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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四零 客自东瀛来

    “哦?他呀!”连子宁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也无怪连子宁想不起来,盖因这武毅军的水师,比起强横的陆军步骑军来,用聊胜于无四个字来形容再确切不过了。

    自从连子宁跟扎赫雷夫的密约之后,就开始进行水师的建设,因为他知道,俄罗斯人和女真人不一样,女真人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地方政权而已,这个对于自身的定义,就意味着他们只是小打小阄的偶尔侵略一下大明,但是俄罗斯人对于领土的渴望从来就是极为的强烈,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南侵,南侵,南侵!

    所以以后,和俄罗斯人,定然是不会有多么和平相处的机会的。

    而一旦到了那时候,就一定要掌握住松花江这条大动脉,这条宽广的大动脉就像是当年南北朝对峙时期的长江一样,其两岸地区不但是东北最肥美,最富饶的土地同时也是最关键,最方便的运输纽带。在几乎没有人工修建的道路的东北之地,河流运输,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也方便,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所以组建一支强力的水师,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这些rì子以来,新兵部谢德清一直在受命组建水军,但是进展一直不大。

    所以只是把松花江上这段河段的所有渔民都给征入军中了,好歹算是搭起来一个水师的架子,一共有七百多条渔船,有从渔民转正而来的士卒两千人,连一个卫的编制都不够。

    这两个千户所的水师,便是一直挂在新兵部的名下,规模实在是太小,作用更是有限·连子宁连接手的**都没有

    这些渔民平素里还是干着自己的差事,打渔,等到有事儿的时候,再把他们召集起来。

    那石花张便是管理这些渔民的一个百户·原先就是众渔民中德高望重的一位,也算是相得益彰。

    连子宁从王虎口中得知了那档子事儿之后,回到东北的第二rì便是找见了他,让他盯着点儿松花江下游溯游而上的大船,一旦有情况,立刻禀报。

    以石花张那等胆子,想来是有眉目了才敢过来禀报。

    “你让他候一会儿·稍候本官便见他。”连子宁吩咐道。

    “是,大人!”陈桐领命告辞。

    连子宁披衣下了床,琥珀也醒过来了,强撑着身子起来,吩咐外间儿伺候的丫鬟去打了洗脸水,洗脸,然后给连子宁穿衣梳头,佩戴整齐。

    用热水洗了洗脸·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脑袋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

    连子宁对琥珀道:“昨夜你也疲累了,左右也无事·快歇着吧。”

    琥珀脸一红,轻轻掐了他一下,嗔道:“老爷怎地什么话都说?”

    连子宁哈哈一笑,出门去了前院儿,远远的看到书房外头一个穿着百户衣服的人在那儿候着,肤sè黝黑,老远就能闻到身上一股鱼腥味儿

    连子宁倒是没什么,都是自己手下的军兵,他也一视同仁的很。

    见连子宁过来,石花张赶紧跪地磕头·道:“小的石花张,叩见大人。”

    连子宁淡淡一笑:“起来吧,咱们进去谈。

    “是,大人!”石花张应了一声,跟着连子宁进去。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很是紧张·身子都有些哆嗦,看着脚底下的水磨青砖连头都不敢抬。

    连子宁坐下,着侍女端了杯茶过来,轻轻啜饮了一口:“你既然过啦,想必是本官吩咐你的那事儿有些眉目了?”

    “是。”石花张应了声是,恭敬道:“自从那rì大人吩咐之后,小的便每rì派人往东一二百里处巡游,今儿个晚间果然便碰到他们了,三艘大船,喝,那船可真大,小的下头那些没见识的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有一些小船,说是小,也比俺们那渔船大出一番儿去!”

    “嗯。”连子宁点点头,想来就是他们不错了。

    “还有一桩事。”石花张偷瞧了连子宁一眼,小心翼翼道。

    “怎么了?”连子宁问道。

    “小的手下回报,那些战船上,颇有些伤痕,有一艘船下头,还给烧得乌黑了。”

    连子宁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是碰到海盗了?那是他们这几艘船武装力量已经是相当强大了,还有人敢招惹他们?

    他思忖片刻,摆摆手:“你且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石花张磕了个头,便要退下去。连子宁忽然叫住了他,淡淡道:“你也是我武毅军正经的将官了,以后要自称末将,懂么?”

    石花张先是一怔,然后便觉得眼一酸,心里一道热流淌过,赶紧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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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行江上,两岸的风景,只剩下了无尽的密林,一望无际的,绿sè的密林。东北林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鸟叫猿啼兽吼声,江水在这里已经变得非常的平稳,船只行驶着,在船边竟然不时还有大鱼跃出水面,极为的肥美。

    东北是落叶林和常绿林相间的树种,这会儿正是晚chūn,万物生发的季节,那些白桦杨树、柳树枝头都已经发出了嫩绿的芽,松树则是厚重的墨绿,一眼望丛,浅绿嫩绿墨绿相间,就像是一副上等的西洋油彩画,显然出了一片层次分明的美景。

    这松花江足够的宽阔,三艘大船并肩而行,中间相隔了差不多里许的范围,并无什么问题。在三艘大船中间,则是那些小船。

    这会儿正是清晨,天光乍现。

    那艘最大的马快船,甲板上摆开了桌椅,陈玉、立花千代、溶月三人正自坐着闲聊。

    快要到地头儿了,海上一个多月的艰苦航行眼瞅着就要告一段路了,三个人表情都是很轻松。

    立花千代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扫着·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惊讶:“这便是松花江么?好宽啊,跟大海一样!”

    溶月一笑:“松花江可是关外第一大水系,自然是极宽的。可惜咱们几rì前入江口的时候是夜里,若不然的话·就能看到,那里确实是一片汪洋。”

    陈玉翻了翻眼皮:“你知道的可真多。”

    溶月淡淡道:“看的书多了,自然是知道的多些。”

    陈玉讪讪一笑,不说话了。他名字虽雅致,实则是个大老粗,本是不识字的,后来连子宁开办了高级军官的扫盲班·这才算是粗通文墨了,不过要指望他能去读多少书,那也是不大现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努尔哈赤那般,几乎是如饥似渴的汲取知识的。

    溶月向千代道:“这你可放心了吧,在这里航行,除了逆流而上之外,和海中也无甚区别,待这次回去·不但可以购买军械的时候过来这边,那些商船什么的。也可以直接过来采买一些特产运回去,便是暴利。”

    立花千代连连点头。

    陈玉有些不耐烦道:“还有多远才能到?这些rì子在船上晃得脚都软了。”

    “快了·你没听那些渔民说么,也就是两个多时辰。”溶月极目西望,心中轻轻道:“大人,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此次开辟了这条航线,定会给东北,给武毅军带来一个极大的转机。”

    不知道怎么地,一想到待会儿就要见到连子宁了,她的心里便是一阵砰砰乱跳,脸上也是不由得泛起了一阵cháo红。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遐想·两个厨子抬着一个烤架上来,上面竟然是一整只黄羊,已经是烤的差不多火候儿了,表皮焦黄,有的已经烤的脆裂开来,正往外滋滋的冒着油脂·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后面跟着几个厨师手中端着托盘,上面盘子里放着的却是各种炒青菜。

    那领头的厨子笑道:“那些渔夫当真是好心肠的,知道咱们在海上航行了有些rì子,便打了只黄羊送来,又得知了船上有女眷,还叫人采摘了野菜送来。几位贵人您尝尝?”

    陈玉早就等不及了,拿起旁边的弯刀来便是卸下了一条黄羊后腿,也顾不得烫,咬了一大口,一边嘴里冒油的嚼着一边翘起大拇指:“又鲜又嫩,老刘,真有你的!娘的,这几rì在船上又一个劲儿吃鱼真是眼都绿了。”

    立花千代则是看着那几盘青菜眼睛发亮。

    看到那些在大船前头带路的渔船,溶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大人当真是有心,知道我们要来还专门拍了渔船在此巡游等候,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呢?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船队中大部分船都是无恙,只是那些运送银锭的大肚子货船却是少了一艘。

    这还得从那一rì遭遇海盗鬼王说起。

    不得不说,陈贵确实是很倒霉,虽然这支船队只有三艘有战斗力的大舰,但是这三艘船,起到的作用只怕比一般的三十艘小型战船还要大些,至于强横的火力,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想的也不错,一开始先用火攻废了那艘最强的马快船,集中兵力攻击那艘看似没有多少接舷战能力的立花家的铁甲舰。

    但是计划总是环环相扣的,他计划的第一环就出了问题。镇山号可不是人人揉捏的软柿子,远攻近战都是极强,那些火攻的船只还没靠近,船上就动用了拍杆。

    拍杆制如大桅,长十余丈,上置巨石,下作辘护贯其颠,遇官军船近,则倒柏竿击碎之。镇山号上面的拍杆,足有四十多米长,三人合抱粗细,乃是用极为细致坚密的木材经过桐油泡制之后打造而成的,头儿上则是固定着一块儿厚重的铁板,那铁板的正面,还铸满了一尺来长的三角形铁刺,这一下子拍上去,威力可想而知。

    一拍杆下去,一艘火船便是给直接拍成了碎片。

    拍杆连连几下,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着的岁木片和柴草。

    而唯一的一艘漏网之鱼,则是给士卒们用推杆儿给远远的推开,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陈贵低估了这支船队的强横火力·这导致了灾难xìng的结果,当然是,是海盗势力的灾难。

    当他的那些小船去围攻的立花家的铁甲舰的时候,三艘战船上大炮齐发·那一刻,至少有超过二百门大炮发出震耳yù聋的轰鸣声。

    只是一个回合,陈贵的船队就损失了四分之一,把这些海盗们给吓得肝胆俱裂。

    陈贵见势不妙-,知道自己啃了硬骨头,他倒也是有决断的,立刻便是下令全军撤退。但这些海盗也真是贪婪的不要命了·临撤退了,应是靠着大船转向不便追不上小船的优势,劫走了一艘货船,逃之夭夭。

    这让千代很是心疼,要知道,那一艘船中,可就是十多万两白银啊!

    这场海战,便也是虎头蛇尾的落下了帷幕。

    等到rì上中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是看到了镇远府。

    那座屹立在大江南岸,城墙宛如铁铸,高大磅礴如山的巨城。

    就像是所有第一次见到镇远府的人一样·他们都是惊呆了。

    像是立花千代这些扶桑人就不消说了,这会儿的扶桑,诸侯割据,城池许多都还是头搭建的,哪里有人力财力建出这么一座大城来。

    就算是陈玉、溶月这些见识过京城气象的也是不由得为之震撼。

    又往前行驶了一阵儿,已经是到了距离不过一二里的所在,然后便是看到一艘小船儿向着这边儿飞驰过来,到了近前,那船上的人喊话道:“武毅伯已亲临码头迎接三位,请速速靠岸。”

    三人闻言·都是一惊,远远看去,果然看见码头的位置许多人排成整齐的队列聚在那里,还能看见高高的红罗伞盖。

    溶月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陈玉满面笑意的拱拱手:“请回复大人,咱们这就下来了!”

    镇远府码头在城北江边·出北门往东三里便是。

    这里乃是一个天然的河湾,凹进来的河湾方圆里许,连子宁又着人在挖沙清淤,又是把河底积压的淤泥给清理掉,硬生生的在这里造出来一个深水码头。此处的水深达到了五米,几乎达到了江心位置的深度,比其他地方深得多。为了防止河壁坍塌,连子宁又着人用大青石修建了许多保护措施,几乎把这以河港给围了起来。

    经过这些时rì的修建,码头已经是基本完工了。

    河水中竖立着几十个直径超过三米的水泥墩子,加上水下的部分足有六七米高,数百米长的栈桥通向江心的位置数百米,足以容纳数十艘大船同时停靠。

    至于整个河港的港口,更是足以容纳数百艘船只。

    大船原来越近,他们本来以为要放小船才能上岸呢,却没想到往栈桥附近一靠,搭上船板就能下去了。

    然后便看到三个人影儿在一堆侍卫的簇拥下下了船板,顺着栈桥向这边走过来。

    坐在红罗伞盖下正喝茶的连子宁打眼儿一瞧,可不正是溶月三人?

    连子宁站起身来,笑吟吟的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

    到了近前,陈玉和溶月齐齐拜倒:“属下见过大人!”

    千代则是看着连子宁的身后惊喜的叫道:“野奈!”

    野奈抿嘴一笑,却没答话儿,连子宁看了她一眼,笑道:“去吧,跟她们叙叙旧。”

    “谢大人。”野奈欢喜的应了一声,越众而出,飞快的向着千代那边跑去。

    “起来!哈哈哈哈,许久未见,让我瞧瞧你们便了没有。”连子宁快意的哈哈一笑,上前亲自扶起了溶月和陈玉两人,他本来只想着虚扶一下溶月,却没想到她一摁连子宁胳膊自己倒是站起来了。

    这倒是真真成了扶了。

    连子宁一愣,接着便是面sè恢复如常,上下打量着两人,笑道:“你们二位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本官得好好封赏你们!”

    陈玉得了连子宁夸奖,只是呵呵傻笑。

    溶月瞄了连子宁一眼,他体型没变,似乎黑了一些,只不过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尊严,却是更加的浓烈了,让人站在面前·都是不敢直视呢!

    溶月轻轻一笑:“大人能说出这句话来,咱们心里就高兴了。”

    她接着便是脸sè一正,肃容道:“为大人效死,乃是咱们份内·何谈什么奖赏?”

    连子宁先是一怔,然后便是连连失笑,点了点她:“你呀!”

    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现在能和他这般开玩笑的,可是没几个了。

    他笑了笑,回头招呼道:“陈桐,安排他们住下。”

    “唉·大人。”陈玉笑道:“咱们军中兄弟在船上也晃悠了好多时rì,脚都软了,要不让他们也……”

    “多大点儿事儿啊!”连子宁拍了拍他肩膀:“传令下去,这次过来的兄弟,一人发五十两银子。你安排好值班的人手,剩下的人陈桐带去马桥镇好好乐呵乐呵,兄弟们海上飘了这许久,可不容易。”

    陈玉大喜·赶紧应了下来。

    连子宁眼角的余光撇到因千代挽着野奈向这边过来了,他道:“你们且先下去休息,本官先接过客人。”

    大约两年不见·千代出落的更加漂亮了,若是说之前还带着些稚气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身材高挑,比她身边站着的那几个武士家臣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去。

    连子宁拱手道:“梨花郡主有礼。”

    他是超品武毅伯爵,品级和国朝郡主相当。

    千代让了让,也还礼:“武毅伯有礼。”

    她看了一眼已经站回到了连子宁身边的野奈,叹了口气,笑道:“连大人,谢谢你·看得出来,野奈这段时间过得很好。”

    连子宁眉头一挑:“梨花郡主何出此言,野奈是本官侍妾,本官自然应该妥善●k顾。”

    野奈听了连子宁的话,在旁边甜甜一笑,脸上溢满了甜蜜。

    千代看了心里无端端的一酸,叹了口气:“当初野奈跟着他离开的时候,我本来还以为他会虐待记恨野奈,可是没想到,竟是对野奈这般好。野奈有福气啊,找了这么好的一个郎君,我呢?这次回去,就该和熊宗茂完婚了吧?唉,看着他那张脸我就烦。”

    连子宁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伸手一引:“梨花郡主,里面请,扶桑距离我松江远隔万里,难得来一次,连某可得好生款待才是。”

    千代闷闷的点点头,跟着他向城中走去。

    将军府大宴会厅之中,已经摆下了宴席。

    宴席的菜肴名贵且极具东北柠sè,肥嫩的黄羊肉、可口的沙半鸡、香味扑鼻的黑熊掌、酥烂浓香的犴鼻、飞龙吊汤、葱油鹿筋、哈什蚂油烹制的铁雀成圈,还有新鲜的薇菜、全都是天生地长的野味。

    这些东西出了关外,在其它地界儿要想吃得这么全,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些豪门大族倒是有这样的财力,可是吃的熊掌、犴鼻也做不到这么新鲜。扶桑的这些诸侯就更甭说了,为了打仗不但死命的剥削农民,自己吃的也不怎么样,立花千代还真是没错过这等美味佳肴。

    陪酒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个,却都是当初辰字所的老兄弟,和溶月陈玉都是很相熟的。

    他们和陈玉、溶月已经是近两年未见,自然是极为的高兴,酒席间大吃大喝,说起当年的事儿来,都是唏嘘不已。说起来溶月和他们关系到也不差,因着溶月虽是个女子,却是管事儿的,没把自己当个女人看,倒是有一种兄弟一般的情谊。

    当初陈玉奉命在扶桑驻扎的时候是副千户的衔儿,大伙儿军衔儿都差不多,而现在眼看着人家一个个的当了指挥使,当了参将,自然是眼红。

    不过他也是豁达之人,也知道大人肯定想到这一层,不会亏待自己,是以也只是想了想,便不再介怀。

    几个人觥筹交错,大快朵颐。

    今rì的主客乃是立花千代,她身份颇为尊贵,自然是连子宁作为主陪。

    只是这位千代公主似乎是兴致不太高,席间多是闷头吃喝,要么就是瞧着一个地方怔怔的出神。

    连子宁也是莫名其妙-,不过这样也好,倒也免得他浪费口舌了。

    吃到一半儿,千代便借口身体不适告辞了,连子宁干脆便和众人混在一起,说些当初辰字所时候发生的事儿,追忆当年,也是其乐融融。

    待酒足饭饱,余者都是离开,陈玉和溶月却是被连子宁叫到了书房。

    溶月把这段时间在扶桑发生的大事小情都是向连子宁报告了一遍,事无钜细,最后便是说到了来的时候遇到的海盗还有此行立花家过来的目的。

    “那鬼王海盗,咱们现在且管不了他们,等以后水师建立起来再收拾他,敢抢咱们武毅军的银子,遮莫是活腻歪了不成。”连子宁冷哼一声。

    溶月笑道:“那银子可还在人家立花家的船上放着呢,大人就看成是自己的了?”

    连子宁哈哈一笑:“他们可是过来求着咱们买东西了,自然已经是囊中之物。把那名单拿来我瞧瞧。”

    溶月把立花雷神罗列出来的要购买的那些物资的单子递给了连子宁,连子宁抖开来回瞧了两遍,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一千匹上好战马,一千副棉甲,一千副马甲,一千副马镫,一千把骑枪,一千把斩马刀!一万把上好的强弓,三十万支箭!我还要一万把燧发枪,一千门小样佛郎机炮,还有五百门中样佛郎机炮,一百万发燧发枪的铅弹,五万发小样佛郎机炮的炮弹,三万发中样佛郎机炮的炮弹!还要,十万斤铜,十万斤上好的jīng铁,五万斤铅块?”

    连子宁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喝,立花雷神这是要做什么?造天皇的反么?”

    他看了看溶月,问道:“你久在扶桑,比我更了解,你怎么看这件事儿?”

    “他要打仗了。”溶月面sè沉凝道:“大仗!”

    他取出一副扶桑全境地图摊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指点道:“正德五十一年,立花道雪兴兵攻下了出云国、隐岐国、伯歧国,彻底的灭亡了寺内家。正德五十二年,又兴兵东向,攻占了宇喜多氏的浦上国,波多野氏的浦中国和浦后国。正德五十三年正月,又把三长好友的赤松国给拿下来。现在他已经占领了中国(扶桑本州岛的西南角)之地,手下佣兵六万,jīng锐一万五千余,已经是整个扶桑数得着的大名。而他在来之前亲口向属下坦诚,这一次购买这些兵甲,是为了用兵关西,攻打羽柴秀吉。”

    “攻打羽柴秀吉?羽柴秀吉?”连子宁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有神光闪烁。

    在连子宁那个时空,几乎对于后世的所有东亚地缘圈子里的人来说,这个名字都是堪称如雷贯耳的,叫他羽柴秀吉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但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字,不知道的可就少了--丰臣秀吉。

六四一 钦差天使

    扶桑关白,继室町幕府之后,第二个统一扶桑的战国时代大名,十六世纪末期扶桑的实际统治者,先担任关白,后担任太政大臣,被称为“太阁”。在位之时发动了征朝鲜之战,连子宁那个时空的大明万历年间,耗尽了大明国力的万历三大征之一就有帮助朝鲜击败扶桑。

    只不过在这个时空,羽柴秀古显然还没有那么风光。

    这时候的他,年方不惑,正是扶桑关白,挟夭子以令诸侯的织田信长麾下得用的大名,刚刚从一个农家俩姓氏都没有贫贱武士跻身于战国群雄之列,他取织田家名将柴田胜家与丹羽长秀名字中各一字创造出一个新苗字——羽柴,作为自己的姓氏,称羽柴筑前守秀古。

    “攻打羽柴秀古?”连子宁问道:“他能打得过么?”

    “悬!”溶月面sè凝重的摇摇头:“羽柴秀古是封邑一百六十万石的大名,麾下有十多万军队,是立花道雪的两倍多。”

    她继续道:“而且立花道雪的野心还不止于此,他还说过,要击败了羽柴秀古之后便去征讨织田信长。”

    陈玉道:“我看他是想做扶桑第一入想疯了。”

    然后便是把当初立花道雪关于末rì之战的一番论调复述了一遍。

    溶月微微点头,显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连子宁沉吟良久,目光却是变得深邃起来,他忽然在心中轻轻一笑:“我以武毅军一军之力,松花江一地之力来挑战大明。别入看来,我是不是也疯了?”

    他洒然一笑:“管他那许多做什么,他要去打谁,那是他的事儿,他既然来寻本官买这些军械,那咱们便赚咱们自己的钱!不过肥前港是必须要保住的,本官会陆续向肥前港增兵,将那里的兵力扩大到一个卫。”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玉,道:“你眼馋别入的指挥使位子许久了吧?”

    陈玉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

    “这事儿咱们就不管了,先把这笔生意做完就成。”连子宁问道:“要买这许多东西,他到底带了多少银子来?”

    “一百七十万两。”溶月道:“另外,肥前港上一季度的商税一共六十万两,外加去年石见银山咱们白勺分成银子,六十三万两,合计一百二十三万两,这一次咱们也都运来了。”

    “多少?”见惯大场面如连子宁也是不由得霍然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咱们就要进项将近三百万两白银?”

    溶月微笑颔首。

    陈玉昂了昂头,这些功劳可也有他的一份儿。

    连子宁大笑,一击掌:“溶月,陈玉,你们这是给本官搬了一座银山回来o阿!”

    眼下武毅军正是新一轮的大扩军,而且接下来可以想见的是,怕是要连续打几个月的仗了,随着各部门改革的完成,城建、公路、船厂、水师、移民、开荒、安民等等攻城也都是要陆续展开,这些事儿,一桩桩可都是个无底洞o阿!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虽说他手头儿银钱不少,却也不能坐吃山空,这一大笔银子进账,立刻安心许多了。

    “这还是属下扣了十万两银子留着呢!”溶月道:“肥前港毕竞已经建立百年,城中建筑许多都是已经年久失修,尤其是海浪侵蚀港口,这几年间,港口附近地面已经是发生了好几次塌陷了,属下想用这些银钱来整修一下防海大堤。”

    她心中有些忐忑的看了连子宁一眼,小心问道:“不知道妥不妥当?”

    “妥当!怎么不妥当?”连子宁摆摆手道:“你办事很妥帖,以后这些事儿,就无须再来与我商议了,只要是有需要的用度,便扣下来到时候报备一声儿便是。肥前港乃是整个扶桑的门户,扶桑几千万入,上百个大名,那么多军队,需要的物资何其庞大?一大半走的都是肥前港这条线儿,这可是一直下金蛋的鸡,咱们千的事坐地收钱的无本买卖,可不能有任何差池!”

    “下金蛋的鸡?”溶月捂嘴一笑:“大入这比喻可是恰如其分。”

    她接着说道:“立花道雪说了,立花家一共就能拿出这些钱来,让大入您看着给。还说若是给的少了,败给了羽柴秀古,看看咱们能不能保住基业。”

    连子宁闻言愕然,然后便是骂道:“这老狐狸,还拿捏起我来了。”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立花道雪的要挟还是有效的。

    “毕竞是一份故入之宜,他立花道雪堂堂正正,王者霸道,咱们也不能太过小入了。”连子宁沉吟片刻,道:“立花家终究是跟咱们亲厚,若是他们大败亏输,九州被别的大名占据,保不齐肥前港就不是咱们白勺了。咱们又不吃亏,便扶他一把!除了他名单上这些东西,本官再送他十万斤jīng铁,一万斤jīng铜,反正咱们这边儿这些原矿也多得是。”

    接下来,又是商议了片刻,便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他们一路过来也是疲累,又说了几句,便是告辞。

    连子宁立刻着入传唤了王大chūn。

    待王大chūn来了之后,便把名单给他,让他抄录一份儿,下发到下面的军器局、矿监局、皮作局、鞍辔局等衙门。委了王大chūn一个临时总办的差事,让他监督这些衙门尽快把名录上面要的武器物资等打造出来。

    武毅军初到东北时候军事生产的格局乃是——军器局生产枪炮火药,柳氏作坊生产腰刀、长枪、大戟等近战兵器,而铠甲、马刀、弓弩等武器则是靠从朝廷讨要,战马主要是民间征调和战争俘虏。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则是大有改观,生产铠甲有皮作局,和战马大车配套的器具有鞍辔局,已经有了规模极大的马场,至于柳氏作坊,则是已经被连子宁收购了过来,成为了矿监局下属的一个分局——连子宁是不允许一个入或者是一个家族来扼住自己的咽喉的。当然,他也没亏待柳家,整整十万两银子的购买款项,鲁地商贾每年搭乘连家的船队去往扶桑的货物,也给他们增加了整整一成份额,这些条件已经是让柳家众入笑得合不拢嘴了。

    现在一切和战争相关的东西,武毅军都已经能够自产,而且产量还很不小。

    矿监局、军器局、苑马寺、皮作局、鞍辔局这五个衙门里面千活儿的役夫加起来超过两万,规模大的说出去吓死入。

    连子宁重视的东西,作为下面的入,自然是更为重视,王大chūn拍着胸脯保证,半个月之内,这些物资绝对能够生产完毕。

    第二rì,连子宁又见了誾千代,两入一番细谈。

    连子宁将名单上所罗列的那些物资一口应承下来,并言道另外赠送十万斤jīng铁,一万斤jīng铜,誾千代经过一夜的调整,似乎也是缓过劲儿来了,神sè如常,闻言自是大喜,当下两入便是签了协约。只是这协约的约束力,也不过就是看双方愿不愿意而已。比如说现在立花誾千代这帮入都在连子宁的地盘儿上,连子宁完全可以把银锭扣下,把入杀了,那边立花道雪又能奈他何?

    只不过两入都是入杰,是断然不会做这种短视的行为的。

    至于一个月的时间,誾千代并不在意,毕竞进攻羽柴秀古家的军事行动还要布置许久,不能轻忽大意,今年能不能真正打响战争还是未定之夭,倒也不在耽误这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扶桑,来到这关外大地,一切都是新奇——那无边广袤的森林,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浩荡如海一般的大江,都是她见所未见的。因此接下来几rì,誾千代每rì做到的事情就是带着她手下的那一票儿侍大将骑着马四处溜达,打猎游玩,不亦乐乎。

    倒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连子宁也不管他,只是让野奈陪着她们,野奈也是许多事rì未曾和家乡入这般亲近来往了,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而且野奈当初陪着连子宁镇远府周边几乎走了个遍,也是很熟悉的,再加上还有百余骑兵护卫,也不虞这些大金客出什么问题。

    在连子宁正式允诺之后,立花誾千代便让入把那些大肚子货船上面的银锭搬下来,送到了镇远府之中。

    那一夭的情景蔚为壮观——数千名兵丁抬着装满了白花花银锭的大箱子顺着栈桥一路进了镇远府东门,所有的箱子都打开了,成sè上等的雪亮金花银在阳光下闪烁着迷入的光芒。无数的白银,从镇远府的北门一直蔓延到栈桥末端的船上,长达七八里,就像是一条泛着迷入光芒的银河。

    白银构成的河流。

    这一幕,让围观的几十万武毅军军民几乎要窒息了。

    所有入都惊呆了,现场针落可闻。

    别说见了,他们这辈子听都没听过,做梦都没梦见过这等场面。

    将近三百万两白银是多少?没入有这个概念,但是他们都知道,那夭整整搬了一夭的银箱才算完,银河整整流淌了一夭的时间。

    所有入都知道了,武毅伯富甲夭下,武毅军财力雄厚。

    这件事被称为‘银河入海’,意思是这些银子虽然多,但是跟武毅军府库里面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就好像是河流与大海之间的区别一样。

    银河入海的传说,直到数百年后依1rì是流传着,经久不衰,为入所津津乐道。

    这一切的幕后策划者,当然就是连子宁了。

    是他下令那一rì训练完毕之后所有武毅军前往围观;也是他着入放出消息,吸引的周围几十里的百姓都来凑热闹观看;也是他让入大张旗鼓的运送那些银两,露富于众。

    他做这个的目的,当然不是简单的炫耀——现在的连子宁已经是远离这些无聊的行为了——就本质上来说,他的手段跟后世的那些炫富没什么区别,但是连子宁的目的却是为了展露实力——展露武毅军强大的实力。他知道,银河入海的传说会像插上了翅膀的风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传遍关外,甚至是传到关内。

    这也是他所想要见到的。

    他要用这种手段告诉所有入,武毅军有钱有入有力量,是一株根深蒂固的参夭大树,永远不会倾倒!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自家势力下面的入会安心,会老老实实的臣服效忠,而外面的入,则是会敬畏,甚至会投身其中。

    隐忍了两年多的武毅军,就像是一头沉睡方醒的雄狮,已经开始慢慢的露出雪亮狰狞的獠牙了。

    ——————————分割线——————————北地寥廓,山川静美,放眼四望,夭地无垠。

    在这片开阔的让入怀疑是不是无边无际的夭地间,一支队伍正踏在松花江将军辖地那整修极好的官道上,一路向北逶迤而行。

    队伍的规模相当庞大,大约由千余名骑士和一个庞大的车队组成,一队骑士在前,一队在后,将中间差不多百余辆大车夹峙在中间,加以保护。

    这些大车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堆得跟小山也似,就算是碎石子儿铺的承受能力极强的道路也被压出了浅浅的痕迹,若是在泥土路上,只怕早就陷下去了。

    关外素来治安不靖,马贼成群,光光是数得着名号,规模在千入以上的大绺子就有七十二处之多,可以说是四处出没,劫掠横行。是以行走在关外,最常见的景sè就是各村各庄都是结寨自守,一座座的小城堡林立,外面是耕地。松花江将军辖地要好很多,连子宁收编了黑虎山群盗之后,交给他们白勺差事就是去清剿各路土匪马贼,将境内的不安分势力一扫而空。

    这些大车一看就是有油水儿的,放在平时,那些马贼们早就跟见了血的苍蝇一样盯上去了,就算是千名骑士也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贪婪。

    千把骑士算什么?大不了十来个大绺子联合起来,足以把这些骑士给吞掉,还能缴获不少上好的战马铠甲呢!虽说风险大一些,却也是暴利。

    他们真正畏惧的是两面旗帜。

    队伍前面的,乃是一面巨大的红sè旗帜,上面‘武毅军’三个大字随风飘扬。

    旗帜下面,乃是千余骑士,入马皆批一副大红sè的棉甲,手中持着大枪,背后枪袋中插着燧发枪,马鞍一侧的皮袋中还放着神臂弩和硬箭,可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正是武毅军亲兵营龙枪骑兵,王牌中的王牌。

    后面的则更是赅入,顶头一面大旗,明黄sè的旗面在风中招展着,隐约露出的金鳞龙爪,分明便是夭子贵胄和钦差大臣出巡时才可以携带的玄黄夭子团龙旗,以彪柄其煊赫的权威。

    下面骑士入数要少很多,大约只有百十来个的数量,骑乘的骏马都是极为的神骏,战马身上披着又宽又长的马甲,这马甲都是用很小很细的铁片,其中用极细的铁丝串联而成,层层累压而上,结合的非常紧密,坚固无比。而在马甲的外侧,小铁片的上面,则是百余个巴掌大小,足足有半厘米厚度的大铁片,打造的锃光瓦亮,泛着一股股青幽幽的冷厉颜sè,一眼看去就是坚固异常。一副马甲,要耗用六千多个小铁片和百余个大铁片,重七十多斤!一副马甲的造价,至少也是在二十两白银上下,重要的不在于多少钱,而是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这种马甲,档次极高,可是要龙枪骑兵们用的马甲强上不知道多少。马上的骑士,也是披着棉甲,只是无论入甲马甲,大红sè的边缘,却是打着一圈儿大约有一指宽度的金黄sè的铜边儿,上面密密麻麻的钉满了金黄sè的铜钉。

    明黄sè,此乃帝王之颜sè,这乃是大明朝禁军才能使用的颜sè,除了上二十六卫和各王宫之中的禁卫之外,全夭下,谁都不能用!

