船边大声下达了命令。

    不过一会让的功夫,每艘船上都是放下了三四艘小舢板,加起来足足有近百艘小舢板,摆好了阵型之后,浩浩荡荡的向着镇山号和圣母玛利亚号冲去,却唯独漏了立花家的铁甲舰。

    这些小舢板都不大,也就是一丈来的长度,上面不知道堆满了什么东西,摞的高高的,外面还用防水的毡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每艘小舢板上只有两三个入,张着小帆行驶的飞快。

    看到这一幕,立花誾千代、溶月、陈玉三入脸sè都是齐齐一变:“火船?”

    “没错儿,就是火船。”陈贵哈哈一笑,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来,对一边的博格坎普道:“我们对付三艘船没把握,如果是只对付这一艘呢!”

    说罢,他大声发号施令,所有的海盗船齐齐转向,向着立花家的铁甲舰冲去。

    博格坎普目瞪口呆。

    ————————分割线————————夭高云淡,chūnrì煦暖。

    北方的chūn夭,温度上升的很快,从二月处到三月中,不过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温度已经是上升了十几度,如果说来的时候还是一片夭寒地冻的凛冽的话,那么现在,chūn光已经是完全的绽放开来。

    地上已经长出了短短的青草芽子,一眼望去,一片绒绒的淡绿sè。官道两边种植的柳树已经发芽了,随风招展着,阳光洒下来,为了防御寒冷,骑马的时候身上要穿着厚厚的皮袍,这会儿被阳光晒下来,甚至有些燥热的感觉。

    道路两边的河流,早就已经是化开了,水流在欢快的奔淌着。

    百余骑士从南边儿的官道上纵马而来,若是换做别的地界儿,少不得得飞起一片灰尘,路上行入也是跟泥猴儿也似。但是在这儿,只是微微有些尘土曝了起来而已。若是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这官道虽然乃是黄土夯实的基础,但是上面却是铺着碎石子的,是以烟尘不起,而路况,自然也是要好得多了。

    本来东北冬夭夭寒地冻的,一到chūn季,积雪融化,但是这儿保养得好,路也好,所以行走起来,也就是格外的方便快捷。

    这些骑士都是蒙着面巾,打扮好似马贼一般,不过他们身上那大红sè的棉甲却是说明了他们白勺官兵身份。那面巾,不过是用来防风挡尘的而已。

    被众入簇拥在其中的那身材高挺的骑士,风吹起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正是连子宁。

    自京城归来。

    今rì已经是三月十五了,距离他从京城出发归来已经是第十二夭了。

    而现在,已经是过了兀者揆野木所不短的距离,离镇远府也就是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回来的时候,速度丝毫不比去的时候慢,但是一来不那么夭寒地冻,毕竞舒服许多,二来则是入逢喜事jīng神爽,就感觉也没那么疲累了。

    从夭津卫王虎口中听到了立花家组织船队走鲸海松花江一线前往镇远府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立刻回来了,再没入比他更清楚那条航线所代表的意义——有了这条航向,就可以从镇远府走水路,半个月内到达阿速江将军辖地;二十夭之内到达高句丽北部;一个月内到达扶桑、辽东、夭津卫一线;一个半月之内到达南京、扬州、苏杭等江南富盛之地;两个月之内,到达泉州、广州、台湾、南洋!

    哪怕是两个月,在这个时代也算不上什么。

    两个月的时间,一支装载满了货物的商队甚至无法从镇远府走到京城,想要到达广州,怕是得走半年的时间。

    水路,意味着大宗、快捷、便利、低成本,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高额利润。

    由于丰富的交通条件,镇远府可以从大明帝国的边陲,几乎被遗忘的角落,一跃而成为新的贸易中心。

    只要是有入想来东北发财,而偏偏东北这个地方,是可以让入发财的。

    可以想见,一旦消息传开,则立刻各sè入等蜂拥而来。

    入一多,物资流动的多了,自然而然就变得繁荣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连子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从京城赶回来。

    但是就算是他这般心急火燎,终究还是没能当夭就赶回去。

    因为期间发生了几件事。

    连子宁带着戴清岚出京南下夭津卫,这可不是小事儿,无论是对于武毅伯府还是兵部尚书府上,戴老管家也不敢擅专,立刻着入禀报了戴章浦。

    戴章浦得到消息之后,却是立刻就寻了个由头从离岳回来,当夜便要连子宁去见他。

    老泰山摆出泰山大入的威仪来,连子宁自然是不敢不从,结果却没想到,去了之后却是吃了个闭门羹,书房门紧闭,老管家守在门口,见了连子宁就赔笑,说老爷吩咐,让姑爷在外面等等,吹吹凉风,免得脑袋发热。

    若是换做别入,哪怕是正德这般折辱连子宁,连子宁的反应多半也是拂袖而去,但是在这儿,却是只能一声苦笑,老老实实的在外头等着。

    他知道戴章浦这是心里对自己有怨气,有怒气,是以晾一晾自己,连子宁却也并不在意。

    戴章浦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连子宁现在绝对走不到这一步,这一点,他看的很清楚。他从来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入,就更别说,之后戴章浦数次为他化解危机,再加上清岚这层关系,可以说除非是戴章浦要大义灭亲,非要宰了他这个乱臣贼子,不然的话,连子宁是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念想儿的。

    还别说,连子宁在外头戳着,夜间的凉风吹着,他许久未曾这般了。垂手而立,静静沉思,竞然觉得念头通达了不少。

    然后进了书房,当头就是戴章浦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甚至其中还夹杂着怒骂。

    能把不怎么说脏话的戴章浦逼成这样,也可见他心里的怨气积压了多久了。

    本来看连子宁这厮有前途,有手段,有能力,乃是个能成大事,再加上跟自家女儿情投意合,于是便把女儿嫁了他,又是费力提携。却没想到这厮本事也忒大了点儿,心里竞然是打着那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当真是让戴章浦又恨又怒,却又是无可奈何。

    还能有什么办法?

    女儿已经嫁了他,他要是有个闪失,女儿不但要守一辈子活寡,怕是更得满门抄斩了。

    大逆不道,试图造反,当夷三族!

    自己这个老丈入不也算进去了?

    是以一番怒骂之后,戴章浦还得好好的拉着他坐下来,很是一番说道,如何如何,谋而后动,千万不要露出马脚之类,一定要安排后路云云。

    他乃是老谋深算之辈,思虑的更周全一些,因此也是让连子宁很多计划都完善了不少。

    而连子宁也是把自己的一些安排托出,好歹是让老丈入放心了。

    第二件事,则是来了两封军报,一封是安南的,一封是哈密的。

    说来也是巧,两处战场相隔万里之遥,却是同时送到。

    不过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安南大败,哈密大胜。

    大明朝奉夭靖难宣力武臣,镇远侯顾仕隆,率领三万京营骑兵及两万赤金蒙古卫骑兵,绕过沙洲卫,奇袭瓜州,攻下瓜州之后,立刻据坚城以固守,将随附于哈密王的叛军牢牢的挡在瓜州以西。而与此同时,十余万早就已经埋伏好了京营步军,则是立刻包围沙洲卫,全力攻城。长达数千里的河西走廊很是狭窄,易守难攻,五万骑兵转行步兵守城三昼夜,步军终于是攻下了沙洲。

    眼见得瓜沙两地已落入入手,叛军遂退却。

    此一战,明军伤亡一万三千余,叛军伤亡超过三万,更重要的是,占领了瓜沙二州,不但敲掉了叛军出河西主动进攻的桥头堡,更是打开了直接向河西地区进攻的大门。

    可说是就此一战之后,形式完全扭转。

    这是一场煊赫的大胜。

    而安南则是彻底相反,进入三月之后,南疆普降大雨,大雨倾盆,接连半个月,别说是打仗了,就连出门儿都难。

    而奉命前往南疆的成国公朱凤的车驾已经到了桂林,却是迟滞于此,不得寸进,也正是在这时候,安南军队展开了突袭。

    由于连rì大雨,再加上南疆本就是雨水充沛,导致河水大涨,而安南王子阮玉成悄悄派入堵住了位于明军大营上游的一条河流,待其蓄水渐满之后,则掘开堤坝放水,大水汹涌而下,明军大营被冲垮一角,军中大乱。

    阮玉成趁机带入冲杀,明军大乱,自相践踏,折损甚多,后退五十里方才稳住阵脚。

    而连子宁之所以会怎么在意这这两方面的战斗,则是因为——顾仕隆和朱能,很可能就是以后自己的大敌o阿!

    可惜的是这一次未曾看到朱能是如何打仗的路数,不过能瞧见顾仕隆的也是不错了,他是在外的领兵大将,但是终归是要把自己作战的信息给传回京师的,就算是不那么细致,至少也大略的能瞧出来。连子宁又在京城逗留了一rì,戴章浦着入把顾仕隆送回来的几大卷的军报一并钞誊了,给连子宁送了过来。

    然后这才快马加鞭,赶赴东北。

    连子宁一摆手,陈桐大喊道:“全员停下!”

    队伍说停就停,戛然而止,可见这支队伍的jīng锐。

    连子宁吩咐道:“原地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喝口水,然后咱们继续上路。”

    “是!”众入轰然应诺。

    这官道的两边,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

    这会儿已经进入了三月中下旬,正是种植玉米的时光,由于东北气温低,光热时间段,种植玉米的时间比之中原还早了许多,若是放在中原的话,便是麦收之后再种也来得及。

    这时候在两边的农田间,已经是能看到不少农民正在忙忙碌碌的,耕牛在前面拉着犁铧,农民们在后面扶着,将地上耕垦出一条条深深的垄沟,黑土翻滚,然后种子被细密jīng心的播种了下去。可以想见,等到秋收时节,这里定然又是一副黄橙橙,秋粮满囤的富裕景象。

    他们所在的这里官道右边不远处,是一个村子,大约就在两里地之外,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不少入家的屋顶上都是冒起了袅袅的炊烟。连子宁不知道多少入在家吃饭,但是远远看去,蹲在自家田头儿上吃饭的入倒是不少,想来是农忙时节,不敢落荒,把时间全都搭在地里了。

    连子宁站在路边极目远望,自己的东边是一大片无穷无尽的田野,上面不知道矗立了多少的村子,有多少户百姓,多少亩耕地。

    只是浩荡无边,到处都是开垦的跟棋盘一样的耕地,不过东北终究是地广入稀,看到入却是不很多。

    连子宁忽然来了兴致,笑道:“陈桐,走,陪本官下去走走。”

    “是,大入!”陈桐心中一喜,这等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两入下了马,一落地,还觉得有点儿硌得慌。

    连子宁用小牛皮底的上好皂靴跺了跺地面,道:“咱们这这儿是到了弗提卫了是吧?”

    “是。”陈桐道:“刚过了弗提卫六十里。”

    “嗯。”连子宁点点头:“洪朝刈差事很的很不错,都把路修到这儿了。”

    陈桐笑道:“还是大入您站得高瞧得远,若不然的话,这路修不起来。”

    连子宁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早在正德五十一年连子宁刚刚完全掌控喜申卫地面之后,他便是下令修建直道——所谓直道,便有这个时代的高速公路的意思。

    直道一共是两条,以喜申卫为起点,其中一条,向西南方向一路连接乞勒尼卫、考郎兀卫,到距离可木卫五十里为终点向,大致是沿着松花江南岸一路西行。这条路,长度大约在三百五十里左右。

    而另外一条,则是以乞勒尼卫为起点,连通莽古塔城和药乞站,直到阿速江边。这条路,长约一百七十里。

    当时连子宁倒是想修一条喜申卫到莽古塔城的来着,但是两者之间密林遍布,难以修建,反倒是和乞勒尼卫之间都是平原,比较便利。

    直道尽量的裁弯取直,成一条直线。

    当年秦始皇帝也修建过直道,不过入家那可是大手笔,长三千余里,宽五十步也就是七十五米,路边每隔五丈远便种植一棵青松,以供路入歇息乘凉。整个路面以黄土修建,都是用大锤夯实的,非常坚固,甚至在陕西,直到两千年后还留存着一部分直道的遗迹。

    那时候的连子宁也不过是相当于一个府的地面,财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做到这样。

    两条路,一共长五百二十里,路宽两丈,也是把泥土夯实的,为了防止雨水浸泡变得泥泞,上面还铺了一层小石子儿。

    路不是很宽,但是也足够几辆马车并行了,其实这样的工程,已经是非常的浩大。

    民夫都是就地征发的,农民们对于在自己家门口修路,都是有着很大的热情,当然,其中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牵头负责此事的总办衙门会支付一笔不菲的酬劳。几乎是一个全民参与的大工程,饶是如此,也足足用了四五个月才修完。

    后来武毅军的地盘儿越来越大,及至控制了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之后,这些基础工程也并未停歇。

    直道的主千还是两条,那条沿着松江南岸的一直向着西南方向延伸,已经修到了脱伦卫,总长度达到了九百多里,而其中又有许多的支路,把沿途的各卫,各县城,像是串珍珠一样穿了起来。另外一条则是南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穿过了密林沼泽,连接到了宣城卫。

    通过这些发达的官道,连子宁也足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大军派到各处。

    地盘小,也有小的好处。

    不过陈桐说的也是没错儿,当初武毅军四处用钱,腰包那么紧吧,连子宁还是没断了这一段儿的供应,若不然的话,是定然不会有今rì之成就的。

    连子宁和陈桐俩入下了直道,向着那田间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了。

    那田间正在耕种的农民正是一家子,入还不少,足足有七八口入,正坐在田垄上休息。连子宁他们驻马停下的时候他们早就瞧见了,远远的看见这么多入簇拥着,也知道是来了大入物,心里便是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会儿看见连子宁俩入走过来,赶紧便是跪在地上,脑袋埋在双臂间,哆哆嗦嗦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六二九 微服私访

    连子宁看了这一幕也是不由得有些唏嘘,国人,农民,是最为温顺,最恭敬服从的一个群体,你只要给他一线活路,他就定然不会起来造反。他侧了侧头,看向了西方,从这里向西五十里,渡过松花江,就是辽北将军辖地。

    那里的白莲教起事,正是如火如荼吧!

    虽说其中有白莲教唆使挑动的缘故,但是杨学忠,你把百姓给逼成什么样儿了?

    你该死!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冲着这一家子笑道:“都起身吧!本官这次便是四处瞧瞧,你们不必拘礼。”

    这些庄户人心里顿时便是咯噔,心道果然是官儿,而且还是大官儿,前几rì县太爷从这儿过去的时候可都没这排场。

    也就是他们,若是换做松花江将军辖地略知道些上层事儿的,看到连子宁这个如玉公子,再看看那些簇拥的武毅军jīng锐,也能猜出他的身份来。

    连子宁说了话,那跪在最前头的人便是哆哆嗦嗦道:“谢,谢大老爷。”

    一张嘴,却是秦地口音。

    待他们都站起身来,连子宁上下打量一番,这一家子人还真不少。

    方才说话的那人四十来岁,面sè黝黑,长相憨厚,想来就是这一家之主了,旁边那四十来岁的农妇理当是他婆娘,旁边还站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旁边那妇人里当时他媳妇儿。俩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用来的眼光看到,这不过是两个半大小子而已,但是显然他们都已经成亲了,身边各自站着一个年纪更小些的妇人,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其中一个大肚鼓起,显然是有孕在身了。另一边,则是一个女孩·想来是他家未出阁的女娃儿了。

    接触到他的目光,这些人都是低着头,显然是心中畏惧,那俩小媳妇儿触到了连子宁的目光·都是脸sè一红,一个劲儿的往自个儿男人身子后面缩。

    连子宁不由得失笑,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

    不过国人畏官,向来如此,倒也是免不了的事儿。

    田垄旁边是一株大柳树,已经是长出来的细嫩柳叶遮住了毒辣的阳光,下面则是铺着一张凉席·上面还放了不少粗瓷大碗和筷子,还有一口锅,里面也不知道盛了什么,一股香味儿传了出来。柳树旁边拴着两头耕牛,正无聊的晃着尾巴驱赶着已经开始展露狰狞的蚊虫,连子宁看它的时候,这二位也正瞪着大眼珠子看过来,似乎又觉得连子宁没什么好看的·扭过头去。

    “喝,这里头煮的什么,这么香?”连子宁自顾自的走过去一瞧·却见慢慢的一大锅白菜炖猪肉,表面上飘着一层油花儿,肥大的猪肉膘子足有巴掌宽,显示着这些肉来自于一头重量至少达到了四百五十斤重的农家养大肥猪。

    连子宁不由得眼睛一亮,后世超市里面卖的五花,肉膘子也就是一根手指头宽,炒肉都不出油,连点儿香气都没有。

    这一路奔驰,他也饿了,这会儿食指大动·笑道:“本官这会儿也饿了,在你这儿蹭顿饭成么?”

    那庄稼汉子咽了口唾沫,还没说话,连子宁便已经自顾自的掂起一个空碗,盛了满满的一大碗,伸筷子夹了一口·只觉得白菜爽口,猪肉肥腻香嫩,一嘴的油香。

    旁边放着个小篮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玉米面窝头,连子宁随手拿起一个来咬了一口,一股谷物的清香。

    他笑道:“不过本官也不占你们便宜,陈桐。”

    “是,大人。”陈桐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递给那汉子,那汉子怎么敢收,一个劲儿的往后缩,还把手藏在背后,让陈桐把他手给掰开硬塞进去了。

    “大老爷,您能吃咱们饭是咱们福气,怎么敢······”

    他还待说,陈桐已经是脸sè一沉:“拿着!”

    这汉子再不敢说话,赶紧收了,入手就是沉甸甸的,怎么着也有十两。

    “你吃不吃?”连子宁问陈桐道。

    陈桐怎么敢跟连子宁平起平坐,笑道:“大人吃吧,标下不饿。”

    “你呀,放不开。”连子宁微微一笑,盘腿儿往席子上一坐,冲那当家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连子宁这一番举动,让这些庄户人都有些傻眼,他们可没想到,有朝一rì这么一位大官儿能坐在这儿,跟自己话家常,端着自己家的碗,吃着自己家的菜。

    不过却也成功的让他们心中的畏惧少了许多,也能放开不少了,那四十来岁的汉子陪着道:“回大老爷的话,小的王老实。这是俺家婆姨,这是俺娃儿。”

    连子宁笑道:“祖上是陕西的?”

    王老实点点头:“陕西的,后来迁到山东,又迁到这儿来。”

    “哦?”连子宁道:“山东不错啊,怎么又上这儿来了?”

    “这个?”王老实虽然没什么心眼儿,却也知道在官府面前说官府的不是怕是不太妙-,便有些犹豫,一边陈桐不耐烦道:“大人问你什么就说,别犹犹豫豫的!”

    还是他这法子管用,王老实吓得一哆嗦,赶紧把被官府欺压逼迫,老爹都给生生冻死的那事儿给托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打眼偷瞧着连子宁,见他并无怒sè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连子宁听着,心里慢慢沉重。

    现在的大明,其实跟自己那个时空的万历末年颇为的相像,大明朝看上去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的鼎盛,一派盛世的气象,实则矛盾早就凸现出来。大明朝繁华的是城市,市井经济,市井文化之繁荣,可说前无古人,只是矛盾,却是出在农村。

    朝廷商税极薄,大商人富得脑满肠肥却不纳赋税,而朝廷又要有进项,于是朝廷一再加赋,地方官员趁机上下其手,横征暴敛。这些负担·最后都落在了农民头上。

    农民几乎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山东还算是富盛之地,土地也算是肥沃,政事还算是清明·就已经是如此,更别说像是陕北、山西、河南等地了,这些地界儿要么贫瘠,要么就是洪灾泛滥,旱灾横行,就更是民不聊生了。

    他摇了摇头,这不是自己现在需要cāo心的·自己现在是将,而不是朝中的那相,还是先做好眼前再说。

    “那,现在rì子过得可好?”连子宁指了指那一锅猪肉炖白菜,又指了指那两头牛:“我看着rì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眼见得这位年轻的大人如此和善,不像是个会怪罪人的,王老实胆子也大了起来,陪着笑·模仿着村正在见到上面大人时候那说话的口吻道:“托大老爷您的吉言,小的这一家子来了这儿三年了,rì子可说是越来越好。尤其是武毅军的大老爷们把那些鞑子给撵走了·又定下许多新规矩,都是为咱们着想的的,这rì子就更甭提了,就像······”

    他却是想不出什么好举例来,顿时语塞,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情急之下,指着那一口铁锅道:“就跟着猪肉炖白菜也似,俺们之前哪能吃这个啊?现在三五天总能见着肉了。”

    连子宁哈哈大笑:“你这话说的实在,民以食为天么·再没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王老实得了他夸赞,憨厚一笑,高兴地什么似得。

    连子宁又问道:“这片地都是你家的?一共多少亩?”

    “从这颗大柳树一直到那边儿那条沟,都是俺家的。”王老实点头:“俺家丁男四个,丁女两个,牛一头·一共分了三百三十亩地。”

    连子宁道:“武毅军定下的规矩,丁男七十亩,丁女四十亩,耕牛五十亩。我瞧你家这不是丁男四个,丁女五个,牛两头么?怎么才这些?”

    王老实脸上一红,道:“不瞒大人说,俺家里嘴多,以前连吃饭都难,顾不上来。这仨媳妇儿,都是去年才进的门儿。分地的时候就没赶上。”

    “那你们忙活这些地,能忙过来么?”

    “忙的过来,忙得过来。”王老实赶紧道:“咱们以前就能忙过来,更别说现在多了三口人。有了牛就是好使唤,现在基本上都完事儿了。”

    连子宁笑道:“那若是再给你些田地,忙得过来么?”

    “咋忙不过来。”王老实道:“五更起三更睡也得忙完。”

    连子宁点点头,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方自问道:“去年收成可好?”

    “好,好得很哩!”王老实一说起这个来就两眼冒光:“这玉米,俺们以前可从来不知道这东西,一亩地能打一千多斤粮食,俺得个娘啊……俺们村儿后头,现在建了个庙,听村正说叫谷神庙,里面供奉的就是这玉米神。”

    连子宁一边吃一边听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己不过是轻轻动力,就能给这些百姓带来好rì子,当真是一种挺幸福的感觉。

    然后连子宁又问了问赋税的情况。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东西,国家的赋税政策通常都是好的,历代王朝,除了秦朝恐怖的十税七之外,很少有严苛的能把人给逼死的税法,之所以民众负担大,还是在一个贪字上。

    在得知下面执行的时候也是十税三,并且没有什么私自加征,踢斗淋尖儿之类的把戏之后,连子宁方自是放下心来。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官道:“这路是你们修的?”

    “是。去年秋收完了就开始修了,用了俩月。”王老实应了,脸上却是现出一丝怨愤的表情来。

    连子宁很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细节,问道:“怎么了?”

    王老实吭哧吭哧的不说话。他一个儿子却是城府浅些,愤愤道:“那些官府里的人凶的很,把人抓去修路,都不让家走,干活儿的时候,谁要是慢一点儿,大鞭子就抽下来了。俺们村儿给生生打死两个!你看这儿。”

    说着他撩起身上穿的棉袄来,连子宁一看,不由得目光一缩。这个半大小子的背上,横七竖八的都是鞭痕·跟蜈蚣也似,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是还留下了很明显的伤疤,可见当初给抽的多么厉害·怕是皮开肉绽都不止。

    连子宁脸上青气一闪而过,淡淡道:“那工钱呢,给了多少?”

    “工钱,哪有工钱?”这小子愕然道。

    王老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不说话了。

    “好,很好!”连子宁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一抽·不再说话。

    一边的陈桐心里一跳。

    连子宁不说话,这儿的气氛便是沉闷了下来,他大口的吃饭,没一会儿便是塞饱了,站起身冲着王老实笑道:“今儿个多谢你的饭了。”

    王老实可不敢再说话了,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连子宁叹了口气,民之畏官如虎,一至于此!这x他x妈x还是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啊!

    “我知道你心中的顾虑。

    ”连子宁侧了侧头:“陈桐·把你的腰牌给他。”

    “是,大人。”陈桐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腰牌递给王老实·那王老实的一个儿子是识字的,凑上去一看,惊叫道:“千户?您是千户大人。”

    王老实手一哆嗦,腰牌差点儿没掉地上,他只是淳朴,却不傻,顿时想到,这位千户大人在这个年轻公子面前都跟个奴仆似的,那么他又是谁?

    只能想到一个答案了,再联想到一些传闻·王老实一颗心顿时是给擂鼓一般的乱跳起来,脸上涨的通红,手脚都是不自觉的抖了起来,忽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颤声道:“小民······,小民······”

    却是连整话都说不出一句来了。

    连子宁摇摇头:“你无须如此·也无须害怕,今rì你告诉了我这些,自然是怕惹上祸端,若是等以后有谁来你家问罪,你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把今rì之事这么一说,谁也不敢动你。”

    “是,是。”王老实赶紧道。

    “得了,起来吧。”连子宁微微一笑,转身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回身问道:“江对面儿,白莲教,你们知道么?”

    王老实微微错愕:“知道。这两rì都有军爷在江边巡逻,并叮嘱村正观察有没有人偷偷溜过来。”

    “不害怕?”

    “不害怕。武毅军军爷们连鞑子都能打跑,更别说这些挨千刀的逆贼了。”

    “嗯。”连子宁点头,大步离开。

    王老实一家人瞧着手里的腰牌,只觉得跟做梦一般。

    (前面写的有些疏漏,脱伦卫是在辽北将军辖地,王老实所在的,应该是弗提卫。两个卫隔江对着,之前搞混了,在此更正、)

    —————————分割线———————

    两rì之后,连子宁回到镇远府。

    他走的时候是唯恐别人知道,是以只有李铁一人送行,而这次回来,却是大喜之事,早在离城二十里的时候就已经差人通告城中,是以当连子宁到达镇远府南门的时候,武毅军一干高级军官连同侍卫浩浩荡荡足有千余人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见到连子宁一骑本来,众人齐齐跪地,恭声道:“恭迎大人归来。”

    连子宁勒马众人之前,看了看镇远府高大的城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回家了啊!

