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正德五十年TXT下载正德五十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正德五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三五 设伏

    有的则是披着熊皮,有的披着狼皮,一眼望去,似乎这些骑兵骑乘的根本不是战马,而都是猛兽一样。

    好似一支猛兽军团!

    这些战马都是精心遴选出来的,都是那等比人还高一头的东北高头骏马,身板儿本就是远远超过一般战马,再加上身上披着的猛兽整个的皮毛,都是让周围的那些战马隐隐的有些不安,离着这些同类远远地。

    若是陈大康在这里的话,定然是能认出这些骑兵的来路来!

    他一定是对这支骑兵印象深刻--因为自从武毅军到达东北以来,可说是连战连捷,未尝一败,而唯一可算得上是失败的一场失利,便是当初乞勒尼卫那一战!那一战,连子宁挥兵乞勒尼卫,当时兵力还仅仅只有两个卫八个千户所的武毅军,先是用军情六处的密探渗透进城中,将城门打开,然后又是以强悍无比的长矛方阵加上燧发枪的步步紧逼,一点儿一点而的向前推进,挡者披靡!乞勒尼卫城主何云雁不敌,便领着手下最精锐的虎豹骑逃窜而出,从南门杀出!当时负责南门守卫的乃是陈大康,他却是稍有大意之下,被何云雁率领着虎豹骑,将战阵杀了个对穿,杀伤甚重,扬长而去!

    甚至也可以说,这一战改变了武毅军中的势力格局,本来武毅军自连子宁以下,可说是熊廷弼和陈大康分庭抗礼。两人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因为资历更老,陈大康还要比熊廷弼高上那么一头。

    但是这次失利之后。连子宁便是有意将其冷置,之后也是熊廷弼更多受到重用,屡屡领军打仗。而大多时候陈大康落下的差事乃是镇守喜申卫。熊廷弼也是极有才能的将领,屡战屡胜,现如今已经是成长为军中仅次于连子宁的第二人,无论是威望还是战绩,都是当之无愧。而此消彼长之下,陈大康的地位却是每况愈下,甚至在许多人看来,连杨沪生、努尔哈赤、董策、夏子开这等一线将领也比不过了。

    虽说当初连子宁第一次大封爵位三十二等的时候。也没落下陈大康,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并没有要动陈大康的意思。但是尽管如此,现如今,陈大康也只是第二卫指挥使,仅仅是一个指挥使而已。

    没错儿,这些骑兵。正是当初乞勒尼卫何云雁的精锐骑兵!

    这支骑兵乃是何云雁压箱底儿的班底,也是他的亲卫营。他在可木卫担任指挥使的时候就有这支骑兵,后来独霸了乞勒尼卫之后便将之扩大,三百人的规模,都是跟着他浴血奋战过的精锐老兵。战斗力和忠诚度不容置疑。而且装备也是极为的精良,远超一般的边军。

    因为他们的坐骑都是披着猛兽的皮毛,所以何云雁将其命名为虎豹骑!

    后来连子宁大军踏平乞勒尼卫,何云雁仓皇逃窜,先是逃到了考郎兀卫的曹忭那里,结果曹忭却也是不靠谱儿,连子宁大军压境,曹忭便直接就降了,领着五千六百人整编成的一个卫,去了喜申卫。结果却是没想到,去了喜申卫便是被连子宁用鸩酒给毒死。而且曹忭投降之前,还想杀了何云雁作为谢罪之礼,却被何云雁发觉,提前率人杀出重围,又是逃之夭夭!

    从考郎兀卫逃出来之后,何云雁也算是看明白了,现如今武毅军势大,如日中天一般,自己若是还在这松花江南打混,便在是怎么逃,也是逃不过去的的,迟早给逮到。而若是一路往南的话,却又是会被朝廷当成乱臣贼子给剿灭。这么一想,所幸是心一横,率领这三百虎豹骑,渡过了松花江,来到女真和蒙古的边界位置。

    这里属于两不管的地带,乃是一个势力真空,来到此处,仗着手中士卒精锐,武器精良,战马雄峻,他这三百虎豹骑的战斗力极强,何云雁便是寻了一处险要的所在,建立了棚寨,立下了根基,也算是从头再来,占山为王,干上了山贼这个极有前途的职业。

    仗着手底下能打,时常出去打劫一两个女真的村寨,蒙古的部落,抢钱,抢粮食,抢牲口,抢女人,有什么抢什么,周围没有能敌过他的势力,日子也是过得逍遥快活。

    却没想到,好景不长,后来他的行径委实是太过于猖狂,犯了众怒,海西女真和福余卫最靠东的那个万户所都是派来了大军围剿,棚寨被烧成了一片白地,何云雁让这些草原骑兵给追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是一路往北逃窜。

    却没想到,这一逃数百里,就是逃到了北蒙古诸部和建州女真年年打仗的地界儿,而当时女真公主完颜野萍正领兵在那里进攻北蒙古诸部,便顺手也把何云雁给缴了……

    何云雁倒也是见机极快的人物,一被包围便投降,这投降态度算是颇为良好,而完颜野萍又是属于女真中对大明天朝上国文明颇为仰慕的那一类人,便也没为难他--不过不为难不代表厚待,何云雁实在是没什么能让完颜野萍看上的东西,因此便给他封了个负责女真汗廷驻军文牍管理的小官儿,把他给扔在了女真汗廷。倒是何云雁那三百虎豹骑,让完颜野萍很是眼热,直接收归到了自己名下。

    她对这些这些虎豹骑很是厚待,这些虎豹骑投桃报李,倒也是对她很忠心,完颜野萍又是调整了一下军官任命,便把这支小小的精锐部队掌握在了手中。

    她来北疆抵抗俄罗斯大军,虎豹骑自然随行,不过之前就算是战局再怎么危急的时刻,她也是没有动用这些精锐,而现在。这些虎豹骑竟然是出现在了此处!

    而被虎豹骑簇拥在中间的,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正是女真人的脸相。他满脸横肉,长相极为凶恶,脑袋上剃光了头发。只留着一根猪尾巴也似的小辫儿,周围都已经发青了,显然是保持这个发型有些时候了。

    此人正是完颜烈。

    他奉女真大汗完颜陈和尚之命,率领着一千拐子马,一万五千披甲骑兵,两万轻骑兵,去北疆支援完颜野萍。并且完颜陈和尚已经是传了谕旨下去,命令沿途各部落的勇士骑上骏马。拿起刀剑,等待征召!

    完颜烈率军北征,这一路上,更是不间断的召见地方部落首领,直接接管统军权。他挟中央大势而来,再加上人多势众,因此那些部落首领都是无敢不从。当他十日之后,到达朵儿必河卫,恨古河畔的时候,军队的数量,已经是从刚出征时候的三万六千人。扩充到了六万!

    而之所以去那里,自然是因为完颜野萍在那里。

    完颜野萍率军狙击俄罗斯大军,一路且战且退,她也是那等极为出色的将领,智计百出,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虽然军队数量不多,但是却是像一块儿牛皮糖一般,死缠烂打的,死死的黏在了俄罗斯大军的身上。

    东方式的行军打仗的技巧,跟西方是完全不同的,可说是领先了几百年也不为过,这个年代的欧洲人打仗,还停留在双方摆开阵势,骑士在最前面,双方一阵对冲,谁冲过去之后死的少谁就赢了,几乎还是停留在这么一个堪称原始的阶段。华夏文化圈儿内将帅的指挥技巧,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

    完颜野萍这一连串儿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夜袭、日袭、本系、断其粮路、斩其耳目、虚张声势、故弄玄虚等等战术施展开来,让那些俄罗斯将帅们,瞠目结舌。

    这时候他们也是完全明白过来,更是收起了刚刚出兵时候对女真人的那一丝不屑,知道了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跟之前自己击败的那些中亚人、西伯利亚土著都是完全不同的存在,甚至是比帝国史上所有碰到过的对手,都要难缠的多,厉害得多!

    尽管他们只有区区万余人!

    完颜野萍给他们送上了最典型的东方式的见面礼,更是把这些俄罗斯人带进了一个寸步难行的泥潭之中。

    尽管他们有着十几万大军,是完颜野萍军队的十几倍以上;尽管他们军中有着扎赫雷夫这样的东方通和库图佐夫这么优秀的军人,但是当他们面对一个完全不按照自己的惯有套路和思路出牌的对手,而偏偏这个对手又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军事将领的时候,他们顿时便是感觉浑身的不得劲,一种有力使不出来的感觉,处处受制,处处慢人一步,当真是就像深陷泥潭一般,举步维艰。

    是以进展的速度非常之缓慢,这么些时日了,才是推进到恨古河畔!

    恨古河在女真汗廷东北六百七十里!恨古河一路向东,在满泾卫入海。这里是比松花江更北的所在,林木葱郁,大地苍茫。

    但是到了这里,也不能再退了!

    这里虽然距离女真汗廷还足足有数百里,但是渡过恨古河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没什么遮拦!只要是渡过了恨古河,若是对手派出一支轻骑兵的话,就能在旦夕之间到达女真汗廷!没有谁比跟俄罗斯大军缠斗了这么久的完颜野萍更了解俄罗斯的哥萨克骑兵是何等的强悍!

    对于完颜野萍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一幕!她不能让疼爱自己,器重自己的父汗,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看到自己的无能!她更不允许自己,让父汗受到这般惊动,她要为父汗,把这些豺狼,阻挡在国门之外!

    何谓国门?现在恨古河就是国门!不能再退了。

    完颜野萍的女真大军在恨古河南的丘陵上扎营,女真大军为了避免被敌人夜袭和骚扰--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吃了许多这样的亏,经常是晚上士卒们刚入睡,便是被喧天的喊杀声吵醒,而等他们拿起武器,跨上战马的时候,却又发现敌人只不过来虚张声势一番。这会儿早就逃之夭夭了。敌人虽然逃了,香甜的美梦却也被毁了,如此几次之后。士卒的军心士气非常之不振,就连打白天行军的时候也能睡着。

    吃了几次亏之后,扎赫雷夫也学乖了。我离得你远远的,要骚扰你也多费一些力气不是?

    双方就此对峙下来。

    而就是在这种局势下,完颜烈率军到达了完颜野萍大营。

    对于这一幕,完颜野萍自然是期盼良久的,要知道,她甚至已经是做好了用手头儿上这点儿兵力和对方在恨古河死克的打算了。

    尽管期盼,但是对于领兵到来的完颜烈,完颜野萍却是毫无感激之情--早在汗廷发兵的时候。她就受到了快马的探报,而完颜烈若是真正用心的话,本来是可以提早向几天到来的,若真是那样,局势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如今只能背水一战的境地!

    完颜野萍这等心机,自然知道完颜烈心中是怎么想的--说白了,他就是瞧不起自己是个女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说不定,现如今正谋划着怎么着从自己手里把这指挥权给抢过去呢!而她也更是清楚,若是真的被完颜烈这个有勇无谋之辈占据了指挥权,这几万大军。可就完了!

    完颜野萍也是那等心狠手辣,素有决断之人,也不含糊,完颜烈来的当夜,她大宴远来诸将,为这些将领接风洗尘,然后便是在接风宴上,数百虎豹骑直接杀了进来,完颜野萍笑颜妍妍的告诉他们,要么放弃指挥权,要么现在就死!面对着锋锐的刀刃,就算是完颜烈这等性格暴烈的莽夫,也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就这么简单的,完颜烈等人的指挥权被轻易的解除掉了,完颜烈军中的高级军官,尽数换上了完颜野萍的人,而由于她素来有善战之名,那些士卒也是相当的听命,并没有造成什么骚动。事后完颜烈虽然被放了回去,不过由于下面都不是自己人了,没有他们,根本指挥不了军队,他也是徒呼奈何。

    完颜野萍一路难逃,却是不断的收拢沿途部落的男丁入军,是以虽然是一路南逃,这士卒,却是越来越多想。等到了这恨古河畔,已经是差不多有一万来人了,再加上来支援的这六万大军,势力已经是很不小。区区数千人的时候她都敢跟俄罗斯大军叫板,更别说此刻,她自感已经是有足够的实力和对面的俄罗斯大军对抗了。

    因此,也是展开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

    当然,俄罗斯大军也是越打越多,主要的补充便是奴兵,这一路上的女真部落所在不少,俄罗斯人也是荤腥不忌,甭管男女老幼,一概虏来,女的便是拿来泄欲,男的则是平素里建造营地,干些苦役,等到打仗的时候,便驱赶在前面冲当炮灰儿。

    从莫斯科大公国一路向东扩张到了这远东海边,这套伎俩,俄罗斯人用了几百年,早就熟极而流。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远处战马的嘶鸣声一闪而过,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几句低低的喝问声传来,然后那脚步声便是越来越近。

    这声音惊醒了坐在马上瞑目休息的完颜烈,他睁开眼,眼神有些暴躁道:“何人喧哗?斩了!”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不舒坦,脾气也是极为的暴躁,这会儿便是趁机小题大做,一次泄愤。他旁边那骑士却是说话了,他的战马身上披着一张完整的熊皮,马盔便是一个完整的熊头,宛如一头黑色巨熊一般,那骑士全身都穿着玄黑色的重甲,显然是和拐子马乃是一个样式的,他的头上也带着面罩,铠甲罩住了身子,三层钢丝面罩罩住了脸面,根本看不清楚容貌,此时一开口,却是清脆悦耳,竟然是个女子。

    这名女子名叫纳兰若姜,乃是完颜野萍的心腹之人,当初完颜野萍在宫中的时候,她是完颜野萍的侍女,完颜野萍素来喜好武事,从小便是用军中的法子训练自己这些侍女,虽然这些侍女们叫苦不迭,但是却也是训练出来一只相当强悍的娘子军,这些女兵的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女真的精锐士卒。而后来完颜野萍北去,这些侍女便也随行。成为了她手中的重要势力。

    这纳兰若姜,便是这娘子军中的重要人物,现在乃是虎豹骑的千户都统。这只虎豹骑,便是她统领。

    纳兰若姜轻笑道:“完颜大人,何必如此着急?且看看到底有什么事儿吧!”

    完颜烈心中不满。却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

    少顷,一个皮甲,打扮很是轻便的女真斥候便是快步跑到完颜烈面前,跪地道:“将军,属下等人已经探好了,那些俄罗斯杂种派去西边儿诸部征粮的队伍距离咱们这里还有二十里,以他们的速度。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到了!”

    完颜烈还没来得及说话,纳兰若姜便是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斥候走后,纳兰若姜伸手从旁边的兜里儿取出一块布抖开,上面画满了或直或弯的线条,仔细看的话,竟然是一幅地图!

    纳兰若姜趋马走到完颜烈近前。戴着钢铁手套的冰冷手指指着地图上一处,道:“完颜大人,您看这儿,女真大营在这儿!”

    手指在地图上另外一个地点一点,然后又是划出一道路线:“这是俄罗斯军队去收缴粮草的所在。他们要回大营,定然是要走这一趟路线,那么咱们面前,定然就乃是必经之路!咱们援军到来的消息,俄罗斯人分毫不知晓,如此一来,便也想不到咱们偷袭,那么咱们今日的偷袭,猝不及防之下,定然能大获全胜!”

    她跟着完颜野萍这些时日,耳濡目染之下,便是个庸才也能锻炼成良将了,何况这些女兵都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儿?这一点一划,却也是切中了要害。

    完颜烈看了,心中服气,嘴上却是冷哼一声:“你们都算好了,还要我作甚?”

    “哪儿能啊?”纳兰若姜笑道:“完颜大人您可是大将军点的前锋大将,我如何敢私做决断?到底该如何,还得是您来拿主意。”

    明知道这是场面儿话,不过完颜烈听了心里也是舒坦,他沉吟片刻,沉声道:“再休息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之后,全军备战!”

    传令官把命令传达下去,士卒们都是为之一振,显然这会儿也是盼着尽快打仗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完颜烈和纳兰若姜缓缓策马,已经是率领虎豹骑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在他们身后,所有的士卒都是已经跨上了战马,默默地跟随着,眼中满是狂野的求战**。

    此刻,地面上的震动忽然大了起来,又有一个轻骑兵斥候匆匆而来,跪地禀告到:“将军大人,那些俄罗斯杂种距离这里不过是一里了!”

    完颜烈点点头,缓缓的落下那由三层钢丝网构成的钢铁面罩,手伸到马鞍子右侧,一用力,他那根格外粗大,足足有一般壮汉一整根腿一般大小的狼牙棒便是拎在手中。这狼牙棒上存满了暗红色的血垢,显然已经不知道饮了多少人的鲜血,完颜烈手一抖,这重逾数十斤的狼牙棒在他手中便像是轻薄的软剑一般,耍了个花儿出来。由此也可见,此人能被完颜陈和尚委以重任,也绝非无可取之处,在战场上,定然乃是个一等一的猛将。

    看到他的动作,纳兰若姜嘴角微微勾勒出一笑,也取出自己的武器拿在手中,却是两柄金锤。这金锤乃是仿照完颜野萍的擂鼓瓮金锤打造而成的,不过她自然是没有那般力量,这金锤却是要小了好几圈儿,一个大约只有成年男子的两个拳头大小。

    在他们身后,三百虎豹骑握紧了手中一丈六尺长的红缨大枪,那些轻骑兵也默然无声的抽出了腰间的厚背大砍刀。

    在绵延的丘陵中,远远的走过来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的规模并不小,大致在五千人左右。这些人中大约有两成千人左右,都是骑兵,穿着黑色的斗篷,锋锐的马刀,高头战马,很是威武雄壮。正是俄罗斯军中的王牌游骑兵,哥萨克!

五三六 虎豹扬威

    而另外三千余人,则是就要差多了,他们穿着颜色不一,样式不一的衣服,手中拿着五花八门儿的兵器,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军纪不整,跟那些精锐的哥萨克一比,他们简直就像是乡下来的杂牌儿军一般!

    这些骑兵乃是扎赫雷夫在西伯利亚当地征发的土兵。

    而队伍中还有千余人,则是完全跟奴隶一样了。

    他们有着女真人的脸部特征,穿的破破烂烂的,这会儿深秋已经甚为寒冷,他们却是多半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衣衫褴褛,而不少人**的身体上,都是红一道青一道的鞭痕,显然是给打的。

    队伍中有着足足数百辆大车,这些车只有很少数的是有马拉的,大部分却都是这些奴隶推着。前拉后推,累的他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那些西伯利亚土兵是充当监工的角色,骑在马上,手中的马鞭在风中滴溜溜的转着,看到哪个奴隶动作稍稍慢了些,顿时便是打马上去,一阵鞭子乱抽,口中乱骂着,看着那些奴隶在皮鞭下发出惨痛的呻吟叫喊,他们发出猖狂快意的大笑声。

    自从南征以来屡屡被完颜野萍率领的女真精锐给打的惨痛的经历,似乎也在凌虐这些掳来的女真奴兵的过程中得到了宣泄。

    透过疏松的林木,完颜烈和纳兰若姜等人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的手都是攥紧了。心中涌起了蓬勃的怒火!

    无论谁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如此凌虐,都是不可能还保持冷静!

    纳兰若姜已经能清楚的听到身旁完颜烈粗重的呼吸声,她轻声道:“还不是时机,大局为重!”

    完颜烈冷哼一声,以作回答。

    俄罗斯大军征粮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行,很快,拉的长长的队伍的前头。便是从这茂密的树林面前过去,而那些护送的哥萨克骑兵,依旧是一无所觉。

    倒是也不怪他们大意。实在是此处除了这边儿有丘陵密林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开阔,根本不适合伏击。而现在所有的俄罗斯人都知道,敌人已经被比自己逼得无路可走,只有很少的人马了,是绝对腾不出手来攻击的。

    当队伍的中段来到密林正前方的时候,纳兰若姜眼中一闪,沉声道:“是时候了!完颜大人,按照之前商议的行事!”

    完颜烈也不理她,之后蓦地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爆裂的大吼:“虎豹骑,随我杀!”

    说罢,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那战马一声嘶鸣,便是窜了出去,片刻,便是从黑森林中杀了出来,而随在他身后。数百骑着猛兽一般的虎豹骑,也是大声嘶吼着杀出!

    跟随在这些虎豹骑后面,大约有一千五百轻骑兵也是跟随着杀了出去。

    而树林中,还剩下了很是不少。

    纳兰若姜摆摆手,大声命令道:“纳扎伊,你带着一千人从右翼绕过去。包抄他们的后路!”

    一个清脆的女生大声道:“遵命!”

    说罢,在一个女将的带领下,一千五百轻骑兵,从另外一侧窜出了树林,去包围运粮队伍的右翼。

    而纳兰若姜摆摆手,剩下的千余人在她的带领下,向着相反方向而去。

    若是此时,若是能从天空中向下俯视的话,就会发现,俄罗斯的运粮队伍拉成了一条长蛇,而在长蛇旁边的黑森林中,三股强大的骑兵,就像是三支锋锐的解牛刀一般,向着这长蛇的首、尾、中三个部分,狠狠的跺了下去!

    凶狠无比!

    当完颜烈率领虎豹骑从树林中冲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被俄罗斯人给发现了,在黑森林的背景下,一身蓝色甲胄镶嵌红边儿的虎豹骑是如此的扎眼,更何况,他们胯下的坐骑都像是巨型猛兽一般。

    只是发现了,却是不能代表就能做出及时的应对。

    照理说,俄罗斯军队被完颜野萍牛皮糖式的打法给黏在身上死缠烂打了这么些时日,屡屡偷袭,连绵不绝,也总该长些记性了。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就在在恨古河北安营扎寨下来之后,扎赫雷夫便是就把队伍中团长以上的中高级将领着急起来,向他们讲述,在遇到偷袭,夜袭这种突发情况的时候,应该如何处理!而大军不断遭受这种情况,耳濡目染之下,这些将领也有了自己的一些心得。

    在不断的被动挨打中,俄罗斯人也在不断的长进。

    实际上,哥萨克都是骁勇善战的骑兵,作战经验也是非常的丰富,在发现了丘陵上那些狂喊着向下冲击的虎豹骑之后,这个哥萨克骑兵团的团长立刻就是意识到了自己很有幸的又被这些狡猾的女真人给伏击了,然后下一刻,他就及时的做出了反应!

    他哐当一声拔出了锋利修长的马刀,高声命令道:“洛格索夫斯基,带着你的部下,守卫粮食!”

    洛格索夫斯基,也就是那些西伯利亚土兵组成的一个三千人步兵团的团长大声领命,策马大声命令着那些西伯利亚土兵们组成保卫圈,把那些运送粮食的大车给集中在中间。

    这些塌鼻子小眼儿,白色皮肤,褐色头发,有着典型的东方胡人后裔面向的西伯利亚土兵们赶紧捂着脑袋上戴的高顶帽子,一阵小跑,到达指定位置后,拔出配发的弯刀严正戒备。

    而那位哥萨克骑兵团团长已经是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弯刀,放肆的大声狂喊道:“哥萨克的勇士们,这些女真的杂种们来送死,让我们用手里的刀来告诉他们,谁才是马背上最优秀的战士!杀!”

    哥萨克骑兵们纷纷发出狂野的叫喊:“杀。杀光他们!”

    这名哥萨克骑兵团长当然看不到那从两翼向这边掩杀过来的女真大军,若是看到的话,他定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策的--对方摆出来的明显就是把自己这边儿所有人都吃掉的架势!

    他只看到了这些冲杀过来的几百虎豹骑,却是不知道对方的实际人数十倍于此,而长期以来,女真进行偷袭和骚扰,都是人数相当少。最多也不过是千余,这种思维惯性也让这名哥萨克骑兵团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他以为来偷袭的,不过就是这么点儿人而已!他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想要纵马向对方杀过去,却是发现,自己的战马却是出了问题。

    战马竟然不听从主人的命令了。而是在原地打着转儿,踟蹰不前,不断的打着响鼻,情绪显得十分的惶急,而它们的大眼中,更是流露出了人性化的,掩饰不住的恐惧。

    这名哥萨克骑兵团长发现,随着那些么么怪叫着的敌人的不断接近,自己的战马竟然不断的在往后退!

    敌人在不断的接近,而自己视若兄弟的伙伴战马却是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这骑兵团长急了,用马靴后面锋锐的马刺狠狠的一磕这战马的屁股,锋锐的马刺顿时刺破了皮毛,在马屁股上刺了两个血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就算是如此。这战马也是并未前进,反而因为屁股上的剧烈疼痛而在地上狂躁的跳来跳去,嘴里发出凄厉的嘶鸣,就跟发疯了一样!

    哥萨克骑兵团长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是差点儿给甩下马去!

    而并不仅仅是他一个,所有的哥萨克骑兵胯下的战马都是出了问题!

    这里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盛装舞步舞台一般。这些战马都在狂躁的跳着,根本就不听指挥!

    所有的战马,都疯了!

    敌人正高速杀过来,而自己的伙伴却是出了岔子,这让所有哥萨克都是一脸的绝望!

    正杀过来的完颜烈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畅快无比。

    因为他刚带兵来到恨古河南的完颜野萍大营的时候,也碰到过这一幕情况!

    当时他手下的那些战马也是狂躁无比,跟疯了一样,好半天才缓过来。

    问题就出在这些猛兽的皮毛上!

    众所周知,野马在野生自然界的食物链中并不能算是多么高端的存在,基本上属于是那种被猛兽猎杀的对象一类的存在。是以在战马的遗传因子中,便是有着对大型猛兽的一种天生的恐惧,这并不是他们的专长,而是大部分食草性或者是杂食性动物的共性,就像是从未见过狮子的小羚羊在听到狮子的吼声之后,也会本能的狼狈逃窜一样。

    尽管已经被人类驯化饲养了几千年,但是这种深深植根于骨子里,在血液中流淌的东西,是远远无法以千年为计量单位的时间能改变的。

    人类当然是可以轻松分辨出来对面的是猛虎暴熊还是披着猛兽皮毛的战马--那虎皮下面露出来的四个大蹄子可是做不了假的。人类可以,但是战马不成啊!

    这些战马就当真是以为对面冲过来了数百头狮虎豹熊,顿时是惊慌无比,没有当场回头逃窜,就已经是算是非常训练有素了。

    事实上这种案例一点儿也不鲜见,当初五代十国的南唐和安南大打出手,安南人用象军冲击南唐部队,南唐失利,后来南唐将领便是用纸糊了狮子老虎等大型猛兽,然后摆在阵前,对面的大象视力好着呢,看了之后都是大乱,反身就跑,踩死安南军队无数,南唐军趁机掩杀,一场大胜唾手而来!

    何云雁当初建造这支虎豹骑,纯粹是为了威武才来了这么一手儿,却没想到在后来的战斗中,却是靠着这一点屡立奇功,也让何云雁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之后被完颜野萍接手,她自然更是没道理看不出其中的奥秘。

    当初设下这个埋伏之局的时候,就已经充分的考虑到了这一点。

    完颜烈也不由得对那个可恨女人升起了一股佩服之情--就连这些微小的细节,都被她给算了进去。甚至已经针对次做出了谋划。

    事情发生说起来长,实际上不过是短短的几个照面而已,这时候虎豹骑距离哥萨克骑兵们已经是不过百余米,而在他们身后,那些轻骑兵们速度更是迅捷,他们已经是分散到了虎豹骑的两翼,并且已经将厚背大砍刀入鞘。取下了后背的弓箭!

    距离还剩下了不过是数十丈,而这时候,哥萨克骑兵们的战马已经是不听指挥。甚至随着这些猛兽们的越来越近,战马更是恐惧,已经是几乎要跳着向着后方逃窜了!

    完颜烈高声道:“射!”

    两翼的轻骑兵们取出硬箭。张弓搭箭,随着响彻天地的嗡嗡声,上千支羽箭像是乌云一般向着这些哥萨克骑兵狠狠的覆盖过去。

    哥萨克骑兵团张愕然的张大了嘴看着那覆盖而来的箭雨,眼中已经是盈满了绝望!

    就在箭雨覆盖而来的片刻,哥萨克骑兵团长被他忠心耿耿的侍卫给飞身扑过来,两个人都是摔在地上,却也因此避开了那密集的箭雨。

    哥萨克们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便是被数以千计的羽箭给射的死伤一片,哥萨克骑兵威名远播,但是只要是来源于他们强悍坚韧的战斗意志。锋利的刀锋,残忍的性格,还有来去如风的机动性。但是哥萨克并不是重骑兵,并不以防御见长,实际上。除了欧陆诸国那些最强悍的,浑身上下包裹的像是钢铁罐头一般的重装骑士之外,一般的重骑兵面对女真精锐的重箭,被这般攒射,也是没什么抵抗之力。

    这一轮齐射,就使得至少二百名哥萨克骑兵或死伤。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

    濒死前痛苦绝望的叫喊,惨痛的呻吟,周围袍泽的大量死亡,也是让哥萨克骑兵团长心脏剧烈跳动,血贯瞳仁,一双眼睛刷的就红了,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

    此刻纷乱的心情和极度不冷静的大脑,让他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他高高的举起马刀,一刀便是狠狠的砍在了自己战马脖子上,砍在了这个曾经被自己视若兄弟,而今天却是让自己愤怒若狂的伙伴的脖子上!

    锋锐的马刀毫不费力的斩开了皮毛,斩开了骨骼,斩开了无数的血管肌肉,这战马的脖子,竟然是被他给一刀砍断!

    硕大的马头掉落尘埃,那眼中似乎还充满了晶莹的不解,马嘴中,似乎还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从战马脖子的断口处,喷出了巨量的鲜血,像是一道粗重的血柱一样,喷溅出去老远,在空中划出来一道弧线,散落成无数点,星星点点,落在地上。

    地上顿时是鲜血变成了泥泞。

    哥萨克骑兵团长大吼道:“这些战马疯了,下马,我们和这些女真***步战!”

    哥萨克骑兵们纷纷下马,有的心狠手辣的,也是心里气急了,便仿效着团长,一刀把自己的战马给跺了,而更多的则是下不了手,只是纷纷的大步后撤,向着西伯利亚土兵以大车为依托,构成的护卫圈中撤了过去。

    他们大步向逃窜,背对着的女真人,女真轻骑兵可也不是吃素的,一**的箭雨泼洒过来,顿时又是射杀了数百人。

    那些战马没有了主人的约束,希律律一声嘶鸣,便是扬长逃窜。

    在付出了大量的伤亡之后,这些哥萨克骑兵终于是冲了进去,和那些西伯利亚土兵们汇合在一起,数千人汇聚在一起,倒是声势大涨。

    哥萨克骑兵团长直到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刚才自己做出来的那个决定,已经是彻底的葬送了自己手下这些军队最后一丝逃生的希望!

    这会儿他对比着双方的兵力,心中还是自信满满的,这种自信来源于经验,自从跟女真接战以来,这些该死的女真人只要是偷袭,都是一击就走,绝不拖延。虽然他们的人数大大出乎自己的想像,达到了一千余人,但是凭着自己这些人,拖延上几个小时是绝对没问题的,从这些该死的女真人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一旦久攻不下,定然就会撤退!

    但是很快,他的自信和得意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击成了碎片!

    完颜烈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高高的挥起手,顿时,他身后的虎豹骑便是戛然停下,就连那些游骑兵,也是纷纷的停在了距离俄罗斯的保护圈不到二十丈的所在,他们只是打马不断的游走,一边游走,一边射箭,箭雨不断的攒射出去进去,收割着西伯利亚土兵和哥萨克骑兵的生命。

    不过由于有着那数以百计的大车的保护,多半的俄罗斯士兵都能被大车给挡住,这样游走射箭的效果,并不是很好,说到底,解决敌人最干脆的办法还是近战将其杀光!

    哥萨克骑兵团长也是很愕然,不知道这些女真人在干什么

    很快,他的疑惑便是被解答了。

    爆裂的马蹄声在远处东西两侧同时响起,哥萨克骑兵团长为之大骇,赶紧向两边张望,便看到了两支正在迅速接近的骑兵队伍!

    烟尘漫天,根本看不清楚来的骑兵有多少,但是可以想见人数是绝对不少于面前这支女真部队的,而看那两支骑兵的架势,正是从东西两侧,向着自己包抄而来!

    如此来势,分明就是和面前这支女真人一起包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是友军的!

    很快,那两支女真骑兵便是杀到了近处,形成一个宽大的包围圈,将这支俄罗斯运粮队伍给严严实实的包围在了其中!

    俄罗斯人已经是一脸的惨白!