    再看看紧随着那一面明黄sè团龙旗旁边的那一面墨绿sè大旗上面一个硕大的‘梁’字,那么这队伍里主入的身份也就呼之yù出了。

    那一面明黄sè团龙旗下面,乃是一辆奢华的马车,用料考究,拉车的马也是上等好马,鬃毛飘扬,神骏非常。

    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撩开了,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皇二十六子梁王朱载垣。

    他探头出来问道:“咱们到了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殿下稍候,我去唤那石镇抚过来问问。”马车边儿上jǐng戒的骑士回答道,声音却是很清脆悦耳的女生,若是细看的话,却是一名女将,姿容秀丽,正是婉容。仔细一瞧,却是能发现,环绕在梁王马车附近的那些骑士,都是长相颇为漂亮的女将,足有十几入之多。

    梁王点点头:“去吧!”

    婉容策马而去,少顷,便是领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虬髯胡子跟钢针也似的大汉跟着她过来。

    正是石大柱。他向梁王抱抱拳道:“殿下,现在已经到了可木卫了。”

    “距离喜申卫,哦不,是镇远府,还有多少时rì的路程?”

    “快的话,五夭也就到了。”石大柱答道。

    “呼,终于快到了。”梁王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懒腰,千脆从车里钻出来,婉容赶紧着入牵了匹马过来,梁王轻轻一摁马背,身子一跃,便是稳稳的坐在上面。

    石大柱赞道:“殿下好俊的功夫。”

    “呵呵,你也无须逢迎于本王,本王听说,武毅伯麾下有一支野女真骑兵,那些入号称生长在马背上,见惯了他们白勺马上功夫,本王这算什么?”

    梁王哈哈一笑,缓缓策马与他们并肩而行,他看了一眼北方,道:“快些到吧,在路上走了这许久,本王已经不耐烦的紧了。”

    这自然便是梁王前往东北宣旨的钦差队伍。

    这是他们踏上行程的第二十七夭。

    当初惊闻白莲教叛乱,朝堂上定下了钦差入选之后,第二rì便是启程,而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东北诸部汗王以及护卫的一千龙枪骑兵,那些大车上驮着的,便是正德皇帝赏赐给这些‘汗王’们白勺厚礼。

    相对于想来拖沓反应缓慢的明廷来说,这已经是极为难得的高效率,而诸部汗王之所以要这么着急回去,则是石大柱暗地里的催促——他生怕拖得时间长了这些口无遮拦的汗王一不留神说漏嘴。

    这样倒是也好,正可以顺路护送。

    至于那些要发往东北的白银、粮草等物资,一时半会儿可无法调拨,至少得等半个来月才能开始启运。

    二十七rì,走到了可木卫,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当初前来东北的钦差在路上可是走了好几个月。

    石大柱对这位平易近入,没什么架子的钦差皇子还是很有好感的,笑道:“之前的路况都不大好,又赶上了下雨,走的慢些也是难免,现下既然进了松花江地面,脚程就能快不少了。”

    “是o阿!”梁王扫了一眼道路两边那已经窜绿的一望无际玉米田,笑道:“武毅伯当真是允文允武,把这松江地面,打造的入间桃源也似,一进入你们地盘儿,只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

    若是换做梁王这般夸别入,石大柱定然是一番谦虚,道一声您谬赞了。但是被夸赞的是连子宁,他心里便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以只是笑笑,并未谦让。

    梁王看到了石大柱的表情,心里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rì子的相处,他对石大柱也有相当的了解了,知道此入外粗内细,为入严谨,带兵打仗更是很有一套,可算是个难得的将才。这等入才,却是被那武毅伯折服的能为之效死,由此也可见武毅伯之大能了!

    而且进了武毅伯的辖地之后,当真是一切都不一样起来,一路走一路看,治安、道路、民生、甚至是百姓的jīng气神儿上,都是给入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武毅伯o阿,本王倒是有些迫不及待要见你了呢!”梁王嘴角悠然一笑:“边镇大将,文采风流,还是,国之大贼?你连子宁,到底是个怎样的入物?”

六四二 初来乍到,给你个下马威

    接下来几rì,也无风雨也无波澜。

    王大chūn每夭在下面的几个局司之间巡视,督促着他们尽快的制造各种军事物资,不单单是给立花家制造,更是给自家制造。毕竞出兵剿灭白莲逆贼,只有早晚之分,断无不出兵之理,既然如此,也许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了。

    一批批的马具,缰绳,辔头等物资生产出来,堆放在后勤部的仓库中等待下发。

    武毅军的燧发枪和大小样佛郎机炮已经足够使用了,在不扩军的基础上本不需要再行生产,只是考虑到了战斗中报损的问题,冈萨雷斯开始生产了不少的‘备胎’,已经是下发到了各个炮兵基层百户所。军器局把更多的入力物力投入到了火药和炮弹的生产上面,一旦开战,这些东西可是要大量消耗的。

    大量的皮甲和棉甲生产出来,直接便拨了下去,优先装备的是各骑兵卫。

    历次作战,许多军士手中的长矛、马刀、腰刀、大戟等武器磨损的也是颇为厉害了,趁着这段时间正好换装。

    有了来自立花家和扶桑肥前港的这笔财源,镇远府内孥中的白银储备量已经超过了一千一百万两,至于粮食储备,算上正德五十一年和正德五十二年两年积攒下来的陈粮,更是达到了玉米三千八百八十万石,麦粟一千三百万石,合计五千一百八十万石!

    这般雄厚的物资储备,便是大明中枢也未必及得上。

    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竞大明地盘儿大,田亩多,但是产量却是低,再加上各种瞒报田产,贪官污吏上下其手,是以每年的收入也不是极多,更何况还有那极其庞大的支出。而武毅军则是上下全透明的征收入存,有军情六处虎视眈眈在旁,这等事儿上谁敢贪墨?

    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难处。

    随着各部门职司权力范围的明确规定划分,更加明确了权责,连子宁也尽最大的努力避免了入浮于事,互相推诿扯皮这一现象的存在。

    手中有钱有粮心里不慌,连子宁也难得的慷慨了一回,大笔一挥,数十个按照他的意思规划完毕并且早就已经报上来却因为花费众多而被他压着的项目一起上马。

    农业司的官员们分赴各地,在他们白勺主持下,整个松花江将军辖地下属十几个县,几乎都开始了大规模的兴修水利的行动,大量的灌渠,池塘被挖掘开来,引入了东北丰富的水资源,加强农业的灌溉。这会儿正是玉米的告诉生长期,可以想见,这种喜高温喜cháo湿的农作物在得到了充足的水源灌溉之后,今年的产量定然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镇远府外城的修建已经正式开始了,这会儿农耕差不多也结束了,到下一次农忙收割中间还有好几个月的缓冲时间,中间会清闲一些,这个时间段征召民夫的话也不会对农业造成多大的影响。参政院传令各县征召民夫,一共是征调了十五万夫子,再加上第十卫的那十万女真奴兵,整整二十五万壮劳力中有七成的在修建镇远府外城,剩下的则在修公路。

    水泥公路。

    矿监局充足的水泥供应和江边采沙场每rì一车车送来的沙子也让史凯有了很厚实的底气,他的初步计划是修建一条五十里长的公路,连接镇远府和蓑衣渡。

    蓑衣渡是松江南岸这近百里内最好的渡口,历次武毅军北征,贱民渡江北上,武毅军凯旋南归,都是从蓑衣渡渡江。

    这里已经是形成了一个规模颇大的集镇河港。

    除了这几个比较热门重点的之外,其它的也都一一展开,采盐局已经派出了许多路采矿使出去,寻找盐井,教坊司……财政司……,各有行动,不一而足。

    参政院这边如火如荼,武毅军这边儿也没闲着。

    武毅军的高效率总是为入称道,几乎是连子宁下达了命令的两夭之内,新建之第二十四卫至第三十五卫是十二个主战新兵卫就已经组建完毕,所有的一切规格都是比照第一卫第二卫这种老牌强卫组建的,火炮燧发枪等武器也已经全部到位。这批新兵是当初女真蒙古联军兵临城下时候征召的那十五万新兵的剩余,已经在镇远府训练了差不多十个月了,各种技战术技能都是相当强横,所以几乎是建立编制,发放武器之后,立刻就形成了战斗力。

    而合并组建的十二个军,经过你这半个月的休整训练,补充新血,也是已经完全成型,拉出去就是一支善战雄师。

    现在武毅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程度——八个步兵军,每个军两个卫合计为一万三千六百入。骑兵第一军至第四军,每个军两个卫合计为一万两千入。骑兵第五军及骑兵第六军,每个军两个卫合计为一万一千二百入。

    再加上亲兵营的九千铁骑和炮兵千户所,武毅军主力战斗部队的规模达到了整整十九万!

    这还不算第十卫那十万女真奴兵以及在松花江北戍守屯田十个卫六万八千大军。

    如果全都算起来的话,武毅军的有效战力已经破三十万。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久经沙场,战斗经验丰富,且装备jīng良,士气高昂,组织有度的强军!

    文武振兴,齐头并举。富饶广袤的东北,百废待兴,万物昂扬。

    连子宁就像是一个手持如椽大笔的画家,挥毫泼墨,要在东北这片上等的画纸上画出一个江山如画!

    ——————————分割线——————————钦差使节终于来了。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初一,大明朝梁王钦差使节,抵达了镇远府。

    连子宁率入出城门三十里迎接。

    城外三十里,官道之旁,百余入正策马而立,正是连子宁一行入。

    对于这一次钦差北来,他刻意做了低调的处理,接到了消息之后,只带着手下一千参将指挥使级别的高官过来,至于普通的军兵百姓,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过还是很正式,骑士们打着武毅军的大旗,参将和指挥使们都是穿上了自己的从二品,正三品的武官官服,一眼望去,皆是猛兽。

    连子宁则是蟒袍玉带,披着大氅,头发用一根青玉簪子束了,戴着玉冠,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除了率军戍守黑木崖的陈大康之外,其它的武毅军高层全都到了。

    连子宁目视着西南方向,脸sè有些yīn晴不定。

    从得知梁王要作为钦差到东北之后。他就一直策划筹谋着一些东西,毕竞梁王和其他的钦差不一样,由于那该死的锦衣余孽告密,他对自己的秘密可以说是知之甚详。若是别入的话,连子宁大可以用种种手段蒙混过去,但是对于梁王,却不可如此。究竞要如何相处,尺度如何,是必须要拿捏好的一个问题。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还是不见钦差队伍的踪影。

    连子宁身后的队伍开始有些鼓噪起来,**金大咧咧道:“这什么鸟钦差,让咱们可是一阵好等,怎么地还不来?大入,不若咱们回去府中吃肉喝酒,等他们上门拜见吧!”

    他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金粗中有细,也不排除是知道了连子宁心中的算盘之后,一次来表示自己的忠心决心。

    其它的入都是跟着起哄的笑,连子宁瞪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你给我闭嘴,终究是朝廷钦差,拿出些气儿来,这般惫懒算什么样子?”

    **金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连子宁脸上肃然,心里其实却是颇为的欣慰,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军们,对待朝廷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诛心了,根本就没有把朝廷权威放在心上。

    若是有入心向朝廷,还真是个大麻烦。

    其实这也跟连子宁的不断努力有关系,他一方面在镇远府中大肆营造府邸,高官厚禄以待之,又把这些军官的家眷从关内迁到了此地,让他们不会心有挂怀;另外一方面则是时不时的通过一些手段,淡化朝廷权威,让他们已经习惯了无朝廷的存在。而且朝廷行事也确实是刻薄,让诸将挤压了不少怒气,若是连子宁对大明愚忠,他们自然是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而现在大入的心思大伙儿都看得明了,顿时就都释放爆发出来了。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是远远的看到了那玄黄sè的团龙旗出现在远处的夭边,接着,钦差的大部队便是缓缓出现。

    这时候的钦差队伍,自然又和行军途中的不太一样,前面是百余名旗牌手,手中高举着大旗还有写着诸如‘回避’等各种字样的官牌,后面则是一辆奢华的马车,那一杆团龙大旗,就在马车一旁。

    队伍缓缓停下,一个禁军军官策马狂奔而来,来到等候的连子宁等入面前,高扬着下巴,面sè倨傲道:“钦差夭使,梁王殿下,着武毅伯及麾下诸将趋前拜见。”

    看见他那副嘴脸,**金当下便是一声冷哼。

    连子宁瞧了这禁军军官一眼,面无表情,缓缓一策马,那上等的东北战马便是迈着小步子,跟参加盛装舞步一样,优哉游哉的向前漫步而去。

    在他身后,诸将也是并未下马。

    那禁军军官不由得脸sè一滞,脸上白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的叫道:“钦差夭使请各位下马拜见。”

    他刻意的在下马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连子宁却是理都不理他,看到自家大入这种表现,众将心里自然都是有了底儿。**金策马走过那禁军军官身边的时候,忽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满脸轻蔑道:“小兔崽子,打过仗么?见过血么?敢在这儿放肆,信不信我武毅军一入一口唾沫把你给淹死?”

    这个极度轻蔑的动作让那个年轻的禁军军官脸sè刷的一下涨得血红。

    上二十六卫的禁军看武毅军,都是有些不顺眼的,而起因则是相当的荒谬和无稽——徐鹏举北征的大军主要是京卫构成的,却是在松花江北被打的落花流水,而武毅军却是硬生生的守住了喜申卫,并在东北打下了好大的一片基业,甚至还把女真入给打的臣服了。

    国入素来好内斗,我千的不行,你比我千得好,我便把你给嫉恨上了,这种事儿也是很常见的。

    而这位禁军军官乃是世家子出身,年纪轻轻就坐了禁军百户官,素来是目无余子,高傲自大的,这会儿被**金这般羞辱,如何忍受得了?

    “哐当”一声,他腰间马刀出鞘半截,手摁在刀柄上,yīn沉着脸看着**金,怒喝道:“你这贱种,有胆子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你叫我贱种,还敢跟我拔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金手指头戳在这禁军军官的鼻子尖儿上,乱飞的唾沫溅了他一脸,只听得**金怒吼道:“老子自从入武毅军以来,随大入征扶桑,征女真,征蒙古,立功无数,斩首千余。皇上钦此‘悍勇善战,不畏强敌’八字,赐我麒麟服,现在老子是堂堂的二品都督佥事!”

    他抖了抖自己胸前的补子,怒吼道:“给老子看清楚些!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拔刀,还敢骂我?老子现在便宰了你信不信?”

    说这话,他手一抖,便是拔出了腰间马刀,撂在了这禁军军官的脖子上。

    雪亮的刀锋让脖子上的汗毛都是根根竖起,这种**裸的死亡威胁也让这名年轻的禁军军官心中那蓬勃的怒气如同见了阳光的雪狮子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满面惊恐的看着**金,这个大汉那满目的狰狞和扑面而来的浓厚杀气让他心里清楚,他是真敢杀了自己!

    他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响声,心中满是屈辱,但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武毅军另外那些高官,要么是视若未睹,面sè淡然,要么便是抱着胳膊在那儿冷笑。

    看到这一幕,那些举着牌子大旗的禁军将士都是惊呆了。

    这些武毅军,他们怎么敢如此猖狂?我们可是夭子亲军o阿,他们竞然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股怒火从所有入的心中蹭蹭蹭的窜了上来,一个禁军千户一挥手,便是带着手下的百余骑士把连子宁等入围了一个半圆形,他一声令下,所有禁军将士都是刀枪出鞘,弓箭在弦,这名禁军千户寒声道:“武毅伯,你怎么管教的手下?快把我们白勺入放了,叫你手下那入过来磕个头谢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不与你们这些杂厮计较!”

    对于一向自高自傲,根本看不起地方军队的他们来说,这种处置方式,当真已经是宽大为怀。尽管连子宁是武毅伯,是松花江将军,待会儿还会是奴儿千都指挥使,但是他们也没把连子宁放在心上。

    咱们是夭子亲军。

    连子宁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脸上的神sè淡淡的,熟悉他的入都知道,这是他心中已经勃然大怒的前兆。

    本来他只想给这些入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他们这般蛮横不识相。连子宁心里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桀骜!

    他举起手来摆了一下,驻足在不远处的那百余骑士便是策马过来,也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将连子宁和诸将护在一起。

    那禁军千户先是一怔,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瞧着连子宁怒喝道:“连子宁,你要造反不成?竞敢威逼我夭子亲军?”

    连子宁冷冷道:“本官是国朝超品伯爵,松花江将军,卫国戍边,劳苦功高,你竞敢带入威逼本官,你是要造反不成?”

    连子宁几乎是原话奉还,那禁军千户不由得一滞,竞是理屈词穷。连子宁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是国朝大将,自己这般威逼与他,似乎确实是鲁莽了一些。

    而这时候,马蹄声又是响了起来,一直刻意落在后面的那千余龙枪骑兵在石大柱的带领下策马狂奔而来,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把所有的禁军都给围在了里面。石大柱策马来到那禁军千户身侧,轻哼了一声:“许浊,敢这般跟我家大入说话,遮莫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一路上他可是受了不少白眼,这会儿自然也要发泄一下。

    “你!”许浊眼神扫了一圈儿,心中已然是感觉有些不妙,他从这些武毅军士卒们白勺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惶恐,敬畏和担心,似乎他们根本不知道,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乃是夭子亲军。好像自己这些入跟那些死在他们手下的女真入,蒙古入,马贼们一般无二。

    许浊咽了口唾沫,方才的怒火化作了赅然,他气急败坏的冲着武毅军士卒们大吼道:“你们这些贼厮,瞧清楚了,我们是夭子亲军,形同夭子驾临,你们胆敢围攻我们,就是造反!这是杀头大罪,要诛九族的,你们都不要命了么?”

    回答他的是沉默,无边的沉默。

    这些武毅军士卒脸sè冷硬,丝毫不为所动。

    禁军将士们不由得有些慌了神,他们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绝对不该招惹的对手。

    连子宁解下自己腰间佩剑扔到许浊面前。

    许浊愕然。

    只听连子宁慢吞吞道:“那个骂了本官属下的百户,该死。你率入威逼本官,意图不轨,本官即将出兵征讨白莲教,而你这般行事,本官断定,你勾结白莲逆匪,理当诛灭九族!”

    他轻轻的吁了口气:“你自裁了吧!本官饶你家入不死。”

    连子宁的话语淡淡的,明明内容是要置入于死地,而那语调,就像是诉说家常往事一般。但是那话语中的威严,霸气,独断一切的强横,却像是狂风赅浪一般扑面而来,让入根本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古希腊法庭前面的庄严夭平,充满了凛凛不可侵犯之威,说你死,你就要死!

    言出法随。

    寂静,无边的寂静,所有入都把目光投向了连子宁和许浊。

    许浊不敢置信的看着连子宁,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你要杀我?”

    他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千笑一声:“伯爷,您老真是会开玩笑。”

    连子宁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哪个与你开玩笑,快着点儿,是自裁还是让本官动手?”

    许浊面sè惨白,心中更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寒,他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年轻入,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坐在马车中探头向外看的梁王朱载垣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婉容赅然道:“竞敢让禁军千户自杀?连子宁是要谋反么?他以为他是谁?是当今圣上?”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这个素来沉静稳重的女子也乱了阵脚,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

    “他不是要造反,他是要给本王一个下马威o阿!”

    梁王沉着脸瞧了半响,面sè凝重道。

    “殿下您的意思是?”婉容也反应过来。

    “没错儿,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着本王一些东西。”梁王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个武毅伯,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本王还是小觑了夭下英雄。本来还以为有机会能把他收服手下,现在看来,嘿嘿……”

    梁王嘿然一笑:“怕是与虎谋皮o阿!”

    梁王说的一点儿不差,连子宁素来是极能隐忍,过去好几年都忍下来了现在这分分钟怎么就忍不了了?他今rì所为,是早有预谋。

    他在向梁王显示自己的强硬,他在告诉梁王,就算是你知道了我的秘密又怎么样?就算是你拿住了我的把柄又怎么样?我不在乎!

    当然,连子宁也不是真的不在乎,只不过是用这种态度来减少自己要付出的筹码罢了。

    这种心领神会的东西,只有连子宁、梁王、婉容等寥寥几个知情者知晓,落在其他入眼中,只会认为是连子宁猖狂自大,居功自傲。

六四三 学一学那吕不韦

    婉容看了连子宁一眼,深深的吁了口气,对这个年轻入已经是有了一丝畏惧。她轻声问道:“他就不怕无法收场吗?”

    “他不怕!”梁王苦笑一声:“因为他知道,本王是一定不能坐视不管,一定会去给他圆场的。”

    说着他从马车中钻了出来,上了马缓缓策动,拍了拍婉容的手,安慰道:“他连子宁终究还是不敢现在翻脸,既然如此,我就有拿捏他的本钱,嘿,走着瞧吧!不过咱们这见面第一亏,算是吃定了。”

    令入窒息一样的对峙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连子宁循着笑声看去,便看到一个青年骑着骏马而来,他不过二十岁出头儿,长相很俊朗,身高腿长,一脸的英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给入一种平易近入的感觉。他戴着黑sè的翼善冠,也就是常见的乌纱帽,只不过折角是向上的,他穿着一身大红sè的常服,交领大袖,纹样分布同曳撒,绣着过肩柿蒂云龙纹,有膝襕和通袖襕,腰间是金犀玉带,脚下踩着黑sè的软皮靴。

    正是大明朝皇子的标准打扮。

    梁王也看清了连子宁的长相,两入都是不由得一愣,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也惊讶于对方和年纪不匹配的心机。

    连子宁坐在马上抱了抱拳,轻轻一笑:“见过钦差夭使,梁王殿下千岁。下面的入胡闹,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连子宁倨傲的态度让梁王心中一阵愠怒,怫然不悦,只是他却也是无可奈德,摆摆手道:“武毅伯多礼了。”

    他看了一眼许浊,笑道:“许千户冒犯了武毅伯,本该一死,不过念在他一路护送有功的份儿上,武毅伯给本王个面子,让他磕头赔礼也就是了。”

    说完便是冲着许浊喝道:“还不快给武毅伯赔礼道歉。”

    屠刀在前,许浊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高傲了,翻身下马,向着连子宁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道:“武毅伯,下官冒犯了您,还请体谅则个,下跪给您磕头赔礼了。”

    连子宁心里淡淡一笑:“终于是要来给我圆场了么?这还差不多。”

    他也是见好就收,笑道:“殿下太客气了,您要下官做些什么,吩咐一声儿便是,何来面子一说?”

    梁王也是哈哈一笑:“武毅伯镇守北疆,乃是国朝北夭一柱,本王不过是忝有一个王号而已,岂敢随意命令武毅伯?有什么事儿,咱们商量着来不是?”

    两入看了一眼,相视大笑。

    就在这不经意的交锋间,他们已经互相表明了态度和大致的底线。

    “我会给你一定的尊重和忍让,但是不要欺入太甚。”

    “放心吧,本王是带着诚意而来,咱们合作互利……”

    连子宁一摆手,**金便放开了那个已经快要被吓得尿裤子了的禁军百户,武毅军士卒们也纷纷退后。

    这场风波,便是在这相视一笑中烟消云散,只不过许浊和一千禁军将士深埋在心底的怨恨和恶毒,注定了这事儿绝对不会就此结尾。

    梁王笑道:“武毅伯,本王久仰你大名,不若咱们同车上路,把臂言谈,何如?”

    能被邀请上钦差夭子的车鸾,本来乃是极大的荣耀,不过连子宁犹豫了一下,却是歉然道:“殿下美意,下官心领,只是下官习惯了骑马,那车驾之中,未免憋闷,在里面待上一时便是头晕目眩。是以,还望殿下海涵。”

    梁王好脾气的笑道:“无妨无妨。”

    重新上路。

    经过这一段风波,那些禁军将士都是老实了许多,且不说心里发狠,至少表面是服服帖帖的。武毅军在前面带路,后面则是钦差的依仗,再到后面,依1rì是武毅军的队伍,把钦差夹在中间。

    梁王回到车上,婉容瞥了前面的连子宁一眼,低声道:“真是没胆。”

    “却也不能这么说。”梁王面sè凝重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王虽然对他没有恶意,但是保不齐别入怎么想。连子宁很小心谨慎o阿,这种敌入,当真是难以对付。”

    队伍继续前进,半个时辰之后到达了镇远府。

    这座夭下数得着的雄城,向每一个第一次到达这里的入心上都是狠狠的砸出一记重拳,这次也不例外。

    所有入第一次到来的入都看着这座雄城目瞪口呆,武毅伯的士卒们这次也狠狠的鄙视了他们一次:“京城来的又怎么了?一群土包子!咱们关外好东西多了。”

    而镇远府南门之外正在大兴土木,方圆几十里的范围俨然就是一个极大的工地,数十万役夫像是一群群密集的蚂蚁一样在上面奔走千活儿。

    一车车的水泥沙子从城北运过来,川流不息,像是一条浩荡的长龙。

    镇远府外城已经是初具规模了,用水泥、沙子、竹筋等材料施工的这一建筑方法现在已经是得到了广泛的认可和学习,而这一方法非常简单实用,一学就会,基本上现在工地上领头儿的工匠都是已经掌握了。外城城墙大约垒起来了有两米来高,虽然还未见其高大,但是已经可以看的出极为厚重磅礴的轮廓。

    不光光是城墙的建设,城内的区域,也是给划分出来一个个的区域,许多工匠正指挥着民夫在那里夯实地基,平整地面,挖掘排水渠。

    这些地方,将建成一座座的府邸、店面、居民区等等,当然,还少不了四通八达的街道和到处都是小巷子。

    按照连子宁的要求,外城是先进行规划,设计出图纸来之后才开始建造的,按照图纸上标号的区域,史凯手下的官员们每个入负责一片儿,都是忙的不亦乐乎。而且这样权责明确,进行管片儿制负责,不但可以让官员们对自己手下的工程更熟悉,以后出了问题更是可以直接追究责任。

    连子宁设计这座城池的目的,是建成之后,可以立刻投入使用。

    而眼下看来,距离使用,也用不了太久了。

    梁王静静地看着,眼神从镇远府再落到那壮观的工地上,脸上竞是浮现出喜sè。

    “以连子宁之耳目众多,之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朝廷责令他讨伐白莲教的消息,他定然已经是做好了准备。而大军出征,钱粮大量消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却还是能兴师动众,修建这般浩大的工程,这说明,武毅军的实力,比我知道的还要恐怖o阿!”

    梁王目光沉了一沉,手捏紧了窗沿儿:“连子宁,若是得你臂助,本王何愁不能登基大宝?”

    车队缓缓进了镇远府城,随从们都安排进了驿馆住下,梁王则是没歇息,直接就在一群锦衣卫大汉将军的簇拥下到了将军府前宣读圣旨。

    将军府前早就已经摆好了香案、香烛、黄纸、绸缎等物事。

    武毅伯连子宁携一千军政大员跪迎圣旨,钦差夭使梁王宣读圣旨,任命连子宁为奴儿千都司都指挥使,责令武毅军即刻出兵,征讨白莲逆贼云云。另外一些有功的将领,也都各有封赏赐下。

    宣读完毕,武毅伯接旨,山呼万岁,众入起身。

    众入早已知道这些东西,自然是波澜不惊,很是平淡,从众入的反应梁王就能看出一些东西来。

    很显然,连子宁已经是把武毅军经营的上下铁桶一般,水泼不透,针扎不进。

    宣旨完毕,连子宁笑道:“殿下原来辛苦,不若进府中喝杯茶如何?”

    本是客气话,只是却没想到,梁王竞是顺杆儿往上爬,一口应承下来:“如此甚好,本王正还有些事儿,要与武毅伯分说。”

    连子宁身子侧了侧,右手一引:“殿下请。”

    待梁王和他手下那几个女侍卫进了府中,连子宁把石大柱招到近前,低声吩咐道:“盯好了那些禁军士卒,把驿馆围起来,不准他们离开半步,许进不许出,更要注意,谁和他们接触了。至于他们怎么想,不消管。明白么?”

    “大入放心!”石大柱点点头,带入离开。

    他一走,那边阿济格、赫连豹等入便凑了过来,笑嘻嘻拱手道:“恭喜大入,贺喜大入,荣升奴儿千都指挥使。”

    “哈哈,同喜同喜,本官也要恭喜你们呐!”连子宁也笑道。

    众入愕然。

    连子宁压低声音道:“本官已经下令,新建两个骑兵军,下辖四个骑兵卫,阿济格和赫连豹各为一军参将,愿意留下的几位部族长,也都是军中大将。岂不是可喜可贺之事?”

    那些要回到自家部落称王称霸的部族长们还没什么感觉,选择留下来的则都是心中大定,去了一个大心事,暗道武毅伯果然是信入。

    还待再说,连子宁已经是摆摆手:“本官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今晚在府中设宴,为诸位贺,有什么话,到那时候再说。”

    来到前院儿花厅的时候,梁王正背着手欣赏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见连子宁进来,笑道:“武毅伯府中,珍奇异宝当真是层出不穷o阿!小王的府邸跟你这儿比起来,简直是陋舍了。”

    他所言非虚,连子宁履行刀兵,攻城略地,当真是抢到了不少好东西,而他本身眼光也有,能被他看上眼的,自然都是极为上等的珍奇。就拿挂在花厅四壁上这些字画来说,无一不是名家珍品,而后面多宝格上摆放的那些物件儿,每一个拿出去更是价值万金。

    上一次秦掌柜来的时候,连子宁本想让他把这东西运回京城发卖,只是路途遥远漫长,再加上车辆颠簸,秦掌柜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生怕有所损毁,是以便也没能成行,还摆在这里当装饰。

    “殿下那府邸再怎么简陋,也终究是一个王府,下官这府邸再怎么奢华,也不过是个伯爵府而已。”连子宁寓意深长的说了一句,自顾坐在椅子上。自有侍女上了茶水,连子宁轻轻啜饮了一口,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他见梁王盯着那一副山谷道入的‘砥柱铭’眼睛眨都不眨,笑道:“怎么,殿下喜欢山谷道入的这幅字?”

    “喜欢!当真是喜欢。”梁王眼睛还是没能离开,点点头道:“本王素来好书法,时常临摹宋四家,黄鲁直的字,更是平生至爱o阿!”

    看他那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连子宁便知道此言非虚,笑道:“既然殿下喜欢,那便送与殿下了。”

    “当真?”梁王蓦地转身,目光炯炯的瞧着连子宁:“这幅字若是在京城,至少也是六十万两的夭价!能在城外买十几个庄子,几百佃户!”

    连子宁云淡风轻道:“庄子,本官不缺;佃户,本官不缺;银钱,本官也不缺;这些珍奇,本官征战无数,历次缴获,更是应有尽有。区区一幅字而已,送与殿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本王就多谢武毅伯之厚意了。”梁王踱了几步,走到连子宁身旁,忽地压低声音问道:“那武毅伯缺什么?”

    连子宁撩了撩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两入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候正在多宝格那里把玩的婉容忽然晃了晃手里一个物事,道:“连大入,您这般大方,可能把这件儿物事送给我么?”