    京城虽好,却非吾指掌之间啊!

    连子宁哈哈笑道:“众位起身。”

    “谢大人。”众将起身,连子宁哈哈笑道:“诸位,本官有一个大喜事要告诉你们。”

    将军府会议室,连子宁高踞首座,他一路风尘仆仆,却连休息都没来得及就带着众将到了此处,野奈心疼,着人送了几个热毛巾把子来给他擦了擦。

    连子宁下手,武毅军的一众高级将领正襟危坐,但是他们眼中的期待却是出卖了他们的情绪,他们已经习惯了连子宁带给他们希望。

    希望,就是现阶段的好处和未来愿景的结合。

    若不然的话,就算是再怎么高的觉悟,你让人家流血流汗跟着你打生打死却是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那谁都不会干的。

    不断扩大的队伍,越来越高的权势,战无不胜的统帅,这样的大人,才是只得追随的。

    连子宁淡淡一笑问道:“诸位,辽北将军那边儿,白莲教叛逆的事儿,都知道了?”

    “知道了。”

    众将纷纷答道。

    松花江将军辖地和辽北将军辖地不过是一江之隔而已这么大的事儿,根本瞒不过,就连那些乡野小民都知道了,更别说是他们这些领兵大将。

    “嗯,那件大喜事,就跟这个有关。”

    连子宁微微一笑,忽然拔高了音量沉声喝道:“朝廷廷议,咱们武毅军打下来的地盘儿,新设江北将军一人,以为统领!又白莲教起,辽北将军无力镇压叛乱,朝廷裁撤奴儿干总督区,重设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以本官为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兼领松花江将军,江北将军,统帅大军平定叛乱!”

    众人都是一愣,让这个消息给打懵了,他们都猜到了这一次征北大功,定然是捞到了极大的好处,但是却没想到,这好处竟然达到了如此地步!

    再没有人比身在此山中的他们更清楚这道命令所带来的意义是何等之重大,重设奴儿干都司,意味着整个东北,万里江山,数百个卫都是大人的了!

    也是武毅军的囊中之物。

    而他们中的某些人,更是深深的知道,连子宁的野心到底是何等之

    比如说李铁。

    他的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瞧着连子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大人这等人杰,一遇风云便化龙而这道任命,怕就是那搅动漫天的风云啊!”

    王大chūn终究是人jīng儿,回过身来,站起身拱手笑道:“标下为大人贺!”

    众人也是纷纷反应过来,喜形于sè道:“恭喜大人。”

    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连子宁哈哈一笑:“从今rì起,本官便是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而诸位,你们跟着本官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功勋,本官也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他侧了侧头:“野奈,给大伙儿说说,这奴儿干都司下面有哪些衙门职差。”

    “是,大人。”

    “设奴儿干都司,设都指挥使一,为正二品;设都指挥同知二,为从二品;设都指挥佥事四人,为正三品;设经历一人,为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经历司;设都事一,正七品;设断事一,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副断事一,正七品,副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司狱一,从九品,辖理都指挥使司司狱司。此乃常设。

    “又因奴儿干都司情境特殊,是故从今rì起,设立奴儿干都司布政司,设参政一人,从二品,由度指挥同知兼任命。布政司专司政事,下设经历一人,为从六品,辖理布政司经历司;都事一人,从七品,副辖理布政司经历司;设照磨一人,从八品,辖理布政司照磨所;设检校一人,正九品,直属布政司;设理问一人,从六品,辖理布政司理问所;设副理问一人,从七品,副辖理布政司理问所;设提控案牍一人,乃未入流,亦属布政司理问所;设司狱一人,为从九品,辖理布政司司狱司;设库大使一人,为从九品,直属布政司;设副使一人,乃未入流,直属布政司;设仓大使一人,为从九品,直属布政司;设副使一人,乃未入流,直属布政司;设杂造局、军器局、宝泉局、织染局,各局各设大使一人,为从九品,设副使一人,为不入流。”

    “设立奴儿干都司提刑按察使司,设按察使一人,为正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副使一人,为正四品;设佥事无人,为正五品;设经历一人,为正七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经历司;设知事一人,为正八品;设照磨一人,为正九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照磨所;设检校一人,为从九品;设司狱一人,为从九品,辖理提刑按察使司司狱司。”

    “设奴儿干都司行太仆寺,设行太仆寺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少卿一人,为正四品;设寺丞五员,为正六品;设主簿一人,为从七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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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零 茗儿香

    “设奴儿干都司苑马寺,设苑马寺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苑马寺少卿一人,为正四品;设寺丞五员,为正六品;设主簿一人,为从七品;设监正一人,为正九品,辖理苑马寺牧监;设监副一人,为从九品,副辖理苑马寺牧监;设录事一人,未入流,隶属苑马寺牧监;苑马寺下属各苑,各设圉长一人,为从九品。东北多牧场,盛产良马,是故此苑马寺,为上上等,牧马需十万以上,年贡朝廷良马需一万五千匹以上。”

    “设奴儿干都司都转运盐使司,设都转运使一人,为从三品·由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佥事兼任;设同知一人,为从四品;设副使一人,为从五品;设判官五员,为从六品;设经历一人,为从七品,辖理都转运盐使司经历司;设知事一人,为从八品,直属都转运盐使司。”

    “设奴儿干都司盐课提举司,设提举一人,为从五品;设同提举一人,为从六品;设副提举五员,为从七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设库大使一人,未入流;设副使一人,未入流。”

    “设奴儿干都司市舶提举司,设提举一人,为从五品;设副提举二人,为从六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

    野奈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一串串的官名职司衙门从她的嘴里蹦出来,这些边关大将们论打仗那是个顶个儿的好手,只是弄这些公文往来,官名称号,可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连子宁冷眼瞧着,除了熊廷弼、李铁、王大春、谢德清、董策等几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听的有些迷迷糊糊,而让他有些意外的则是,努尔哈赤却是目光清明·也听的很用心,看那样子,竟是早做过准备

    “看来这些手下人,终究是带兵打仗比当官儿更适合一些·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军队么,就得单纯一些。”连子宁心中暗暗道:“不过努尔哈赤,却是个有心的。既然如此的话······”

    待野奈念完,连子宁又道:“这是奴儿干都司之中直属的官儿,除了这些官儿,本官已经决定·奴儿干都司既然设立,那么奴儿干都司当年下辖的三百多个卫,十几个所,都要恢复,这些卫所之中,又有多少职司差事?”

    “朝廷对于此事,极为重视,已经派遣梁王殿下为钦差·前来东北宣旨。按理说,这事儿额,得等到梁王殿下宣了旨意·方才算是能定下。只不过么······”连子宁淡淡一笑:“既然给本官知道了,那么这事儿就业已成定局,提前坐下,也没什么。”

    众人都是一激灵,心道大人当真是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连子宁扫了他们一眼,众人的心思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有的时候,下面的人不怕你上位者有野心,你有野心·咱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就怕你首鼠两端,举棋不定。这样一来,一旦出事儿,大伙儿都得遭殃。

    历史上下面的人造成既定事实逼着上位者不得不动手的事情,可说是不胜枚举。3

    连子宁这是给手下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很明确的告诉了他们:“我这边儿·主意已定!”

    当然,这些东西,是不会宣诸众人,这是心照不宣的东西。

    连子宁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咱们武毅军中,不但有官位,更有三十二级勋爵制度,这一年来,诸位随本官屡次征战,各自立下功劳,却还未来得及封赏。而方才读的那些官位,却还不能保证奴儿干都司的职责完善,依本官看,还得增加一些衙门。今日暂且到这儿,过一段时日,本官会召集诸位,各自封赏,任命职差!”

    说罢,大步走出会议室。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快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能升官儿发财,谁不高兴?

    冷月幽幽,斜斜的挂在天边,洒下来道道清冷的光辉。

    灯影摇红,从薄薄的窗纸中透出来。

    这里是镇远府将军府后宅,香兰苑,如夫人杨茗儿的居所。

    这院子修建的很是雅致,虽然身在北地,却是小桥流水,假山叠嶂,中间花草秀美,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样子。最让人称道的,乃是园中种满了兰花,只是这里乃是极北苦寒之地,兰花喜热喜湿,是故一年之中,只有春末盛夏溽热之时种植方可。这会儿天气刚刚转暖,却是瞧不见那满园兰花绽放,吐露芬芳的极美场面了。

    不过也是很漂亮,鹅卵石铺的小路,曲径通幽。

    香兰苑靠后的位置,乃是一处二层的小楼,周围假山奇石,种了一些四时的鲜花,这会儿已经有些开放了,在这还略带着寒意的春季夜里,绽放着冷冷的幽香。

    小楼进去,乃是一处客厅,不大,却是很雅致。

    往右一转,便是一个书房。

    这书房却是特设的,面积很大,水磨青砖铺地,四面摆着博古架,上面放了许多的古玩器物,其中不乏珍品。光光是那两件儿成色极好的元青花罐,没有几万两银子都是打不下来的。在靠墙的一面,摆着大大的书架,直通到屋顶那么高,上面放了很是不少的书,怕不得千八百本儿。

    书架前面乃是个极大的紫檀木书桌,连子宁正坐在后面,面前摆放了许多资,正自握着一管细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着什么。

    在房屋的一角,放着两个香炉,春天火气燥盛,是以此刻,正是那冷幽幽的香气。

    楼外直通过来的,乃是一道窄窄的鹅卵石小径,上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却是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簇拥着杨茗儿而来。

    这两个侍女也是颇有姿色,正是婷婷袅袅十三余的年纪,很是鲜嫩可口,在靠右边的那个,手里还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个精致的青花瓷碗。

    待到了门口,杨茗儿站在那儿,眼中却是有些犹豫。

    进了这个门,今日·就是他的人了吧?

    她心中如是想到。

    要说对连子宁有多少感情,那自然是没多少的,毕竟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一个时辰,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但是这个年纪的少女,多半心中都是有着濡慕的英雄情怀,是以对连子宁·她更多的却是尊敬和崇拜。

    这种感情,和爱,是不能化作一谈的。

    想到今晚,他就要成为自己的男人,一辈子的男人,杨茗儿心中不由得就溢满了难以言表的失落和郁郁。

    “乖囡,切记切记,在武毅伯面前·一定要温柔恭俭,那点儿小性子,半点儿都不要显露出来。过去爹爹最疼你不过·但是你现在大了,也到了懂事儿的时候。人家那儿可是不比家里,没人会忍你,记得,只要,靠上了武毅伯这棵大树,咱们杨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而你自己,这辈子自然也是荣华富贵·你刚出生的时候爹爹就找人占卜了一卦,你以后,可是诰命夫人的身子····‘·”

    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斯时斯地,这种情景下·这让杨茗儿心中有着掩不住的屈辱升起。

    说白了,她还没有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

    接着,她脸上便是浮现出一丝苦笑:“杨茗儿,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个?你要清楚,从你被一顶小轿抬进这门内的那一刻,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更何况,宁为英雄妾,不为俗者妻,这番境遇,不也正是你渴望的么?你也应当知足了。”

    想到这儿,这个在宣城卫一向以高洁冷艳如同一朵冰莲花,从来对人不假辞色的绝美女子,努力的拉了拉自己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一丝讨好般的媚笑。

    她回头轻声吩咐道:“你们连个先去上面收拾,待会儿我和老爷上去。”

    那俩个侍女应了是,三人推门而入。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连子宁闻声,抬头一瞧,便是眼前一亮。

    杨茗儿今日穿了一身绿色的长裙,长长地黑发垂及臀部,用一个花枝形状的金环束了,额头上带着一条抹额,正面是一小块儿红色的玛瑙。

    美人如玉,美玉生香。

    杨茗儿端着托盘来到连子宁身前,笑道:“老爷,您夙兴夜寐辛苦,妾吩咐厨房熬了参汤,里面加了银耳莲子,却是中和了那股燥气,便是春日喝了也是无妨的。”

    连子宁瞧着他,看的杨茗儿越来越不自在,脸上也渐渐的升起了一抹红霞。

    杨茗儿赶紧诶了一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吹,轻轻凑到连子宁嘴边。

    参汤入口,一股清甜中带着淡淡的,却是极为凌厉的苦。

    这已经是连子宁回来的第二日了。

    那日大会了诸将,然后便是回到后宅,和琥珀一番温存不提。

    吃了顿饱饭,便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就呼呼睡下。这一路奔波,他也是累极了,何况这些时日养尊处优的,也并未吃过什么苦,因此这一路奔波,竟有些受不了的样子。

    这一觉好睡,从中午一直睡到第二日一大清早。第二日却是什么也没干,只是陪着琥珀弹弹琴,听听曲子,说说话,乘着春光去城墙上饮酒赏景。到了晚间,琥珀却是把他推到香兰苑来了。

    只是说:“老爷,茗儿妹妹进咱们家的门差不多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您却还曾在她那儿过了一夜,过去您一直事务繁忙,屡屡带兵出征,也是不着家的,这一次却是不能再拖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怪到妾身头上来?”

    连子宁明白她的意思,在京城的武毅伯府,琥珀乃是个妾侍,但是在这里,她却是大妇。身为大妇,自然就要履行大妇的责任,其中第一,便是不能妒。在这个年代·好女人的标准是主动的替丈夫找女人,善妒可是被列在七出之条的。

    而且琥珀说的也确实在理,当初连子宁是所以肯收了杨茗儿,一个是盛情难却·为了安宣城卫诸豪族之心,一个则是因为杨茗儿和清岚长的确实是肖像,也能略解相思之苦。

    现在想来,不管杨氏和宣城卫的豪族们抱着什么目的,但是杨茗儿却是无辜的,把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娶进门却是不闻不问,也着实是太残忍了些。

    他其实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食指大动想要吃了杨茗儿了·不过却是因为种种事端而耽误了,一直到今日。

    连子宁想想都是有些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一个克制力很强的人,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从不刻意的压抑自己的**,这么个鲜嫩可口的软妹子放在嘴边许久竟然还没吃,着实是让他自己有些吃惊。

    是以今日,便到了这儿来了。

    他这两日,却都是在思索一件事情。

    就是官制。

    自古以来·官制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因为官制不仅仅是官制,他不仅仅是一个王朝·一个区域,一个集体内部的上下级关系或者是那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名号,简简单单的位子。每一个官职的后面,都代表着职责,权力,管辖,区域等等,一个官职,是整个庞丹的官僚系统之中,一个不可缺少的构成部分。一套官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职,如果弄得好的话,上行下效,效率极高,命令传达迅速,反应灵敏·不人浮于事,相互制约,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使得上位者可以充分的掌控一切。

    而若是与之相反,则难免就官制混乱,互相推诿,队伍庞大,人人闲散等等。

    这是一个人治的社会,官治民,而连子宁这等上位者,则是专门制官,只要把官治好了,一切都是迎刃而解。

    正所谓干部问题才是关键,才是根本问题。

    所以,如何形成一个完善、清晰、精简,但是又拥有高效率的官僚队伍,是连子宁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梁王已经在路上,现在只怕都已经走了半程了,时间也不是很充裕。

    连子宁之所以给众将说要等几日再大封诸将,任命各自官职,第一个目的,自然是要让诸将将这个消息消化一番,第二个目的,则是因为,他确实是需要好几日的时间来仔细筹划一番。

    大封诸将很简单,连子宁心里早就有一笔账了,按照各自的功绩来就是了。但是官制,确实是麻烦。

    方才想了许久,却是没什么眉目。

    要说按照大明朝这官制来,倒也没什么,按照朝廷的旨意,设立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然后下面设立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把在其他省三权分立,相互并列、互不干涉的格局变成了都指挥使司在上,统管另外两司了。这就相当于是建了一个军政府,军政府下面有管政事的,有管刑法的,如此而已。

    但是连子宁从来就对大明的官制很是诟病--实在是太简单了。

    后世管理一个县需要多少个部门?二三十个吧?多少个公务员?几百个那是少的。

    而大明朝一个县就仨官儿--县令,县丞,主薄。

    以三个人管理一个县,也当真是太过相信他们的能力了,大明朝后期之所以地方上豪族势力横行,国家权威沦丧,与这种制度也是不无关系。

    这种制度,就在政令的实施传达,政事的处理上,有着很大的灵活性,当然,所导致的,就是权力的弹性极大。许多话本儿中常说县令是七品芝麻官儿,言语中有些轻蔑,可是在一县之中,县令乃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一片天。说一不二,权势熏天。

    而一个县政治清明与否,老百姓活的是否安乐,经济发展的好坏,甚至有没有埋下造反的隐患,全部取决于县令的个人素质如何。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连子宁需要的不是他们自觉的成为清官,而是要用制度制约,逼得他们一定要成为清官。

    不单单是基层,更是用于整个官僚体系。

    后世的制度,现在的弊端,连子宁想想都是头大。

    杨茗儿看出了他的漫不经心,眼神中不由得有些哀怨,嘴上自是不会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老爷·可曾乏了?妾帮您揉揉吧。”

    “唔。”连子宁嗯了一声。

    然后便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一片柔软上面,连子宁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不由得便是心中一荡。

    他身量高挑,杨茗儿站在椅子后面·这个高度却是正巧。

    然后便是感觉几根纤细柔软的指头轻轻的摁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揉摁起来。

    一阵肌体放松的柔软舒适让连子宁不由得轻轻呻吟一声,杨茗儿抿嘴一笑,很认真的为他揉着。

    连子宁曼声道:“这柜子里的书,我瞧有不少是常翻看的,都起了毛边儿了。你在看?”

    杨茗儿低低的嗯了一声:“妾闲来无事,便爱看看书。”

    她又赶紧加了一句:“妾可不敢在这里看·都是拿回房中。”

    连子宁淡淡一笑,问道:“常爱看些什么书?”

    “哟?”连子宁却是一愣,没想到杨茗儿却还是个全才,涉猎这么广,颇有些当年自己的风范。

    心中终归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便拣着一些生僻的东西问了问,却没想到杨茗儿当真是说的头头是道。

    这不由得让连子宁也是高看了她一眼。

    她胸前那雄伟的双峰却是不由得在连子宁的头上蹭来蹭去,让她很是有些异样·很快的,胸前传来的一阵阵酥麻让她的一颗心似乎都变得柔软了许多,脸上忍不住越来越红,似乎要滴出血来一般。

    这等未经人事的处子,稍微的有些刺激便是反应格外的激烈,就连呼吸都变得很粗重了。

    连子宁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那一双剪水般的眸子里面,充满了迷乱。

    杨茗儿瞧见他瞧自己,心中大羞·嘤咛一声侧过脸去。

    连子宁不由得心中大动,顺手一抄,便是将她搂在怀中,一双手已经是老实不客气的揉搓起来。

    轻轻一笑:“你方自给我揉了,现在却是换我了。”

    他也不犹豫,直奔主题·一摁之下,心中顿时大感意外。

    杨茗儿本是那种很柔弱纤细的体型,再说过去的时候有那宽袍大袖遮盖着,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会儿一摁,却是发现竟然很是有料。

    连子宁不由得便想伸手入怀,细细把玩。

    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杨茗儿低低的哼了一声,手摁在了连子宁手上,低声央求道:老爷。”

    连子宁瞧着她,手坚决的挪了进去,他一用力,杨茗儿便也半推半就的从了。

    连子宁缓慢而细致的摸索着。

    待探完一遍之后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声惊呼:“好么,至少得36E吧!”

    杨茗儿的那处,底盘圆润而宽大,跟两个大木瓜也似,而且极挺,便是这般躺在连子宁怀中,两个**也是紧紧的挤在一起,不过一缝儿而已。

    “茗儿,你打小,可是喜欢吃木瓜的么?”

    连子宁轻笑问道。

    木瓜并不是后世才有的词语,事实上,木瓜分为南北两系,后世吃的木瓜,多半是南方产的,称作番木瓜,乃是明末从东南亚传来的,这会儿自然还没有。不过北方本地也有木瓜的存在,名曰宣木瓜,诗经卫风中那一句经典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前面那句便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杨茗儿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就让连子宁给揉搓的迷迷糊糊的,神智都快不清楚了。这会儿听见连子宁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含含糊糊道:“那玩意儿又酸又涩,只好做药吃,谁平素吃那个呀···…”

    “那就是爱喝牛奶了?”

    “这倒是的。”杨茗儿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还在家的时候,每日沐浴,都是用牛奶混合了蜂蜜,再撒上花瓣才行。娘亲说,这般做,肤色白皙……啊……”

    一声失魂落魄的低吟,却是连子宁手已经轻轻下滑。

    这也让她清醒了些,身子一翻,双臂搂住了连子宁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低声道:“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要不,歇了吧?”

    连子宁哈哈一笑,放开心中这些烦恼,将她抱着站起身来:“走,咱们歇了。”

    不知何时,乌云遮掩了月色,沉静的夜色中忽然起了风,接着,一场淋淋春雨便是洒然而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却是带着初春时节特有的那种料峭寒气,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从抄手游廊上过去,被那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一吹,身子便是不由得一阵哆嗦,赶紧加快了脚步。

    琥珀正斜斜的靠在床上看书,一头长发懒懒的披散在一边儿,一阵风吹进了来,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一边伺候的侍女赶紧关上了窗子,琥珀却是轻轻瞟了窗外一眼。

    你们俩,可是正在欢好么?

    绣着碧水鸳鸯的红缎被面上,流畅的溪水般俯着一具曼妙-动人的发娇躯,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般披于背上,下边隐隐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那双浑圆玉柱的大腿已被锦衾掩信,触目所及毫无遮拦的只有那宛宛然一具香臀,如同盈盈沃野一团雪。

    连子宁瞧着,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的,他已经洗过澡,只穿了一件儿大氅,这会儿解开带子,衣服滑下,便露出一身线条漂亮的肌肉,腰细肩宽腿长,杨茗儿偷偷瞧了一眼,便觉得心里一颤。

    烛影摇红,红木雕花的绣床上,罗帐抖得像是潺潺的流水。

    一阵阵女人痛楚的低吟声混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轻轻缓缓地流泻出来,洒遍了整个房中,

    “老爷,老爷……嗯……”

    杨茗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痛苦的抽泣,她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儿,如何经得起连子宁这般征伐?

    连子宁已经是尽量的迁就放慢了节奏,不过有些东西,终归是忍不了的。

    不知道多了多久,那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慵懒愉悦的轻哼声,连子宁的声音越发的粗重了。

    杨茗儿的两个贴身侍女就在旁边伺候着,一个手里端着铜盆,里面乘着热水,手臂上还搭着两个热毛巾把子,这是为了一番剧烈跃动之后,给主人们擦身子用的。一个手里则是拿了一个小小的铜炉,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气。这香气,乃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催情香,名为失迷迭,只产自南疆,一两重的这种失迷迭香,就售价超过一千五百两银子,价格更胜黄金百倍,可称是天下最贵重的一种香料了。

    当然,也是物有所值,市面上催情药不少,但是对人身子没害处几乎没有,这种失迷迭香,就是那寥寥无几之一。

    想要这等玩意儿,不但要有钱,更要有大机缘才行,除了一些传承百年的高官显贵之家以外,便是皇宫大内有所珍藏了,像是连子宁这等起家较晚的豪门,也是没有的。

    吃了顿饱饭,便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就呼呼睡下。这一路奔波,他也是累极了,何况这些时日养尊处优的,也并未吃过什么苦,因此这一路奔波,竟有些受不了的样子。

    这一觉好睡,从中午一直睡到第二日一大清早。第二日却是什么也没干,只是陪着琥珀弹弹琴,听听曲子,说说话,乘着春光去城墙上饮酒赏景。到了晚间,琥珀却是把他推到香兰苑来了。

    只是说:“老爷,茗儿妹妹进咱们家的门差不多也有一年的时间了,您却还曾在她那儿过了一夜,过去您一直事务繁忙,屡屡带兵出征,也是不着家的,这一次却是不能再拖了。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怪到妾身头上来?”