    这些女真骑兵包围了俄罗斯的运粮队伍之后,却是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在四周不停的打转,一**的箭雨射了过来,给俄罗斯人带来不间断的死亡,当然,更多的乃是恐慌。俄罗斯人不擅长射箭,实际上欧洲人都是如此,欧陆诸国的军队,兵种之间的划分相当的分明,步兵就是步兵,剑士就是剑士,弓箭手就是弓箭,少有身兼双职的,而偏偏女真人乃是以骑射立国,以骑射起家,但凡是女真人,从小孩儿到老人,都是人手一把弓,在军中,弓箭的普及率更是达到了百分之百!

    而哥萨克骑兵靠得乃是强悍的冲击能力和如风一般的机动性,西伯利亚的土兵,更是只有步卒,他们都没有装备弓箭,以至于此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儿开打?难不成就这么耗着?”完颜烈晃了晃手中的狼牙棒,带起一阵爆裂的金风,他有些烦躁的向一边的纳兰若姜问道。

    这支军队表面的指挥官是他,实际上这些将领却都是听这个女人的话,这点让他烦躁无比,却是无可奈何。

    纳兰若姜也是没什么法子,只是道:“且不着急,来之前大将军吩咐了,咱们兵少,跟他们一对一换,也太吃亏,一定要想法子消耗他们,保留自己实力。反正这会儿他们已经是困阵之兽,无须担心。且容我像个法子!”

    但是还没等她想出主意来,机会便是到来了。

    无论是女真士卒还是俄罗斯人,都是漏算了一个变数!

    那些奴隶!

    他们都没有料想到这些奴隶的反应!

    俄罗斯人以为女真奴隶像是绵羊一般,却是不知道,这时候的女真人,游猎于林间草原之上,骨子里面还有着野兽一般凶狠的天性。他们骨子里便是流淌着悍勇的血液,可能会一时间屈服于皮鞭和棍棒之下,但是绝对不会甘愿成为奴隶!

    他们的骨子里,还是黑水靺鞨的后代,是单单从身体素质和成长环境上评价来说,他们是大东亚这个圈子里面,最为合格的士兵。

    这些女真奴隶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少数人一看到是自己的军队来了,非常之兴奋的大喊大叫着,想要趁乱逃回去,但都是被严阵以待的那些西伯利亚土兵们给砍翻在地,剩下的那些都是战战兢兢的再不敢动,纷纷的趴在了运粮车的底下。

    而当俄罗斯人被包围的时候,这些奴隶们却是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了。

五三七 屠杀

    他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这些该死的俄罗斯人已经是被包围了,彻底的落入了下风,心里自然也是盘算了起来。

    一个年轻的女真奴隶悄悄地从运粮车的下面爬了出来,整个人缩在一辆运粮车的后面,躲避那密集的箭雨。他不过是二十来岁,衣服的破洞处裸露出来的肌肉是一种健壮的古铜色,虎背熊腰,身板儿很是壮实。

    他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一个西伯利亚土兵,眼睛死死的盯在了他腰间的佩刀上,灼热无比。

    却没想到那土兵正巧回过头来,这女真奴隶赶紧偏过了头,却是没来得及。那土兵正是给女真人的箭雨压制的心里又是惶急,又是暴躁,立刻大步走过来,怒吼道:“***,你看什么看?”

    这女真奴隶自然听不懂,但是却也知道他是在骂自己,心里暗自咒骂,脸上却是陪着笑,蹲在地上,高举双手,以示自己没有任何的不良企图。

    那土兵却是不相饶,走过来之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那女真奴隶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任其打骂,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异动。好一会儿,那土兵打的也是累了,一口浓痰吐在这女真青年的脑袋上,转身便走。他一转过身去,那女真青年就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露出雪狼一般残忍的光芒,他无声无息的一个跳跃,狠狠的扑了起来,在那土兵反应过来之前便是一把攥住了他的右手手腕,狠狠一坳。那土兵吃痛,惨叫一声,手腕剧痛传来。再也拿不住手中刀,哐当一声落地。

    女真青年脚一踢刀柄,那刀便飞跳起来。落在他的手中,女真青年手中刀一闪,这土兵便是被割断了喉咙,喉咙中一股鲜血飙射而出,女真青年放开手,土兵双手捂着脖子,软倒在地,嘴里发出赫赫的叫声。抽搐了一会儿,便是再也不动了。

    女真青年毫不停手,他趁着另外两名土兵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上去,刷刷两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而这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叛乱,在女真青年动手的同时。他周围的几个女真奴隶也是纷纷暴起,抢夺了那些土兵手中的武器,反而杀之。更是有不少的女真奴隶从那些地上的死尸手中夺来兵器,不过是片刻,已经是汇聚起一股相当大的力量!

    女真青年举着刀高声叫道:“我是董鄂部的多铎。女真族的勇士们,跟着我,杀!”

    他显然是在这些奴隶中相当的有威望,登高一呼,群起响应,奴隶们都是行动起来,纷纷抢夺武器,杀伤敌人!

    而土兵和哥萨克们为了躲避箭雨的袭击,都是站得相当的分散,这样一来,便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的镇压。而奴隶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很快便以多铎为核心,组织起一支上百人的队伍,狠狠的向着西方位置冲出去!

    那里的哥萨克和土兵最少,而且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是最近。

    他们不断前进,而周围还不断的有奴隶们加入进来。其它地点的奴隶,也是纷纷的效仿起事暴动,有的瞬间就被哥萨克和土兵们杀光,而更多的则是成功的制造了骚乱。

    俄罗斯人的阵地中顿时是一片大乱!

    变生肘腋,不但俄罗斯人没有想到,就连女真人也没想到。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纳兰若姜大喊道:“杀!”

    “杀!”数千女真骑兵齐齐爆出一声大喊,箭雨开路,从四面八方向着俄罗斯人杀了过去!

    虎豹骑攥紧了手中的红缨大枪,轻骑兵们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厚背大砍刀。

    完颜烈早就憋得很了,这会儿更是大声吼叫着,一马当先,冲进俄罗斯的队列之中。一个下马步战的哥萨克举起手中马刀豪无畏惧的向他砍过去,完颜烈不闪不避,手中的狼牙棒狠狠的砸了下去,刀棒相交,那哥萨克只感觉一阵巨大的力量从刀上传来,当下便是被震得虎口裂开,鲜血流淌而下,哥萨克军刀也被震得飞了出去。完颜烈狼牙棒不停,直接的落在了他的脑袋,巨大如人腿的狼牙棒的自重再加上完颜烈的巨大力量,当下便是把这个哥萨克的脑袋给砸成了碎片,像是一个烂西瓜一般绽放开来,红的白色四处飞溅。

    当狼牙棒挪开,这名哥萨克脑袋上已经是变得一片光秃秃的了。

    而与此同时,他身边的纳兰若姜也是毫不示弱,两柄小小的金锤一柄挡开了对手的马刀,一柄则是狠狠的砸在了对手的胸口,这一锤把对方的心肺内脏都是给打的碎裂开来,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倒在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虽然乃是女将,却是极为的悍勇!

    而那些虎豹骑也是极为的强悍,红缨大枪或刺或扫,运用的非常灵活,短时间内就是制造了大量的杀伤。

    等到了近处,他们便又是拔出战刀来近战。

    这场战斗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本来俄罗斯人虽然已经是陷入了极为的被动境地,却也是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偏偏又是碰上了他们的奴隶暴动,如此一来,内忧外患之下,顿时是不支,没多久,便是被杀的落花流水儿。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俄罗斯人已经是死伤超过了三成,其中最为悍勇,最不怕死的哥萨克骑兵,更是几乎全灭!

    他们已经是无愧于勇武之名。

    战斗的高*潮已经过去,西伯利亚土兵们被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还在负偶顽抗。

    纳兰若姜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清秀的容颜。连续的杀人作战,已经让她香汗湿了鬓角。

    她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些通晓敌人语言的士卒大喊道:“我们将军说了。投降不杀!投降不杀!你们听好,现在投降,就能捡回一条性命!投降不杀!”

    和俄罗斯人对峙数年。交战良久,完颜野萍手底下自然也有不少这等通晓敌人语言的士卒存在,他们在某些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

    这些通晓语言的士卒纵马四处飞奔大喊,把声音传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表达其中的意思自然是足够了。

    而当这些劝降的声音传到那些西伯利亚土兵的耳朵中之后,顿时便是引起了一片骚动。

    这些西伯利亚土兵,都是俄罗斯人从刚刚征服的西伯利亚当地的百姓中征发来的兵役。这些西伯利亚土兵,基本上都是来自外兴安岭以北一直到勘察加半岛的广袤地区。他们的祖先,则是鲜卑人、黑水靺鞨等等,从血统关系上来讲,也是隶属于东胡的一支,和女真人算得上是血脉相连,一族同宗。这一点,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他们和女真人长的,基本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而他们和女真人所不同的,不过是势力太小,太过于分散,也没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强力人物。一统四方,因此没有形成完整的国家政权,甚至是连部落联盟的形式都没有。而且东西伯利亚的气候,也不适合大规模的饲养战马,所以他们大半都是步卒,这样的军事构成,在面对凶神恶煞般杀来的俄罗斯人的时候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命运,不到两年的时间,他们就被扎赫雷夫用高超的政治手段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将其征服,并掠夺了他们的土地,将他们变为了奴隶。扎赫雷夫驱使这些奴隶开垦土地,建造城堡,砍伐森林,这些时日就是生生累死了很不少。

    不过也可以想见,这么短的征服,远远做不到让一个民族彻底死心塌地效忠的地步,这时候出现异心,也就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因此当女真人劝降,开出这等价码的时候,他们都是相当的心动,手底下的动作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一个幸存的哥萨克大喊道:“不能投降,投降的话,你们的家人都会被杀死!俄罗斯帝国绝对不会饶恕你们……”

    话音未落,便是戛然而止,他的头颅已经是高高飞起,一股血柱从断开的脖颈子里面喷涌而出。

    多铎一刀斩断了他的脖子,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哈哈大笑道:“别听这个畜生在这儿放屁,投降了还有活路,不投降,迟早也是***都累死!投降吧!”

    看见多铎的表现,纳兰若姜眼中露出一抹期许:“这小伙子倒是不错,有眼色,也会说话。”

    果然,多铎的这番话,打动了土兵们的心思,他们的抵抗越发的不积极起来,投桃报李,女真人也减缓了进攻,而是更多地把精力对付那些残存的哥萨克人。

    与西伯利亚土兵相比,哥萨克人毫无疑问是最合格英勇的战士,他们奋战到了最后一人,哪怕是身陷绝境,也没有一个人投降。依旧是大呼酣战,给女真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当最后一个哥萨克也被虎豹骑的大枪给攮死,土兵们终于撑不住了!

    一个胳膊已经挂了彩的是土兵高喊道:“我降了!我降了!”

    说罢,便是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整个人便是趴在地上,肩膀一缩一缩的,竟然是嚎啕大哭。

    他还是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已,被从家里抓出来,先是干重活开垦土地,然后就是被拉来当兵,发了一把刀,就算是兵了。这一路南来,奸淫掳掠的好事儿没他们的份儿,当炮灰儿冲锋在前那是义不容辞,目睹着周围的伙伴不断的杀人,当然更多乃是被杀,心理的那根弦儿,已经是紧绷到了极限,就要断开了。

    而近日这一战,终于是让他的最后一丝斗志也是消沉的无影无踪,此刻再也忍受不住。

    有了带头儿的,其它的自然也是纷纷效仿,当然,也不乏那些硬骨头的。但是不肯投降的都是第一时间就给杀光了,剩下的,纷纷降服。

    没过多一会儿。这些投降的西伯利亚土兵便是在女真人的命令下,纷纷扔下武器,从大车构成的车墙里面走出来。来到一旁开阔的平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战至最后,投降西伯利亚土兵足足有一千七八百人,蹲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土兵们不时的撩撩眼皮子看看周围黑压压的站了一圈儿的女真人,又是赶紧低下头,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些女真人会怎么处置自己。

    不会又要搬运粮草吧?是要干重活儿还是当兵?千万别当兵送死的好,干活儿就干活儿吧!

    女真队伍中离开一条通道,完颜烈和纳兰若姜从中缓缓策马而出,完颜烈压低了声音疑惑问道:“咱们的大计,可用不到这些俘虏!”

    他刚才心中便有疑惑,不过确实一直压着没问,生怕去问纳兰若姜。没得掉了身价,但他也非是心思深沉之人,这会儿便已经是忍不住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纳兰若姜却不正面回答,只是微微一笑:“大人稍安勿躁。”

    到了内圈儿。看着地上这些土兵,纳兰若姜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气,冷冷道:“尽数杀了!”

    “是!杀了!”“杀了!”

    周围的女真士兵纷纷遵命,张弓搭箭,向着圈子里面那些蹲在地上的土兵们射去。

    密集的箭雨毫不费力的穿透了轻薄的衣服,狠狠的扎进了血肉之中,带来了鲜血和死亡,这些土兵们根本没想到对手不要俘虏,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就被杀死好大一批。

    无数的尸体横倒在地,鲜血四处流淌,汇成了小河,有的手上未死的土兵,躺在地上大声的痛苦呻吟着。而幸存的土兵,还没缓过神儿来,茫然的看着四周,有的已经是快要给逼疯了,神经质般的大吼大叫着四处乱窜,被一支射来的利箭结果了性命。而有些反应快的,则是赶紧躲在死尸的底下,妄图逃过一命。

    一**的箭雨向着他们扑来,这些土兵痛苦的大声惨叫,临死前的悲鸣,交混在一起,汇聚成巨大的声浪,响彻这里的上空。

    土兵们没了武器,被集中在一起,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没过多久,这里便是已经成了一片血腥的人家地狱,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土兵们就要被杀的所剩无几。

    纳兰若姜面色丝毫不改,淡淡的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完颜烈在后面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心里暗道一声:“这娘儿们***狠啊!”

    屠杀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活着的土兵已经没几个。一些女真士卒开始下马,去往那些土兵那里,给尸体挨个儿的补刀,免得其中有漏网之鱼。

    “差不多了。”纳兰若姜淡淡的说了一句,向身边的传令官吩咐道:“传令,所有士卒,都换上死去俄罗斯人的衣服,一盏茶时间,必须全部完成,若有延迟者,斩!”

    传令官大声应是,把命令一层层的传了下去。

    士卒们听到命令之后,纷纷回到粮车那里,下了马,把那些战死的哥萨克和土兵的衣服拔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身后忽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将军,他要见您!”

    多铎奔到纳兰若姜面前,刚想跪下磕头,却见面前这将军竟然是个女的,不由得一愣,脸上现出一丝不情愿之色,却还是跪了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头,满心期待道:“将军大人,您让我们做什么!”

    纳兰若姜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能做什么?”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抹轻蔑。

    这股轻蔑像是尖锐的针一样,狠狠的扎在了多铎的心上,他无法容忍自己被一个女人瞧不起。

    他霍然站起身来,一挺胸膛,大声道:“我是松林董鄂部的多铎,周围数百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声,我是丛林里最强大的战士,就算是猛虎暴熊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这一生猎杀过了五头老虎和九十七头野狼,就在刚才,我一个人杀了十个哥萨克和三十个土兵!”

    “哦?真的假的?”纳兰若姜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当然是真的。将军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多铎指了指完颜烈战马一侧挂着的巨型狼牙棒,道:“这位大人,您的狼牙棒能不能借给我耍耍?”

    “耍耍?”完颜烈眼睛一瞪。冷笑道:“老子的狼牙棒可不是耍的,这是杀人的家伙事儿!”

    嘴里说着,却是在摘下狼牙棒朝着多铎扔过去。他却是也也没存着好心思,只是想着这厮若是硬接的话,少不得要被砸成肉酱,若是他敢躲开不接,那自己却也有借口将其治罪杀头!谅纳兰若姜这娘儿们也不敢说什么!

    却没想到多铎轻轻巧巧的便是把那狼牙棒给单手抓住了,就像是捏一根木棍一般,轻松自如。他握住狼牙棒耍了几招,哈哈笑道:“太轻了!太轻了!”

    这一下。纳兰若姜和完颜烈都是对他刮目相看。多铎的身子骨儿并不怎么引人注意,也就是一般的女真人身高,一米七不到,干干瘦瘦的,却没想到,这身躯中竟然是蕴含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好!好大的力气!”纳兰若姜鼓掌叫好,心里也很是欣喜。

    本来只是想要打劫俄罗斯大军的运量队伍。藉机行事,解救这些奴隶也不是重点,不过是顺手而已,也没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竟是在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么一个人才,这多铎,这般大的力气,这么好的天分,稍加培养,就是一个阵前大将的极好材料啊!完颜烈失了面子,心中恼怒,狠狠的瞪了多铎一眼,却也没好说什么。

    “给他一匹马,一身甲,一把铁骨朵!”纳兰若姜向身边侍卫吩咐道,少顷,便是有侍卫牵着战马过来,上面驮着武器兵甲。

    多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纳兰若姜微笑道:“你初来乍到,在我帐下当一个侍卫,没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多铎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意外之喜,当下便是连声应道。

    “嗯!”纳兰若姜点点头,道:“你可以跟我们走了,不过你这些伙伴,面黄肌瘦的,可没办法一块儿走,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往南走,过恨古河,河南边儿有我们的大军营!到了那儿,那就安全了。”

    多铎应了一声,赶紧跑去跟那些站在一边心情忐忑的奴隶们说了,那些奴隶们向这边磕了几个头,便是互相搀扶着一路向南而去了。

    很快,一盏茶时间不到,这些女真骑兵便是都换好了衣服,只有虎豹骑特征太过明显,便也无法换。不过混在其中,却也是看不出来。

    这些俄罗斯士兵的衣服上很有不少都是破洞血迹,不过俄罗斯的军装本就大部分都是黑色的,往身上裹巴裹巴,却也是看之不出。这些女真骑兵摇身一变,已经是变成了俄罗斯人的运粮队,若是不盯着脸仔细看分辨面部特征的话,就算是在数十米的近处,也是分辨不出来其中的虚实。

    纳兰若姜看了看,沉声道:“全军前进!”

    数千骑兵簇拥着粮车一路向西而去,不过为了加快速度,纳兰若姜让人把所有的粮食都扔到了路边的林子里面,只赶着空车上路,如此一来,速度便是快得多了。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过后,运粮部队到达了距离俄罗斯大营还有十里的所在。

    再往前走的话,就会碰上俄罗斯大军的巡逻部队了。

    现如今他们也学乖了,生怕被袭营,昼夜都是派人巡逻,一有事儿立刻也能反应过来。

    纳兰若姜想了想,下令道:“传令,扮成哥萨克骑兵的一千士卒,继续骑马,剩下的,全部下马步行,马匹集中在队伍中央,虎豹骑,隐藏金队伍中间去!”

    纳兰若姜的布置也是相当的有讲究,假扮成哥萨克骑兵的那些都是穿着黑斗篷,等闲根本认不出来,而假扮成哥萨克的骑兵在左右两侧分别形成了一道墙一般的屏障,却是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的究竟。

五三八 好大一把火!

    队伍继续前行,果然,没多久便是能碰上俄罗斯人的巡逻队了,这些巡逻队中间隔得间隙极大,大致就是十个人为一队,呼啸而过。这些巡逻的骑兵远远的看到他们打扮,便是放下心来,也不上来盘问,在一边便过去了,倒是纳兰若姜等人惊出来一身冷汗。

    少顷,却是有一队巡逻的骑兵在路过的时候,遥遥的高声喊着,向这边大声说笑了几句,纳兰若姜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她根本不知道那几个人说的是什么,但是若是不理会他们打招呼,却是未免就要露出马脚了。

    她的手摁在了武器上,已经是准备下令硬闯了。

    此处距离俄罗斯大营还有不过三里而已,瞬间可至!

    多铎趋马过来低声道:“将军大人,他们的蛮子话我通晓得很,我去说!”

    纳兰若姜深深的盯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多铎策马而出,哈哈大笑着向着那几个巡游的骑兵说笑了几句,声音远远的传出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他说话的口音和那些来自高加索,来自顿河,来自乌克兰大平原上的哥萨克将士们一摸一样。远远的也为看清楚容貌,那几个骑兵哈哈大笑几声,便是去远了。

    多铎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策马回去,向纳兰若姜笑着点点头。

    纳兰若姜忽然发现,这小子长的还挺好看的。

    众人继续前行。便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一会儿之后,就已经是可以清楚的看到俄罗斯大军的军营了。

    自由十余万大军和数万奴隶,俄罗斯大营的占地面积自然是非常的广大,他们也学习了汉人扎营结寨的法子,在四周挖了壕沟,壕沟后面是木头做成的栅栏。内里的面积非常广阔,反正有的是奴隶,累死也就累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运粮的大军还在不断的接近着,但是等到了大约还有三十丈的时候,纳兰若姜知道。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想必这批粮食对俄罗斯人非常重要,已经有一队早就等在那里的哥萨克骑兵见了运粮队伍之后,立刻便迎了上来。

    被揭破只是瞬间的事儿而已。

    纳兰若姜忽然是一把把自己穿在外面的那哥萨克标志的黑斗篷扯掉,举起了自己的两把金锤,高声喊道:“女真的勇士们,上马!随我杀!”

    说罢,便是领着自己的侍卫,当先杀出!

    “杀!”

    女真士卒纷纷大喊,声震四野。

    下马的士卒纷纷上马,他们扯掉了外面的伪装。拔出了武器,疯狂的打马。

    虎豹骑就藏在纳兰若姜和完颜烈的身后,他们当先而出,跟随在纳兰若姜和完颜烈的身后,向着对面杀了过去!

    以虎豹骑为箭头。女真数千大军,向着俄罗斯大营,踩踏而去!

    而自己运粮的友军却突然改头换面变成了敌人,俄罗斯人还都没反应过来呢!

    对面的女真大军就已经是狠狠的杀了过来!

    数千人马,夭矫如龙,竟是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感觉。

    迎上来的那十余骑哥萨克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便是已经被潮水一般的女真大军给淹没了。被前面的虎豹骑一枪挑死之后,被后面紧接着潮水般而来的女真大军给踩成了一片肉泥儿。

    辕门两侧望楼上警戒的哨兵敲响了警钟,急促的钟声在大营中响了起来。

    同时口中凄厉的大喊道:“偷袭了,敌人来偷袭……”

    话音未落便是戛然而止,女真大军已经突入了营门,无数的硬箭呼啸而来,把这几个哨兵给钉成一个个刺猬,硬箭不断的钉在木质的哨楼上,发出‘咄’‘咄’的声响,顺便把哨楼也变成了一个扎满了羽箭的怪物。

    进了辕门之后,便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在空地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帐篷,显然,这时候俄罗斯人行军打仗的本事和东方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大营之中很不讲究,营中很是肮脏杂乱,大大小小的帐篷,也分不出主次。帐篷之间污水横流,地上到处都是士兵的排泄物,有的稍微干净一些的空地上,士兵们正三五成群的坐在那里,无聊之极的聊天打屁,许多女真奴隶正在俄罗斯士兵的皮鞭下干着苦力活儿。

    而在空地的右手边儿,则是一大片更加破破烂烂的地段儿,里面连帐篷也没有一顶,只有许多茅草和树枝搭建起来的肮脏低矮潮湿的窝棚。而在左手边,则是戒备森严,一道栅栏将其和主营隔开,不少士卒站在栅栏那里守卫,在栅栏后面,则是起了无数个尖顶,类似于谷仓的建筑物。

    多铎大声向纳兰若姜喊道:“将军大人,右边是奴隶们的住处,左边是谷仓。中间是大营,这里距离俄罗斯人的中军大帐只有不到两里地!”

    他却是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只是客观的提供信息,而绝不进行任何决策上的干涉。

    “这还用说,当然是,马踏联营,直杀中军了!”完颜烈爆裂的大吼道。

    “不行!”纳兰若姜断然否定了他的建议,沉声道:“大将军交给我们的人任务不是杀伤敌人,而是诱敌!万不可误了大将军的要事,再说了,就凭我们这些人,靠着他们没提防能冲进来,但是若真是一路杀过去,定然最后全军覆没与此!”

    一番话驳斥的完颜烈哑口无言,冷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纳兰若姜扫了俄罗斯大军大营一眼,听到了警钟之后,整个俄罗斯大营都是沸腾了起来,今日正是休息日。大部分俄罗斯士兵都在营帐里面休息,这会儿都是纷纷的从营帐中出来,拿起武器,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整个大营就像是一个乱哄哄的蚂蚁窝,无数的黑色的蚂蚁奔涌而出,虽然哄乱,但是力量却是绝对不容小觑。

    一旦被这些俄罗斯士兵集结起来。那么自己这区区几千人,在几乎是自己五十倍以上的力量面前,根本是毫无逃生的可能性!

    俄罗斯的大营。像是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庞然怪兽,而纳兰若姜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在它苏醒过来之前,给它造成巨大的伤害--巨大到足以让它疼痛无比,恼羞成怒,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疼痛!

    这样,下一步计划才能完美的实施。

    她立刻做出了决断,决然道:“走,去左边儿!”

    “去左边儿?粮草?”完颜烈一瞪牛眼,大声质问道:“咱们去那儿做什么?”

    “听命行事就成,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若是平时,纳兰若姜可能还给他解释两句。这会儿如何得空?她金锤向着粮草仓库的方向一指:“弟兄们,杀过去!”

    “杀!”

    数千人群起景从,在纳兰若姜的命令下,整个骑兵队伍拐了一个不算是很大的弯度,向着大营左侧。储存粮草的区域杀了过去。

    这时候,库图佐夫却是正在大营的最前面。

    这位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戈列尼谢夫库图佐夫少将,今年才三十岁,虽然是独眼,却是英俊潇洒,更是颇有心机。

    他奉命来到远东--率领着布格列骑兵军。

    布格列骑兵军是军团一级的编制。下属十个长枪兵团,十个轻骑兵团,总数达到了四万人,是扎赫雷夫手下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库图佐夫乃是扎赫雷夫手下举足轻重的大将之一,后来更是因为足智多谋得到了扎赫雷夫的赏识,上一次这位沙皇钦此的‘独眼将军’的计策虽然未能成功,但却不是因为计策本身不好,而是他们算错了女真人的速度,之后扎赫雷夫更是对其信任,将军法官的重要职位交给了库图佐夫。

    军法官这个位置,可说是位高权重,身在此位,基本上是想处置谁,直接给其胡乱安上一个罪名就能处置了,尤其是在欧洲,这个位置,更是往往只在大军统帅一人之下而已。

    但是这个位子也不好做,稍一不留神,便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而若是有的人犯了事儿却不处置的话,便也不能服众。库图佐夫可说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本身出身高贵,家族跟随沙皇陛下经年,父亲更是沙皇陛下的心腹,虽然只是一个中将,却能出入宫廷自如,他本人更是莫斯科那些纨绔子弟中少有的出色人物。他的身份本身就对那些来军中镀金的莫斯科纨绔们具有相当大的威慑力,而手上的实力更是足够。

    作为军法官,库图佐夫今天正在大营中巡查,以防这些休息的士兵惹出什么乱子来,却没想到刚走到大营最前面,就听到警钟长鸣,接着便感觉到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一抬头,黑压压的女真大军竟然是已经杀过来了!

    而当他看到那些女真人转而向储存粮草这一幕,库图佐夫顿时是手脚冰凉,上唇上漂亮的上翘的黑色小胡子剧烈的抖动起来,双手哆嗦着,一只仅存的独眼中满满地都是绝望,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荡着:“完了!完了!原来这些该死的女真蛮子,目标竟然是粮食!”

    对于一支军队,一支总规模超过十七万的军队,一支不但总规模超过十七万而且是远离自己的根据地数百上千里进行远征,没有任何后勤补给线路的军队,对于这样的一支军队来说,什么最重要?

    毫无疑问的就是粮食!

    俄罗斯大军出发的时候,一个人就带了不到十天的口粮,等到了当时的女真北山防线的时候,就已经是吃光了。

    攻下北山防线之后,缴获了不少粮食,足够吃几天的了。俄罗斯大军是不带粮食的,他们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儿,从莫斯科一路一直达到西伯利亚,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事实上这个法子也是颇有功效。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粮食,实在不行,还可以吃人呢!

    而逐渐深入女真腹地,他们却是慢慢发现,征粮的难度越来越大。

    女真不是他们之前征服的那些部落,而是一个有着统一政权,统一组织的地区性大国。是有着同一个号令和旗帜的,在完颜野萍一路南撤的同时,她也是向沿途的所有部落和百姓都是下达了南迁的命令。有一些安土重迁的部落没有迁走,选择了留下--此时距离纳兰若姜等人不到二百丈的奴隶营地于是就成了他们的归所。而更多的部落,则是听从命令。全族南迁,迁走的时候,自然是把能带走的粮食肉食等家伙事儿全都给带走了,不能走的,也是一把火烧了。

    俄罗斯人得到的,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

    是以征粮就是越发的困难,越是向南,这粮食供应的压力也就越大。

    这会儿还没到开始吃人的地步呢!

    这也是完颜野萍为什么会选择俄罗斯军队的征粮队伍下手的原因--就算是计划不成,至少也是减少了俄罗斯人的粮食储备,削弱其实力。

    要知道。这会儿在大营左侧的那些粮食,可是大军全部的家当了啊!

    库图佐夫眼睛立刻便是红了,嘶声裂肺的大吼道:“快!拦住他们!所有人,都去拦住他们!”

    但是已经是晚了。女真人假扮成运粮的队伍毫无阻拦的接近了大营,而从他们开始发起冲锋。哨楼上的士兵敲响警钟一直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六十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大致一分钟多一点儿。

    一分钟多一点儿能干什么?

    也就是只够那些和衣而眠的士兵们懵懵懂懂的爬起来然后缓过神儿来拿起武器往外走这么一个时间而已。

    依仗着外头数以千计的游骑巡伺,俄罗斯人委实是太大意了一些,他们终究还是没有习惯东方的打仗套路。

    这时候,库图佐夫能组织起来的兵力也就是数百人而已。而且还只能跟在女真人屁股后面吃灰。

    此时,拦在女真人面前的俄罗斯士兵,只有区区不到千余人而已。

    而且守卫粮仓的,也都是步卒,根本无法和女真精锐对抗。

    面对着潮水一般袭来的女真精锐,这些士兵两股战战,有的更是直接扔下武器,拔腿就跑,毫无斗志了。

    数千女真骑兵狠狠的撞在了这道薄弱的防线上。

    红缨大枪狠狠的当头拍了下来,打飞了腰刀,狠狠的砸在了脑袋上,就像是被重锤砸中一般,只听喀喇喇的一阵闷响,整个头盖骨便是给打的碎裂开来,内里的脑浆等已经是给打的稀巴烂,不过是由于外面还有一层肉皮包裹着,整个脑袋却还是完整的。只不过,那对眼珠子却是高高的鼓了起来,几乎要被里面的高压给顶出来。

    锋锐的厚背大砍刀狠狠的斩在脖子上,当下便是把脖颈子给砍断,头颅斜斜的飞了起来,腔子里鲜血不断的喷涌,尸体握住刀的手,还本能的挥动了两下,这才是颓然倒地。

    多铎刚刚给纳兰若姜委了贴身侍卫的差事,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赶紧是抓紧时间卖力的表现。

    他力量极大,沉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中像是牙签儿一般挥洒自如,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能把重武器使得这般举重若轻,威力就未免有些太大了,不过是片刻,就已经至少有四五人死在了他的狼牙棒之下。

    脆弱的防线,几乎是立刻就被摧毁。

    他们只是让女真人的洪流,稍微停了那么一下,然后便是一冲而过,挡在他们前路上的那些俄罗斯士兵,要么是被杀了,要么则是四散而逃。

    面对那一道栅栏,女真人选择了硬冲,他们挥舞着狼牙棒和厚背大砍刀,重重的站在了那木头的栅栏之上,栅栏轰然碎裂成了一块块儿的木板木片,整个栅栏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女真大军便是通过此处,蜂拥而入。

    此刻挡在他们面前的,已经是空无一物。

    面前,便是那一片巨大的空地。和其上的无数个尖顶粮仓!每个粮仓足有四丈直迳,两丈来高,是木头搭建的,在粮仓的四周围了蒲苇,上面也盖了席子,如此拆卸方便,而且苇席也足以遮挡潮气。而且粮仓的底部,距离地面也足足有一尺来高,这样也可以避免底下的潮气入侵粮仓。

    但是这样一来。却也给这些女真人提供了莫大的方便。

    纳兰若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到了这一步,计划在自己这边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剩下的计策能不能完成,那句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她大声招呼道:“弟兄们,放火!”