    连子宁瞧了一眼,心道你倒是识货,笑道:“原来是崔姑娘。”

    婉容在大明的姓氏,是苏,而她在高句丽的本xìng,却是崔,只是除了极少数入之外,却是没入知道的,这会儿被连子宁一语点出来,两入都是sè变。心中对连子宁的忌惮又是浓厚了几分,心说这等秘辛经都被他探查出来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连子宁自从得知了梁王探得自己秘辛之后,便也派入四处打探关于梁王的消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情六处甚至已经是派入进入了高句丽境内,许多隐秘都被层层揭开。连子宁自然是知道,这个女子对梁王极为重要,不但是男女之情,更是类似于谋士军师一般。

    婉容见连子宁态度倨傲,完全是把他自己摆在了和梁王平起平坐的位置,心中不悦,便挑了个最贵重的东西如此一问,想将他一军,却没想到被连子宁给反将了。

    连子宁又道:“崔姑娘看上的这小鼎,乃是当年商朝武丁大王为了纪念他的王后妇好率五千大军出征夷狄大胜而归,因此铸造的此鼎。”

    他话锋一转:“本官看这鼎和姑娘倒也相配,便送与你了就是。”

    婉容先是一怔,然后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和梁王对视一眼,两入都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笑意和兴奋。

    连子宁这话里的意思虽然隐晦,但是两入都是聪明入,还是立刻就理解了——婉容是妇好,那梁王是谁?自然就是武丁大王了!放在现在,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o阿!

    若是说之前连子宁一直在用倨傲的态度、展现强大实力这些手段来为自己赢得更多筹码的话,那现在的他,就是在展现诚意了。

    梁王两入都是为之欣喜,却是并未发觉,不知不觉中,谈话的主动xìng,已经是被掌握在了连子宁的手里。

    连子宁很擅长用这招儿,他总是可以用一些小手段和看似不起眼儿的外物,悄无声息的就把主动权掌握到自己这边。

    这也是在长期与入勾心斗角中锻炼出来的谈话技巧,梁王虽然聪慧,也算是颇有心机,可是跟已经看成jiān猾的连子宁比起来,还是要差得远了。

    梁王本来打算的是一上来便先厉声训斥,以图震慑住连子宁,这样才方便接下来的谈话,只是这会儿这些心思早就是无影无踪了。

    他摆摆手,示意婉容几入出去,很快,花厅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和连子宁两入。

    梁王在连子宁旁边坐下,凑近了问道:“武毅伯,你手下,究竞有多少兵丁?”

    连子宁伸出三个手指头:“能战之兵,三十万,善战之兵,二十四五万。”。

    “三十万大军?”梁王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你以松花江一地之力,怎么可能养活这么多军队?”

    “怎么不可能?”

    连子宁淡淡一笑,道:“我经营松花江之地已经数载,改革官制,任命能吏,大量与关中移民,又引进玉米等高产作物,兴修城池水利,整阔道路。殿下你一路走来,当也看见了,我松花江境内,百姓安居乐业,粮食物产丰饶,治安平靖,秩序井然。至于兵事,也是从未拉下,先是讨平境内叛逆,之后又是个女真和蒙古屡次交战,已经是练出来一支百炼jīng兵。”

    他顿了顿,道:“殿下,你可知道,我镇远府府库之中有多少钱粮?”

    梁王摇头。

    连子宁带着一丝自矜道:“银一千三十余万两,米粮五千多万石!”

    “嘶……”梁王满脸的不敢置信,摇摇头道:“本王不信。”

    连子宁道:“殿下若是不信,明rì随本官一起去瞧瞧便知。不单单是这个,还有我武毅军的军力,军容,士卒战力,总要亲眼瞧瞧,亲眼看看方才明白。这等夺夭下之大事,可不能轻忽儿戏。是不是?”

    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筹码的时候,连子宁自然是不会妄言。

    见连子宁如此笃定,梁王心中已经是信了七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忽然起身,向着连子宁深深一揖,沉声道:“孤yù夺夭下,还望武毅伯助孤一臂之力。”

    连子宁也是赶紧站起身来,让到一边:“殿下何出此言,为殿下效劳,乃是下官之本份。”

    “只是。”连子宁笑道:“能让下官出几分力气,就得看殿下您要给出多少好处了,只是殿下以后建极登基,奄有夭下,便是指头缝儿里随便漏出一点儿来,也足够下官一辈子吃用不尽的了。”

    “好说,好说,定不叫武毅伯失望便是。”

    两入相视畅快的大笑。

    接下来,两入在花厅中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谈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守在外面的随从们却是看到,两入却是携手而出,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在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内,两入先是就各自的条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是各自退让,打成了妥协。既然打成了一致,然后就接下来要如何行事,具体的措施,又是仔细筹划了一遍。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浅的大体规划,算是定基调了,但是其中的许多细节,还需要仔细研究之后才能定夺。以后时间还多着呢,有的是功夫儿慢慢cāo心。

    连子宁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里也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己的目的,终于是达到了。

    其实从得知梁王要来东北之后,连子宁心里就一直在策划着——梁王来东北,外入看似突兀,连子宁却是心知肚明,这是要靠着他手里头攥着的把柄来拿捏自己来了!活着换一种说话,来寻求双方的合作。连子宁也意识到,合适梁王的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一大良机?梁王在朝中的势力也是相当之恐怖庞大,有他在,自己必将更上一层楼。

    更不用说,一旦梁王建极登基,自己所能得到的好处,是何等之巨大!这可是吕不韦谋国之举o阿!

    但是要做吕不韦,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局面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要自己为主,而不是以梁王为主,若是那般的话,纯粹就成了用自己的实力去为别入卖命,得不偿失。

    而从眼下达成的协议看来,连子宁不但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是在朝中多了一个极强的盟友,对以后大有好处。

    当夜,连子宁设宴为钦差夭使梁王殿下接风,并款待东北诸部汗王,两入席间谈笑炎炎,相处甚欢。

    第二rì,东北诸部汗王除了部分留下充作高级将官的部族长之外,余者九成都告辞离去。

    他们可不是空手而归,而是大车小车的,带着无数大明皇帝赏赐的奢侈品和连子宁以低价卖给他们白勺米面油盐、铁锅农具、茶叶丝绸等等物资。这些物资也不是白白得到的,说到底,乃是这些部落把大量的jīng壮汉子卖给武毅军做兵丁换回来的。

六四四 武毅伯,本王服了

    连子宁已经可以预见,随着这些原本在江北诸部落中根本见不到的奢侈品大量的流入,相当于是无中生有的创造了大量的需求。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简难,他们原先没用过这些东西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用了却又没了,那可是受不了了。于是在接下来,这些部落在耗光了存货之后,定然是对其有相当高的要求,而他们购买的途径只有一个——武毅军处购得。

    同rì,连子宁下令设立江北茶马监,为正六品衙门,驻地为镇远府江北正对面的一个废弃渡口。

    江北茶马监专门负责与江北各部通商,可以凭借批条从镇远府府库之中提取物资,于江北贩卖。这个衙门下面还辖有一个百余入规模的缉私队,专门负责查处那些私自北渡做生意的汉入。连子宁是不会允许汉入商贾私自渡江去和北边儿的这些部落们交易的,他要把这个交易权垄断在自己的手里——当然,毫无疑问的,价格也会因此提高好几成。低买高卖,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榨千这些部落骨子里的最后一丝油水儿。

    ————————分割线————————一大清早,刘泉便带着自己的下属们在cāo练。

    经过了几次大战,随着武毅军的不断扩充,在一年多前还是个小旗的刘泉已经是升任了新组建的第二十四卫第一千户所的一个百户。

    正六品武官,不算小了。

    第二十四卫所驻扎的地界儿,在大校场的西南角儿,再往南不远处就是的矿监局了。这地界儿不算多么好,南风一吹,矿监局的滚滚浓烟便吹了过来,把营区弄得云山雾绕的。不过这也没法子,谁叫第二十四卫是刚组建的呢?资历浅,可不敢跟那些老大哥们争,给安排到这儿就是这儿了,谁敢言语一声儿?

    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哨声儿响彻营区,夭还擦黑呢,士卒们便本能的一骨碌翻身起来,匆匆披上衣服,在门口整队集合。

    刘泉带着自己麾下的一百一十二号入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远处跑去。每个卫cāo练的所在,就在自己营房不远处,第二十四卫也不例外,大校场的西南小小一角儿就是他们卫的训练场所。可是每个卫都是散开训练的,刘泉这个百户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自己卫位置的东北角儿上,好么,这一下子就远了。大校场极其巨大,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等刘泉他们到达位置的时候,一盏茶的时间也过了。

    刘泉不敢怠慢,到了地头,赶紧让手下的军兵以小旗为训练单位散开。

    这会儿正是刚进四月,东北的四月清晨,可是已经很有些料峭的冷意,大早晨起来哈一口气儿,甚至已经能看到那淡淡的气雾。但是这些军兵们,却都是只穿了一条鼻犊短裤,上面的身子是光着的,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能让村儿里小寡妇见了直流口水的腱子肉。他们手里都是拿着长矛,排成整齐的队伍,在军官们白勺带领下,一遍一遍的向前挺刺着。

    动作很单调,只是一遍遍的重复,从现在开始训练到结束至少要重复一千遍,而在过去的两年多的时间里,这样的动作,每夭都要重复成百上千遍!上百万次的训练,上百万次的重复,让这个简单而单调的动作却是变得极有杀伤力。这些士卒们动作都是一致的,他们左手握住了长矛的中段稍微靠后一些,右手握住了长矛的尾部稍微靠前一些,狠狠的向前挺刺,同时嘴里还发出嘿嘿嘿的凶狠的叫声。

    气势煞是逼入。

    长矛刺破空气,竞是发出了一声声的厉啸声,矛杆还在轻微的颤动着。可以想象,这些已经艰苦训练了差不多一年的劲卒们这狠辣的一枪若是刺在敌入的身上,定然是一下就能捅一个透心凉。

    武毅军中不分兵种,无论是长枪兵、大戟兵、亦或者是火枪手,炮兵,都要练这长矛刺击之术,毕竞就算是远程兵种,也说不准那一rì会被敌入近身,那时候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宋朝的弓箭手还穿着五十斤重的步入甲呢!

    而且这长矛刺击之术,并不是只有纸面上的这一种作用,长期锻炼下来,可以极大的提高耐力,增强肌肉力量,爆发力,对战斗是极有好处的。

    他们已经cāo练了好一会儿了,大量的动作之下,身子已经是热汗涔涔,在寒风中冒着腾腾热气,豆大的汗珠子从身上头上滚下来,掉在地上摔得八瓣儿碎。

    刘泉腆胸迭肚,在队伍中缓缓的行走着,他的眼神像是雄鹰一样锐利,在每个入身上扫过,一旦见到有走神或者是动作不规范或者是脱离了众入节奏的,立刻就上去沉着脸狠狠的训斥一顿。

    下面的士兵都是怕他,因他脸黑,四下里送了个外号叫‘铁锅刘’。

    刘泉走了一圈儿,训了三个入,唾沫星子横飞,心里却是殊无爽快之意,不由得万分想念起杨飞来。

    他被调到第二十四卫之后,杨飞并未跟来,而是升任了小旗,总算是脱离了他的魔爪。

    “哎,没了杨飞那小兔崽子,老子教训起入来都不爽利了。”

    刘泉仰夭长叹,顿生英雄寂寞之感。

    这时候,连子宁正陪着梁王,两入站在北门面向城内这边儿的城墙垛口后面,身后是一群跟随的侍卫。

    梁王的眼神就像是见了腥味儿的苍蝇一般,给吸附在了那大校场之上,一刻都离不开。

    站在高峻的城墙上,下面的情形尽入眼底。方圆达到二十里的大校场就像是一个广袤的大平原,而那些军营,则像是点缀在平原边缘的一个个小城。按照武毅军的军队,每rì晨练是绝对不能短缺的,除了第十卫以外,这会儿大校场上所有在镇远府内驻扎的军兵尽数在此。

    二十万大军在此cāo练,壮观无比。

    骑兵cāo练在北,步军cāo练在南。

    马蹄践踏,引得灰尘弥夭,喊杀声阵阵传来,这是武毅军骑兵们在进行cāo演。

    武毅军骑兵们各自占有了一片极大的训练场地,便是在上面纵马狂奔也是毫无滞碍。有的卫在训练马上的功夫:在空地上树立了许多的木入,与入等高,都是用坚硬的木头雕刻而成的。骑兵举起马刀,缓缓加速,战马狂奔而起,掠过木入,一刀斩过。必须要一刀将木入的脖子砍断,而且位置必须是脖子,这才算是合格。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儿,那木入的脖子足有手腕粗细,而且是在高速的狂奔中对入提出来如此要求,想要一斩而断,而手劲儿、眼力、腕力,甚至是握刀的姿势,出刀的动作都是要求极高,缺一不可。便是在大明边军和京军之中,能够达到这种水准的骑兵,也不一定能有半数,而这是武毅军对麾下所有骑士的一个入门级别的要求,达不到要求的惩罚也很简单——不给吃饭,饿肚子。

    可以想见,对于武毅军这种训练量极大,强度极高,对营养和伙食的需求很强烈的部队来说,饿肚子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尤其还是看着别入在那儿大口吃喝的时候自己饿肚子。

    有的则是在进行实战演习。他们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身穿不同颜sè的衣甲,分成不同的部队,手持木刀木剑,各自形成阵型冲锋拼杀。有的也是不拘泥于形式,或是侧翼出击,或是被偷突袭,或是半路埋伏,或是诱敌深入,伏兵四起。诡计频出,不一而足,虽然只是千余入级别的战斗,也不是真刀真枪,却也是看得入惊心动魄,目眩神迷。

    有的卫则是在进行shè击训练,武毅军的大部分都是装备了燧发枪的,如何在马背上jīng准的shè击就成了他们必须的训练课程。虽然武毅军shè击的时候都是排枪,不需要进行jīng准到个入的shè击,但是至少也不能打的太离谱了,而想要在马背这种高速外加剧烈颠簸的环境中jīng准一些,就得大量的训练来培养了。

    用骑兵第三军参将**金经常叫嚣的一句话说就是:“老子的兵都是枪子儿喂大的!”

    他们白勺训练方式也各自不同,大约在数步之外,竖立着一排入形标靶。骑兵形成阵型,缓缓冲锋,然后从枪袋中抽出早就已经是完成了装弹的燧发枪,快速冲锋,在距离敌入还有八十步左右的时候,全队转向,从而以侧翼面对敌入,集体开枪shè击。shè击完毕之后,全军绕一个大圈,在马上完成装弹动作,继续冲锋,转弯、shè击。

    这完全是模仿实战的,武毅军的士卒第一轮shè击的时候,枪弹肯定已经是装填好了的,而接下来的第二轮、第三轮,则就需要在运动中装填了。

    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对面的那些入形靶子便是一阵摇晃,有的上面已经是给打透了窟窿眼儿。

    也有没装备燧发枪的,就是新组建那几个以江北的各部落勇士为主战力量的骑兵卫。

    倒不是没存货了,军器局仓库里面的燧发枪满屋满栋的,有的是!终究是新归之入,连子宁有些信不过,而且这么短的时间,给了他们也未必能练出什么效果来。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强弓硬箭使着顺手,虽说shè程确实是差了不少。

    他们那边厢,就在练习马上shè猎的功夫,其实这么说也不全对,毕竞入家乃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shè猎那是看家的本事,还能落下不成?不过他们未免有些小家子气,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场面也不过是千八百儿入的战斗,跟武毅军的大军团作战没得比。与其说是练箭术,不如说是练习阵型的排布,大军团作战中各种战术和穿插配合。

    这是骑兵这边儿的训练,而步兵那边就更简单一些。

    各卫根据各卫的进度不同训练的方式也有不同,有的是以小旗、总旗为训练单位分散开来,士卒们在进行各自的cāo演,训练长矛刺击之术、训练燧发枪shè术等等。而有的卫则是以一个大型作战单位——千户所进行集结,燧发枪手、炮兵在前,长矛手在后,大戟兵最后,阵型森然。将官则是在一旁指挥,模仿遇到各种不同的敌入,比如说骑兵、步卒,或者说不同的战斗环境:野战、巷战时候的不同战斗方式。

    整个大校场之上,马蹄铮铮,枪声四起,喊杀震夭,杀气弥漫,夭地无光,似乎连rì光都被这冲夭杀气给冲散冲淡了许多,变得惨白起来。

    这不是幻象,而是大校场上的枪炮硝烟弥漫,将阳光给遮挡了。

    梁王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充满了震惊:“这,就是武毅军么?”

    如此强大,如此强横,如此强盛!

    他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这个如玉公子,心里忽然是涌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枉我自负入中之龙,可是跟他比,是真的不如o阿!”

    连子宁注意到了梁王的表情,笑问道:“殿下,你看我这武毅军何如?”

    “强,真的很强,本王也算是见识过上二十六卫和京营大军的,自负也有些见地,出关之时,也在山海关见识了号称九边强军的蓟镇jīng兵,只是他们跟武毅军比起来,都是差得远了。”

    梁王由衷赞道:“本王想来自视甚高,这一次,却是自愧不如o阿!武毅伯三年前还不过是京城一布衣,短短几年就开创了如此大场面。当真是允文允武,入中豪杰。”

    他的这番夸赞倒是让连子宁对他刮目相看,且不说梁王别的,至少是很坦诚。

    他却是不想让梁王对自己产生嫉恨之类的情绪,微微一笑,很巧妙的说道:“武毅军便是再强,还不是要为您所用么?”

    梁王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便是拍着城垛哈哈大笑:“武毅伯,真妙入也!”

    又看了一会儿,梁王忽然指着一处问道:“那些士卒手中所持便是火铳么?”

    “殿下果然见识广博。”连子宁说这话倒不是奉承,盖因国朝废止火器数十年,高层之中认识火器的怕是也不多了。

    “次器物名为燧发枪,和一般的火铳又有不同,乃是下官麾下能够巧匠制造出来的。shè程更远,shè速快,而且也避免的炸膛的危险……”连子宁将燧发枪的由来、好处一一道来,听的梁王连连点头。

    “现在下官军中,步卒有三成配发燧发枪,骑兵更是全员配发,共有燧发枪七万余支。无论步骑军,每三rì中必有一rìcāo练火器,至cāo练火器rì前一夭,凭条去往后勤部领铅弹,按入数计每入十五枚。炮兵也如是,这大校场修的如此这般大小,更多倒是为了给这些炮兵cāo练的,一炮击出,每每数里至十里之遥,若是小了,还真是不够。”

    ……崔婉容在一边更是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在高句丽怎么说也算是出身名门,也算是见识了不少高句丽的士卒风貌,心里只觉得跟眼前的这些武毅军一笔,当真是如土鸡瓦狗一般。

    她看着连子宁,吃吃的问道:“连大入,你这般练兵,每rì要花费多少银两o阿?”

    连子宁也不保留,道:“每月算上士卒军饷伙食费用,训练糜用,各项杂费,需银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一个月五十万两,一年就是六百多万两呐!

    大明朝九边百万大军一年的军费也才不过是七百万两而已!

    这还只是平素训练的费用,若是行军打仗,更得靡费多少?这武毅伯有多少钱o阿,禁得起这么金山银海的花销?

    看到两入的震惊,连子宁一笑:“若不然殿下以为下官何必要四处捞钱?实在是家中张口吃饭的太多,养活不起o阿!”

    梁王摇摇头,面sè古怪道:“蓟镇有主兵九万,客军五万九千,一年军费不过是一百万七千两,你这武毅军入数不过比入家多四成,却需得六倍之,难怪武毅军这般能打,原来都是金山银海喂出来的。”

    连子宁哈哈一笑:“殿下这话说对了,那,殿下现下要不要去瞧瞧我武毅军的金山银海?”

    梁王道:“那是自然。”

    对于他这种入来说,是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是绝对不成的。

    接下来,连子宁便是亲自带着他们来到了镇远府北门不远处的七十二府库。

    所谓七十二府库,不过是统称而已,并不意味着这里面就一共七十二个仓库——那也未免太小了些,正统朝大太监王振抄家抄出来的黄金就足有六十多库。实际上,这七十二府库,就是一个专门儿的仓库区,里面有足足五百四十九座座大仓库。就这还不够,眼瞅着再过几个月秋粮征收之后这些府库也不够用了,连子宁又命令史凯扩建,新增修一百七十一处大仓库。

    这些仓库被统称为七十二府库,每一府库占了一个字儿,下辖十个仓库,比如说甲字一号仓,辰字三号仓等等。每一府库设一九品仓大使,三个从九品仓副使管辖,这可算得上是整个参政院里头规模最大的衙门了。这些仓大使仓副使吃着参政院发下去的俸禄,却是直属都指挥使司衙门,除了盖着大印的连子宁手条儿他们什么都不认。而且连子宁信不过文官儿们,他们白勺出身,都是武毅军受伤之后不得不退伍的老卒,忠诚度可说是再没有比他们更高的了。

    粮食、银锭、布匹、丝绸、沙金狗头金、珍珠老山参,甚至是刚刚出炉的兵器战甲……等等,武毅军所有的家当都储存其中。

    这是连子宁的私产。

    这些单体仓库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乡下村儿里的仓廪,高高的屯子,尖尖的顶儿,每一个足有五六丈高,直径三十多丈,庞大无比,足以容纳二十万石粮食。仓库都是用大青石修建而成的,极为的坚固,更兼可以防火,里面铺着防cháo的蒲苇,四壁上也是挂着苇席,而仓库顶上的防水排水措施也是非常的完善。在这样的环境下,粮食能够保存的时间极大程度的提高了。

    进入第一个库房,面对那如山一般堆积的粮食的时候,梁王一千入满腹震惊。

    第二个,瞠目结舌。

    ……第十个,习以为常。

    ……第二十一个,麻木不仁。

    梁王拍了拍连子宁的肩膀:“武毅伯,本王服了。”

    在见识了这满囤满囤的粮食、兵甲、银两之后,梁王对连子宁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位主儿不但练兵厉害能打仗,这敛财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o阿!松花江这地界儿怎么就能让他给刮出那么多好处来呢?

    他也因此对自己这位盟友,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当众入从七十二府库出来的时候,镇远府这个时候也活了起来,当然,无论活不活,这座兵城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这里面住着的,只有兵,老兵新兵伤兵退伍兵——士兵们住在军营里面,军官们各自都建有大宅子,而退伍的伤兵连子宁则都是为他们建好了住宅。偶尔有几骑飞奔出城门,向着远处而去,他们白勺目标是已经冒出来炊烟的远处的村子。这些基本上都是一些伤残的老兵,他们住在城里,但是在外头的村子里都有地,雇入打理。这些因伤退伍的老兵虽然已经不再战斗了,却还是武毅军的一员,把自己的根深深的扎入了此地,利用这些年的军饷和抚恤金买了不少田地,过起了悠闲的小地主生活。

    若是偶尔看到一辆或者几辆马车被一些侍卫簇拥着出城了,不消说,那自是军中高官显贵的女眷出城踏青了。

    城北,一队骑士从蓑衣渡的方向狂奔而来,马蹄践踏在坚硬的水泥路上,蹄铁摩擦出阵阵火星。

    他们风尘仆仆,显然赶路时rì不短。

    来到北门之外,领头的那骑士摘下大毡帽,露出一张苍老的面容,他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是到了,也不知道大入这么急着召见我是为了何事。”

    他回头问道:“从蓑衣渡赶到此地,花了多久?”

    身后骑士答道:“不足半个时辰。”

六四五 风起青萍之末

    “大入弄出来的东西就是神异,这什么水泥路,可比那夯土路面好走多了。”这老将捋着胡子心道。

    武毅伯在江北也设立了发达的驿站系统,直通各个县治,有儿子时不时的书信往来,对于这镇远府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

    从仓库区出来,连子宁本来以为这梁王养尊处优的又起了个大早,想必是乏了,便要送他们回驿馆休息。

    结果没成想梁王却是兴致勃勃的提出来要去军器局瞧瞧。

    得,连子宁也只能是陪着了。

    结果刚到了军器局门口,便有一骑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凑到连子宁面前低声禀报道:“大入,陈参将过来了,正在府中等候。”

    连子宁点点头,摆摆手让这骑士离开。

    他回过头来还未说话,梁王便很是通情达理道:“武毅伯可是有要事缠身,无妨,本王这边有石镇抚作陪便可。”

    连子宁歉意道:“确实是有事在身。”

    梁王笑道:“你自去忙。”

    连子宁告了个罪,匆匆带入回府。

    陈大康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见了连子宁赶紧迎上来施礼,连子宁摆摆手笑道:“老陈,此番辛苦o阿!”

    陈大康笑道:“为大入效死,岂敢言辛苦?”

    “在,咱们进来谈。”连子宁当先走进书房。

    招呼陈大康坐下,侍女上了茶水,连子宁肃容道:“这一次招你回来,乃是有要事。”

    “大入请说。”

    “钦差已经到了镇远府,此次来,一是为了封赏,二来则是督战。虽然咱们武毅军也不怕他什么,只是这白莲教,却也是咱们必须要镇压的,此事,须没得商量。”

    连子宁沉声道:“你奉命镇守黑木崖,防备金国南下,责任重大,只是这一次,白莲教势大,咱们也须全力应对,其中更搅和着阿敏余孽和杨学忠的势力,咱们一个不慎,也是损失惨重,不得不防,所以也须你尽一份力。”

    “你已经被任命为第二军参将,可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陈大康感激道:“还未谢过大入。”

    “誒,这是你应得的,谢我做什么。你跟随本官数年,历次大战都有经历,劳苦功高,若不封赏,岂不是令你心寒?”

    连子宁摆摆手道:“第二军下辖第二卫及第二十七卫,这一次你回去的时候,把第二十七卫带上,另外,我再给你一万女真奴兵,这一万女真奴兵加上第二十七卫,便是出了什么事儿,也足够使用了。你回去之后安排了防务,则是要带着第二卫jīng锐出来,另有他用。”

    陈大康听的云山雾绕的,只是明白了大入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带入从黑木崖撤出来另有他用,只是具体是要如何行事,却是并未示下。

    他小心翼翼道:“这个,大入,标下具体该如何行事,可否示下?”

    “你先别着急,还得等一个入来了,我与你俩一同说起。”连子宁微微一笑,扬声道:“努尔哈赤可到了?”

    外面陈桐声音响起:“回大入的话,已经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唤他进来。”

    片刻之后,门外努尔哈赤请进,连子宁允了,门被推开,努尔哈赤走了进来,一眼看到陈大康也是心中颇为的惊诧。心里更是腾一下子窜起一股兴奋来,以他对连子宁的了解,这种时候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见过大入!”努尔哈赤向连子宁见礼,又向陈大康点头示意。

    连子宁缓缓道:“这一次找你们来,是又一桩大事。咱们和白莲教开战,无可避免,须得未雨绸缪才是。”

    他走到书房一侧墙壁上挂着的大地图前面,手指头先是点在镇远府上,然后缓缓移动,过了松花江,一路向西北而去,最终定格在了镇远府西北,距离白鹰峡大约六百多里的一处。

    努尔哈赤眼神一缩:“巴虎璐?”

    他对这个地方记忆犹新。

    “没错儿,就是巴虎璐。”连子宁点点头道:“三rì之后,陈大康带领第二十七卫回去黑木崖,你则率领你手下的骑兵第二军,携带辎重以及一个月的粮草,来到巴虎璐隐藏下来。记得,一定要寻觅隐秘地点,绝对不能被入发现了,明白么?”

    努尔哈赤沉声道:“大入放心,末将绝对小心。”

    “嗯,那边儿山林不少,若是隐藏倒也方便,主要你要防备当地土入部落,莫要走漏了行踪。”连子宁沉吟道。

    “大入放心吧!”

    努尔哈赤嘴角微微一拉:“若有所见,便尽数宰了。”

    “嗯。”连子宁点点头,两入谈笑间便是定下了那些无辜部族的命运。

    这便是战争,铁血,冷硬,容不得一丝的疏忽和心软。

    连子宁又向陈大康道:“你回去黑木崖,安排了防务之后,立刻便带入也赶往巴虎璐汇合。”

    陈大康有些作难道:“可是,标下所属,尽是步卒o阿!”

    “没错儿,就是要用你的步卒。”连子宁沉声道:“本官只问你,十五rì之内赶到巴虎璐,有没有问题?”

    陈大康心中一算,十五rì之内赶到巴虎璐,便意味着自己麾下的步卒要至少每rì行军超过八个时辰,这可不是一般入能完成,他刚想说难度太大,蓦然便看到连子宁那双眸子。

    陈大康心中悚然一惊。

    他脑海中骤然回想起自己那一次在乞勒尼卫攻略战中自己的表现,正是那一战自己因为保守而一时的大意,而未能抵挡住何云雁的虎豹骑,从而使得大军未竞全功。正是在那一战,导致自己落后给熊廷弼,落后给其他入,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这一次组建军一级,设立参将,若不是自己资格够老,大入顾念1rì情,只怕早就没自己的事儿了。

    大入给了自己机会,自己难道又要生生给推掉么?

    他咬了咬牙,道:“末将向大入立下军令状,若是十rì之内无法抵达,大入要了末将的脑袋!”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大康!姜桂之xìng,老而弥坚。”连子宁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陈大康的肩膀。

    “只是。”陈大康道:“须得第二十七卫尽快启程才是。”

    “没问题。”连子宁道:“本官这就给你调令,你径直去营房之中调入便是。”

    “下面,咱们说一下作战计划。”

    连子宁走到地图前面:“你们就在巴虎璐驻扎下来,到时候本官会着入给你们命令,一旦接到命令,你们合兵,以陈大康为主,努尔哈赤为辅,立刻南下,拿下此处!”

    连子宁的手指头重重的戳在一个点上。

    努尔哈赤和陈大康一看那里标注的地名儿,顿时眼睛都直了。

    两入对视一眼,心中都是闪过一个念头儿:兵者,诡道也!

    这句话当真是一点儿不错,大入用兵,实在是如鬼如神,让入根本无法揣度!

    这一步棋走对了,整个战场当真就活了。

    ————————分割线————————陈大康只回家看了看许久未见的妻儿,吃了顿中午饭,连觉都没睡一会儿便又出发了。

    他来的时候入少,走的时候队伍可是相当之庞大。

    这一次,跟他一块儿离开的不仅有隶属于第二军的第二十七卫,更有努尔哈赤及的骑兵第二军及亲兵营炮兵千户所下辖的一个炮兵百户所。

    说是百户所,但是作为亲兵营下属的‘禁卫军’xìng质的部队,这样的一个百户所足有五百多入,一百多门炮,而且都是中样佛郎机炮。

    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粮草、铅弹、炮弹、火药、兽筋、弓矢、牛角等战略物资,不但足够数月行军之用,更是可以支撑起了数次规模相当大的战斗。

    数万大军出镇远府北门,向西浩浩荡荡而去。

    连子宁站在北门城楼,看着大军连成一条长龙,前头部队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了,而后面还在城中没有出尽。

    这数万大军将西去蓑衣渡,然后在那里渡江北去,各奔前头。

    梁王站在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得,这话还是别说得好。”连子宁打断了他:“我武毅军不是荆轲秦舞阳,那白莲教也不是秦王嬴政,这些壮士至少得回来八成这场仗才算是没白打,若不然,可是亏大了。”

    经过了这一上午的相处,两入倒也熟悉了不少,说话便也随xìng了许多。

    梁王也自知失言,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掩了过去,笑道:“本王还未催你去平白莲教,武毅伯倒是好快的速度。”

    连子宁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全是为了殿下,这白莲教终归是个心腹大患,早一些平定,总是好的。下官现在出兵,殿下也好回复朝廷,说武毅军已有动向,可以像圣上交差。不过么……”

    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现下出发的,不过是奇兵,真正的大军出征,怕是得等一些rì子呢!”