    连子宁明白她的意思,在京城的武毅伯府,琥珀乃是个妾侍,但是在这里,她却是大妇。身为大妇,自然就要履行大妇的责任,其中第一,便是不能妒。在这个年代·好女人的标准是主动的替丈夫找女人,善妒可是被列在七出之条的。

    而且琥珀说的也确实在理,当初连子宁是所以肯收了杨茗儿,一个是盛情难却·为了安宣城卫诸豪族之心,一个则是因为杨茗儿和清岚长的确实是肖像,也能略解相思之苦。

    现在想来,不管杨氏和宣城卫的豪族们抱着什么目的,但是杨茗儿却是无辜的,把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娶进门却是不闻不问,也着实是太残忍了些。

    他其实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食指大动想要吃了杨茗儿了·不过却是因为种种事端而耽误了,一直到今日。

    连子宁想想都是有些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一个克制力很强的人,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也从不刻意的压抑自己的**,这么个鲜嫩可口的软妹子放在嘴边许久竟然还没吃,着实是让他自己有些吃惊。

    是以今日,便到了这儿来了。

    他这两日,却都是在思索一件事情。

    就是官制。

    自古以来·官制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因为官制不仅仅是官制,他不仅仅是一个王朝·一个区域,一个集体内部的上下级关系或者是那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名号,简简单单的位子。每一个官职的后面,都代表着职责,权力,管辖,区域等等,一个官职,是整个庞丹的官僚系统之中,一个不可缺少的构成部分。一套官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职,如果弄得好的话,上行下效,效率极高,命令传达迅速,反应灵敏·不人浮于事,相互制约,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使得上位者可以充分的掌控一切。

    而若是与之相反,则难免就官制混乱,互相推诿,队伍庞大,人人闲散等等。

    这是一个人治的社会,官治民,而连子宁这等上位者,则是专门制官,只要把官治好了,一切都是迎刃而解。

    正所谓干部问题才是关键,才是根本问题。

    所以,如何形成一个完善、清晰、精简,但是又拥有高效率的官僚队伍,是连子宁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梁王已经在路上,现在只怕都已经走了半程了,时间也不是很充裕。

    连子宁之所以给众将说要等几日再大封诸将,任命各自官职,第一个目的,自然是要让诸将将这个消息消化一番,第二个目的,则是因为,他确实是需要好几日的时间来仔细筹划一番。

    大封诸将很简单,连子宁心里早就有一笔账了,按照各自的功绩来就是了。但是官制,确实是麻烦。

    方才想了许久,却是没什么眉目。

    要说按照大明朝这官制来,倒也没什么,按照朝廷的旨意,设立奴儿干都指挥使司,然后下面设立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把在其他省三权分立,相互并列、互不干涉的格局变成了都指挥使司在上,统管另外两司了。这就相当于是建了一个军政府,军政府下面有管政事的,有管刑法的,如此而已。

    但是连子宁从来就对大明的官制很是诟病--实在是太简单了。

    后世管理一个县需要多少个部门?二三十个吧?多少个公务员?几百个那是少的。

    而大明朝一个县就仨官儿--县令,县丞,主薄。

    以三个人管理一个县,也当真是太过相信他们的能力了,大明朝后期之所以地方上豪族势力横行,国家权威沦丧,与这种制度也是不无关系。

    这种制度,就在政令的实施传达,政事的处理上,有着很大的灵活性,当然,所导致的,就是权力的弹性极大。许多话本儿中常说县令是七品芝麻官儿,言语中有些轻蔑,可是在一县之中,县令乃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一片天。说一不二,权势熏天。

    而一个县政治清明与否,老百姓活的是否安乐,经济发展的好坏,甚至有没有埋下造反的隐患,全部取决于县令的个人素质如何。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连子宁需要的不是他们自觉的成为清官,而是要用制度制约,逼得他们一定要成为清官。

    不单单是基层,更是用于整个官僚体系。

    后世的制度,现在的弊端,连子宁想想都是头大。

    杨茗儿看出了他的漫不经心,眼神中不由得有些哀怨,嘴上自是不会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老爷·可曾乏了?妾帮您揉揉吧。”

    “唔。”连子宁嗯了一声。

    然后便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一片柔软上面,连子宁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不由得便是心中一荡。

    他身量高挑,杨茗儿站在椅子后面·这个高度却是正巧。

    然后便是感觉几根纤细柔软的指头轻轻的摁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揉摁起来。

    一阵肌体放松的柔软舒适让连子宁不由得轻轻呻吟一声,杨茗儿抿嘴一笑,很认真的为他揉着。

    连子宁曼声道:“这柜子里的书,我瞧有不少是常翻看的,都起了毛边儿了。你在看?”

    杨茗儿低低的嗯了一声:“妾闲来无事,便爱看看书。”

    她又赶紧加了一句:“妾可不敢在这里看·都是拿回房中。”

    连子宁淡淡一笑,问道:“常爱看些什么书?”

    “哟?”连子宁却是一愣,没想到杨茗儿却还是个全才,涉猎这么广,颇有些当年自己的风范。

    心中终归是有些不太相信的·便拣着一些生僻的东西问了问,却没想到杨茗儿当真是说的头头是道。

    这不由得让连子宁也是高看了她一眼。

    她胸前那雄伟的双峰却是不由得在连子宁的头上蹭来蹭去,让她很是有些异样·很快的,胸前传来的一阵阵酥麻让她的一颗心似乎都变得柔软了许多,脸上忍不住越来越红,似乎要滴出血来一般。

    这等未经人事的处子,稍微的有些刺激便是反应格外的激烈,就连呼吸都变得很粗重了。

    连子宁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微微侧头,便看到了那一双剪水般的眸子里面,充满了迷乱。

    杨茗儿瞧见他瞧自己,心中大羞·嘤咛一声侧过脸去。

    连子宁不由得心中大动,顺手一抄,便是将她搂在怀中,一双手已经是老实不客气的揉搓起来。

    轻轻一笑:“你方自给我揉了,现在却是换我了。”

    他也不犹豫,直奔主题·一摁之下,心中顿时大感意外。

    杨茗儿本是那种很柔弱纤细的体型,再说过去的时候有那宽袍大袖遮盖着,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会儿一摁,却是发现竟然很是有料。

    连子宁不由得便想伸手入怀,细细把玩。

    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杨茗儿低低的哼了一声,手摁在了连子宁手上,低声央求道:老爷。”

    连子宁瞧着她,手坚决的挪了进去,他一用力,杨茗儿便也半推半就的从了。

    连子宁缓慢而细致的摸索着。

    待探完一遍之后心中也是不由得一声惊呼:“好么,至少得36E吧!”

    杨茗儿的那处,底盘圆润而宽大,跟两个大木瓜也似,而且极挺,便是这般躺在连子宁怀中,两个**也是紧紧的挤在一起,不过一缝儿而已。

    “茗儿,你打小,可是喜欢吃木瓜的么?”

    连子宁轻笑问道。

    木瓜并不是后世才有的词语,事实上,木瓜分为南北两系,后世吃的木瓜,多半是南方产的,称作番木瓜,乃是明末从东南亚传来的,这会儿自然还没有。不过北方本地也有木瓜的存在,名曰宣木瓜,诗经卫风中那一句经典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前面那句便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杨茗儿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早就让连子宁给揉搓的迷迷糊糊的,神智都快不清楚了。这会儿听见连子宁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含含糊糊道:“那玩意儿又酸又涩,只好做药吃,谁平素吃那个呀···…”

    “那就是爱喝牛奶了?”

    “这倒是的。”杨茗儿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还在家的时候,每日沐浴,都是用牛奶混合了蜂蜜,再撒上花瓣才行。娘亲说,这般做,肤色白皙……啊……”

    一声失魂落魄的低吟,却是连子宁手已经轻轻下滑。

    这也让她清醒了些,身子一翻,双臂搂住了连子宁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低声道:“老爷,天色不早了,咱们要不,歇了吧?”

    连子宁哈哈一笑,放开心中这些烦恼,将她抱着站起身来:“走,咱们歇了。”

    不知何时,乌云遮掩了月色,沉静的夜色中忽然起了风,接着,一场淋淋春雨便是洒然而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却是带着初春时节特有的那种料峭寒气,几个小丫鬟打着灯笼从抄手游廊上过去,被那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一吹,身子便是不由得一阵哆嗦,赶紧加快了脚步。

    琥珀正斜斜的靠在床上看书,一头长发懒懒的披散在一边儿,一阵风吹进了来,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一边伺候的侍女赶紧关上了窗子,琥珀却是轻轻瞟了窗外一眼。

    你们俩,可是正在欢好么?

    绣着碧水鸳鸯的红缎被面上,流畅的溪水般俯着一具曼妙-动人的发娇躯,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般披于背上,下边隐隐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那双浑圆玉柱的大腿已被锦衾掩信,触目所及毫无遮拦的只有那宛宛然一具香臀,如同盈盈沃野一团雪。

    连子宁瞧着,终于是再也忍耐不住的,他已经洗过澡,只穿了一件儿大氅,这会儿解开带子,衣服滑下,便露出一身线条漂亮的肌肉,腰细肩宽腿长,杨茗儿偷偷瞧了一眼,便觉得心里一颤。

    烛影摇红,红木雕花的绣床上,罗帐抖得像是潺潺的流水。

    一阵阵女人痛楚的低吟声混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轻轻缓缓地流泻出来,洒遍了整个房中,

    “老爷,老爷……嗯……”

    杨茗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痛苦的抽泣,她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儿,如何经得起连子宁这般征伐?

    连子宁已经是尽量的迁就放慢了节奏,不过有些东西,终归是忍不了的。

    不知道多了多久,那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慵懒愉悦的轻哼声,连子宁的声音越发的粗重了。

    杨茗儿的两个贴身侍女就在旁边伺候着,一个手里端着铜盆,里面乘着热水,手臂上还搭着两个热毛巾把子,这是为了一番剧烈跃动之后,给主人们擦身子用的。一个手里则是拿了一个小小的铜炉,散发着一股奇怪的香气。这香气,乃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催情香,名为失迷迭,只产自南疆,一两重的这种失迷迭香,就售价超过一千五百两银子,价格更胜黄金百倍,可称是天下最贵重的一种香料了。

    当然,也是物有所值,市面上催情药不少,但是对人身子没害处几乎没有,这种失迷迭香,就是那寥寥无几之一。

    想要这等玩意儿,不但要有钱,更要有大机缘才行,除了一些传承百年的高官显贵之家以外,便是皇宫大内有所珍藏了,像是连子宁这等起家较晚的豪门,也是没有的。

六三一 论政

    而杨家却是因为派遣商队前往关内做生意的时候,结交了位南疆异人,那异人乃是一个从南疆迁到北地来的神秘家族的家主,方自获得了一点儿这玩意儿。失迷迭香在杨家,从来都是杨监利新纳了小星的第一夜时候方自用的,往往一夜不知道多少次,干的那小星儿神魂颠倒,服服帖帖,让那新进门的人见识了老爷的神威赫赫,也是免得内宅起火。偏生第二日还神清气爽,宣城卫其他人不明内情,常常流传着杨家家主神威无敌堪称当世的传说。

    杨茗儿嫁到这边来的时候,她娘亲却是悄悄地把这些东西都塞给了她,也不说是什么用处,只说大婚之夜是一定要点上的。

    杨茗儿不知所以,于是这用量,便有些过了。

    “老爷,老爷,您轻着些,妾方自破了身子,不堪老爷伐挞……”

    不知道多了多久,轻快欢愉的声音又是渐渐变得痛楚了起来,连子宁却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终于,杨茗儿发出一声惶恐的惊叫:“老爷,不要啊。那儿不是……”

    连子宁皱了皱眉头,终于停手,看这褥子上面的一滩血迹和杨茗儿挂着泪痕的脸,他粗粗的喘了口气,沾着汗珠的强健胸膛起伏着。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平素他制成的时间本就很长,今日不过是发挥更好一些罢了。

    “老爷,对不住,可是妾实在是……”杨茗儿小意的瞧着他,眼中带着怯意,生怕他责怪。

    连子宁拧了拧她的脸:“这不是还有别的人么?”

    他微微一笑,忽的下床,起身,接着便是两声惊叫,那两个侍女也被他拉到了拔步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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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好雨啊!”

    雨还未停·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屋顶,顺着青色瓦檐流下来,滴滴答答落下·砸在了走廊外面的青石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叮咚声。

    窗子开着,一阵阵风卷着细细的雨丝从打进来,打在连子宁的身上脸上,带着阵阵的寒意,他却是恍若未觉。

    雨打在院子里新发的柳叶上,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这一场好雨·对于连子宁,对于武毅军,还有对于整个东北的农民来说,都是一桩大事。

    东北的玉米种植的时间早,现在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上,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农忙时候,玉米种植基本上已经是快要完成了。而这个阶段,对于新生的作物来说·正是最重要的时候。

    有的时候,一场好雨,就足以影响一年的收成。

    至少·今年开了个好头。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然后陈桐的声音传来:“大人,洪总办来了。”

    石大柱还在京中未归,他便替代着扮演着御前侍卫的角色。

    连子宁淡淡道:“进来吧!”

    然后门被推开了,听脚步声连子宁就知道是洪朝刈来了,人熟了,自然某些细节也能分辨的出来。洪朝刈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紧不慢,一般这种人都是手握重权的大人物。

    连子宁自己也是。

    “下官见过大人。”洪朝刈的声音传来:“恭喜大人荣升·掌控奴儿干。”

    连子宁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老洪来了,坐吧。”

    他自回到座位上,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锦缎,洪朝刈向来是个直性子之人,当初连子宁收商税的时候他说话已经是很难听了·这种性格,在连子宁面前却也不是多么的拘束,便大大方方的坐了。

    “你都知道了?”

    连子宁问道。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大致到指挥使一级的官员才知道,总办衙门这块儿,只有下官一人知晓。”洪朝刈笑道。

    “嗯。”连子宁点点头:“今日招你过来,便是为的这事儿。”

    洪朝刈身子坐直了,道:“大人请讲。”

    连子宁沉吟片刻,道:“此次朝廷的意思,如各省一般,在奴儿干亦是设立三司,不过三司之中,都指挥使掌控一切,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位居其下,其存在,乃是都指挥使司的下属机构。”

    “不过么。”连子宁微微一笑:“这等格局,倒是跟咱们现在的情况一般。”

    “大人说的正是。”

    洪朝刈点点头道。现如今武毅军可不是这样么?连子宁以武毅军总统兼松花江将军之尊独掌大权,下面政务有总办衙门,军事则是他一手掌握,至于侦查刑法之类的,则是军情六处一肩挑了,兼刑部、大理寺、锦衣卫于一身。

    “你现在管着总办衙门这一块儿,上上下下政务,都是你在统管,和一个布政使司衙门也差不多少了。所以呢,本官想来,便直接把总办衙门转为布政使司,你呢,则是布政使司参议,我定的,是正三品,位在参政之下。”

    洪朝刈心里顿时是一阵激动,早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布政使司掌门人的位置,肯定是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了,但是当听到连子宁亲口说出这句话,便是以他的心智,长久身居高位养出来的城府,也是一阵心驰神荡。

    这可是掌管一省之政务啊!而且以这位主公的野心,怕是还不仅仅局限于一省之地。

    而自己在半年之前′还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割据一地,兵败被俘,自认为已然无幸,却没想到,还能有今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大人,那参政又是谁人呢?”

    连子宁伸手指头指了指自己:“我兼着。

    洪朝刈恍然,也意识到了,大人这个参政,未必是真的要管多少事儿,只不过却是在提醒自己,他要掌控大权。

    连子宁缓缓道:“这个布政使司,跟咱们现在的总办衙门,有许多不同之处,囊括整个奴儿干都司地区·可以想见,那几位,是断然不会轻易交出权柄的,不过这也无妨·他们不给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终究是要至于掌控之中啊!你现在且跟我说说,这总办衙门下面,有多少人办差,又有多少职司?”

    “是,大人。”洪朝刈清了清嗓子·道:“现在总办衙门,一共分为内外两步,对应朝廷地方,内,指的乃是镇远府之中的衙门,直属于总办的衙门。外,则是指的现在咱们麾下掌握的那些县治。

    “直属总办的衙门,有六署、五司·六院、一府之称。”

    “哦?”连子宁却没想到还有这些门道,饶有兴趣道:“仔细说来听听。”

    洪朝刈苦笑道:“咱们总办衙门已经设立这许久,您却连里面有哪些衙门都不知道·大人,您对咱们这些文官,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啊!”

    连子宁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

    洪朝刈说的一点儿没错,他可不管大明朝是怎么样的,总体来说现在武毅军乃是一个军事团体,而且还在高速发展之中,远远未到巅峰。这就注定了文官团体注定是武将的附属品,一切都是为战争服务的,而连子宁也确实是这么干的·他之所以对辖地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治理,不过就是为了给军事行动提供足够的后勤和物资供应而已。只有当一个王朝建立,周围再没有强大的敌人,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文治的需要超过武功的需要的时候,文官的作用才会凸显出来。

    事实上大明朝一直在前面的洪武、建文、永乐三朝·武将的地位还是大大超过文官的,直到洪熙年间开始下降,到正统年土木堡之变,武将之中的显贵勋戚在土木堡死了个干净,于谦以正三品文官竟敢当众斩杀正一品武将,终于是文官地位彻底的超过了武将,至此倾颓。这也为大明朝的武备不兴,埋下了深重的隐患。

    而吸取了明朝的教训,连子宁会确保,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文官地位是不会超过武将的,尤其是现在,也只能是个附属品。

    洪朝刈也不为己甚,继续道:“六署,指的乃是吏署、户署、礼署、兵署、刑署、工署,乃是仿着朝廷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建立的。职司也是一般无二,不过么······”洪朝刈笑了笑:“都打了个折扣。人事任命权,乃是掌握在大人您手中的,这吏署,不过是个传话的而已,是以下官只在里面摆了一个郎中当摆设。这兵署么,武毅军所有军队,所有决策,军官任免,粮草攻击,车马准备,都是由大人您一手掌控,下面更有后勤部、新兵部、军器局等职司效力,也着实是没什么设立的必要,下官不过是应个景儿而已,这兵署乃是个空架子,里面一个官儿都没有。至于刑署么,现在军情六处堪比国朝之锦衣卫,集探查、刑侦、逮捕、行动、审讯、判决、诛杀与一体,无论官民,都是这般,是以这刑署里面,别的没有,只是一个大院子,下面建了个大地牢,若是那军情六处的大牢犯人关的满了,再也容不下了,便把那些罪行轻一些的往咱们这儿一扔。这刑署的郎中,兼着大牢的牢头儿,下面就管着二十个狱卒而已。而礼署,咱们这儿可不需要那玩意儿,放在那儿,聊胜于无而已。哦对,前一段时日各部汗王进京,礼署着实是热阄了一阵儿。”

    他说的风趣,明明是在发牢骚,却是让人听了也气不出来,连子宁扑哧一笑:“听你这般说,还当真是挺可怜。”

    “可不是么,不过,也有那不可怜的。”洪朝刈显然是憋了许久了,这会儿说起来滔滔不绝,道:“像是户署,管着每年秋粮的征收,种子的发放,耕牛配给,租借耕牛的还款等等,倒是实权颇多。还有工署,工署管着各处城池的营建,大小的工程,咱们镇远府当初刚刚兴建的时候,他们可是大出风头啊!现在每日忙碌的,也就是这俩衙门

    “有这两个就已经够你忙的了吧!”连子宁淡淡一笑:“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此时耕种,乃是大事,事关一年之收成,万万轻忽不得·你可要约束下面官员,万万不可耽误了农时。并派官员多多去下面盯着,莫要给一些犯错儿的机会。”

    “是,下官醒的了。这两日已然着户署派了几十号人下去·四处查看巡伺着。”洪朝刈赶紧应道。

    连子宁漫不经意的问道:“那修路,是归着工署管的。”

    “没错儿。”洪朝刈应道。

    连子宁瞧了他一眼,见他面无异色,心里方自松了口气,道:“与我说说吧,进展如何了。”

    “是。”洪朝刈果然是那种类似于工作狂一般的人物,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按照大人您的规划,咱们松花江将军辖地内的道路,一共是两条主干,第一条乃是沿着松花江,东北西南走向。这条路,现在已经是从镇远府通兀者揆野木所,乞勒尼卫,考郎兀卫、可木卫、扎肥河卫、弗提卫·现在已经距离弗思木卫五十里之所在了,预计在两月之内,能够修到柱邦大城。而另外一条主干·则是从镇远府南下莽吉塔城,药乞站,一直南下到宣城卫,然后折而向西,通到弗提卫。”

    “这是主干道,一共长一千七百余里,都是统一的格式,宽两丈三尺,地基乃是夯实的黄土,厚有两尺·上面铺着一层碎石子儿,乃是一寸六分的厚度。路中间高,两边低,利于排水,两边多有灌渠或专门修建的排水沟。每隔三丈,重有大树一株。不过么·许多地界儿,道路直接都是穿密林而过,这种树就没什么必要了。”

    “另外还有支路,乃是主道上分出来,通往各大村镇的路,这一块儿更长了,加起来超过了三千一百里,乃是地方官府主持的,咱们拨钱修建的。”

    连子宁点点头,洪朝刈继续道:“此外,咱们前段时日,已经派人渡过江北,准备修建两条主干道,一条往东往北,一条往西往北,联通那新设的四十个县治。”

    “成绩倒是不错。”连子宁赞许了一句,忽然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洪朝刈笑了笑:“不过一百二十万两而已。”

    连子宁微微诧异,这些银子,能修这么远的路,确实是不多。由此也可见,不管总办衙门里面存着多少猫腻儿,至少这效率还是很低

    “成,这事儿先说道这儿,接着说你们那边儿的官儿们。”

    洪朝刈应了声是,道:“除了这六署之外,便是五司,这五司乃是大理司、太常司、光禄司、太仆司、鸿胪司。也是仿照朝廷规制而建造的,只不过么,现在都是空衙门。”

    他苦笑一声:“大理司执掌刑名,这就不消说了,我们可没胆子跟军情六处抢食儿吃。太常司掌帝王音乐,而您除了有闲心思的时候在后宅听听琴,也着实是用不上这些。光禄司和太仆司倒是多少能靠上一些,只是您的膳食都是自家带的大厨,马大象百户管着,那太仆寺多少能和军中沾上点儿边儿,但是马场的差事都在后勤部手里管着,我们也是无可奈何。除了一个名头之外,便是连官儿都没一个,办公地点都没有。

    连子宁笑道:“你搁我这儿抱怨也没用,这些玩意儿,现在都没有什么用处,是断然不会有什么权力可言的。”

    “下官醒的,不过是心里不顺,说两句出来,也算是念头通达了。”洪朝刈笑笑:“六院乃是都察院、通政院、教谕院、钦天院、太医院、僧道院。其中都察院和通政院也是摆设,钦天院乃是预报天气,侦知洪涝干旱的,下官请了四五个松花江上打渔的老渔民坐镇,还别说,这些老人儿们看天象还当真是极准的,今儿个这雨,他们昨日前日便看出来了。”

    “哦?还有这事儿?”连子宁大是好奇,问道:“”

    连子宁哈哈一笑,赞道:“老洪啊,你这才算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单单是从这一件小事儿上,就能看出洪朝刈此人非但是胸襟甚是宽博,而且做事也是不拘小节,很是有些天马行空的意思。

    至少请几个老渔民来钦天司做事这等行为,连子宁自认是想不到

    “大人过奖了。”洪朝刈也是颇有些自得的一笑,继续道:“太医院负责的乃是从民间召集医生,培训学徒,这些学徒未必要通晓多少医术,基本上就练两项——刀工和手速。割去腐肉烂肉疮疤下刀药物稳准狠·上药洒酒裹绷带要速度快,认位精准。现如今太医院已经有二百多名大夫了,由于需要学习的东西相当简单,那些学徒们两个月就能出师·现如今已经是为后勤部供应了上千人的军医了。僧道院则是管着咱们辖地内的僧人和道士的,只不过这北地着实是宗法不胜,根据统计,统共也不过是十五家寺院,五座道观而已。”

    “教谕院算是最显赫的一个,管着各地大小书院和考试教谕,说到这儿下官正想说来着·大人,咱们什么时候重开乡试?”洪朝刈眼神炯炯的盯着连子宁,眼中满是期盼:“松花江将军辖地由于迁入的汉民少,文风不胜,是以朝廷根本就不在这里召开乡试,那些在当地县城中了秀才的读书人想要参加乡试,都得跑到辽东总督区去,千里迢迢·等闲人家来回一趟便是变卖家产也受不得。是以读书人不少,秀才也多,只是举人却是寥寥无几。大人若是能重开乡试·并且从其中遴选、任命官员,则必然赢得士子乡绅们归心啊!”

    听了洪朝刈的话,连子宁不由得一阵沉默。

    老实说,重开科举的事情,他也是想过了不止一次了,毕竟随着势力的扩大,需要大量的文官儿为之效力,而选拔文官的唯一途径,在这个时代,就是科举。

    也唯有科举。

    但是其中也不是没有弊端。

    他自然是明白洪朝刈的意思·更知道洪朝刈没有说出来的隐藏意思——随着重开科举,大量的举人被任命为官,则文官的势力必定为之大增,地位也会提高很多。而地方的士子,多伴有着地方乡绅的支持,如此一来·则文官势力和地方乡绅能够勾连在一起,好处自然是多多。

    对于现在的连子宁来说,是不想看到这个局面出现的。

    而且现在这些读书人,也不是连子宁想要的那些读书人,满腹经纶不代表着有治理一地的能力。

    是以他思忖片刻,淡淡道:“这事儿,暂且搁置吧!以后再说。现在咱们跟朝廷,毕竟还没有撕破脸,若是重开科举,未免这事儿就阄得太大了一些,脸面上须不太好看。再者说了,你也知道,我用人,想来是不看文章经纶,只看能力高低,是以这考什么,怎么考,还得另外商议。”

    洪朝刈心里略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没指望连子宁现在就能答应,只是略略一提,埋下一个伏笔。

    “最后剩下的那一府,便是镇远府,乃是直管镇远府世面的,不过现如今镇远府虽大,里面却全是军兵,百姓一个都瞧不见。要么就是高官显贵的大宅,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小官儿能惹得起的,是以这个衙门设了,那镇远府知府却根本不在城里,只在外面住着,毕竟镇远府周边还有不少的村镇,他便管收税、丈量土地等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洪朝刈道:“一共就这些了,再加上地方上那五十多个县,咱们一共有官员四百余人,杂役一千三百多,每月的俸禄五千三百两,各色花销十一万八千余两。”

    连子宁点点头:“依我看,你这些衙门职差之中,管用的少,摆设的多。总办衙门要改成布政使司,这是一次大改,很多东西,都要定下来之后,至少几年之内,是不能再变的了。是以这一次把你招来,就是这么个意思:没有的,一概去掉。而有些管的太过于宽泛,权限过大的衙门,则是分流之,将之割裂。政务这一块儿,就全都交到你的手里了,你看着改,给你两天的时间,后天这个时候,给我递上一个章程来。”

    “是,大人,下官定不负所望。”洪朝刈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死心道:“那都察院和刑部大理寺这些衙门?”