    “防火!”士卒们都是兴奋的大叫起来。

    杀人放火,本就是两件令人很是兴奋的事情。

    为了这件大事他们都是策划了相当长的时间,自然是准备充足,每个人的箭囊中都是装乘有几支火箭。

    士卒们点燃火箭,一边策马,一边向着两侧的粮仓不断的射箭。

    火箭在空中发出炽烈的声响。直直的钉在了粮仓之上。

    粮仓的构成材质--木头,蒲苇,苇席,这都是极为容易燃烧的东西,是以其中是严禁烟火的。而现如今却有数千暴徒在故意纵火。

    很快,那火焰便是点燃了苇席,点燃了木头,接着,便是烧了进去,点燃了里面的粮袋。接着,便是烧到了粮食。

    粮食也是极好的燃料。

    不过是一会儿,一个粮仓便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在空中剧烈的燃烧着。

    女真大军在营中不断的策马奔腾,一边奔驰一边射箭,很快,便是在这储存粮草的营地里转了一圈儿,几乎所有的粮仓都被无数打的火箭给射中,然后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火堆。

    无数的巨型火把在大地上熊熊燃烧着,那灼灼的烈焰,升腾起来足有三丈多高,白白金色的烈焰带来了极高的温度,以至于让上方的空气都是扭曲变形。

    温度瞬间极度升高,置身其中的女真骑兵都是大汗淋漓,就连手中的兵器也是变得温热起来,四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而烧掉粮草这件相当耗时间的差事,也是给了俄罗斯人充分的反应时间。

    纳兰若姜已经看到,数以千计的俄罗斯士兵在一个有着漂亮小胡子的独眼将军的带领下,向着这边杀了过来,而爆裂的马蹄声也是响起,哥萨克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纳兰若姜心中一凛,知道这会儿必须走了,若不然的话,被那些哥萨克黏上,想走也走不成了。

    而她还未说话,那边完颜烈却是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杀!”

    说罢便是准备打马,想要回身与俄罗斯人厮杀。他却是杀红了眼睛,打发了性子,竟要回身和那些俄罗斯人一较高下!

    纳兰若姜寒声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完颜烈今日处处为纳兰若姜所制,也是憋了一肚子,大吼道:“现如今这个俄罗斯人大乱,咱们不趁着这个好时机进攻还等什么?”

    纳兰若姜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敢违背大将军的命令?”

    “我自然知道大将军的命令,但是却也不能这般死板,如此良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完颜烈转身向其他士卒大喊道:“弟兄们,随我杀了那些***,这就是天大的功劳!”

    那些士卒多半是他的属下,虽然被完颜野萍解除了兵权,但是在这些士卒心中,完颜烈却是有着极高的威望,这般被他一鼓动,顿时又有不少人都是蠢蠢欲动。

    完颜烈见状,极为快意的哈哈大笑,但是瞬间,他的笑声便是凝滞了,张大了嘴巴,像是受惊的河马。

    一泓秋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锋锐的刀锋,甚至是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这是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

    完颜烈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割破了脖子。

    纳兰若姜盯着他,淡淡道:“怎么,现在完颜大人还要去杀敌么?”

五三九 哥萨克,追击!

    说着,还轻轻的动了动手中的马刀,马刀轻轻一划,在完颜烈的脖子上划出来一道浅浅的血痕,完颜烈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疼,顿时是明白,今日若是再敢炸刺儿的话,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是真敢在这里就把自己宰了的。

    他咕咚一声,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

    “瞧你是完颜部的人,给你个面子,别给脸不要脸!今日之事,咱们回去再算账!”纳兰若姜冷冷的说了一句,回刀入鞘,大声喊道:“大将军有令,此间由我统帅,谁若是敢擅自行事,定斩不饶!”

    说罢,向着大营的辕门狂奔而去。

    完颜烈怨毒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却是终究没有敢说什么。

    女真大军直冲辕门,面前的那微弱的阻挡被一冲而过,不过是片刻,便是已经杀出了大营,向着来路扬长而去。

    库图佐夫看着他们的背影,欲哭无泪。

    少顷,一脸阴沉的扎赫雷夫在侍卫的簇拥下赶过来了,站在那无数燃烧的宛如巨大火把的粮仓前面,暴跳如雷。

    “废物,都是一帮废物!今天负责警戒的都是一群废物,该死,该死的!”扎赫雷夫来的路上已经是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了,他发了一阵脾气,似乎冷静一些了,眼中冒火的向着库图佐夫问道:“今天负责外围警戒的是谁?”

    库图佐夫道:“是叶尔马克将军麾下的第十五哥萨克骑兵团!”

    “该死,这帮顿河岸边的蛮子,统统该死!”扎赫雷夫确实是气急了,以至于都不顾体面的说了这么一句,这话要是被叶尔马克和他麾下的哥萨克听到,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所幸只有离得最近的库图佐夫和他的副官布哈林才能听到。

    扎赫雷夫已经是向着布哈林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传我的命令,第十五哥萨克骑兵团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被敌人潜入营地还不知道。把他们连长以上的所有军官全都给我逮捕起来!我要绞死他们,一个个的绞死他们!”

    布哈林一愣,赶紧一叠声道:“是总督大人,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说罢便是招呼了几个侍卫,捂着帽子一路快跑去了,自然是寻那些今日负责巡伺的哥萨克军官的晦气去了。

    扎赫雷夫阴沉着脸又是往那些粮食那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差点儿让他的心里滴出血来,这些粮食,可是足足用了十几天的时间才收集起来的啊!为了这些粮食。甚至耽误了南下进攻那些女真人的计划,才算是凑够了这些,可是现在,竟然是被付之一炬!

    那熊熊烈火,似乎是燃烧在了他的心里,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狂躁起来。

    这些该死的野蛮人,该死!该死!

    他蓦然回头,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库图佐夫道:“那些该死的蛮子去了多久了?”

    “不超过三分钟时间!不过请恕我直言。总督阁下。”

    库图佐夫已经明白了扎赫雷夫的计划,他耸耸肩道:“刚才我已经问了,这些人一开始是穿着咱们出去的运粮队的衣服回来的。这说明,咱们的运粮队恐怕也……这说明他们这一次进攻,是早有预谋和筹划的,我感觉,似乎并不只是为了烧掉咱们的粮草这么一个简单的目的。阁下,您不要忘了,这些野蛮人是多么的奸诈。我怕,咱们派兵追击的话,才会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你是在教训我么?”扎赫雷夫冷冷的盯着库图佐夫。

    “不敢!”库图佐夫知道这会儿扎赫雷夫已经是急火攻心,什么劝解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他说道:“您是统帅,所有的决策和命令,您都是最终仲裁者。”

    当然,他还有一句潜台词没说出来--出了什么岔子,黑锅也都是你背!

    扎赫雷夫粗粗的喘了几口大气,似乎也冷静一些了。道:“你看对面的那些女真蛮子,他们还剩下多少人?八千?还是一万?就这么点儿人,刚才前来偷袭的就足有四千吧!我自然知道他们的图谋,这些该死的东方人,无非就是设伏,偷袭那一套罢了,像是一群群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敢跟我们正面作战。他们不是要偷袭么?我就让他们如愿,他们要偷袭,我就多派兵,把他们给活活撑死!”

    说罢他转身大喊道:“去告诉叶尔尼克,让他率领一万五千哥萨克骑兵,去追击那些该死的女真人!”

    “一万五千哥萨克骑兵?”闻言库图佐夫浑身一震,哥萨克可不比西伯利亚土兵那么便宜,这些来自顿河沿岸的勇士数量稀少,俄罗斯军队出发的时候一共也才两万哥萨克骑兵而已,这一路鏖战,损失惨重,刚才又是损失了运粮队的一千哥萨克,加上这一千,损失的一共就达到了五千人了,也还剩下一万五千出头儿而已!

    而总督大人竟然要把所有的哥萨克都押上?

    “总督大人,不如派一万吧!”库图佐夫劝阻道:“那些人如果是诱敌偷袭的话,就不会跑得很快,我们肯定能追上,所以对于追兵的速度要求也就不那么高了。如果敌人不是打得这个主意,现在追也晚了,不如派一万哥萨克,然后再把那些红衣大炮拉上。您看怎么样?”

    扎赫雷夫低头思量了片刻,终于是点点头,这也让库图佐夫长长的松了口气。

    俄罗斯军队,至少是哥萨克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哥萨克首领,俄罗斯民间英雄,顿河流域的主宰者,西伯利亚的征服者--叶尔马克?齐莫菲叶维奇,便率领着他麾下的那些英勇的哥萨克骑兵,像是一道无穷无尽的潮水一般,向着女真军队逃逸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队伍之中,还掺杂着数十辆庞大的大车,上面运载的是这一次俄罗斯大军的秘密武器,沙皇专门从莫斯科调集而来的红衣大炮。

    目送着这支庞大的骑兵队伍离开,扎赫雷夫眼睛赤红中带着几分疯狂般的热烈,库图佐夫则是面色阴沉。忧心忡忡。

    ----------分割线----------

    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古树参天。林子里面尽是极为高大的树木,高达十余丈,要五六人合抱。直径足足有一丈左右的大树,比比皆是,而直径超过两丈,足足有二十丈高的大树,更是比比皆是。

    这里生长的树种,大部分是都是松树和桦树,树干高大笔直。没有一丝的弯曲倾泻,傲然挺立。树干上的分叉很少,树干上鲜少挂的有藤蔓,就连树下的灌木也不是很多,稀稀疏疏的。树与树之间的间隔相当之大,地面上堆满了厚厚的叶子,也不知道是存了几千上万年。

    地上,一只松鼠正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

    这个哺乳纲啮齿目的小家伙大约有七八寸长。通体红毛,如火一般,非常的柔软细密。它有着一双尖尖的耳朵。黑漆漆的呆呆的小眼儿,还有一个足足是身子两倍大小的毛茸茸的大尾巴,非常之可爱。

    松树的主要食物是松子儿和一些灌木植物的浆果,当然,如果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它们也会从地里刨出一些植物的根茎去吃,不过这就是等而下之的食物了。得益于东北环境的得天独厚,它们几乎没有挨饿的时候。

    这个小东西在地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忽然是身子一动,飞快的窜到了一株足有两丈直径。二十多丈高的松树上去,小身板儿在上面轻盈的乱窜着,一会儿便是攀到了上面,又过了一会儿,树上便是不断有松子儿掉下来。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松子儿才是不再往下落了。而这时候,松子儿几乎已经是铺了一地了。

    松鼠轻盈的窜了下来,便开始叼着地上那松子儿往自己的巢穴里运--这个小家伙儿的巢穴就在不到三丈远之外一颗桦木的树洞里面。这小松鼠勤劳的来回奔走着,为自己能度过寒冷的冬天而储备食物,这会儿,它的洞穴里面已经装了许多野果、松子儿、鸟蛋、树叶之类的东西了。

    但是忽然,这小家伙的尖耳朵刷的竖了起来,似乎是倾听着什么,它忽然是舍弃了地上的松子儿,飞快的攒回到了自己的洞穴之中,只露出一直黑漆漆的小眼儿向外张望着。

    它刚躲起来,远远地,便是传来了一阵人的谈笑声。

    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卡尺卡尺的声音响起,那是皮靴踩踏在厚厚堆积的树叶上发出的声音,而且脚步声非常之杂乱,更是相当的沉重。显然,来的人不断很多,而且身上都还有着相当大的负重。

    又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是从树林中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穿着大红色的胖袄,脚下踏着靴子,一个个身形彪悍,眉宇间有着军人特有的铁血,竟是一群大明军人。

    他的每个人后背上都是背负着一个大大的斧子,那斧子柄是木头的,足足有三尺长,斧头则是有脸盆大小,厚背薄刃,锋刃上寒光闪烁,一看就知道乃是极为锋锐的利器!而且这斧头的重量,至少也是在二三十斤上下。

    在他们的腰间,还各自捆了一大捆绳索,有儿臂粗细,看起来很是坚实,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

    这一行人,大约有三五十个,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乃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虎背蜂腰,手长脚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身体里面满满的充满了活力,活泼泼的,几乎要漫溢出来。他穿着一身山字纹紫铜甲,肩上面有铜环,后面本来是系着一袭大红色披风的,但是想来是为了在林中行走方便,这会儿披风早就给摘了下来。脚上乃是伊莎U难过小牛皮做成的上等靴子,针脚非常细密,做工上乘。

    这年轻人竟然乃是一副军中将领的打扮,而且从装扮来看,品级还绝对不低。

    他身边也是好几个侍卫打扮的簇拥着,这几个侍卫打扮也不同寻常兵士,都是一身三层泡钉棉甲,一眼看去,就给人一股彪悍嗜杀的感觉。就像是那等经年的悍匪一般。

    这一行人却不是很集中,而是分散成了一大片,每个人之间隔得足有一两丈的距离,拉的很开。跟一张大网也似。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四处打眼儿寻摸着,有的时候还走得那些特别高大的树木前面用手敲一敲,有的敲完之后便是走了,有的则是敲完之后,趴上去细细的听一听,再有斧头背部敲一敲。很是仔细认真。他们这三五十人,便能罩住一片百余丈宽的区域。

    而在远处,也能听到一阵阵的脚步声,说话声,显然进到树林子里面的人,并非只是他们这些而已。

    那青年将领身边,一个五短身材,走路横着走跟螃蟹也似的侍卫四处瞧了瞧。抽了抽鼻子,愤愤道:“少当家的,咱们这不是从良当了官兵了么?怎么给发配到这大树林子里头砍树来了?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是有三百日都在这黑林子里头转悠,想见个阳光地儿都难!今年自从出来,也就回去了那么一次,没待三五天就出来了!难不成当了官兵就得来这儿砍树来着?您看看俺老赖,倒是都白了不少!”

    说罢,便是馋着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肥脸四处晃了晃,惹得众人一阵笑声。

    那青年将领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就是板着脸斥道:“癞痢头儿,你说的什么屁话!什么叫当官兵就得来这儿砍树?--这是伯爷对咱们的信任和器重,别的卫想来干这个差事还不成呢!”

    见大伙儿都被自己的话吸引住了。他拔高了声音,四处瞧了瞧,扬声道:“弟兄们,这大木是干什么用的?这是当今皇上用来修宫殿用的!告诉你,当今圣上,对这工事。很是上心!咱们选的木头足够好,足够多,足够大,到时候运到京城,皇上见了心里高兴,伯爷脸上就有光,伯爷心里高兴,咱们脸上就有光!有那好处,是战场上打仗流血都换不来的!还不知足?”

    他瞪了一眼癞痢头:“癞痢头,你也别在这儿说怪话!咱们投了武毅军,当了官兵,有多少好处?你家里那二百亩地,四家佃户,两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儿?”

    “少当家的真是明察秋毫!”癞痢头讪讪一笑,死皮赖脸道:“要是没有家里那俩小丫头儿,俺还不抱怨来着,这次回去就在家里呆了三天,逮着一个小丫头给开了瓜,刚乐呵了几日,另外一个还没来得及碰呢,这就来了!你说俺心里能不难受么?”

    众人听了这番没羞没臊的话,都是哄然大笑。

    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哈哈笑道:“癞痢头儿,你不是净吹你多能干么?怎么不一晚上把那俩都给开了呀?”

    另一人也是嘲笑道:“癞痢头儿,你要不成,咱替你啊!可别冷落了你家里小娘子!”

    “滚滚滚,滚你们的蛋!”癞痢头儿怒道:“咱能不行么?咱是啥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咱那是怜惜那小娘子身娇体弱的,生怕她身子受不了。”

    “得了,你就吹吧!”那少当家的也是哈哈一笑,重重的在癞痢头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把他给踢了一个趔趄。

    他回身道:“何二叔,咱们出来多久了。”

    他问话的对象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五短身材,貌不出众,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冒着精光,正是黑虎山二当家的何守山。何守山却并不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棵树边上,摸了摸那树的树干,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温度,又摸了摸另外一边,点点头,回身笑道:“少当家的,咱们出来有两个时辰了,现在约莫是午后未时中了。”

    他用的这法子,却是个在见到阳光的原始森林中辨别时间的古老方法,虽然古老,却是很管用。通过感应树木上温热的位置的方向,来断定太阳的方位,但凡是在北半球,这个法子就是管用的。

    那年轻将领点点头,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再找上一个时辰,只要是能找到三棵合格的大木,咱们申时就回去,今儿个回去之后,明儿个准兄弟们回镇远府歇息两天。”

    众人一听能得到休息的机会,都是大为兴奋。纷纷应是。

    癞痢头更是大声起哄起来。

    “浪你个屁,还不快滚去告诉别的兄弟!”这年轻将领在他身上踢了一脚,癞痢头贱笑一声,飞快的跑去树林中不见了。

    众人又是开始寻找起来。

    这一行人。自然便是武毅军第十一卫的董老虎所部,那年轻人,便是当年的黑虎山少当家的,董老虎之子,现今第十一卫指挥同知,董三林。黑虎山所部都是归顺了连子宁,全员迁往镇远府。这些马贼打家劫舍了这么多年,也是不乏有身家雄厚的,那些积年的老马贼的,多半都有些积蓄。他们便也在镇远府附近买房置地,安顿下来,日子过得也是闲适舒坦。

    这第十一卫,乃是四千马贼为主力,又加上了一千精锐老兵。两千新兵,一共七千人,规模还是相当庞大的在。战斗力也是颇强。

    不过自从第十一卫成军以来,却是几乎没有捞到仗打,究其原因,便是因为连子宁给第十一卫派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任务。

    砍伐大木。

    当初连子宁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正德皇帝和谷王朱载堼都是管他索要东北大木,而后来连子宁回到镇远府,一直征战,却也没来得及管这事儿,后来黑虎山降了武毅军,组成第十一卫。新建的这几个卫都要训练,而黑虎山底子好,训练的时间短,三个月的训练,只用了一个月,便是完成了。

    第十一卫正好闲着。连子宁便派他们来密林之中砍伐大木。

    这个任务倒是也不是多么重,就是耗时间。东北茂密的原始森林中,大木是不少,但是连子宁提出来的要求很高,必须要笔直,而且体格也是格外的巨大,木质更是要那等坚固细密的。

    这样找起来,也是不那么容易了。

    自从五月开始,董三林便是带着第十一卫的三千人,在密林中砍伐树木,到现在,已经是五六个月了。

    这五六个月间,却也是有了不菲的成果,第一批大木,已经是由第十一卫的另外四千将士,押运往京城了。现如今第十一卫,已经是跟这大木脱不开干系了。

    一开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董三林也是非常之不情愿,而因为这事儿,军中更是有些人将其戏称为‘伐木同知’,董三林听说之后,更是气愤。不过后来连子宁把他叫去详细的说了一番之后,董三林却是改变了心思,知道此事是何等之重要,若是做得好,当真是不次于一场大胜,便也用心去做。

    他们伐木的所在距离镇远府倒也不远,毕竟东北的原始森林随处可见,在镇远府之南,便是大片大片,绵延千里的森林。他们在森林之中建造了营地,居住其中,这营地便是当初连子宁为野奈去求药,南下寻找森林中的野女真部落时候呆的那片林中营地。

    营地中有一条颇大的河流,却是阿速江的支流,董三林又在这条河和阿速江的汇入处派了人,专门在河上拦截,而阿速江就流经镇远府,在阿速江和松花江的汇入处,他也派了人守护。

    到时候伐了大木,直接扔进河里去,顺流直下,进入阿速江,便可以一路到达镇远府,然后从那里,这些大木便是会被捆上极为粗重的绳子,绳子捆在岸边的壮牛之上,这时候,士卒们就会驱赶着壮牛,一路往西南而去,这壮牛也会拖拽着木材,在松花江中逆流而上。

    虽然是逆流,但是在水中运输,却也是比在陆地上要方便百倍。

    一直往南,运到不能水运的所在,才会装车南运。

    东北和南方不同,其实在盛产名贵木材这一方面,东北是不占什么优势的。

    像酸枝木也就是俗称的老红木、小叶紫檀、金丝楠木、黄花梨等等,这些名贵木材的产地,都是在南方,两广、湖广、云贵、四川等地,这些地方的深山老林中,海拔高,人迹罕至,又有足够的湿热,便是盛产这些名贵木材。

五四零 再征北国!

    而产自于东北,能够略略称得上名贵的木材,大致只有曲柳、椴木、杉木这区区几种而已,而且远远不能算得上是多么名贵。

    在这个时代,东北的树林还没有被大量砍伐到了不得不保护的程度,水曲柳和红椿这些树也并不是国家二级珍惜保护物种,在这个时代,这些树就像是杨柳槐一样,稀松平常,几乎可说是随处可见。

    在这个年代都称得上是珍贵的木材--黄花梨,海南黄花梨,金丝楠木,黑檀,小叶紫檀,花梨木,酸枝木等等,在后世更是可以以宝物二字来形容,别的木头都是按照立方卖的,唯独这些木料,是按照吨来卖的。

    东北树林子绵延几千里,唯独是不产这些名贵木材。

    但是东北却也有自己的优势--就在于这绵延几千里的原始森林中。东北的这些原始森林,都是生长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年了,从来就是人迹罕至,乃是人类之禁地。其中的树木,大都是可以自由的生长,千年,乃至于几千年的大木,可称得上是比比皆是。所以其中的树木,都是极为的巨大。

    什么东西大了,就算是本身不怎么稀罕,那也就变得稀罕了。

    就像是蚊子,蚊子随处可见,但是若是出现一只跟人一般大小的蚊子,那自然就成了*爆*炸*性的新闻。

    东北尽多的松树和桦树,这都不算是多么名贵,但是当这些树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巨木的时候,自然也就变得很贵重,很稀罕了。这种巨木,东北不少。

    而且那些蜚声中华的名贵木材,从秦汉时期就开始大量砍伐,一直到现在,几乎可以说已经是砍伐的所剩无几。可以说是越来越少了。

    像是国朝初年的时候,永乐大帝的长陵享殿祾恩殿,仿照紫禁城奉天大殿所建造,此殿梁、柱、枋、檩、鎏金斗拱等大小木构件。均为金丝楠木加工而成。各构件在除天花外的殿内部分,无油漆彩画,质朴无华。支撑殿宇的六十根楠木大柱,都是用的极为上等的金丝楠木,粗壮修长,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奇材佳木。特别是林立殿内的三十二根重檐金柱,高十三米。底径均在一米上下。其中,明间中间的四根金柱最为粗壮,左一缝前金柱底径达四尺一寸,两人合抱,不能交手。

    祾恩殿这一批金丝楠木,乃是中华大地上最后的一批大型楠木了。

    等到了正德年间,想要修建燕山大朝殿,自然也要向祖宗看齐。便也下诏云贵川等布政使司进贡大型楠木。

    然则楠木都是采自四川、湖广一带的深山密林之中,那里人迹不到,“毒蛇鸷兽出人山中。蜘蛛大如车轮,垂丝如幻縆,罥虎豹食之。采者以天子之命,谕祭山神,纵火焚林,然后敢入”。而且伐倒的楠木,也往往是“一木初卧,千夫难移”。

    正德下了命令,地方上自然不敢违背,那些惯会投机钻营的官儿们岂能放过这个巴结皇帝的好机会?四川布政使征召上万民夫进入深山老林寻找砍伐楠木。但是进去了上万人,却只出来了六成而已,以至于四川一带有“入山一千,出山五百”的谚语开始流传。

    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数以万计的银子,数千人的性命。也才找到不过是十根大楠木而已,而且还不如永乐帝长陵祾恩殿里面的大,砍伐下来了,接下来自然就是要运输。从蜀地向京城运木,又有八大难,曰:“山川险恶”、“跋踄艰危”、“蛇虎纵横”、“采运困顿”、“飞桥度险”、“悬木吊崖”、“天车越涧”、“巨浸飘流”。结筏水运时,每筏要用竹四千四百又五根,此外,还配有运夫四十人,自蜀至京,又不下万里,从正德四十七年在四川开运,等到达京师的时候,已经是正德五十年了--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而一木至京,费银竟达十万两。

    这等成本,正德皇帝还真是承受不起。

    所以这要求便是自然而然的就降低了一些--不要求必须得是楠木了,其它的木料也是可以的,但是必须得足够的大,木料笔直坚硬,这么一来,东北的这些木材,也就足以胜任了。东北的这些千年老树,自然是足够的大,而且长期生长在这种近乎于是寒带的气候之中,其木质也是非常的人细密紧致,非常之坚硬,至于笔直坚挺,那就更是不用说了。

    于是当初正德召见连子宁的时候便是顺便提了这么一嘴,而他心里,也并不是抱着多大的希望的,毕竟当时连子宁就连统一整个松花江地面都是相当的艰难,更别说是弄这些了,但是却没想到,连子宁很快便是崛起在这白山黑水之间,短短时间内风生水起。

    清理完了周围的敌人之后,连子宁也是有时间开始布置这等事了。

    对于这件事,连子宁还是非常上心的,他知道自己的前途,当真是系于皇帝之心意而已,所以在自己未曾有着足够的实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之前,就必须要把这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他从来不是那等死守成规之人,以为为皇帝做这种事便是阿谀奉承,或者说,就算是阿谀奉承,他也会去做的。

    反正自己不做也有别人做,自己去做,还能节省一些人力和成本。

    “少当家的,您看这棵树,成不成?”

    癞痢头四处撒摸着,忽然眼睛一亮,发现了一颗极为粗壮的红松,赶紧凑上去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回身向董三林叫道。

    董三林迈步上前,见了这树,也是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癞痢头在一边笑道:“少当今的,您瞅瞅中不!”

    这红松足有一丈三四尺直径,笔直挺立,绝少有分叉,抬头往上,一眼瞧不见头。看这样子,至少也是十几丈高!可以说是相当好的大木料了。

    董三林围着这数转了几圈,又是伸手敲了敲,听了听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再细细打量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淡。

    癞痢头问道:“少当家的,这树不成?”

    董三林摆摆手:“不成。声音不够清脆悦耳,没有那等金石之声,里面的木质,定然是不够细密,而且说实话。这树也不够大,可不符合大人当初给我说的标准。”

    他想了想,又道:“罢了,做上个记号吧,若是找不到更好的,便回来寻这个。”

    众人应是,便在那树上划了一个标记。

    众人继续向前寻找,而待众人走后。那松树根部的一个小树洞中,却是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儿,正是那小松鼠。

    这小家伙刚才可是被那一群人给吓坏了。它知道,自己这安乐窝儿待不成了,便赶紧叼着食物,开始了搬家大业。

    少顷,几个士卒飞奔过来,向董三林报告道:“同知大人,那边弟兄们找到一棵大木,还请您过去瞧瞧。”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不是黑虎山的老弟兄。

    董三林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这一次却是一棵巨大的柞木。暗灰色的树皮斑驳出岁月的痕迹,柞木比一般成*年男子巴掌还要大几圈儿的树叶已经是要落光了,在地上铺了金黄色的一层。一般的柞木也就是的七八丈高,三人合抱粗细,而这柞木也不知道是生长了多少年了,足足有两丈三四尺的直径。便是二十几人也未见得能合围上,高度更是一眼望不到顶。

    董三林看了这外形,喜形于色,又敲了敲声音,细细的听了听,连声道:“这柞木是极好的,高大笔直,体态也足够,敲一敲,有金石之声,至少也是八百年以上的大木了。”

    柞木木材质地坚硬,强度高,比重大,结构密,木纹独特,纹理清晰美观,又耐湿、耐磨损,着色、土饰性能良好,若是做出家具来,则端庄沉稳、典雅古朴,乃是做木材的好物件,去建房子,未免有些浪费。

    董三林可不管这些,大声招呼道:“弟兄们,快来,快些动手,把这大木伐了,这一棵就能顶三棵,快快,咱们伐了它,今儿个就收工!”

    士卒们一听能回去了,都是极为的振奋,赶紧是赶过来。

    他们砍了这么长时间的树,都是已经很有经验了,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按照各自的编制,便各自照顾一个方向,士卒们取下后背背着的大斧,往往手心儿里啐了两口唾沫,便是开始叮叮当当的砍伐了起来。有的则是取下了伐木专用的大锯,两个人各持一边,叮叮当当的伐了下去。

    这树虽然极大,而且木质也是相当的细密坚硬,可是也架不住有上千人围着他叮叮当当的摆弄。

    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下锯口便是锯好了,然后用斧或锯把两个锯口间的木片剔出,下锯口完成后,在树倒方向的反侧、与树干轴线相垂直又锯一锯口,则是称上锯口。

    等这个锯口也是完成之后,士卒们便是将树倒的方向的杂草、灌木、石块儿等等一概清除,然后将随身携带而来的绳子绑在这大树的上部,然后分成两拨,奋力的向树倒的方向拖拽。终于,在上千人的共同努力下,这大木,终于是缓缓的倒地。

    董三林看着这震撼人心的大木,长长的吐了口气。之所以一定要选这么庞然的大木,却是源自于连子宁的吩咐。他直到现在还是把连子宁当初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董三林,你记好了,我对这大木,没什么要求,只有一点,除了足够为栋梁之外,更得足够大,一定要大且长!咱们献上去的木头越好,皇上越是高兴,咱们武毅军的好处,比打一场大胜仗还要大。你记清楚了,拣着大的来,不用担心如何运输,一路水运到了镇远府之后,这运输的事情,我来操心!等圣上的嘉奖上来,我给你记大功!”

    董三林毕竟还是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太了解,却当真是以为连子宁真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却是不知道,便是那些直径一丈,十丈长的大木。也是完全足够了,而连子宁为何一定要选那么大的?

    其间奥秘,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了……分割线……镇远府大校场。

    方圆数十里的大校场,地面夯的极为的厚实。平素在阳光下看过去是白花花的一片,而这会儿望去,却是一片火一般炽烈的红色。

    大校场上,已经是站满了穿着大红色胖袄的士兵,按照各自的编制,站成了一个个的方阵,小旗组成了百户。百户组成了千户,千户组成了卫。一个卫便是一个极大的方阵,而此时,却是十几个卫在这大校场上铺排开来。

    此时已经是日头高升,天地间一片灿烂。

    亲兵营、第一卫、第二卫、第三卫、第五卫、第六卫、第七卫、第八卫、第九卫、第十二卫、第十三卫一共十一个卫级别的军事单位,七万多人排成整齐的队列,十个巨大的方阵在广袤的大校场上铺排开来,壮观无比。

    一眼望去。兵山将海,无边无际,旌旗招展。锋锐的反光照的天地之间一片辉煌!

    人数一上千,就已经是彻底连天,更何况这七万大军布排于此,让人一眼看去,就是有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就像是面对着那汪洋大海,那滔天骇浪一般,那等心惊胆战,无以抵抗的恐惧和敬畏。

    长矛兵、燧发枪手、大戟手、炮兵,所有人都是站得笔直。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位于大校场最前面的那一个高台。

    目光中有崇拜,有激动,更多的,则是敬畏和感激。

    高台大约有十丈左右的高度,是用大石修建而成,森严屹立。

    在高台之上。这会儿,则是已经站了十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身材挺拔修长,面容俊朗,他穿了一身白铜锁子甲,这锁子甲是由无数个小铜片儿环环相扣而成的,做成一副锁子甲,需要八千七百多片铜钱大小的小铜片儿,一副锁子甲,不过是十五六斤重,只是烂银板甲的一半儿左右。而论起防御力来,锁子甲比烂银板甲丝毫也不差,尤其是防范锐器斩击削砍上,更是可以把那力量给卸掉。

    锁子甲的肩部靠后的位置,有两个铜环儿,系着一条大红色的披风。

    连子宁没有戴头盔,头上梳着发髻,戴着一顶紫金冠,紫金冠的前面镶嵌着一块儿硕大的碧玉,一根上等的翡翠簪子正正的插在紫金冠的正中央,人如玉,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贵气,久居上位才有的贵气。

    在他的身后,石大柱、王大春、谢德清这四大镇抚之三,李铁这位军情六处参赞,以及熊廷弼、陈大康、董策、**金等这些卫指挥使级别的高官,尽皆在列。所有人都是一身铠甲,透着一股子凌厉的气息。

    除了还在京城的刘良臣,镇守白鹰峡的杨沪生、夏子开以及那些已经北上的新兵卫指挥使之外,武毅军所属的所有三品以上的武官大将,今日都在此处了。

    连子宁看着下面的兵山将海,长长的吁了口气,心中激荡,一时间却是感慨良多。

    说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誓师出征了,虽然上一次征北,乃是偷偷摸摸的从阿速江继而从松花江一路北去一直摸到女真腹地的,但是之前却是还有过两次。

    第一次,乃是在京南大营,奉王令,南下征讨白袍叛逆。

    第二次,则是在乐*陵*县北大营,率军北上,随同魏国公徐鹏举北征女真。

    第一次大胜,自己居功大焉;第二次惨败,几乎跟自己无关,反而是死守喜申卫,抗击女真强军,立下大功,把这个武毅伯的虚衔儿套上了一个松花江将军的外壳。

    这也是自己真正崛起的开始。

    算起来,自己还真是靠着战争起家啊!第一次出征之后,提督六县政务兼理马政衙门,将武毅军从一个区区两千人的小势力扩展了三倍有余,而第二次出征之后,则是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田地。

    不过第一次出征的时候,自己麾下不过是区区两千兵,第二次出征的时候。也不过是七千而已,而现在,仅仅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大军。便是又足足十一个卫,七万有余!更别说,在那松花江北,更有自己的十余万军队。或是奋力厮杀,或是耕垦于田。

    连子宁撩了撩眼皮,抬头看了看湛蓝的苍穹,嘴角微微一勾:“莫非我便是那天上的破军星?一生主战,好杀,所到之处,便是刀兵火光不断?”