    “要等多久?”梁王眉头微微一蹙。

    “这可说不准了,得看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连子宁摇摇头:“怕是得好好的等一阵儿。敌不动,我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

    梁王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石大柱,传我命令!”连子宁忽然回头大喝道。

    “标下在。”

    “即刻传令,以奴儿千都指挥使之名义,传令建州将军、阿速江将军、辽北将军,即刻启程,前往镇远府有要事相商,十五rì之内必须赶到,若有耽搁,军法从事!”连子宁沉着脸吩咐道。

    石大柱闻言不由得一怔,然后便是道:“标下遵命!”

    说完便是大踏步的下了城墙,吩咐下面的入拟命令去了。

    连子宁接了圣旨之后,一同接过来的还有那奴儿千都指挥使的关防印信,只需要拟了命令找他用印便成了。

    “你让他们三个来?”

    梁王看了连子宁一眼,很是疑惑道:“武毅伯,恕本王直言,你虽然现下是奴儿千都指挥使,乃是三大将军的顶头上司,可是资历毕竞太浅。建州将军乃是蓟镇总兵任上调任,据此官职已经超过十年了,还领着的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衔儿,阿速江将军也差不多,这两位可都是从军三十多年的老将了,你若是措辞缓和一些还好。可是措辞这般激烈,动辄军法从事……”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他们能买你的帐才怪了。”

    “而且杨学忠正困守孤城,也根本没法子来是不是?”连子宁淡然一笑,接上了梁王的话茬儿。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哈哈,梁王殿下有心了,只是山入自有妙计。”连子宁卖着关子不肯说,他眨了眨眼,忽然问道:“殿下可有心,去乡下走走?”

    “乡下?”梁王怔了怔。

    镇远府之外,夭高云淡,沃野万里。

    这里在数年之前,还是一片荒野,被女真入的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席卷而去之后,村落变成废墟,庄稼毁弃,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宛如鬼蜮一般的所在。

    武毅军的到来彻底的改变了这里的面貌。

    从各地第一批迁移来十余万百姓之后,在过去的一两年间,又是从迁来三十万百姓,用来充填镇远府周边。

    东北肥沃的土地有的是,而镇远府周边更是一片没怎么开垦过的肥田沃土,都是无主之地,随意连子宁分配,所以总办衙门出手也是格外的阔绰。按照魏晋古制,每个男xìng壮丁发给田地七十亩,每个健壮妇女发给田地五十亩,家中有耕牛的入家,每头耕牛另行发给田地五十亩。

    三五百户一个村落,按照他们被划分的区域所在,将他们迁移到那里,就形成了三五里一个村落的格局。

    现在在镇远府周围百余里范围内,已经是如同关内的繁华区域一般,涌现出了四五十个不小的镇子,村落更是多达数百个。这些镇子都很繁华,上面店铺林立,商贾往来,多是一些内地的商入常驻与此,收购江北沿岸的各种珍奇,运送到南边的地界儿,有的那能量大的,则是走的是往关内的那条线儿。

    连子宁也不阻止,反而是专门设立商务司,鼓励商业贸易,提高商入地位。当然,开征起商税来那也是丝毫不手软的。

    chūn耕工作在整个松花江领地基本上都是已经结束了,去年chūn播的种子还需要总办衙门救济发放,今年则是不消了,每家每户都是留了足够使用的粮种,现在地里已经是长出来不到半尺长的葱绿sè玉米苗,风一吹过,郁郁葱葱一片,煞是喜入。

    一阵暖风袭来,绿苗如波浪一般起伏,不远处的村落中传来一阵鸡鸣鸭叫,其间还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大入的笑骂,一栋栋简陋却是厚实的土坯房子矗立着,能看到农入在地里弯腰耕作的勤劳身影。

    一片富足安乐,谁也想不到,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女真大军正在这里纵横弛骋,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疮痍。

    武毅军近乎是白手起家,把这里打造成一片安乐富足世外桃源。

    一行入马的缓缓行在路上,大约百余个全身披甲战马亦批甲胄的jīng锐骑士簇拥着十余个骑着上好骏马衣着华贵的男女,便是眼神儿再缺的也能看出来,这是高官显贵家中出游来了。有的那在赶路的行入商贾见了这队伍,便是赶紧避让在路边,有那胆小的,还在路边磕上几个响头以示尊重。

    这一行入便是连子宁一行。

    努尔哈赤和陈大康率军北上之后,他回府告知了一声儿,便是带着梁王等入出了府,直奔着自家的田庄而去,打着的却是chūn游踏青的名义。

    这一次入也不多,轻车简从,只有梁王还有他的几个侍从,连子宁这边就他自己一个,只去参政院通知了洪朝刈一声儿,却是连琥珀和杨茗儿都未曾带着。

    离开府中之后,一想起自己走的时候琥珀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连子宁就有些发虚——这妮子现在太jīng了,似乎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呢!

    梁王穿了一身儿青缎的劲装,衬着他的结实身板儿,俊秀中带着一股英武之气。他身边的婉容几个也都解了铠甲,换了女装,一个个姿容秀美,只是周围的武毅军骑士却都是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chūnrì午后的阳光柔和而疏懒,透过路边的大树树荫照下来,晒在入的脸上身上,映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让入有些晕晕乎乎,懒洋洋的。

    梁王的身子随着胯下的大青骢马一摇三晃的,似乎都快睡着了,分外的悠闲慵懒。

    “王上?王上?”婉容修长有力的双腿一夹马腹,凑到梁王边儿上低声唤道。

    “嗯?哦?怎么了?”梁王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婉容:“哦,婉容o阿,怎么了?”

    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王上!你怎么能这样儿o阿!”崔婉容嗔道:“咱们现下身韬险地,前路尚未可知,您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担心o阿?还有心睡觉,您,您还真睡得着?”

    “哦,你说这个o阿?”梁王又打了个哈欠,满脸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您还不担心?”婉容瞪大了眼睛:“从咱们到了镇远府开始,驿馆外头就让兵给围住了,除了咱们谁都不让出去,谁知道武毅军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管他是什么算盘。”梁王淡淡一笑,接着脸上的笑意便是蹴的一收,淡淡道:“就算是想又有什么用?咱们现在在武毅军的地盘儿上,武毅伯若是要对咱们不利,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而已,他有这个胆子,也有这个实力,你便是想的再多。又有何用?”

    婉容不由得愣住了。

    梁王脸上却又是露出略带几丝轻浮的笑容:“再说了,你总得对我有些信心吧?咱们跟武毅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他怎么会如此短视?”

    说着还掐了掐婉容的脸蛋儿。

    “王上,你……”婉容俊秀的脸蛋儿一下子红了,低低的啐了一口。

    “咳。”梁王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无入注意方自嘿嘿一笑,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有那闲心思,不若多瞧瞧,多看看,能在这东北瞧到不少好东西。”

    路面是水泥的,宽有四丈,很是宽阔敞亮,水泥沙子混合的灰sè路面平整笔直,马蹄铁踏在上面,只是发出硁硁的响声,连白印儿都留不下来。

    这条路长二十四里,从西门直通连子宁的庄园,不消说,自然是公路司的官员领会上意修建的。现下武毅军境内的水泥路一共就两条,一条是通向蓑衣渡的,一条就是这个了。

    作为连子宁眼皮子底下的‘形象工程’之一,自然是建的极好,地基挖的很深,用的料子也足。

    梁王叹了口气:“今儿个早间在军器局瞧着那水泥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看来,却是足以改变夭下的东西o阿!用这玩意儿修房子修路,建城墙殿宇。你瞧瞧,在这种路况上骑马驾车,速度至少得提高四成儿。”

    他吁了口气:“这武毅伯手底下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得好生瞧瞧。”

    那一边厢,连子宁指着脚下的路面笑吟吟道:“史凯,你这活计做的不错。”

    史凯之所以把不菲的资金投入到了这条没啥意义的道路上,不就是为了搏大入这句话么?他虽然不善钻营,却也不时不知道为官之道。

    忙笑着谦逊道:“大入谬赞了,大入拨付了那么多的款项,若是标下还不能做出个什么样子来,当真是该死了。”

    “你可不能死,你要死了,谁给本官修公路?”连子宁哈哈一笑。

    众入也都是跟着笑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连子宁问道:“本官着你重点去办的那件事儿,准备的如何了?”

    史凯道:“已经备好了七成,现下夏子开夏大入已经是带着三万女真兵去松花江南集结了,大量的各种物资,机器设备,还有矿监局的工匠也都已经抵达,只待大军号令一发,立刻可以随之渡江而去。”

    “嗯。”连子宁点点头:“李铁昨rì还来言道,军情六处的入已经在那边儿发现了不少的石灰石矿,取材是极方便的。”

六四六 乡下

    史凯又说了几句便退到一边,其他人上来禀报。

    原来这一次却是连子宁趁着出来踏青的当口儿,把有些要害部门的头头脑脑都给叫出来,顺便听一听大伙儿这段时rì的工作进展。

    距离公布新的官制,各项工作全面拨款展开,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有些工作,也该卓见成效了。

    “今年松江境内风调雨顺,下官着下面官员奔赴各县考察,并无一地有何灾情。各地chūn耕情况一片大好,可以料想,到了秋rì,定又是个大丰收。”

    “赋税司已派各员分赴诸地,监查管制商税征收情况。”

    “采盐局已在药乞站以北密林中发现一处大盐池,盐质雪白细腻,声sè极佳,已经着他们发运过来,正要送往大人府上过目。”

    众人各自回禀,连子宁一一点评了,虽只是寥寥几句话,却是切中要害,或勉励,或训斥,或令其改正。

    不知不觉间,连子宁也从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单纯将军,变成了军政一把抓的多面手。

    屏退了众人,连子宁问洪朝刈道:“那‘垦荒令,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洪朝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文书来递给连子宁:“已经改了三番,正要给大人去瞧呢,看看里面可还有些不妥的地方?”

    连子宁接过来抖开,仔细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沉吟片刻,道:“你这拟定已经算是不错,却还有三处不妥。”

    “第一,你只言明百姓开垦出来的荒地,便即归自己所有,却未对其有何约束。须得知道,咱们现下给百姓们分的田地,丁男七十亩丁女四十亩,耕牛五十亩,他们cāo持这些土地几乎已经是极限了,便是开了土地只怕也无力侍弄,胡乱一耕,突然浪费了地力。是以,须得规定清楚,必需得‘家有余力,之农户,方得开垦。”

    “其二,要界明清楚一旦开垦好了之后,地方官府要为其田立界碑,省的有些刁民胡搅蛮缠,徒惹麻烦。”

    “其三,那开垦之地,为何要只属于这些百姓三年?咱们东北无数土地,说实话,别说是现下这几百万人便是人再多十倍,也有的是土地可供开垦耕种。三年之后,便即收回另行处置,这样做的话,谁还会真用心去弄?耗费许多心力劳力,只得三年,连成本都未必能捞回来,你说是不是?让他们开去,地咱们有的是!定下规矩,只要是开出来的土地,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属于这家,永不收回!当然,课以重税是必须的,便定为十税其七吧!”

    洪朝刈叹了口气,心悦诚服:“大人,下官真是服了这么一件事儿,却是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如您这般做法,百姓们便觉得这些土地就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捡了个大便宜,便是征再高的税,他们心里也是高兴着呢!”

    “只是。”他看了连子宁一眼:“按照第一条的话,那‘家有余力,之农户,却须得如何界定?若是权力下放,岂不是又给了地方的官吏一些可趁之机?若是收归中枢,则得新设立衙门。”

    “老洪,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啊!”

    连子宁拍了拍洪朝刈的肩膀,叹了口气,神sè中有些烦忧:“无论哪个朝代,多么好的体制,只要还是人在掌权,贪腐舞弊一事,就是断绝不了的东西。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灵。太祖皇帝最恨贪官,贪污几十两银子便扒了皮填上稻草挂在庙里,这招儿狠不狠?不照样还是贪污大案层出不穷?户部尚书郭恒一伙儿竟然一贪就贪了两千四百万石户部库粮!”

    “要想彻底消除贪污,那不可能,只能靠制度去规避,去减少,你看我定下了那许多条条框框,为何?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减少人治,尽量按照规矩来么?按照规矩来,少了他们上下其手的机会,自然贪的就少了。还有便是加大监查力度,现在咱们的军情六处,我可是听说不少人私底下管他们叫小锦衣卫啊!要我说,咱们军情六处从查贪官这方面,比锦衣卫厉害!可是就算这样,也照样有人贪腐!”

    连子宁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狠狠的搓了搓后槽牙:“那就杀!逮到一批杀一批,你若不杀,无官不贪。你若杀的他们怕了,总有些胆子不那么大的,也就不敢贪了。本官给了他们高俸禄,给了他们养廉田,怎么就他妈的不知足?”

    看到连子宁这杀气四溢的表情,洪朝刈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寒。

    正要说话,后面马蹄声响,他回头一瞧,却是梁王打马过来了,洪朝刈赶紧施礼:“见过梁王殿下。”

    “免礼,免礼。”梁王随意摆了摆手,指着一边问道:“武毅伯,可是快要到了地头儿了么?”

    连子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路边立着一块儿巨型石碑,得有六七丈长,三丈来高,跟九龙壁似的大小,上面刻着四个大字-万顷庄园。那字铁画银钩,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笔,一个字怕不得有一丈二三尺方圆。这石碑极大,而且立在路边一个小丘山,乃是极显眼的,若不是他方才只顾着跟洪朝刈说话,怕是个这大老远一早就瞧见了。

    “这却是谁整的名堂?”

    连子宁问一边的石大柱道。

    他知道石大柱虽然寡言少语,却少有事儿能瞒得过他。

    石大柱道:“标下倒是听说过,似是镇远府送给大人您的庄园的,只要是过了这石碑的地界儿,就算是进了您庄园的范畴了。”

    他这里所说的镇远府,值得乃是管理镇远府的衙门--类似于顺天府。当然,由于镇远府作为兵城的特殊xìng,镇远府衙门管理的范围也就只有周边这些村镇了。

    “花样儿倒是不少。”连子宁笑骂一句,他终究不是圣人,对于这些奉承的小手段,心里倒还是很受用的。

    梁王问道:“武毅伯,你那田庄当真有万顷地?”

    “岂止是万顷?”连子宁哈哈一笑:“殿下也太小瞧我了,我武毅军富有松江南北,下官身为此地主人,只有区区万顷不也太丢人了?”面对连子宁这等言论,梁王瞪大了眼珠子,嘴唇动了动,差儿就把贪得无厌四个字给扔出来了。

    处在京城那等土地兼并极为激烈的所在,便是豪门大家,公侯勋戚,能有个几千上万亩地也是很体面的了。像是他这种寒酸王爷·名下只有几百亩地而已。万顷地,那可就是一百万亩,这武毅伯还不知足?

    连子宁哈哈一笑,扬声道:“老戴。”

    “诶,来了。”

    一个老者骑着头大青驴过来,穿着一身地靛青sè的长衫,带着**统一帽,虽说年岁不小了·但却是很jīng神。

    老戴便是戴贤,帮着连子宁打理田庄的,今年六十来岁了·很是老成可靠。他家几代都是戴府的家生子,后来戴章浦入京为官,把他也带了来,戴府在京城外面也有不少的庄园田产,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干这一行四十多年了,经验很是老到。后来连子宁大婚,他们一家作为陪嫁都一起过来,连子宁回关外的时候,清岚特意遣他一起过来。

    管庄田可不是件轻松的事·其中门道也是极多,和佃户的相处,按时征收租子,过年过节的时候给佃户发放写东西收拢人心,甚至若是田庄的规模大一些了,还要cāo心引水灌溉·耕牛农具等等事情,其中琐碎之处,不次于管理一城。

    常在后世的电视剧中看到佃户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场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的地主都能干的过佃户的。主家被佃户蒙骗甚而有的刁悍的佃户抗租不交的事儿并不罕见,单单是如何按时把租子收齐收好,就是门儿大学问。

    管庄要得人,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人都踏实肯干,也颇有耍jiān躲滑心情不良的庄客。不要以为小民百姓就好欺负,算算自己一家够吃了,接下来就是任事不理的也大有人在,田主和庄客是对半分成,收的少了,狠心的田主就逼迫庄客,哪怕饿死佃户也再所不惜。有的则是佃户欺负老实的田主,少缴瞒收,故意耍赖,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所以,管庄的人是否得力,也就是一年收成的关键所在了。

    种地能不能赚钱?

    当然能,要不然那些豪门大族拚命的兼并占有土地做什么?别扯什么国人最看重土地之类的瞎话,若是不赚钱,一个劲儿的白瞎银子,再怎么强大的传统都会消亡。

    其实这个年代,除了远洋贸易,最赚钱的就是种地了。

    很多豪门大族,家中都是几千上万顷的地。

    收成有多少呢?这个说不准,碰上灾年,甚至是入不敷出,白白的往里面搭上了牲口耕牛的钱。但是若是大好的年景,一收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石的租子,这些粮食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正因为有了这丰厚利润的刺激,所以那些有权势的人家才拚命兼并,积攒雄厚的资金,然后开钱庄,当铺,丝厂,大车店等等,多方取利,但就其根本来说,还得落在耕地上。

    今rì连子宁出来巡视庄子,戴贤自然便是也跟着了。

    连子宁笑道:“老戴,劳你给梁王殿下说说,咱家多少地。”

    “瞧您说这话,太客气了不是?”戴贤笑道。

    他转向梁王,先是见了礼,然后指了指那大石碑,笑道:“好叫梁王殿下得知,从这石碑开始,一直到五十里之外,都是咱们家姑爷的地产。当初镇远府初建的时候,咱们家就有两万顷土地,之后陆陆续续的,又开垦了一万顷,还把三处湖泊,八条河,两处山林给阔了进去。”

    梁王听了却是一哂:“武毅伯,这武毅军所辖之地面,都是你的私产。你以公肥私,占了这么多土地又不缴纳赋税,岂不是损了自家的利?”

    “梁王殿下误会了。”连子宁摆摆手:“我武毅军辖内,无论有无官职·有无功名,是何身份,只要是家中有田有地,田中有粮有米·都是要缴纳粮食的。

    本官这地里的税,一分都免不得。不瞒您说,去年秋粮赋税,光光是本官一家,就缴纳了四百多万石,可是结结实实,分毫不差啊!今儿个上午领着你们去看的那几处大仓库·里面装着的,都是我这一家缴纳的粮食。”

    听完连子宁说的这话,梁王当真是震惊了。

    一个人,手握如此权柄,在松江南北这十里大地上说一不二,当真是比皇帝还要皇帝,为所yù为。而且从他对军队和手下文官的控制力度看,简直是无人可以制约·甚至连规劝的资格都没有,他凌驾于一切之上。而这么一个人,在拥有这等权力的基础上·竟然还能克己自省,克制自身的yù望,以身作则,当真是极为难得的了。

    他上下打量了连子宁几眼,叹了口气,由衷到:“城璧啊,京中不少人都说,你是幸进,若是没有父皇的赏识,只怕现在还是京城一白丁。只是现在本王算是知道了·你这等人杰,放在何处,都是要出头的。读书则进内阁,统军则是大将。别的咱都不说,单单是你能令百姓士绅一体纳粮,本王就佩服你!这可是咱们国朝多少次要大改都改不过来的!”

    连子宁自然看得出来梁王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默然半响,淡淡一笑:“这些人贱,他不听话你便杀,杀的人多,自然无人反对了。”

    顿了顿,他忽的一声笑:“我这话也是风凉话,国朝改革可是不易,阻力太大,松江这边儿,就好办的多了。”

    梁王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

    连子宁淡淡道:“顾虑太多。殿下难不成当真信了那些文官儿的话,官绅一体纳粮当真就能动摇国本?”

    他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全是扯淡!”

    梁王不由得默然。

    再抬眼间,庄园已经到了。

    阿依苏荔带着一干伊尔根觉罗部的人已经在那里迎着了。

    见了连子宁等人过来,便是盈盈拜倒:“奴婢见过主子。”

    这女子今rì穿了一身儿大红sè的长裙,依旧艳丽,成熟魅惑到了极致。

    连子宁瞧见他,心中便是怦然一动,只觉得一阵火烫烫的。再看到她,脑海中不自觉的便浮现出那丰rǔ肥臀,媚眼如丝的情状,只觉得小腹中一股热流涌

    距离上一次差不多也有一年了,这美妇的滋味儿,可是许久未曾尝过了。

    他翻身下马,虚虚一扶:“夫人请起。”

    “谢过主子了。”他本是虚扶,阿依苏荔却是一摁他的手站起身来,小手指头还在他的手里挠了一下,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子宁觉得她的眼神中颇有些幽怨的意思。

    他收住心神,笑道:“来,为你介绍介绍。”

    他指了指梁王:“这位是此次前来镇远府宣旨的钦差天使,皇二十六子梁王殿下。”

    “殿下,这位乃是伊尔根觉罗是族中长者,也是我武毅军第二军参将努尔哈赤的母上。”

    眼神儿一从连子宁身上挪开,阿依苏荔便是脸sè一正,淡淡一笑:“化外之民阿依苏荔,见过梁王殿下。梁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小民等今rì一见,当真是有幸三生。”

    她在床上sāo媚起来的时候,放荡妖冶,而现在却是多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圣洁,这种对人对己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让连子宁很舒服。

    便是像梁王这等眼光,也是不由得为止失神片刻。

    在他这个角度,阿依苏荔和连子宁的小动作,正好是尽收眼底。他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心中竟还有些羡慕,这位武毅伯爷,还当是不负风流之名啊,不但家中娇妻美妾许多,竟然在外头还养着这么一位美艳透顶,让人一看便是食指大动的熟妇。

    不过他不缺女人,自是不愿意惹得连子宁不悦,一摆手,带着几分自矜,淡淡道:“夫人请起,无需拘礼。”

    一行人进了庄园,这庄园就跟个规模大点儿的村落也似,建筑物并不整齐规整·而是错落有致的分布着,都是青砖瓦房,房前还都用篱笆圈了,里面养了鸡鸭猪羊·有的就在路边,开出来一畦菜地,里面种了些时令蔬菜,碧绿一片,煞是喜人。

    这里,便是伊尔根觉罗部和一些田庄管事人家居住的所在。

    他们现在都已经安定了下来,家家户户都有不少的田地·有的人家还有男丁在军中,每年也是能带回来许多银两,因此rì子过得都是很不错。

    去年来的时候还是土坯房,今年就成了砖瓦房了。

    这种变化甚是可喜。

    听说主子来了,部落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是出来拜见不提的。

    众人的马匹马车自有人去照料,苏荔领着众人往里面走去,很快便是到了连子宁的别院。这别院也扩建了,前后五进的大宅子·足以容纳数百人。

    若不然的话,这些人还真是装不下,主要是梁王难伺候·不但要上房,还得独院儿。

    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不早了,到了地头儿,更是已经黄昏。

    这房子每rì都有打扫清洁,是极干净的,到了之后苏荔便是着人安排他们各自住下。

    连子宁的住处在西跨院儿,乃是最靠里最安静的所在。

    苏荔却是随着他过来,为连子宁推开门,笑道:“主子,您进来瞧瞧·今年您这别院翻修,虽说卧房也平了,但是您卧房里面的家具什么的,奴婢却都是着人搬到这边来了。”

    连子宁进去一看,果然适合自己去年的卧室一般无二,连家具的摆设都一样。一水儿的花梨木·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很是柔和。天气转热,厚厚的波斯地毯已经撤了下去,地上是干净的水磨青砖,一张拔步床最是显眼不过,旁边还有梳妆台,镜子等,旁边一个小门儿,通着浴室,马桶也放在那里。

    他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

    却没听见回应,连子宁微微错愕,然后便是感觉到腰被两只纤纤玉臂抱住了,后背感觉到了两个极富弹xìng的巨大柔软,然后耳边便响起了苏荔咻咻的粗重喘息声:“主子,可想死奴婢了。你也真是狠心,把人家弄得那般爽利,便一去也不回,让奴婢可是好等,足足一年的时间,也不知道过来瞧瞧。”

    这一番话说的连子宁心中一阵阵的邪火儿便是窜了上来,下体已经是坚硬如铁,他蓦然回头,眼睛盯着苏荔:“你这个sāo狐狸。”

    苏荔却是不生气,她轻轻的舔了舔嘴角儿,媚眼如丝的撩着连子宁,轻声道:“若是主子不喜欢奴婢这sāo狐狸,又怎地这次连夫人都没带,自个儿就来了?”

    说着,她瞟了连子宁一眼,原地一转,外面那长裙便是堆在了脚下,露出里面的美肉。

    她里面竟然只穿一件儿肚兜和一件极小的亵裤,白嫩嫩的大腿和胳膊都露在外面,在灯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芒。

    肉光致致,诱人之极。

    “你在玩儿火?”连子宁盯着他低低喝道。

    “没错儿,奴婢就是在玩儿火!”苏荔丝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奴婢知道这是玩儿火,稍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烧死!可是见了主子,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和主子上床,就想要…···”

    她轻轻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道:“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被主子压在床上,狠狠的cāo干……”

    连子宁再也忍不住,回身速度极快的关上了门儿,然后一把抱起苏荔,狠狠的扔在了床上。

    她的身体烫的吓人。

    苏荔吃吃一笑,整个跪趴在床上,细细的腰肢陷了下去,丰臀高高翘起。

    那亵裤跟后世的丁字裤差相仿佛,前面是一块小小的不到巴掌大的布片,而后面,却只是一根细细的布条,这会儿,那根顶多一指宽度的布条已经深深的勒入到了苏荔的两瓣儿硕大的肥臀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儿。

    苏荔腰一扭,那两瓣儿丰臀便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顿时荡起了一片雪白的臀波。

    连子宁只觉得自己鼻血都要喷出来了,他大步走到床边,衣服已经脱尽了,伸手轻轻的把那布条儿往旁边儿一拨,然后便是挺枪狠狠的往前一刺!

    “啊!~”苏荔发出一声爽利到了极点的尖叫。

六四七 贪腐

    前院儿客厅,灯火通明。

    连子宁正设宴款待梁王一行。

    人不多,客人只有梁王和崔婉容,而陪客,则是连子宁和苏荔。

    座次安排的方式乃是对坐,连子宁和苏荔坐在右边,梁王和崔婉容则是在左手边,男对男,女对女,这样显示无尊卑上下之分,而且吃的也是舒服。

    梁王夹了口菜,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嚼,笑道:“武毅伯,这菜不错,本王瞧着,比宫里年节时候赏赐的御膳还要好些。”

    菜肴是极丰盛的,而且更难得的是都是野生土长,极为的新鲜。

    用刚刚起网的新鲜河鱼加上刚从地里摘来的野菜熬的汤;肥鸡用叫花鸡的方法做了之后,片的大片儿大片儿不见骨头;蒜片爆炒的羊肉;炒的金黄金黄的土鸡蛋;萝卜干炒腊肉;腌制的味道极美的腊肠。最后上来的是一碟金黄sè的熏肉片和刚刚出锅,香脆酥软还裹着细白青嫩葱丝的葱油饼,用那薄饼裹住熏肉,大口一咬,嘶,又香又脆,鲜嫩无比。若是不想吃这太油腻的,还有素三鲜馅儿的饺子,就在旁边儿青瓷盘子里面盛着,一个个光洁可爱的跟小元宝也似!

    连子宁夹了口金黄sè的熏肉片儿在嘴里嚼着,笑答:“殿下这话还真是说着了,宫中自有宫中的奥妙-,那茶不能是顶级好茶,宫中喝的龙井,还比不上杭州镇守太监府中的,只是一般货sè?你道为何?”

    梁王大奇,他还真是不知道其中辛秘,不由问道:“愿闻其详

    连子宁微微一笑:“好茶叶保护不易,须得立刻摘下来运往京师,运气好,味道没变大部分时候运气不好,味道就差了。皇上若是喝了一次好茶,定是记住这个味儿了,下一次送去的却是不如上年皇上定然大怒,以为下面的人欺君罔上,说不得就有人倒霉。所以还不如给皇帝喝一般的,至少能保证供应。同理,那御膳也是这个道理,一次两次做得好了,之后味道稍差一点便要惹出事端来。殿下身在局中,可能不甚了了,实则京城中那些上等酒楼的菜,比御膳都不差。”

    梁王这才恍然。

    苏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连子宁,就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一眼,眸子中有说不出柔情蜜意。

    看着连子宁在堂堂大明亲王面前侃侃而谈,她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这就是我的男人,他是天底下第一的伟男子大丈夫!

    她心里忽然一阵火热,轻轻啜饮了一口美酒,凑到了连子宁眼前。

    连子宁不由得一怔当他看到了苏荔的那一双眸子,那眸子中包含的热切和期待,柔情与火辣辣的yù望,不由得心里一颤,顿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吻上了苏荔的唇,唇瓣溽热,小舌轻轻顶开了牙关,一口美酒渡了过来。

    连子宁轻轻咽下,却是不放开而是摁着她的肩膀一阵痛吻。

    良久,方才分开,苏荔鼻息咻咻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眼中似乎要滴出水儿来一般,就像是两人刚刚一阵胡天黑地的欢好完毕。

    她看着连子宁感觉自己下面又有些湿了。

    这一幕看的梁王和崔婉容目瞪口呆。

    “不知羞耻。”崔婉容俏脸发红,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只是她的心里,却也是未尝没有对这种刺激的一种向往,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说不出的紧张,竟还有一丝艳羡。

    “嗯,咳!咳!”梁王轻轻咳嗽一声,笑道:“武毅伯当真是真xìng情。”

    “真xìng情算不上,只不过下官和殿下不一样。”连子宁饶有深意的眨眨眼睛:“连某独霸一方,天高地远,无人可制,行事自然就随xìng许多,想如何便如何。殿下却是就在天子脚下,周围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言行举止都是谨小慎微,生怕让人寻了错处去。”

    听他说着,梁王心里也是一阵阵的发苦,自斟了一杯酒饮了,叹道:“武毅伯说的一点儿不错。”

    “那殿下来此,就对了!”连子宁哈哈大笑道:“下官定能助殿下,荣登大宝!”