六三二 绣像武毅伯艳史

    连子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老洪啊,这块儿的心思,你就别打了。更多jīng彩小说,请前往亲亲,。不错,所有的官员,都需要监督,无论文武,但是绝对不是文官来监督文官,文官来监督武将。侦查、破案、逮捕、审讯这些事儿,还是交给军情六处吧!这等xìng质的衙门,就没有必要提起了。说句不怕你难受的话,比起文官儿来,还是这些打生打死的老兄弟我更信任一些。”

    洪朝刈苦笑一声:“人之常情,下官明白。”

    “你明白就好。”连子宁点点头:“你且先下去吧,去偏厅等着,喝口茶,史凯在那儿坐着了。待会儿本官带你们去看个东西。”

    “史凯?工署主事?”洪朝刈有些不明所以。

    连子宁神秘一笑:“可是个好东西。”

    “那下官可就拭目以待了。”洪朝刈正要退下,连子宁忽然把他叫住。

    “老洪,有句话或许难听,但是我得说在前面。”

    连子宁盯着洪朝刈道:“你们,都是我私自任命的官吏,不是在吏部有等级注册的,任免你们的权力,在我手中,而不是朝廷。这句话,我希望你记得,也希望,你手下的人能记得。明白了么?”

    洪朝刈心中一凛,朝连子宁正sè道:“大人恩德,下官没齿难忘,绝无二心,天rì可昭!”

    连子宁淡淡道:“下去吧1”

    出了门,往一边走两步。过了一道小石桥,绕过一面荷花池,便是偏厅,雨打在水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残荷在雨中飘零,已经能偶尔听见几声蛙鸣了。

    洪朝刈进了偏厅的时候,忽然若有所觉,回头看去,便看到军情六处参赞李铁和另外一个人进了书房。

    他心中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和李铁一起过来的,却是王chūn纪,乃是主管宣传部的,连子宁见他过来,也是颇有些诧异。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满脸红光,走路也是生风,显然这段时rì手掌权柄。底下有人听令行事,也是颇为的chūn风得意。rì子过得很是不错。

    两人见了礼,连子宁先向王chūn纪问道:“何事过来?”

    王chūn纪笑道:“大人,下官此次过来,乃是向大人禀报宣传部发展的一些情况。”

    连子宁向李铁道:“你且先等一会儿。”

    李铁点头应是。

    王chūn纪道:“按照大人吩咐,与各地开展宣传攻势,一曰对内,二曰对外。先说对内这一方面,现如今下官在下面的每个县,都是派驻书吏一人。专管各地之宣传工作,其主要负责事项乃是三项。第一,乃是在各地的书院、私塾、学会之中,都专门设立一面墙,上面有着大幅绘画,大量的诗词文章,宣扬大人及武毅军之功绩。第二。则是在各地县衙前面,有公告墙,每rì张贴榜单,不时更换。宣传大人之功绩。第三则是针对民间百姓的,现如今下官等人已经编排了十个曲子,交由各地的戏班子,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每个月,必须都得把这十个曲子演一轮,若是有完不成的,直接把戏班子给解散喽!这辈子再也不许再唱戏。”

    连子宁一笑:“你可是真够狠的啊!”

    王chūn纪笑道:“不狠不行啊!大人您是不知道,咱们这法子刚一出来,那可当真是不知道多少人反对,地方上人cháo汹汹,还有不少阳奉yīn违的,对付这种人,就得下狠手整治才行。现在好了,都是老老实实的,没一个干吱声儿的了。”

    连子宁笑道:“你有一套。”

    “大人过誉了。”王chūn纪乐呵呵道:“对外么,则是以建立戏班子,戏园子,雇人写书为主,都是针对民间的。咱们的活动区域主要是集中在两京这等核心大城,除此之外,便是天津卫、济南府、太原府、开封府这些北地大城。现如今已经有六十余位文人为咱们所用,下官选的都是那等虽然落魄无名,但是手底下多半都有几把刷子的。这些人多半愤世嫉俗,自视甚高,却是一点儿本事儿也无,穷困潦倒,咱们先是暗地接近,取得信任,然后动之以情,诱之以利,轻松便是使其为我所用。”

    “现如今这些人中,大约二十个,建了戏班子,咱们出钱让他们建了自己的戏院,每rì定时定场演出,都是他们自己编写的戏码。而且,现在这些个戏班子里面,多半都有军情六处的人潜伏其中,也是顺便刺探关内情报。更多jīng彩小说,请前往亲亲,。”

    “嗯。”连子宁点点头,算是知道为何他俩联袂而来了。

    “而另外那些人,则是每rì写话本儿,咱们给他们定的任务,一本儿超过十万字的,一百两银子。少于十万字多于五万字的,三十两银子。最少三万字,则是二十两银子。这些人为了挣钱,每rì都是码足了劲儿的写,这些时rì,已经写了足有八十多本儿了。”

    “十万字以上一百两,这身价可不低啊!比我当初辛辛苦苦写那‘婴宁’可是强多了。”连子宁哈哈笑道。

    “大人您允文允武,乃是当世第一词人,他们哪儿能跟您比呢!”王chūn纪赶紧道。

    连子宁瞧着他,忽的欣慰一笑:“看来当初这个差事,交给你还真是对了。若不是你的话,换成别人,怕是难以担当。你用的这些手段,便是本官,也是决计想不出来的。”

    他说的倒是真心话,这王chūn纪心思缜密,仅仅是从他让那些文人自己编剧本儿而不是拿现成的去演这一条就能看出来,毕竟若是南北两京,北地这些大城之中戏班子演的都是一样的戏码,未免会让人发现。授人以柄。若是自产,则无大碍,这就好像是模仿和照抄的区别,若是只模仿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区别来。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连子宁也不由得欣慰,打拼了这么多年,手底下终于有些得用的人才了。

    不必事事cāo心的感觉,当真是好。

    只是一些该cāo的心,终究还是得cāo起来啊!

    王chūn纪又道:“大人。那邪本儿什么的,下官都带来了,可抬进来让您过过目?”

    连子宁也是颇有兴趣,道:“成啊,拿来吧!”

    “是!”王chūn纪出门吩咐了一声,少顷两个侍卫便是抬着口大箱子进来了,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满满的码放的都是崭新的书,怕不得有百十本儿。

    连子宁顺手拿起最上面那本儿来看。名字乃是‘绣像武毅伯艳史’,看到这名字。连子宁不由得便是眉峰一蹙,心里大是不快。

    武毅伯艳史?

    你大爷的!

    他可以接受一些关于自己的骂名,甚至是污名,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也想把自己的妻妾给扯进来。看这话本儿的意思,分明写的就是自己跟这些女子的故事么,而且一看就是那种带着相当sè彩的书,还绣像?可见还是带插图的,尼玛,你哪来的原型。你见过啊!

    王chūn纪观察到他的表情,当下便是心里一紧。

    连子宁忍着气儿翻开一看,仔细的向后看去,然后脸上的神sè便是变得很jīng彩了。

    这话本儿中的男主人公就是他武毅伯连子宁连大老爷,在里面足足和三十多个女人发生过关系,而且其细节描写细致的令人发指,大量的sè情插图栩栩如生。妙处纤毫毕现。诸女身材有的火爆,有的纤细,有的修长,有的娇弱。不一而足,文笔也是不错,让人看了面红耳赤,就算是连子宁这等老江湖心里都有孝热,若是那些闺中寂寞的少妇少女看了,怕不得的下面已经chūn水潺潺了。

    总而言之,这是一本拿到后世的网络上定然会大红大火的顶级×黄×书。

    但是问题是,里面的女人,没有一个是连子宁认识的。

    也就是说,连子宁跟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三十多个女人构成了这本书的男女主角。

    这些人的职业可说是相当庞杂,有名jì、有戏子、有良家,让连子宁心里发毛的是——甚至还有一只香臀挺翘,遍体生香的兔儿爷。

    连子宁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是生气、愤怒、还是洋洋自得、沾沾自喜?似乎都不是,最后只是汇成了四个字——哭笑不得。

    “随他们怎么写吧,反正无论怎么写,总归是一个高富帅的形象脱不了的了。无论是艳史还是正史,真事儿还是扯淡,总归是只有让人艳羡的份儿。想想我当初看那些意yín小说的时候,每每想起书中那些男猪脚,虽然口上说是小白脑残,实则心里不也是羡慕不已么?现如今那写这书的人看到书中的我,大致也是羡慕嫉妒恨吧?”

    连子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这一箱子书,心里有一种极怪异的感觉,当rì写书的人,现在却是成了书中之人了呢!人生际遇之奇,也当真是令人瞠目。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种和这个时代深深的融为一体,再无分离的感觉,也是格外的强烈。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极为怪诞的念头——百年千年之后,这本书若是流传下去,会不会有人对着它强撸灰飞烟灭?

    想来是有的。

    他又翻了一下其它的书,发现大致也是如此,扯淡的多,正事儿的几乎没有,更有一本儿名为‘武毅伯北疆’的书,简直是荒yín扯淡到了极点。他发现若是抛开各自时代的局限xìng的话,大明朝这些穷酸文人的想象力可是丝毫也不亚于后世的那些网络写手。

    不过这样写,也不代表着就没有好处。

    明朝是社会世俗化的一个时代,广大的百姓,对于像是书中这些连子宁的形象,绝对是更为喜欢的。

    连子宁长长地吁了口气,看了一眼王chūn纪,似笑非笑道:“你这些书,有点儿意思。”

    王chūn纪冷汗涔涔而下。陪笑道:“不敢不敢,大人谬赞了。”

    “没什么不敢的,你干的不错。”连子宁拍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不过么,其中得有个度,可以闲扯些子虚乌有的人出来,但是现实中这些人,就莫要写进去了。明白了么?”

    王chūn纪这等人jīng,自然是心领神会,赶紧道:“大人放心。下官醒的了。”

    连子宁点点头,摆摆手:“你且下去吧!”

    王chūn纪应了一声,自退下,连子宁则是吩咐把那些书搬到后宅去。

    待闲杂人等都退了,便也只剩下了连子宁和李铁两人,他看了李铁一眼,凝声道:“我走之后,可有什么异状?”

    “回大人的话,并无异状。将官都安分自守,除了往来于军营和自家之外。就连城门都不出一步。夏指挥使家的带着从人出外打了一趟猎,猎了一只老虎三只鹿回来,据说那老虎乃是被一箭shè中眼睛而死的,一时间传为美谈,都知道夏指挥使家中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将军……第十卫驻地前些时rì闹出来暴动,不过镇压及时,当场格杀五十多人,夏指挥使大发雷霆,从军情六处借了人去穷抄。一共问出三百余从犯来,全部斩了……”

    李铁显然是早有准备,细细的说了,说的很是详尽,连子宁也没什么不耐烦的,耐心的听着,不时轻轻点头。

    他乃是那等心思缜密之人。惯会因小见大,因此往往能从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推断出一些东西来。

    待说完这些,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连子宁沉吟片刻。问道:“白莲教那边,情况如何了?”

    “白莲教现在,气焰大炽,已经是和女真、辽北将军成鼎立之格局。辽北将军在阿里者卫屯重兵八万,据坚城以固守,女真人吃了几次亏之后,已经不再硬打,转而围困为主。而其它的女真所部,则是四面出击,已经占领了兀者后卫,木里吉卫,阿伦卫等地,掠夺汉民百姓,抢夺粮食牲畜,壮大自身。女真人一部甚至一度逼近临近福余卫之苏温河卫,不过转而又撤了回去。而白莲教,则是占据辽北将军辖地南部的那些卫,这两部势力,几乎已经是把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给瓜分了。现在明军已经是全面收缩,躲在城中,可是在城外没有任何的兵力了。辽北将军手里还有五座稍微大一点儿的城池——阿里者卫、兀者卫、兀者右卫、塔山卫、苏温河卫,一共驻扎了七万大军。”

    “另外,还有一桩大事。”李铁罕见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咱们有人,混进了白莲教之中。”

    “哦?还有这事儿?”连子宁大是纳罕,赶紧问道。

    然后李铁便是把牛恶的事情说了一遍,道:“这厮现在改名为牛大章了,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前两rì刚刚得到的消息,他现在已经是白莲教香主赵无极手下第一号得用的干将,手中掌握着一支五千余人的先锋营,乃是赵无极麾下最jīng锐。这两rì正跟着赵无极前往脱伦卫去参加白莲教宗会,估计再等几rì就又有大消息传来了。”

    “好!”连子宁喜形于sè,豁然站起身来,兴奋道:“李铁,牛大章立了大功,你们军情六处立了大功!本官心中定然给你记得分明。”

    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个极大的变数,本来他原先心里对怎么对付白莲教还是茫无头绪,而现在,有了一个内应,而且是身份地位颇高的内应在里面,那有许多事就好办多了,眼前的思绪也是豁然开朗。

    “大人谬赞了。”李铁赶紧谦道:“那现在,应该命牛大章如何行事?”

    “这个?”连子宁沉吟片刻,断然道:“不要给他命令!你给牛大章递个话儿,让他忘了自己是武毅军的人,就把自己当成白莲教的一员,老老实实的尽自己的本分,该干嘛干嘛,以效忠白莲教为己任。告诉他,他做的越好,爬的越高,就是对本官,对武毅军最大的回报!”

    他顿了顿,脸sè沉沉道:“必要时候,甚至可以让咱们做出一些损失,来让牛大章建功立业。”

    “是。标下明白了。”对于连子宁的心思,李铁心领神会,赶紧应了。

    “轻易不要和牛大章联系了,免得暴露他的身份。告诉他,非极为重要之大事,决不可主动联络,保全自己,方是上策。另外,以后一概不得以牛大章提及,以一号代之。”

    “是!”

    连子宁又道:“加强对那三方的监视。另外,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福余卫。”

    “福余卫?”

    “没错儿。”连子宁冷冷一笑:“辽北将军辖地紧邻着福余卫,那位哈不出大汗可从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主儿,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看他什么时候要插一手了!说不得,这位现在还想着要算计我呢!”

    李铁自应了,道:“大人,您交代标下查的事儿。也有些眉目了。”

    “哦?”连子宁眉头一皱,道:“咱们辖地内。也混入了白莲教?”

    李铁面sè有些难看的点点头:“不但混进来了,而且还不少,标下得到大人命令之后,便即派出jīng干人手潜入各地,细细搜查,探问访听,果然发现了不少线索,尤其是以那些贱民之中更多一些。”

    “那就抓!”

    连子宁脸上闪过一抹杀气,断然道:“抓了之后。一体解送到镇远府来!本官要亲自审他们,我倒要亲眼瞧瞧,本官给了他们田地种子,给了他们房屋耕牛,让他们摆脱了贱民之身份,他们不但不感激本官,反而跟那些白莲教逆贼勾当。想要起事?想要造反?!他们不是信奉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么?好啊,本官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去他们的真空家乡吧!”

    这番话说得杀气毕露,李铁听了都是不由得一哆嗦。

    “这件事儿。你吩咐手下人去做就是了,有一件事儿,却是须得你自己来办。”连子宁招招手,低声向李铁说了一番,道:“这事儿,你一定要亲手督办,明白么?”

    李铁听的脸sè数遍,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兴奋的神采,正sè道:“标下醒的了,大人放心!”

    “嗯。”连子宁沉沉点头,自让李铁退下。

    少顷,连子宁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带着洪朝刈和史凯出了将军府,直奔矿监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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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rì的海西女真中部重镇,远去镇远府千里,萨尔浒。

    萨尔浒县城已经修建完工了,城高池深,和关内的县城是完全不一样的形态。

    整个县城不大,大致只有两里地长,不到一里地半的宽度,其大小也就是跟关内一个略大一些的镇子差不多,比之一般的县城,比如说连子宁曾经呆过的乐×陵×县,都有相当大的差距。但是城墙却是足有四丈高,两丈左右的厚度,都是用夯土混合着特意烧制的大砖修葺而成的,上面女墙,角楼,城关碟口一应俱全,在城外还有一圈儿宽足有三丈的护城河,里面乃是引得活水,这会儿chūn季冰雪消融,水势大涨,护城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其中时不时的还有些鱼泛上来。

    而在城池的外围,距离城池本体大约是百多米的位置,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个方向,各自修筑了一座战堡。战堡不大,只有二十米方圆,但是城墙也是足有三丈高,像是一座座巨兽一般蹲伏在那里。这样的一座战堡,足以容纳二百名军兵,配合上城墙上的守军,只要有充足的粮食,一个千户所一千七百余兵力驻守的萨尔浒,足可以支撑五六倍之敌围攻一个月以上。

    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来,这座城池,是完全按照军事需求建造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萨尔浒地处要冲。若是从地图上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里乃是整个武毅军控制区域的最东端,再往东,就是松江北岸无尽密林之中的野女真和其他的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强大而凶悍,有的甚至已经建立了小王国一样的政权。萨尔浒镇守之地,便是为了防备他们。

    而第十八卫的前任指挥使张球没有辜负连子宁的亲口嘱托,很是用心的完善了这个工程,万余人用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工程,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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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三 出卖

    而以萨尔浒县城为中心,周围十余里之内,形成了许多个村庄。村庄大约有二十来个,每个村庄都不大,不过是百多户入家。

    按照连子宁的设定,十个新兵卫,四十个千户所,押送三十万贱民到达北地,然后各自在早就已经圈定下来的位置扎下跟来,建立营房驻地,建立城池,以此为中心,百姓们开垦土地,建立村落。于是,一个县治的格局便即形成。

    一个县,一位县令,一位千户,一个千户所一千七百军兵,七千五百百姓,不多不少,连子宁的规划,就像是后世计划经济时代一般把每一斤大米都调配到它该去的地方那样jīng密。

    第十八卫到达了萨尔浒之后,只留下了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和七千五百百姓,其余的三个千户所,便都去了他们指定规划的所在。

    一个县的七千五百百姓,跟后世那些动辄一个县数十万的入口自然是没得比,但是却也不算少了,要知道,楚汉争鼎结束,刘邦的大汉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中原富盛之地一个县也才四五千入而已。七千五百,这在偏远的北地边疆,已经不能算少。

    城池还在建造的时候,在萨尔浒县令周奇的主持下,周围二十里以内的可耕地丈量情况已经是出来结果了。

    东北果然是富庶,平原广大,这么一个小小的县治,而且周围还多森林限制,可耕之地就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多万亩。

    然后在城池建设完毕之后,便立刻主持了分田垦地,当然,这些地是不可能全部耕种的。按照武毅军定下的规矩,丁男每入八十亩,丁女每入四十亩,每头耕牛五十亩,这七千五百余入,一共分了不过四十万亩地而已。

    县衙做了规划,将这些地分成了二十三块,以灌渠界碑等界定划分,然后把贱民们分成了二十三个村子,各自居住,开垦周围的土地。

    而之所以这般划分,则是因为守备千户所的缘故。

    由于东北特殊的夭气水文的条件,以至于一年只有一季儿的粮食,所以农闲的时间很长,是故在东北有猫冬一说,这一猫,可就是四五个月没了。是以东北的老百姓,一年中倒是有半年的时间处于很闲的一个状态,这个时间若是利用好了,便是大有可为!是故连子宁专门颁下命令,着各新兵卫指挥使,千户,在到达各个县治之后,便着手遴选贱民之中的青壮,组成守土后备千户所。

    这千户所的规模,也都是不尽相同,虽然名为千户所,但是却不可能是只有千余入。像是萨尔浒守土后备千户所,就将这些百姓之中的青壮全部包括进去了,足足有二十三个百户所,两千四百余入。

    以第十八卫的武毅军正规军官兼任这个千户所的大小军官,同时又在这些贱民中选出一部分来充任,进行管理。这些后备士卒,统称为民兵,还是民,但是却也是兵。农忙时候,三rì一cāo练,每次cāo练为两个时辰,而农闲时候,则是每rì一练,训练的量也是极大,只不过是比武毅军的正规军差一点而已。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在民间形成了相当大的后备兵员,而且是有组织,训练有素的,一旦战事紧张,就可以很快的将他们给召集起来,稍加整顿,发给武器,便是一支强悍之师!

    明朝刚建立的时候朱洪武给卫所兵分给土地,让他们从兵变成民,以至于数十年之后,卫所制度便是已经糜烂,士卒处境猪狗不如,极为凄惨。而连子宁则是把民变成了兵,正好是反其道而行之。

    这二十三个百户所,便是二十三个村子,一个村子正是一个百户所,里面的村正同时也兼任百户所的民兵百户。这就把村正这个职位从一个极小的,不常设的,在官府并无造册的职位,变成了固定的,受官府任免的。从而使得武毅军的军官体系之中,又多了一层,也使得武毅军的权力金字塔,覆盖到了村这一级单位,对于基层的控制,大大加强。

    在这个时代,控制能力强,就代表着危急时刻的动员能力越强,整个团体中能够开掘的潜力越强。

    距离县城东南方向十三里,彭家湾。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几乎是在萨尔浒县的边缘地带,再往东就是无尽的密林了,一条小河从林中逶迤而来,在这儿拐了个大弯,形成了一个面积相当大的河湾,然后向南流淌而去,因此这里也是由此而得名。

    河湾成一个月牙形状,月牙的上部尖端在东北方向,彭家湾百多户入家,三百多口入,基本上都是住在月牙形那凸进水中的一块儿上面,盖因邻水的面积大,引水浇灌也是方便快捷。

    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了,村子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绝大部分百姓都安然入眠了。

    他们是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希望进入梦乡的。

    村子周围的地已经都开垦出来了,前些rì子县城里面的大老爷们也把粮种运送来了,有的那跟官府赊账的入家还给了耕牛,农具什么的不消说,都是有供应。虽说这些东西都是折合成粮食要等秋收之后还的,但是总好过现在什么都没有不是?

    经过这些rì子的辛勤劳动,他们都已经把粮种给下了去,由于一路过来的那些见闻,他们对玉米这东西的产量有多高,心里都是有数儿,因此心气儿也都很高。他们虽然见识少,却并不傻,有些入更是私底下算过,分了这么多田地,再加上玉米的产量也高,这一年好生伺弄的话,就算是要收你七成的税租,再还上官府的牛租、粮种、秋收前供给的粮食这些,自个儿也能省下不少。

    以后rì子可就越发的好了。

    他们已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村子东头儿第一家,就是彭家湾的村正外加守备民兵千户所彭家湾百户彭山虎的居所。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一个小院儿,三间屋,都是那等极为简陋的土坯房,不过遮风挡雨是足够了。在院子的西边儿乃是一个牛栏,一头大黄牛正懒懒的戳在里面,无聊的甩着尾巴,时不时的低头啃一口槽内的食物。东边儿屋子则是连门都没有,里面放着许多犁铧、锄头、铁锨之类的农具。在屋檐下官,挂着许多黄黄的玉米棒子,还有一些开膛破肚正在风千的小兽,野兔、獐子、狍子等,都用草绳穿了,旁边还有一串已经成了鱼千儿的肥鱼,虽然已经是被晒千了,但是还能看出当初的肥大。

    很显然,这户入家比之别家要富裕多了。

    从外面看去屋子里面黑漆漆的,似乎主入家已经睡了,但是若是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到屋中传来的极细极低的入声。

    屋子里面很简陋,外搭了一个灶火,灶火台子和墙之间的填满了千柴和柴草,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洗脸用的简陋木头架子,上面一个破了半边儿的铁盆子放在上面,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而里屋则是一阵浓郁的香气在飘散着。

    里屋里面一个很大的土炕,占据了一半儿多的位置,这会儿土炕上摆了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个铁架子,上面却是插着一头大约一尺半来长的小野猪,已经是拾掇好了,烤的油汪汪的,上面洒满了作料,肚子里还塞了不少香茅草,闻起来香气四溢,一眼看去便是食yù大开。

    一边还放了口锅,里面却是满满的一大锅鱼汤,雪白的鱼汤漂着油花儿,里面是大块大块的白嫩嫩鱼肉,配上嫩的要出水儿的小青菜芽子,当真是好看的紧。

    两个汉子相对而坐,一个三十来岁,焦黄面皮,正是彭山虎。一个却是身高体壮,跟牛也似,满脸的大胡子,长相甚是威猛,却正是彭山虎的心腹之一,方老三。

    方老三手里持着一柄小刀,手法很是利索的从野猪身上片下几块儿肉来放在彭山虎面前的粗瓷碗里,然后又给自己片了一片儿肥肥的后腿肉,放在嘴里大嚼起来。嘴里油香四溢,一阵难言的肥嫩美味,吃的方老三汁水四溅。他端起一边儿的大碗,里面却是一碗浊酒,碗底还有许多酒糟。

    他端起碗来冲着彭山虎笑道:“大哥,俺知道你不喝酒,就不客气了。”

    彭山虎夹了块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摆摆手:“你喝,这玩意儿就是给你们预备的。”

    方老三喝了一大口,这农家酒极烈,他哈了口酒气:“好玩意儿o阿!大哥就是神通广大。”

    彭山虎微笑不语,脸sè在闪烁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有些yīn晦。

    两入吃了一阵儿,两条猪后腿都吃完了,方老三看了看门口,吐了口唾沫:“秀才怎么还不来?不把大哥放在眼里了?”

    这屋里虽然点着灯,但是却是蒙着厚厚的帘子,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光影,也可见彭山虎之谨慎。

    彭山虎瞪了方老三一眼:“闭嘴。”

    然后一声低低的笑声从门口传来:“三哥又在说小弟的坏话?”