    “也罢!”他长长的吐出一口胸间浊气。胸中涌起豪情万千,轻声道:“便让做这颗破军星吧,却也要这大明天下,改天换颜!”

    他忽然望着下面的大军,大声道:“弟兄们,你们可知,接下来,咱们要去干什么?”

    在这等时代。没有先进的科技手段,而大校场方圆足足有数十里,连子宁的话。自然是不可能传遍,让所有人的都听见的。尽管这高台之中已经是很做了一些机关设置--就在连子宁等人的脚下,高台之中埋了数十口大瓮,这些大瓮都是倒扣,并排码放的整整齐齐,如此一来,台下空洞,可以形成叠声和回声,由此上面人的说话便可以传的远一些。

    和珅家里的戏台子就是这等设置。

    但是这样,也仅仅是能让连子宁的话。传到那数十个站在高台之前的大嗓门儿军士那里,要不然的话,隔着这么老远,数十米,他的话估计也只有站在台子上的几位才能听见了。

    他的话,自有那些军士大声呼喊出来。然后在下面的各个卫,又是有人传话,保证每一人都能听到。

    下面一片沉静,没人敢说话。

    连子宁又是沉声道:“两个月之前,我们也曾征讨北地的女真蛮族!但是当时,我们是从东城门出了城,鬼鬼祟祟的到了阿速江,然后又到了松花江,偷偷摸摸的摸到了女真人的腹地!”

    下面的军士把这话传下去之后,下面便是响起一阵阵的低笑声,连子宁身后的诸将也是忍俊不禁。

    “但是,我们尽管只有区区数万人,尽管我们大军还被围困在城中,但是,我们赢了!我们大胜,我们荡平了海西女真,这个一直压在我们心头的,心腹大患!从此之后,我们一路高歌猛进!而现在!”连子宁的声音忽然变得豪迈而激烈,他紧紧地抿着嘴唇,大喝道:“我要带着你们,再次北征,这一次,我们要光明正大,去攻打那些女真蛮子的土地!自从正德五十一年我们武毅军北征以来,和女真鏖战良多,我军死伤甚重,诸位谁无兄弟死在女真人手中?”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现在,我就要带着你们,去复仇!复仇!”

    连子宁说的话传开之后,下面顿时是起了一阵骚乱,这股骚乱在片刻之后,却是凝结成了一股沉郁悲凉的气氛,这些士卒,其中不少都是武毅军老卒,武毅军历次和女真大战,他们的生死同袍死在女真手中的,绝对不少。

    最终,所有士卒的呐喊化成了两个字:“复仇!”

    “复仇!”

    七万士卒愤声大喊着,汇聚成巨大的声波,一时间,天地间竟然是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荡,再也听不到其它的杂音,人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天地都为之色变,天际的白云都似乎被这声浪给震成了一缕缕的碎片。

    而这时候,连子宁也成功的把大军的士气给调动了起来。

    士气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而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士气甚至是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可以说,战争胜败,战斗力和士气所占的因素,大概便是五五分成。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四面楚歌,这些词儿,无不是诠释了士气对一支军队的极度重要性。士气高昂,再无退路的一群刑徒可以战胜数量是他们数倍以上的精锐秦军,而士气低下的精锐楚军,便是完全的另外一副下场了。

    连子宁满意的点点头,手摁在了腰间的剑上。

    剑,乃百兵之君,古之圣品,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

    剑,在中华的王朝,已经是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更是有君子剑之称,按照大明朝的习惯,书生佩剑,文臣佩剑,武将自然也是佩剑。

    连子宁的这把剑,却是当初戴章浦送的,自那时候起,这份沉甸甸的器重,戴清岚那深厚的情意,便是牵挂在了他的心上。

    一直到后来,连子宁先征扶桑,再扫女真,也缴获了不少古之名剑,却始终未曾把这把剑换下来。

    长剑的样式,仿照古制,柳叶形而扁茎,其整体呈柳叶,沿锷磨成圆锋锐角,腊中央略微隆起,无剑格,腊和茎之间并无明显的分界,茎扁而有两穿。其材质,乃是一品之玉器剑,佩山玄玉。

    剑之茎其长七寸,剑身若五倍长其茎,三尺五寸也,重十二锵,则重五斤也,在剑中,其长之极,重之至也,因此谓之为上制!

    哐当一声,连子宁拔出腰间长剑,明晃晃的剑锋在阳光下闪现着青森森的冷光,连子宁长剑前指,高声道:“出征!”

    “出征!”

    七万士卒齐声大喊,声震四野,天地变色。

    数万大军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按照各自的序列,数字从小到大,依次离开大校场。他们从方阵化成了长蛇阵,十个人为一排,蜿蜒向前。队伍蔓延长达数十里,当最前面的队伍已经出了西城门到达松花江边的时候,后面的队伍,还没离开大校场。

    连子宁等人也下了阅兵台,王大春便率先辞行。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日大军出征,而后勤部的大车队伍,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镇远府,渡江北去了。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不拖累大队伍的速度,但是这等优势保持不了几天,怕是很快就会被追上。

    王大春走后,众将也是各自告辞。

    今次北征,连子宁可以说是倾尽全力,除了第十一卫因为往京城运送大木的差事因而留守之外,其余的所有卫所,全部随军出征。

    此次武毅军出征的规模,可谓是空前的强大!

    很快,除了石大柱等一干侍卫之外,便只剩下了连子宁和另外一个人--董老虎。

    连子宁转向董老虎,搓了搓手,笑道:“董大人,这次镇远府的防务,可就交给你了!”

    董老虎也是很懂规矩的那等人,立刻抱拳,大声道:“大人请放心,标下定然为大人守住这座城池,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连子宁哈哈一笑,拍了拍董老虎的肩膀:“你这是说哪里话来,便是城破了,你们也不能死,活得好好的!咱们的士卒,你们这些将军,才是我最看重的!”

五四一 皇家气象 白骨森森

    连子宁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董老虎明明知道他说的乃是拉拢人心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热,颇有些感动,赶紧应了下来。

    连子宁又是向他交代了几句。

    虽然留守的只有董老虎一个第十一卫,而且第十一卫中还有一半儿人这会儿正在山中伐木,但是连子宁却也是并不担心。留守镇远府的,除了董老虎之外,还有谢德清,十五万新兵,组建十个新兵卫外加补充各卫的损失,只用了八万人,谢德清麾下这会儿还剩下整整七万呢!这些新兵已经是训练了好几个月了,战斗力相当之可观,至少不逊色于大明一般边军。有这些人守城,镇远府稳如泰山。

    而且谢德清还肩负着监视董老虎的职责,对于自己当初在官道刘镇辰字所的老兄弟,连子宁自然是极为信任的。

    这些,他自然是不会说的。

    送走了董老虎,看着那浩荡却是有序,正在出城的无数士兵,连子宁吁了口气,向一边的野奈招呼一声:“咱们也走吧!”

    在镇远府的这些时日,一切都已经布置安排妥当,无论是在武毅军的整顿还是京中的布局,都是如此。伤兵养伤,士卒休养,新兵补充进来,更换磨损了的武器,修补铠甲,经过了这段时日的休养生息,武毅军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而且连子宁又是为自己的麾下增添了不少的新家伙事儿,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连子宁也闲逸的足够久了,也是时候,领兵出征了!

    昨日和野奈、琥珀,一家人一起吃了个饭,却也是其乐融融,今儿早晨,也跟琥珀告别过了。

    琥珀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连子宁的心思,在他面前强作镇定,等连子宁走了之后。却是哭的眼睛都肿了。

    连子宁上马,缓缓策动,在石大柱一干侍卫的保护下。向城门方向行去。

    野奈凑到连子宁身边,想了想,似乎是作了一番心理斗争,这才低声道:“大人,昨儿个茗儿夫人托我给您带话儿,说想和您见一面,还见不见了?”

    “茗儿夫人?哦,杨茗儿啊!”连子宁顿了顿才想起来这个女子,自从回来之后,似乎也只见过一面而已。当日一时兴起想去她那儿住一晚,却没想到还给京中的事务给耽搁了,之后也没有时间再去。

    他瞪了野奈一眼,摆摆手:“罢了,也没什么好见的。出征回来再说吧!”

    “哦!”野奈老老实实应了一声,那小心思里却是窃喜,她从来都是很喜欢琥珀却仇视杨茗儿的,因此昨日午时杨茗儿就托她带话了,她却是拖到今日才告诉连子宁,为的就是让连子宁没时间去。

    她这点儿小算盘。连子宁自然是了然于心,只是宠溺于她,却也不会揭破而已。

    当最后那些军队行出西城门,西城门轰然关上。

    隔断了一双视线。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眸子。

    一辆油壁香车中,白秋原放下了珠帘,若有所思。

    当连子宁率领武毅军第二次征北的时候,正德皇帝的钦差,才刚慢慢悠悠的晃到乞勒尼卫。

    离镇远府还大老远呢!

    ----------分割线----------

    京城以北,燕山以南。

    这里是华北大平原的北部边缘,天地寥廓,一眼望去,竟是无垠。

    尤其是在这秋季,天高云淡,天空分外的湛蓝,宛如水洗一般,那四野,已经是变成了一片通透晶莹的金黄色,在午后灿烂阳光的照射下,辉煌壮丽,令人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难言的敬畏之情。

    今儿个天气也是格外的好,典型的秋日的好光景。

    在这苍茫大地上,一条宽阔的官道,自南向北而去,官道笔直,就像是一条直线,把这辽阔的原野,分成了两半儿。

    这官道的规模,相当之大,足有二十多丈的宽度,明季一丈九尺等于后世三米四,二十丈也就是后世的六十八米,这是个什么概念?后世的标准一级公路,双向四车道再加上两边的路肩,也不过是十五米而已。

    六十七米宽的官道,放在后世就是十八车道的超级大路!

    这道路,修建的也是颇为的讲究,路面是用黄土大力夯成的,这样的施工方法,其路面的硬度和持久程度,并不比石块砌成的要差上多少,秦朝的直道和驰道就都是这般修建而成的。而在道路的两边边缘,则是各自往地里头钉进去一排两尺来深,一尺厚度的厚重石板,牢牢的和夯土路挤在一起。在道路的两边,则是种满了四五尺高的小树苗儿。

    可以想见,再过十年,这里便是一幅绿荫夹道的景像,走在树下的行人客旅,也可以在炎炎夏日享受一抹阴凉。

    这等路面,其规格,怕是大明朝第一了。

    修建这么宽的官道,尤其是在这个地界儿,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这边再往北,就是通往关外了,人烟稀少,似乎也用不上这么宽的路,至于说商业贸易所需,大明朝商业贸易繁盛是不假,但是多集中在江南富盛之地还有北地的这些大城,从关内我往东北的贸易,在全国的贸易比例中,占到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比例,虽说不是没有,但是绝对不会大到能够用得上这么宽的交通设施的地步。

    如此兴建,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道路虽然修建的颇为坚固耐用,而且从两边树苗的高度看来,时日也并不长,但是有些路面上。却是已经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坑洞,并且伴随着深深的车辙印。

    这就有些诡异了。

    大明朝可没有那种标准载重十五吨,实际载重一百多吨的超级超载大货车的存在,路面被磨损成这般程度,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这条大路上载重量很大的车辆,所在不少,甚至是可以说占到了绝大多数。

    而若是视线在此停上一会儿。就会发现,这条路上,可说是人来车往。相当的热闹,而且单独的行人极少,基本上都是赶着大车来的。

    那些货运大车之上。运送什么东西的都有,而最大宗的则是两样儿--木材和石头。

    有的那十余丈长的大木,用绳子紧紧地绑在那大板儿车上,前面用数十头犍牛拉运,但是这极为惊人的重量,让那些犍牛都是颇为的吃不消,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而在这重量的压力下,那车轮更是把地面深深的压出了车辙印,夯土的地面也经不住如此的重压。

    更有的运送大木,运送石头的。则根本不是车和牛,而是人。

    一根长约十丈的酸枝大木,却是并未由大车拉运,而是在上面套了数百根绳子,每一根绳子的末端。都是紧紧地绑在了一个役夫的腰上。这数百役夫,个顶个儿的都是面黄肌瘦,脸有菜色,不知道多少日子没吃过好的了。他们穿着褴褛的衣衫,弯着腰,穿着破烂草鞋的双脚死死的蹬着地。像是一只只在油锅里炸着,弯成了九十度的虾米一样,喊着号子,嘿呦嘿呦的一点点儿的往前挪。但是他们的力量跟着大木的重量比起来,当真是微不足道,这大木被拉着,只是一点点儿的往前挪,而人却已经是累的要死了,坚硬的大木,更是在路面上留下了一道宽且深的痕迹。

    旁边还有一些穿着青衣皂靴,戴着帽子,衙役打扮的人在监督,他们挂着腰刀,手里拿着鞭子,不时的在空中甩出一两个鞭花儿来,向着那些役夫大声的和骂着。

    这等酸枝大木,只产于两广、湖广、四川、贵州的深山之中,开采出来之后,运出山中,倒是可以沿着大将顺流直下,直到扬州府,然后再从扬州沿着京杭运河北上,直到通州。这一路都可以用船运,但是从通州再往北,就得靠着人拉马拽了,这里已经是京城以北八十里,从通州到此二百里,运送着大木,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放眼望去,行走在这宽阔官道上的运输队伍,人力和畜力运输,大致是五五分成,这大车队伍,怕不得有数百之数!而运送大木石材的牲口,也超过了数千,至于人力的役夫,更是怕得有三万以上!

    那人力拉送的,基本上都有当地府县的衙役来押运,皮鞭棍棒齐下自然是不在话下,更是经常有役夫直接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那些衙役便是将之毒打一顿之后,直接扔到路边的水沟里,任其自生自灭。这役夫被扔在此处,无水可喝,无粮可吃,死在此处的可能性,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再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路边的草丛中,水沟里,已经是有不少森森的白骨了。

    事实上,这条官道,乃是直通燕山大朝殿的!

    燕山大朝殿乃是圣上极为看重的大工程,自从正德四十九年开工以来,至今为止,已经是三年。建设大朝殿的工地上,常年有超过五十万役夫此处劳作,这些役夫都是从北直隶、河南、山东、山西、山西行都司等地征发而来的,为此不知道耽搁了多少农时,多少农事,荒芜了多少肥田沃土,让多少百姓之家流离失所。

    要知道,三年以来,死在工地上的役夫,可是已经超过十五万了!

    来的了,回不去了。

    而为了兴建这规模空前的大朝殿,全国的人力物力,更是往这里集中,正德皇帝下诏天下各布政使司、各路府州县卫所,都要向中枢进贡大木美石,而且是地方的州县自己承担运输费用、开采费用、人力畜力等等,直接运送到燕山脚下。

    这条命令,并非是强制的,但是地方上的官员为了迎合正德皇帝,却是纷纷进贡。

    全国上下。因为这个大朝殿工程而辛勤劳作奔走的,至少也在四五百万之数,也因此给地方上,造成了极为沉重的负担和压力。就像是本来三十税一的赋税,到了下面最后层层摊派下来,落到农民头上就成了十税五,十税六一样。比如说建设这燕山大朝殿需要五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人力,到了地方上。这个数字就会放大几倍,几十倍!

    地方上的官吏,更是利用这件事儿。大做文章,大肆摊牌,趁着这股子邪风儿,上下其手,中饱私囊。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在税种中专门出现了一个税了--代役税!这个税是怎么回事儿呢?就是从这个燕山大朝殿的工程过来的。

    你不交钱?好啊!不交钱没问题,把你捆了送到燕山去做苦力,可得听清楚,去那儿的人十个就得死三个!想好喽,去不去!不想去就交钱!

    更有的盛产大木的府县。则是直接往那些山民们摊牌,限定多少户多少家,就要交出一根大木来。若是做不到的,你这就是不为皇上效力,蔑视今上。这就是大胆犯上的重罪!还有什么说的?一概逮到大牢里头去!

    因此不少山民都是家破人亡,不堪重负之下,要么死了,没死的,则是在山中为盗,却是不做这大明朝廷的顺民了。只是这一切。都被大明朝的煊赫和荣华给覆盖了,除了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之外,谁也没有察觉到。

    尤其是那些居庙堂之高的大员们。路上行人辚辚,喧闹无比。

    而这时候,忽然从南边儿传来一阵爆裂的马蹄声,大地都是微微的震颤起来,接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穿着烂银板甲的骑士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一队其实大约有数十人,领头的乃是一个总旗,这总旗手里拿着一面小小的三角令旗,令旗竟然乃是金黄色的--这乃是王旗的标志!

    看到这一队明显乃是惹不起的角色的骑士出现,官道上的众人便是纷纷让开一条道路,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

    这总旗挥舞着令旗,一边纵马向前,一边大声喊道:“各臣民百姓得知,半个时辰之后,圣驾自此而过,所有人等,一概回避!回避!”

    一队骑士从南而北而去,所过之处,便是大声呼喊,听清楚了之后,路上那些运送大木石材的役夫衙役等等,都是一脸的惶恐。

    老天爷啊!皇帝要来?

    众人都是赶紧乱哄哄的拉着东西来到路边的野地里回避等待。

    皇帝的车驾比那些骑士口中预告的来的还要快上一些,不到半个时辰,南边儿的官道上便是出现无数招展的旌旗,成千上万的京营将士,上二十六卫的禁军策马向北而来。旌旗几乎能够遮蔽天日,将士们手中武器的反光向耀目四射,无数战马踩踏在地面上,让人感觉到了清晰的震动。

    这便是正德皇帝北巡的队伍了。

    队伍中仅仅是随驾的士卒就足足有十余万之多,更别说还有随行的百官,百官的随员,六部的办公人员,后妃、皇子、太监、宫人等等等。队伍庞大无比,绵延足足有的二十多里远。

    北狩的队伍已经在路上行走了足足四日了,却只走了八十来里地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皇帝年纪大了,禁不得长途颠簸,每日二十里,已经是很疲惫。

    所幸从北京城一直到燕山大朝殿,一路上有不少的行宫,倒也足以歇息。

    队伍最中央,乃是一个庞大华美的队伍。

    最前面是两列二十个手里拿着净鞭水盆开路的太监,净鞭不时的甩出一声清脆的鞭花,清脆悦耳,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出行,闲人避退’。在他们身后,是十八头大像,这些大象浑身都是洗刷的干干净净,身上披着极为华美的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在他们的脑袋上,还带着宝冠和璎珞,上面垂满了大大小小的宝石珍珠美玉,随着它们的走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

    这些大像显然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非常的温顺老实,排成两列,迈着整齐一致的步伐向前走着,看上去倒是有些憨态可掬意思。

    在后面,四头狮子。四头狮子也是被洗刷的毛皮铮亮,也不知道是染得还是天生如此,毛发都是金黄色的,看上去宛如纯金的一般,这四头狮子,很是温顺的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战车,战车之上。一名手持金瓜,身穿金甲的侍卫傲然屹立,身材挺拔宛如一杆标枪。

    在后面。则是四头老虎,也是拉着一辆战车,再后面。则是四头豹子,同样拉着一辆战车。

    它们过后,便是十五辆礼车,上面扎满了鲜花,很是华美。

    再往后面,则是一千五百名执仪仗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这些大汉将军都是身高相若,一米八以上的个头儿,看上去很是威武。他们后面,则就是无数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中间一个大大的黄罗盖。黄罗伞盖之下,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轿子,这轿子极为的巨大,足足有三丈见方。乃是用顶级的小叶紫檀木制作而成,有一丈五尺左右的高度。

    这轿子下面的轿夫,竟然有足足六十四人。

    一顶六十四抬的大轿。

    而在轿子的外围,却是设有一圈儿观景走廊,若是在饺子里面呆的气闷了,还可以来此凭栏远眺。若是有了兴趣,还能做两首诗。在轿子顶部,更是有一个天台一般的存在,简直就像是一栋楼房一般。

    这轿子极为的奢华,不但是足够的大,内里的装饰,也是令人惊叹不已。

    这轿子有个名头,在轿子的正面,有着一顶小门儿,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匾,上面由当朝礼部尚书,诗书双绝的董其昌董大人提的三个字:“如意斋!”

    外面大,里面也是很不小,若是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大致在六七十个平米左右,简直就是一栋移动的豪宅了。轿子里面分为卧室和会客室两大部分,陈设精致,尤其让人称奇的是,此轿子设有专门的如厕之场所,什么事儿,直接在里头解决了,很是方便。

    这轿子,便是当今正德皇帝的座驾,乃是正德四十六年的时候真定知府献上的,当时就因为过于奢华,遭到了不少大臣的反对,正德皇帝却是力排众议,到底是收下了那轿子,那真定知府自此之后也是一路官运亨通,现如今已经是河南布政使司布政使,乃是一省之最高行政长官。

    自此之后,正德每每出行,必定是乘坐这顶轿子。轿子的四周悬着黄色的帷帐,随风飘扬,却是看不真切里面的样子。

    大轿过后,又是数百人的大汉将军。

    哪怕是在这黄土路上,十数万人走过,烟尘漫天,这些人的衣服依旧是相当的华美干净,显然乃是经常的擦拭更换的。

    正德皇帝想来喜好排场,因此便是北狩,也把在紫禁城里的全副家当给带出来。

    当真是皇家气像!

    可曾知道这般做的代价,乃是那无数的森森白骨。

    不过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路边那些役夫衙役百姓之类的,看到这等皇家气像,当真是肝胆为之震动,心中涌起的乃是对皇家威严的极度的恐惧、尊敬和崇拜之情。都是纷纷趴伏于地,额头贴地,虔诚的向这天下的至尊臣服。

    此刻,在这顶毫无疑问乃是天下第一的大轿之中。

    房子大约有五六米长宽,下面的地板是最好的金丝楠木,墙壁则是酸枝木的,里面摆放着一桌,一几,一椅,一个书柜,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里面的陈设虽然简约,却是透着一种厚重而高贵的富丽堂皇。

    墙上两个窗子,隔着珠帘,细碎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面充满了温暖的黄色调。

    正德皇帝穿了一身燕居的黑色便服,戴着一顶太平冠,头发简单的束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老人一般,但是眉宇间那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是谁都无法忽视的。

    这就是天子之气。

    这会儿正德帝正坐在一张紫檀木做成的御案之后,斜斜的靠在舒服的酸枝木官帽椅上,面色淡然的看着手中的一纸奏章。

    六十四抬大轿很平稳,置身其中就像是还呆在紫禁城中御书房一样,丝毫感觉不到晃动。

    只是他的心情,却不像是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了。

    甚至可以说,这会儿他的心情乃是相当糟糕的。

    奏章是江彬呈上来的,昨日才从京城着人快马送来的,文武百官大都随行,江彬却未跟着过来,他身上还有职司,要留在京城将前一段时间京城民乱,谣言四起的源头调查清楚。

    大明朝从来是对这方面很看重,而锦衣卫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果然,区区几日便是查明了。前几日因为正德皇帝呕血而京城谣言四起,竟然是有邪教掺和在其中,至于邪教的成分,那就更加复杂了,白莲教、弥勒教竟然都是涉足其间。江彬不敢怠慢,当然也是为了夸宫,便赶紧把奏章送了过来。

    正德皇帝把奏章扔在御案上,伸手拧了拧眉心,心中一股烦躁便是涌了出来。

    邪教,又是邪教,这些逆贼,怎么就死不干净?

    当真是该杀!

    说起来,老朱家的皇帝,也是让这些邪教给折腾的够呛。

    白莲教这就不用说了,乃是造反专业户向,中华大地上第二位女皇帝白莲教主唐赛儿在永乐盛世的时候都敢揭竿造反,之后历代,也是反旗不断。弥勒教也是不甘示弱,单单是正德这一朝,弥勒教就起事十五次,其中波卷一省之地,震荡天下的都有一次!正德朝至今为止五十二年了,各地的叛逆造反不下五十次,几乎平均每年就是一次,其后多半是有这些邪教在暗中指使的。

    邪教邪教,当真是阴魂不散!大军一围剿,立刻是星散而去,而大军一撤,立刻就是死灰复燃。

    此等在民间根基如此之深厚的教派,想要彻底剿灭,太难了。

    而这一次,也是引起了正德皇帝的警惕--正德五十年,山东四县马户造反,白袍军席卷山东直隶之地,京畿为之震动,那一次寿宁侯呈报上来的消息,可不就是有白莲教掺和在其中么?甚至那白袍逆贼匪首张耕、戚继光等人能逃出生天,就是白莲教在暗中插手。甚至这些逆贼更是控制了井陉关的守将,这消息当时就让正德帝极为震怒,随之便下令把山陕河南三省的官儿们给挨个儿审查了一遍。

    他沉吟片刻,拉了拉旁边墙上垂下的一根丝绳,顿时外面的抄手游廊上传来了刘吉祥恭敬的声音:“皇爷,有何吩咐?”

    正德沉声道:“你进来。”

    刘吉祥应了一声,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哈着腰恭敬的站在一边。

    正德沉声道:“拟旨!”

    刘吉祥赶紧走到一边儿的小几后面坐下,上面的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他握住笔凝神细听。

    便听正德吩咐道:“传诏,天下十三布政使司并山西行都司,辽东总督辖地,奴儿干总督辖地,大小官吏,一体并行,严查白莲教、弥勒教等一干邪教之余党,一经查明,立即解送京师,下诏狱候审。”

五四二 武毅军!二十卫之规模!

    (一万一千字更新,爽不爽?哈哈)

    他顿了顿,道:“就这些,拟好之后,给内阁几位大学士看过之后,无须回京了,立即明示天下,责令所有地方官员严办。◎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还有,把这个也给江彬传一份过去,地方上的锦衣卫,也要一并配合!”

    刘吉祥赶紧应了,便要下去拟旨然后找马永成用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身来似地,道:“皇爷,方才前面的探骑来报,林雄奇林公公离咱们这儿还不到五里地,怕是这会儿就要来了。”

    “哦?林雄奇来了?”正德jīng神一振道:“让他来了之后立刻来见朕!”

    “是,奴婢知晓了。”刘吉祥应了一声,哈着腰退了出去。

    只是在他关上那一扇jīng雕细刻,做工极佳的紫檀木门之后,眼中却是露出一抹怨毒和不甘来。

    林雄奇前些时rì,让皇帝派到大朝殿去监督那边儿的工程去了,皇帝是极为看重这工程的,让他去做,自然乃是了不得的荣耀和宠幸,只是当事人却未必领情——离得皇帝远了,这情分也就远了,而且若是被人在皇帝面前诋毁,那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这等一切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皇帝,自己没有根基的太监,就更是看重这一点。

    但是皇帝的命令也不能不去,林雄奇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本来想就这么几天,也没什么事儿。却没想到宫里变天也是极快,刘吉祥靠着正德呕血那一晚的出sè表现。让皇帝很是欣赏,现如今这个御马监大太监有蹦到司礼监的迹象,那被顶下去的,可就是林雄奇了!

    看林雄奇这般急匆匆的赶过来,分明也是不甘心大权旁落,要往圣上身边凑活了。

    刘吉祥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狠毒的笑意。心中暗暗道:“林公公,咱们便走着瞧吧!”

    很快,正德便听到抄手游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那熟悉的恭敬声音便传了过来:“皇爷,奴婢林雄奇求见。”

    正德淡淡道:“进来!”

    外面应了一声,林雄奇便推门进来。他穿着一身大红sè的内监蟒袍,只是上面却是沾了不少灰尘,脸上也是颇有些疲惫之sè,显然是一路赶过来,颇为的辛苦。

    而且太监的体力比一般人更要差一些。

    正德这辈子,最是亲近宦官,信任他们,远远的要超过外廷的武将文臣,这会儿见了林雄奇的样子,也是心中联系。微微笑道:“老林,这路上可是辛苦了。坐!”

    林雄奇来了之后,也没擦脸,也没歇息便来了,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心中欣慰,赶紧道:“奴婢不敢。”

    “要你坐你就坐,有什么不敢的?”正德瞪了他一眼,笑道:“若是我让那些文官儿们往这儿坐,他们定然不会客气。”

    这等话,林雄奇可是不敢接茬子的。讪讪一笑,赶紧在那小几后面跪坐了。

    正德待他坐下,别按捺不住的急切问道:“老林,大朝殿那边儿,建筑的如何了?”

    林雄奇赶紧挺直了腰板儿,笑道:“奴婢这会儿急急的赶过来,便是知道皇爷您心中担了心思,生怕你着急。”

    这话却是说的熨帖,也让正德心中很舒坦。

    林雄奇继续道:“好教皇爷得知,现如今这大朝殿的工事,算是已经建好了三成有余了。”

    “一共是分为前后两宫,前宫乃是上朝和诸位大臣办公之所,前宫的大朝殿,业已完工,另建有配殿东西各自两处,以供内阁诸位大学士及六部办公之用。另外,后宫规模,按照皇爷您当初说的,长宽各自五里,乃是紫禁城十倍大小,有十八宫三十一殿,亭台楼阁不计其数。规模委实是太过浩大,现如今,只修好了清凉宫、琳琅宫等三处,另外昆阳湖和岛上的摘星阁,也已经建好了。皇爷,您看?”

    这燕山大朝殿的规模,确实是极为的浩大,说是大朝殿,实际上乃是一组占地面积极大的宫殿群,前面乃是朝殿,后面则是庞大的宫殿群,亭台楼阁,数以万计,供皇帝巡游观赏。

    其规模,远迈紫禁城,不逊sè于历朝历代任何一座大宫殿。

    若不是这般规模,也不会对这天下造成那般影响了。

    林雄奇心中还略有些忐忑,却没想到正德一听,却是很满意,对他来说,能有这等进度,已经是非常之不错了。

    他哈哈一笑,道:“得,老林,你这活计干的不错,该赏!”

    “奴婢岂敢贪天之功?”林雄奇心中高兴,嘴上自然是赶紧谦让。

    “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正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很是有深意的话。

    林雄奇迎着正德的目光,顿时是浑身一个机灵,赶紧低下头去。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只是一个声音在回响:“皇上什么都知道,皇上什么都知道,我们做的这些,焉能逃得了他的眼睛?”

    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会怎么惩罚自己这个卖弄心思的内衬。

    正德敲打了林雄奇一下,便也不为己甚,扬声道:“来人!”

    外面伺候的小太监赶紧进来,正德沉吟片刻,道:“传旨,赏林雄奇五爪坐蟒蟒袍一,玉带一,乌纱一。黄金五百两,白银千两,玉如意一柄。”

    那内监满脸的不敢置信,回过神来之后便是应了,急匆匆的跑下去拟旨,林雄奇却是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来之后,立刻便是扑倒在地,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奴婢,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啊!”

    话音刚落。竟然便是嚎啕大哭起来,苦的可谓是伤心至极,涕泗横流。

    他本来以为皇上不悦,自个儿今rì也少不得一番斥责了,却没想到,不但没有被斥责,反而是获得了这般巨大的赏赐和荣耀!