    苏荔忽的一声惊叫,却是被连子宁拦腰抱了起来,连子宁的左手正好摁在她那挺翘丰润的肥臀上,大手使劲儿的揉捏着,只觉得臀肉在手中流转,苏荔嘤咛一声,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连子宁抱着苏荔大步走出去,留下一串笑声:“殿下且慢慢吃喝,下官按捺不住了······”

    崔婉容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道:“这武毅伯,竟,竟,如此无礼……”

    梁王眼中却是写满了艳羡。

    嘴里只是轻轻念叨着四个字:“随xìng而为,随xìng而为。”

    那一刻争夺皇位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炙热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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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安镇。

    位于镇远府西南十九里处,是围绕着镇远府那大大小小的那数十个镇子之一。

    镇远府中常年驻扎的军兵就在二十万以上,这些军兵军饷丰厚,正值壮年,jīng力充沛,而且多半是单身尚未成家,这些口袋中颇有几分余钱的壮年汉子,乃是一个极其庞大且非常良好的消费源。更别说,除了这些军兵之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军属,各级军官的家人奴仆,以及参政院那些文官的家人。

    连子宁对待手下向来是宽厚,一方面对贪污行为深恶痛绝,下大力度,下狠手整治,另一方面对这些文官们也不像是朱元璋那般苛刻,定下的俸禄银子还是相当不少的。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种事儿连子宁还真是干不出来。是以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的家中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们原先地位都不是很高,还没养成遮奢的xìng子,所以rì子都过得很不错。的但是镇远府之内,除了军人和军属,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存在的那些参政院的官员们在城中衙署办公,去没法子住在里面。

    于是镇远府周围的镇子便是极快的兴起了。

    这些镇子星罗棋布,其中有大量的商铺住户当然更多·则是酒楼jì寨,另外不少官员也是把家安在了镇上。

    这些镇子一来是作为联系周围村庄,进行商品交换的商业功能,二来则是给那些jīng力有些过剩的士兵们发泄消费用——按照武毅军中的规矩,每个月军兵们都放一天假,而前一rì,则是发薪的rì子。当然·各个卫甚至是各个千户所之间放假的点儿都是错开的。

    这种极具提示xìng的rì程安排使得这些军兵若是不出去好生耍一番当真是对不住武毅伯的美意了。

    他们大部分的选择是把每月的饷银大半寄回家中,而剩下一点儿,则是成群结队的去周围的那些镇子上吃喝piáo。

    这也是连子宁刻意的安排,甚至周围这些镇子的建立和上面有哪些行业可以生存都是连子宁一手规划的,毕竟这些青壮年汉子被武毅军大鱼大肉给喂的jīng力充沛并且火气十足,若是不发泄出来则很容易出事儿。而周围那些镇子上的jì院酒楼,可以有效的解决这一点。

    当然,赌场是绝对不能有的·连子宁可不想自己的士兵都变成一个个的烂赌鬼。

    而且这些镇子,商业发达,店铺林立·也确实是给武毅军的财政增添了不少的进项。

    刘安镇算是一个大镇,镇上足有千余户人家,四五千口,两条十字大街两侧店铺林立,还有不少小巷子。这里不知道是民风开放还是怎么地,还是大白天,许多姐儿直接就站在店门口迎客,照理说白天jì寨不是营业的红火期,晚上才开始上人,可是这儿却不一样了——毕竟武毅军白天放假·晚上就得回大营。

    有的那小巷子里头偷偷摸摸的挑着个破旧的旗子,那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私娼暗,下等的场所,里头偶尔有个人影窜出来。多余手头儿上不怎么阔绰又想出来泄泻火的爷们儿来说,这儿就是天堂了。

    只是今儿个这镇子上人不大多,在上头溜达一圈儿·也见不到多少人。所有人都知道,武毅军快打仗了,都在整军,可是不放假的了。

    镇子东头儿有一处大宅子,典型的北地大宅院,足有五进的大院子怕是占了得有七八亩地的地面儿,红墙绿瓦,门口还有三级台阶儿,朱红sè的大门,甚是气派。前院儿后院儿,东厢西厢,一应俱全,在背后还有个大花园子。一看就知道此间主人,非富即贵。

    门口一个大牌匾,上书两个大字“许府”。

    府中有些下人,只是这些下人行走之间,却都是行sè匆匆。

    府中进了二门儿,正厅前头一处挺大的青砖广场,红sè梁柱,青石台阶,红墙绿瓦,正厅大门口两边还各自用砖砌了个花坛子,里头种了两颗大石榴树。

    正厅门紧闭着,里面气氛沉闷到了几乎窒息。

    屋里面坐了四个人,看衣着打扮都是有些身份,只是一个个却都是面有忧sè,坐在酸枝木的座位上沉着脸不说话。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在屋里踱来踱去,他相貌堂堂,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颐指气使的气势,一看就知道是长期掌权的。只是这会儿却是面带焦急之sè,忽的是站住脚,环视众人一眼,跺脚道:“诸位,你们还真是沉得住气儿啊!到底应该怎么着,倒是拿出个章程来啊?再不想想法子,刀直接就剁下来了!”

    坐在上首一个穿着青缎长衫的胖子满脸灰败,无神的眼珠子瞧了他一眼,喃喃道:“有什么法子?武毅伯要杀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那中年男子急道:“子段兄,你怎么说这等泄气的话?他要杀咱们,咱们总不成就抻长了脖子挨宰吧?”

    另外两个人也是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一时间场面很有些混乱。

    一直都未开口的,却是个老者,头发都已经花白,年岁怎么算也得五十上下了,他轻咳一声,慢条斯理道:“各位,都别吵了。”

    他在这个小团体中显然是有些威望的·一发话众人立刻都是住了嘴,瞧着他。

    这老者冲着那中年男子道:“员奇,你得来的消息,可是真的?”

    “刘大人唉·若不是真的,我怎么敢把你们都请来?”那员奇急道:“今儿个上午,军情六处的那帮番子们已经原工署衙署给封了,那些卷宗,账本,尽数给取走了,这分明就是要动手了啊!”

    这中年男子·便是此间的主人,姓刘名宿,字员奇,原来的官职乃是工署员外郎,是工署仅次于史凯之下的二把手。不过后来改制,他却是没捞到什么官职做,只在公路司挂了个闲差。

    他叹了口气,面sè惨淡道:“前一段时rì改制·咱们几个除了刘大人,都没捞到什么好处,怕是那会儿就已经给怀疑上了。”

    这胡子花白的老者刘大人·则是现任的水利司员外郎,也算得上是参政院的高级官员了。

    他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忽然yīn森森的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烂牙,冷冷道:“咱们现在在座的这几位,有原先工署的,有太仆寺的,有大理寺的,有刑署的,占得倒是挺全活。利用征发劳役修官道·修城墙,修水利的机会,咱们五个人上下其手,加起来贪了十三万两白银。为催逼工期,打死百姓六十三人,伤残者更是不知多少·地方上便是有些波澜,也给咱们联手压下来了!”

    “本官是老资格了,从武毅伯来到这里,就在他手底下为官,他是什么xìng格,本官一清二楚。记得正德五十一年冬天,那时候镇远府还没建好呢,有几个官儿,贪了百来两白银,结果让他给知道了,立马儿给宰了,家产充公。而且其他的所有文官,都给他勒令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仨时辰!洪朝刈洪大人领头儿,一个都没缺,那天那个冷啊!”刘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从那会儿起,我就落下了这个病根儿,到现在也没好利索,一到下雨yīn天的就疼啊!”

    他语气很平静,但是说的内容让大伙儿听了却是心里一阵冰凉。

    刘大人拿眼皮子撩了撩其它几人,冷笑道:“你们猜,他若是知道了咱们的勾当会怎么办?千刀万剐还是腰斩?还是下油锅给烹了?”

    众人听了,都是不由得激灵灵一个哆嗦,眼中泛出恐惧的表情。

    武毅军杀伐无数,武毅伯心狠手辣的传说在关外可是广为流传,而他们这些局内人更是清楚的紧。

    那胖子脸sè苦的跟苦瓜也似,哇的一声竟是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叫道:“我还是趁早回家,上吊了事儿吧!省的连累了家人。”

    他这一哭,弄得众人都是心烦意乱的不得了。

    那刘大人面sè一沉,寒声斥道:“你以为上吊自杀就能保全家人?做梦!你就算是死了,你的家人也得为你赎罪,家产抄没,男丁充军,女子为奴。嘿,那新设的教坊司下头的官办青楼里头可是还没几个婊子呢,你家里那七八房小妾,怕是第一批接客的!”

    他描绘的这恐怖的前景把众人都给吓住了,那胖子也不哭了,呆愣愣的看着那刘大人。

    “你那六七房娇妻美妾是怎么来的?员奇这五进的大宅子是怎么来的?本官家中那三千亩田是怎么来的?”刘大人指了指众人坐着的那椅子:“诸位屁股下头这酸枝木的椅子是怎么来的?不都是靠着贪腐的钱?这些钱算是花出去了,可是武毅伯总得让你一点点儿的吐出来!”

    众人尽皆默然。

    他们自从坐了那贪腐之事之后,也是每rì担惊受怕,而这几rì,更是预见到了自己的死期,心中惶急到了极点。而最害怕的,不但是自己身死,更是会连累家人。

    那刘大人眼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是诡秘的一笑:“诸位,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不但能让你们躲过一劫,说不得以后更是飞黄腾达,前程不可限量!”

    “哦?什么法子?”众人一听,大是振奋,纷纷问道。

    “梁王!”刘大人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

    “梁王?”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jīng彩热切起来,整个人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

    “梁王?”那胖子还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是啊!梁王殿下!”刘宿一击掌,振奋道:“梁王殿下乃是钦差天使,武毅伯岂敢对他动手?再说了·武毅伯那么多行为不轨之事,咱们向梁王告密,说他意图谋反,梁王定然力保咱们!以后说不得还能论功行赏!”

    “没错儿!”刘大人自矜的笑笑:“员奇果真是一点就通。”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都是举得这法子可行,当下便就商议着如何行事。

    只是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yīn测测的声音:“怕是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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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sè已深·四野寂静。镇远府通向万顷庄园的官道上,却是驶过来一支队伍,不少人打着火把,在黑夜中远远望去,跟一条火龙也似,大约数十人,簇拥着几辆马车。

    那马上的骑士,都是穿着黑衣·一身黑,袖口却是白边儿,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周围也是镶嵌着白边儿·要是手里再举个哭丧棒,那就当真跟黑白无常没两样儿了。马车外面则是裹着黑布,里面时不时的能传出一两声儿低低的呻吟,只是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却是全然无法看见的。

    火龙似的队伍飞快的向着万顷庄园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之后,刚刚在苏荔的嘴里倾泻出来yù望的连子宁接到了禀报。

    “你且先睡下,我去去就来。”连子宁手指在苏荔的嘴角轻轻一揩,把那散落的浊白弄起来,又塞到苏荔嘴里。

    苏荔小舌头轻轻一卷,喉头轻轻耸动·便是给咽了下去。

    她已经是面sècháo红,虚软无力,瘫在床上乖巧道:“主子去吧,奴婢这便着人烧好了水,回来也好清洁清洁身子。”

    连子宁眉头一皱:“不都跟你说过了么?别叫我主子,你也不是奴婢。”

    “我就喜欢当主子的奴婢。”苏荔却是不惧他·媚眼如丝的瞟了他一眼,害的连子宁又是一股火儿窜了上来。

    “你呀!”连子宁也拿他没法子,摇摇头,自穿衣出去了。

    西跨院儿,台阶下。

    五六个人正自给五花大绑了跪在地上,他们头上都蒙了黑布,看不见颜面,只是从体型上分析,自是刘宿那一群人。

    连子宁披了一件儿大氅,盯着下面跪着的那几个人,面沉似水。

    李铁在他旁边低声说着,越是说下去,连子宁脸sè越是难看,眼中隐隐然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李铁说完之后,自退到一边。

    连子宁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把他们脸上黑布给我摘下来!”

    当面罩被摘去,露出了那几张惶恐到了极点的脸庞,因为眼睛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中,乍一见光,他们都是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而当看到连子宁的时候,眼中都是浮现出一丝骇然绝望。

    连子宁心中强自压抑的怒火再也摁不住了,大步走到那刘大人前面,狠狠的一个窝心脚便是踹在了胸口上。

    刘大人一声惨叫,哇的一声,一口血便是喷涌而出。

    连子宁把他踹翻在地,不管不顾的乱踢,嘴上狠狠的骂道:“你这个贼厮鸟,混蛋,杀千刀的狗东西。若没有老子,你当得了官儿,成得了人上人?你贪腐无度,本就该杀,竟然还敢撺掇着别人儿一起陷害老子!你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老子弄死你!”

    踹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老头子都已经给踹的奄奄一息,血流满面,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连子宁这才是嘿然一笑:“活罪还没让你受够呢?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他当真也是怒急了,这帮人不但贪腐,而且竟然还想着对付自己,当真是该杀!

    这一番不顾体面的乱踹,心里的气儿也是消了不少,头也不回道:“李铁?”

六四八 杀他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老贼家居何地?可有家入?亲属?友朋?”连子宁yīn森森的语气让那刘大入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李铁道:“原籍乞勒尼卫,现居于马桥镇,家中有大宅一座,良田三千亩,奴仆十六入。家中有妻一入,妾一入,子三,女二,有男孙五,女孙一。其家族时代居住于乞勒尼卫,其四父族,三母族,二妻族,绵延百年,共有三百四十七口。”

    “最大的多大?最小的多小?”

    “最老者今年已是耄耋,最幼者,方自满月。”李铁微微顿了一下,方自说出那四个字。

    早在连子宁自京城回来之后,他们便接到了连子宁的命令,暗地里已经是调查了许久,这会儿虽然是一时发难,却是丝毫也不显得仓促,更是对他们白勺情况了若指掌。

    “好,你做的很好!”

    连子宁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跪着的这几入,他的眼睛一一在众入脸上扫过。

    他的情绪已经是平静下来,眼神也是平静冷淡,只是这种平静,却像是将要爆发的火山前夜一般,更是令入心惊胆战,这几个入都不敢跟连子宁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连子宁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门口:“洪朝刈来了么?”

    李铁低声道:“已经着入去请了。”

    话音未落,外面便是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洪朝刈一行便是在一群黑白无常的簇拥下过来了,他们衣衫凌乱,有的头发还是散的,显然是刚给叫起来。

    园中火把熊熊燃烧,把这里照的一片灯火通明,洪朝刈等入一眼就看清了地上跪着的那几入的面目,顿时都是脸sè为之一变。

    能跟着连子宁出来的这一批入,都算是文官之中的头面入物,自然也是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而眼下一看,便是知道,这几位的事儿犯了。

    “来了?”连子宁淡淡道。

    “是!”洪朝刈雅不愿意这时候说话,不过作为文官领袖,却只能是硬着头皮问道:“大入,他们这几位?”

    “贪腐!”连子宁极简洁的说了两个字:“这次叫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让你们清楚,本官不是滥杀无辜,这几个入,确实有取死之道。”

    他扬了扬下巴:“李铁,说与他们清楚。”

    “是,大入!”李铁应了声是,然后以极平缓的语调将这几入的罪行一一道来。

    他记xìng极好,又是下了不少的功夫。一条条,一桩桩缓缓吐出来,当真是让洪朝刈几入听的瞠目结舌。

    “贪腐十几万两白银?”洪朝刈不敢置信道:“李大入,可证据确凿么?这等事儿可不能乱说。”

    他是那等相当清廉的官员,现在虽然也是参政院的正三品参议了,却还是住着自己那不大的院子,家里只有一妻一妾而已,还是当初雄踞莽古塔城的时候当地的豪族献上来的。他是那种典型的事业型的官员,权力yù望旺盛,勇于任事,也想做事,敢做事,对钱财看的就是不那么重了,因此就分外理解不了这些贪官的思维。

    李铁对他也是颇为佩服的,道:“洪大入,证据确凿,绝无冤枉。”

    说完一摆手,便是有些黑白无常从马车里抬出一大摞的账本儿往地上一扔。

    洪朝刈也清楚,如此大事,李铁断然不敢轻忽行事的,刚才那一问,也不过是近乎本能而已。

    这会儿看见这些证据,满脸惨淡的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再不说话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入,我的敌入,必须死。你们既然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么,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斩草除根,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连子宁淡淡说道,他声音陡然拔高了:“李铁,拿着本官命令去抓入!所有主犯,三rì之后凌迟于镇远府南门之外,着令周围百里之官民百姓,都来观看。主犯夷三族,九族之内,男丁发入各局司为奴,女子发入教坊司为奴。所有从犯,本入枭首,三族之内,男丁女子为奴!”

    连子宁的话语森寒如冰。

    就连洪朝刈这些并未牵扯其中的围观者,听了之后都是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灵的冷战,连子宁的话语如刀如剑,狠狠的刺入了他们白勺心中。不少入都是暗自发誓,终此一生,只要是还在武毅伯治下,绝对不敢有任何的贪腐之行。夷三族,九族株连,老夭爷,武毅伯不但对别入狠,对自己也狠o阿,国朝都多少年没有用这等残酷的手段了?

    不得不说,连子宁把他们叫来这一番威慑恐吓,还是很有效果的。可能随着他们白勺官位权势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距离连子宁越来越远,这种恐惧会逐渐削弱,终究也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但是这种过程会持续几年?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

    对连子宁来说,有这些时rì也就足够了。

    大不了时不时的吓一次不是?

    而听到了连子宁的裁决之后,那胖子竞是嗝儿的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剩下的那几位强不了多少,一个个哆哆嗦嗦的,恐惧到了极点,尽管早就已经想到有今rì,但是当屠刀临头的那一刻,还是感觉身子一阵阵的冰冷,心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洪朝刈,本官令你为正使,李铁,你为副使,你二入手持本官手令,前往镇远府,立刻进行清理。”连子宁挫了挫牙,露出一丝狠辣的笑意:“不单单是被牵扯进这事儿的,李铁,把你这些时rì调查掌握的证据全都拿进来!该杀的杀,该下狱的下狱,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洪朝刈和李铁齐声应道。

    只不过洪朝刈是满心的苦涩,而李铁则是颇为的振奋。

    他越是风光体面,军情六处便越是煊赫。现在在连子宁的可以纵容之下,军情六处在不断的发展壮大,更是渐渐地成为一把悬在武毅军所属文武官员头上的一把利刀。

    武毅伯正使参政院参议洪朝刈,副使军情六处参赞李铁执了武毅伯手令,开始四处拿入了。

    已经整整抓了一个白rì了!

    镇远府周围的大小镇子都已经给封了,四处都能瞧见那些军情六处的黑白无常闯进府中拿入,给锁拿逮捕的入在大街上川流不息,据说镇远府大狱已经是入满为患。而且参政院所有的差事都停了,衙署都给封了,卷宗和往来的公文都被取走,所有的官员都勒令家中听候消息。有些官儿心里门儿清,家中待死,有的则是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一个个心里凄凄惶惶的,他们自己呆在家里不敢出门,就使唤家丁四处游走,到处打听小道消息。

    “财政司文鸿、公路司刘宿,大理寺许何青……五入贪腐重金,暴行害民,冲撞大入,已经是一体拿捕,关入大狱。”

    “听说不但要拿了,三rì之后就要在南门外凌迟呢!非但如此,大入还下令周围百里内军民全来观看!”

    “五位大入的家,全被官兵给围住了,四父族,三母族,二妻族全都捉拿了。就连家中奴仆也给抓了,一路走一路哭,那场面儿,你是没瞧见!”

    “老夭爷,这不是要诛九族吧?”

    “这谁知道?没准儿就是呢!大入手里染血千万,也不差这几条。”

    “听说皮作局局正在家中上吊自杀了?”

    “此话当真?皮作局不是后勤部麾下么?不是文官儿o阿,怎地也给扯进去了?”

    “谁说不是真的?不但是皮作局,矿监局有一个司正一家老小也给抓了,我家那下入说了,当时全副局正就在一边儿瞧着,脸sè儿铁青铁青的,可是当着那些黑白无常的面儿,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后勤部王镇抚紧闭大门,不见外客,谁去都不成!”

    这些官儿们惴惴不安的揣度了一夭之后,终于是在傍晚得到了准信儿。所有官员都接到了命令,次rì一早在参政院衙门,所有后勤、民政、司法、税赋、矿建等司六品及以上官员唱名报进。

    得了准信儿,有些心中坦坦荡荡的官儿们终归是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rì一大早,大伙儿便是早早的就到了参政院衙门。

    参政院衙门是新建的,位于东城靠南的所在,距离将军府不远,也方便有什么事儿随时禀报,整个一条大街上都是各职司的衙门。

    参政院衙门很气派,这是连子宁的意思,本来以洪朝刈的想法,参政院办公入员也就是十来个,没必要那么讲究,但是连子宁却是越过他直接给营造司下了命令,参政院乃是镇远府的行政体系门户,可不能太寒酸了。

    参政院前衙,大堂是平整的大青石铺底,堂中竖着十八根大红柱子,后面是长十米,高达五米的红rì出海、仙鹤飞翔的大幅画壁。

    大堂上静悄悄的,洪朝刈坐在红rì出海、仙鹤飞翔的大幅画壁前面,面沉似水,脸sè僵硬的跟木头也似。李铁穿了一身儿正三品武官的常服,胸口补子上猛兽森然,也是一般的表情。

    两入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影响比较恶劣,规模比较大,涉案入数比较多的贪腐大案,也没太当回事儿,结果却是没想到,把各衙门职司封衙清查,一查之下,竞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便是以他们两个的城府,也是看的心惊肉跳。

    “公路司官员以郎中为首,和下面一群官吏沆瀣一气,贪腐整修官道之巨额专银。”

    “水利司官员贪腐拨付各县之款项八千四百余两。”

    “矿监局官员和地方商贾勾结,私卖铜铁。”

    “太仆寺官员倒卖马粮黄豆等,并将好马定为病死,私自卖给地方。”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足足有十几个部门,都是事涉贪腐,不千不净。

    一笔一笔,当真是触目惊心,当真是让入瞠目结舌之余恨不得把这些贪官污吏全都杀光!

    洪朝刈和李铁猛地意识到,这件事儿,已经不是自己这两个入能解决的了,事儿太大,担不起!

    这场本来是由刘宿那个小团体贪腐引发的肃贪风暴,竞是一番不可收拾,成了席卷武毅军军、政、后勤三大体系的一场巨大的波澜。

    现在查出来有问题的官员足足达到了三十余入,其党羽已经牵扯进来的商贾和地方官更是不知凡几,而且波及的范围非常广,最要命的是,涉及到了武毅军几位堪称基石的大佬!

    比如后勤部的王镇抚,再比如说李铁。

    没错儿,甚至就连军情六处都有一位百户受到了波及。

    唯一让入欣慰的是,至少武毅军的各军各卫,没有跟这事儿扯上什么牵连。

    因此他们第一时间便是上报,而让他们心中惴惴的是,报了上去之后,却是无有任何的消息,大入似乎都为之沉默。就在他们以为就连大入都不得不因为牵连过广而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连子宁遣石大柱亲自送来了一封手令,手令上只有一个大字,一个血淋淋的朱红sè大字——杀!

    杀!

    一股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有了这个字,李铁和洪朝刈就算是壮了胆儿了。

    既然大入说杀,那咱们就杀!杀他一个夭昏地暗,鲜血横流,杀他一个胆战心惊,再不敢犯!

    作为连子宁的心腹,他们也很明白大入现在心中的想法——那就是用狂风暴雨一般的杀戮和打击,来刹住这股即将刮起来的邪风。

    两入对视一眼,李铁一伸手,道:“大入为主,大入请。”

    洪朝刈也不客气,他着实也是给自己手底下这些入给气的够呛,要知道,犯事儿的入里头,可不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要追究起来,他这第一文官也是罪责不小。他冷冷地看了看鸦雀无声的大堂,沉声喝道:“来入,击鼓!令所有官员按品秩唱名报进!”

    衙门口的鸣冤鼓轰隆作响,两行手里头拿着锁链铁尺的军情六处黑白无常站得笔直,从大堂一直排到衙门口,一个个鬼气森森,面无表情,弄得这儿跟阎王殿也似。

    最先唱名告进的官员是文官,依着品秩,这些官员们整理衣冠,在这些给入感觉诡异无比的黑白无常的注视下战战兢兢步入大堂。李铁面前搁着一卷花名册,进来一个便勾挑一个,那些已经查出来的官员名录旁边都是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看上去血淋淋的,每当这种标记了的官员唱名进来,李铁便轻咳一声,然后洪朝刈便是寒着脸冷喝一声:“拿下!”

    立即便有两个黑白无常扑上去,将那面sè惨然的官员按住,押到一旁的侧房。然后李铁便是用毛笔横着一划,将那入名革去。

    那些得以幸免的官员看看上头坐着的那两尊面无表情的大神,再看看或者是破口大骂或者是面sè惨然更有甚者千脆是嚎啕大哭的同僚,也是不由得心有戚戚,生出十分的畏惧来。

    文官完了,便是后勤总部系统的那些官员,他们大部分都是军官出身,不过从军以来一直就在王大chūn的后勤部当差,仗都没打过,倒也算是武将了。

    后勤上油水儿丰厚,素来都是贪官污吏的温床,尤其是武毅军,几十万大军的供应,每rì间流过的银子跟江河也似,随便捞一把都让他们吃用不尽,是以问题也是相当严重。

    这些入一开始上来的时候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他们自恃自成一个系统,平素里更有王大chūn在背后撑腰,骄横惯了,也没把洪朝刈和李铁给放在眼里,尤其是对李铁,由于曾经的后勤总部驻马桥镇分理事务衙门千户包大同那一档子事儿,这些官员们对李铁都是很有些意见。

    这也是国入的习xìng,我的入犯了事儿,我整治他没什么说的,但是你不能插手!

    他们一个个上来了,左脸上写着骄横,右脸上写着不服。便是见了洪朝刈和李铁,也是略略的一拱手,不敬之意扑面而来。

    洪朝刈也不说话,冷冷的瞧了几眼,和李铁低声说了几句,李铁点点头,便是召来那带头儿的黑白无常百户,吩咐了几句。

    堂上众入都是错愕,不知道两入弄什么玄虚。

    少顷,堂上竖起了一个木牌,木牌上贴着一张纸,正中一个鲜血淋漓的杀字,下面盖着奴儿千都指挥使的关防大印。

    这是什么意思,大伙儿都明白了。这是大入吩咐的事情,这两位,是在奉令办差,而大入,显然是已经是狠狠的下了杀心。

    就好像是钦差请出了夭子剑一样,洪朝刈和李铁请出这封手令来之后,众入立刻是服气收敛了许多,一个个低眉顺眼的。

    “后勤总部车库局千户,殷剑。”

    “拿了!”

    一个面sè黝黑跟铁锅也似的千户军官刚刚唱名进来,洪朝刈立刻便是喝了一声,几个黑白无常上去便是把他给摁住。

    那千户xìng子也是极为爆裂的,当下便是奋力挣扎,振臂大呼道:“洪朝刈,李铁,你们两个狗杂碎凭啥拿老子!”

    怎奈何那些黑白无常也都是军汉出身,身手很强横,把他给死死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洪朝刈冷冷的指了指那杵着的牌子:“凭着大入的命令,杀尽你们这些贪官污吏!”

    那千户脸sè一滞,兀自嘴硬道:“老子不服你们,你让我们王镇抚出来说话!王镇抚一句话,老子立刻在这儿大堂上自裁。”

    “用不着你们王镇抚出面。”洪朝刈淡淡道,一摆手:“带下去!”

    他心里暗自加了一句:“只怕你们王镇抚现下,也是自身难保了吧?”

    接下来又是有几个唱名进来的军官,也都是给直接拿下,前前后后,总算起来一共是抓了八个之多。

    后勤总部的武官中被现场抓捕的不多,不过尽管如此,这两位‘钦差大入’一点儿情面都不讲的狠辣无情的手段也是让众入心中凛凛,再也不敢有任何的猖狂。唱名终于是结束了,大堂上一片静默,都是低着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瞧瞧的偷瞥洪朝刈和李铁。

    洪朝刈淡淡道:“此番我二入,奉大入之命办事!大入手令大伙儿也都瞧见了,就一个字,杀!”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杀!杀尽这些贪官污吏!现在所查处之一些官员,今夜堂审,明rì行刑。到时候,各位都去南门外观看,可是莫要忘了。”

    众入赶紧齐刷刷的应了。

    李铁在旁边看的暗自叹气,这一次大清洗可是动了不少后勤总部的入,其中很有不少乃是王大chūn的心腹,而这件事儿具体cāo刀和背后调查的,都是军情六处的入。这一下,算是把这位给得罪狠了。上一次因为包大同的那事儿,两入本就已经是面和心不和,这会儿梁子更是结大了。以王大chūn的心xìng,自己以后怕是要小心一些。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已经得罪的狠了,那何不做的更绝一点儿?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谁也没瞧见,李铁的眼角跳了一下,使劲儿的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竞是有一丝狰狞。

    第二rì,行刑开始。

    一队队手里钢刀出鞘的黑白无常开始出现在个个镇子上还有镇远府的大街小巷中,开始对昨rì拿下的那些官员抄家。

    镇远府周边处处哭声,披枷戴锁押入大牢的犯官家眷络绎不绝。在洪朝刈和李铁的有意控制之下,让入闻之sè变的严厉惩罚很快便传到了每个入的耳中——所有主犯从犯,无论罪责大小,哪怕是只贪了十两银子,也是照杀不误!

    文鸿、刘宿,许何青等五入,凌迟,抄没家产,夷三族,九族之内,男女为奴。

    曲鼎等十三入,腰斩,抄没家产,三族为奴。

    徐南瀛等四十三入,枭首,抄没家产,三族为奴。

    午时,南门外已经是入山入海,在连子宁的严令下,周围百里之内的几十万百姓都在当地官员的组织下来到了这里观看,他们拥挤在一起,抻长了脖子使劲儿的往里头看,一个个脸上兴高采烈的跟看大戏也似。国入对官员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由于数千年来的官本位,都是对官府权威和官员很是畏惧敬重,一方面则是仇视,这会儿看见他们倒霉,自然是一个个高兴的跟什么也似。

    而在内层,则是入数丝毫不逊于百姓的巨量军兵,他们也在各级军官的组织下来到了这里观看,比起外面的百姓来,他们就要有秩序的多了,排成整齐的队伍,站在那儿一语不发。

    这些军兵百姓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子,为了方便他们观看,外围甚至是搭建了不少的牌子。

    镇远府南门之外那足有三十丈宽,二十八里长直通南郊大山密林的那平坦宽阔的青石板路两侧已经是被大量的军兵和黑白无常给封锁了。这大路上好似一个巨大的行刑场,道路两旁每隔几步便跪着一名囚犯,身后站着一名按刀而立的军中健卒。这些囚犯从南门门口一直跪到大路的尽头,二十八里长街上跪满了,他们双手倒缚,嘴上绑了布条,有的脸sè呆滞,有的凄凄切切,有的看样子想要放声大哭,怎奈何嘴上绑了布条儿,却是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在南门外最靠里的位置,却是竖了几个类似于十字架的木头架子,上面绑了几个入,正是要被凌迟的那几位。

    南门城楼下,洪朝刈李铁一千入就坐,各个脸sè都不大好看,毕竞是一下子杀这么多入o阿,而且还都是自己入!

    只是既然领了差事,无论如何都是退不得了。

    午时已到,一根签子从城墙上扔了下来,洪朝刈大喝道:“入犯就位,验明正身!”

    有将官手持令签打马跑了一圈儿,一边儿纵马一边大喊,每到一处,那持刀站在入犯背后的军兵便是齐声大喊道:“验明正身!验明正身!”

    那将官纵马一圈儿回来,大声回报道:“回禀二位大入,六百三十七名死囚,都已验明正身,请大入下令!”

    这个数字很快便是传开了,围观众入无论是何身份,都是sè变。六百三十七入?一次杀这么多入,武毅伯真是够狠o阿!不但对敌入狠,对自己入更狠!

    洪朝刈又是一根签子扔了下来:“行刑!”

    “行刑!”命令一层层的传下去,上千军兵齐声大喝。

    行刑开始。

    并不是简单的行刑,为了jǐng示众入,连子宁用的是最残酷,最为狠辣的秦律。

    除了要被凌迟的那几位之外,其它所有的案犯,皆是割掉鼻子耳朵,然后斩断左右臂,最后才是枭其首,而有那之前胆敢在大堂之上辱骂出言不逊的,则是要割掉舌头。

    军兵行刑,这残忍血腥的一幕幕看的围观众入都是不由得一阵胆战心惊,心里发凉。

    最后死刑前的折磨完毕了,洪朝刈又是一根签字扔了下来:“枭首!”

    “枭首!”

    悠长的“首”字像是一阵清风,吹遍了整个巨大的刑场,路两旁“唰”的一声,锋利的钢刀一齐举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令入怵目惊心的六百三十七道闪亮的弧线划下,六百多道热血溅上半空,六百多颗入头滚落到他们脚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六四九 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可进,否则…

    看到这一幕,数十万军民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汇聚成嗡”然动心的气浪,似乎天上的浮云都被震碎。

    这还没算完,在斩首之后,所有的尸体,都被乱刀剁成了肉酱,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这叫菹其骨肉于市。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被凌迟的那些人的惨叫声回荡着。

    四野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残忍到了极致的一幕跟震惊了,无人说话,针落可闻。

    惨!众人心头只有这一个字浮现。

    真惨啊!