    说着一个年轻入便是走了进来,这年轻入也就是二十来岁,身材中等,很是清瘦,长相也是脾胃的清秀儒雅,却是跟个读书入也似。他身上穿了一件儿破1rì的单衣,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却是不掩他的潇洒姿态,手里还提着个筐子,把那筐子放在门边,笑道:“大哥,三哥。”

    彭山虎笑道:“哟,秀才过来了?快坐。”

    “诶。”这被称作秀才的年轻入应了一声,搬了个凳子坐了,顺手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跐溜喝了一大口。

    方老三背后说入坏话被撞见,多少也是有些老脸发热,哼了一声:“你怎地现在才来?”

    秀才笑道:“农活儿重o阿,我分了八十亩田地,又没有耕牛可以用,自己一个入垦种这些土地,当真是累得要死,忙活了这许多时rì,好不容易今儿个算完。过晌午出去东边儿林子里采了些蘑菇野菜之类的,多少也能给自个儿添点儿吃食。这不才回来么?”

    他冲着彭山虎一笑:“待会儿走的时候我给大哥你留一半儿。还是大哥你有远见,问官府赊了头牛,虽说秋后要算账还钱,却是省事儿多了,开垦的也好,收成怕是也能更好许多。”

    这入却是彭山虎的心腹之一,外号秀才,本名叫王修才。原来不是核心圈子的,不过小七他们都给分到另外的县上去了,虽说已经联系上,却是来往不便,这边儿只有方老三一个得力的,未免单薄,是以便把他提了起来。这秀才曾经偷偷的跟入读过书,识得字,入也机灵,而且有眼sè,会来事儿,很快就得到了彭山虎的信任,现在俨然已经是核心之入了。

    方老三不屑的冷哼一声,斜着眼看他,道:“哟,没瞧出来o阿,看这样你,你倒是打算在此常住了不成?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地里刨食儿的庄稼汉了?”

    秀才一摊手:“咱们可不就是庄稼汉么?现如今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就得千点儿自己本分的事儿?一来免得官府生疑,二来总不成把自己饿死。”

    “没出息的穷酸。”也许粗入和读书入之间夭然就有一种对立感,互相瞧不起,是以方老三看王修才就分外的不顺眼,尤其是每每想到自己跟着大哥打生打死才有今rì而这小秀才不过是出了几个主意就得到了大哥的信任心里就是一阵不平衡。他冷笑一声:“咱们可是跟着大哥做大事的入,难不成就一辈子埋在这儿。”

    秀才拿起一个玉米面的馒头来狠狠的咬了一口,撕了一块儿烤的焦黄的肉皮放到嘴里香喷喷的嚼着,口齿不清道:“那三哥,总不成就活生生饿死吧?再说了,当初官府分田地的时候,可是都说了,定时下来派入巡查,若是那地种的不成的,加征赋税。到了秋后,你那地还荒着,拿什么交税?交不上税让官府抓了去,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耽误了大哥的大事儿?现在你倒是能跟着大哥蹭吃蹭喝,到了那时候,你给弄到县衙前面用大枷枷着,难不成还让大哥去给你送饭?”

    这秀才脾气甚好,方老三那般说他他也不生气,只是那话里却是暗藏着机锋,句句诛心,彭山虎在一边儿听着,脸sè都yīn沉了下来。

    方老三给气的面sè法发紫,哆嗦着手指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算是什么东西?敢句句指摘老子?”

    秀才笑道:“三哥,在你面前,我的确不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大哥当初说了,咱们现在需要的乃是隐藏下去,徐图大事,您这做派,可不像是个徐图大事的样子。”

    “你!”方老三还待再说,彭山虎已经是yīn沉着脸低声喝道:“老三,闭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方老三为之一滞,愤愤的耷拉着脑袋坐在一边儿不说话了。

    彭山虎看了两入一眼,道:“老三,秀才说的没错,咱们当初的老兄弟,这么一划拉,都是给分开了,咱们萨尔浒县我手底下得力的,就你们俩入,其它那十几个老弟兄都在别的县。虽说现在已经接上了头儿,但是官府盯得严实,也不能随意走动,免得漏了风声,是以这力量么,就完全攥不起来。而且现在咱们手底下的入,也太少了些,一个萨尔浒县,也就是千八百入。本来还多一些,后来到了这儿之后,官府安定民心,分田地,不少原本信教的,现在也不信了。咱们现在,就得老老实实的,暗地里发展入手,做好准备,明白了么?”

    这话却是问的方老三,方老三瞧了他一眼,悻悻道:“明白了,大哥。”

    “嗯。”彭山虎点点头,他却是有些话没说出来,看官府这架势,这般清廉得民心,怕是发展教众也难,只是这种话属于泄气的话,却是不能说给手下入听的,免得泄了士气。

    “今次叫你们过来,是因为。”彭山虎顿了顿,焦黄的面皮上闪过一抹激动的cháo红:“出大事了!”

    “大事?什么大事?”王修才和方老三齐声问道。

    “辽北将军辖地,北脉的徐鸿儒,带入反了!”彭山虎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老三和秀才一听这话的各自反应却是反应了两入的xìng格,方老三兴奋的几乎要蹦起来,疾声道:“大哥,咱们投奔他们去吧!”

    秀才却是道:“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彭山虎狠狠的瞪了方老三一眼,从被子底下取出一封信来晃了晃:“这是徐鸿儒专门派入来送的信,他派了五十个入来千这个差事,最后死的只剩下一个入了,却也把信安然送到。”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颇有得sè,显然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来,徐鸿儒对他这个南脉的领袖,也是极为的重视。

    “信是半个月前写的,趁着女真进攻的时候,圣教起事,已经是势成燎原,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只怕是声势更大,更兴旺。”彭山虎微微一笑:“这徐鸿儒邀我过去,许了我一个香主的位置,手下能有五万教众。”

    “香主?五万教众?”方老三顿时咽了口唾沫,刚想说话,想起刚才的教训赶紧闭嘴了。

    “不过么!我是不打算去的。”彭山虎淡淡一笑,眉宇间自有一股豪气千云之意:“我彭山虎虽然落魄,却也乃是堂堂圣教南宗宗主,家祖乃是彭莹玉彭老祖师爷,他徐寿辉虽说是夭完皇帝后入,又怎配我效死力?”

    方老三心里有些失望,秀才却是小心翼翼的探问道:“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自己千!”彭山虎重重的一挥手:“这次徐鸿儒造反,也未尝不是咱们白勺一个机会,等他造了反,辽北将军溃败,这些武毅军,肯定要出兵镇压,到时候其内府空虚,咱们就召集兄弟,趁乱而起,从后方千他们一票狠得,自己起事,不比寄入篱下来的畅快?”

    “大哥言之有理。”秀才赶紧赞同道:“那大哥,问题是,我看现在不少百姓都是活的安安乐乐的,若是不想跟咱们千,那怎么办?”

    “不想跟咱们千?”彭山虎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抹yīn狠的表情:“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

    他摆摆手:“这些事儿,你就不消管了,回去自听着命令就行。”

    他指了指一边的酒坛子:“今儿个好好乐呵乐呵。”

    “得嘞。”秀才嘿嘿一笑,自倒酒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却是站起身来,道:“出去解个手。”

    说着便是开门走了出去。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秀才还没回来,方老三嘟囔道:“这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

    彭山虎却是陡然间脸sè一变,喝道:“不好,这小子有问题。”

    话音未落,外面便是传来了一阵密集紧促的脚步声,听着脚步声,来者怕不是得有三四十入,而且围得四面八方都有,接着,外面便是火光大盛,然后门被踹开了,却是无入进来,而是给扔进来两个火把,火星子四溅,屋里面一阵亮堂。

    接着,外面一个yīn冷的声音传来:“里面的入听着,赶紧滚出来老实儿的,若不然,放火烧了你的屋,让你直接去见阎王爷!”

    方老三本来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这会儿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他跳起来大骂道:“有狗官兵,秀才那狗rì的把咱们给卖了?”

    他从被子底下抽出一把厚背钢刀,呼呼的一挥舞:“大哥,俺护着你冲出去!”

    他虽然鲁莽,入也有些狂妄,但是对彭山虎的忠诚是没的说的。只是这会儿彭山虎已经是yīn沉着脸道:“你瞧瞧,咱们还能逃得出去么?”

    他从桌子上摸了两枚铜钱儿一弹,那铜钱儿以极高速度飞出去,削断了窗户帘子的挂角,那帘子哗的落下,窗户上面许多窟窿,外面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

    方老三见了,当下便是脸sè一黑,心里冰凉。

六三四 水泥

    ■的玉佩就是药玉制造的·实际上就是琉璃。当初连子宁在平定白袍过程中立下大功,也被赏了一件儿药玉玉佩,努尔哈赤等几位大将后来也赏了一块儿药玉玉佩。

    能被作为官员佩戴的玉器,可见这玩意儿价格也是绝对不会低的。

    作为琉璃之一的玻璃,最初只是作为装饰品或随葬品,视如珍宝。汉乐府民歌《陌上桑》说罗敷“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明月珠,在当时是名贵的琉璃饰物。不过,中国古代的玻璃绚丽多彩、晶莹璀璨,但轻脆易碎,不耐高温,难以适应骤冷骤热的环境。北魏时,大月氏人来中国,在京城采石炼五sè玻璃·曾一度“使中国玻璃大贱”。明清时,也有外国人来中国,传授西方玻璃的冶炼技术。如清康熙时·养心殿造办处就设玻璃厂,能生产水晶玻璃,洒金蓝玻璃与套sè玻璃,其制品名贵一时,为中外收藏家所重视。除běi jīng而外,在山东博山、苏州、广州等地,都有玻璃生产地,山东博山的产品,曾远销南洋诸国。

    这个时代,玻璃已经有了·但是绝对不普遍,而且质量跟后世的玻璃也没得比。

    作为一个穿越众,连子宁自然是也知道这些发明对推动历史进程的意义,但是他一来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弄,二来也是身份决定行为,更侧重于军事领域·因此对燧发枪,佛郎机炮的改进很是热衷,对玻璃这种民用的东西很冷淡,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不过倒也是个惊喜,若是玻璃能大量发明的话,却也是大善。这种东西在大明周边诸国乃至于印度等地,都是名贵的珠宝,真要是凿出来,也是不怕卖不出去。

    便问道:“研究的怎么样了?可能大量产出了?”

    全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道:“只有些眉目了,要想大量产出,却还要等等。”

    连子宁微微一笑,心中了然。全此人xìng子甚是好强,他这般说,多半是连眉目都没有的,要大量投产,更是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了。

    只是连子宁也不说,只是由着他穷折腾,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他很清楚,像是全这种自力更生硬是把胶皮儿给发明出来的有潜力成长为大科学家的人物,最好还是不要限制的好。

    想到这儿连子宁眼睛便是往北边儿不远处轻轻一瞥。

    那里本来是镇远府西城墙内的一片空地,这会儿却是已经建起了一片连绵的建筑物,面积足有七八亩地大小,都是很简陋低矮的土坯房,靠后的不少房屋顶上都是杵着烟囱,黑烟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一阵风吹过来,夹杂着一股让人yù呕的焦臭味道,对于连子宁来说,这是很容易辨别的那种垃圾山被焚烧产生的味道。

    这就是武毅军新设的一个衙门,名为炼胶局,为武毅军后勤部直管,设立局正一人,官衔同百户。

    这里虽然简陋,味道也不大好闻,却是闲人免进的禁地,离着周围还有十来米远就杵着闲人免进的牌子。

    这里面炼制的就是全发明的那种胶皮儿,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需要禁绝垄断的战略物资了。这座炼胶局设立三个月来,不但武毅军的大车已经全部换装了胶皮车轮,而且还产出了一大批运往关内,刚刚开始,利还不大,却也有几万两了。

    连子宁也不是吃独食的那种,每月利润的一成都会分给全。

    作为专利持有人,这个分成可算绝对不少了。

    想来全大人也是不怎么在乎这个的。

    一边副局正陆臬笑道:“咱们也别在这儿说话了,大人”

    连子宁微微一笑,信步向前走去,对全道:“全呐,本官瞧着,你研究这玻璃,倒是不如研究永动机更好些。”

    “永动机?那是什么东西?”全一愣,赶紧追问道。

    “是这么一种机器。”连子宁沉吟片刻·便把蒸汽机的原理大致说了一遍。只不过他是考古毕业的,可不是工科男,对于那玩意儿也是大致知道一些,却是语焉不详·有的地方还是含含糊糊的,自己也说不清。

    全听了,不由得大摇其头,道:“用水来推动机器,大人,这个,下官着实是无法可想·也忒难了点儿。不过大人既然吩咐,下官自然会尽力去做。”

    连子宁自然能听出来他话语中那股子应付敷衍的意思,也不介怀,只是淡淡一笑。反正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没指望能做出这玩意儿来。

    只是却是谁也没注意,一个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小官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

    一众人过了冶铁采铜的主要区域,到了矿监局的最西边儿。这是一处很不小的院落,大约有百米方圆·院子里面坐北朝南建了一排房子,跟陕北的窑洞也似,都是一个半圆形的大门·外面则是土坯墙,上面都竖了烟囱,整个区域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占据了院子里面大部分区域的,则是堆得跟小山也似的灰白sè石

    这工程是陆臬负责的,他指着那一排房子道:“大人,这就是石灰窑。”

    “当初的了您的教诲之后,咱们回来便是着人四面去探查,还别说,这松江南岸产石灰石的山就很有不少,在镇远府西边儿那座山·整个都是石灰石构成的,把上面的树砍光了,浮土清理掉,下面就是一片片的石灰石,开采起来再方便不过。咱们专门儿在那建了一座采石场,招募了两千多人在那儿干活·一rì就能产石灰石十万多斤。”

    陆臬笑道:“您瞅瞅,那山是不是已经秃了?”

    连子宁顺着陆臬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那座山表面的森林几乎已经砍伐殆尽,这会儿本该是吐绿的季节,结果表面却是一片灰白sè,当真是跟人秃了头一般。

    连子宁对洪朝刈和史凯道:“你们用心听着,本官弄这玩意儿出来,你们可是有大用。”

    洪朝刈和史凯都不知道连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知道他绝非是那等无的放矢之人因此便都是认真点头。

    连子宁又道:“那山可是镇远府西部屏障,不可别给本官采空了。”

    陆臬一笑:“大人放心吧,按照现在这般规模,想要把那山采空,怕还得百八十年才行。”

    他接着道:“按照大人您的吩咐,咱们把石灰石开采出来之后放在窑里,铺一层木炭,再铺一层石灰石,堆到七八层然后封窑锻烧,出来就是石灰。”

    他带着众人绕过了几座堆得小山也似的石灰石,然后面前便是码放的整整齐胚料,还散发着热气,远远的就有一股呛人的味道。

    在一边建起了一个极大的棚子,足有四五十米方圆,那棚子里面堆满了烧好的石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沙子、粘土之类的东西。中间则是挖出来一个长四十米,宽二十米的大坑,这大坑是极讲究的,四面都用大青石砌成,里面则是清水儿。

    大约百十个劳工站在一边,见了连子宁等人,知道是来了大人物,赶紧下跪磕头。

    陆臬挥着手大声道:“都起来吧,告诉你们,今儿个伯爷亲自前来视察,都给我好好干,弄好了爷好给你们请赏!”

    “是!”

    劳工们得了他吩咐,轰然应是,然后便是开始忙活起来。

    连子宁笑道:“好啊!你小子慷他人之慨还真是不含糊。”

    陆臬笑嘻嘻道:“大人您当初可是说的,只要是这玩意儿造出来,就给咱们局里拨五千两银子的赏钱,标下这话可记住了。”

    “你当真造出来了?”连子宁眼前一亮,赶紧问道。

    “标下不负大人所望!一开始的时候烧出来的石灰不够纯,标下怕石灰窑不够热,便让人把窑重新砌了一遍,照瓷窑的温度来烧。然后按照大人您的提示不断的试验,终于是找出了一条路子,三份石灰加一份黏土,拌匀再加四成水,入窖烧干。”

    似乎也知道这玩意儿制造出来之后的意义是何等壮大,陆臬神情中也是微微有自矜之sè:“终于是造出了大人您说的那种东西——水泥。而且标下也做过实验了,这水泥的硬度韧度·理当是合格的!”

    连子宁又问了一遍:“当真造出来了?”

    陆臬重重点头。

    连子宁也知道,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是不会骗自己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快意的大笑起来:“陆臬·你这次,当真是立下了天大的功绩,我要重重赏你!”

    没错儿,连子宁就是在造水泥。

    这几乎可以说是连子宁这几年以来最为重视的一项科技类的工程,甚至远比当初的燧发枪和佛郎机炮还要重视的多。

    水泥,几乎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发明之一。

    这种价格极为低廉,制造极为方便·用途极为广泛,代替xìng极强的物质,几乎可以说是现代工业革命的基石,和高纯度钢铁、蒸汽机等一起,成为了现代文明的最有力的几个支撑点!

    而之所以选择这种发明,一来是因为其足够的容易,二来则是应用足够的广泛。

    要知道,一旦水泥制造出来·就能广泛应用于建造城池要塞,修建道路等各个领域,尤其是后者·更是极为的要紧。

    连子宁很明白便捷的交通对于一个国家,一个势力,一个集体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些老大帝国的崩溃,基本上都是因为疆域太大,导致无法控制,政令每每从中枢传达到了地方,甚至要几个月之久。而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源,就是冷兵器时代的路况,实在是太差了·一个帝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是土路,效率能高了才是奇怪?

    就这点来说,水泥的制造,更是刻不容缓。

    他在数月之前就已经把陆臬招去着他制造,连子宁依稀记得前世看过的书中说过,把烧好的石灰和粘土、水混合在一起就能得到水泥·却是记不得比例了,因此只能试验。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如

    他本以为不会这么快造出来,却没想到陆臬也是那等xìng格很是坚韧要强之人,更是认准了一个念头,大人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是以几个月的时间,便是得到了完美的比例。

    那些劳工们将石灰和粘土倒进了大坑里,这大坑却是连着流经远处矿山的那条小溪,不过却是用水闸把水给拦住了,陆臬一声令下,开闸放水,待适量的水放入之后,便是用大棍搅拌起来。

    待搅拌的匀和了,便是从里头挖出来,送进窑里烧干。

    陆臬笑道:“烧干之后的这玩意儿,就是水泥了,大人,洪大人,史大人,且请过来看看,那边有烧好的。”

    出了棚子,一边堆着一些白sè的水泥块子,陆臬笑道:“这便是水泥了。”

    洪朝刈忍不住问道:“这玩意儿极好用?”

    “大人却是猜错了。”陆臬却是摇摇头:“这东西不好用,还不如烧出来的砖结实。我让人试过,用它叠出来的东西脆得很,承不住力。”

    洪朝刈纳闷儿道:“那这却是为何?”

    一边的史凯更是眼神炯炯的盯着,满脸的期盼,某种程度来说,他跟全有共同点,都是对这种发明极为的热衷。不过全热衷于发明,而他则是热衷于应用。在来的路上,连子宁就已经向他说过了,这种名为水泥的东西,造价极为低廉,很是方便,想要弄成什么样子就能弄成什么样子,还不用雕刻,比石头还要坚硬,这会儿心里早就是痒痒了。

    连子宁微微一笑:“老洪,这玩意儿,可不是这么用的。”

    “还是大人英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陆臬恭维了一句,然后挥手招过来几个工匠的,道:“来,给贵人们示范一下,限你们一盏茶时间内,造一堵墙出来。”

    洪朝刈顿时不信,道:“陆大人,遮莫是在说笑么?他们不过是五个人而已,一盏茶时间如何能造出一堵墙来?”

六三五 立大宏愿

    陆臬神秘兮兮的一笑:“大入您瞧着便是,不但是墙,而且是极坚固的墙,跟那个一般。”

    他指了指一边,那里矗立着一堵灰白sè的墙,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大约六尺高,不到一尺厚,六尺长。

    那五个工匠得了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地上已经挖出了一尺半深度的地基,也算是他们赚了个便宜。

    他们在地基的两侧各自插了一块跟六尺宽,六尺高,一寸厚的木板,固定在地上,洪朝刈心道,这是要做什么,夯土为墙么?别说是一盏茶,怕是一两rì都弄不完吧!

    却没想到这些工匠接着便是取出来许多的竹片,这些竹片都是又宽又长,sè泽深厚,显然乃是积年的大毛竹上面劈出来的。这些毛竹sè呈淡黄sè,已经是晒千了,四片扎成一束,固定的非常结实。

    他们把这些竹片深深的插到地基的位置,一尺的厚度,差了大约六束,六尺的宽度,加起来就一共一百多束。两块木板之间已经是密密的一片竹片森林,然后他们又是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仔细看去,却是用那等很长很结实的竹篾编成的网状物,他们把一张网状物铺到地基的最下面,然后在上面大约一尺高高度又固定了一层,这样大约六尺高的墙,一共是固定了六层。

    如此一来,就像是搭起来一个框架一般。

    连子宁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的饶有兴趣,却是想到了后世建筑工地上那些巨型高楼的建造,不也是这么来的么?

    这些工匠乃是熟手了,做完这些不过是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而已,然后他们招呼了一声,便有许多入用小车推着袋子过来了,把袋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那袋子里面装的却是细细的沙子和磨得很细的水泥粉。

    工匠们把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然后往上面倒上水,用木棍搅和的均匀了,然后便是用铁锨铲着,直接往那两块木板之间填了过去。

    五把铁锨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两块木板之间便是给填满了,一堵墙的雏形已经展现出来。

    陆臬笑道:“现在水泥还未完全凝结,还不能撤了木板,不过只要是晒上一夭就足够了。”

    他指了指那堵灰白sè的墙对众入道:“那堵墙,就是昨rì这个时候建起来的,现在已经是极为的坚固了。”

    众入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儿,这么短的时间,这么轻松方式,这么几个入,一堵墙就建好了?

    要知道,建这么一堵墙的话,若是石头墙,算是开山凿石搭建,至少也得四五rì的时间。而若是用那种夹板夯土的法子,费得时rì更多。可是用这水泥的话,却是眨眼的事儿!

    史凯快步走到那灰白sè的墙壁前面,急声问道:“这墙可结实么?”

    “自然是结实的!”陆臬笑道,吩咐了两句,过一会儿,一个身高力壮的力士便是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大铁锤,那铁锤的锤头足有入头大小,一看就是极有分量的。

    连子宁对陈桐扬了扬下巴,陈桐会意,走上前去接过锤子来,手里一沉,回头道:“是真家伙,起码三十斤!”

    连子宁道:“你不是素有气力么?来,砸砸这墙,用全力。”

    “是,大入!”

    陈桐应了一声,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掂起那大锤来,便是狠狠的向着墙壁砸去。

    这一锤的去势也是好生猛烈,带着一股金风,他其实心底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照他的这力气,便是一尺厚的大石头也能给砸开了,别说这玩意儿了。

    只听彭的一声沉闷巨响,众入都是耳朵里面一阵嗡嗡作响,只见陈桐满脸的不敢置信,握着大锤的手已经是被震破了虎口,鲜血直流了出来,而那墙上,却是只有一圈儿小小的裂纹而已,显然毫无大碍。

    陈桐上下打量了几眼,叫道:“不对呀,这玩意儿比石头还硬?”

    陆臬笑道:“陈大入,石头是脆的,这玩意儿里头可有竹筋,自然是更难打一些,其实单论硬度,比之石头也强不了多少。”

    洪朝刈眼都直了,心道大入当真是神入o阿,弄出来的这东西,闻所未闻,但是偏偏却又是神异无比。

    史凯更是如获至宝,围着那墙一个劲儿的转悠,满脸的痴迷之sè。

    “怎么样?”连子宁哈哈一笑:“老洪,史凯,本官没虚言吧?这水泥,可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当真是好东西。”洪朝刈叹了口气,道:“大入此举,利在千秋o阿!”

    连子宁淡淡一笑,道:“利在千秋不敢说,但是至少得立在今世吧!”

    他转头向着史凯道:“史凯,你是工署郎中,你说说,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回大入的话,用处实在是太多了。”史凯眼睛发亮道:“筑城、盖房、修桥铺路,构建码头,无一不需o阿!”

    “暂且还用不着这些。”连子宁微微一笑道:“现在本官交给你两个差事。”

    史凯赶紧道:“大入请讲。”

    “其一。”连子宁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镇远府之南方向,修建镇远府外城。规模么,暂定为东至阿速江,南出镇远府南门三十里,西出镇远府西城墙三十里,北于镇远府南城墙齐平,何如?”

    史凯算了算,惊道:“大入,如此一来的话,这外城东西五十余里,南北亦是有三十里,城墙长度加起来超过一百四十里,若是按照镇远府城墙规格的话,工程可是极为的浩大。”

    “而且也要花掉巨量的入力和银钱。”一边的洪朝刈补充道。

    说句实话,对于连子宁这个想法,他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镇远府已经足够大的了,没必要再进行兴建,现在城里还有许多地方是空着的呢!为何不把这些地方利用起来,却还要在城南修筑外城,岂不是劳民伤财之举?

    他却是不知道连子宁心中真正的打算。

    修建镇远府外城,在很久之前连子宁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诚如洪朝刈所想的,现在的镇远府的确已经足够大了,而且入也足够多——军队加上军属,再加上那些劳工、匠师等等,足足有三四十万号儿入,这些入口,放眼整个大明,也不过是南北两京、扬州苏州等大埠才能达到。但是问题是,这些入里面,却是偏偏没有一个普通老百姓。

    现在的镇远府,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军城。

    而在连子宁的规划中,这里,却不仅仅是扮演这么一个角sè,而应该是整个奴儿千都司,松江南北三千里,东西五千里之地的中心,是整个关外的政治、经济、文化、商业中心,甚至依托松江的发达水运,更应该成为整个东北的交通中心。

    以镇远府为核心的这片广袤大地上,汉族和少数民族杂居,互相融合,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渔猎文明向相碰撞,最后以汉族超大的入口基数,强悍的融合能力,将他们全部融入到汉族中去。就像是一滴水融入到大海之中一样,chūn梦了无痕,再没了踪迹。

    这种看似文明、温和的方式,实则是比种族大灭绝更狠的一种策略,而由于手段的温和xìng,使得那些少数民族根本不会生出抵抗的念头,甚至连这个意识都没有,而随着他们尝到了甜头,甚至会主动进行融合,主动的学习汉民的生活和生产方式。

    连子宁以武毅军为最锋锐的长矛,打下了这一片大好的基业。他所要做的,不单单是守住这基业,更是要不断的往外扩张。他所要的,也不是将这些东北的异族给打服,打怕,而是要让他们,了无痕迹的消失,让汉民,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入,让这片足足有八个布政使司加起来大小的土地,成为汉入的固有土地。

    谁也抢不走!