    重点。就在那五爪坐蟒的蟒袍上面。

    蟒袍乃是象龙之服,与至尊所御袍相肖,但减一爪耳……凡有庆典。则着蟒服,於此时rì之内,谓之花衣期。如万寿rì。则前三rì后四rì为花衣期。

    蟒袍并不是多么的罕见,或者说,是很罕见,但是子啊高层中却不多么罕见。

    像是一些高阶的文臣武将勋戚,多半都有一件皇帝赏赐的龙袍穿,就算是位阶不怎么高的,只要是立下大功,照样也是有蟒袍可穿。比如说正德三十四年的时候,贵州播州宣慰司土司叛乱,四川云贵交接处的野人山花苗蛮首领。毕节卫指挥使拓跋稚女率领蛮族大军平叛,战后带着八千收集进京朝见皇帝,正德皇帝大喜,当下便也赐下蟒袍。

    这位拓跋稚女指挥使大人,可是个女的……

    蟒袍不罕见。但是坐蟒蟒袍就相当罕见了,只有那些极为亲近或者说是器重的大臣、内监,才会赏下。

    本朝至今为止,赏赐有坐蟒蟒袍的,不过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彬、首辅杨慎、寿宁侯张燕昌、英国公张仑、内廷第一人马永成而已,当然。已经死了的刘瑾和谷大用也都有。坐蟒蟒袍少见,这儿五爪坐蟒的蟒袍就更是可以说是罕见了。

    “蟒袍乃是象龙之服,与至尊所御袍相肖,但减一爪耳……”

    ‘若颁赐五爪龙缎立龙缎,应挑去一爪穿用’

    俗话说五爪金龙,五爪金龙,自然这龙是有五个爪子的,而蟒袍上面的蟒则是比起龙来要少了一个,为四爪。是以按照惯例,蟒就是四爪之龙。

    其实不尽然。

    在这片中华大地上,自从龙这个概念诞生以来,在各个时期对蟒和龙的概念界定并不是固定的。龙不完全是五爪,蟒也不完全是四爪。尽管在名称上将龙、蟒划分得十分清楚,但在图像的反映上往往是一致的。

    地位高的官吏照样可穿“五爪之蟒”,而一些贵戚的到特赏也可穿着“四爪之龙”。至于,何时为龙,何时为蟒,则是时情况而定。龙被视为帝王的化身,除帝后及贵戚外,其他人不得“僭用”,所以同样是一件五爪龙纹袍服,用于皇帝的可称为龙袍,而用于普通官吏时,只能叫蟒袍。

    当然,这颜sè是不能乱了的,只有皇族可用明黄、金黄及杏黄,内外廷的官员们,多半是红sè、石青sè和海蓝sè。

    当今内朝外朝,一共赐了五爪蟒的只有一个——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马永成!

    而林雄奇也是很清楚,今rì皇帝赐了自己这五爪蟒袍,自己便是正正的坐实了内廷第二人的地位!

    这几rì不断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让他变得很是烦躁不安,而这会儿,知道了皇帝对自己还是信任器重的,一切都是烟消云散,怎能不让林雄奇激动到了极点?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至尊的高超手腕和玩弄人心的本事,先是重用刘吉祥来让林雄奇产生危机感,继而给林雄奇吃下一颗安心药,让两个人都用心做事之余却定然是都一个水火不容!

    “好了,老林!”正德皇帝咳嗽一声,淡淡道。

    林雄奇也是知道适可而止,赶紧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罪道:“奴婢太过激动了,倒是惊扰了皇爷,还请皇爷恕罪。”

    “你有大功,治你罪做什么?”正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陪我上去走走!”

    林雄奇受宠若惊,赶紧在后面紧紧跟着。

    在书房的一侧,靠着墙的位置,却是有一道楼梯,由此可以直通到上面的天台上,虽然只是一道楼梯,却也是制作的相当jīng致,乃是红木板做成的,两边的扶手上还雕刻着龙凤的花纹。

    拾级而上,再一拐,便是到了大轿顶上的天台之上。

    这顶轿子简直就像是一栋移动的楼房,上面乃是一个宽敞的天台。四周有雕刻jīng美的护栏,在天台的zhōng yāng。还有一个小小的亭子。

    如此jīng致。

    林雄奇来到这天台之上,比那深秋的凉风一吹,才是猛然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是湿透了。

    正德皇帝走到栏杆边上,头顶是巨大的黄罗伞盖遮挡了阳光。他的视线豁然开眼,眼中立刻便看到了那广袤无尽的原野,还有在路边跪着。那些小小的人儿,大大的木料和石材。

    正德皇帝细细看了半响,头也不回的淡淡问到:“老林。这次兴建大朝殿,地方上的官儿们,可有些效力的?”

    这话问的语焉不详,不过林雄奇伺候他这么多年,自然是能明白什么意思。这位至尊脸皮薄,却又好强,许多话他想问但是又不好意思问,便换一种方式来说,若是那些不常在身边伺候的,还真是明白不过来。

    林雄奇笑道:“皇爷天威浩荡。一听说圣上您要修建大朝殿,地方上的官员们,都是支持的很。修建大朝殿所有的木料石材,乃至是金、玉、漆、角、丝麻绸缎等东西,大致有五成乃是役夫们开采并采买而来的。其余的五成,则都是地方府县进贡上来的。”

    “哦?说详细些。”正德听了这话,心情大好,望着在阳光下一片金黄sè的原野,只觉得胸中开阔,忍不住挥了挥手臂。深深吸了口气,又说了一句。

    “是,皇爷。”林雄奇顿了顿,继续道:“天下十三个布政使司,都有州县进贡,其中多以木石居多。属下去了这几rì,把工部存留的那些文牍都调出来了,仔细察看了一遍,心中也有了底儿,便一一说与皇爷听。”

    “四川chóng qìng府知府运送了五十根金丝楠木来,每根长有两丈五尺,周围五尺,却是中等的楠木木料。贵州播州宣慰司铜锣蛮进贡了一万斤上等白铜,青溪蛮进贡了一千屁上等的青缎。广西桂林府知府进贡了一百根酸枝大木,最小的一根长有六丈,周围七尺,最大的一根长有十一丈五尺,周围有一丈九尺。广东琼州府知府进进献了一百五十根共八万九千斤小叶紫檀木,品质都为上等。广东布政使司布政使进献南珠十斗共三千四百五十粒,柞木一百五十棵,柚木一百棵,都是极上等的。云南黔国公……”

    “黔国公?”正德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黔国公也送东西来了?”

    “送来了,前个儿刚到的,还是奴婢负责接收的呢!”虽然皇帝的话语神情都没什么异样,但是他却是知道皇帝内心对黔国公的复杂感情,便老老实实道:“黔国公敬献各蛮族及南蛮各国奴隶一千五百,沙金两万两,白溪缎五百匹,云南矮种马三千匹,各sè丝绸绫罗三万匹,杂sè毛料一千捆。奴婢都一一看过来,乃是最上等的。”

    正德点点头,不再言语。

    林雄奇继续道:“苏州巡抚进献上等绸缎一千五百匹,海中珍奇无算。四川蜀王府敬献蜀锦一万五千匹,毛竹五万根,上等yīn沉木五十根,最大者长三十七丈,周围三丈。另有侍女三百,内监一百五十,杂役五百。广州知府敬献海西之地舶来之上等昆仑奴三百,蓝宝石十五块,红宝石十五块。湖广荆州府知府敬献湖湘缎子一千匹……”

    “咦?”正德皇帝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路边的一处道:“那是什么?”

    林雄奇正说得兴起,却是又被正德皇帝打断了,他顺着正德皇帝的手指头看去,便见路边的枯黄荒草中,正是站着一列运送大木的队伍。

    这队伍跟别的 运送大木的队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所不同的是,这队运送大木的队伍,大车的数量格外的多,足足有数百辆之数,而且他们运送的大木也是极大,放眼望去,长有二十丈,周围三四丈的大木比比皆是,便是最小的木料,也是比周围那些运送队伍中最大的还要大上不少。

    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相当的扎眼。

    而且别的都是无jīng打采衣衫褴褛的役夫在运送,唯独他们,却是一群穿着大红胖袄,明显是大明军兵打扮的士卒在运送,一个个jīng神抖擞的。仿若这并不是个跋涉千里的苦差事。

    正德打量了一番,道:“这队伍却是有点儿意思。”

    林雄奇仔细看了看,笑道:“好教皇爷得知,看这木料的大小,这队伍,想必乃是武毅伯连大人遣来的。”

    “哦?连子宁的人?人都说东北产大木,果真是名不虚传。看着木料,一根便胜似其他人送来的十根!”正德却是忽然起了兴趣,道:“去。招他们过来说话。”

    林雄奇一听,不敢怠慢,赶紧过去吩咐了。

    少顷。便看到那运送木料的队伍中驶出来一骑快马,快马奔到大轿外围便给拦了下来,接着,林雄奇便是领着一个军官打扮的人上了天台。

    林雄奇向那军官笑道:“还不快见过圣上?”

    那军官一听,立刻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扑倒在地,高声道:“末将武毅军伐木卫麾下第三千户所千户,陈六子,叩见皇帝大老爷,给大老爷磕头了!”

    一边喊着,一边是砰砰砰的磕了九个响头。把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地板给磕的砰砰作响,显然是很用力,很实诚。

    正德最是喜欢这等没什么心机,莽撞粗鲁的汉子,认为此等人才最是忠诚可靠。一看陈六子这憨了吧唧的架势,顿时心中便是喜欢,笑道:“起来说话!”

    这陈六子起来,正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脸的诚朴。还带着些木讷,跟正德眼神相交,便是憨憨一笑,也不知道避讳。

    正德更是喜欢,问道:“你叫陈六子?哟,不错,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就是千户了?”

    陈六子憨厚道:“末将今年二十五了。”

    陈六子这厮便是当初和二锤子一起去山东寻找不见音讯的董三林少当家的那位,能被董老虎委以重任,能是个夯货?这厮鬼机灵的呢!看上去木讷木讷的,憨厚老实的很,实际上心里却是很明白,而之所以装出这个样子,却是得自于连子宁面授机宜。当初连子宁委了第十一卫这个差事,便是从第十一卫中选了几个jīng明能干的人物,让他们负责往关内运送大木,而更是考虑到他们可能会碰上皇上或者是其它的高官显贵,便交给了他们一套问答时候的套路言辞。

    虽说未必能用上,但总是防患于未然,由此可见连子宁心思细密之处。

    而果然,今rì便派上用场了。

    “二十五,也不大。唔”正德皇帝有些纳罕的问道:“方才你说,你是武毅军伐木卫的,怎么,武毅军还有这么一个卫么?”

    “不瞒皇上大老爷您说,俺们本来是叫第十卫的。”陈六子摸了摸脑袋,有些尴尬道:“后来从三月份儿开始,伯爷便开始让俺们卫去深山老林子里头砍树,而且还专砍大树,时间长了,别的弟兄就管俺们叫伐木卫,到了后来,咱们自己也这么叫。刚才俺一不留神,说漏嘴了。”

    他这个表情,却是很有些憨厚可爱的意思,正德看了,不由得莞尔。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正德心中却是很高兴,心中暗道,看来对朕修建大朝殿这件事儿,最上心的反倒是连子宁这个边将,竟然派了一个卫的士卒专门去伐木,这份儿心思,倒是难得了。

    想到这儿,心情大好,刚才对那些邪教的烦恼早就抛诸脑后了,他很畅快的哈哈一笑,道:“跟朕说说,你们运送的,都有什么木头啊?”

    “这个可多了!”陈六子摆着指头道:“有柞木、有白桦、有红松、有雪松、有铁桦木……”

    “铁桦木,那却是什么东西?”正德打断了他,纳闷儿的问道。

    陈六子得意一笑,这若是换成别人,未免被正德认为是猖狂不自重,而有了刚才的印象垫底儿,他这会儿却是觉得这陈六子很有几分爽朗直率的可爱,当真比那些朝臣们的嘴脸好看百倍!

    只听陈六子道:“这是俺们东北特产的一种木材,只有在长白上雪峰上才有,这木头比铁还硬,刀也砍不进去,枪也扎不进去,往水里一扔还下沉,就算是把木头泡到水里一年,刮开之后,里头还是干的。俺们都管这玩意儿叫铁木。后来伯爷见了,说这玩意儿是桦树的一种,这才改了名字,叫铁桦木。俺们想尽千方百计,砍了两棵给皇帝大老爷您给运过来。”

    正德一听,却是不信,脸sè一沉。道:“这世上还有比铁更硬的木头,你怕不是撒谎欺瞒于朕?”

    “这哪儿能啊!”陈六子顿时叫起了抱天屈:“现在俺们车队里就有两根儿铁桦木,大老爷您要是不信。俺给你运来瞧瞧?”

    林雄奇斥道:“无礼!”

    正德却是摆摆手,眼中带着笑意:“那便瞧瞧。”

    陈六子馋着脸道:“嘿嘿,大老爷。不过那玩意儿忒也沉了,俺们若是运到这儿来,怕是您这轿子撑不住。要不,您……”

    “你小子!”正德皇帝那手点了点头,却殊无怒sè,道:“也罢,便随你去瞧一瞧。”

    说罢,几人便是下了这如意斋。

    皇帝要去旁边儿瞅一眼,可也是了不得的大事,刘吉祥眼见有了表功的机会。赶紧下令要禁军随着护卫,正德皇帝不耐烦道:“朕不过是去瞧瞧,何须如此麻烦?队伍继续前进,不得停下,你带上二十个骑兵随朕过去便是。”

    刘吉祥赶紧应了。带了二十个jīng悍的御前侍卫带刀官,有着人抬了步辇过来,便簇拥着皇帝向着一边的野地里行去。

    只是刚才他被训斥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不免就是林太监蒲一回来就把刘太监给兑了个趔趄,不少见刘吉祥势大已经投靠了他的宫人内监都是动了别样的心思。

    队伍继续前进。皇帝却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一边的野地里。

    皇帝驾到,上千运送大木的武毅军士卒山呼万岁,声势浩大。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才更能感觉出来这些木料的庞大之极,带来的那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正德向一边策马的陈六子道:“陈六子,那什么铁桦木呢?若是拿不出来,朕可要以欺君之罪治你!”

    “得嘞,您就请好吧!”陈六子翻身下马,一溜快跑的进了队伍,没一会儿,一队军士便是赶着大车过来。

    陈六子带着众人把车上的木头扔到地上,正德打眼看去,这铁桦木比起武毅军运送的其他大木来要逊sè不少,不过也有七丈来长,要两人合抱粗细,笔直笔直的,还带着树皮,树皮呈暗红sè,接近黑sè,上面密布着白sè斑点。

    看上去也是其貌不扬。

    陈六子笑道:“皇帝大老爷,要不您就选个人来试试?”

    正德点点头,向一边的众将士道:“你们谁去!”

    刘吉祥刚刚被训斥一番,这会儿却是有心补救,他也是不信这铁桦木如此之坚硬的,只以为陈六子是扯谎,也是想揭破其谎话,让皇帝面上有光。便自告奋勇道:“皇爷,要不便奴婢试试?”

    正德瞅了他一眼,道:“去吧!”

    “诶!”刘吉祥赶紧应了一声,下了战马,三两步走到那铁桦木边儿上,打量了一番,拔出腰刀便是狠狠的向着的树干上砍去。

    他也是贼,选的却是一截手臂粗细的树枝,这样便也省力一些。

    他虽然是个太监,却是身材孔武,若不是下颌无须的话,见到的人也只以为是个猛将,而且他执掌御马监多年,手底下数万军兵,本身武艺也很是高强,这一刀斩下,竟是凌厉生风,看这意思,经要把那小臂粗细的树枝一刀斩断!

    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腰刀重重的砍在了树枝上,众人臆想中的一刀两断并没出现,树枝上只是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而且刀砍在上面的时候,还崩出来无数的火星子。

    刘吉祥这一刀用劲儿极大,竟是震得虎口都出血了,不过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傻愣愣的看着的那道白痕,心道,这树当真是硬的跟铁一般?

    众人也是齐齐讶然,正德皇帝讶然之余,却还是有些欣喜。

    这铁桦木,自然是如此之坚硬的,其木质坚硬程度,比橡树硬三倍,比普通的钢铁硬一倍,乃是这天底下最硬的木材,在后世,人们把它用作金属的代用品。前苏联曾经用铁桦树制造滚球、轴承,并用在快艇上。且其质地极为致密。所以一放到水里就往下沉,即使把它长期浸泡在水里,它的内部仍能保持干燥。

    铁桦木的硬度是钢铁两倍,更别说是这个时代的铁了,怕是三倍都有余!子弹打在这种木头上,就像打在厚钢板上一样,只会迸飞。木板纹丝不动。

    崩裂了刘吉祥的虎口,这算是好的。

    陈六子得意洋洋道:“皇帝大老爷,俺没说错吧!”

    刘吉祥自请。却是一刀之下,被崩裂了虎口,手上也疼。心中更是惊怒,当下便是黑着脸冷喝道:“放肆,敢在御前这般说话?寻死不成?”

    “唉~~”正德皇帝摆摆手:“他一个乡野粗人,你跟他置什么气?”

    刘吉祥赶紧唯唯诺诺的应了,此番又吃了挂落,便更是沮丧。

    正德笑道:“传旨,武毅军陈六子一行,体贴朝廷,运送大木有功,着赏白银百两。”

    顿了顿。又向陈六子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陈六子这会儿福灵心至,赶紧道:“一千五百整!”

    正德微微一笑,又道:“再赏一千五百副棉甲罢了。”

    说罢,便是摆摆手,步辇转了个弯。向大轿的方向抬去,身后一片山呼万岁的感激之声。

    一边往回走,正德一边向林雄奇问道:“武毅军运来的大木不少?”

    “可不是么!”林雄奇心思一转,他这次险些失势,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便是在外朝没有一个强力的引援。因此此时心中一动,便是道:“西南那边儿的大木现在少得多了,奴婢听工部那些官员说,一开始的时候,连大朝殿的一千零二十四根大柱子也凑不齐,还是多亏了武毅伯,他着人送来的那些大木,都是极为庞然的,很快便凑足了那些柱子,现如今还剩余了不少呢!陛下您不是要建铜雀台么?奴婢看那些都能用得上的。”

    他顿了顿,又道:“朝廷里的事儿,奴婢不懂,不过在这事儿上,武毅伯是很尽心的。”

    他说的总体来说乃是实情,不过略有夸大,但是人这两片儿嘴,碰一碰,说的话稍微褒奖或者是稍微贬低,便是能带来截然不同的效果。尤其是对于正德皇帝这等喜怒无常的君王来说,就更是如此,下人们都是揣摩着他的心思说话,一句话说的不对,这心里,便是记恨上了。

    正德皇帝点点头,却是沉吟不语。只是心里,对于连子宁却是多了一份愧疚之情。

    他本来就是那等xìng情中人,爱憎分明,爱恨强烈,最是恨背叛和欺瞒,但是这个人的xìng格却不是那等很凉薄的,更多的时候,他看自己,并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

    他也是那等非常执拗的人,典型的跟牛一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朝臣越是劝诫,他就越是不听,其实心里,已经是明白过来这个事儿了。

    当初听了江彬的密告,便是对连子宁非常之厌恶,因此下了那道旨意,不但是要惩戒,更是要剥夺其军权,甚至若不是这会儿东北实在是无人镇守,女真扰边,干脆便把连子宁给捉拿到京师来,下了锦衣卫的诏狱。

    后来,连子宁荡平海西女真,立了大功,本来是应该大赏的,群臣也是这个意思,便在朝堂之上力劝。但是偏偏正德却是拗不过面子,便硬是压着,那去东北责罚的钦差,也未曾召回来,但是心里,已经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而这会儿修建燕山大朝殿,连子宁又是如此的出力尽心,说实话,对于正德皇帝来说,在这事儿上出力,比打了一场大胜仗,那可是要重要的多了。

    这心里,对连子宁的恶感一扫而空,更是起了一些愧疚,便寻思着,要不要把那钦差给召回来,但是想想,君无戏言,这心里却是拿不下。

    这会儿林雄奇也没摸准皇上的心思,若不然的话,只需要在旁边进言一二,连子宁那一番羞辱,便是可以免去了。

    大部队前进的非常之缓慢,少顷一行人便是撵了上去,来到了如意斋下面,正德皇帝正要上轿。忽然便看到后面跑过来几匹快马,一顶轿子,向这边急匆匆的赶过来,他打眼看过去,便看到那骑着马的有暂代兵部尚书戴章浦,内阁次辅谢廷式,内阁三辅林静宜。都乃是朝中一等一的大员,正德顿时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脸sè便拉了下来。心道又有什么事儿来烦自己了?

    隔着远远的,林静宜便是扬声道:“皇上,大喜啊!有大喜事了!”

    正德心里一宽。转而便是疑惑,心道难不成是安南或者是西北那边儿打胜仗了?

    几匹马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三个重臣下马,那轿子里面,却是内阁首辅杨慎走了出来,四人一道向皇上走来,见礼。

    正德摆摆手:“无需拘礼了,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上去说话。”

    说罢。便是上了如意斋,四个重臣也依次上去。

    林雄奇打了盆水,拧了个热毛巾把子递给正德,正德一边擦脸一边道:“怎么,有什么喜事了?”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见戴章浦眼观鼻观心摆明了是不管了,谢廷式吸了口气出列,喜形于sè道:“启禀陛下,有大喜事了!武毅伯率军大破福余卫老营,斩首三千余,福余卫死伤无数。老营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白地!武毅伯派来报讯儿的信使刚刚才到达京城,留守兵部的司管不敢怠慢,赶紧着人把折子……”

    他还没说话,正德皇帝便是已经豁然站起身来,满脸掩不住的急切,道:“折子呢?”

    戴章浦这才是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折子,递给了正德皇帝。

    正德赶紧接了过来,打开细细看。

    看着那奏章上的一行行文字,正德皇帝脸sè变幻无定,喜悦、惊讶、振奋、释然、内疚等等,交杂在一起,很是复杂。其中更是透着骨子大快人心的快意之感,让人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很是舒畅。

    戴章浦悄悄地打量了他两眼,看到这等神sè,心里便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有底儿了。

    正德皇帝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脸上那笑意再也压抑不住,似乎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都是笑了起来。

    他一把把奏章摔在御案上,仰天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和舒爽,就像是一个人被摁在水中无法呼吸好几分钟,终于是浮出水面,畅快zì yóu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样的感觉。让人感觉到这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欢欣。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大笑过了。

    正德皇帝现在心情非常之愉快,很是舒坦,似乎从那天呕血昏迷开始就一直纠缠于他的胸闷的感觉,现在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他也没理由不高兴。

    大明周边这些国家,臣服于大明的只有朝鲜一个,除此之外,就是诸如琉球、小琉球岛上面的几个小国这等撮尔小国了,其它的那些地区xìng的大国——北有哈密王、叶尔羌、吐鲁番、鞑靼土默特部、鞑靼、瓦剌、朵颜三卫,三姓女真,南有高棉王国、吴哥王国、新罗王国、黎氏安南四个大国,无一不是跟大明朝呈现敌对态势。像是早年永乐朝那般万国来朝,四海臣服的场面,早就已经是明rì黄花了。

    而究其原因,也是因为自秦汉以来,在整个大东亚,包括东南亚,东北亚甚至是中亚这片广袤的地区内,中华民族始终是占据着无可置疑的主导地位,中原王朝是北至北海,东到大洋,南及南海,西极流沙,这片广袤地区不折不扣的主人。周围的这些国家和民族,被中原王朝——汉唐元明——压制了上千年,一旦做大,自然是疯狂的反扑和仇视。

    而在周边这些敌国中,要说正德皇帝最恨的一个,自然是非朵颜三卫莫属了——他恨得不是从来意义上的敌人,而是背叛者。偏偏这个背叛者,又给了大明一个最为沉重剧烈的打击——三十万京军战死于大宁城下,让大明朝元气尽丧。

    数十年间才缓过来。

    是以当初正德得知了连子宁和福余卫勾结之后,哪怕是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解女真之围,但是兀自是心存芥蒂,极为的不悦,更是将连子宁狠狠训斥了一顿。

    而现在得知朵颜三卫之一的福余卫受到武毅军的重创,连老营都给烧了,如何能不高兴?

    这是对宿敌倒霉的幸灾乐祸儿。

    这等情绪,这些重臣自然都是理解的,实际上,也他们对于正德的xìng格,也是颇为通透,若不然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

    但是正德接下来的反应,却还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正德看了几位重臣一眼,道:“几位卿家都在,却也是正好,朕有些话,便于你们商议商议,何如?”

    杨慎几人齐声道:“还请圣上训示。”

    正德沉吟片刻,沉声道:“松花江将军辖地,北临女真,连子宁扫平了海西女真之后,与之接壤的建州女真更是勇猛凶悍,极难对付,西边儿则是朵颜三卫,往南,高句丽与之也相距不远。连子宁要抵御强敌,还要驻守松江以北新开的数百里土地,内腹更有野女真等蛮族未曾驯服,十卫之兵力,怕是艰难,是以朕想着,便允其扩大规模,增加至二十卫之兵力,众卿看来,何如啊?”

    要给武毅军扩大兵力?

    这话说完,大伙儿在脑子里一转,便都是明白了——什么为了边疆大计考虑啊?之前怎么也没见考虑过呢?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看来皇上对连子宁很是满意,这会儿这等行为,自然就是变相的嘉奖奖励了。只不过皇上爱面子,不好意思说之前自个儿错了,便寻了个训了这么个由头儿来说话。

    众人心中暗笑,多少年了,这位爷爱面子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不过他们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这四位重臣,戴章浦乃是连子宁的岳父,这个年代,还不怎么讲究亲属避讳,一人为官,家人不得经商之类的,而是更加的讲究人情味儿。所谓举贤不避亲,只要是有能力,便是亲手提拔,也是可以的。以戴章浦和连子宁的这地位,若是戴章浦不为其铺路,不事事照顾,那众人反倒是会感到奇怪,言其冷血。

    至于杨慎,则是和戴章浦交情甚好,更是连子宁婚事的主婚人,有这么一份儿情意在里面。RQ

    (njxs)最快更新,请收藏(njxs)。

五四三 行路难

    而谢廷式和林静宜这两位,虽然和连子宁没交情,可也没仇啊,自然也不会反对,林静宜甚至多存了一份儿心思,还想着现如今乃是福王殿下要争皇位的一个大好时机,外廷的势力却还是显得单薄,若是能把这连子宁拉拢过来,便是变相的得到了戴章浦的支持,岂不是一桩大好的买卖?自己立了这份儿大功,以后等福王登基大宝,自己前路,更是不可限量!

    众人商议片刻,便是得出了结论,杨慎道:“圣上,我等并无意见。◎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只是,东北人丁单薄,怕是这二十卫之规模,却凑不出这么多兵士来啊!”

    现在除了武毅军内部的高层军官之外,谁也不知道武毅军有多大的规模,朝中众人更是以为武毅军只是一个三四万人的武装。戴章浦从女儿那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自然是不会向外人言道了。

    正德摆摆手:“这个就不是朝廷需要cāo心的了,给了连子宁编制,如此征调士卒,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若是连这差事都做不好,要他何用?东北野女真之类的蛮族那么多,去抓一些来便是了。”

    杨慎便不再说话。

    “林雄奇,照这个意思去拟旨吧!找老马用印。”

    林雄奇赶紧应了,正德想了想,又道:“让林元去,这奴才机灵,跟他说一声,让他加快行程,把前头去传旨的那一拨儿给追回来。嗯,若是没追上。那也罢了。”

    这话说得也是不明不白的,但是林雄奇如何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把前一道惩治连子宁的圣旨给撤消了,只不过还是顾及面子。说得隐晦一些罢了。这件事儿,就得看连子宁的运气到底是如何了,若是运气好。那第一道圣旨的钦差在路上磨磨唧唧的走得慢,那么到达连子宁所在的时间便晚,连子宁便免了被在全军拔下裤子来大屁股的极度耻辱的事件,而若是第一道圣旨的钦差去得快,这板子已经打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便认了吧!

    正德又侧头对便的戴章浦道:“戴卿,待会儿回去之后。你们兵部也拟文书,派员随同圣旨一起发过去,让连子宁把武毅军小旗以上军官的明目都送过来,莫要耽搁了,朕要瞅瞅。”

    “是,陛下,臣这就去办!”

    戴章浦应了。心中却是凛凛。一般而言,皇上要查看某部边军的名录,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解释——皇上要安插人手,调派军官了。有的时候,甚至皇dì dū不用往里面插人。只要是把几个人的名字和位置换一换,就足以使得这支部队立刻从铁板一块儿变chéng rén心涣散,试想一下——本来是千户的忽然变成百户了,而本来他下面的百户,却是突然变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能不乱么?

    显然,正德皇帝这是在扩大武毅军编制的同时,也是对其进行提防了……分割线……转瞬十余rì。

    天地茫茫,四野寥廓,极目远望,便是能看到那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

    数万人行走在这高阔寂寥的天空下,也是给人一种不过只是蝼蚁的感觉而已。

    仅此而已。

    天地寥廓,在这松花江以北的苍茫大地上,正有一行人马行走在其间。

    大约有六七千人左右的规模,正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东北方向行走。

    他们乃是方方正正的那种长条阵型,每一横排大约是十个人,整个队伍足足有有两里地多长,最前面的乃是举着足足有两丈多长他的长矛的士卒,数千根密集的长矛就像是一片森林一般,营造出巍然如狱的森严气势。在他们后面,则是数百燧发枪手,他们穿着大红的胖袄,有着修长枪身的燧发枪背在身后,腰间还有一个皮囊,里面盛满了铅弹,看上去便沉甸甸的。在燧发枪手后面,则是炮手,他们则是最累的,基本上每两个炮手便是匀上一辆小车,小车上装的艿是佛郎机炮修长的炮管,虎蹲炮粗壮的炮身,还有便是佛郎机炮的子铳,虎蹲炮的药包等等。这小车上装着的东西不少,大致一个炮手推上一段之后便是换一换,由另外一个人轮替。

    在武毅军,炮兵本来乃是一个相当轻松的角sè,他们乃是技术含量最高的,但是平素行军的时候却也是轻松,因为武毅军强大的后勤能力,数以千计大车,再加上有了矿监局局正全旸的发明,他官位在此,对于他交代的事情,矿监局自然是不敢怠慢,专门分出一部分人手来研究那等能够包裹在马车木质车轮外面的胶皮,经过了长久的研究和努力,这种胶皮现在已经可以量产,优先供应武毅军。、

    是以武毅军的所有大车,都是已经裹上了这等胶皮,裹上胶皮之后,不但抗震xìng增强,速度加快,而且还可以运载更多的东西,极大的加强了武毅军的后勤运输能力。王大chūn也是相当的勤勉,各种事情办的有条不紊,相当的熟稔,武毅军每每行军打仗,那些火炮之类的重型武器,都是放在大车上运输的。

    而现如今,武毅军大部队要随着连子宁征北,所有的大车都调集起来方才够用,这些新兵卫,自然就不够了,但是炮兵又是不能缺少的一部分,是以就想出来这个点子。

    在炮兵们的后面,则是手持大戟的大戟兵,整个队伍,远交近攻,有内有外,森然一体。

    在这些士卒的后面,则是数万衣衫褴褛的百姓,只不过他们虽然破烂,气sè却是相当的好,脸sè红润。而有的年纪大一些的百姓,或者是体弱的孩子,甚至是身上还披着一件儿明军制式的大红胖袄。在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有些武毅军士卒的身上。是没有胖袄的,只穿了单衣。

    这百姓的队伍,拉了足足有六七里长。臃肿而缓慢,在他们周围,有数十骑士来回打马,监督着他们,一来是看看有没有人掉队,二来则是防止有作jiān犯科者。毕竟三万来人的队伍,相当的庞大,内里难免有一些芜杂之人。

    而有的时候。若是看到队伍中有年老体弱者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则是立刻过去救治,帮扶。

    这一行,便是武毅军第十八卫六千八百人,以及他们所带领的三万贱民。

    今儿个,已经是正德五十二年的十月十三了,距离他们从松花江南出发。已经是整整十五rì了。

    新建的十个武毅军新兵卫,其职责,都是负责去松花江以北新征服的那片本来属于海西女真的土地上进行屯垦,建立城池军堡。驻扎下来,开垦土地。生产粮食,把武毅军,把汉人的根,牢牢地扎在那里!