    那些官员则更是心中惴惴,暗自jǐng戒自己,决不能干犯天条,免得有一rì落得这般境地。

    站在城楼上,王大chūn脸sè铁青,拳头死死的攥紧了。

    —————————分割线——————ˉ—

    塔山卫。

    这座位于整个辽北将辖地西南角的大城地理位置非常险要,在此地,呼喇温江和同河交汇,然后浩浩荡荡的汇入松花江。在这里同河两岸沃野千里,这里也是汉民最早开发的区域,农耕文化久远深邃,百姓众多,城镇繁荣,星罗棋布,经济非常发达。

    这里富饶、人口众多,而且地势险要,拥有着一切成为重镇的必要因素。

    事实也正是如此,塔山卫往南是建州将军辖地,往西,就是朵颜卫大片大片的肥沃草原了。

    这里是辽北将军辖地抵御朵颜卫的大前线。

    为了抵御朵颜三卫的蒙古人,历届的辽北将军都是把这里当成了军事要塞来建设,塔山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城高池深,里面驻守着大量的军兵,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

    自从朵颜三卫×独×立,屡次yù要东进,屡屡挥兵·都被塔山卫这一系列防线给死死的挡在了外面。

    哪怕是昏庸暴虐如杨学忠。他也是不敢在这件事儿上轻忽,毕竟他这位辽北将军的使命就是两件事儿而已——西北抵御福余卫,西南抵御朵颜卫。

    塔山卫统御周围三个卫,七个千户所·常年驻扎了一万六千军兵,这一万六千军兵听起来不算极多,其实已经是很客观的一支兵力,毕竟朵颜三卫都不是那种兵力极强的。像是朵颜卫,巅峰时期东侵的话也不过是能动用四万来人而已,而且蒙古兵骑兵居多,也不善攻城·所以一万六千多人足敷使用。而且这些军兵跟一般军纪败坏战斗力全无的边军不同,他们每月都拿着足饷,战甲兵器也是一旦陈旧,立刻更换。他们训练有素,而且塔山卫中囤积的大量物资也是足够保证战斗力。

    可惜的是,这些本来要用来对付异族的刀枪弓弩,此刻却全都是对准了自己人。

    塔山卫城西便是同河,西城墙就建在同河高峻的河崖岸之上·同河倒是跟护城河也似,每每朵颜卫东侵的时候,同河配上塔山卫便是天然形成了一道防线。每次朵颜卫大军想要渡过同河·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只是,当强敌自东而来的时候,这防线便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

    塔山卫外围,本来是大片大片的耕地,由于靠近同河的缘故,其中还有不少的小河小溪分布着,给这些耕地带来充足的水源。只是这会儿,地面全都被铲平填平,环绕着塔山卫的北、东、西三面·一个形状类似于内凹的月牙状的巨大营盘赫然而起。

    这营盘足有数十里长度,外面都竖着一丈二三尺高的栅栏,在栅栏外头还开挖了壕沟,若是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大营被分成了差不多五个部分,要想分辨也很清楚·从帐篷的颜sè上就能看得出来。

    营盘之中,足足有数万顶巨大的帐篷,这些帐篷都是白布缝制的,乍一看去没什么区别,但是仔细一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玄奥。这些帐篷都是白sè的不假,但是帐篷边缘镶嵌的边儿颜sè却是各自不同。在塔山卫正东驻扎着的,帐篷乃是纯白sè,在东北方向驻扎的,则是镶嵌着绿边儿,而东南方向驻扎的,镶嵌的则是黄边儿,城北驻扎的的,镶嵌黑边儿,城南驻扎的,向前蓝边儿。

    看似杂乱,实则泾渭分明的把大营分割成了五个区域。各个区域之下,还有更细的划分。

    整个大营就像是一台构架jīng密的仪器一般,由无数的细碎零件组成,由小到大,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主体。整个大营浑然一体,城内若是想要偷营的话,各部分之间既可以dú lì作战也可以互相增援,可谓是攻守兼备,也可见得,建成这大营之人,定然乃是心有丘壑,熟知兵法的。

    大营之中,无数黑棋迎风招展,中间一朵洁白的雪莲花极为的醒目。

    不时可见身上穿着白袍,胸口一朵白莲绽放的教徒四处走动。

    这里,自然便是白莲教围攻塔山卫的大营。

    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八万五千大军外加四十万被大致武装出来的暴民号称一百二十万的大军,到达塔山卫已经是有足足五天了。

    尽管白莲教已经有了圣王,有了主管文官政事的文丞相冯西尘,有了主管军队的武丞相兼任奉天讨逆大将军赵云山,有了下面的各部将军,也在脱伦卫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制度体系。但是究其本质来说,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处于流寇的范畴之中。

    何谓流寇?没有自己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没有稳固的群众基础,没有稳固的税收,只是一个流浪的武装群体,打到哪儿算哪儿,不断的迁移,靠着劫掠为生,在劫掠的过程中,不断的发展壮大。这种xìng质的流寇,在没有遇到强敌的时候,由于不断的征服新的地盘儿,加入新的势力,势力会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声势赫一时无二。但是当遇到真正的强敌之后,甚是会被一击打散,部众零落星散,根本就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秦末之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汉末之赤眉绿林,唐末之黄巢,甚至是元末红巾军的初期·连子宁那个时空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起事的前期和中期,都是处于流寇的范畴。白莲教也不例外,他们完全放弃了已经打下来的所有地盘,带着所有的家和教徒,离开了脱伦卫,前往塔山卫。

    幸运的是·女真和大明官兵互相牵制,辽北将军辖地境内已经是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了,他们的势力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是进一步壮大。

    白莲教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一切财富都被掠夺,城池村镇都是沦为废墟,就连百姓也被席卷裹走。当真是信我者生·不信者死。

    白莲教的势力也是急剧扩大,武装暴民已经是从出发时候的四十万扩充到了八十万,向着号称的一百二十万大军无限逼近。再加上不能战斗的老弱妇孺·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百四五十万左右。要知道,辽北将军辖地一共才多少万人啊?

    由于有了森严的制度体系,再加上冯西尘为首的一群官员也是相当的得力,队伍的急剧扩大倒也是没有引发多大的混乱。

    纯白sè的中军大帐,宽敞明亮,陈设奢华。地面上铺着舶来的波斯地毯,四面摆着的家具都是花梨木、酸枝木这等名贵木材制作,而其看上面包浆的浓厚程度,都是由年份儿的了,少说也是五十年开外。

    在靠后的位置摆了一个多宝格·上面放满了各种珠宝玉器。

    大帐之中一股酒气在弥漫,其中还混杂着一股股靡靡的奇怪香味儿,若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阵阵女人的放浪笑声。

    把视线挪到后账,后账跟前账隔着一道长有两丈的走廊,走廊中挂着十余道轻纱,外头站了十几个面sè冷然的黑甲卫士。后账正中一张巨大的雕花拔步龙床·足有两丈多长宽,上面若是塞满的话,怕是能容纳十来个人。

    这会儿就塞得挺满。

    形容床上的景致,大概只有肉浪翻滚四个人才可以描述一二。床上铺着鸳鸯交颈的大红sè的缎面被子,罗帐用金钩给悬挂着。上面至少是七八个女子正在嬉戏玩闹,年岁不等,大的眼角鱼尾纹已经是初现,怕是得有三十五六了,丰rǔ肥臀,身材诱人之至。小的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身材还未长开,却自有一股幼嫩之美。无论年岁大小,但有一点,都是容貌极为的上乘,堪称佳丽了。

    她们都是未着寸缕,露出了一身漂亮的线条儿,正在绕着大床不断的奔走着,嘴里还发出一声声放浪的笑声和尖叫。

    而一个一身黑黝黝也是浑身上下光溜溜的健壮汉子却是混在这女人堆儿中,他这会儿正自把一个也就是才过豆蔻的小女孩儿压在身下,那小女孩儿整个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头流瀑一般的秀发铺洒下来,白皙的小屁股高高的翘起,这健壮汉子使劲儿的律动冲刺着,每一动作,那小女孩儿身子便是剧烈的一颤,发出一声声不知道是痛苦还是爽利的呻吟。

    cāo干了一会儿,那健壮汉子抽身而起,他抬起头来,赫然竟是昔rì的白莲教主,现在的白莲圣国圣王殿下,徐鸿儒。

    他身子干瘦干瘦的,胯下那物事倒还是很有些看头,那一杆硕大上面还带着一些血丝,见他起身,那些女子纷纷叫道:“大王,来啊!来么!”

    “美人儿们,孤来了!”徐鸿儒嘿嘿一声yín笑,便是向着这些女子扑去。众女纷纷尖叫着躲避奔走,可是如何是徐鸿儒的对手,不一会儿便是被他抓住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风韵熟妇,摁在身下,又是狠狠的cāo弄起来。

    那熟妇脸上羞辱痛苦的神sè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换成了一阵柔媚讨好的笑意,一边迎合着徐鸿儒的动作,嘴里一边放浪的叫了起来。

    胆敢违逆大王的人是何命运,她们可都见过了,那等惨景,令她们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吓得浑身哆嗦,冷汗如浆,又如何敢重蹈覆辙?

    yín声浪语混成一片,徐鸿儒的yín笑声分外的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内帐外面挂着的那一层薄纱外头,忽然是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尖细声音:“大王·文丞相求见。”

    徐鸿儒正在兴头儿上,屁股飞快的筛动着,一听便是不耐烦道:“滚!不见!”

    “是,大王!”

    那声音远去了。

    过了一会儿·却又是压低了响起来,声音都是戴着一丝颤抖,那是因为恐惧。

    “大,大王,文丞相说是,有要事禀报,一·一定要见您。”

    “你这腌狗贱种,没听到孤-说的么?”

    内帐中安静了片刻,然后便是响起了徐鸿儒暴怒的声音,他极为烦躁的抓了一个枕头隔空扔到了帐子外头。

    眼见徐鸿儒暴怒,那些女子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儿,齐齐跪在床下,以头触地,身体抖的跟筛糠也似·满心的恐惧似乎让她们都喘不过气来,生怕被迁怒。

    瓷枕正正的砸中了外头那穿着青袍的小宦官的脑袋上,当下便是把他的脑袋砸的开了瓢·鲜血淋漓,这小太监刚被阉割没多久,身子正虚着呢,被砸了这一下,当下便是晕了过去。

    “来人,把他拉下去,斩了!”

    徐鸿儒大喝道。

    “是!”两个身穿黑甲的侍卫应了一声,把那小宦官给拖了下去。

    徐鸿儒在原地粗粗的喘了几口大气,淡淡道:“让冯西尘进来吧!”

    冯西尘看着空荡荡的大帐,面sè忧sè·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身上穿了一件儿大紫sè的袍服,有点儿像是大明的官袍,只是袖子收拢了,下摆也变短了,看上去利索了不少,更像是胡服和汉服的结合体。白莲教也仿照大明的样式设计了官袍·只是因为现在还未安定下来,是以没有那么清晰的界定,只是按照颜sè划分——从高到低,依次是紫袍,红袍、青袍、绿袍。

    身为文官第一人,冯西尘权势煊赫,自然是一身的紫袍,不过这个文官第一人最近的rì子,也着实是不太好过。

    久攻塔山卫不下,军中已经是有些不稳,而大王却是沉溺于女sè,这rì子,最近是变得很艰难了。

    脚步声打算了他的思绪,一个黑甲卫士走出来,道:“丞相大人,大王让您进去。”

    “嗯。”冯西尘点点头,随他进去,然后便是在那薄纱帐外止住了脚步。这也是现在圣王殿下的规矩,便是得以见面,也是隔着一层薄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拜见圣王殿下。”冯西尘先是规规矩矩的磕头。

    “说罢!”徐鸿儒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和不耐烦。

    冯西尘胸中涌出一股怒气,你便是这边对待老兄弟的?圣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呀?

    他吸了口气,强忍住了胸口的一股闷气,道:“圣王殿下,现在局势不妙。久攻塔山卫不下,兄弟们死伤甚重,缺少医药,而且天气逐渐转热,已经是不少人伤口溃烂流脓,伤势恶化。另外,咱们百万大军盘桓与此,没有粮食补给,现在军中的粮食已经只能支撑最多十天了。”

    “还有么?”徐鸿儒声音很冷淡,似乎是没什么感情的波动。

    “没了,就这些。”冯西一愣,道。

    “什么都来问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徐鸿儒声音陡然拔高了,里面的不耐烦扑面而来:“有什么问题,你去解决,有什么差事,你自去办,莫要烦我!”

    “圣王!”冯西尘满脸不敢置信的喊道,还待再说,那面无表情的黑甲侍卫长已经是大步走上前来,伸手道:“请!”

    虽然他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冷硬,看那样子,若是冯西尘不识相的话,说不得就得把他给架出去了。

    冯西尘叹了口气,一拂袖子,满脸苦涩的转身出去。

    还未走到帐门,便是听到里面又是传来一阵阵yín浪的叫声。

    中军大帐面积极大,足有数十米方圆,当真是跟一座大殿也似,外面竖了一块巨大的红漆木头牌子,上面用三个桌面大小的铸金大字——圣王殿。

    在大帐正前方大约十多丈处,则是一左一右,竖着两根十丈高人腰粗细的巨大旗杆,各有一面黄绸做成的长幡从上面垂下来,巨型长幡长六丈,宽一丈,上面写着大字。定睛一瞧右边写的是:大小诸臣工,到此止行踪。左边写的则是:有诏方可进,否则雪云中。

    二十个大字,大小七尺乃是用朱红大笔写就,铁画银钩,笔锋凌厉,更是隐隐然透出一股杀气来。

    李青山定定的站在的这两面黄绸的下面,眼睛扫着这二十个大字,嘴角一抹冷厉的讥诮隐然而出。

    这二十个字,乃是圣王殿下亲自书写的。

    前面三句都挺好理解的只是第四句有些令人费解——雪云中,这是何意?

    刀光一闪,是不是如同云层堆雪?这是白莲教中对于杀头的隐晦称呼。

    这也是圣王殿下最先提出来的。

    “搞别的不成,行军打仗都靠着我们这些将领,治理内政靠着冯大人一干文官儿,整rì价只知道跟美人儿厮混,倒是弄这些虚头巴脑的鬼画符一套儿一套儿的,比谁都在行!”

    李青山心里一声冷笑接着脸sè却又是黯然了几分:“教尊大人,当真是变了。权势这等东西,竟当真是这般令人沉迷不可自拔么?”

    徐鸿儒确实是变了这一点,大伙儿虽然都没说,却都是心知肚明。尤其是脱伦卫建制之后,一干上层就更是感觉的分外清楚。

    似乎圣王殿下满足了,没什么志气了,整rì价只知道享乐。他着人遴选了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整rì价跟他们厮混在一起,据说那情景简直是糜烂不堪入目。而且规矩也大了不少,在大帐门口竖起了这木头牌子和黄绸,亲自在上面写了这二十个大字——一开始大伙儿还当这是闹着玩儿的后来当一个一直跟着圣王的老兄弟闯进去而圣王不顾一干老人儿的反对执意把那的人杀了之后,大伙儿就知道了,圣王殿下的威严,不可亵渎。

    而且圣王殿下,也是越来越难见了,别说是外围的臣子便是冯西尘、赵云山这等心腹,想见也是艰难。

    圣王殿下着人遴选了一大批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阉割了当宦官,由于不得法子,被阉割的少年有三百多个最后就活下来十八个。现在圣王殿下是美女在怀,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不远处帐帘晃动,一个小宦官走了出来,走到李青山面前欠了欠身,恭敬道:“李将军,圣王殿下这会儿正忙,着您过几rì再来。”

    “果然还是不见么?”李青山心里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微微一叹,摆摆手,默然转身离开。

    他一路上表情都很平静,古井无波,见了平素相处不错的同僚还跟人打招呼笑谈几句。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位平素熟悉他的麾下大将,却是能看得出来,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拳头似乎也攥得太紧了。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确定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再也无法盯着之后,李青山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看上去挺结实的木头桌子发出轰的一声悲鸣,竟然是哗啦啦的整个垮了下来,碎成了好几块儿。李青山满脸的暴怒和凶狠,眼眸中怒火似乎要喷shè出来。

    “去他娘的忙,忙你妈个比啊!还不是忙着跟那些贱女人厮混?老子手底下死了几十个jīng干的弟兄,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制作出来的这个完美计划,你他娘的根本见都不见老子!徐鸿儒,你这个王八蛋,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小人,扶不起来的阿斗!你他娘的就是一坨烂泥,这辈子就是个泥腿子的命!”

    “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这会儿才不过是打下几个县城来就敢自称圣王?我入你老娘啊!还纳了女子弄了太监伺候着,真当自个儿是皇帝啊?就你这cāo行,披上龙袍也是个狸猫!什么都没见识到就以为老子天下无敌了?我呸,去你娘的!杨学忠阿敏福余卫武毅军,现在你能打过谁?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关起门来称王称霸?”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全村喜庆上电视

    李峰送肖胖子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桃林小院收拾了一下,晚还有欢迎篝火。热闹热闹了,小娃娃都换下来鱼服,明天再穿上来了。

    “李峰,快坐下来给我们说说,刚刚肖老师都问你啥么了,有没有提到保护区啊。”刘岚满是期待的望着李峰,只见李峰摇了摇头,脸sè一下垮下来了,有点失望。林颖和李欣脸上笑容少了些,两人心里挺有些期盼的,小青皱了皱眉头,一乐。

    “你们不要上他的当。”小青碰了碰林颖,小声说道了,林颖微微一愣,笑了。李峰见到几人满脸失落,哈哈哈大笑着。“呵呵,上当了吧。”

    “原来你骗我们,男人真是不能相信。”林颖表情极为平淡,这下倒是换成李峰有点的无语了。小青抿着嘴偷笑,李峰明白了,自己被人看出来。

    “快说啊,肖老师怎么说到?”刘岚急xìng子,此时听说肖胖子提到保护区,小丫头可是激动了。李峰笑着说道,刚刚肖胖子话重复一遍。

    “真的?”这下子林颖激动了,自己还有上台说话机会了,刘岚和李欣,小青,兰雨都羡慕望着林颖。

    “当然了,呵呵,说不定保护区三朵金花都有机会呢。”李峰这么一说,刘岚和李欣高兴起来。小青和兰雨有点失望了,不过李峰接着一句话人两人眼前一亮。“小青,兰雨明天你们俩带着孩子上场指导他们排队跳鱼舞,这段可能要做穿插节目的。”

    “你放心吧,我们知道。”小青和兰雨赶紧点头,明天估计闹腾起来。几个女孩兴奋准备去,李峰靠着沙发躺着。李宝宝的爬上沙发,兜兜跟着爬了上来两个小胖妹一左一右给李峰按摩,舒服很,不知不觉李峰睡着了。醒来都是半个多小时后了,李峰抬头见是李灿。

    “小灿·你来了,快坐,没想到坐一会睡着了。”李峰提着茶壶给李灿倒了杯茶。“三哥,你不会激动一晚上没睡吧?”

    李灿接过茶杯·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是,早上实在太早了,五点多一点,开始拿衣服,给这些孩子换衣服,我都快忙活死了。这不刚刚宝宝和兜兜两小丫头给我按摩没有一会睡着了。”李峰笑着说道,喝了一杯凉茶感觉jīng神好多了。

    “对了·小灿,你来找我啥么事情啊?”李峰问道,李灿来着真是有事,二爷让李峰过去了,可是李福星打了半天电话没有人接。“呵呵,电话给宝宝拿去玩了,这丫头说不定给她妈妈打电话。”

    李峰一问果然是,小丫头给李小曼打电话让妈妈快来上电视了。李小曼昨天知道·只是生意太忙的,明天说好了过来,蔓颖会请两天假期一起过来了。

    两人多少天不见孩子·虽然天天打电话可以还是不放心,深怕吃的不好,瘦了啥么,玩野了忘了做作业,练习钢琴,绘画,书法,李小曼还想着给宝宝报一个跳舞班,李峰给拦着了。宝宝学着已经不少,还这么小不点。李峰估计这次李小曼劝着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现在孩子吃住不愁,房子爸爸妈妈给解决了,可是学习压力太重了。

    李峰不想,自己孩子要有一个开心童年了,凭着爱好学习,李峰这观点被蔓颖和李小曼还一阵批斗了。不过李峰心里可不这般想′自己至少不愁吃不愁穿,以后孩子房子,车子,自己给买好了,只要做个好人,李峰宁愿懒一点呢。当然,这些话李峰可不敢说,不然不用李小曼和满意说着,自己爸妈指着李峰额头批判了。

    “宝宝,你们不要跟着了,爸爸去和爷爷说事情。”李峰拦着小跟屁虫李宝宝。“哦,宝宝不说话的。”“不行。”“爸爸讨厌宝宝了,妈妈来了宝宝告诉妈妈爸爸都不疼宝宝了,不带宝宝玩。”

    “你啊,算了,走吧,你在家我还真不放心呢。”李峰刚刚给林颖几个打电话,这些女孩都去水库那边了,人家摄影师去拍摄,肖胖子坐着船只一起过去了。林颖作为保护区主人可是全程陪同了,刘岚和李欣不用说说了,至于小青和兰雨完全是是凑热闹的。那个女孩不想上电视啊,萌萌去凑热闹去了。

    铃铛几个孩子都跟着果果和李亚去村口帮忙去了,李宝宝带着兜兜藏到屋里给李小曼打电话没有去了。此时留着两个小丫头在家里,李峰真有点不放心呢。李峰一手牵着一个,李宝宝一手拖着小嘴,真是可怜小嘴。

    “三哥,明天一天能录制完吗,我听说拍戏都要拍好多遍的啊。”李灿边走边和李峰说话。

    “这个不是拍戏,如同聊天一般,再有事先大家心里都清楚了,一会你把长林几个叫上,我给你说一下,明天你们需要回答问题。”李峰这边准备的一份稿子,这些都是肖胖子说道明天可能问道,李福奎作为李家岗书记肯定要说话了,还有高晓松上去说几句了,李峰最多了,各种问题,不过了李峰记忆力好,这些都记住了。

    “三哥,还有我说话的机会啊,太好了,长林这小子肯定会高兴不行。”李峰心说不用你说,看看你我就知道了。

    “灿叔叔,宝宝也要上电视的哦。”“兜兜也上”李宝宝和兜兜两个骄傲挺着小胸膛了,宝宝和兜兜要抱着小熊猫,萌萌抱着小老虎,铃铛和茶茶抱着小狐狸,崎崎牵着梅花鹿,小新,淘淘,壮壮三个抱着小猴子和小黑熊,还有大肥猫。至于家家,果果牵着,宝宝和兜兜,萌萌,铃铛,一堆小娃娃坐着。

    李峰家的孩子都给安排上去了,李峰老妈话,上一次电视不容易,可不能浪费了。

    李峰当时哭笑不丬ˉ应下来,不过后来想想倒是不错,一个可爱小动物外加一个可爱小人啊。只是李峰担心的淘淘,壮壮,小新,茶茶上电视露面,不会惹来那些狠心的父母吧。后来的小青说着穿着鱼服上去,再有这些年了,这些孩子样子都大变样了,肯定不认识了。

    李峰私下里问过这些孩子,愿不愿意回家,几个孩子都不愿意,李峰没想强迫这些可怜小家伙。李峰想好了,十八岁的时候李峰给每一个孩子一批钱,愿意回家李峰不拦着,不愿意这笔钱当着chéng rén礼的礼物,去全国各地转悠转悠增长增长见识不错。宝宝和崎崎,铃铛一样,十八岁李峰都会给一批钱,或是买自己喜欢东西,或是去旅行。

    全国各地见识见识,增长见识很重要的。

    “真的啊,宝宝真厉害啊。”李灿逗着两个小丫头,胖乎乎的小脸蛋,李灿是见一次捏一次,兜兜都讨厌了,叔叔了。兜兜小手挥了挥不让李灿摸的。

    “嗯,宝宝还要骑着家家哦,爸爸,宝宝上电视了,妈妈能看到吗?”李宝宝扬起小脑袋问道,李峰笑着点了点宝宝小鼻子。“当然了,不仅仅妈妈可以看到,乐乐,蓝蓝,小胖,乐乐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宝宝老师都能看到。”

    “宝宝姐姐好厉害。”兜兜大眼睛亮晶晶,闪着崇拜,李宝宝立马傲娇起来。“兜兜,你上电视爸爸妈妈爷爷nǎinǎi姥姥姥爷都会看到了哦。”“嗯,兜兜要上电视。”兜兜有里点点小脑袋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样子,可爱极了。

    “呵呵,明天都上电视。”李峰笑着说道,村口见到每一个人都是满脸笑容,似乎随时随刻等着上镜呢,深怕自己笑容少了,上了电视不好看似的。

    “小宝来了,快坐下。晚上你看这光篝火晚会行吗?要不要准备红包啊?”李福生开口问道,李峰听着红包笑了摇了摇头。“福生叔,这事明天再说了,不过我觉着人家肖老师人不错,可能不要红包,不过这个我们还是准备准备,先包六个红包放着,对了还有我们这里土特产,一定先准备,这事我差点给忘记了,人家即使不收红包,这个土特产肯定不会推辞的。”

    “对啊,福奎,福星你们准备准备,这个特产可不能少了,一会就去办好了,明天可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办这事了。”李福奎和李福星点头记着这事了。

    “小宝,一会两只羊,晚上烤全羊,你来还是火头来了?”李福奎问道,李峰厨艺了得,不过对于烤全羊,李峰没有太好的把握,不过是用泉水来提提味道。

    “还是火头叔吧,我一会配些调料就行。”“这个小宝不要做菜了,晚上小宝还要作陪呢。人家可是奔着小宝来着,小宝作陪应该的不能失了礼数。”二爷一说话,大家都没有啥么好说的。

    李峰商量事情的时候,两个小丫头被二nǎi拉到屋里,回去了时候,李峰发现两个小家伙大包小包弄了不少吃的玩的。这些二nǎi去舅爷家带回来了,没想到还有两卷书,用竹片刻好的。

    “爸爸,你看,这是老太送给宝宝的宝贝。”李宝宝得意洋洋的举着摇动着受伤的苦桃核刻的手链。

六五一 几口薄馆,送你上西天

    周奎大喝道:“弓手继续shè箭,刀牌手下滚石檑木!”

    “下滚石檑木!”

    命令传达下去,城头上大约一半儿的士卒继续开始shè箭,而另外一些,则是从城墙垛口下面搬出早就垒在那里的滚石檑木,几个人一起用力,嘿呦嘿呦的抬起来,狠狠的砸了下去。

    滚石一个个都是磨盘大小,当头砸下去,威力极为的强劲,经常是一块石头落下,便是把十几个白莲教徒砸落翻滚下去。最上面的自然是被直接砸成一团肉酱,而塔山卫城高池深,城墙高达五丈,从十来米的高度跌落下去,大部分都是直接摔死了,有的命大,摔得筋断骨折,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檑木也开始被士兵们扛起来扔了下去,比起石头来,这种檑木威力更加的恐怖,都是整根的大木制作而成的,足有两丈多长,一抱粗细,重达数百上千斤。十几个明军士卒扛着檑木,顺着白莲教徒靠过来的云梯便是滚落下去,檑木前面滚落之处,根本无可抵御,白莲教徒被檑木撞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是被从身上碾过,立刻变成一堆殷红的肉酱。檑木顺着运用云梯滚下去,便是清理出来一条满是血肉的道路。檑木落入城下的人群中又是砸死一片。

    甚至有的云梯直接被滚木砸断,整个云梯从中断裂开来,轰然落地,云梯上的人也是惨叫着砸在地上,不但自己身死,而且还砸死了袍泽。

    而许多明军依旧是在奋力的张弓搭箭,向着城下不断的shè着。

    这一轮狂暴的箭雨外加的檑木滚石的打击,当下便是把城外白莲教众的气焰给狠狠的打压了下去,白莲教众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云梯都是为之一空。血肉糊在云梯的木质表面上,就像是一座血肉建造的梯子一般。

    明军士气大振,发出一声声的欢呼声。

    白莲教的士气则是为之一扼·瞬间低沉下来。不过宗教组织军队的好处就在于此,信徒也别多,也特别的虔诚,在几个像神棍胜似军官的军官大声吆喝命令下·他们很快便是重新鼓舞士气,向着城头攀爬过来。

    在他们心中,死则死耳,反正为了圣教圣国圣王而死,死后也是进入白莲佛国享福。

    他们大声呼喝着,继续攀爬。

    这等悍不畏死的凶狠和盲目的虔诚,让城头的明军也是不由得心中胆寒·随着新一轮儿的进攻,滚石檑木羽箭雨点儿也似的落了下去。

    白莲教众一**的向前发动冲击,一次次的被城头的明军给打了回去。

    他们的冲锋是如此的凶悍,以至于甚至数次冲上城头,只不过明军也不是吃素的,周奎早就留了一支预备队,生力军,每每有白莲教徒杀上城头·立刻就是会对他们发动反冲锋,把这些战斗力不强的炮灰儿给赶下去。

    攻城,守城·塔山卫像是个绞肉机一般,制造着巨量的伤亡。

    只是,这般巨大的伤亡,并不能令双方的高位者动容,无论是城墙上的周奎还是远处白莲教大营之外观战的那些高级将领。

    攻城数次,此次如此,甚至他们已经是习惯了。这次的攻城几乎是前几次的翻版,看似毫无区别,至少现在来说是如此。

    白莲教大营之外,前后左右中五军依次排开·一眼望去,兵山将海,声威显赫,让人心中胆寒心惊。

    中军气势最为严整,上万身穿黑甲的将士盎然站立,一个个跟标枪也似·看那身形气质,就是让人知道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远超其他人。最中间的位置,则是上千jīng锐的黑甲骑兵,人马皆批黑甲,那黑甲似乎是jīng钢打造的,泛出冷幽幽的光芒。

    在这数千黑甲骑兵簇拥之中,则是一辆华丽至极的车辇,极为的奢华,整体是用上好的小叶檀木制作的,离得近了一些,便是能闻到那独特的幽香。上面用黄金白银雕刻制作了各种图案,便是那栏杆,也是用白银铸造然后镂空而成的。

    拉车的骏马,也是毛sè纯白一致,高大挺俊,那战马的辔头,缰绳,都是金丝银丝绞成的。

    在上面,是黄绸制成的伞盖,而那伞盖周围垂下来的流苏,也是金丝银丝绞制而成,下面垂着的,乃是一串串的大珠。

    车辇正中,伞盖之下,则是一把黄金龙椅,九条蟠龙扭在一起,眉目宛然,那龙目龙口之中,还都镶嵌着珍珠宝石。

    在龙椅后面,两个年不过十六七岁的绝美少女打着孔雀翎毛制作的华丽大扇子,象征着尊之仪。

    只可惜的是,龙椅上,却是空空荡荡的。

    圣王殿下没来。

    在大军进攻,战士拼死效力,最需要他这个圣王殿下出面鼓舞士气的时候,他没有出现。

    在这华丽车辇的一左一右,分别是一身紫袍的冯西尘和顶盔带甲的赵云山。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有忧sè。圣王殿下虽说前几rì开始就不怎么好见了,但是每逢攻城只是,至少还回出面,现在竟然已经是到了这等地步了么?

    长此以往,让文武百官怎么想?让下面的将士们怎么想?

    冯西尘忽地低声道:“云山,传令让各军准备,一听命令,立刻攻城。”

    赵云山一愣,道:“为何?”

    冯西尘策马到了他那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云山一听,先是一喜,然后便是怫然不悦,心中暗道:“你是文相,我才是主管军务的大将军,你凭什么越过我直接指挥军队?还有李青山这个兔崽子,有什么事儿不来找我汇报反而是找了你,当真是吃里扒外。”

    他眼神已经是有些yīn翳,只不过冯西尘本就比他更得徐鸿儒信任,而且白莲教也是讲究一个以文治武,所以冯西尘的地位也比他更高一些,现在圣王殿下不出面,把大权都委托给了冯西尘,自己也要听他的命令。是以赵云山并未表现出来,道:“我这就去办!”

    冯西尘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点点头:“快些传令吧!怕是时候差不多了。”

    看着远处的战局,赵无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瞧了一眼周围都是家心腹,副将在另外一边远处,他也是肆无忌惮低低的骂句:“入他娘,每rì都是这般,每rì都是这般,还有个什么好看的?”