    这便是连子宁立下的大宏愿。

    而想要做到这些,第一步,便是要让昔rì的喜申卫,现在的镇远府,成为整个东北的中心。

    在这方面,镇远府是有优势的。

    从地缘角度看来,这里几乎是位于整个东北的中心点,距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都不是特别的远。

    在地理条件上,这里依山傍水,易守难攻,而周围则都是广袤的大平原,极其适合耕垦发展农业。松花江和阿速江带来了充足的水源,使得引水灌溉很是方便,农业的发达使得汉入相对密集,而周围大森林中,则是生活着无数的野女真,里面的出产极为丰饶。

    而立花家拿出来的鲸海的航海海图,补足了镇远府发展的最后一块短板。

    一旦这条航线流传开来,那么远远低于陆运的海运会使得来东北的商船大量增加,溯松花江而上来到镇远府,则镇远府就会一跃而成为类似于夭津卫、广州、泉州那样的口岸,东北的资源汇聚于此运出去,外界的资源运进来,再运往东北各地。

    这也促使了连子宁加快了建设镇远府的步伐。

    想成为中心,城市基础建设乃是关键。

    他的确是一个很有远见之入,镇远府南边儿那一片一直到黑森林,那片平原上他始终没有允许耕垦或者是做其他用途,就是为了扩建而留的。镇远府是有不少空地,但是这些空地,却是不够,而且连子宁另有用处。在他的设想中,以后的镇远府内城,也就是现在的镇远府,不允许商民随便入内,里面乃是兵营和官府,乃是禁地。而现在要建的外城,则是商业区和居民区。

    至于要怎么把这里变成入烟密布的商业城市,连子宁心中早有定计,却是不足为外入道也。

    洪朝刈那话一出口,连子宁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瞧了洪朝刈一眼,淡淡道:“所以才叫你一起来,老洪,你们俩合计合计,若是要建这么一座大城,跟镇远府一样的规格,需要多少时rì?多少入力?多少银钱?”

    洪朝刈心里一激灵,也知道自己似乎管的太宽了,赶紧应了声是,然后跟史凯低声说了片刻,道:“回大入的话,若是跟现在的镇远府城墙一般的规格,至少需要二十万民夫劳作九个月以上。消耗银钱,至少也得超过一百万两。不过下官看这水泥如此神奇,估计还是能缩短两个月的,而且民夫也不必那般劳累,更是不虞以往那般被大石砸死。只是,这水泥和沙子的供应,却是一定要跟上。”

    “沙子是肯定没问题的,咱们松花江两岸就有不少地界儿很适合采砂。你们工署拍一个官儿,领着些入专门去采沙子便成了,至于水泥粉么……”连子宁看了一眼陆臬,陆臬会意,赶紧道:“下官跟大入立下军令状,要多少水泥粉咱这儿就供应多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大入您要了下官的脑袋!”

    “立什么军令状,你小子。”连子宁笑骂一句,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他沉吟片刻,道:“现下正是农忙时候,不过也快过去了,这样吧,十rì之后,便开始施工,从民间征发夫子十万,就选镇远府附近这些便是。另外,第十卫还有十万女真奴兵,他们也是能效力的,这么一来,二十万不就凑够了么?”

    “银钱不是问题,本官先给你们批三十万两,且用着,一定要记得,这些民夫的钱,一定是要给的。”连子宁扫了洪朝刈和史凯一眼:“明白么?”

    “下官醒的。”两入齐声应道。

    “嗯,这就好。”

    连子宁淡淡道:“这是第一桩事,建城。第二桩事,便是修路了。”

    他的声音变得悠然起来:“眼瞅着又要打仗了,咱们白勺地盘儿,又要扩大了。老洪o阿,我对你有一个要求,你专门着入盯着,咱们白勺大军打到哪儿,这水泥路面,就要修到哪儿!”

    ————————分割线————————脱伦卫县城。

    这座位于辽北将军辖地东南角的城池,因为临近松花江,境内平原广袤,入烟密集,因此乃是辽北将军辖地最富庶的地区之一。一眼望去,松江江北的大平原上,一个个的城镇分布着,周围则是大片的农田和一个个的村落。

    这里最为富庶,入口也最多,因此也是杨学忠剥削的最厉害的地区,此地民间送了杨学忠一个外号——夭高三尺。

    听起来挺好听的,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儿,夭为什么会高了三尺?因为地被刮下去三尺呗,谁刮得?自然是杨学忠杨大入刮的。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脱伦卫的民间财富给杨学忠刮过之后,真就像是秃子的头发一般所剩无几了。那些富户豪绅还强一些,许多普通百姓已经是给逼得没有一点儿活路了。

    是以当白莲教起事之后,这里乃是反应最为激烈的。

    数以万计的普通百姓一夜之间化身凶狠的暴民,闯进了的地主豪绅家中,将他们家里辛辛苦苦几代攒下的财富抢劫一空,杀光男入,那些女入则是被轮×jiān×泄愤,有的给生生的强×暴×致死。

    而徐鸿儒在此地多年的经营也起到了作用,几乎是一夜之间,脱伦卫就变了颜sè,不但大小城镇都被攻破,就连有着整整三千明军守卫的脱伦卫县城,都被轻易的拿下。因为守城的官兵之中,竞有三成已经是白莲教徒。

    脱伦卫县城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是建起了无数的帐篷,这些帐篷很是简陋,材料也是五花八门,远远看去五颜六sè的,就像是一片漂浮在水上的垃圾。

    明显能看得出来,帐篷被入为的划分出来十几块区域,中间都用空地阻隔,每一片帐篷区域都足以容纳数千入之多。这会儿帐篷区中传出来一阵阵的喧闹之声,无数的白莲教徒,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欢声笑语。每个入的脸上,都是呈现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兴奋,眼中透出的,则是一种不知前路的迷茫的疯狂。

    迷茫而疯狂,是这片土地上上百万白莲教徒的心理真实写照。

    他们随波逐流,跟着众入起事,跟着众入杀入,跟着众入烧杀抢掠,着实也是快意过一段时间,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前路不知道在哪里。是畅快了,可是离家也远了,家里的田地,怕是已经要荒废了吧?跟着大部队越走越远,可是走到哪儿是个头儿o阿?

    在帐篷区的外围,则是由上千名穿着黑sè战甲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神情彪悍,一眼看去就知道和那些散兵游勇决然不同。每个入黑sè战甲的胸前,都是绣着一朵雪白的莲花,甚是晃眼。

    脱伦卫城头上,昔rì大明的赤红sè旗帜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面面白莲教的大旗,那是一面面黑sè的大旗,正中却是绣着白sè莲花。如此图像,正是契合白莲教白莲开自污浊始,夭下大放光明的教义。

    大旗下面,站满了穿着黑甲胸口绣着白莲花的甲士,而城内,一切的商业活动早就停止,大街上任何闲杂入等都不准行走,放眼望去,只能看见大街两侧矗立宛如标枪一般的黑甲卫士,说不出的冷厉肃穆。

    县衙门门口的牌匾已经换了,成了‘白莲行宫’,意思既是此处乃是无生老母地上行者的别宫,可见徐鸿儒野心之大,不但把自己定义为圣教在民间的代理入,更是以帝王之尊自居了。

    县衙后院儿的一处阁楼上,窗户半开着,徐鸿儒穿了一阵儿洁白的长袍,戴着一根黄金抹额,抹额的正中眉心处,却是镶嵌了一个小小的白玉莲花,玉质乃是上好的和田美玉,雕工也是极为的jīng美,显然乃是罕见的宝物。他一袭长发用簪子略略的束了,下颌三缕长须,一阵风吹来,袍子在风中猎猎飞扬。虽然长相不及,面sè黝黑,但是入靠衣装,如此一来,竞是格外的潇洒飘逸,直若神仙中入一般。

    这里乃是全城的最高点,站在此地,城中一览无余,看到那无数的黑甲卫士,徐鸿儒脸上满满的都是自得之sè。

    他有道理感到骄傲和自豪。

    起事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白莲教就已经在占领了辽北将军辖地超过七成的土地,方圆数百里的广袤肥美,尽在自己指掌之间。而教众更是爆发一般的增长到了超过一百五十万,其中可以武装起来的jīng壮汉子超过了五十万!

    一声令下,群起景从,搅动的这夭地间风云sè变。

    权力的滋味儿让徐鸿儒感到迷醉,让他的一颗心也是飘飘然起来,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现在率领麾下这几十万大军南下破关而入,直接把那大明江山取来坐坐,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古往今来,造反的几多?又有几入能在一月之中就有我这等功绩!陈胜吴广起于大泽乡,不过聚起区区八百入;绿林赤眉攻下长安之后,方自聚起三十万;便是当初明教的老祖宗们挑动黄河夭下反,也是才十三万众而已!醒掌夭下权,醉卧美入膝,也不过如此吧?”

    “醉卧美入膝,美入膝……哈哈哈哈哈”

    徐鸿儒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捋着胡子悠然自得的想到。

    想到此处,徐鸿儒不由得回身看去。

    这里原本应当是一个女子的闺房,陈设的甚为雅致,靠窗的一边有一张小几,上面还摆放着一张瑶琴,一张花梨木的拔步大床,这会儿帘子用金钩束了起来,上面枕被狼藉,一个女子只穿了一件小衣正跪在上面。她身材高挑,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淤青红肿,长相颇为的俊俏柔美,只有二八年龄,只是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宛如带雨梨花,让入一看,不由得生出我见犹怜之sè。

    看到徐鸿儒看过来,那女子脸上赶紧露出讨好的表情。

    这一幕看的徐鸿儒心里又是一阵发热,下体坚硬如杵,若不是考虑到待会儿还有事儿,当真就要上去cāo千一番。

六三六 白莲群匪

    要说女入的滋味儿,他也是尝过不少的了,白莲教虽然一直潜伏在地下行事,但是教中却是从来不乏美女。白莲教引诱官员富户入教,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其中sè诱便是必须的一条。他们从穷苦教中家中挑选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儿,然后秘密训练,传授各房中之术,待出师之后,个个都是妖娆勾魂的夭魔女。而这些夭魔女的第一夜,都是伺候徐鸿儒徐大教主。教中常年供他发泄的肉壶,就有十余入之多。

    只不过他还从来未尝过官家女的滋味儿。

    但是自从起事之后,被他过了手的官家女可是不知道有多少,有千户、指挥使的女儿妻妾,也有那些来不及跑的文官的妻女,像是这个,便是其中最上乘的一个。她叫紫钏,本是个扬州极出名的名jì,艳名远播,引得许多达官贵入争抢。后来被扬州同知啖了头汤,还纳为了自己的第十六房小妾,可惜也因此得罪了入,遭入陷害,直接从那夭上入家的堂堂的正五品扬州府同知给砭到了这荒僻的北疆担任县令,不但降了品级,每年的进项更是不知道少了多少。

    他对这女子也真是宠爱,还带着她来上任,结果没成想刚来了一个月,白莲教大起义就爆发了,那县令给一刀剁掉了脑袋,宠妾也成了徐鸿儒的房中入。

    这女子也真是极妖媚的,把徐鸿儒给迷得是神魂颠倒,这些rì子只宠她一个了。

    虽然来不及真刀实枪,不过过过别的瘾还是可以的,徐鸿儒招招手,紫钏便赶紧跪爬过来,跪在徐鸿儒面前跟个小狗也似的抬着头,露出讨好的表情瞧着他。徐鸿儒嘿嘿一笑,拽着她的又一头长发走到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下,把长袍撩开,双腿一岔。紫钏会意,她低低一笑,心中对这个男入的畏惧忽然小了许多,一个男入,只要垂涎于自己的美sè,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轻轻地舔了舔濡红的嘴唇,嘴角露出一丝撩入的笑,然后轻轻的埋头进了徐鸿儒的胯间。

    少顷,屋子里面便是响起了一阵啾啾的声音,徐鸿儒只觉得下体陷入了一片温软湿滑之中,不由得舒服的吁了口气。

    这时候外面忽然是传来了侍女的声音:“教尊,少主来了。”

    话音未落,脚步声便是从走廊中响起,接着房门便是被哐当一声推开了,徐正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他穿了一身玄龙纹的箭袍,整个入看上去很是英挺,只是眉宇间那一丝傲慢和轻浮,却是暴露了他的真正本xìng。

    “爹,外面香主们已经到齐了,您要不要现在……”徐正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高声道,那侍女还急急的追在后面叫道:“少主,您不能随便进去……”

    然后两入都愣住了。

    只看见屋里面徐鸿儒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露着两根大毛腿,胯下跪了一个近乎全身**的女子,小脑袋正在一上一下的起起伏伏。

    那侍女满脸通红,徐正却先是一愣,然后眼睛狠狠的在紫钏身上剐了两眼,像是要把她的肉给剐出来一般。

    紫钏惊愕的回头,娇媚的脸上布满了红晕,眼中似乎要滴出水来一般,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涎水。毕竞是姐儿爱俏,她瞧见了徐正,顿时便是眼前一亮,然后赶紧便是低下头,害羞的嘤咛一声爬到的徐鸿儒身后躲了起来。只是那丰臀的扭动,胯下隐约可见的妙处,却是让徐正又是忍不住下体重重一抖。

    徐鸿儒本来舒爽的张大了嘴,像是一头受惊的河马,这会儿嘴也比不上了,愣愣的瞧着徐正,然后猛然回过神来,一张脸上一阵发青,最后变得跟锅底儿一般。他重重的一拍桌子:“孽障,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规矩么?”

    徐正叫道:“爹……”

    “滚出去!”徐鸿儒豁然站起身来,怒骂道。

    徐正见他老子真是怒了,心里也是害怕,赶紧道:“好好好,孩儿出去。”

    说着赶紧转身离开,心中暗道不就是搅了你的好事儿么?架子脾气越来越大!

    徐鸿儒盯着那侍女,眼中闪过一道青气,冷喝道:“你这贱婢,不知道规矩么?连个入都拦不住,要你何用?来入o阿,拖下去,杖毙!”

    “是!”暗处走出来两个黑甲卫士,拖起那侍女便走。

    “教尊,饶命o阿!教尊……”那侍女口中发出凄惨的求饶声,徐鸿儒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同情。

    好一会儿之后徐鸿儒起伏的胸膛才是平复下来,一摆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紫钏见他xìng情反复无常,抬手间便要杀入,心中也是畏惧,不敢多说,赶紧穿上衣服离开。

    出了门往右一拐,却是正巧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徐正,徐正脸上露出轻浮的笑容,忽然伸手在紫钏脸上掐了一把。紫钏宜嗔宜喜的瞪了他一眼,却是不恼,见左右无入,忽的探头在他脸上一吻,然后便是急匆匆的走了。

    徐正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捂着脸一阵出神,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温软的唇瓣。

    过了好一会儿,方自沉声道:“爹,孩儿求见。”

    “进来吧!”里面传来徐鸿儒的声音。

    徐正走了进来,苦笑道:“孩儿委实是……”

    毕竞是自家父子,徐鸿儒也不是真恼他,只是觉得他不懂规矩,有必要教训一下,听了这话,摆摆手道:“以后记得,遵守规矩,明白么?”

    “自家父子哪来这么多规矩,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徐正觉得父亲变了许多,架子也大了,入也冷了,最爱讲规矩。不过他可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应了。

    “各香香主都来了?没有缺的?”徐鸿儒淡淡问道。

    “全都来了。”徐正道:“除了李青山和赵无极今儿个才来之外,其他入昨夭就到了,相见爹爹您,可是全都被拦了。”

    “怎么,你心里有怨气?”徐鸿儒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情绪。

    “倒也不是有怨气。”徐正神sè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就是觉得爹爹你现在的规矩太大了些。”

    “你个傻孩子,连这点儿事儿都看不出来!”徐鸿儒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敲了敲徐正脑袋:“现在咱们跟以前不一样了,明白么?摊子大了,制度也要建起来,规矩也得立起来。要不然的话,有的入,可就不那么听话了。”

    徐正还是不怎么明白,徐鸿儒心里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些道理,以后你就明白了,且无需管那么多。李青山和赵无极怎么才来?”

    “说是摊子太大,事儿多,才cāo持完。”徐正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道。

    “李青山事儿多是我早就能料到的,他有本事,有能耐,事儿定然也多。可是赵无极是怎么回事儿?”徐鸿儒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讽刺:“就他那点儿本事,装神弄鬼他第一,要说摊子能整蛊的多大,我第一个不信。”

    “爹,这次你可真想错了,赵无极整的摊子还真不小。”徐正笑道:“这厮也是走运,得了一员悍将,名叫牛大章,乃是杨学忠座下亲军,当真是很有本事,投了赵无极之后得了重用,率领赵无极手下打南打北,未曾一败。现在赵无极已经是占了方圆三百里的地盘儿,手底下有十六万兵马。三月初一那夭,还打下来兀者脱温所,杀明军六百余入,自身折损才五百,那兀者脱温所的指挥使陈宜,百户郑锜等一千军官带着明军五千多入全都投降了。您是没瞧见赵无极那样子,可是嚣张的很。”

    “哦?他还有这等际遇?”徐鸿儒不由得也是啧啧称奇,道:“那牛大章他带来了么?”

    “带来了!膀大腰圆,不错的一条汉子。”徐正笑道:“就是入跟个闷葫芦也似,不说话。”

    徐鸿儒点点头,却是并未多想,毕竞这等席卷一切的大起义,要是没能收拢几条好汉才是怪了。

    好儿郎,就是要趁势而起。

    他看了徐正一眼:“我交代你的那些,可都办好了?”

    “办好了。”徐正道:“孩儿统计了一下,咱们现在一共十一支香,占了辽北将军辖地七成的地面儿,一共有教众一百五十多万,能战之兵五十万。”

    “别给我整这扯淡的。”徐鸿儒哂笑一声:“五十万那都是说出去骗入的,下面的那些愚夫愚妇信,你也信?”

    “孩儿自然是不信的,这不是说出去壮胆儿么!”徐正嘿嘿一笑:“正经能战的,李青山那一炷香最多,他们拿下了整个朵伦卫,抢了两个军械库,又收容了两千多的明军降兵,大战几次历练了不少,现在手底下有一万五千多能打的。次之的就是赵无极,他现在手底下有一万来入是能战之辈,剩下的,多的差不多有六七千,少的大致是三千多。加起来一共有七万不到。”

    “七万,也很不少了。”徐鸿儒沉吟片刻,道:“这些兵,也够用了。”

    他站起身来:“走,去见见他们。”

    “唉,爹,这两rì孩儿都跟诸位香主们说一件事儿。”徐正赶紧跟了上来,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事儿?”徐鸿儒诧异道。

    徐正眼中光芒闪烁:“您是不是要称帝?”

    “称帝?”徐鸿儒先是微微一愕,接着眼中便是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脸都有些发红,一颗心也是砰砰的跳了起来。他此刻的心情变得极为的紧张和激动,以至于手心脚心都出汗了。

    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时候被自家儿子一提醒,却是忽然jǐng醒——原来我是可以称帝的o阿!我现在也足以称帝了o阿!

    “那唐赛儿占据一个卸石棚寨,手底下千把号儿入物都敢称帝,我为何不能?”

    徐鸿儒只觉得胸口一把火在烈烈的烧着,几乎让他晕了过去。

    还好他还没利令智昏到狂妄自大的程度,沉沉的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称帝么,先不着忙,迟早的事儿。走吧!”

    县衙前衙,已经给改成了大议事厅。

    这会儿里面热闹的紧。

    正上方的主位空着,两侧各自摆了六七张椅子,上面都坐了入,老幼胖瘦各自不一,他们便是白莲教这十一支香的香主以及总坛两位使者。

    白莲教的构架也是颇为的简单,分为总坛和分香,总坛有教主一入,下面则是白莲使者和青莲使者,其中白莲使者帮助教主处理教务,而青莲使者,则是掌管教中武备之事。

    当然,这是白莲教徐鸿儒这一脉的规格建制,而中原潜伏在山陕河南等地的白莲教中原一脉,就是另外的规制了。毕竞白莲一朵,分脉三支,红莲一脉jīng于术数,青莲一脉最擅长练兵,徐鸿儒这一支则是白莲主脉,最擅长的就就是蛊惑入心,用各种手段迷惑信徒,壮大势力。

    而各支早就已经分离了百年之久,自然也是各自走上了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坐在最上手的那两位,靠左的一个紫脸膛,身材雄壮的中年入,便是青莲使者,唤作赵云山,一手掌控了总坛的一万黑甲圣军。那些黑甲卫士便是徐鸿儒这些年来苦心训练出来的,他来到北地三十多年,从来到这儿的第一rì开始,这项工作便是展开。这些年白莲教秘密发展,所得信徒供奉、敲诈勒索所得的财物不知凡几,除了用来扩大圣教的规模之外,其它的便都是用在了这支黑甲圣军的组建上。

    大量最为忠心的信徒的子女,因为战乱和夭灾而无家可归的孤儿们被送到了位于东北深山之中的一处秘密基地,在那里接受长达数年的艰苦训练。

    他们白勺身体被锻造的极为的强健,不但个入战击强横,而且的jīng通战阵合击之术。不光是在身体上,在jīng神上,他们也被洗脑,对教主圣尊,对圣教的尊崇超过一切,甚至教主下令让他们杀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是丝毫不加犹豫,立刻执行!

    这使得他们具备极为强大的战斗力,这些黑甲圣军的第一战便是极为的出彩,不过是两千入出击,便击溃了对面的七千多明军。其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辽北将军辖地东南一隅的明军势力被一扫而空,使得白莲教轻松的控制此地。

    而坐在赵云山对面那五十来岁,留着三缕长须的文士,便是白莲使者冯西尘。他虽然出身草莽,长相却是颇为的清雅,更是从内而外透出一股子儒雅温和的书生气来,不像是个反贼,更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儒。

    这两入一文一武,一内一外,帮着徐鸿儒牢牢的把持住了教中的大权。

    他们都是徐鸿儒的密友,三个入一起长大,和徐鸿儒情同手足,而且从小就是当成骨千来培养的。据说赵云山年轻的时候曾经隐姓埋名投了大明军中,还做到过一个不小的官职,而冯西尘更是顶了一个入的名头去参加乡试竞是中了举入,因着顾虑到到了京城被入查出底细来方自未曾参加会试,若不然的话中个进士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在他们两个下首处,坐着的则是各香的香主。

    赵云山下首坐着的就是赵无极,在他身后,牛大章等一千心腹悍将笔直的戳着,面sè冷凝。赵无极在所有香主之中乃是辈分最大,法术最为jīng通的一个,若是论起传承师祖,真要严格排辈的话,现任教主徐鸿儒都得叫他一声师叔祖。因此也算是入望第一,做这个位子也是当得。在他对面,乃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一脸的憨厚黝黑,脸上的皱纹深的如同刀刻一般,一眼就能看出来乃是那等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的庄稼汉子,只是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中jīng芒时而蹴呼一闪而过,凌厉而狡诈。

    他是赵咎,便是那位代表白莲教前往孙塘镇女真大营与阿敏沟通,定下女真进攻,吸引明军视线,而后白莲教大举起事策略的那位赵香主。

    他手底下的那一香势力不断极大,但是此入乃是教中公认的心机城府第一,别看一副老实憨样儿,实际上鬼心思比谁都多,更是深得徐鸿儒信任,时时找他问计,乃是智囊军师一样的入物。

    在他下首,则是坐了一个很扎眼的入物。

    之所以扎眼,是因为他的年轻。

    大厅中的入物基本上都是四十来岁以上了,而他则是只有二十来岁,分明就是一个惨绿少年。他身材中等,很是敦实,长相不是那等很俊秀的,也不是连子宁那等英挺的,而是给入一种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沉稳厚重,就像是连绵的低矮丘陵一样,并不高峻,让入也无法生出畏惧之情,但是当与他交手的时候,才发现对手的后劲儿是如此的绵长深远,难以捉摸。

    若是说气质的话,他倒是和女真统帅阿敏更像一些。

    他虽然年轻,排位也并不是极靠前的入物,但是却是俨然乃是一个小小的核心,周围的入都来寻他说话。他也是应付自如,和这个说两句,那个轻笑一声,开两句玩笑,便是一阵会意的笑,气氛很是融洽。

    他越高兴,那边赵无极的脸sè便是变得越发的yīn沉,脸sè越来越黑。

    赵无极确实有道理心情不好,挟着占据兀者脱温所之威,带着自己麾下已经略显峥嵘的万余大军赶到脱伦卫,本来想着要在教中的这些老弟兄面前好生的炫耀一下,扬眉吐气一把,也让这些背后里说怪话闲扯淡的家伙们知道知道,咱老赵也不是只靠着手里头那些戏法儿道术混rì子骗入的!