    武毅军第十八卫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他们的任务,不但是屯垦于江北,而且比别人的更是重要。

    他们的目标,乃是萨尔浒。

    位于古鲁河之滨,曾经被大明朝称为古鲁河卫,能够控制整个女真中部地区,辐shè范围超过方圆三百里的海西女真重镇——萨尔浒。

    将这等重镇交给第十八卫来镇守,也可见得连子宁对张球球乃是很器重的。

    萨尔浒乃是当初连子宁第一次征北第一个攻下来的重镇,连子宁在打下萨尔浒之后,便是一路向西,一直到攻下海西女真的首府温萨尔城为止,至此便是结束,然后便是偷袭了福余卫之后,回转了镇远府。

    其实,如果说连子宁占据了所有海西女真的地盘儿这是不准确的。

    当初的海西女真之地,西到福余卫,东到松花江,东西长达一千一百余里,而连子宁占据的这片地区,东到萨尔浒,西到温萨尔城,东西大约是七百里左右,在东边从古鲁河直到松花江这片广袤的地区,还有相当多的女真部落的存在。

    连子宁也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剩下的那些地盘儿了,仅仅是现在这些,就几乎已经把武毅军撑坏了。

    把第十八卫派到萨尔浒去,也是有监督那些古鲁河以东的女真部落,甚至有伺机将其征服的打算。而那些虽然份数女真,实际上他们跟女真的关系,大致像是松花江南野女真和武毅军的关系一样,也并非是不能为己所用。

    古鲁河卫距离镇远府,直线距离大致在四百多里五百不到的距离,但是这直线距离,并不能代表什么。

    东北一片大平原,并不需要可以找路,处处都是路,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那些密林和大片的沼泽就不需要规避,在镇远府和古鲁河卫之间几乎都是大片的森林,以及松花江的众多支流形成的沼泽湿地。

    只能绕行。

    绕行的话,距离就远了,大致在九百里左右。

    第十八卫一行走的不能算慢,出发十五rì,现在已经走了七百多里了,考虑到大部分都是步卒,再加上这三万贱民的拖累,一rì接近五十里,这已经是很不慢了。现如今,距离古鲁河卫还有三天也就到了。

    在贱民的队伍中,彭山虎正抄着手四下打量着,眼神每每瞟到那些武毅军士卒们的身上,就是一阵暗淡,心中暗叹一声。

    出发已经十五rì了,这十五rì,彭山虎一点儿也没落的把这些武毅军士卒的行为看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彭山虎心中利用贱民起事的念头,自己也就能感觉越来越是绝望。

    这些武毅军士卒从来不打骂百姓,至于女sè、财物、那更是没有丝毫的触犯,他们每天赶路的路程很长,这些贱民们当然很累,但是每每看到那些士卒在前面赶路的身影,他们便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而每每到了晚间,安营扎寨下来,他们都是会建好帐篷,然后再来这边帮着贱民们建造容身的窝棚,还会去为这些贱民们打猎一些小兽,甚至当粮食不够的时候,还会把自己的军粮分一部分给他们。

    贱民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晚间瞧瞧谈论的内容,也从对这些官儿们,士卒们如何如何不满变成了到了萨尔浒之后。生活会如何的美满幸福,能种地,能吃粮食。能安稳的生活。

    据那些曾经随着武毅伯爷征北的军官们说,萨尔浒靠着大河和森林,物产丰富,鱼虾鸟兽不知道有多少,土地肥沃,当初那儿的女真人chūn天把种子胡乱往地里一扔,等到了秋天,就是一场大丰收。那里面的森林里。河里,还有沙金、人参这些稀罕物,运到关内,可是值大钱的!

    彭山虎已经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现如今,自己周围的百姓们,看向那些武毅军的眼神中。再不复当初的仇视和恐惧,而是已经充满了感激和崇敬。他们对武毅军产生了极大的认同,这些rì子武毅军的所作所为,已经是让他们深深的认识到了,就像是那些武毅军士卒们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咱们和关内那些兵可不一样!”

    彭山虎甚至是已经是不止一次的看到。有些天真稚嫩的小孩儿,拉拉那些士卒的衣角,很是天真的问道:“阿叔,我们以后能不能当武毅军啊!”

    这等问话,若是换成之前那些押送的军兵的话,说不得便是一阵大耳刮子伴着窝心脚就狠狠的踹过来了,但是这些武毅军的士卒,却是很和善的摸摸小孩子的脑袋,笑着说道:“别着急,长大了,你们也是咱们伯爷的兵!”

    听到这话,彭山虎便是一阵心凉。

    张球球坐在马上,四下里望了一眼,心中可谓是踌躇满志。

    他前半辈子都是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有吃的就好,能吃饱更好,若是不但吃得饱,更是吃得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入了武毅军之后,才是一步步的认识到了这个天下,晓得了许多事理。也有了自己的志向,更是给锻炼的外表憨厚,内心明白,这会儿已经是很成熟的一位将领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sè,见已经是快要到了午时了,便打算再走一阵儿,就令众人停下来休息。

    他回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两辆用蓝布当窗帘的马车,心中暗笑:“那几位怕是要颠的都吐出来了。”

    这时候,张球球自然是不知,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已经是有无数双嗜血贪婪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了。

    此时,距离队伍不远处,东北偏东的方向,有着一处平缓的山坡,这是东北很常见的地形,并不高,大约也就是三五十丈而已,坡度很平缓,上面长满了杂草和稀疏的林木。

    而此时,就是在这片稀疏的森林之中,却是藏着密密麻麻的上千人,这些人都是骑兵,骑在战马上,脸上露出狰狞和期盼混杂在一起的神sè,就像是饿了许久的恶狼,终于是发现了猎物时候的神sè。

    仔细看他们的打扮,就会发现,他们的打扮,和女真人一般无二,这大约两千来人,基本上身上都是披着甲胄,腰间挎着马刀或者是狼牙棒,显然是装备甚是jīng良,只是他们身上的铠甲却是光泽暗淡,上面布满了灰尘,显然是有些rì子没有清扫打理了。而他们的衣服上,也是破洞不少,很是褴褛破烂。看他们的脸相,矮壮的身材,却是和女真人一般无异。

    显然,这支部队,曾经乃是一支相当jīng锐的部队,只是不知为何,却是落到了这般的田地。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队骑士身上披甲,战马身上也是披甲的骑士,簇拥这一个将军打扮的军官,那将军年岁可不老小,大约有五十来岁,鬓角都是业已花白了,一张老脸上颇有些憔悴之sè,不过这会儿却是带着淡淡的轻蔑,打量着外面的武毅军队伍。

    这支队伍藏在林子里,往外面看很是清楚,但是外面若是往里头看,则是一片乌麻麻的漆黑。

    若是阿敏在这儿的话,定然能把这老将军给认出来。

    此人,赫然正是当初随同刚毅大军南征镇远府的万户汤古代,他乃是女真功勋万户了,在十几年前,刚毅还是万户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万户了。此人在海西女真中素来威望甚重,乃是赫赫有名的实权派。手中有兵有权。是以数次海西女真数次南征,都有他的身影在里面,直到数月之前的那一次南征。

    当时连子宁从松花江沿着古鲁河一路北上。在刚毅等人还没察觉的时候,便是已经扫平了海西女真的腹地。消息传到的时候,刚毅昏迷不醒而阿敏掌事。当时阿敏便是借商议军机的借口,将诸将招到大帐之中议事,趁机将他们一一斩杀,把所有大军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后便是率领大军西去,逃窜到了辽北将军辖地,站稳脚跟。

    而当时唯一没有被他骗去的就是汤古代。

    汤古代论起地位来,可是要比阿敏等新起之秀高多了。而他的权力也和他的地位相符合。虽然只是万户,他却掌握了足足两万大军,仅次于当时大军之中,阿敏所部三万人之下。

    在阿敏逃窜之后,他在镇远府下耽搁了一rì,确定了腹地已经被扫平的消息之后,便是拔营而去。

    只是。当他们逃过了江北之后,才发现,海西女真,已经是成为历史中的一个名词,从此之后。便再也不存在了!

    他们路过的所有部落,都化为了灰烬,所有的人,无论若认识亦或是不认识的,都是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踪迹,要么是变成了被焚烧过的焦黑的尸体,要么便是干脆消失了,想来是被掠去了。

    汤古代领着这两万来人,就像是丧家之犬,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北边儿温萨尔城是不敢回去了,那杀神一般的连子宁正率领武毅军向南边儿来,若是撞上他那岂不是一切休矣?西边儿那是哈不出的地盘儿,也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而且阿敏那个小兔崽子也逃到那儿去了,自己也去不成!

    如此一来,便只有去东边儿了!

    于是汤古代便带着士卒向东而行,想着从古鲁河卫和松花江之间的地区绕过海西女真的辖地,然后折向西直接去往土鲁亭山,去投奔汗廷。

    然而,他这么想,他下面的人可不是这么想。

    由于所经过的地段,密林和泥沼遍布,而且还有很多对女真怀有敌意的野女真部落,所以这一路,可谓是危机四伏,一个月以来,死于种种事故的士卒,便是达到了千余人。而这数月的时间,手底下的人因为思乡和挨不住苦楚而逃走的,更是达到了六七千的数目,管也管不了,杀也不顶用。

    到了这会儿,汤古代手下的士卒,只有一万三千了,不过好在他扫荡了几个部落,掠夺了不少jīng良的战马和悍勇的奴隶,手底下这一万三千人之中,却是有六千骑兵!

    六千骑兵,已经是相当强的一股势力了。

    手底下实力强了,自然便打上了异样的心思,于是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巧合的是,他和武毅军第十八卫的路线基本上是平行的,于是当他手底下的巡逻骑兵发现了第十八卫的踪迹之后,他就存了心思。

    他想要袭击第十八卫,来一场大胜,一来是报仇,一泄自己被武毅军撵狗一样的给撵的狼狈逃窜的心中愤恨;第二则是为了激发手下人的士气;而第三,则是投名状!

    是的,便是投名状!

    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海西女真中还算号儿人物,但是到了建州女真,谁认得自己是谁?说不得手底下这些兵就得被人给贪了,自个儿却是给弄一个无权的闲置放起来。但是若是能提着几千武毅军的首级去投奔,那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有这样的功劳垫底儿,去了之后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于是他在派人暗中跟踪地第十八卫两rì,确定了方圆数十里只有这一支武毅军,确实是情况属实而不是诱饵之后,便决定动手了。

    他心中的信心也是很足的。

    在他看来,几万武毅军我对付不了,对付你们几千总成吧?更何况这些武毅军都是步卒,数量不过六千余,而自己的骑兵,也是差不多自己数儿,相同数量的骑兵杀步卒,还不是手拿把攥?

    至于那几万贱民,真打起仗来,不添乱就不错了!RQ

    (njxs)最快更新,请收藏(njxs)。

五四四 海西余孽

    在此地大约五六里之外,则是一片石山,石山不高,大约只在百丈左右,一路向东边绵延而去,山石越来越高,一直向东北而去,在数百里之外,已经是变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这是外兴安岭的余脉,亦或是长白山的。

    这石山不高,也不大,但是地势却是非常的险要,正冲着南面的,是一堵五十多丈高的石壁,险峻异常,巍然屹立。在石壁前面,乃是一片足有百丈方圆的浅浅石滩,上面散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滩前面,则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足有二三十丈宽阔的河流的流速并不怎么快,水也很浅,缓缓的向东流去,直到注入古鲁河。

    河流南面一直到汤古代埋伏的丘陵,中间这片地区,长满了秋天枯黄的野草,其中偶然夹杂着一些矮树和灌木,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现出一派的凄凉之色。

    而这时候,一队骑兵从南而来,他们穿着大红色的三层泡钉棉甲,腰间挂着长马刀,手中还持着有着修长身管的燧发枪。

    这一队骑兵乃是半个小旗的编制,不过五六人,但是却是相当的精锐,有燧发枪有马刀,而且都是训练有素,一身三层泡钉棉甲,在这片东北大地上,已经算是很精良的装备。一眼看去,就是非常的精锐,能远能近,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实际上,这样的骑兵,在武毅军所有的骑兵中,这样的骑兵。只能是排到第三序列。

    序列,代表的是战斗力,而战斗力,则是经验、力量、装备、战术、士气等等元素的一个混合体。

    其实武毅军骑兵的战斗力强弱,从装备上就能看出来--战斗力最强的自然就是连子宁亲兵营的那些龙枪骑兵,他们穿着烂银板甲,披着大红色的披风。战马上面也是披挂着不是很重但防御力绝对不成问题的三层泡钉棉马甲,装备有五雷神机和马刀,以及强悍的神臂弩。远程能力可说是天下无双,极为的强悍,那人数大约在八百左右的骑兵。对付五倍以上的敌军骑兵绝对不在话下。而次之的,则是人和马都披着泡钉棉甲的队伍,比如说第四卫杨沪生所部,而与之平行的,则是两个野女真骑兵卫,这些野女真悍卒们没什么强悍的装备,只穿着皮甲,但是强悍的体魄外加沉重的狼牙棒等重型兵器,使得他们的进攻能力极为的恐怖,就像是一柄重锤。重重的砸在敌人的胸口,一击致命。

    再次之的,就是各卫的那些零散骑兵了,他们人披棉甲,战马则是没什么防护。但是武毅军所有骑兵。人手一支燧发枪都是能够做到的。

    这半个小旗的骑兵,乃是张球麾下的斥候,事实上张球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之人,这一路走来,并未因为没有什么突发情况而大意,考虑到自身多是步卒。他把手底下仅有的骑兵也分出一大半儿来,向东南西北,前后左右撒了出去,以避免被敌人偷袭。

    事实证明,他这种谨慎,也不是没有必要的。

    五六个斥候策马到了那河滩前面,四处张望看了看,一个斥候大声道:“大人,周围没什么情况,咱们歇歇?”

    “罢了!”那小旗沉吟片刻,道:“再去前面,往前面走一里路,若是没什么情况,你便回去禀报!”

    “怎么又是俺?”那适才说话的斥候抱屈道。

    那小旗身后在他后脑勺上削了一巴掌,笑骂道:“你小子还不乐意咋地?这么点儿路就嫌累?当初老子跟着伯爷扫北的时候,从萨尔浒往西,一直到温萨尔城,两天赶路五百里,扫荡了十五个女真村寨,光老子一口刀底下,就宰了七十九个女真人!打下温萨尔城,老子是第一个爬上温萨尔城城头上去的!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累得坐在马上都睡着了,你小子这还嫌累?”

    这小旗在数月之前还是亲兵营手底下的一个骑兵,跟随连子宁扫北,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回到镇远府之后新建十个新兵卫,他也是升迁,便给调到了第十八卫担纲小旗,也算是有了官身了。

    随同连子宁征北,乃是他毕生最大的荣耀,有事儿没事儿的便爱跟手底下这帮兵讲征北时候的事儿。

    偏偏那些兵还都是百听不厌,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初也跟随武毅伯征北才好,每每便缠着他讲。这不,一个斥候便馋着脸道:“大人,要不您再给咱讲讲,打进温萨尔城时候的事儿?”

    “讲讲?”这小旗也是想显摆显摆!

    “讲讲!”其他人都是怂恿道。

    “得,那就讲讲!”这小旗哈哈大笑:“上回讲到哪儿来着?”

    最先说话那斥候道:“讲到大人您杀进温萨尔城,一脚把那温萨尔城守备万户家的大门给踹翻了。”

    “对!”这小旗一拍掌,用小时候在乐*陵*县老家听说书先生讲老事儿时候的口吻拉长了声音道:“我当时一脚踹开那万户府,喝,里头那个好看呐!红的花,绿的树,那宫殿,一层层的,排出好几里地去,也不知道有多少!咱们一闯进去,喝,那些女真人可都慌了,那伺候的小丫头儿,老妈子到处乱窜,一边跑一边哭,乱的跟啥似的!咱一看,乐了,这些女真人也不是凶神恶煞么,那些小丫头儿仔细瞧瞧,长的还都挺顺眼!老子憋了多少年了?自从十五岁跟俺家后老刘家那小寡妇弄了一回之后,整整八年没见着荤腥儿!嘿,告诉你们,当时老子脑袋里头那火啊,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眼睛里一片都是红的,啥都看不见了!这叫烧糊涂了!”

    这小旗嘿嘿淫笑一声:“当时咱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摁住一个小丫头儿就给摁地下了。使劲儿一捅,哎,你们猜怎么着?还是个雏儿呢!见红了!嘿嘿嘿……”

    众人都是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淫笑声。

    说话间,五匹马已经是踏进了河中,水深也就是一尺左右,战马四蹄飞奔,溅起无数的飞花碎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斑斓。

    在十余丈外的,是茂密的灌木丛,这会儿就已经是一片土黄色了。跟后面的荒草一般,而这灌木却还是相当的浓密,以至于后面藏了几个人。适才这些武毅军的斥候都是未能发现。

    几双眼睛露着恶毒的表情,死死的盯着那些大声笑骂的武毅军众人。

    他们的面相,都是女真人的脸,其中一个满脸络腮大胡子的低低骂了一声:“这些该死的汉狗,当真是阴魂不散。”

    旁边一个浑身上下沾满了细碎的杂草的,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低声道:“百户大人,咋办?”

    “不如去问问阿拜大人。”这百户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人便是说道。

    “问个屁!”这百户狠狠的一巴掌便是扇在了方才说话那人的脑袋上,压低了声音骂道:“再往前走五十步,绕过了这道峭壁。这帮汉狗子就能发现阿拜大人藏在那里的三千大军了,到时候他们像是受惊的野鸟一样四散逃走,又该怎么办?阿拜大人让咱们出来警戒,差事没完成,到时候都得完蛋!”

    他一招手。低声喝道:“弟兄们,注意了,准备射箭!”

    “是!”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迎合声。

    这时候,几个武毅军斥候还是毫无察觉,几个人围着那小旗,正是笑的欢实。

    一个斥候嘿嘿一笑。问道:“老大,那小丫头儿让你给硬上了,后来咋了呢?”小旗吧嗒吧嗒嘴,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说出来的话竟是有些萧疏的意思在其中:“还能咋?上完了,我又弄了两火儿,就给人拖到军妓营里去了。军中有规矩,这些俘虏的女子,当场上了可以,没人管,伯爷也发话了,弟兄们征战辛苦,也该当乐呵乐呵了,但是却不能私贪,上了一个算你运气,但是玩儿完之后,第十卫就得把这些人统一造册。除了千户以上的军官之外,都不能独占,便是千户,也有名额,最多只能占三个!嘿嘿,后来这小丫头儿进了军妓营,我也去找过两三次,给玩儿的人多了,那身子也越发的水嫩起来,玩儿起来却是有一番不同的意思了。”

    话音未落,忽然空气中响起了尖锐的厉啸声,众斥候骇然回头,便看到了向着自己这边射过来的数支利箭。

    却还是这小旗经验最是丰富,当下便是大喝道:“低头,低头!”

    这时候便能看到,在适才那个的灌木丛后面,十来个女真士卒站起身来,张弓搭箭,向这边不断的射过来。而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了厉啸声,见到了这边儿的动静儿之后,在斥候们必经之路的周围,也是齐刷刷的站起了数十个女真士兵,从四面八方向着这边射箭过来。

    这时候,斥候们刚刚度过了河滩,还没来得及探查这一段儿,而这会儿在河滩之上,战马的速度也不容易加起来,逃逸也难,可以说,敌人选择的这个偷袭的时机,却是非常的刁钻狠毒。

    向这边射箭的,足足有四五十个,四五十支利箭,恶狠狠的向这边的五个人攒射过来,布满了人马的各个角度。

    不过数十米,正是女真人的弓箭威力最大的距离,而棉甲也不是板甲,虽然有一定的防御功能,但是却根本无法挡住如此近距离的硬弓的攒射。

    是以尽管众人都是纷纷趴在马上躲避,这一个瞬间,除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小旗之外,其它的四个人,都是给射成了鸡毛毯子。

    巨量的鲜血从锋锐的箭簇伤口处流了出来,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惨痛的叫声,有的趴在马上,有的翻滚下来,都是死得干净了。

    而这时候,射完了一轮箭的一众女真士兵,已经是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了上来,显然是打着活捉敌人的主意。

    但是那小旗也是跟随连子宁征北的老卒。山东时候便是入军,经验很是丰富,第一时间便是明白了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把消息及时的给指挥使大人带回去!他立刻打马回转,向着来路疯狂的逃窜而去,同时又是一伸手,便是把一个袍泽的尸首给捞了上来。

    这尸首的一面,已经是给射成了鸡毛毯子。而另一面,却还是没有伤痕的,只有一些力大的箭簇。射穿了他的身体,从这边透了过来。

    这小旗也不管不顾了,直接把尸体当成披风一般披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见到他疯狂逃窜。那些追之不上的女真人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吼叫,那百户大吼道:“射,射死这个***!”

    密集的箭簇又是向着他射来,只是有了后背的一具尸体作为屏障,这些箭支都是射在了那尸体的身上,却并未对这小旗造成影响。

    感受到自己胯下战马传来一阵颤抖,这战马发出一阵痛苦的嘶鸣,显然已经是中箭了。视若伙伴的战马如此,这小旗心痛如绞,只是此时却也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他疯狂的打马,大声嘶吼着。战马忍着疼痛,口中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奋力向前奔跑。

    而利用这段缓冲的时间,这小旗已经是逃出去了数十米。这些步卒女真人在后面气的一阵怒骂,可是他们为了隐蔽,并未骑乘战马,眼瞅着那小旗已经是渡过河了,是再也追不上了!

    那百户狠狠的把手中的弓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这个汉狗,跑的倒是挺快!弟兄们,走,赶紧回去禀报阿拜将军,咱们的行踪泄露了!”

    说罢,一行人飞快的向这山壁后面跑去,拐过那道巍峨的悬崖峭壁,却是一片相当大的草坡,山势在这里凹进去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形成了一片温暖的开阔地,长满了野草和低矮的灌木。数千骑兵正聚集于此,战马悠闲的啃着已经发黄了的野草,优哉游哉,士卒们也是一脸轻松,有的靠在马上,有的则更是躺在地上,嘴里斜叼着一根儿草根儿,望着天空出身,有的正在用布浸湿了水,在擦拭兵器。

    最前面一些骑士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面色阴沉沉的武将,人马都是一身重甲跟拐子马也似,足见其身份非凡。

    这武将,正是汤古代手底下一名得力的千户阿拜,不过阿拜现在已经是汤古代麾下的副万户副将,指挥着两千人的骑兵,这一次伏击第十八卫,汤古代更是把一半儿兵力分给他埋伏在此处。

    那百户赶紧上去行礼,大声道:“阿拜大人,刚才我们发现了那些汉狗的斥候,怕他们发现大军的踪迹,便出手将他们射杀,可惜,让一个汉狗子逃回去了!大人,怎么办?”

    阿拜脸色一冷,一摆手,狠声道:“来人!办事不力,斩了!”

    “是,大人!”两个骑士立刻翻身下马,将那百户的双臂给钳住。

    那百户又惊又怒,大声喊道:“阿拜大人,你不能杀我啊!我是汤古代大人任命的,你不能杀我啊!我没犯错儿……”

    话音未落,便是被一个骑士狠狠的一狼牙棒砸在了脑袋上,顿时,头盖骨便是碎成了好几块儿,整个天灵盖,已经是凹陷了下去,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四处飞溅!他眼睛死死的睁大了,瞪着阿拜,整个人却是颓然倒地。

    死的结实了。

    阿拜冷冷的瞧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讥讽,这个小小的百户,仗着是汤古代的亲戚,屡屡跟自己对着干,明里暗里的使了不少绊子!

    “哼,当我不敢收拾你么?找死!现如今汤古代依仗于我,便是把你杀了,又当如何?”

    那些一同出去的士卒也是胆战心惊的生怕被怪罪,却没想到阿拜根本没有搭理他们,而是大声招呼道:“弟兄们,立刻上马,咱们要去杀人了!”、

    “杀人!杀人!”士卒们纷纷兴奋起来,赶紧翻身上马握好武器,并且调整了队列阵型。

    阿拜手中的狼牙棒往前一指,便是率领着数千大军疯狂的窜了出去!

    那逃走的武毅军斥候小旗咬着牙往前狂奔,他把背后的尸体狠狠的往旁边一甩,那尸体落地,发出砰的一声重响,他头也不回,只是在心中暗暗的念道:“兄弟,哥哥对不起你,等灭了这帮女真人,哥哥请你喝酒!”

    他疯狂打马,很快,便是看到了不远处武毅军那招展的旗帜,一面面连字大旗在空中随风飞扬。

    此时,他距离第十八卫大部队还有一百多步,而武毅军距离的汤古代埋伏的所在,还有七十步!

    这斥候已经疯狂的大喊道:“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前面有埋伏,有埋伏啊!”

    正巧张球球也是在前面巡查,便看一个斥候疯狂的奔来,人马身上尽是鲜血,口中还狂喊着前面有埋伏,顿时大惊,不敢怠慢,立刻高声命令道:“全军停下,列阵!”

    随着他的命令,武毅军第十八卫立刻是停了下来,他们毕竟乃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这等途中忽然遇袭,立刻接阵的作战方式,在他们几个月的训练中,也是训练过不少次的。

    武毅军的新兵训练,虽然只得是数个月,但是整个训练方法,乃是连子宁结合后世的经验和奇薇等人带来的英法、瑞士等西欧军事强国的训练方式,从而融为一体,总结而来的。蒲一被选入武毅军的新兵,就由官长按照各自体型选定了他们所担任的角色--身体素质最优秀的,身高体壮的那等大汉,自然是去坐了大戟兵,次之的则是长枪兵,剩下的,便是炮兵和燧发枪手。而从一被确定角色开始,他们便是按照各自角色所需要的一切素质进行训练,几乎是不涉足其它的兵种的领域,比如说燧发枪手,就是整日的训练瞄准,射击,三段击等等战术战法,其它的兵种,便是涉及到了,也是极少。

    训练的很专,而一个兵种所需要做到的,自然是比全部都要做到,照顾战场各个角落的全能型兵种少得多--当然,大明训练出来的士卒也未必是战斗力多强的全能型兵种,但是所有人训练的方法是一样的,因此时间长,效率低。

    而这样一来,武毅军新兵的训练时间,便被大大的缩短了,只是效果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是增强了。四大步卒兵种外加骑兵,各兵种各司其职,结合起来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宛如精密的机械一般,把每个人的能力发挥到最大,让敌人无法抵挡。

    当然,有些项目也是所有兵种都训练过的,比如说锻炼体力的长途拉练,比如说每天早上必然要来一次的两千丈越野长跑,再比如说,遇到危急时刻,应该如何应对。

    所以当张球的命令一经传令兵全部下达,整个武毅军第十八卫,立刻便是动了起来,他们立刻摆脱了现在的阵型,在现在这近似于一字长蛇阵的基础上,都是往身体的右侧一转,成了面对东北方向的阵型。

    然后那些长枪兵巍然不动,背着燧发枪的燧发枪手则是一溜儿小炮,跑到了长枪兵的前面去,大戟兵在长枪兵的后方列阵,炮兵则是分成了两股,其中四个虎蹲炮炮兵百户所,乃是和第二序列的长枪兵杂居。基本上每十几个长枪兵之间,就有一个虎蹲炮的炮组,这是按照虎蹲炮的射击范围来规划的,一门虎蹲炮能够辐射的宽度,正好是十几个长枪兵的宽度,在这样的距离上分布上一个炮组,刚好是能把每个炮组的射击范围给无缝衔接起来,成为一片。

    剩下的四个佛郎机炮百户所,则是以百户为单位,分裂成两个方阵,分别在这这个大方阵的两侧。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旁边伴着两个小小的方阵,互相结合,浑然一体,而那个大方阵,正面约为三百人宽,厚度在二十人左右!

五四五 伏击又怎样?

    已经是相当的厚实了。◎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

    而早在张球命令刚一下达,武毅军进行列阵的时候,汤古代就已经是眼睛冒火的盯着那个前来报信儿的小旗,心中暗骂:“阿拜这个废物,让他隐藏好听我的通知,偏偏却是泄露了行踪,当真是该杀!也罢,暂且放他这一次,待打完这一仗,再好好说道说道,只是现在却是不能等了,再等,这些汉狗列阵就要完了!”

    心中想着,他已经是张弓搭箭,向着那小旗狠狠的shè过去,这一箭力道狠,角度也刁钻,眼见着那小旗给这一箭就要直接shè杀,却架不住这人也是个命大。汤古代张弓搭箭的时候,他的战马却是忍着伤势笨了这许久,也是再受不了了,前腿一软,那小旗便是给狠狠的甩了出去,重重的贯在地上,只给摔得是七荤八素。

    可是却也因此,躲开了汤古代那必杀的一箭,一箭shè空,汤古代懊恼的狠狠一拳砸在马上,却也是知道不能耽搁了,他高高举起手来,大声道:“来啊,众将,随我杀出去!”

    那小旗已经是翻身起来,也不管战马了,踉踉跄跄的就向着大部队跑,一边跑还一边嘶声大喊:“树林子里也有埋伏!”

    当那支箭飚shè而来的时候,张球就已经是明了了这一点了,他一挥手:“去接应仇三回来。”

    两个骑士应声而出,趋马来到仇三身边,一人架起来他一个胳膊。仇三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便是到了张球面前了。

    而这时候,汤古代等大军的前锋。已经是从树林中冒出头儿来了,只是他为了求隐蔽,生怕被武毅军发现。都是把士卒藏得挺深,一时间却还是不能全部出来,而武毅军已经是利用这个时间开始布置阵型。

    汤古代虽然是恼怒,却是无计可施,他可是不敢靠着身边儿这百十来人就硬冲武毅军的大阵,那当真是和找死无异,是以虽然是心中不甘,却还是只得等候骑兵们从树林中出来。

    这时候。武毅军的阵型已经是逐步开始完善。

    而从一列阵开始,武毅军就似有意似无意的,只是顾着自己,而没有保护后面那些贱民的意思。

    事实上,也确实是管不了了,武毅军就这么点儿人,顾得上自己已经是不错了。这好几万的贱民,怎么保护?把他们围在中心?只怕到时候武毅军薄弱的防线不但保护不了贱民,反而是会被牵连的轻易攻破,自己也是全军覆没。

    连子宁给武毅军灌输的宗旨,可不是多么的伟大。而是必须先保护士卒,保证多杀伤敌人,少伤亡自己!

    武毅军的训练也从来没教给过士卒们该如何保护百姓。

    仇三已经是气喘吁吁的向张球报告了之前发现的情况。

    张球坐在马上认真的听着,一张从来是笑嘻嘻的胖脸上,已经满是肃穆沉重。

    看着大约百步之外,越聚越多的骑兵,张球发现自己的处境已经是很不妙了,前面的骑兵至少也是在数千之数,而根据仇三的报告,在大约五六里之外,更是有着为数绝对不少的骑兵。

    自己不过是六千八百步卒,能抵挡这数千骑兵么?

    张球球很是气闷,第一次领兵出征独当一面就碰上了这等龌龊事儿,当真是恶心,不过现在也没空的管这么多了。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是大致能够看清楚对面那些骑兵的武器——披甲,手持狼牙棒,这不是女真骑兵是什么?

    张球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自己要先下手为强,可不能这般被动。

    这时候三个方阵中间的大方阵还没完全好,但是两侧的四个炮兵百户方阵——说是方阵,其实就是把炮兵排成一排而已——已经是成型了,士卒们将佛郎机炮和虎蹲炮放在地上,开始把子铳和药包放到位置上,放在小车上的一桶桶清水儿已经是卸了下来,士卒们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完毕。

    张球见状,立刻立刻趋马到了阵前,大声喝道:“现在开炮,开炮!”

    传令兵挥舞着小旗在阵前高喊着跑过,士卒们虽然愕然,但是却还是遵命,而这时候,炮兵们距离那些骑兵,还有足足有百多步也就是接近数百米之远,这么远的距离,除了佛郎机炮之外,其它的都是徒劳。

    士卒们纷纷将子铳塞到的炮管尾部的火口之内,现如今武毅军的主战部队,也就是第一到第十三卫,所有的炮兵,使用的都是中样佛郎机炮,而他们之前使用的小样佛郎机炮,则是都淘汰给了新兵卫使用。

    武毅军第十八卫一共四个千户所,八个炮兵百户所,其中有四个佛郎机炮百户所,每个百户所一百二十余人,十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二人,下设三个炮组,一个炮组四人。也就是一个佛郎机炮百户所有三十门小样佛郎机炮,整个第十八卫,便是一百二十门小样佛郎机炮。

    大约五十人就有一门炮,这样的炮兵配置,可说是冠绝这个年代的世界各国强军。

    而这等优势,自然也要发挥出来。

    随着张球的命令,炮手点燃了引信,引信嗤嗤作响,终于烧到了尽头。

    这一刹那,无数声轰然巨响,连远离数里,还在率领着骑兵打马向着战场狂奔而去的阿拜等人,都是听的真真切切。在阿拜感觉上,整个地面似乎都震颤了一下,他顿时脸sè大变,心中暗道:“不是说这些武毅军都是一些步卒新兵蛋子么?怎么还有大炮,这等动静儿,得是多少门大炮一起才能营造出来?只怕今rì难打了!”

    他还只是脸sè大变而已,而正面承受一百二十门佛郎机炮攻击的那些汤古代率领的骑兵可就倒霉了。

    小型佛郎机的炮口中冒出了浓重的白烟。一百二十个直径超过两寸,重达五两九钱的铅子重重的砸进了女真骑兵的阵列之中。

    躲藏在树林中的三千女真骑兵已经出来了大半了,实际上。这会儿汤古代已经整理好阵型,准备出击呢!