    周围心腹都是一阵附和的笑。

    牛大章皱了皱眉,道:“咱们攻城,他们守御,天然便占了优势而且咱们的兵力也未强到能够一举将城池拿下的程度,只要是城内的滚石檑木等物资不耗尽,照这个打法,这城池咱们一辈子也拿不下来。”

    他现在乃是赵无极麾下一名师帅,相当得力的,别人一个师两千六百三十人,他那一个师差不多得有六千人,而且都是原先前锋营直接整编的jīng锐战斗力相当之强横。

    “谁知道上头那人怎么想的?”赵无极撇了撇嘴:“现在圣王殿下深居简出不理事,这些幺蛾子,还不知道是谁整出来的。”

    他对冯西尘也是颇有不满冯西尘毕竟是个明眼人,知道李青山是比他强得多的。而这一点,正是赵无极所最不愿意承认的。

    正说话间,一骑快马奔,传令道:“大将军下令,各部做好准备,一有命令,立刻进攻塔山卫!”

    众人一听都是愣住了,赵无极赶紧接了命令,待那传令兵离去之后立刻便是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牛大章面sè凝重道:“怕是得有大事了!”

    白莲教这边厢发生的事情,周奎自然是不知道,他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虽然不到十米之外正在打生打死但是他却是丝毫不紧张慌乱。

    他甚至还长长的吁了口气,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在他眼中,今天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虽说白莲教的冲击势头依旧凶猛,但是落在他这行家的眼中,却已经是近乎强弩之末。士气和体力,都已经是消耗的差不多了,距离退兵也就不远了。若不然的话,那不叫攻城,而是送死。

    这种强度烈度的进攻,只要是城内的兵员足够,滚石檑木等物资足够,他有信心能一直守下去。而城内的物资,至少还能支应一个多月,士兵们打光了,还有老弱男人,男人打光了,还有妇孺。至于一个多月以后怎么办,周奎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能撑一时算一时,支撑了这么久,朝廷怎么着也该有反应了吧?”

    根本没把白莲教匪放在眼中的周奎,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城下发生的一些异状。

    而守城的士卒们忙着杀敌还顾不过来,那里有jīng力四处乱瞧?因此也是并未发现,那掩藏在乱军之中的真相。

    有一支白莲教的进攻方阵,跟其他的有些不大相同,他们步伐更整齐,保持队列更好,而且仲手更加灵活,显然乃是相当的jīng锐。而更重要的一点不同是,他们虽然也举着云梯佯装攻城,实则那云梯更像是掩饰——掩饰他们的真实目的。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所有人的身子都有意无意的挡在队伍中抬着的几个东西前面,那东西竟然是三口黑sè棺材,不过外头都蒙了白布,混在这一群白衣教众之间,根本就分辨不出。

    这一支方队到达了城墙下面之后,分出一部人手来佯装攻城,剩下的人则是开始掏出随身携带的凿子斧子等东西来,开始在城墙上凿洞。

    周围的那几个方阵都是不顾死伤的向着这边靠拢,奋力攻城,掩护他们的行动。

    塔山卫四周都是大平原,因此城墙并非石铸,而是用烧制的大青砖砌成的,青砖比起石头来在硬度上自然是差了不止一筹,而且外面的几层青砖后面,就是传统的夯土城墙。所以并不是很难开凿,当他们把外面的几层砖挖开之后,往里头一掏就是能掏出一大堆土来。

    终于,城头上有士兵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大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城头守军的注意力也是想着这边转移过来,可惜已经晚了,城墙上已经是给掏出来三个足以容纳那棺材的大洞三个大洞靠的很近,像个只有三尺。

    而白莲教众顶着城头不断shè来的利箭,把那三口棺材塞了进去。

    一个看似领头的大喝道:“死攻,谁都不准撤不要让他们把引线破坏了。”

    说罢便是点燃了粗大的引信。

    他这时候,离那三口大棺材还不足一米远,而棺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那玩意儿有何等巨大的威力,他一清二楚。

    他一手握住正在嗤嗤燃烧的引线,指着城头哈哈狂笑。

    然后,他的笑容永远的凝固成了背景。

    天地之间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轰响。

    大地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一声巨响震彻寰野,周围十数里外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城墙那一段无数的砖石碎块胡乱的飞溅,有的都被震出数十米的高度,无数的砖块被震成了粉末,随着爆炸而被震上了半天高,无数的烟尘弥漫在十余丈高,方圆数百米的范围都被烟尘石粉笼罩住远远看去,就像是沙尘暴提前五百年降临了这片土地。

    随着那一声剧烈的震颤,许多明军还有白莲教徒都被震得跌倒在地他们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弥漫着烟尘的天空,当然,还有被炸得漫天飞溅的石块,以及,无数的断臂残肢和不知道几百几千斤的鲜血。

    巨大的爆炸使得他们一时间失去了听觉,耳朵里头嗡嗡嗡嗡的,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这一瞬间,天地间似乎变得一片静谧,只是愣愣的看着那烟尘卷起的天空那空中飞舞的石块、鲜血、还有人体的各个零部件,似乎都变成了蒙太奇一般的慢动作,在空中缓缓的挪动着。

    直到那石块和零部件掉下来,他们才本能的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抱着脑袋躲避。

    尽管如此也是许多人被砸的痛叫失声,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喊得什么,因为根本听不到。

    这些东西落完之后,空中便是落下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泥点儿,这些泥点儿,都是红sè的。那是石粉和无数的鲜血混合之后的颜sè。

    红sè的泥点落下,地面上瞬间就换了颜sè。

    士卒们也都是浑身被鲜血泼了一遍一样。

    这一次巨大的爆炸中,不知道多少人丧生。

    白莲教华丽的中军大帐中,徐鸿儒正抱着一个美艳少妇疯狂**,那女子两瓣儿雪白的屁股被撞得抖出一阵阵迷人的臀波,口中发出**。

    就在紧要关头,忽的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徐鸿儒一个没抓稳,两个人一块儿从床上翻了下去。地上铺着后世的地毯,倒是没摔疼,只是那女子一声痛苦的惨叫,而徐鸿儒也是惨叫一声。却原来是两人一个位置没对准,竟然是一枪插进了谷道之中。

    “入他娘的!”

    徐鸿儒一声气急败坏的大骂,只觉得那儿火烧火燎的疼,事先没用润滑剂,他觉得自己那儿的皮儿都给磨破了。

    而当烟尘散尽,再去看城墙上,白莲教徒们都是发出了一阵疯狂的欢呼,而城墙上的明军则是目光呆滞,如丧考妣。

    原来那城墙上,竟然已经是给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足有七八米宽,那一段的城墙整个就给炸裂了,周围的城墙上,也是炸开了一条一条的大裂纹,跟蜘蛛网也似。

    周奎方才更震得都椅子上跌下来,不过他下盘功夫好,一个趔趄便是站稳,不像周围的那些军兵,都摔得滚地葫芦也似。他给爆炸震得一阵发懵,不过终归是见过大风浪的,很快便是回过劲儿来,一眼瞧见那巨大的裂缝,当下是面sè剧变,大叫道:“快,堵住那裂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显然是有几个方阵的军官事先已经得到了吩咐,反应的极快,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便是大呼着带人向着那道裂缝杀去。有了这带头作用,剩下的那些白莲教徒也是纷纷随之而行。地面上是没过脚背厚度的砖粉,一脚踩上去,扑扑腾腾的四处腾起,迷进眼睛里,就是一阵难言的刺痛。

    有的地方的石粉·已经是变成了泥浆子,一脚踩上去,拔出来就是满脚的红泥。

    缺口附近,断臂残肢不少·完整的人是一个都没有了,无论是白莲教众还是明军。

    而几乎是在爆炸的同时,冯西尘便是下达了发动总攻的命令,以中军那一千黑甲骑兵为首的白莲教前后左右中五军数万大军一起压上,跟一道白sè风暴也似。

    城墙上的明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封堵缺口,只是白莲教众占了先机·又是人多势众,而失去了城墙的庇护,更是优势丧尽。

    只见大明官兵组成的薄弱的红sè防线被那白sè的巨浪一冲而垮。

    周奎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晚了!完了!塔山卫完了!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初七,久攻塔山卫不下的白莲教文丞相冯西尘采用李青山之计策,以jīng锐士卒混入普通教众之中,以三口大棺材内装乘火药千斤,开凿城墙之后棺材推入,以死士数十人引燃炸药·将塔山卫东门北三丈城墙炸毁。

    百万白莲教徒一哄而入,塔山卫陷落,指挥使周奎力战被俘。

    李青山所部率先入城·维持秩序,文丞相冯西尘连发十三道命令禁止烧杀掳掠,斩乱军首级三百,各军骇然,军纪为之一清。

    两万余大明官兵投诚,悉数被李青山整编。各军入城之后,也都有扩充,白莲教士气大张。

    第二rì,文武百官跪迎,数十万大军跪迎圣王殿下入城。

    圣王殿下当rì便将指挥使府衙改为行在·将塔山卫改名天京,暂定为白莲圣国国都。

    同时,分封诸将及文武百官,将麾下百余万教中分散入塔山卫周围,分给土地,以为臣民。

    至此·白莲圣国正式宣布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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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温江西岸,福余卫。

    福余卫老营。

    进入了四月份,草原整个已经焕发了生机和活力,青草已经是从土层之中挤破了泥土的封堵钻了出来,大约有两寸来长了。一眼望去,本来青黄相接跟癞痢头儿一样的蕈原已经是变成了青葱碧绿的一片,一眼望去,风吹草低。

    chūn天来了,草原也活了过来,一群群的黄羊在脑温江西岸的大片石山石滩和草原之间跳跃着,它们埋头吃一会儿草便是jǐng惕的抬起头来,四下里张望观看。草原上的野兔在四处窜来窜去,啃食着嫩绿的青草。

    牧人们则是把在圈里圈养了一个冬天的牛羊都给赶出来,一群群的牛羊像是云层的yīn影一般在大草原上移动着。

    经过一个冬天的煎熬,它们已经变得很瘦了,这会儿正在贪婪的低头咀嚼着。牧人们骑在马上,意态悠闲,手里鞭子时不时的响亮一甩,驱赶着这些牛羊换个地方。

    在广阔的脑温江西岸,老营的周边,则是野兽绝迹——他们都被的冲天的杀气给吓得四散奔逃。

    这会儿广阔的草原正在微微的颤抖,一队队骑兵纵横驰骋。

    这是福余卫的士兵们在进行训练。

    rì常是牧民,打仗的时候就是军兵。每当chūn季到来,大地复苏,草原民族的国力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迅速的恢复过来,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四处侵略征伐的时候了。

    老营大帐之中,正在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哈不出高踞王座之上,拧着眉头,手托着下巴看着下面的将领们,很是有些恼火。

    梁砚秋站在他身边儿蹙眉不语。

    下面则是正乱成一团。

    “大汗,快出兵吧!这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良机啊!”一个满脸虬髯胡须的将领大声叫道。

    “俄rì勒和克说的不错,大汗,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啊!”另外一个五短身材,黑脸膛跟土行孙也似的将领声援道:“现在明军的主力正在和阿敏那个杂碎的女真人对峙,而白莲教则是在南边儿攻克了塔山卫,明军面对咱们稳固的防线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漏洞,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杀进去,把那片汉人的江山给打下来!”

六五二 哈不出的决断

    “达rì阿赤,你是在胡扯么?”另外一个将领不屑的讥诮“现在谁都知道,辽北将军辖地就像是脑温江里面的一个大漩涡一样,人掉下去就会被卷入河底,连救都救不上来。我们插手进去,你怎么就知道不会遭到白莲教、明军和女真人的群起攻击?跟他们中的每一个势力相比,我们都不占优势,你想把我们的战士带入死地么?”

    “戈尔迪,你放屁,我怎么会那么做?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朋友!”那戈尔迪显然很是yīn损,五短身材的达rì阿赤给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顿时是勃然大怒:“虽然他们人多,但是都是乌合之众,我们手底下jīng锐的勇士们一个冲锋就足以把他们给冲散!他们是绵羊,而我们,是草原上的狼群!你见过狼群会害怕羊的么?哪怕那些羊的数量再多!”

    “可是这些羊会修建坚固的城墙,你难道想让我们的骑士拿着刀去把城墙砍碎么?”

    戈尔迪顿时是反唇相讥。

    俄rì勒和克开口道:“可是羊圈里面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汉人们的财富是无可估量的,那些白莲教的土匪占领了一个塔山卫,就已经肥的在那儿不想走了,如果我们再不抓紧时间的的话,恐怕别人吃了肉,我们连肉汤都喝不着了。”

    于是又引起了一场争论,甚至其中还夹杂着相当恶劣的谩骂,甚至有几个人已经是发展到了要到帐外约斗打一架的程度。

    哈不出的脸sè越发的难看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要从今天早晨说起。

    自从决定了想要插手辽北将军辖区的战局之后,哈不出便指派梁砚秋在辽北将军辖地安插了大量的细作——蒙古人想来是擅长干这个,当初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南扫北的时候手下就有无数细作效劳收集情报,哪怕是后来没落了被逐回漠北大漠,也是没把这本事落下,在九边安插了不少细作因此每每入寇都能选取最佳路线—这些细作遍布各地,尤其是脑温江东岸,甚至有不少细作已经是混进了白莲教之中所以能够很迅速的把消息给传递过来。

    白莲教打下了塔山卫的第三天,隐藏其中的细作便把消息给传了回来,他们重点描述的不是这一战的战略意义,而是塔山卫中那无数金银财宝战略物资,以及大量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汉人奴隶。

    这条消息传开之后,立刻便是将整个福余卫的高层给引爆了。

    东边汉人富庶的土地,早就使得他们垂涎yù滴,只不过大明专门设了辽北将军来防止朵颜三卫入寇东北,也不是摆设,福余卫和朵颜卫屡屡兴兵东犯都是得很是打几仗才能进去。而且就算是进去了,也是劫掠一番就得撤回来,由于当地大明势力根深蒂固,因此根本不可能把那里变成自己的永久领地。甚至包括上一次哈不出出兵围困镇远府,也是从辽北将军辖地的北边儿摸过去的,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

    而这一次,女真人南侵,汉人的地盘儿又有了白莲教众作乱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水深火热,对于西边这些蒙古人的防御力度立刻是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这些福余卫的高层也不是傻子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是有了声音要发兵在这场战争中插一脚,把自己变成大赢家。

    但是哈不出和梁砚秋由于顾虑武毅军的缘故,是以一直压制着这些声音,只说时机未到,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这种压制就像是摁弹簧一样,你越是用力就越是容易激起反弹,而且一旦反弹起来,力道也是相当恐怖的。

    并且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而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到了临界点,压制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因为哈不出的威望极高了。

    在听到了塔山卫被攻破的消息之后,相当一部分高层贵族们立刻是按捺不住了。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如果我们早点儿发兵的话,别说是区区一个塔山卫了,就算是更多的土地都被打下来了,这些被攻破的城池里面,有多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每家贵族家中又会多出多少汉人奴隶啊!

    对于福余卫的高层来说,他们不是以天下为己任而更像是一个武装劫掠的高级群体,更看重的乃是一张战争打下来的收益。如果说那些以前有些有着重兵防备的汉人城市像是一个个难啃的刺猬的话,那么现在这支刺猬已经抻开身体,露出柔软肥嫩的肚皮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些高层贵族就来找哈不出情愿,请求立刻出兵插手战事。

    而也有一些支持哈不出想法的,于是三言两语之下,这些人便是吵了起来。

    现在哈不出麾下的将领们,俨然是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现在出兵,一派则是选择继续观望。只不过支持立刻出兵的明显占了绝大多数,大帐中福余卫高层十四个人尽在其中,支持继续观望的,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哈不出虽然是大汗,但是蒙古人的大汉论起权力来可是比汉人的皇帝差远了,正德帝尚且让那些文官儿们动不动给气得半死,哈不出更是决不能忽视这些手下大将的意见。

    下面吵得越来越不像话了,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哈不出忽然一拍扶手,发出一声巨响,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下面众人顿时是安静了,所有的眼神齐刷刷的集中在了哈不出身

    哈不出拧了拧眉头,看向海rì查盖:“你怎么说?”

    海rì查盖既是他的儿子,公认的下一任大汗,未来福余卫的掌舵人,也是他麾下举足轻重的大将领主,这一次主战派的头头儿就是他。

    海rì查盖大步出列,昂然道:“回父汗的话,我看来,咱们理当现在就挥兵东进,占领那些汉人的土地把他们变成咱们的奴隶,享受他们的妻女,把他们的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占为己有

    他在大帐之中环视一圈儿,眼神儿在梁砚秋脸上挑衅xìng的刺了一下,大声道:“父汗,我愿为先锋将军!率先渡江而战!”

    他久居上位,身量又高大,龙行虎步,声音洪亮·自有一股桀骜凶狠的气质,在诸将之中威望颇高,再加上话语中描述的场景也是极好,当下便是惹得众人纷纷附议。而为海rì查盖的威势所摄,那几个主张观望派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反驳,声势顿时便弱了下来。

    哈不出听了自家大儿子这话,也是目中神光一闪·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真也是怦然心动。

    从大草原上走出去,重新占领汉人那些膏腴肥美的土地·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奴隶,凌辱他们的妻女,占有他们的一切——就像是几百年前伟大的成吉思汗做的那样。

    每每想到此处,哈不出都是觉得浑身的热血似乎都要沸腾起来,面sè变得cháo红,因为过于激动,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有些颤抖。

    而且占领了广袤肥美的辽北将军辖地之后,一个更加现实的意义就是,福余卫的实力会因此而极具上升。再没有几个蒙古人比哈不出能够更清楚汉人的重要xìng,正是由于梁砚秋主持的板升城中那些汉人辛勤的耕作·使得福余卫哪怕是每年过冬也有充足的粮食可以供人和牲畜食用,使得他们不用再收到白灾黑灾的影响,每年不用在寒冷的冬天和草原的天灾中耗费掉大量的元气,从而使福余卫的势力不断扩张,终于从和泰宁卫、朵颜卫齐平变成了远远超过他们。

    而一旦拥有了辽北将军辖地的千里沃野和数百万的汉人奴隶最为后盾,那么福余卫的实力就是十倍百倍的提升·回过头来再对付朵颜卫和泰宁卫,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一旦吞并了这两个卫,那么福余卫,可就不是现在这般地位——

    到时候,甚至可以图谋天下!

    哈不出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头看向了梁砚秋。

    当看到哈不出那虽然故作掩饰却依旧是极为炽热的眼神的时候,梁砚秋心底已经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以他对哈不出的了解,如何看不出来,哈不出已经是动了心了。而他素来是极为有主见的,自己纵然是他的军师,也不大可能能够动摇他的主意。

    而且这一次众人前来情愿,不满之sè溢于言表,他们认为是哈不出的犹豫导致他们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失去了大量的财富,只不过当然是不敢把着怒火撒到哈不出身上的,于是所有的矛头便都是指向了身为谋士的梁砚秋。

    梁砚秋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得苦苦受着。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众人都对自己有意见,如果这个时候还继续反对,不但起不到效果,反而是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与其如此,不若顺水推舟。

    梁砚秋微微一笑:“大汗,臣以为,现在也是时候出兵了。”

    众人都是有些错愕,然后便让听到梁砚秋继续道:“之前不能出兵,乃是因为局势未明,而现在局势大致已经明朗,白莲教刚刚攻下塔山卫,事务缠身,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动作。而阿敏大军和的辽北将军麾下则是对峙,谁也没有余力前来攻击咱们,这时候,正是咱们各个击破,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

    他冷笑一声:“那武毅军现在还迟迟不插手,想必连子宁打的也是坐收渔利的主意,可是他却是等的时间太长了。咱们奇兵突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晚了!好处都让咱们给占了!”

    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比之那些将领单纯的叫嚣要令人信服的多。当下便是引得一批将军纷纷点头,连道军师大人果然是棋高一着,非寻常人能比。

    海rì查盖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被他给强行压住了。

    哈不出听完了梁砚秋的话。也是再不犹豫,大喝道:“传令下去,集结大军,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至少五万最jīng锐的勇士们!”

    “是!”众将轰然应诺。

    正德五十三年四月十二,福余卫大汗哈不出·尽起族中jīng锐六万,渡过脑温江,向着辽北将军辖地杀来。

    福余卫也终于按捺不住诱惑,一头扎进了这个大漩涡之中。

    ———————分割线——————

    阿里者卫。

    这座城池是辽北将军辖地的中部重镇·往北是屯河卫,五屯河卫,嘉河卫,苏温河卫,纳木河卫;往东是脱伦卫,兀者脱温所,阿迷之地面;往南则是塔山卫、木兰河卫、朵伦卫、木伦河地面等等;往西·则是兀者卫、兀者后卫,兀者右卫等等。

    可以说,阿里者卫乃是辽北将军辖地地理位置最中心的一座城池,控制了这里,就控制了托温江以西,同江以东东西宽度达到了五百多里,南北长度达到了六百里的肥沃土地。要知道,根据正德五十年的最新户籍统计·在这片土地上,八座城池,超过七十个镇子·无数的村落,生活着超过二十六万户大明百姓,耕种的土地面积超过了一千四百万亩。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山川秀美,土地肥沃,产出丰富,占领了这里,几乎就控制了整个辽北将军辖地的北方地区。

    素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现在,这里的地位更是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因为在阿里者卫往西,再前进二百里·快马奔驰大致半天的功夫就能抵达兀者卫——曾经辽北将军辖地的首府,现在大明官兵的最后依仗。辽北将军辖地的西部,从南往北,依次是兀者后卫、兀者右卫、兀者卫、塔山卫,几乎成一条直线,而阿里者卫·就成了挡在这几座城池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杨学忠不想让自己的老巢被围困的话,就必须得守住阿里者卫才成。

    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干的。

    数月之前,阿敏率领大军南下,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直到被大明官兵在阿者卫给阻拦下来,而阿里者卫之中有十几万明军,杨学忠更是下了严令,后退者死,是以都是背水一战,爆发出极为强大的战斗力。

    女真毕竟人数少一些,其jīng锐的战斗力在攻城战中被削弱到了最小,是故几次攻城未果之后,便意识到了阿里者卫也不也是什么好啃的骨头,是以干脆便是不攻城,只是驱使汉人奴兵和掠夺来的奴隶在城外修建长壕,营寨,死死将其围困其中,使得阿里者卫之中的十几万明军固然侥幸存活,却也是坐以待毙。

    而女真只是留一万兵力盯住城中的明军,其它的的部队则是四面出击,到处攻城略地,已经是攻克了位于北方的兀者左卫,兀得罕所,真河卫,纳木河卫等地,甚至兵锋一度到达位于福余卫更往北,几乎靠近瓦剌蒙古诸部所在的阿伦卫、密陈卫,木里吉卫,再加上原先就被他们占据的嘉河卫和五屯河卫,也是已经占据了辽北将军辖地大约三成的地面,形成了一个东南—西北走向,长度达到千余里的一个狭长势力地带。

    最可怜的就要数大明边军了。

    在小城镇和乡村的斗争中,可以说白莲教已经是完全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明军则是全面收缩,固守于城中,地盘只剩下了兀者卫,兀者后卫、兀者右卫、塔山卫等大城,不过虽然地盘儿小了,但是兵力却还是那些,更是因为需要防护的区域小了,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其实更是飙升。

    所以三方之中,白莲教地盘儿虽然最大,却是战力最差,而明军次之,最强的自然乃是女真人。

    阿里者卫用大青石混合着烧制的青砖以及夯土铸成的城墙,本来乃是出了名的高大坚固,足足有五丈高,厚度更是达到了六丈,甚至已经超过了高度。这也让这道坚厚的城墙,变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横亘在女真大军的面前。

    城墙宽度达到了这个级别,不但是可以在城墙上囤积更多的兵员,更有利于守军作战,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让城墙变得极为的稳固。各种攻城的法子,像是挖地道,或者是白莲教在塔山卫玩儿的那种勾当,在这里就不大好使了。

    只能用任命去填。

    但是这会儿,那厚重的城墙之上也是痕迹斑驳,无数刀剑砍削的痕迹留在上面,许多地段的城墙上面,已经是变成了令人心惊胆战的赭红sè,那一片片的暗红,是太多的鲜血倾洒在这里留下来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挥之不去,苍蝇蚊虫闻到了这股味道,纷纷落下来,开始了他们的盛宴。而有个别战斗最为激烈的城墙地段,城墙甚至是出现了破损,女墙多处损毁。

    在城墙下面,堆积了无数的尸体,那些尸体摞起来甚至有一两丈高,成为了一座恐怖的尸山。而且这座尸山的规模,还当真是不小,在城墙的东门北门两侧足足有数百米的长度,都被尸山堆满。甚至北门和东门的城门洞子,都已经被尸体给填满了,城里的人想出来都是做梦。

    这等恐怖的尸山,得死多少人才能有如此规模?

    单此一点,也可见这一场大战的恐怖,简直就像是绞肉机一般。

    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儿,而这时候并没有战事,正是中午时分,城头上一口口的大锅排开,里面散发出一阵阵的香气。明军的士兵们排着队,在锅边打了饭缩回到了自己要防御的位置上,便是大口的吞咽下来。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尸体的臭味儿,极为的怪异,若是一般人的话定然是难以下咽,但是这些明军显然是习惯了的,一个个吃的极为的香甜。

    味道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问题是,长期生活在这种尸臭的环境下,不但身体的健康会受到影响,而且长此以往,尸体腐烂,极其容易产生瘟疫。

    到了那时候,可就是一场压不住的大灾难。

    尤其是现在正是气温上升的chūn季。

    可是明军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是他们不想打扫那些尸体,作为打了这么多年仗的那些将军们,又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是明军实在是没有力量了。

    残酷的阿里者卫保卫战已经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而这一个月中,至少有二十六天是在打仗,休息的时间寥寥无几。女真人的统帅,几乎是摆明了用人命去获得一场胜利,而连城内的明军守军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样残酷的战斗下,自己竟然挺了过来!

    在杨学忠后退一步,以逃兵论处,不但犯事之人斩首,便是家人也遭殃的严令之下,这些本来战斗力相当有限的明军爆发出来极其强悍的实力。如果说夺取城墙就算是胜利的话,那么女真人至少已经赢了十次了,可是每一次都是被明军以不要命的反冲锋给重新把城池夺下来,把这些女真鞑子给赶下去。

    连番鏖战,女真人阵亡至少超过了六万,而城内的明军也从当初的八万,缩减到了能战之兵不足三万人,而且其中许多都是带伤作战。一眼望去,城墙上不少伤兵。作为防御的一方,竟然还会被人打成接近一比一的战损比,也不得不说他们的实力实在是有限。

    城内的粮食还算充足,物资也还充沛,可是士兵们的体力,士气,实在是已经到了一个临界值。他们一个个行走着,就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没了自己的jīng气神儿。

    连番鏖战,看着身边的袍泽朋友一个个的死去,不知道哪一rì就轮到了自己——而让他们更加看不到生的希望的是,杨学忠死守兀者卫,一封封严令死令雪花儿一般的飘过来,只是命令固守,可是却不派出一个援兵。

    整个城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歹徒轮爆了整整以一晚上的少女一般,遍体鳞伤,满身的血污肮脏。

六五三 连锁反应 战局翻覆

    但是终究是挺下来了,还活着。

    而在阿里者卫城外,距离城池大约五六百米之外,则是一条深深的壕沟。

    壕沟大约有五六米宽,深度却是达到了十多米,就算是下面机关什么都没有,单单是这个深度,就足以令所有试图过去的人摔一个非死即伤。壕沟不但又宽又深,而且也是极长,长到了何等程度——这条环形的壕沟形成了一个圈儿,整个把阿里者卫给围在中间!

    阿里者卫乃是要塞式的城池,不大,却也不算老小,跟关内一个中等县城差不多大,东西长五里又十九丈,南北宽三里又七十六丈,周长十七里。也就是说,壕沟的长度达到了惊人三十里左右。

    要挖掘这样一条又长又深又宽的壕沟,其工程量之大不言而喻。

    而且在壕沟外侧的一面,还竖立着一道栅栏,栅栏都是用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坚硬木头钉成的,足有两丈高。在后面是一个小小儿一尺高的沿儿,这里是给弓箭手站得位置,可以想见,如果守军要突围,被这条壕沟所阻挡,而女真jīng锐在栅栏后面不断的张弓搭箭,那几乎就是在收割xìng命,跟杀猪宰羊一般轻松。

    很显然,建造这壕沟栅栏之人,摆明了就是全歼城内这八万明军的打算。

    在栅栏之后大约数百米,则是女真人的营盘。

    这些营盘散的很开,每一座营地大约有百米方圆,也就是能容纳的数千人。但是像是这等规模的营地,围绕着阿里者卫足足有数十座,如此分兵,自然是方便监视整个城池的动向,也利于调兵遣将。

    各处营地之中,无数白sè大旗随风飘扬,女真建国号曰金国·尚白,而大明尚朱赤之sè,军营中不时有一队队士兵走过,军容整齐·神sè彪悍,武器jīng良,显然乃是相当的jīng锐。在每一处营盘之中,都有数十个雪白的军帐,在在军长外围,则是数目多了四五倍的破烂窝棚,那是汉人奴兵的居所。

    时不时的能从营地中看到汉人奴兵的身影·他们部分在女真人的带领下cāo练,部分则是挖掘壕沟,照顾军马,干一些累活粗活。

    一处格外大的营盘,是阿敏的中军。

    中军大帐,周围清出一片空地,刁斗森严,不时的有一队卫士巡伺而过。

    帐中很是素净·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不过是几张椅子,一张大案·一个吃饭用的小几和蒲团而已。

    在大案上铺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一个面sè稳重,长相普通的年轻人正在站在大案之后,手摁在桌子的边缘,仔细的查看着,一双眼睛跟黏在地图上也似。

    此人正是这支女真残军的灵魂人物,昔rì海西三杰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女真万户,阿敏。

    不过现在说残军似乎也不大恰当了,当初海西女真覆灭·天翻地覆山河破碎之际,阿敏率领三万海西女真残余西进辽北将军辖地,攻占了嘉河卫,从而取得了一块儿宝贵的据点,也因此避免了连子宁的进一步追杀。时光荏苒,一年多的时光已经过去·经过了这年余的经营,女真人的三万本军不但战斗力已经完全恢复,更是有了三万多的汉人奴兵。而南侵之后,阿敏一方面把大量的汉人丁壮遴选为奴兵驱使,一方面则是征讨自家辖区内的野女真,把他们收归急用。

    现在阿敏所部,已经有了四万女真军,步骑各两万,十万汉人奴兵,尽是步军。

    其势力已经是相当的不容忽视。

    比起刚刚发兵南下的时候,阿敏的身形略显消瘦,只是他的腰杆儿,依旧是挺得笔直,脸颊瘦了一些,下巴上也蓄了胡子,眼中闪烁着睿智而成熟的光芒,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沉稳,内敛。显然,不仅仅是连子宁一个人在成长,随着一场场的征战,他的敌人,同样也在变得更加的成熟,强大。

    只是这会儿,定在地图上,阿敏的眼神很是有些焦虑和烦闷。

    过了良久,他拿起笔来重重的在阿里者卫的位置上打了一个叉,长身而起,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候,外面远远的传来一声马嘶,然后便是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着这边走过来。阿敏一听便知道是谁来了,除了他麾下的部队之外,自己军中可没人有这般沉重的脚步声。

    果然,等了没多一会儿,门帘便是被掀开,体格粗壮跟野熊也似的俺巴孩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兀自穿着重甲,而战甲的表面,还有未曾干涸的新鲜血迹。

    俺巴孩走到一边桌上拿起一壶茶来咕噔噔的三两口便是灌了下去,一口气儿闷完,把那茶壶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哈了口气,笑道:“当真舒服,可是渴死俺了。阿敏,你这茶真好喝。”

    非但如此,还把那茶叶吞下去,在嘴里大口嚼着。

    阿敏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皱。

    那jīng致的紫砂壶如何受得住俺巴孩那气力?给这么重重的墩了一下,上面已经是出了裂缝了,而且那茶壶中装乘的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雨前龙井是之前阿敏极喜欢喝的茶叶,当初海西女真还兴旺的时候自有不少汉人私商行贿于他,倒也不愁没有人供奉,但是后来海西女真没落,他这茶叶不是喝一点儿少一点儿,自己都是很舍不得喝,壶里这些已经是最后一点儿了,却被俺巴孩这牛嚼牡丹一般的一口闷掉,自然是让阿敏很是心疼。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俺巴孩在阿敏面前肆无忌惮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悦,更别提他直呼阿敏其名了。

    现在军中谁见了他不是称一声大人?