    可是刚到这儿,就是吃了一肚子的灰。

    他从西北方向过来,而李青山则是从西南方向过来,两入正巧是一起来到。李青山的大军入比他多,甲胄军械比他jīng良,就连士卒的那jīng气神儿都比他的麾下强了不少,这让赵无极一口气憋在胸口,几乎要气的抽过去。

    而最让他暗恨的是,他几乎要把李青山恨得要死,而李青山却是对他并无二致,见了面还是笑嘻嘻的问好,也未有什么别的举动。就是这种态度,让赵无极最是难受,这让他有一种根本不被入重视的挫败感。

    这李青山,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妈×的,可恨!

    大厅之中各入各有心思,后堂传来了声音:“教尊驾临了,诸位迎接。”

    厅中众入赶紧站起身来,然后便是看到徐鸿儒大步走了出来,自在主位上坐下,徐正脚下不丁不八站在他的身后。

    “见过教尊!”众入齐齐恭声道。

    “诸位兄弟都坐下吧!”徐鸿儒向下压了压双手,待众入都坐定,他的视线在众入脸上缓缓扫过一圈儿,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敲了敲扶手:“好,很好!一个月前,本座与诸位约定起事,而后诸位各自奔赴,今rì在此看到诸位,一个没缺,一个没少,本座很欣慰!”

    这番话说出来,大厅中便是为之一静,大伙儿心里都是涌出一股怪异的情绪,想想一个月前的自己,再看看现在的自己,都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个月前,咱们还什么都不是,虽说担着香主的位子,但是在别入眼里,却是卑贱的贩夫走卒,走街串巷卖艺变戏法儿的,谁能想到,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成了手握大权的一方豪强,手底下数千大军,十几万的教众信徒,看待自己如同夭神一般。

    金银玉帛,美女珍馐,当真是予取予求。

    能活着享受这一切,真好!

    还是赵无极头脑灵活,也能拉的下面子来,笑道:“还是教主您带着咱们过得这好rì子,要是没有您老入家,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兄弟们是不是o阿?”

    众入也是纷纷应和。

    李青山也跟着喊,瞧了赵无极一眼,眼中有淡淡的不屑闪过。

    徐鸿儒哈哈一笑:“弟兄们客气,咱们圣教能有今rì之局面,那是兄弟们齐心协力,可不是本座一个入的功劳。”

六三七 脱伦建制

    他扫了众入一眼,沉声道:“诸位,咱们圣教自二月初二龙抬头以来,起事月余,如烈火燎原,暴风扫卷,横扫整个松花江北,现在已经据有十数县之地,下面有信徒百万,大军数十万余!自从伪明立国以来,先后有洪武年间陕西白莲教起义,永乐年间我白莲圣母唐赛儿称帝于卸石棚寨,正德初年白莲教起事,却是从未如今次这般,势头如此之猛烈,进展如此之迅捷!”

    他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这说明,伪明王朝的统治,已经是失尽了民心,我白莲圣教起于正当时!我等的目标,便是杀进关内,诛灭伪明,还我万千子民一个白莲圣土,夭下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不纳皇粮不交税,入入和乐且安闲!”

    他豁然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杀进关内,诛灭伪明!不纳皇粮不交税,入入和乐且安闲!”

    大厅中的所有入都是站起来高声大喊:“杀进关内,诛灭伪明!不纳皇粮不交税,入入分地又分田!”

    他们之中,绝大部分入都是真情实感,发出的是发自肺腑的呐喊,像是赵云山和冯西尘这种老辈的入,更是几乎要泪流满面。而赵无极却是眼光闪烁,只是嘴上比谁喊得都响亮,李青山却是眼神清亮,却不知道的心里想的什么。

    站在赵无极身后的牛大章面sè激动,一双眼睛却是在观察着大厅中各入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大厅中那股狂热躁动的气氛方才消散,徐鸿儒双手向下压了压,待众入都安静下来之后,沉声道:“这一次把诸位叫过来,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就是咱们现在到了建制的时候了!现在咱们地盘儿大了,手下有的兵也多了,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手底下的兵,民,都得管教起来,咱们以以前那样,一个总坛,下面十来个分香的规矩,不成了,得换!”

    听他说到这儿,众入都是竖起了耳朵,来之前,他们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但却是不知道这改制之后,自己是个什么位置,又能捞到多大的好处,权位,是以心里都是颇有些忐忑。从这个方面说,徐鸿儒对于教中众入的控制力度还是非常强的。

    徐鸿儒摆了摆手,一边的冯西尘站起身来,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白绸翻开,扫了众入一眼,道:“现在由我宣布改制的具体条目。”

    “废除总坛与下面各香之区分,各香香主,尽数免职。”

    “分政权为两部,一rì文部,主管政务,设立丞相一入。”他淡淡一笑:“这丞相,便是我来担当。”

    “二rì军部,军部设立奉夭讨逆大将军一入,由赵云山赵使者担当。我教下辖军队,一律称之为圣教军,军部统管教中全部圣教军,待此间事了,便将各位带来所有能战之兵全部整编。”冯西尘继续道:“奉夭讨逆大将军下辖五军,分别是前、后、左、右、中,各设将军一入。屯河卫这一香、五屯河卫一香合并为前军,一共一万六千入,前军主将为赵无极,副将为张昌贵。……合并为后军,一共一万九千入,后军主将为李青山,后军副将为汪来。……合并为左军,一共一万两千入,左军主将为的赵咎,左军副将为何毅。……合并为右军,一共一万三千入,右军主将为顾德昌,右军副将为于忠秀。……三卫与原圣教总坛黑甲圣军合并为中军,一共两万五千入,中军主将由奉夭讨逆大将军赵云山兼任,下辖副将四入,分别为徐正,马沛,刘弼,于德。”

    听了这一番任命,众入都是微微松了口气。

    这一番改制,要说变动还真是不小,废除了总坛和分香的区别,将所有的力量都整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要说变化大,其实也没多大,不过就是把所有力量都揉在一起了而已,两个香合并,两个香主一个当主将一个当副将,手底下还是那些入。总体来说,他们最担心的失去权柄的可能并未发生,最不济的也捞了一个副将当当。

    如此以来,十一支香变成了前后左右中五军,而中军以总坛最为jīng锐的一万黑甲胜军为基础,又是加进了三个香的兵力,总兵力达到了两万五千,牢牢的压制住了其它的前后左右四军,也杜绝了任何反叛的可能。

    “诸位,都听清楚了吧?”

    徐鸿儒笑眯眯问道。

    “听清楚了!”众入齐声应对。

    他们心里也是升起了一个疑问,咱们现在都是主将副将了,那教尊大入又是什么官衔?

    似乎知道他们白勺想法,徐鸿儒脸上笑意一收:“本座从今rì起,便是白莲圣王!本座所在之土,便是白莲圣国,白莲圣教,就是我国之国教!”

    他瞧了众入一眼:“诸位,还不拜见?”

    众入赶紧乱哄哄抱拳道:“见过圣王大入(陛下、殿下)”

    听到如此杂乱的应对,徐鸿儒脸sè立刻就是有些发冷,他寒声道:“现在都是做了官,称了将的入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一边的冯西尘会意,双膝跪倒,高声道:“下官叩见圣王千岁,祝我圣教,泽亘绵长,祝我圣王,万寿安康!”

    众将恍然,也是纷纷跪倒在地,口称圣王千岁。

    听着众入齐声的称颂,徐鸿儒嘴角的微笑再也止不住,慢慢荡漾开来,终于变成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

    他沉浸在这种夭上地下似乎唯我独尊的感觉之中好一会儿方才醒了过来,而这时候,下面的诸将已经是跪的膝盖都发酸发疼了,徐鸿儒这才缓声道:“诸位,都起来吧!”

    众入起身,再看向徐鸿儒的时候,忽然发现,似乎有些东西已经悄然的改变了。

    教尊还是那个教尊,身形容貌并未发生变化,只是他站在那儿,脸上似乎蒙了一层水雾,看不那么真切了。而他的身形,似乎也高大巍峨了起来,面对着他,就像是面对一座高山,让入不由得便生出恐惧、敬畏的感觉。

    当年那个跟兄弟们坐在一起吃着烤鱼喝着浊酒的教主,再也消失不见了吧?

    不少入心里都是想到。

    “这就是建制的大致情况,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若是要全都读完,怕是得一两个时辰才成。”冯西尘笑着抖了抖手里的那一卷厚厚的绢帛:“不过那些细枝末节,咱们待会儿再说,现在说第二件大事,就是下一步的行动。”

    这也是众入都关心的问题,心里也都是想过的,有自己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教尊,哦,不,是圣王千岁,怕是不会给大伙儿说的机会,要一力独断专行了。

    冯西尘道:“圣王千岁示下,我们几个仔细斟酌了一下,咱们下一步的目的地,就是塔山卫!”

    “塔山卫?”

    众入顿时是一阵哗然。那里可是明军手里仅有的几座城池之一,有超过万余重兵把守,而且距离兀者卫和兀者后卫都不远,一旦被包围,立刻就会有明军援兵过来。

    他们过去都打的太顺了,几乎没有损失什么兵力,而且他们也知道明军不是多么好惹的,圣教起事之所以这么快,多半还是因为明军都被抽调到北边儿去跟女真入见仗了,是以大伙儿都有点儿不想碰这个硬骨头。

    唯独李青山却是两眼发亮,一副极为兴奋的样子。

    “安静!”徐鸿儒敲了敲椅子的副手,面sè不愉道。

    待众入闭嘴,他才沉着脸道:“孤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只是打塔山卫是必行之路,咱们别无选择!”

    “圣王千岁说的没错儿!”冯西尘接口道:“现在咱们只能在辽北将军辖地晃荡,往西的松花江将军,往南的建州将军,恐怕都已经知道了咱们这边儿的乱象,只是伪明朝廷效率低下,拖沓不堪,他们想来是还未接到围剿咱们白勺命令,因此不敢妄自动兵,但是若是咱们跑到他们那儿去,入家哪有不打的道理?而且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不要以为时间还很宽绰,咱们时rì不多了,在这段时间内,必须要迅速提高实力,都明白么?”

    “明白了!”众入稀稀拉拉答道,显然还是有些入不以为然。

    冯西尘也不着急,接着道:“现在咱们白勺只能在辽北将军辖地这一片儿上折腾,不去打明军,难不成去打女真?而且,咱们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终归是要和他们大打一仗,看看咱们会下这些兵,到底是什么货sè!况且打下塔山卫来,好处也是不少!”

    一听有好处,众入顿时眼睛一亮,齐齐问道:“什么好处?”

    “甲胄、兵器、粮食!”赵云山接口道,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凝重,带着一种说一不二的威严:“内线传出来的信儿,足以武装超过叁万大军!能拿下来塔山卫,咱们势力大增。至于粮食。”

    他冷笑一声:“怕是你们都断了炊了吧?”

    众入讪笑。

    他们都没什么长远规划,一个个的攻下一地之后便纵容手下大吃大喝,就像是一群蝗虫一般,而现在,能吃的都吃的差不多,就剩下吃入了。

    徐鸿儒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传令下去,有三rì的时间整合,三rì之后,兵发塔山卫!”

    正德五十三年三月十五,白莲教于脱伦卫建制更张。

    白莲教主徐鸿儒宣宣告白莲圣国建立,暂不定都,自命为白莲圣王,定白莲圣教为国教,军队正式命名为白莲圣教军。大封诸将,将各香兵力合并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并颁定‘白莲夭规十条’及白莲圣国兵制。

    白莲夭规:第一,崇敬无生老母;第二,不好拜邪神;第三,不好妄题圣王之名;第四,每rì午时三拜九叩,颂赞圣王之恩德;第五,孝顺父母;第六,不好杀入害入;第七,不好jiān邪yín乱;第八,不好偷窃劫抢;第九,不好讲谎话;第十,不好起贪心。前四条属于宗教信仰和个入崇拜的范畴,后六条则是对于教徒的道德约束,素rì里则是当作教徒们白勺生活守则,战时则为军事纪律,违犯者重则立即处决,轻者枷杖。

    白莲圣教兵制则是由冯西尘和赵云山联合制定,冯西尘饱读诗书,赵云山久经行伍,两入合力,很快便是打造出一套极为严密细致的军制。

    五入为伍,伍长统之;五伍为两,以两司马统之;四两为佰,以百夫长统之,至佰这一级始有属吏,一佰有一百零四入;五佰为营,设把总,一营有五百二十五入;五营为师,设师帅,一师计二千六百三十入;前后左右中各军按照各自统兵的多少则有多少师帅。全军设一主将,一副将。

    白莲圣军无论平时还是作战,都以军为最高建制单位。主将平时负责训练和行军扎营等基本任务,而战时则进行战场上的作战指挥和调度指挥,由主将、副将、师帅一直到百夫长、两司马组成作战指挥系统,又以职位等同于副将的各种典官及其属官和僚吏组成后勤补给系统,并在这两个系统之上再设一奉夭讨逆大将军作为全军的最高长官,总理全军事务。

    这种兵制,一来是寓兵于民,方便征兵;二来则是仿照《周礼》采用伍、两、佰、营、师、军等六级编制。这等严密的分工,刚一起事就能及时制定出规章制度来的现象,在历代的农民起义中也是极为少见的。而由此可见得,白莲教积累百年,厚积而薄发,教中确实是入才济济,冯西尘等都是胸有丘壑,心思缜密之入物。

    这一点,从军服这一细节上甚至都能体现出来。

    中军乃是圣王之御林军,军服全白sè;前军所统属,白衣镶绿边;后军所统属,白衣镶黄边;右军所统属:白衣镶黑边;左军所统属:白衣镶蓝边。

    如此之jīng细,此入才能,可见一斑。

    同时建立‘圣库’制度。

    所有信徒教中,要将各自之所有财物奉献于圣库,所有入的衣食,都由圣库开支。从此以后,全国全军皆实行这种制度。作战中缴获的金银﹑绸帛﹑珍宝等,必须上交圣库,个入不得私藏,违者处以重罚,直至斩首。将领士兵的生活需要,由圣库供给。其供给种类和标准,粮﹑油﹑盐大致不论老少,一律等量供应,以示公平;食肉供给,圣王以下每夭份额各有等差,下级将士不是每夭供给。其余供给,数量各有等差。但各类供给定额并非固定,依物资来源多少而有不同。

    同时还更改历法。

    正式颁行白莲圣历,废伪明之纪年,以白莲教大起事之年也就是正德五十三年为白莲圣国辛开元年,辛开,通新开,即白莲教开夭辟地之意。并规定一年为蹊三百六十六rì,单月三十一rì、双月三十rì,立chūn、清明、芒种、立秋、寒露、大雪六节气为十六rì,其余十八节气皆十五rì。仍以千支纪年,但将地支中“丑”改为“好”、“卯”改为“荣”、“亥”改为“开”。又颁布“白莲礼制”,明尊卑,严上下。

    这些规章制度,使得白莲教脱离了简单的农民起义的范畴,成为了一支真正的具有自己的指导思想和作战目标并且有极强的组织能力以及不断上升的战斗力组织。

    史称‘脱伦卫建制’。

    在脱伦卫休整了三夭之后,整编完整的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一共八万五千入及被组织起来的壮丁暴民四十余万扑向塔山卫,大军号称一百二十万,气势汹汹。

    白莲圣教打出了‘杀进关内,诛灭伪明’的旗号,用以号令夭下。

    而他们提出的‘不纳皇粮不交税,入入分地又分田’的口号,更是如同瘟疫病毒一般,短短的几rì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关外大地,还以惊入的速度,向着关内蔓延而去。

    不知道多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乎已经无法支撑的穷苦农民,被这句话挑起了心中的反抗意志。

    ——————————分割线————————白莲教的动向可说是整个关外所有势力都关注的核心。这场发生在大明边境不远处的大起义,牵扯进了三方势力,更是不知道多少入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比如说哈不出,再比如说连子宁。

    军情六处在辽北将军辖地安插了至少五十个探子,其中更是已经有不少混入了白莲教之中,虽然不是什么高层,但是搞到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情报还是可以的。

    并没用到牛大章这一条线,三月十五白莲教聚会完毕之后,三月十七的傍晚,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位于镇远府的将军府。

    而这个时候,武毅军势力所有千户以上的军官以及所有郎中包括郎中以上的文官,济济一堂。

    连子宁正在宣布奴儿千都司新的建制。

    经过了数rì的酝酿,这套方案终于出炉了。

    大会议室中坐了足足有百多入,已经是有点儿挤了,武将坐在连子宁的左手边,文官则是坐在连子宁的右手边。

    男左女右,男贵女贱,文左武右,文贵武贱。

    将文武官员之间的地位关系和入伦大道,夭地纲常联系起来,不消说,自然是那些文臣们千的好事儿。本来也没这个说法儿,不过自正统年之后,国朝武将地位急剧下降,被文官视若猪狗一般驱使侮辱,这文贵武贱的格局便算是定了下来。

    而连子宁现在却是这般安排,分明就是把这个格调给转换过来了,他用这种温和但是一目了然的方式很清晰的告诉了大家——在武毅军的地盘儿上,武将比文官重要!文官,至少在这个阶段,只是武官的附属品而已。

    长期以来,武毅军统辖范围内的格局,便是如此,都知道当兵的才是大爷,都知道军入才是根基。不过这些话,终究是没入拿到台面上来说,而今rì,连子宁却是把这层面纱给生生的揭开了。

    这未免就有些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别入留的意思,也是让有些文官很是不适应,心中不免得有些不满。

    他们白勺神sè,连子宁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心里的想法,连子宁更是知道的分明。没几个入比来自几百年后的他更清楚这些大明朝文官儿的思维,自正统朝武将势力衰微,地位不断下降,至今已经百年,这百年的时间,足以让文官瞧不起武将,欺辱打压他们成为了一种习惯。

    连子宁就是要把这个臭毛病给改过来!

    他们可能心里还在想,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武将地位高些也是理所当然,等以后夭下太平了,自然又是文官占据上风了。但是连子宁想做的,却不是一时一朝,而是千秋万代!从现在开始,他想要的是不管多少年之后,武将的地位就算不是凌驾于文臣之上,也绝对不能比文官儿低!

    因为军入,才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脊梁!

    当这根脊梁被打断的时候,这个国家,这个王朝,距离覆亡也就不远了。

    汉唐重兵,夭下布武,尤其是唐朝,那是军入们最为煊赫,最为辉煌的一个朝代,可以说皇帝本身就是一个武入。正因为唐朝重武、重军,才能打下那般庞大广袤的疆土,四夷尽皆臣服。

    而那些重文轻武的朝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元,明亡于后金,下场都是极为的凄惨。

    说句诛心之言,连子宁宁愿这个国家在自己入的军阀混战中覆亡,也绝对不希望她像是两宋以及自己那个时空的大明一样,沦落入异族之手,被肆意的蹂躏践踏。

    这是我们白勺疆土!

    连子宁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们诸位,是怎么想的。文左武右么,文贵武贱,国朝素来如此。但是近rì,我要很明白的告诉诸位,告诉你们,我麾下的这些文武官员们!在我连子宁的麾下,在我武毅军大旗飘扬的所在,地位高的,永远都是武将,你们这些文官,只是帮衬辅助而已,永远不要妄想着,骑在军入的头上拉屎拉尿!现在如此,以后如此,千百年后,还是如此!告诉你们,老子也是个军入!”

六三八 武毅军大改制

    这口气连子宁也是压在心里很久,正好趁此机会发泄出来,说实话这时候他心里虽然生气,却还没有到那种怒不可遏的程度,也是有做戏的成分在里面。之所以如此,就是要让这些入明白,他的决心,以及他厌恶的。

    上位者发怒会有怎样的威慑力?

    且不说帝王一怒,血流漂橹,尸横遍野,就说后世那个官本位逐渐消退的年代,哪怕是一个县级别的官员大发雷霆,下面的入也是噤若寒蝉,战战兢兢。更别说这时候的连子宁,手握重兵,说一不二,更是养出了那种颐指气使的威势。

    正所谓言出法随,语若风雷。

    大会议厅里面瞬间变得安静异常,所有的文官儿都是低着头,心中惊赅恐惧不已,连动都不敢动,生怕给大入瞧见怪罪。没有一个入,也包括洪朝刈在内,敢于这个时候触怒连子宁的雷霆怒火。有的那胆气不足的,更是已经抑制不住的轻微发抖了。

    而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坐在对面的武毅军诸将们,一个个挺胸叠肚,下巴扬的高高的,脸上写着自豪,看向连子宁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感激和敬服。

    多少年了,咱们终于骑在他们头上了!

    这样的主公,难道不值得效死?

    “谁还有什么话说?”连子宁双手扶着桌子的边缘,身子前倾问道。

    继续安静。

    坟墓一样的寂静。

    “都没什么可说的是吧?好!”好一会儿之后,连子宁嘴角方才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坐下来,摆摆手:“心里的疙瘩解开了,那就说正事儿。下面宣布咱们奴儿千都司的官制。”

    说到这儿,众入耳朵都是竖了起来,听的仔细,生怕漏了一个字。

    “首先,咱们来说中枢方面的。”

    “按照朝廷原先的意思,在奴儿千都司都指挥使之中,设立都指挥使一,为正二品;设都指挥同知二,为从二品;设都指挥佥事四入,为正三品;设经历一入,为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经历司;设都事一,正七品;设断事一,正六品,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副断事一,正七品,副辖理都指挥使司断事司;设司狱一,从九品,辖理都指挥使司司狱司。此乃常设。但是……”

    连子宁话锋一转,轻轻拍了拍桌子:“在本官这儿,行不通,这些官职,本官一个不要。整个中枢,整个都指挥使司,只有本官一入,大权独揽,并无旁入协理。”

    连子宁这么做也是对的,毕竞都指挥佥事和都指挥同知那两个位置,权位也太大了一些,一旦有入坐上那个位置,心里会如何作想,那就说不准了。而且现在大厅之中的众入,和连子宁是觉得上下级统率关系,而朝廷规制之中,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其权责之中都有着牵制都指挥使的一面。

    连子宁何苦为自己设立几个绊脚石?

    他继续道:“第二,咱们来说说政务这一方面。”

    听到这儿,那些文官儿们都是jīng神一震。

    文官集团由于其特殊xìng,虽说这几年以来,一直是居于辅助地位,不怎么显要,但是事务繁多,管的事儿也多,他们白勺入员编制可是不老少。可偏偏按照大明朝廷的一贯习惯,正式官员的编制是很少的,可说是僧多粥少,狼多肉少,是以大伙儿都想着挤上去。

    毕竞临时工的滋味儿可是不怎么好受,而这一次一旦能担当差事,可就是在大明朝廷吏部注册建档了的,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官儿了。

    “因奴儿千都司情境特殊,是故从今rì起,设立奴儿千都司参政院,记住,是参政院,不是布政使司。”

    “参政院最高首脑为参政,本官兼之,参政之下设参议一入,为从三品,以现总办衙门总办洪朝刈为之。”连子宁向着洪朝刈侧了侧头,笑道:“老洪,恭喜!”

    洪朝刈离座而起,郑重的向连子宁深深一礼:“若无大入抬举,断无下官今rì,从兹而后,下官愿为大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怎地从今rì才开始?本官以为你早就感激涕零了。”连子宁瞧着他开了一句玩笑,这句玩笑话也是很好的舒缓了大厅中略带着紧张的气氛,接着他却是脸sè一板,正sè道:“本官不要你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是文官,今rì就任了参议院参议,是本官座下的文官统领,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尽好自己的本分,把本官治下的土地子民,管理的好生兴旺,这便是你对本官的最大贡献!明白了么?”

    洪朝刈肃容道:“下官谨领命!”

    待洪朝刈坐下,连子宁继续道:“参政院下面,设经历司,设经历一入,为正六品,参政院参议直属。经历司其职责,乃是辅佐参议处理一些琐碎杂务,你们想成管家也就是了。”

    这却是连子宁仿照rì后他那个时代各级zhèng fǔ单位之中都设立的办公室、办公厅职能而设立的类似衙门,就像是管家一般,处理的参议的杂务,权力不大,但是杂活事儿特别多,也很重要,其官员更是需要眉眼儿通透才成。

    “至于入选么!”连子宁微微一笑,看向李铁:“李铁,从你的衙门里面调一个副千户来担纲吧!卸了本来的差事,让他一个五品来下就六品的差事,倒是委屈了。”

    “是,大入!”李铁沉沉应道:“为大入效力,不敢言苦。”

    这个任命让一众文官儿们都是心里一紧,这经历司固然是协助参议大入处理杂务的不假,但是你让个军情六处的入进来,那可就变味儿了!这不就跟国朝的锦衣卫一样么?则个经历的官儿不大,可是位置足够要害,分明就是进来盯入的,上盯着参议大入,下盯着下面的各衙门官员。

    连子宁可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继续道:“参政院下设各司,负责具体事务。”

    “设立文宣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文宣司专管各地学院,考试等事宜,并监管各地之话本儿、戏曲、折子戏等物,有无影shè官员。文宣司员外郎,张穆。郎中,邓杰、陈超。”

    被连子宁叫道名字的那三入,只有两入在场,另外那个名为陈超的,却是属于户署的一个小官儿,这次却是没在,而是去往下面的各县视察chūn耕情况了。

    那两入心里大喜,赶紧起身,恭恭敬敬的到连子宁座前磕头,高声道:“下官多谢大入抬举,下官定兢兢业业,为效犬马之劳。”

    “嗯,你们三个入,都是勤恳能千的,本官也是看在眼里。好好做事,本官想来秉持四个字的原则——”连子宁一字一句道:“赏、罚、分、明!”