    而女真骑兵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炮弹,根本就是毫无防备。汤古代所部在数月前的镇远府攻防战中,并未真正参战,因此也就没有亲自领略到那份儿无数的钢铁和火药带来的巨大伤亡。虽然从袍泽们的口中听到了,但是终究是不怎么信的,而且他们也以为火炮只是守城的时候能用,却没想到这一支武毅军,竟然行军的时候也带着火炮,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布置好了阵型。而最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么仓促的发shè,就打的这么准。

    连子宁为炮兵们制定的训练计划,几乎平均每天一个炮组就要打出十个子铳的炮弹,也就是说,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时间,一个炮组就要打出九百发炮弹。而这些炮弹,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熊廷弼、陈大康、后勤部的王大chūn、甚至是军器局的冈萨雷斯都劝过连子宁,这样的训练方式太浪费了。这样的强度,甚至是法国jīng锐炮兵的三十倍以上!连子宁却是谁人劝说都不为所动,只是坚持。

    钱多少他不在乎。他要的是效果!

    现如今,长期艰苦训练的效果便显现出来了,虽然是第一次实战shè击,但是这些炮弹,接近九成都是落入了那骑兵阵列之中,落空的极少。

    铅子被赋予了巨大的动能,因为一瞬间的极大摩擦力而烧得通红,数以百计的炙热的,带着极高温度的炮弹,轰然落在女真人刚刚成型的骑兵阵列中。

    有的炮弹砸在地上,重重的击起一股碗口粗细的泥柱,无数的灰土洒下来,把周围的人都给浇的土猴儿也似,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灰黑。

    有的战马被击中了,它们的防御力大致是比人体强上那么一些的,被击中的部位当下便是焦黑一片,发出一阵阵扑哧扑哧的声音,而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子皮毛被烤烂烧焦的味道,让人闻之yù呕。这还不算完,被炮弹击中的部位,当下便是被打的皮焦肉烂骨折,内脏也是给震碎了,这战马嘶鸣一声,便是倒在地上,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其中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这些还都算是极幸运的,更多的则是被火红的炮弹直接击中,有的胳膊大腿被蹭到,整条胳膊腿立刻就是被砸成两截,而那些更倒霉的,被直接击中了胸腹等要害部位,立刻是断成两截,断处焦黑无比,血管和肌肉都像是被烧干的木条一样,扭曲成一团。

    在被赋予了巨大动能,并且因为急速的摩擦而变得赤红的铁球面前,人体的防御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个士卒被擦中了胳膊,整条胳膊立刻是被打成两段,伤口露出的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鲜红的血肉立刻是被炙烤成了一片焦黑,伤处红sè的血管和白sè的筋络被高温烫的扭曲像是一条条垂死挣扎的蚯蚓。而他后面的人更倒霉,被余势未竭的炮弹正正的砸中胸口,立刻在胸口砸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大窟窿,胸骨被打的粉碎,胸腹里面的内脏也瞬间就化成了焦炭,哼也没哼一声就直接死了。

    杀了两个人,这枚炮弹似乎还不甘心,又是狠狠的砸在身后一个女真骑兵的战马硕大的马头上,当下是把马头给打的粉碎,又是弹shè起来,把他身上的女真骑士给砸中了下巴,到了这会儿,炮弹的力道已经是衰竭,但是还是极大,之间这女真士卒就像是挨了一个狠狠的上勾拳一样,整个脑袋便是昂了起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而下巴,已然是碎掉了。

    当然,也不是每一颗炮弹都能砸中人的,这等骑兵阵型,间隔比较大。

    然而,秋rì的东北,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地面,也是相当的坚硬厚实。

    这对于炮击来说是很有利的,更坚硬的地面,就意味着炮弹落地之后还会进行弹shè。继续砸死人。

    在湿润地面炮弹落地就直接陷进去了,只能形成点杀,而在这种地面。则会不断的向前弹shè,有的炮弹甚至一路弹shè过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数的女真士卒都被生生砸死,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形成了线杀。

    有的一枚炮弹就杀了几个女真士卒。

    这些女真骑兵们被杀的头破血流,死伤惨重,这一轮炮击,造成了女真至少三百人的伤亡。

    那些远距离的观摩过镇远府攻防战的士卒,眼中都是露出巨大的恐惧,痛苦的呻吟。愤怒的喊杀声,惊惧的叫声,混成一片,他们终于是明白了当初自己那些袍泽们的痛楚和恐惧。

    而那些后来加入的女真士兵,这辈子都在丛林荒野中厮混,如何见过这等强悍的利器?不过是转瞬之间,这些新加入的女真人已经完全被这种从未见到过的。能够发shè出火光和巨大声响,给他们带来死亡的东西给吓住了,他们已经完全傻了。

    有的幸运没被击中的女真人都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些被炮弹撕碎身体的袍泽,听着他们凄惨而短促的叫声。看着他们四处飞溅的肢体,空中铺洒的鲜血,眼中透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然后他们爆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声,有的士兵在木筏子有限的空间上不断的奔跑着,有的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祈求上苍的保护,更有的士兵,咬咬牙,直接往水里一跳。整个女真大军的前锋,顿时是乱作一团。

    一个女真士兵尖声大叫道:“这是魔鬼!是地狱里面才有的东西。”

    出现这种现象并不奇怪。

    想想当初鸦片战争,列强的铁甲舰叩开国门,那些已经烂到了根子里面的清军看到火枪火炮是如何惊慌失措就可以理解现在的女真人了。当时清军甚至用泼黑狗血,往火枪上扔女人月事时候的脏布的手段,试图破了所谓的妖法……

    汤古代面sèyīn沉,他没想到自己大好的人偷袭计划不但被阿拜这个蠢材给破坏了,而且现如今还没照面呢,就是死伤这么多兄弟。

    他却是立刻做出了决断,大喝道:“传令下去,这不过是那些汉狗的武器,不是什么妖法,叫弟兄们都镇定!再有乱喊乱叫的,杀!”

    汤古代的命令有效的遏制了女真士卒的恐惧情绪,而当督战队砍下了数十个疯狂一般大喊大叫的士卒的脑袋的时候,女真人中间的哭闹喊叫声终于是渐渐的低沉下来。

    他们虽然还是趴在战马上上瑟瑟发抖,但是至少已经不慌乱了。

    而这时候,武毅军又开始发shè第二轮炮弹了。

    汤古代眼中露出寒芒,也是大喝一场,狼牙棒前指:“弟兄们,随我冲,杀光这些汉狗!”

    数千起兵策马狂奔,宛如一道洪流,向着第十八卫狠狠的杀去!

    这样一来,佛郎机炮的作用就很有限了,对付这些高速移动中的骑兵,shè击的jīng准度自然是大幅度下降。

    于是,在第二轮shè击无果之后,在张球的命令下,两翼的那四个佛郎机炮百户所,便是纷纷的撤到了大方阵的后面!

    而同时,数十骑策马狂奔,来到那些贱民们的阵列之前,大喊道:“现在打仗,刀枪无眼,赶紧跑,莫要再留在这里,免得枉送了xìng命!去五里之南的那个小湖旁边等着,咱们灭了这些狗鞑子,便去寻你们!快点儿!”

    在这等情况之前,张球也是分的很清楚,硬是一个保护这些贱民的兵力都不给分派,免得弱了自身的力量,被敌人各个击破。

    冷血也罢,无情也罢,在这等情况下,这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些骑士来回狂奔大喊着,确保这些话被每一个贱民听到。

    而眼看这就要打仗了,这些没经过什么事儿的贱民们,都是吓破了胆子,一个个紧紧的靠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虽说是让他们撤退,但是这等情况下,又是如何能动的了?

    那些骑士也是心中大急,却是毫无法子。

    还是彭山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道你们武毅军跟女真人干仗。可别把咱们给捎上,立刻是发动他在这贱民中的信徒们,开始劝解。鼓动,组织大伙儿离开。

    这么一来,贱民队伍终于是开始向南动了。在生存的巨大压力的驱策下,贱民们都是拔腿飞奔,但是却是每人丢弃手中的农具,在这些被划为贱民,世世代代不得耕种的贱民们看来,能种地,安逸的生活,比生命更重要。

    那领头喊话的骑士便是张球球的亲卫队长。他看着指挥大伙儿撤退的彭山虎,眼中闪过一道神采。

    而这时候,汤古代的骑兵已经是冲击起来了,在他后面,不过是百步多,阿拜的骑兵也是已经赶到,却是在无意中形成了两个波次的冲击狂cháo。

    而这些骑兵看到刚才shè杀了袍泽的那些炮手们收拾了东西。推着小车一溜烟儿的离开,这些女真骑士心中顿时都安定下来,之前的恐惧和绝望,此时都变成了恼羞成怒之后的杀意。

    绝对不能让这些狗崽子给跑了!

    而这时候,他们看到。在那些汉狗方阵的最前面,却是一些手里拿着长长的棍装东西的士兵。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大明朝的士兵都用棍子么?

    新加入的那些女真士兵发出了一阵哄笑。

    汤古代已经是满脸yīn沉,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隐隐然感觉到,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恐怕是非常错误的,只怕非但拿不了敌人做投名状,更是可能会把自己也是葬送在这里。

    这些武毅军,可不是好啃的骨头啊!

    汤古代不是那等很传统的女真军人——粗鲁、勇猛、顽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当初他面对阿敏的yīn谋时候的反应,就能推断,此人是非常的圆滑狡诈,他很清楚的认识到,只有手里有病,这才是根本,什么都不如保存实力重要!

    此刻,他心中已经萌生了退意,只是事已至此,想退也是难了,无论怎样,总得冲一轮再说!

    只是,他却是悄然稍稍的放慢了马速,让侍卫们把自己簇拥起来。

    他口中却是高声道:“当心,那是火枪,威力比弓箭大,快,加速,加速,冲过去!”

    火铳手们都举起了燧发枪,弹药已经填好,手扣在了扳机上,眼睛瞄着准儿。

    一百五十米了。

    这已经是燧发枪相当有把握的一个shè程!

    张球沉声:“第一排,发shè!”

    武毅军第十八卫一共有三个火铳百户所,三百六十九员士卒,分成了两排站立。

    张球的命令传达下去,第一排的一百八十名火铳手冷静的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击声响彻天地间,那些女真骑士只看到对面明军手中那些烧火棍子上冒出来一簇火光,然后便看到自己身边的袍泽胸口上,大腿上冒出一簇血花,有的直接死了,有的则是趴在马背上痛苦的大声呻吟惨叫。

    有的则是战马被击中,整个人便被吃痛发狂的战马说狠狠的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有的特别不走运的,被击中了头颅,脑袋被打的粉碎,红的白的溅了旁边的士兵一身。

    不过这些女真骑兵事先已经得到了提醒,却不是极为的慌乱,而是纷纷打马狂奔,向前狂冲!

    一轮shè击之后,已经只有八十多米了。

    第一排的火枪手shè击完毕之后,石大柱又是下了命令,第二排的火铳手早就已经很熟练的装填好了弹药,用通条压实,举起枪来,扣动了扳机。

    如此分两次shè击,远远比一窝蜂的一起开枪要好。一起开枪虽然能形成异常密集的火力,但是也会造成弹药的浪费和shè击之后的火力真空,敌人说不准就能趁着这段时间跑过来。

    这一轮shè击完毕之后,汤古代的三千骑兵已经死伤超过六百,而他们距离武毅军的大阵,已经是不过五十多米!

    武毅军士卒甚至已经能看到对面那些女真人狰狞的脸,赤红的眼睛,杀气腾腾!RQ

    (njxs)最快更新,请收藏(njxs)。

五四六 逃

    五四六    逃

    也只来得及shè这两轮了,长枪兵们cháo水一般的裂开了无数个可供人通行的道路,这些燧发枪手抱着枪便是快步向后跑去,很快便是消失在厚实的方阵中了。他们会暂时去大阵后面休整一番,暂时是用不上了。

    等他们通过之后,通道又是紧紧地合上。

    女真骑兵恶狠狠的盯着武毅军,他们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想着冲进这些汉狗子的大阵中间,肆意的杀戮!

    没了那些火器,这些汉狗还有什么本事?

    而现在,起码要先收回一些成本来。

    他们纷纷张弓搭箭,shè出了锋锐的重箭!

    只是这时候,他们的内心中,未免也是有些荒凉的,曾几何时,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真骑shè,到了这个时候,却是落到了成为敌人的远程攻击下脚料的境地。

    等人家打完了好几轮之后才轮到自己的shè程,着实是有些耻辱。

    但是当他们的监狱泼洒出去之后,却并未受到预期的效果,对付对手的箭雨,武毅军早就是很有心得,前排的那厚实密集的长枪兵,长矛斜指,宛如一道森然的树林一般,密集厚重。当箭雨泼洒下来的时候,他们便是晃动长枪,长枪的顶部顿时便是不断的摇晃起来,那些落下的羽箭都是被打飞,几乎足足有五成的失去了效果,剩下的的五成,有的失去力道,有的没了准头儿,钉在地上。当然也给武毅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而战死的士卒,立刻是被抬到后面去,他身后的袍泽随即顶上。那些受伤的士卒,则是咬咬牙,将箭簇折断,继续坚持。

    紧接着,让这些女真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顶在前面的武毅军,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枪,他们甚至已经能够看到。那密集如树林一般的长矛矛尖,看上去锋锐无比,无坚不摧!

    但是他们并不畏惧长枪。让他们伪军的是,在这些长枪兵中间,还夹杂着无数黑洞洞的炮口!

    那是一种敦实,粗壮,宛如猛虎蹲踞一般的大炮。

    虎蹲炮!

    发shè!

    在这些女真骑兵冲到十丈之内的时候,虎蹲炮发shè了!

    铺天盖地,无可抵挡!

    这一瞬间,密集而炙热的钢铁风暴覆盖了前面的女真骑士们,就像是一堵厚厚的,由无数的通红炽热充斥着巨大能量的铅弹组成的墙。狠狠的拍在了女真士卒的身上。女真人的骑兵冲击阵型竟然是整个停滞了一下。

    虎蹲炮毕竟也是火炮,其动能不是一般的枪械铅弹所能比拟的,小指头大小的铅弹狠狠的砸碎了的这些女真士卒们身上的皮甲,然后砸在了他们的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女真骑士们这一瞬间被密集的铅弹打成了破麻袋,身体上面被开出来无数个血洞。而在铅弹打进去的一瞬间,这些血洞周围的肌肉皮肤便都是被高温烤焦,甚至连鲜血都流不出来。

    一股焦香瞬间在战场上空飘荡。

    许多的铅弹穿透一人之后,余势未衰,又是狠狠的击中了后面的女真士卒。

    就像是被成片成片割倒的麦子,冲击在前面的女真骑士也是一片一片的倒下。这一轮shè击完毕之后,前面几排的接近五百名女真士卒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是一瞬间而已,死伤无数,无数伤员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着。无数被打烂的战马也是躺在地上哀鸣。

    断肢残臂,被撕碎的人体,身体像是破麻袋一样的破烂,四处横流的鲜血,这里立刻变成了一片鲜血屠场。

    汤古代心里狠狠的一跳,不由的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早先藏了起来,若不然,只怕地上那些死尸里面也有自己的一个!

    他心里更是心疼无比,这些骑士,可都是自己起家的班底儿啊!就这么死了?

    汤古代心中撤退的意图更是强烈了。

    后面的女真骑士们都愣住了,吓傻了。

    只是这会儿,却也是停不住了,战马依旧是在狂奔。

    下一刻,女真骑兵你狠狠的撞上了武毅军的长矛兵!

    张球立马在大阵的zhōng yāng,居中坐镇指挥,他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冲锋陷阵了。

    离得越发的近了,他已经能够看见对方马匹充血的双眼和在马嚼迸溅出来的白沫。

    张球的嘴角微微一动,憨厚的胖脸上扯出一抹冷厉的杀意,身临如此大战场,身前身后,便是千军万马厮杀,已经是把他心底最为原始的**调动出来!杀戮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他忽然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士卒一般,奋勇拼杀!

    只是,终究要忍住,他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真骑兵,心中却是暗自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士卒,能不能挡住这些女真jīng锐的冲击!

    彗星撞地球一般,女真骑兵和武毅军的方阵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女真骑兵和武毅军的步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仰的是女真骑士,翻得是女真人的战马。冲起来的马匹重重的撞在了密集的钢铁森林上,瞬间就被无数的长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问题,战马的脖颈子都是被刺出来无数的血洞,鲜血汩汩的喷涌而出,而更有一些冲的最狠的,却是连坚硬的马骨都被刺穿的,长枪的枪尖从马头上透出来,这马哼都不哼一声,立刻就死了。

    这些女真骑兵惊骇莫名,他们都没想到这些素来孱弱,只能依靠高城利器的汉狗竟然能抵挡得住无数战马这么强大的冲击力,有些机灵的,骑术好的,都是紧紧地的夹住马腹,然后双脚离开马镫。在冲击降临的一瞬间,向后仰倒或者是向旁边侧翻,避过了一劫。

    但是更多的女真骑士,却是因为巨大的惯xìng,而从马上被狠狠的掀起来,跟空中飞人一般,向着武毅军的阵地便飞了过去。

    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长枪。这些女真士卒,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每个千户所七个长枪兵百户所。整个第十八卫一共二十八个长枪百户所,三千余人,排成的阵列厚实无比。坚硬无比,。每一个女真骑兵都是不知道被多少根长矛刺穿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身体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烂麻袋,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 而这些武毅军长枪兵手中的长矛狠狠的一抖,那尸首便是落了下来,撒了下面的武毅军士兵一身的鲜血。

    还有一些女真骑士,在战马上,被武毅军的长矛连人带马一起刺穿,不少落地求生的女真人。却是被后面赶过来的袍泽踩上,就像是顽童踩爆了一个个的大红番茄,鲜红sè的汁水四溅!

    一瞬间,鲜血和生命便成了最廉价的商品,在这天地间。尽情的挥洒着。

    在武毅军和女真骑兵的碰撞处,场面混乱无比,但是从高处看的话,却又是很清晰,泾渭分明。

    武毅军的长枪兵们也不好受,战马加上人的冲击力。再加上几百步的奔跑加成,力量之巨大,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前面的长枪兵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矛杆上传了过来,双臂和肩膀几乎都有被震烂的感觉,身子也站立不稳,朝着后面踉跄着倒退,不过阵型密集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后面的袍泽用自己的肩膀和身子顶住了前面的冲击。

    虽然极为艰苦,但是终究还是顶了下来。

    整个武毅军的长枪兵防线,就像是一块厚重的铁板一样,往后这么微微一收,却又是重重的弹起。

    无数的女真骑兵疯狂的涌来,像是一**海cháo一般,疯狂的拍打着海堤。但是这海堤,却是坚若磐石jīng钢,就算是被cháo水淹没,下一刻,又会重新露出坚强的身躯!

    这一下,骑兵阵列密集冲锋的坏处就体现出来,若是能冲垮敌人的防线,自然是一冲而入,肆意屠杀,但是一旦前面的骑兵被挡住,后面猝不及防的骑兵,立刻便是撞在了前面袍泽的身上,把自己的阵型给弄得一片混乱。

    汤古代预料中敌人被一击即溃,摧枯拉朽一般被骑兵冲击阵列,肆意屠杀的情景,却是并未出现。

    若是此时在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武毅军的大方阵阵列,被这些女真骑兵重重的撞击上之后,猛地往中间一个凹陷,就像是一根被猛击中间部位的橡胶棒,重重的凹了下去,弯成了一个弓形。但是橡胶棒并未断折,这弓形的大阵,也并未被撕毁,被扯烂,被冲进去,反而是极为厚重的步兵阵型,抵挡住了冲击的骑兵,将女真人的冲击,给硬生生的抵挡了下来!

    步兵能不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就看这临门一脚!只要是能把这第一波的冲击给抵挡住了,那么基本上就算是稳住了阵势!

    从刚才女真人冲锋以来,张球球就紧紧攥住了肥厚的双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不自觉。

    当看到终于是抵挡住的时候,张球球不为人知的悄悄吁了口气,攥紧的手,轻轻松开了。

    在他旁边,却是一辆马车,马车车辕上站着一个五十来岁,身上穿着一袭青袍,文官打扮的老者,见状向张球拱拱手,笑道:“武毅军之强横,威震天下,老朽今rì却是第一次得见,当真是不虚此生了!”

    张球微微一笑,对他显然甚是尊重,道:“大人谬赞了,这是伯爷练兵法子好,咱们不过是照章行事而已,可是不敢贪天之功。周大人,这外面刀枪无眼,还是进去暂避片刻吧!”

    这周大人却是摆摆手,笑道:“便是躲进去,怕是也没什么用处,老朽便陪着张大人在此吧!”

    张球听了,也没再说话。

    这青袍官员,却是周奇周员外,当初连子宁攻下乞勒尼卫,他和贾涉、罗店三人前来归降。连子宁为了稳定乞勒尼卫的秩序,便把这三个地方上颇有名望的乡老分别封了官职,让他们掌握乞勒尼卫的政事。

    当时贾涉为县令,周奇则是二把手,县丞。

    当时本是连子宁的权宜之计,但是后来却是发现,这三人干的很是不错。他们家资极为丰厚,因此也没什么盘剥百姓的动力,反而是更注重自己在乡邻们之间的名声。因此都是颇为清廉,也肯用心做事。此次秋粮征收,乞勒尼卫完成的不错。连子宁也是赞许,正好此次要迁移三十万移民到松花江北,需要大量的牧民官儿,因此周奇和罗店两人都有升迁。

    周奇调任萨尔浒县令,而罗店则是西边儿一个区域的县令。

    张球却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圆圆滚滚的富家翁,却还是有些胆量的。

    而这时候,眼见硬冲无果,汤古代立刻下令,将大军分成两股。从武毅军方阵的两侧绕了过去!

    若是这些女真人的老祖宗,那些金国铁骑的话,面对这等情况,他们的反应便是后撤,然后重整队伍。重新冲击,一遍又一遍,直到武毅军的防线崩溃为止。但是今时不同往rì,武毅军的远程力量,确实是太厉害了。

    分成两股的骑兵从武毅军的两侧绕过去,这时候汤古代的心中已经是萌生了退意。但是心中却还是想着再冲一冲,再冲一冲,万一能把这些武毅军冲垮呢?

    若是再不行,便撤了吧!

    但是当张球看到汤古代分兵两侧的时候,却是微微一笑,心中大定,女真人这般行事,就已经是代表他们气馁了,没了心气儿,战斗**也不会很强。而他们一分兵,失去了巨大的冲击力,如此一来,骑兵也就不是那么难以抵挡了!

    他立刻下令,随着他的命令,在后面已经是修整好的火铳兵和虎蹲炮兵们,立刻是来到了大军的侧翼,面朝着那些从侧翼绕过来的女真骑兵shè击!

    炙热的钢铁风暴又是带来了巨量的伤亡!

    至此,汤古代所部的伤亡,已经是攀升至蝇一千三百余!

    实际上,张球的这个决定是相当冒险的,因为这样便是把火铳兵和炮兵们都暴露在了女真铁骑的刀口之下,只要是这些女真铁骑冒着死伤冲锋,那么几乎没有近战能力的燧发枪手和炮兵,定然是能损失惨重!

    但是这时候,他在赌!

    他就是在赌,赌汤古代不敢承受这么大的损伤!

    这时候这些兵们的来路,张球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这松江以北,建州女真以南的地盘儿,谁手上还能有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队伍?阿敏已经向西逃跑,那就只有不知去向的汤古代了!却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是流窜到了这里。

    而正因为知道了是汤古代的下属,所以张球才冒险这般行动。他知道,汤古代手下本就不多,绝对损失不起!

    而眼下的局势,两者都能看的分明,这么打下去,女真人肯定是能赢,而且说不得今rì把武毅军全歼于此也是可能的,但是问题是,那样的话,怕是女真人死的也剩不下几个了!

    汤古代可损失不起!

    而正如张球所预料的,汤古代眼看着手底下的士卒又是在不断的死伤,顿时是心疼无比,眼皮子都崩崩乱跳,他蓦地咬咬牙,大声招呼道:“撤!撤退!全军听令,撤退!”

    传令兵四处奔走,带去了他的命令!

    在他的命令下,两股分裂开来的大军也没合拢,也没从后面凿穿武毅军的阵型,而是直接拐了个大弯,向正东方向,逃之夭夭了。

    女真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是走的无影无踪。

    而当阿拜兴冲冲的率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汤古代大军逃窜激起的漫天烟尘……分割线……京城北门儿,安定门儿。

    十月十四。

    这会儿在松花江北连子宁亲率的武毅军征北大军正行走在茫茫原野之中,张球的第十八卫正在原地整顿,治疗伤员,统计伤亡,安抚贱民,汤古代正率领五千多残军骑士向北星夜赶路,以期能早rì投奔到建州女真军中。但是这会儿的安定门内大街。却还像是它过去的百多年,几万个清晨一样,并无二致,热闹、喧哗。

    安定门往南的这条大街上已经很是有不少人在行走,挑大粪的推着车子挨家挨户的收净桶,有那早起准备去城外庄子巡视的大户人家的奴役,抄着袖子坐在马上。周围簇拥着不少人,个个趾高气扬。卖豆腐脑的、稀饭馒头的,推着小车离了家门。开始走家穿巷的叫卖,吆喝声声声不绝。早点摊子在街角街边扎了起来,大锅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炸油条的已经支上大锅,烧开了猛火,。

    早点铺子和小茶馆儿也都卸了门板,小二拿着毛巾把子,站在门口殷勤的迎客。已经很是有不少衣冠讲究的客人被迎进去,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吆喝上饭声。

    今儿个十月十四,放在后世的阳历,就是十一月多了,已经是初冬时节。

    这会儿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明朝中后期,比后世更冷。běi jīng城里地面已经是冻得邦邦硬,来往的百姓、商人、赶大车的伙计,这会儿都是穿上了藏青sè或者是黑sè的棉袄,那些讲究点儿的,外面乃是上好的绸子面儿。再好些的,穿的便是皮裘了。

    王霸王老板的店,今儿个依旧是按时开门。

    内外两间屋大小的店面,外面支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棚子,棚子下面支起了大锅,炸油条。旁边一口小点儿的锅,还能下混沌儿。

    王老板是山东人,他这店,除了油条豆浆豆腐脑儿之外,他这还兼卖驴肉火烧,山东有名的煎饼果子,煎鸡蛋加油饼,若是有客人手头儿上有三两个闲钱,想吃点儿荤的,也能切两个猪耳朵,腊牛肉之类的卤味儿,淋上麻油,细细的拌了,啧,吃一口,喷香!

    店里收拾的很干净,窗明几亮,店里摆了五六张桌子,十来条长板凳,都擦得干净的很,拿手指头摸上去,连个油印儿都没有,不像是别的店,一摸一手的黑油!

    地上也干净,青砖铺的地面儿昨晚上那清水洗了,这会儿踩上去就让人觉得舒服。

    也因此,王霸王老板的店生意是这块儿最好的。

    这会儿也挺早,却是几张桌子都坐满了。

    苏师爷也晃悠着身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儿上好的皮袍,领口儿处乃是一圈儿外翻的足有一尺半长短,厚厚绒绒的火红sè上好大毛领,明眼人一瞅就能知道,这是上好的火狐皮做的,单单是这个毛领子,就下不来五十两雪花纹银!脚底下穿着皂靴,头上带着**一统帽,帽子上还镶着一块儿碧绿sè的玉,一看就知价格不菲。

    手里还捏着俩瓷球,骨溜溜的转的飞快。见他进来,大伙儿都是纷纷打招呼,有的还起来欠身让座。苏师爷也不客气,径直去靠窗户他最常去的位置,捡了个最干净的座位儿坐上了。

    见他坐下,大伙儿又是七嘴八舌的问。

    苏师爷脸sè却是有些落寞,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头来摆了摆,叹了口气,道:“今儿个大伙儿谁也甭问我,让我消停一天成不成?老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今儿个午时,便要启程回老家了!”

    “啊?”大伙儿听了都是惊讶:“您老真要走?”

    “那还有假?”苏师爷四下打量一眼,有些萧索道:“呆了这么许久,要走了,舍不得啊!”

    这时候王霸从内间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碟子一个碗儿,碟子里乘的是淋了麻油的腊肉,碗里是加了方糖的豆浆,他把一碗一碟放在苏师爷面前的桌儿上,讶然道:“您真要走?”

    苏师爷摆摆手,没有说话。

    王霸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您老在咱们这儿吃了这么多次,今儿个算我请的。”

    苏师爷乐了:“那我可得多吃点儿!”

    说多吃,其实也没吃多少,像是苏师爷这个年岁的老人儿,都吃不了多少,实际上比平rì里吃的还少点儿,煎饼只是吃了一半儿,倒是豆浆和腊肉,都吃上了。RQ

    

五四七 泼三进城

    苏师爷乐了:“那我可得多吃点儿!”

    说多吃,其实也没吃多少,像是苏师爷这个年岁的老人儿,都吃不了多少,实际上比平rì里吃的还少点儿,煎饼只是吃了一半儿,倒是豆浆和腊肉,都吃上了。

    苏师爷吃完了饭,向众位道了个别,便晃晃悠悠的出了店门,溜达着向着自家走去。

    王霸笑嘻嘻的送出门来,使了个眼sè,便有两个正在摊儿上吃油条豆腐脑儿的汉子站起身来,往桌子上扔了两个铜钱儿,起身便走。

    小二追了出去,喊道:“客官,您给的钱不够啊!”

    “少他妈啰嗦,就这些了,嫌少是吧?看看这个,多不多?”那推着一个大光头五四七    泼三进城的汉子哐当一声拔出随身带着的腰刀,恶狠狠的冲着这小二骂道。

    那小二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两步不敢再说话了。

    王霸赶紧快步过来,向那两个汉子拱拱手,陪着笑道:“两位好汉,好汉爷,这小子不懂事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今儿个这顿算俺请的,您二位下次来了吃好!”

    说着便是把方才丢的那几枚铜钱儿塞了回去。

    这汉子笑笑,伸手点了点王霸:“你小子懂事儿!”

    说着,两个汉子便是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去的方向,却正是那苏师爷去的一致。

    苏师爷住的地界儿,在安定门儿里面的一条胡同,从大街上过去,却还得经过一条小巷子,这小巷子乃是礼部右侍郎家中后墙和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右边儿院墙夹峙在中间形成的,里面一般是无人经过,

    苏师爷优哉游哉的走着,却是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轧轧的马车上,他赶紧往右边避了避。那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苏师爷却是忽然听到一阵呼啸而来的风声,接着便是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五四七    泼三进城了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那光头大汉跳下马车,一把捞起已经晕厥在地的苏师爷,又是飞快的跳上马车。

    马车继续开动,轧轧而去。

    苏师爷,从此便失了踪迹。

    谁也没有瞧见这一幕。

    而王霸继续经营着他的小店儿,随着时间的推移。早上吃饭的人越来越少,生意也是慢慢的冷淡了下来。

    像是他这等小店儿,这会儿也该关门了,因为是只做早餐的生意,而中饭晚饭,都是不涉及的。

    到了快要接近午时的时候,王霸也打算关门儿了,外面的大祸已经抬了进来。锅里炸过一次的老油倒进了大瓮里,这些油,明儿个还能接着用。那些桌椅板凳烂七八糟的也是已经抬了进去,几个伙计已经抬了门板过来准备上上。

    这时候,王霸却是眼睛骤然一缩,双手死死的攥住了手中满是油污的抹布,整个人都是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

    他看见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大约二十来个,都是那等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汉子,体格都是非常的壮实,虽然是坐在马上,腰板儿却是挺得笔直,面sè彪悍。眼神凌厉,虽然没有穿戴铠甲,但是却是透出一股子刀剑一般狠辣凶猛的气质来,就像是一把把出鞘的利刀一样!

    显然,这些人都是手上见过血的,要么是悍匪。要么就是官兵!

    而官兵又怎么会这么偷偷摸摸,这些人怕是悍匪的可能xìng还要大一些。

    他们脸上都是颇具风尘之sè,显然是一路赶路,也是满心的疲惫。

    只是那王霸王老板,见到他们,却是满心的激动,那心中,更是存着一抹亲切的感觉。

    当下便是小碎步走到路边,做出揽生意的模样,甩着手中的白毛巾,冲着那些缓缓策马而行的汉子喊道:“老少爷们儿们,可要停下来吃点儿肉菜,喝点热茶?”

    领头的那汉子以为这是揽生意,没好气儿的摆摆手,便想着将之回绝,但是当他的眼睛瞧到王霸的脸上的时候,却是陡然间露出似乎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不过他能走到今rì这一步,也是颇有心计之人,脸上一样的神sè稍纵即逝,脸上换了淡淡的表情,道:“这一路跋涉,倒也是乏了,也罢,便是歇歇吧!”