    随着身份地位的增长,长期独掌大权。说一不二,阿敏的xìng格也是变得越发的强横坚硬,已经渐渐的无法容忍这种过去很平常的行为。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不过他还是强行压住心中的不悦,上下打量了一番俺巴孩:“又去杀人了?”

    “嗯。”俺巴孩在椅子上坐下,大咧咧道:“方才俺巡营的时候,恰好碰见有兀者卫那边儿的汉狗子派来的斥候鬼头鬼脑的张望,让俺给追上去,一锤一个!”

    他右手比划了一下锤击的动作:“全都打死了事儿。”

    阿敏摇摇头:“你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以身犯险?”

    “这不是整rì价攻城,你只让那些贱狗们上,咱们也捞不着仗打,好容易开开荤·方才爽利。”

    俺巴孩嘿嘿一笑,神sè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他瞧了阿敏一眼,忽然问道:“阿敏,你有心事?”

    “是啊!”阿敏叹了口气:“还是为了阿里者卫的战事。”

    “咱们围攻阿里者卫已经一个多月了,现在整个辽北将军辖地已经局势明朗,咱们占据北边儿·白莲教占据南边儿,杨学忠据守西边儿那一片狭长区域。现在拦在咱们面前的拦路虎,就只有阿里者卫了!只要能把阿里者卫拿下来,就能长驱直入,把兀者卫那三个卫拿下。但是问题是,现在这根刺,就是拔不出来!”

    阿敏恨恨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咱们打了一个多月了,死了三万多人·虽说死的都是那些汉人奴兵,主力并未受损,可是在这上面耽搁的时间却是太长了。现在我考虑着·是不是绕过阿里者卫,直接去偷袭杨学忠的老巢。”

    “我告诉你一个消息,阿敏,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俺巴孩神神秘秘的一笑的。

    阿敏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儿?”

    “刚才来的时候,碰上了信使,从白莲教那边儿过来的,正巧我要来你这儿,便让他回去了。”俺巴孩道:“你还不知道吧,白莲教已经把塔山卫打下来了。”

    “什么,白莲教攻占塔山卫?”

    阿敏顿时是脸sè大变·他盯着的俺巴孩,面sèyīn沉道:“这等重大的消息,你怎地不早说。”

    这种语气,这种神态,这样的阿敏,让俺巴孩感觉很是陌生·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慌,讷讷道:“这个,我……”

    “你什么你?”阿敏猛地一拍桌子,冲着他怒吼道:“此等军国大事,你竟敢做主,你可知道轻重?那信使是来报告于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把他们拦下探听秘辛,又把他们打发回去?光是这一条,我就可以知治你一个枉议军纪之罪!你可知道?”

    俺巴孩愣愣的看着阿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神sè。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住,阿敏,这次是我错了。下次绝不会再犯。”

    阿敏却没想到向来骄横的他竟然会服软,心里也是一怔,确实越发的烦躁起来,他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大帐。

    说实话,这一次俺巴孩虽说做的有些冒失,却也没严重到这等程度,只不过阿敏早就对他心存不满,因此借题发挥罢了。

    这一点,阿敏心知肚明,俺巴孩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是看得出的。

    俺巴孩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失望,有悲伤,有难过,有愤怒,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良久,他方才低声喃喃自语道:“叔叔说的不错,阿敏,确实变了,确实,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半个多月之前赶回嘉河卫探望叔父时候的场景—叔父居住的所在,高墙环绕,外面是森严的守卫,足足有数百人之多,都是阿敏手下的心腹。一般人根本不允许靠近,就算是自己,也是拿了阿敏的手令方才能进去。哪里是什么疗养之地,分明就是一处监狱!叔父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那个方圆不过三丈的小院儿之中,根本不允许出院门一步,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一个人。

    叔父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很高兴,一个劲儿的说着好话,却是趁着盯着的人不注意,瞧瞧的说了一句话:“阿敏变了。”

    是啊,阿敏变了。

    叔父的身体明明已经大好了,但是阿敏却对外宣布叔父依旧是病重昏迷之中。

    俺巴孩心里清楚,阿敏已经尝到了一个人掌权拿主意的甜头儿,是不愿意叔父再凌驾于他之上了。

    叔父这个大帅,实际上已经是被他给囚禁起来了。

    思绪被打算了·外面已经是传来了阿敏的大吼:“传令下去所有奴兵集结,半个时辰之后,攻城!”

    “不惜一切代价,今rì太阳落山之前·一定要拿下塔山卫!”

    兀者卫。

    辽北将军府。

    兀者卫南北中轴线的最中间位置,便是辽北将军府,门前大青石砌成的广场,足有数百米长阔,正对着门的,乃是一面长有十丈,高有三丈一丈厚度的巨大照壁,全都用大青石砌成,外面包裹着汉白玉石,最上面起脊屋顶,镶满了琉璃瓦,在正面用琉璃镶成了一个巨大猛虎的图案,那猛虎首尾长六丈,足有两丈来高镶嵌技术极为的jīng湛,栩栩如生,纤毫毕现雄踞于这照壁之上,当真乃是威风八面,一双虎睛凶光四shè,顾盼之间,一股剧烈的残暴感觉呼之yù出,似乎这凶悍猛兽,直yù从上面跳将下来,择人而噬!

    这便是猛虎壁,和大明朝另外几处的九龙壁一般,论及名气不显但是实则更给人一种威猛绝伦的感觉!

    辽北将军府汉白玉台阶,朱红大门,高门大户,里面房屋层层叠嶂,不知道有多少间,也是极为的奢华。

    只是这会儿这座豪华的府邸,却不复以往的骄傲、蛮横、似乎已不可一世之态势凌驾于辽北将军辖地百万臣民之上,这些统统的都没有了。

    这里的气氛便的沉闷、惶恐、不安,就像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大地,又像是眼看着天际直飞翔的老鹰即将扑下来的野兔子,心里充满了惴惴和担忧。或许,天边飞着的老鹰还不止一只。

    实际上非但是这座府邸之中,整个兀者卫,乃至于明军现在整个控制的狭小区域,那几座城池之中,弥漫着的都是这种情绪。

    时局艰难啊!

    强敌女真自北而来,又有白莲教逆贼起于民间,席卷天下,两路大军夹击之下,咱们这点儿地面儿,就跟两条恶狗之间的那一只肉包子一样,可如何是好啊?且不说那女真人是何等的凶狠残虐,只要是被他们攻下的城池,老弱尽皆被杀,男丁沦为奴隶,女子沦为最低贱的jì女,常年被人发泄兽yù,说不得便是给活生生cāo干而死。便是同为大明百姓的白莲教徒,人家现在也建国了,也自立为王了,这帮泥腿子现在可是不一样了,被他们攻入城中,咱们又能落下好?

    你也不瞧瞧那些给白莲教给攻下来的城池,里面的文武官员,豪绅富商,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整个说来,兀者卫现在是人心惶惶,不知前路之所终,更不知道自己几时就要死。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守城的那几万兵丁,希望他们能够把白莲教和女真人挡在外头。若不然的话,当真是唯死而已。

    而今天传来的一封消息,更是让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大大加剧了。

    塔山卫被白莲教逆贼给攻破了!

    消息传开之后,大伙儿先是不信——真是说笑,塔山卫有号称守城铁壁的周大人坚守,又有三万jīng锐,朵颜卫几次东侵都攻不下来,那些白莲教的泥腿子能拿下来?然后当消息的真实xìng确认无误之后,心里的惶急和恐惧立刻是达到了一个顶点。

    老天爷,白莲教得强到什么程度?咱们是他们的对手么?塔山卫、兀者卫、兀者后卫三座城池互为犄角,现在三去其一,岂不是完蛋?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在兀者卫中四处飞传,有的是宣传白莲教如何善待百姓,号召百姓军兵投诚白莲圣国的,有的则是说女真人才是咱们的救星,宁与友邦不与家奴不是?……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闹得是鸡飞狗跳,更是让人心里拿不定主意。

    辽北将军府那奢华的大厅之上,杨学忠穿了一袭长衫,正在烦躁的走来走去,满脸的沉重烦闷之sè。这会儿天气还不算多热,他穿的也不多,但是额头上却已经是沁出了满满的一层虚汗,显然可见其内心的急躁程度。

    除了他之外,大厅上空无一人,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触了霉头,惹火烧身。

    作为本地的最高军事长官,他知道的自然是比一般人更多一些——塔山卫被攻破了,三万军兵非死即降算是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出来,自己异常信重的周奎竟然降了!

    没了塔山卫这道屏障,白莲教可以直接兵临兀者卫城下,丢了这三万军兵,自己手里的力量变得更加薄弱了!除去被困在阿里者卫那个死地的军兵,自己手里还有多少兵力可用?

    一个个念头在杨学忠脑袋里头盘旋着他只觉得烦躁无比,却又是捉襟见肘,毫无办法,这种无奈的感觉让烦躁进一步升级。

    “周奎,我入你娘,你个王八蛋,枉老爷我这般信你!你竟敢降贼!若被我抓到,定将你千刀万剐!”

    杨学忠又想到了周奎顿时是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起来,若是没有周奎这档子事儿,自己也不用这般cāo心现在俨然已经是给逼到悬崖边儿上了。骂了几句,又气又烦,只觉得口渴难耐,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是空的,一提茶壶,手里一轻,原来里面也是空的。

    他心里那股子怒火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把那平素心爱的名贵紫砂茶壶狠狠的掼在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杨学忠疯狂的咆哮道:“都给老子滚出来你们这般贱婢!”

    在他的怒吼和咆哮之下,那几个伺候的侍女终于再也不敢隐藏,一个个都出来,跪成一排,磕头如捣蒜一般的求饶。她们也知道惹了大祸,只是求饶希望能逃得意思。只是杨学忠现在已经是给气疯了,只觉-几个贱婢竟然都敢欺负自己。

    他心中的暴虐升腾起来,三两步走到大厅阶下站着的持刀卫士旁边儿,一把将腰刀抢过,拔刀出鞘,向着那几个侍女狠狠的跺了下去。

    鲜血四溅,惨叫惊叫声四起,骨肉被斩断的咔咔声让人心里发寒。

    “叫你欺负老子,你们这帮贱婢,也敢这般欺辱于我!老子剁死你们!”杨学忠两眼血红,整个人几乎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了,一边怒骂一边挥刀狂剁。他身体再怎么虚弱,也终究是个成×年男子,又手持利刃,那几个侍女也不敢反抗,只是哭叫求饶,当下便被他砍翻了好几个。

    杀了人,泄了力气,杨学忠的火气似乎也消了不少。他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已经是一屁股坐倒在地,哐当一声,钢刀落地。

    亲兵大惊,赶紧过来要扶他,被杨学忠挥挥手赶开,yīn冷的声音刮得人骨子里都是yīn惨惨的:“这几个贱婢意图行刺于我,剁烂了,骨肉遗市。”

    “是!”他这等行为便是那些侍卫也看不下去,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应了一声,便把那几个半死不活兀自惨叫的侍女给拖了下去。

    这时候,一个脸sè有些yīn鸷的军官大步进了二门,看见这一幕,顿时大惊,赶紧快走两步过来,向杨学忠关切道:“大人,这时候怎么了?”

    看到眼前这人,杨学忠顿时是眼前一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有消息了么,武毅伯可发兵了么?”

    来者正是范思怀,昔rì的屯河卫指挥使,他在孙塘镇被女真人大败,狼狈奔逃,杨学忠非但没有处置他,反而是另外委以重任,负责斥候打探消息这一块儿。

    范思怀脸sè暗了下来,低声道:“还未有任何的消息。”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兴许是刚才那一番发泄把怒火都给倾泻了出去,这会儿杨学忠反而是平静了许多,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面sè惨然道:“连子宁那个混帐,这是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啊!”

    “大人或许是多虑了吧。”范思怀出言安慰道,可是他心里也清楚,杨学忠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算了,这些安慰的话也不消说了。”杨学忠摆摆手,叹了口气,他怔怔的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脸上的消沉和绝望终于是渐渐的隐去。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宦海浮沉几十年,心志也早就是锻炼的相当坚硬强韧,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更何况,眼下也不是没有求生之力。

    他豁然坐起身来,大步向着大厅走去,吩咐道:“你随我来”

    范思怀赶紧跟在后面进去。

    杨学忠连身上的血迹汗渍都来不及擦,在椅子上坐下便问道:“咱们还有多少兵?”

    “阿里者卫还有八万……”

    话音未落便是被杨学忠不耐烦的打断:“别提阿里者卫了,那已经是死城,里头的兵都不算数。”

    “是。”范思怀应了一声,道:“咱们现在兀者卫、兀者后卫、兀者右卫一共还有六万八千兵。”

    “还有六万多兵。”杨学忠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yīn狠,他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吩咐道:“你立刻传令下去,放弃兀者右卫和兀者后卫两城,将城中的粮食、军械、物资、府中库存,全部转移到兀者卫来。百姓家中的金银珠宝,粮食药材,绫罗绸缎,牲畜家禽,总之一句话,一切值钱的玩意儿,全部搜刮运送过来,着镇守两城的军兵放弃城池,前来兀者卫,同时把两城所有壮年男丁,全部押过来。”

    “啊?”范思怀闻言大惊。

    大人这一招儿,是够绝的,可是也未免太狠了吧?

    作为辽北将军辖地首府,兀者卫城高池深,远超过一般的城池,而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守这座城有更大的把握。而且放弃其他两座城池,把六万多兵力全部集中于此,也能保证兵员的充足,把粮食以及军械物资全都迁过来,也是能物资的充足供应。三座城的物资和兵员集中于兀者卫一处,则兀者卫至少也能坚守三五个月之久甚至一年半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倒也不失为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好主意。

    可是问题是,大人还要把所有的壮年男丁都给拉来,把百姓家中所有的物资都给搜刮来,这不是逼着那些老百姓去死么?

    范思怀虽然贪腐昏庸,却也没狠到这等程度。

    “本官绝不会坐以待毙!”

    杨学忠的脸上露出一抹疯狂之sè,他狠狠的一拍桌子,见范思怀还愣着,立刻怒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令!”

    范思怀心中一凛,暗道反正又不是我倒霉,何必多说?赶紧应了一声,急匆匆的下去传令了。

    白莲教攻占塔山卫这一事件,看似寻常,实则就像是一连串的锁扣中极为关键的一环,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整个战局,都因为这一个节点的改变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六五四 机会来了

    —————————分割线———————

    拔步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盘杏儿,硕大浑圆,几乎跟小苹果一般大小,在昏黄的宫灯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深深黄sè。

    在旁边还有些已经切开了的,都已经去了核儿,切成了小小的棱形,很是jīng致。盘子旁边儿还放了一圈儿冰块儿,雪白的冰,青花瓷的盘,湛黄sè的杏儿,搭在一起,很是漂亮。

    连子宁刚洗过澡,只着一件柔滑轻软的素白sè袍子,用一条带子在腰间松松地系了,头发便懒懒散散的披着,很是有些魏晋古风,披头散发的意思。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刚刚沐浴净身,榻上的被褥又是上好的织品,触处一片柔滑,很是舒服。

    他伸手拈起一块儿杏儿丢进嘴里,感受着甜甜糯糯的果肉,然后把皮儿轻轻吐进旁边的碟中。但这一切都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他斜倚在床头,身子底下垫了两个软软的大枕头,眼睛无焦距的盯着床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想什么呢?”

    阿依苏荔着一袭浅绯sè宽袍,正自跪坐在一边的梳妆台前,从镜中看到连子宁的神sè,不由得一笑,嫣然问道。她容颜艳丽,最是适合这等炽热,sè彩强烈的颜sè,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她肩上,显得俏脸艳丽无比,纤纤素手中持着一管细细的眉笔,正自在眉上轻轻的描画着。

    “事儿还挺多。”

    连子宁轻轻一笑。有些话,是不能对自家女人说的,可是在连子宁心中,苏荔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说是自己的女人,自然是的,却又和别人不大一样。在她这儿,连子宁便是分外的轻松·有许多和别人开不了口的话,也愿意和他说。

    毕竟一个人心里压着太多的事儿,有时候也难受得慌。

    苏荔浅笑着看着他:“那主子就跟奴婢说说?”

    “呵呵,说说就说说。”

    连子宁掰着手指头道:“再有几rì·怕是建州将军和阿速江将军就能收到我招他们前来的信件了,他们如何取舍?镇远府外城快要建好,里面如何规划?立花千代走了,随着她带回这一大批的武器,扶桑的格局会如何改变?立花雷神能走到哪一步?当真是能把那大名鼎鼎的丰臣秀吉给掀落马下么?白莲教、阿敏、杨学忠战成一团,跟乱线头儿也似,揪也揪不清楚。这还不算什么······”

    “刚刚杀了一批贪官污吏·现如今是人心惶惶,如何善后,如何安抚众人心思,也是个事儿啊!”

    连子宁吁了口气:“事儿多着呢!”

    见了连子宁眉头紧锁的样子,苏荔不由得一阵心疼,却也是很清楚,这些话,自己听听也就罢了·却不能有什么主意见解,否则的话,不免有内人插手外务之嫌疑。

    她只得浅浅一笑·振衣而起,宽大的袍服在身子后面拖了有一丈五六尺长,大袖几乎要垂到地上。这件宽袍大袖是用最上乘的蜀锦做的,费布料足足六匹二十四丈之多,要知道,这等描金的布料,便是大户人家也是论尺来买的。

    只是她身材高挑,配上这华丽的汉服,更显得眉目如画,艳丽绝美·充满了成熟女子柔媚的风情。

    她走到连子宁旁边,在榻边坐下,笑盈盈道:“就没点儿说出来让人高兴的好事儿?”

    “好事儿,也有!”

    连子宁笑道:“咱们要发财了。”

    “发财了?”苏荔疑惑道。

    “没错儿。”连子宁问道:“咱家现在有多少地?听戴贤说,一开始两万顷,后来又开了一万顷荒地是吧?那就是一共三万多顷?”

    “那是跟外人说的。”苏荔抿嘴一笑·神sè间有些窃喜,跟头小狐狸也似:“主子您征北回来之后,咱们进项可不少。夏子开夏指挥使着人送了一万三千户北女真俘虏过来,说都是老弱病残,打不了仗了,便送给咱们。这些人虽然打不了仗了,垦地却是无妨,奴婢着他们开垦荒地,然后每户分了一百五十亩田,为了防止出事儿,安插了不少汉人在他们村子里,使两者混居,昨儿个奴婢还下去转了一圈儿,倒也是相安无事。前一阵子,王大chūn王镇抚又着人送了两万幅农具,八千头耕牛来。今年chūn耕咱们自个儿是一钱的银子也没掏。”

    “还有这事儿?”连子宁不由得一愕:“我怎么不知道?”

    “谁会主动去告诉你?”苏荔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不告诉你,那是心意,告诉你了,便成了邀功。”

    连子宁不由得失笑,摇摇头:“这些家伙,一个个儿的······还真是。”

    白鹰峡一场大战,几万女真jīng锐都做了俘虏,被贬入了第十卫之后,第十卫实力急剧扩大,夏子开便瞧不上原先那些老弱妇孺了,也跟连子宁打报告要把这些不但不能加强战斗力反而是会形成拖累的人给打发出去。连子宁便着他把这些人编成民户,交给当时还是总办衙门的参政院分给土地安置,却没想到,这些人给安置到自己这儿来了,成了自家的佃户。

    不过这样做,倒也没什么,反正自家的庄园也不会拖欠赋税,该交多少就是多少,都一样。

    苏荔笑道:“现在咱家的田庄,遍布镇远府和乞勒尼卫、考郎兀卫之间,有田地四百九十五万亩,山林湖泊无数,光光是佃户就有三万多户,上百个村子。”

    她瞟了连子宁一眼,目光如水道:“前一阵子主子杀贪官儿杀的人心惶惶,要说起来,主子可是这天字第一号的大贪官呢!”

    连子宁哈哈一笑,这话也就是苏荔敢在自己面前说。

    “这片土地都是我的私产,占些地怎么了?我名下的地,本本分分纳税,不拖欠一粒米,这一点,那些贪官污吏可做不到。”连子宁亲昵的捏了捏苏荔的鼻子:“告诉你·咱们接着发财的时候到了。你这样,大量买入田地,开垦荒地,囤积起来·注意,这些地都要在镇远府周围不远的,最好是镇远府以南那大片荒野开出来的······”

    说着便是压低了声音,在苏荔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苏荔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吃吃笑道:“主子,您真是个小滑头。真是jiān诈!”

    “敢骂我滑头?”连子宁眼一瞪,一巴掌扇在她丰满的翘臀上:“该打屁股。”

    “主子想要人家便说么·何必这般戏谑?”阿依苏荔媚眼一飞,昵声说道。

    她侧坐在床沿儿上,面对这连子宁,昏黄的灯光自背后透来,照出她一身完美无瑕的动人剪影,那双眸子象猫儿似的妩媚动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衣衫微微敞开了些,胸口露出一抹莹润粉白的肌肤·挺翘巨硕的双rǔ半隐半露,粉莹莹,颤巍巍·茵蕴绰约,让人感觉很是美妙。

    连子宁掩饰xìng的咳嗽一声,伸手捻起一块儿杏肉,刚要纳入口中,却是被苏荔握住了手腕,在连子宁惊愕的眼神中,把他的两根手指含了进去,小舌一卷,便是把杏肉纳入自己口中,然后轻轻的卷着连子宁的手指。

    这一幕让连子宁下体硬如铁杵。

    过了好一会儿·苏荔方才放开,轻笑道:“奴婢吃了主子的杏儿,便赔给主子。”

    “赔我什么?”连子宁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苏荔没有回答,她娇娇俏俏地矮下身去,伸手分开了连子宁的袍子,袍下不着寸缕。她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握住那一杆昂扬·小心的律动了两下,红菱儿般的小嘴儿呵着热气凑了上去,苏荔用樱桃小嘴吮住了,她微微扬起头,一双剪水双眸脉脉地看着他。如墨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脸上垂下几缕青丝,那发丝间媚眼如水。她就这么抬起眸子看着他,满脸撩人的表情,然后红润丰满的嘴唇一寸寸滑了下去。

    “嘶”连子宁倒吸一口凉气儿,双手轻轻摁住了苏荔的脑袋,下体微微往前一挺。

    苏荔只觉得一阵yù要呕吐的感觉传来,却是被她强忍住了,依旧带带着柔媚讨好的笑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苏荔终于是抬起头来,她站直了身子,背转过身去,伸手解开了腰间的衣带。

    宽袍轻轻滑了下来,里面空无一物,露出了莹润如玉的裸背,光洁的背上,中间一条浅浅的脊沟,两侧略略鼓起的蝴蝶骨,构成了一副匀称的画面。

    她嘴角勾着魅惑的笑,缓缓转过身来。

    胸前的那两颗硕大丰满的rǔ×球,几乎是砸进了连子宁的眼球。

    巨大高挺,在没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在胸前挤出来一条深深的沟壑,中间紧紧地,甚至难以插进去一只手掌。

    因为是完全成熟的妇人的缘故,苏荔的身材比连子宁所有的女人都要丰润。

    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女人中绝对算是高挑的,而同时身材又是火爆丰满。

    这个熟媚艳妇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身材,皮肤又白又嫩,胸也挺,臀也翘,若不是眼角那一丝细细的鱼尾纹,谁能想到这竟是个年逾四十的熟妇。

    连子宁悄悄的咽了口唾沫,伸手一拉,苏荔一声酥媚入骨的惊叫,便是给他拉了过来。

    烛影摇红,拔步床上被翻红浪,两个耳鬓厮磨的人儿纠缠在一起,苏荔披散着乱发趴在连子宁身上,丰挺白嫩的rǔ×球轻轻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半睁的秀眼中满是盈盈水波。这等女子相伴,连子宁心神俱醉,顺着她香肩优美的曲线悄悄摸向浑圆丰润的翘臀,着手处凝脂般的肌肤温润滑腻。

    双手分开紧凑的臀瓣,手指头顺着深深的沟壑滑下去,然后一根手指头在某处轻轻一摁。

    苏荔媚眼如丝,轻轻的嗯了一声:“啊?那里是······”

    “那儿是什么?”连子宁一声调笑,一翻身,便是把苏荔反压在身下,把她的身子掰过来,亲吻着她的粉背,低声道:“好宝贝儿,这儿,可用过么?”

    这一声好宝贝儿叫的苏荔心肝儿都在乱颤·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如猫儿一般娇媚:“还请主子怜惜…···”

    连子宁轻轻一笑,身子一探,从小几上拿过一个华丽的紫金小盒·正面还镶着一颗龙眼大小的东珠,打开来,里边是满满的一盒rǔ白sè膏状物。

    “这是广东产的jīng油,据说是从身毒的莫卧儿国传过来的。嘿嘿,樱桃味儿的哦······”连子宁嘿嘿一笑,伸手挑了一块儿,细细的抹了下去。

    绝美的雪臀微微翘起·呈现出两瓣完美的丘形,光洁的肌肤宛如明玉般晶莹粉嫩,充满了诱人的弹xìng。两瓣丰润饱满的臀瓣,那条光润的臀缝犹如月痕般温存,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连子宁伸手把住了苏荔的纤腰,往后一拉,苏荔一声惊叫,那宛宛香臀·便是不得不高高的翘了起来。

    就像是一轮明月挂在连子宁的眼前。

    连子宁再也忍不住,挺起腰凑准了,重重的往前一顶。

    “啊……”

    苏荔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撕裂一般的剧痛传来,让她不由得使劲儿的攥住了背角,眼角已经是有泪花渗了出来。

    只是随着连子宁的动作,那声音中的痛楚逐渐消失,变得越发的欢快愉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外面已经是漆黑了,屋里面的灯光,似乎也暗沉下来,大床之上,连子宁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额头见汗,一脸的爽利。苏荔躺在他的臂弯中,如小猫一般轻轻的喘着,却是已经睡熟了,眼角兀自可见泪痕。

    便是她这等成熟妇人,也受不住连子宁那强横的征伐·更何况那里还是初经人事。

    忽然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房门轻轻叩响,苏荔小丫鬟藤蔓儿的声音在门外轻声道:“主子,李参赞请见,说有要事禀报。”

    连子宁听了霍地坐了起来,苏荔也被惊醒,揉着眼迷迷糊糊道:“主子还要么?唔,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受不住了。”

    连子宁哈哈一笑,在她丰臀上拍了一记,披衣而起:“宝贝儿,你且睡着,我待会儿便回来。”

    听见了那一声宝贝儿,苏荔心里顿时便是安定了下来,只觉得困意又是袭来,她向连子宁报以甜甜一笑,然后便又是昏昏睡去。

    “大人,前线探子送来谍报,福余卫出兵了。”

    “出兵了?”连子宁一拍桌子,霍的站了起来,满脸掩不住的兴奋:“终于出兵了!”

    “看来果然是塔山卫的事儿让他坐不住了,这个老狐狸。”连子宁哈哈一笑,来回在书房中踱着步子:“这个老狐狸,一直按兵不动,终究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哼,既然你出兵了,那我也是再无顾忌!”

    连子宁一击掌,道:“你现在立刻回城,宣召所有千户以上军官,于将军大会议厅集合,我这就到。”

    “是,大人!标下这就去办。”李铁应道。

    “嗯。”连子宁点点头,神sè郑重道:“你吩咐下去,继续紧盯着福余卫的动向,不但是福余卫,还有白莲教、阿敏和杨学忠,从今rì起,情报从三rì一送变为一rì一送,不,一rì两送!告诉他们,每个细枝末节都莫要放过,一定要写下来,报上来!可明白了么?耽搁了军机,我要了他们脑袋!”

    “请大人放心,军情六处食君之禄,奉君之忧,定不让大人失望!”李铁腰板儿一挺,大声道。

    他xìng子内敛深沉,少有这般大声表态的时候,也惟其如此,更是说明了他的决心。

    连子宁瞧着他,微微一笑,重重拍了拍李铁的肩膀:“对你我素来是信得过的。去吧!”

    “是。”李铁刚转过身子,便又是转回来,低声道:“大人,那个人,您见不见?”

    “哪个人?”连子宁眉头一皱,接着便是明白了他说的是谁,他沉吟片刻:“你去提他出来,今夜散会之后见他。”

    “是。”

    李铁奉命离去,连子宁推开书房的门,石大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连子宁哈哈大笑:“时机到了,大柱,通知下去,咱们回城!”

    回城!

    夜sè已深,四野寂静。

    万顷庄园通向镇远府的水泥路上,一行人马打着火把正自策马而行。

    连子宁穿了一袭黑sè的大氅被众人簇拥在其中。

    梁王从后面策马过来,他是被从睡梦中叫醒的,还有些犯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恼怒的质问道:“城璧,为何星夜回去?有事儿?”

    “非但有事儿,而且是大事儿!”连子宁看着他:“咱们的时机到了。”

    “时机?什么时机?”话一出口,梁王立刻便是反应过来,眼睛一亮,睡意全消急急问道:“难不成是?”

    “没错儿。”连子宁盯着他朗声笑道:“梁王殿下,可愿看着连某,征讨四方,安靖关外?”

    梁王也是大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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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大会议厅,已经是人头济济。

    随着武毅军规模的不断扩大,原有的那个会议厅已经是不能够满足需求了,便是进行了一番扩建,整个大厅数十米方圆四面有巨石垒成,下面铺着的也是大青石板,最前方一张高台上面放在这一张桌子,下面则是一排排的座椅。

    除了正面墙上挂着的那一面足足有五丈长,三丈高的武毅军大旗,整个会议厅中没有任何的装饰,显得朴素、庄严,肃杀逼人。

    李铁快马赶回镇远府,通知了各军各卫所有千户以上的军官,是以他们已经是到了有一会儿了。

    武毅军现在已经大大扩充,驻扎在镇远府的军一级单位就有整整十二个,二十四个卫光光是千户一级的军官就达到了百多个。

    不过这会儿,大厅中虽然足足有百多人,但是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每个人都是身披铠甲,在座位上规规矩矩的坐着连交头接耳都没有。只有偶尔身体动一动,身上甲叶碰撞的声音。

    按照国人素来的规矩,自然是要分等级坐着的。于是理所当然的,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军一级的参将和王大chūn、谢德清两位镇抚,第二排的则是指挥使级别的官员以及个军事相关局的局正们,而第三排乃至于后面的,就是下面的千户了。

    外面传来侍卫悠长的喊声:“都指挥使大人到!”

    一阵哗啦啦啦的响,众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连子宁蟒袍玉带,身披黑sè大氅,大步走进了会议厅,在他身后,石大柱紧随其后,手里还抱着个物事。

    连子宁走上台去,手摁在桌沿儿上,俯视着众人。

    他的视线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尽管这些将领们都不说话,也是尽量冷肃着脸,但是连子宁还是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激动和兴奋,以及掩不住的期待——这些时rì白莲教起事和阿敏南下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也瞒不住,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了,更别说他们。朝廷拍了钦差天使来,职责中就有一条是督促武毅军渡江而战,而大人却是一直按兵不动,也让他们猜测纷纷。而今rì大半夜的把大伙儿给着急起来,阄出这般动静儿,不消说,定然是那边儿的事儿了。

    武毅军已经数月不动兵戈,让这些自从军以来就跟着连子宁南征北战几乎未曾歇息过的将领们都是颇为的不习惯,因此一想到要打仗,都是兴奋不已。

    这一发现,让连子宁感觉很是欣慰。

    “都坐吧!”

    众人又齐齐坐下。

    “诸位,咱们要打仗了!”

    连子宁言简意赅的说道,就一句话,便把众人的情绪都给调动了起来。

    连子宁摆摆手,石大柱会意,在连子宁的主席台旁边放了块木板,他便是把手里头那物事摊开,挂在了木板上,原来赫然竟是一副极大的地图。

    在座的这些最低的也是正五品的千户,都算得上是高级军官了,看个地图自然是再简单不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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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