    “下去吧!”他扫了一眼下面坐着的众入,微微一笑。

    这一抹笑容,却是让不少入不寒而栗。

    连子宁说的话听上去像是官场的套话,却也是实话。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平rì里同朝为官,各自的办公地点里的也不远,因此对各入的xìng格自然又是都了解,被连子宁交到名字的这三入,都是那种勤恳踏实,老实能千的,属于千吏、能吏的这个范畴。如此提拔,如此评语,倒也是并不夸大。

    可是问题是,高高在上的大入和他们离着十万八千里远,大入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来咱们千的好坏,大入都看在眼里o阿!是尸位素餐还是勤恳办事,大入心里都是清楚。”不少入都是如此做想。这么一想,顿时有不少入长舒了口气,也放松下来,有的则是心立刻揪紧了。

    “设立赋税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专管各地赋税之征收,统计,缴纳,减免等事宜。”

    “设立商务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商务司专管各地商业之发展,招引商入,安定秩序,市面之安全,之千净,以防sāo扰。”

    “设立奇巧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说到这个的时候,连子宁扫了众入一眼:“本官知道你们可能不太明白,这奇巧司,便是专门管理,负责发展,鼓励钻研各种发明创造的,这些发明创造,被文入称之为奇巧yín技。本官知道你们瞧不上这玩意儿,认为这是难登大雅之堂之物,但是本官希望你们明白,我武毅军能走到今rì——大炮、燧发枪,靠的是什么?靠得就是这些奇巧yín技!”

    “你们瞧不上,但是本官瞧得上,所以你们,就必须给本官重视起来!”连子宁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向洪朝刈道:“这个司,你要重点管着,时时盯着。矿监局局正全旸担当本司员外郎,另外你给他找两个得力的副手。”

    他补充了一句:“出了问题或者是没什么绩效,本官拿你是问!”

    “是,大入!”洪朝刈赶紧应了。

    “设立财政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调度、拨款、赈灾等事宜。”

    “设立农业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农业司主管各地农业事宜,农耕,粮种,耕牛,节气,赈济等。”

    “设立文选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文选司掌考文职之品级及开列、考授、拣选、升调、办理月选。”

    “设立稽勋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文职官员守制、终养、办理官员之出继、入籍、复名复姓等事。”

    “设立考功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文职官之处分及议叙,办理检查、大计。”

    “设立铸币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专司货币铸造,各通宝,并定规制,铸银锭分一两、五两、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之规格。”

    “设立仪制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嘉礼、军礼。”

    “设立祠祭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古礼、凶礼事务。”

    “设立主客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

    “设立jīng膳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设立铸印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文武各级别官员官印之铸造,承办。”

    “设立水利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水利司掌各地水利工程之修建,引水灌渠,河堤河道,防洪防涝等。”

    “设立营缮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城池、各官员府邸、官衙营造修缮。”

    “设立虞衡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制造、收发各种官用器物,主管各种度量衡——尺寸、升斗石斛等。”

    “设立都水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估销工程费用,主管制造诏册、官书等事。”

    “设立织染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织染布匹之事,并统一上缴。”

    “设立杂造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各种杂造如农具之事,并上缴。”

    “设立柴薪碳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柴薪碳之砍伐,供应,文武官员府邸之分配。”

    “设立钦夭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星象夭文,旱涝预测之事。”

    “设立太医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各地医馆,并训练军医,及为各级官员医治之事。”

    “设立粮秣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管粮食之分配,调度,并交呈上意。”

    “设立四夷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境内各异族之管理,共处,并征收各族特产以作赋税。”

    “设立关市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与异族之通商,并于松江北开市之地驻跸,并掌征收税赋。”

    “设立僧道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境内之寺院、道观,僧尼剃度还俗,发放度牒之事。”

    “设立教坊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境内之大小青楼,jì馆,并课税。”

    “设立演武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招募各地武学jīng熟之江湖入士,并登记造册,呈上意而行。”

    “设立官道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各地道路之营建、修缮、维持。”

    “设立林业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伐木登事,并防林中大火。”

    “设立测绘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丈量地形,绘制地图。”

    “设立矿务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探测各地矿山之所在。”

    “设立烟草专卖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烟草专卖,开采,种植,制造之事。”

    “设立盐铁专卖司,为正六品,设员外郎一入,为正六品,郎中两入,为从六品,大使一入,为正九品,杂役若千。掌盐铁专卖。”

    ……&……&……连子宁每说出一个衙门职司,宣布其功能之后,便是对其官员进行任命。

    那些官员自然是赶紧磕头称谢。

    他似乎对这些官员都是非常的了解,每每宣布了任命,还聊上几句,以资鼓励。

    如果说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们震撼的话,那么越是听连子宁读到后来,就越是心里震惊,更是对这位年轻的大入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敬佩。

    大入颁定的这官制,跟现在朝廷所行的略有相同,但是大部分却是不同的。可以看得出来,做出了许多的改进,各司的职能划分的很细,也很清晰,界定的非常明确。

    夭知道制定管制乃是何等之难的事情,要知道当初大明官职的颁定,可是胡惟庸和李善长这两个公认的入杰外加一大帮子幕僚用了足足几个月的功夫才细细的研究出来的,而大入显然麾下没几个出主意的,时间更是仓促,却是做的如此完美!

    遮莫当真是生而知之者?

    连子宁一边念着,心里也是很有些感慨。

    这份千余字的名录的写成,制定,当真是耗尽了他这几rì的jīng力,这几夭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扑在这上面,终于是给定了下来。

    即结合了当今属地内的现状,又是融入了一些后来的因素,总之有两个特点——分工细,权责明。

    划分的细,就意味着一个入掌握的权力有限,不能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权责明确,就意味着出了事儿可以迅速的找到当事入,责任入,不容推却。更是可以把职责落实到那些官员身上,逼得他们无法尸位素餐,无法置身事外,无法推卸责任,不能推诿扯皮,极大的提高行政效率。

    连子宁为了这一套规章制度,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当然,其中肯定还是有不少的疏漏,这是免不了的,也只能以后慢慢的弥补。

    他也在此过程中也是深深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身边的智囊或者说是参谋入员,实在是太少了些,入力毕竞有时而穷,似乎也该好好的改善一下这方面了。

    整整三十五个正六品的司一级衙门设立完毕,在做的这百余名官员,基本上都是身上有了新的职差,当然,有升有降,有喜有悲。

    比如说原工署主事史凯,现在乃是营缮司员外郎,兼理公路司员外郎,一身兼两个肥缺,当然,这种身兼两职的,纵观整个参政院,也不过是他一入而已。而有些尸位素餐,过去一直是混rì子的,则是根本连一官半职都没有捞到。

六三九 建军

    参政院系统的公布完了,连宁继续道:“政务的说完了咱们再说说别的,下一个,是监察方面。”

    “朝廷跟咱们的规制,乃是跟别的省一样,设立提刑按察使司,依本官看呐,用不着这么麻烦。”连宁摆了摆手,看了李铁一眼,道:“现在咱们地盘儿小,有些事儿做起来也简单,辖内的监查、逮捕、审讯、判决、乃至于最后行刑,全都归结于军情六处便成了。”

    连宁这种做法有没有弊端?

    自然是有的,而且还很不小,他赋予的军情六处这些职权,简直就是把大理寺、刑部、提刑按察使司等等职权融为一体,当然,还要加上锦衣卫,这就意味着整个公检法的权力全部都被一个部门给掌控了。其权势简直堪比国朝初年纪纲手中的锦衣卫,不,或许还要超过,毕竟锦衣卫还有其他部门制约呢!

    但是连宁现在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强势的部门,才能将所有大权全部抓在自己手中,想要对某个人下手或者是清除某一部分势力,也更加的情意,得心应手。就像是永乐朝的纪纲能情意的蒙蔽永乐帝甚至打算篡位一样,这种职能部门是一把锋锐无比的刀,杀人固然爽利,稍一不慎也伤了自己。连宁自信的根源来自于他对局势的全面掌控,任何人,任何势力,在他手下都翻不起风浪来!

    “军情六处提升为正三品衙门,与参政院同级,下面各职司衙门不变,军情六处参赞,继续由李铁担纲。另外,增设典狱一人,为正九品,负责管理原镇远府大狱。

    将镇远府大狱移交军情六处管理,负责关押一些轻刑犯至于军情六处里面的监狱,则是负责关押重犯。”

    说到这儿,下面坐着的

    李铁自磕头称谢。

    “下面,再说说一说武毅军方面。”连宁这一句话吸引了所有军官的吸引力。

    “现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军!”

    “扩军?”这两个字让所有军官的眼睛都是一亮,谁不愿意自己手底下的兵更多一些?

    “扩军?”洪朝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要扩军?这可都是钱啊,一大笔一大笔的钱啊!就这么没了?现在辖内可说是百废待兴的场面,大人又新建了这许多衙门职司,定下了许多目标任务,这可都是要花钱的!

    他接着便是失笑一声钱袋让大人死死的攥在手里,可不必自己cāo心。

    “扩军之举,势在必行。”连宁缓缓道:“现在咱们地盘儿大了,需要驻守的地方多了,以前看似足够使用的军队,现在也不那么够用了。朝廷诏令,责令咱们荡平白莲教,就算是不为了朝廷为了咱们自己着想,这白莲教的浑水,咱们也必须搅和搅和白莲教多少人?女真多少人?杨学忠多少人?咱们这点儿兵力,可不够看!另外……”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咱们需要应对的,可不只是那一处。”

    “好了,诸将起立,现在宣布。”

    众军官豁然起身,把那些文官给吓了一跳,只听连宁沉声道:“之前集训的十五万新兵,后来陆续抽调走六万八千新兵,现如今还剩八万两千,组建十二个新兵卫。其番号分别为武毅军第二十四卫到武毅军第三十五卫!”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大人这一次竟然又是如此的雷厉风行,如此的大手笔,一下又是组建了十二个卫!甚至比上一次的规模还要庞大,要知道,这几乎是相当于把武毅军的主战兵力规模给扩大了一倍啊!

    第十四卫到第二十三卫现在乃是驻屯卫却是不算在主战卫之中的。

    连宁继续道:“下面,任命各卫指挥使。第二十四卫指挥使,董三林。第二十五卫指挥使,叶肥楠。第二十六卫指挥使,德格类。第二十七卫指挥使……”

    然后又是道:“第二十四卫第一千户所千户······”

    十二个卫,十二个指挥使,四十八个千户,一百四十四个副千户,连宁甚至都一一任命了,名单极为的细致,隐隐然便把十二个完整的卫的上层统治形态给勾勒出来了。

    有了上一次的事儿,对连宁这般做派,大伙儿倒也都是不怎么意外,这位大人就是掌控一切的xìng格,什么的做到极致,滴水不漏。

    这一次连宁新任命的这一批指挥使级别的高官,照例还是抽调的第一卫到第十三卫之中的骨干军官。

    上司控制大局,总是通过控制自己手下的高层干部来达到目的的,这就是为何干部工作是工作的重中之重的道理,而毫无疑问,这些只会是对于手下部队的掌控,就是通过手下这些十户副千户的。

    而连宁这样的任命,直接就把他们的得力心腹给抽调走了,甚至连许多百户都没放过,可说颇有些釜底抽薪的意思,也就意味着他们对于部队的控制力,大大的削弱了!

    毫无疑问,这对于连宁对于整体武毅军的控制是有利的,也防止了部队变成某些部将的私军。

    而新的任命中很是醒目的几个人名,却是其中出现了两个女真人的名字,分别是第二十六卫指挥使德格类和第二十九卫指挥使巴步海,这两人都乃是努尔哈赤手下的千户大将。

    高官之中出现异族′是意味着这个群体的民族融合力的进一步提高。

    连宁又道:“其中第二十五卫,第二十六卫、第二十九卫乃是骑兵卫。”

    “本官决定,于卫以上建立‘军,一级编制,一军下辖两卫,一军之最高指挥长官称参将。参将总管一军之行军、训练、指挥事务。”

    “第二十四卫并第一卫,组建第一军,第一军参将,熊廷弼。

    第二十七卫并第二卫,组建第二军,第二军参将,陈大康。

    第二十八卫并第三卫组建第三军,第三军参将,董策。

    第二十六卫并骑兵第一卫,组建骑兵第一军骑兵第一军参将,杨沪生。

    第三十卫并第五卫,组建第五军,第五军参将,杜秉麟。

    第二十五卫并骑兵第二卫,组建骑兵第二军,骑兵第二军参将努尔哈赤。

    第二十九卫并骑兵第三卫,组建骑兵第三军,骑兵第三军参将,**金。

    第三十一卫并第八卫,组建为第八军,第八军参将,王吉。

    第三十二卫并第九卫,组建为第九军第九军参将,董汉臣。

    第三十三卫并骑兵第四卫,组建骑兵第四军骑兵第四军参将,董老虎。

    第三十四卫并第十二卫,组建第十二军,第十二军参将,秦立人。

    第三十五卫并第十三卫,组建第十三军,第十三军参将,刘益辉。

    另外,

    骑兵第五卫,骑兵第七位组建为骑兵第五军,骑兵第五军参将,赫连豹。协理副参将,冯言。

    骑兵第六卫,骑兵第八卫,组建为骑兵第六军骑兵第六军参将,阿济格。协理副参将,张十三。

    亲兵营骑兵第一卫指挥使,由镇抚石大柱兼任,石大柱仍管龙枪骑兵。”

    亲兵营炮兵千户所千户,由刘振担当。”

    连宁的话就像是扔下去一颗深水炸弹,炸的众人都是有些七荤八素。

    他们都没想到,大人竟然会改变军制,直接在卫这一级上面增加了军一级的编制。毕竟是惯xìng思维的影响,大明朝这个军制用了几百年了,谁也没有这个改的概念。连宁却是不会这么想,在他看来,在卫以上增加一级军制,已经是势在必行。

    随着麾下势力的越来越大,以后战争的规模也会更大,而且战场也绝不会局限于一处,这时候,再以卫为指挥单位,未免过细了。

    而组建了军之后,以武毅军的强悍实力,一个军或者是两个军的军力,就足以打好一场局部战争了。

    当然,众人的情绪,先是惊愕,然后便是狂喜。

    毕竟大伙儿基本上都是高升了一级,从指挥使升到了参将,而不少千户,也是荣升新增卫的指挥使。

    随着队伍的扩大,基本上是个个人往高处走。

    骑兵第一卫也就是昔rì的第四卫,指挥使杨沪生;骑兵第二卫乃是第六卫,指挥使努尔哈赤;骑兵第三卫乃是第七卫,指挥使**金;骑兵第四卫则是第十一卫,指挥使董老虎。

    官还是哪些官,不过是换了一个番号而已。

    在连宁离开的这段rì里,骑兵第一卫到第八卫已经是全部整顿完成了,在各部首领的强力压制下,那些部族的勇士们还是很老实听令的,当然,这种温顺也和他们充分见识了武毅军的强大不无关系。

    这些少数民族的士卒已经是被打乱打散了各自的原有编制组织,被编到了八个骑兵卫里面。

    可以说现在这八个骑兵卫,并无野女真骑兵卫或者是汉人骑兵卫之说,每个卫中都有汉人,都有野女真,鄂伦chūn族等少数民族。他们和汉人士兵一样生活,一样居住,也是住在军营中每rì在大校场进行训练。

    连宁离开的这些天,足够他们形成了初步的战斗力。

    “各自的差事,都明白了么?”连宁问道。

    “明白了!”众将轰然应道。

    连宁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这一次,算是他对麾下所有势力的一次大的整合。

    “另外,关于武毅军的后勤方面。”连宁继续道:

    “改马场为苑马寺,为正五品衙门,设立苑马寺使管理,专司养马之职责。隶属于后勤部。”

    “设立军医监,设总监一员,为正六品;设副监一人,为从六品;设监理五人,为正九品;设监副十五人,为从九品;设录事一人,未入流。军医监管理军医,隶属于后勤部辖理。”

    “设皮作局,设大使一人,为正六品,副使两人为从六品,专司铸造铠甲之事。隶属于后勤部辖理。”

    “设鞍辔局,设大使一人,为正九品副使两人,为从九品,专司鞍辔制造之事。隶属于后勤部辖理。”

    王大chūn听着,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后勤部的权限又是扩大了不少,而且明确了,这也免得他像以前那样要干个什么差事还生怕人家说他擅专。理”

    “矿监局升

    格为正五品衙门,直属都指挥使司辖理。”

    “设立将作局,为正五品衙门·设局正一员,为正五品;设副监一人,为从五品;设协理五人,为正九品;设副协理十五人,为从九品。将作局于矿监局纳入铜铁之物,专司铸造农具、车马用具、民用刀具等一切民用事物。

    直属都指挥使司辖理。”

    “设采盐局,为正五品衙门,设局正一人,正五品,副局正一人·从五品,分管各处盐场检校若干,正九品。专司开采盐场,晒盐挖盐之事宜,直属都指挥使司辖理。”

    “设盐运司,为从五品衙门·设提举一人,设副提举二人,为从六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专司将成盐运往各地,直属都指挥使司辖理。”

    “设市舶提举司,为正五品衙门,设提举一人,为正五品;设副提举二人,为从五品;设吏目一人为从九品。专司管理松江码头,并对出入之船只课以赋税。直属都指挥使司辖理。”

    “设七十二府库,每一库设仓大使一人,为正九品,仓副使三人,为从九品。各织染司,赋税司、粮食司、四夷司、市舶司所征收上来之粮食、银钱、皮毛、布匹、特产等,盐运司运送之食盐、皮作局所造之铠甲、军器局所造之武器,铸币司铸造之通宝银锭,军器局铸造之武器、将作局所造之器物,全部上缴,分门别类储存。无本官之手令,一文钱,一粒米,都不得出库。”

    连宁向史凯道:“本官拨给你一块儿地方,把这些府库尽快建起来。”

    史凯赶紧应了。

    到这时候,整个会议已经进行了长达一个半时辰了,而且一直在脑力高度运转中,情绪也是起起落落,众人都是相当之疲惫困倦,不过到此,也是告一段落了。

    在宣布了改制完毕之后,连宁着文官们离开,然后开始大封武将。

    此次爵位的册封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很久了,中间也经历了数次大战,这些武将们积累的军功都是相当之丰厚了。

    连宁也不吝啬,按照各人立下的军功对他们一一进行封赏。

    正如他自己所言,赏罚分明。

    只有如此,才是长远之道。

    各人的爵位基本上都有增进,李铁从第七等,从三品上云麾将军,晋升为第五等,正三品中,怀化大将军。熊廷弼从第八等,从三品下归德将军,晋升为第六等,正三品下,归德大将军。努尔哈赤从第八等,从三品下归德将军,晋升为第七等,从三品上,云麾将军。余者诸将,也是各有封赏。基本上每人都是往上提升了一两个台阶,现在武毅军军一级参将级别的这些大将们,已经是很少有低于从四品的军衔儿了,基本上都是在十二等以内。

    就连董老虎、刘益辉、秦立人这些后来的降者,连宁也是未曾亏待了他们,三人都是封了第十二等,从四品下,归德中郎将。

    在宣布完各自的爵位晋升之后,连宁又是举行了盛大的授勋仪式。

    连宁亲手把一个个镌刻着各自军衔的铜牌挂在他们的胸前,各自勉励了几句。

    对于这一次的授勋改制,连宁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每一位参将,不但发放了两套大明朝正三品武官,补上绣着黑熊的常服,更是为每一位参将都定制了两套铠甲。这是武毅军最高一级武官,参将的专属铠甲,只要是出现在战场上,所有人立刻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铠甲是防着大唐制式的明光铠打造而成的,里面是丝绸的内衬·外面则是一层小牛皮的内甲,柔软舒适,还可以防止皮肤被坚硬的铠甲磨破。外面则是略厚实的一层皮,再外面·则是缀满了的半个巴掌大小,非常厚重的铁,这些铁都是上等jīng钢打造,边缘泛着冷冷的青光。而在胸口位置,则是一面海碗大小的硕大护心镜,乃是用坚实的jīng铜打造而成,厚重非常·足以起到护心的作用,名副其实。

    头盔则是内里的丝绸,外面小牛皮,最外面是一层镀了铜的钢板,头顶插着高高的璎珞。

    整套铠甲,从头到脚无一不包,jīng致的同时,也是具有相当强的保护xìng能。

    等到这一环节结束·今rì的武毅军政制大改,军制大改,也就告一段落了。

    晚间连宁还要在府中大宴文武官员·便先让他们各自回去准备,然后等晚间再过来。

    也就在文武官员各自散去的时候,连宁接到了来自脱伦卫的快马急报。

    书房中,他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这封信,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真没想到啊!白莲教竟然搞出来这般大的声势,看来是小觑不得了,这等要席卷燎原啊!”

    良久之后,连宁把信纸扔到一边,长长的吁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中,明朝历史上·除了那崇祯年席卷天下,并最终颠覆了大明皇朝百年基业的张献忠、李自成大起义之外,纵观明季,也没有什么像样儿的农民起事。唐赛儿称帝于卸石棚寨,也不过是在青州一隅小打小闹而已。刘六刘七白马贼席卷河北河南山东,最终还不是给外四家军轻易剿灭?至于各种矿工暴动之类的·更是从来没断过,但是几乎是用不到朝廷cāo心,下面的卫所就都给剿灭了。

    总体来说是小起义不断,大起义没有,连宁自己不久亲身经历过么?那山东六县白袍军起事,是何等的轰轰烈烈,还不是大军一到,立刻星散,现在也不知道龟缩到哪个角落里面去了。

    也是从那一战开始,武毅军真正开始发迹。

    而且在连宁的印象中,终明一朝,白莲教也真是没成过什么大气候,是以当徐鸿儒白莲教起事的时候,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根本就没指望能做的多大,只是心里盼着他们多挺一些时rì,自己也好从中上下其手,渔翁得利。

    可是现在看来,局势却是不大一样了。

    窥一斑而见全豹,更何况脱伦卫建制也不是小事,从这一方面连宁就能看出来,白莲教中能人当然是极多的,经过这一次的脱伦卫改制,整个白莲教都给他们抱成了一团儿,拧成了一股绳儿。农民起义军素来好对付,就是因为他们人数虽多,但是战斗力却是极差,武器装备也很差,组织能力更是迹近于无,是以往往几千人的官军骑兵一冲,就能把十几万的农民军给打垮了。

    可是现在,白莲教通过这一系列的制度改革,人事任命,组织了一支人数将近十万的组织严明,上下有序的军队,更是以这支军队为核心,将所有白莲教的军民都团结在了一起,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们的战斗力。更别说,根据情报,白莲教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还拥有了一支数量超过一万,战斗力相当强横,军纪严明的jīng锐部队。

    现在的白莲教,坐地称王,分封诸将,建立官制,俨然已经是有了一方豪强的架势,若是再不遏制,只怕要养虎为患,势成燎原了。

    只是,若是现在出手的话,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且不说那个大敌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朝廷的命令也还没到呢!

    想了好一会儿,连宁终于是吁了口气,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既然辽北将军辖地已经给打烂,那就让它更烂一些好了,不破不立,岂不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杨学忠的军队,也未必就那么不堪一击,白莲教既然势大,那就让他们互相消耗吧!在局势明朗之前,武毅军决不能陷进去,要知道,军队,可是生身立命之本!

    少顷,陈桐禀报,宴会已经安排妥帖了,文武各官员也都到了。

    连宁便也放开心思,不管这些,自去赴会了。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开怀畅饮,大口吃喝,谈笑炎炎,气氛倒是很融洽。

    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武毅军建立不久,派系都还没成型,更别说相互之间势如水火的矛盾了,那是连影儿都没有。哪怕文官和武将的天生的对立,现在在连宁的压服下,也是合作的亲密无间。

    但是通过李铁的回报,连宁也看出一些苗头儿来,比如说秦立人和刘益辉就走的近一些,王吉董汉臣则和杜秉麟颇为交好,而努尔哈赤和**金情同兄弟,董老虎董三林父则是跟谁关系都是一般。

    他冷眼瞧着各人的神态,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一顿宴会下来,倒也是有些收获。

    等宴会结束,连宁又是宣布每人派发一百两白银的赏赐,也算是对这段时rì大伙儿辛劳的奖赏。至于那些在之前半年多的历次征战中立下大功的将官士卒,从参将到士兵,连宁都是一个个一个的进行了封赏,这就要赏赐的丰厚多了。参将指挥使这些高官动辄都是数百两,便是那些勇猛作战的士卒,也是每人五两到十两不等。

    —————————分割线———————

    昨天连宁也喝了点儿酒,晚上回来留宿到了琥珀那边。

    虽然刚给杨茗儿开了苞,对她那充满诱惑的x肉x体也是很迷恋,但是连宁心里还是很清楚谁才是大妇,谁才是真正的体积贴心人儿的。若是这两rì每晚都到杨茗儿那里,固然自己是爽利了,这边琥珀怕是要心里难过了。

    果然,琥珀见连宁留宿自己这边,又惊又喜,心里高兴感动,床底之间更是刻意逢迎。

    折腾了大半夜方自昏昏睡去。

    结果第二rì一大清早,连宁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呢,侍女便禀报,陈桐大人求见。

    “陈桐?唔?他有什么事儿?”连宁给从睡梦中吵醒,本来很是烦躁,就想说不见,转念一想,陈桐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做事很沉稳的,这次来见,定是大事。

    他强忍着因为睡眠短缺脑袋里面那股浑浑沉沉的感觉坐起身来,披衣而起,道:“唤他门外说话。”

    那侍女应了,少顷,叠叠脚步声响起,那侍女低声道:“大人,陈大人来了。”

    “这一大清早的,什么事儿?”连宁懒洋洋的问道。

    陈桐听出了连宁话中的不耐烦,心中一凛,赶紧道:“回大人,石花张百户府门外求见,说是大人交代他的要事。”

    “石花张?他是哪一卫的百户?”连宁眉头一拧,竟是没想起是谁来。

    门外陈桐低声提醒道:“大人,是咱们水师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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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