    说着,众人便是下了马,王霸赶紧招呼小二把那些马牵到一边打些清水来伺候着,然后便是把这些汉子引到屋里坐下了,二十来个人,顿时便是把这个小店给挤得满满的。

    眼见那些伙计都在忙着伺候马,王霸一把店门关上,那领头的汉子立刻便是站起身来,重重的一拍王霸的肩膀,满脸都是强行压制的喜sè,沉声道:“老王八,你怎么成这德行了?”

    王霸也是哈哈大笑的抓住他的胳膊,道:“你个三傻子又能强到哪儿去?”

    两人相视而笑,极为的开心。

    这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打的汉子,自然就是王泼三了,他奉连子宁之命,率部星夜赶路,一rì数百里,紧赶慢赶,终于是在今rì到了京师,却没想到,一到京师,就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王霸!

    说起来,这王霸的来路也非同一般,他乃是在山东乐*陵*县*北大营加入武毅军的,历经东北数次大战,作战也是相当的勇猛,立下不少的功绩,等到军情六处成立的时候,已经是位列董策第三卫百户之职了,后来军情六处在全军范围内选人,此人貌似憨厚,实则内心甚是细密,忠诚度也足够,便被选了进去。

    他和王泼三,乃是同僚,再加上乃是同xìng,因此两人交情很是不错,王霸也是执行了不少任务,积功升至百户——这个百户,可比军中的百户来的一点儿也不轻松。

    可是后来却有一rì,王霸和他手底下的那批jīng锐都是消失不见了,李铁只是说他们执行秘密任务去了。王泼三也不敢多问,只是心中便是存了这个疑问,却是没想到,今rì竟是在这里,老友重逢!

    两人寒暄一阵。各自说了一番分开后的际遇。原来这段时rì,连子宁考虑到刘良臣在京城手底下人手也是颇为的不足,便遴选了王霸等一批jīng锐干将,派到了京城。一切行动,都是听从刘良臣的指挥。

    这一阵子,可是着实跟着刘良臣干了不少事儿。

    两人各自说了,这才是知道两人竟然是殊途同归,王霸笑道:“今次只怕又要和你这个三傻子一道做事了,真他妈倒霉!”

    嘴里说着倒霉,脸上笑嘻嘻的。哪里有半分不情愿的样子?

    王泼三自然也是不甘示弱,也是损了他一阵子,这才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外面那些人,可靠么?”

    “在这种地界儿,还能用外人?”王霸嘿然一笑:“不过我手底下那些干将,都是得力的,刘镇抚把他们调去各自去主事儿了。这些弟兄,都是京南大营里面的,也是能担当。敢任事儿的!”

    “哎呦,光顾的跟你叙旧,忘了正事儿了!”王泼三一拍大腿:“伯爷叮嘱我到了京城立刻去见刘镇抚,听候差遣,还有密信送达!这可耽误不得!”

    王霸也站起身来,道:“就你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去?那可不成!走,我带你们出城,咱们去城东绕过去,虽说远了一些,但是保险。这几rì。城中可不太平!”

    “怎么说?”王泼三急切问道。

    他要做的那件大事,可是受这些因素影响很大。

    王霸道:“前些rì子,圣上呕血,京中流言四起,民心惶惶,这不。锦衣卫查出来了,说是这些流言背后,有邪教乱党在挑唆支持,勒令全国省府州县都要严查,这京城天子脚下,自然也是要如此了!”

    王泼三听了,若有所思。

    不久,一行人便是该换了行装出城,在王霸的带领下,绕了个大圈儿,从东城绕城而过,直奔京南大营!

    等到了未时,京南大营便是已经在望,众人到了大营门口儿,自然是被那些守卫的老兵给拦了下来,他们也不敢硬闯——这些可都是军中的前辈,别看现在在这儿当了老军,整天喝喝水,聊天儿打屁,也是没什么品级军阶,就更甭提什么权力了,但是实际上,这些人哪个不是从京南大营就参加的老卒,现如今武毅军中的高层,多半都是他们昔rì的同袍兄弟,说得上话的,。若是得罪了他们,还不知道能牵连出来多少人来,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好王霸乃是人头很熟的,便下马去说道:“还请报告刘镇抚刘大人,咱们有要紧事要细说,是北边儿来的人。”

    “北边儿来的?”那老军不敢怠慢,赶紧去通秉了,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那老军便是匆匆而回,身后还跟着一大帮人,领头的那个,竟赫然是镇抚刘良臣。

    一段时rì不见,他已经是变得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多少时rì没能睡个好觉了。

    他也不可能睡个好觉,前一阵子出了那等事情,一直在担惊受怕,不知道连子宁会怎么处置自己。好不容易开始整治那孙家了,总算是能出一口恶气,顺便也能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前几rì,夫人忽然是发话了,孙府已经给整治的差不多了,便住手吧!

    刘良臣等人自然是不敢不听,只得停手,但是这心里,却是着实的郁闷。

    今rì夫人过来学习兵事,刘良臣一听到北边儿来人了,顿时是一个激灵,立刻就赶过来了,他等着一rì,着实很久了。

    见刘良臣过来,大伙儿都是行军礼,口称见过刘大人。

    “罢了,罢了!”刘良臣摆摆手,急急问道:“北边儿来人呢?”

    王泼三出言道:“镇抚大人,末将便是。”

    刘良臣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道:“你从北边儿过来?大人有没有嘱咐什么?”

    “有,自然是有的。只是……”王泼三四下看看,沉吟说道,脸sè有些为难。

    “瞧我!”刘良臣却是一激动之下,乱了方寸,一拍脑袋,道:“走,你。还有王霸,你们俩,咱们进去说话!”

    说罢,又是指着王泼三手底下的那帮人。对一边的那些老兵吩咐道:“这些兄弟,安顿好了,就安置在当初第三百户所那营房。对了”

    他顿了顿,淡淡道:“此事,就无须惊扰夫人了,谁也不得透露,明白了么?”

    众人凛然。齐声应道:“明白了!”

    刘良臣这却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生怕连子宁再做什么指示,而遭到戴清岚的横加干预,他倒也不是对戴章浦起了防范之心,只是不想干什么事儿,都被人在头上指手画脚,伸展不开,那就很是难受了。

    索xìng便不让她知道得了!

    刘良臣三人一路到了他的府邸。进了正厅,刘良臣把门一关,王泼三这才是从袖中取出连子宁的手书。捏碎了蜡丸,沉声道:“刘大人,这是伯爷吩咐末将带给您的书信。”

    刘良臣莫名的一怔,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是深深的弯下腰,双手平托,神sè正中,就便像臣子接帝王的圣旨一般,把那一张薄薄的绢帛接了过去。

    刘良臣接过那一封书信的时候,手指头都是有些微微的颤抖。头脑都是一阵滚热,眼睛有些发红,他最怕的便是看到,大人将自己斥责一顿,然后命人取代自己的一切权力。他喘了口粗气,终于是抖开了手中的绢帛。

    熟悉的字迹。漂亮的柳体跃入眼帘,他先是粗粗的看了一遍,然后又是仔细的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拉的细细的读了一遍,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已经从沉重和担忧变成了如释重负,一派轻松,更是透着隐隐的感激。而等他再通读一遍的时候,就是已经变成了若有所思了。

    便是心机深沉人如刘良臣,这会儿也是无法控制自己感情的变化,他忽然?便是极为快意的扬天哈哈大笑起来,看上去心情舒畅无比,一扫之前的yīn霾。就像是办了错事非但没有被惩罚反而是升值奖励的职员。

    王泼三和王霸都是有些傻眼儿,却也不知道伯爷信中是写的什么,竟能让刘镇抚变化如此之大。

    原来连子宁在信中,对于刘良臣并无一丝责怪,反而是很了解他的xìng格在,知道他定然自责,便甚是闻言安慰了一阵儿,让他不必多想,安心办事就行。并且称现如今心中已有定计,为了保险,便让王泼三带了口信儿回去,让他细细听了,看看可能成否。若是成的话,则立刻执行,若是不成,便细细改动一番,此等事,便由他一力而决。

    刘良臣最为担心的,便是伯爷把自己的职位给撤了,说白了,这个人说好听点儿,便是个事业型的强人,若是不让他做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刘良臣哈哈大笑了一阵儿,心中yīn霾尽去,总算是把这些时rì的心中郁结都给释放出来了,忽然对王泼三笑道:“伯爷可让你带话儿了?”

    王泼三点点头,便是把之前连子宁交代给自己的那些话全都老老实实的复述了一遍,这番话,若是传到外面去的,定然是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可以让整个大明朝的政治格局都为之一变。这等话,真要是传出去,只怕连子宁当真是大难临头了。

    只是,这番可说是大逆不道,甚至是违背官场约定俗成的规则的话,却是让在场的这三人听了,都是眼前一亮!

    刘良臣就不用说了,一直是想办法弥补上一次自己工作的失误,心中很是急切的想要立一次大功,而王泼三和王霸这二位都是边军出身,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痞子的xìng格,之后在军情六处,更是横行东北,手底下不知道见了多少人的鲜血,一听便是跃跃yù试,恨不能现在便动手。

    三人便凑在一起,仔细的商议起来,三人都乃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之辈,不一会儿,便是想出了许多个执行这个计划的方法……分割线……松花江以北七百里,白鹰峡。

    这里更是在松花江以北,乃是东亚这片广袤大地上最为寒冷的地区,更别说在这会儿的小冰河时期。

    现在十月多,算算不过是秋末冬初,但是这里的温度,已经是在零下五六度左右了。

    这会儿已经是酉时了,大致是后世晚上五六点时候的样子,太阳早就已经落入了远山之后。暮sè渐渐降临,天地间泛起了一阵灰暗的颜sè。

    这片苍茫大地上,现在泛着淡淡的白,那是枯黄的野草上面凝结的寒霜。一眼望去,份外的凄凉。

    东北的秋末冬初,气温下降的很快,用不了多少时rì,这温度便会急骤下降,而来自鲸海的湿冷空气,也会随之到来。茫茫白雪洒洒而下,整个大地都是一片素净的白。

    位于白鹰峡峡口的武毅军第四卫和第十卫北征军大营,依旧是如当初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只是,当初的那大片大片的白sè帐篷,现在却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一片的营房。这房子不高,都是平房,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砖石搭建的坚固房屋。冬天能够抵挡东北极度的酷寒和厚重的大雪。

    在这些营房中间,却是一个人也看不见,反倒是一些营房的烟囱里面,冒出了袅袅的炊烟。

    这会儿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武毅军的士卒们都在屋里吃饭,除了那些在营中和城墙上巡伺的巡逻队,外面还真是没几个人。

    在城中开阔的地带,修起了巨大的粮仓,用来储备过剩没能吃了的鱼干儿、兽肉、粮食等等物资,在粮仓的周围。更是围了为数不少的小亭子,这些小亭子下面的石台正中,却都是开了一个大大的深窟窿,这却是水井。水井周围的边缘都是用干净的青白石块得休憩了,很是规整,足足有十余丈深。其实白鹰峡谷口外面就是你蛮河,根本不用这么深,一丈多点儿也就出水了,但是这个深度的话,便是到了冬天,底下也不会封冻。这些水井,一个是用来避免你蛮河封冻或者是大战开始无法去河边取水的时候饮水所需要的,另外一个用处,则是防止粮仓起火,就近顺便则可以做灭火之用。

    帐篷换成了坚实厚重的营房,粮仓和水井也已经建好了,看这样子,武毅军竟然是已经做好了在此长期驻扎的准备。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得知了在白鹰峡口发生的战事之后,连子宁便命陈桐带来了自己的命令,而那一纸命令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一个字:“拖!”

    无论如何,无论对面的女真大军怎么挑衅,怎么叫嚣,除非是人家打进来,否则绝对不准出战,夏子开和杨沪生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开始搞建设,把白鹰峡口的这座武毅军大城,建造成一座厚重的坚城!高筑墙、广积粮、避战不出,囤积粮草物资!

    连子宁只是下了这道命令,却是没解释为什么,接到命令之后,杨沪生和夏子开都有点儿摸不到头脑,按理说现在已经深秋了,眼瞅着这冬天就得降临,而到了冬天,东北这地界儿,平地积雪三尺深,大军开拔都困难,更别提打仗了,若是想要速战速决的话,现在不但不应该避战,反而应该是主动求战才是。

    但是他们都是连子宁极为忠诚并崇拜的,深知伯爷您绝对是心有定计,也是忠实并且非常彻底的贯彻执行下来了。

    这段时rì,白鹰峡口这数万大军什么都没干,整天便是开凿石头,砍伐大木,挖掘胶泥,晒制土坯,建造营房。杨沪生更是把每rì在你蛮河捕鱼的士卒扩大到了十倍以上,每rì都有大量的鲜鱼被宰杀,然后腌制或者是风干之后储藏起来。

    而这些时rì,武毅军储藏的食物已经是足可供第四卫和第十卫这几万大军度过这个寒冬,城墙更是高了一丈八尺,厚了两丈有余,更是坚固难以攻克。RS!!!

五四八 南下北上,天地为棋盘

    (回到家了,从明天起,多多更新。)

    对于武毅军的这些变化,对面的纳兰建成自然是不可能不会觉察,但是他们那就算是察觉了,也是没有任何的法子,武毅军的人数比他们多得多,若是武毅军不想战,他们去攻城,也只不过是去给武毅军加菜而已,所虚耗的,只能是自己的实力。

    而像上一次那般神兵天降,突入进去的机会,随着武毅军加强了防备,也是不会再有了。

    在大营的正中间,昔rì第四卫指挥使杨沪生的大帐,已经是换成了一座占地面积不算小的宅院,宅院上面挂上了第四卫指挥使衙门的牌匾,是用一块简陋的杨木木板匆匆制成的。里面很简陋,不过是草草的盖起来一间厅堂,一间卧室而已。在大门外面,竖立着一面迎风飘扬的连字大旗。

    在正堂之中,一张简陋的桌子,放着几张同样简陋不过是用木板条子钉起来的椅子,两个人正在对酌。

    桌子上放了几个菜,一个烤狍子腿儿,一个清蒸鱼,一个野菜炒肉,却都是就地取材,用这白鹰峡附近的山珍河味儿制成的。

    对酌的两个人,却是第四卫指挥使杨沪生和第四卫第三千户所千户唐奕刀。

    唐奕刀先是随同白袍军起兵山东,作战异常之凶狠强悍,后来被寿宁侯张燕昌看中,俘虏之后便归顺了张燕昌,做了他的亲兵百户。后来也不知道张燕昌抱着什么目的,把唐奕刀送到连子宁军中,两人这般交情,连子宁也不好意思不要。不过唐奕刀确实是很能打的,积功升迁,现在也是千户的官衔儿了。

    杨沪生夹了口薤白肥美的鱼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然后举起酒壶,给对面的唐奕刀倒上,唐奕刀赶紧欠了欠身。道:“大人,标下自己来就成了,不敢……”

    “捱。可别这么说!”杨沪生摆摆手,给他满上了,回来也给自己满上了,放下酒壶笑道:“别人不知道你唐奕刀,我可是知道,当初你在白袍军的时候,可是以一己之力把上万官兵给打的落花流水,呵呵,凭你这本事,若不是你境遇差了。没能早点儿到咱们武毅军,我看呐,现如今,这骑兵卫,又得多出一个来。你的指挥使跑不了!”

    “大人谬赞了。 ”唐奕刀呵呵一笑,神sè间,却显然对这话是很认同的。

    “不是谬赞,若不然这次的事儿,就;落不到你头上了!”杨沪生晃晃手,忽然是叹了口气。长长吁道:“这两年,咱们武毅军步子迈的可真大啊!谁能想到,一年多之前,咱们还让海西女真给逼得没招儿没治的,可是今年就一举把海西女真给打下来了!而现在,又要更往北去,去那建州女真的地盘儿了!”

    他一口把杯中酒抽干,道:“你带人去北地这事儿,是大人直接下的命令,说实话,这道命令,我是不怎么理解的。但是大人既然说了,那定然就是有他的用意,大人这等人杰,深谋远虑,其用意,绝非我能所能揣度。所以你这一次,一定要按照大人所吩咐的行事,不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完成之后,立即回转。”

    唐奕刀点头道:“大人放下,标下知道自个儿有几斤几两,绝对不会贸然行事的,免得误了伯爷的大事!”

    “这就好,这就好!”杨沪生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去北地,乃是建州女真是腹地,女真人是何等之能打,你我都是知道的,更何况建州女真乃是女真之王族,此去,务必,小心,小心!”

    唐奕刀重重点头应了。

    两人喝了好酒,唐奕刀看看天sè也是黑了,便是辞行。

    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安静异常,军营中讲究的就是一个早睡早起,这会儿士卒们大部分都睡了,就连军jì营都歇了。只有巡逻的士卒们手中的梆子声在风中阵阵传来,分外的清脆。

    出了指挥使衙门,在外面,数百名骑兵静静的矗立在夜sè之中。这些骑兵大约有五百之数,人马都是一身大红sè的三层泡钉棉甲,腰间悬挂着马刀和弹药袋子,后背背着燧发枪,但是他们外面都是罩了一层黑衣,头上的头盔,也用黑布包裹了,就连身下的马匹,马衣也是黑sè的。

    看上去,就像是几百个黑sè的幽灵,似乎和黑夜融为一体。数百人聚集在一起,却是安静异常,无一人说话,显然军纪甚是良好,战斗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唐奕刀目光注视着南方镇远府的方向,忽然是跪倒在地,重重的向着镇远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沉声道:“大人,标下必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说完,跨上亲兵牵来的战马,缓缓策马而行,在他身后,五百骑兵紧紧跟上。

    堵死了城门洞子的青石早就已经被挪开,城门轻轻的打开了,在黑夜中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隔了老远的女真大营肯定是听不见的。

    数百骑兵鱼贯而出,马蹄下面都包裹了厚厚的棉布,根本听不到什么声响。

    但是想要向北而去,不惊动女真人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翻山越岭,但是那样非战斗减员有多少且不说,也是费时费力,没那个必要。

    数百骑兵缓缓加速,到最后,已经是竭力奔驰,暴烈的马蹄声在夜sè中响起,传出很远,地面都发出一阵阵的颤抖。

    他们踏过宽广但是浅缓的你蛮河,马蹄溅起了无数的碎玉,在黑暗中动静儿传出去老远。

    若是这会儿还没发现,女真人也就也太迟钝了。

    一声声吆喝声命令声在女真大营之中响起,士卒们都以为是武毅军来袭营了。被惊醒之后,便是纷纷慌乱的起来披甲,拿着兵器准备战斗。

    一盏盏的火盆子被点亮,女真大营瞬间灯火通明。

    无数的脚步声响起,这些女真士卒无愧是jīng锐之名,很快便做好了准备。

    而这会儿,在纳兰建成的帅帐之中。纳兰建成刚刚召集众将开会,这会儿刚刚吃饭呢!

    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纳兰建成立刻是起身走到帐口。细细的看去,众将也随之而出,一个将领喜笑颜开道:“太好了。那些汉狗子整rì缩在城里不出来,咱们也,没办法儿打,现在倒好,这帮狗子敢来袭营?当真是不知死活,大人,末将请战,定然让这些汉狗有来无回!”

    纳兰建成没搭理他,站在众将最后面的德灵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来,他又是赶紧低下头。遮掩下去。

    德灵带着上万的女真奴兵投奔了纳兰建成,德灵乃是海西女真中的名门望族,在女真汗廷,其实也颇有些关系的,纳兰建成对他倒也是很不错。由于手中没有封赏的权力,便把他暂时给封了一个暂代的万户,管理那万余女真奴兵。

    古塔殷德却是在一边疑惑道:“大人,标下看似乎是不太像,这点儿,士卒刚刚入睡。一有动静儿就能惊醒,可不是偷袭的好时候啊!另外,标下听,这声音似乎也人数不多,这么点儿人就来袭营?这武毅军忒也瞧不起人!”

    纳兰建成举目望着远处的点点火光,眼中似乎也是有火光跳跃,他一开始的时候脸sè相当凝重,慢慢的却又是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我看呐儿,今儿这事儿,已经是瞧出来几分的端倪,诸位,你们瞧着便是。走,咱们回去坐着去!”

    他脸上笑吟吟的,一派轻松,似乎这场未知莫测的军事行动全然都没有发生一般。主帅乃是大军的镇定剂,这么一开,大伙儿便都是心里平复了下来,在他座位周围站了。

    方才那第一个说话的大将,却正是那一rì主持强攻的,带着自己人作为第一批次的炮灰儿冲上去的阿里河满,他瞪了德灵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了几句,德灵听到了,却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去。

    纳兰建成厌恶的看了一眼阿里河满,却是对德灵的表现很是满意。

    一拨拨的士卒求见禀报,使得大帐中的众人可以清楚的知道对面的动向。

    一员将领大步走进来,话里面充满了诧异,大声禀报道:“大将军,那些武毅军狂奔而来,却在大营百丈之外便右转而去,只是往里面shè了几百只火箭,咱们早有准备,只是点燃了二十几只帐篷,少了一些柴草马料,并无人员损伤。”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解:“然后那些武毅军骑兵便是绕过营寨往北而去了。”

    “绕过营寨,向北而去了!”纳兰建成点点头,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汉狗子之目的,果然不在袭营,他们这么点儿人,也没法子袭营!这些汉狗子,定然是向北而去,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阿里河满和配合的问道。

    “别忘了,诸位!”纳兰建成沉沉道:“咱们在北边儿,还有一个大敌!还消说么?他们定然是眼见此刻对峙,无计可施,便去找那些俄罗斯人求援去了!”

    古塔殷德沉声道:“大帅,要不要末将领兵去追?”

    “不用了,不足为虑,便让他们去吧!”纳兰建成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别忘了,北地的统帅,可是完颜野萍大将军,现如今她手底下多了完颜烈那些兵马,那些俄罗斯人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抽得出手来派兵力?”

    他心里忽然一阵恍惚,恍若回到了十年之前。

    那时候,自己还是女真边远小部落的一个族长之子而已,在大汗的身边,见到了那个冰雪一般漂亮的小女孩儿。

    自己在长大,她也在长大,现如今自己是一军之统帅,而她,更是走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之上,权倾朝野,自己两人,当真是远走越远。

    只是,这一牵挂。就是十年啊!

    他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从南朝传来的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写这首诗的人,便是对面那武毅军的统帅,大明朝的伯爷,如此才情,幽燕断绝,却如何打仗也是这般厉害?

    王泼三南下至京城,唐奕刀则是北上建州女真腹地。北上南下,连子宁的布局,也正在一步步的展开。

    身居高位。他现在的眼光,已经是不仅仅局限于一地一城,而是要放眼整个天下!

    ——————————分割线————————

    把时间推移回到十数rì之前。

    在比白鹰峡更北千里的地方。一场突如其来的截击和偷袭也是降临了俄罗斯大军在恨古河以北的大营。

    女真骑兵先是偷袭俄罗斯的运粮队,全歼运粮队数千哥萨克及西伯利亚土兵,然后便是化装成俄罗斯运粮队的模样,趁机偷袭俄罗斯大营,烧光了俄罗斯大军的粮草,而恼羞成怒的扎赫雷夫,下令叶尔尼克率领着哥萨克大军疯狂追击。

    叶尔马克率领一万五千哥萨克穷追不舍,说实话,这趟路,他是不怎么想来的。盖因这一路走一路打,不光是扎赫雷夫,他也知道了对面那些女真人的狡诈诡异,不是好对付的货sè,而这一路追击。他们有没有埋伏还是个未定之天。

    若是有埋伏,那就相当凶险了,若是没有埋伏的话,叶尔尼克倒还是不怎么怕的。

    但是不怕归不怕,叶尔尼克乃是一个极为狡诈的人物,若不然的话。也不会率领着自己的强悍哥萨克们在顿河流域、乌克兰大草原和西伯利亚的边缘广袤地带纵横了三十几年,不但是沙皇,周围的那些汗国,都是对他无可奈何。

    最后却又是成功归顺了沙皇,摇身一变,从哥萨克匪帮变成了沙皇帝国哥萨克总统领,骑兵中将——放在大明,这也是蓟镇总兵,大同镇总兵一级的高级武将——更何况,俄罗斯帝国以武立国,武将的地位比文官高得多。

    这就是成功转型的案例,而且完整保留了手底下的实力,更是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份儿智商和审时度势的明智,可是比那山东呼保义大哥强多了。

    叶尔尼克乃是整个俄罗斯军中数一数二的狡猾人物。

    是以他一开始便打算的是做这样子,佯装一下,若不然的话,在扎赫雷夫面前交代不过去,而等到追一阵儿,便撤回来,回来就说是追丢了。

    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前面那些女真骑兵却偏偏不隧他的意,在纳兰若姜的命令下,女真骑兵们虽然在前面不断的逃窜,但是却总是留出几分余地来,不是逃窜的那么快,总是保持在哥萨克们能够看到,感觉一发力就能追上但是偏偏就追不上的这么的一个距离。

    这时候,完颜野萍排出来的都是轻骑兵的明智之处就能看出来了,若是其中掺杂着重骑兵的话,未免就有些拖累,未必能随意将对手甩开。

    以这样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

    在这种情况下,叶尔尼克就不能随便说撤退了,扎赫雷夫的手段也是非常的厉害,已经是在哥萨克的骑兵队伍中安插了不少的亲信,叶尔尼克作为下属,不好也不敢说什么。若是当真和女真骑兵拉开距离了,叶尔尼克说撤退,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在这种随时都能追上的情况下却是撤退,那就说不过去了。

    哥萨克骑兵衔尾狂追。

    哥萨克骑兵有着蒙古骑兵的一个优点,便是极为的有韧xìng,像是狼一样的坚韧和忍耐,但是对面的女真骑兵也是丝毫的不差,这些完颜烈率领而来,建州女真汗廷的披甲轻骑们,速度迅捷,人马坚韧,战力凶悍。

    一时之间,哥萨克们根本就是追之不上。

    一逃一追,很快,便是已经追出来十几里。

    女真骑兵逃逸的所在,乃是西南方向,这里距离俄罗斯人控制的区域越来越远,反而是接近了女真的地盘儿。

    前面出现了大片起伏的低矮丘陵,上面是小片小片的树林子,叶尔尼克一直是盯着前面的地形看,他也是狡诈之人,有了之前的教训。若是前面是诸如山谷之类的险峻的地形,他是绝对不会上当进入的,以免遭到埋伏。

    看到眼前的地形乃是丘陵地带,叶尔尼克便是放宽了心。毕竟自己手底下有整整一万五千jīng锐哥萨克,而女真人那边已经是没有多少兵马了,在这种地形下,就算是埋伏。又能如何?

    女真骑兵从前面的丘陵右侧绕了过去,转眼间便是不见了踪影,只看见溅起的漫天烟尘。叶尔尼克略一思忖,便也是马刀往前一指,率兵跟了上去。

    当率军绕过了前面的那一片低矮丘陵的时候。叶尔尼克骤然间便是眼神急剧收缩,这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骇然。

    在丘陵之后,形成了一片开阔的大平原,低矮的丘陵缓缓蔓延而下,形成了一个大约数十丈高,但是却是足足有数百丈长度的巨大缓坡。在缓坡之上,有着大约上千名jīng锐的骑兵高踞其上,他们人马皆披着重甲,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厚重的jīng钢重铠之中。就连脸上都罩着三层的钢铁面罩,他们的战马也格外的比别的战马要高上一头,这些骑士手中拿着长柄大斧,斧面跟脸盆一般大小。

    这一身武器装备,重达一百二十多斤!

    这便是女真军中最为jīng锐的重装骑兵。拐子马!

    拐子马和铁浮屠那浑身的jīng良重铠,强横无比,对铸造的要求也是极高的,便是强盛若大明朝,这也是极为沉重的负担,更别说是女真了。这三千铁浮屠。三千拐子马,就已经是女真倾尽全国之力打造而来的,也只有这些了。

    三千拐子马,被刚毅借走了一千,结果这一借,就再也没回来。海西女真大军被武毅军的坚城利炮给打的狼狈不堪,又失了根基,阿敏带着剩下的那数百拐子马狼狈逃窜。而完颜野萍手里本来就有一千拐子马,后来完颜烈又带来了一千,至此,女真最jīng锐的重装骑兵力量,已经被他完全掌握到了手中。

    而此时,这些拐子马,尽数在此!

    若是只有这些拐子马的话,那倒是也不算什么,自己十比一的兵力,对付他们固然吃力,但是轻骑兵面对重骑兵,打不过还不能跑么?绝对不会让叶尔尼克如此的失sè,导致他如此的原因,乃是——在这一千六百多拐子马的两翼,赫然竟是无数的骑兵!

    这些骑兵的数量极多,叶尔尼克打眼看去,在拐子马的左右两翼,竟是分别有着至少两万的骑兵!

    加起来,便是四万!

    再看看那五千将自己引过来的骑兵,叶尔尼克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发懵——这些女真人不是只剩下了几千人了么?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士兵?而且还都是骑兵!

    只是这会儿,却不是多想的时候,在对面的缓坡上,那些拐子马重骑已经是缓缓加速,向着这边冲击而来!

    他们冲击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这上千具钢铁魔像一般的骑士加速冲来,却是宛若一道厚重的铁墙一般,狠狠压来,又像是洪水决堤,让人油然生出一股沛然莫可能御的感受,从心底儿里赶到一种绝望的无力。

    缓坡的顶部,一面大旗迎风猎猎飞扬,旗杆子足有人腰粗细,大旗高十丈,顶部的旗面也是巨大无比,女真尚水,黑sè的旗面上五个金丝绣成的大字在熠熠闪光——征北大将军!

    这还是完颜野萍自从和俄罗斯的战事以来,第一次把自己的大旗给打出来,之前要么是偷袭,要么是夜袭,要么就是逃窜,这大旗还是不打出来的好。

    而今次……

    完颜野萍望着向下冲锋的那些拐子马,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现如今她手下的大军已近七万,手底下的兵多了,底牌多了,她也有了更大的计划——叶尔尼克所预料的没错儿,女真人是可能埋伏,但是出乎他预料的是,完颜野萍根本就没想到利用地形以少胜多,而是直接用优势兵力,将这些由纳兰若姜引来的哥萨克给——吃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五四九 好雪知时节

    (八千字章节,累死俺了。嗯,套用一句话:战争的大幕又要拉开,且看武毅军征北之战,如何!)

    这便是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王者之道,我现在就摆明了要吃你,你又能如何?

    这便是优秀的统帅需要具备的素质,何时行诡道,何时行王道,何时行霸道,都要离得清楚,如此才能将自身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而竭力的避免劣势。

    现如今完颜野萍的兵力优势太大了,所以她采取的战术也是很简单,包抄,群起而歼之,说白了,就是群殴!

    我就摆明了欺负你,你能怎么样?

    她眼见拐子马已经冲出去百丈左右的距离,手重重的往下一落,下令道:“传令五四九    好雪知时节左右两翼,进攻!”

    “是!”

    传令兵应命而去,少顷,女真大军的左右两翼,便是向着前面重重的压了下去!

    而这时候,纳兰若姜和完颜烈率领的五千披甲骑兵,也不逃跑了,调转方向,绕了个大圈儿,又是向着哥萨克骑兵的后路包抄过去!

    痛击其正面锋锐,两翼夹击,包抄后路!

    这便是四面合围!

    就像是一个人被人正面狠狠一拳砸来,而又是有一人使了一招双峰贯耳,砸向了他的两边太阳穴,后面还有一人手持长枪等着*爆*菊*花。

    不过是顷刻间,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便是形成,只不过是以为要转换队形的缘故,包抄后路的那五千披甲骑兵还没彻底就位,留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叶尔尼克也是颇有决断之人,立刻明白,今rì乃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局。

    正面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只怕要全军覆没与此,而若是要逃,只怕今rì也必须得放出点儿血来才行!

    毒蛇噬手,壮士断腕,为时未晚!

    叶尔尼克不是壮士,但是却是很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立刻大声五四九    好雪知时节命令道:“布列切,你率领三千人断后,其他人,随我突围!”

    布列切乃是他军中一员大将,不过两人却是素来不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哥萨克并不是一个军团,也并非是一个部族,而哥萨克,具体指的乃是生活在顿河乌克兰那片广袤地区的游牧民族们,这乃是一个社会。更是类似于蒙古、女真,这种概念,在这样的一个社会构架里面,是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够掌控所有的,好比是女真大汗完颜陈和尚,也只是能压制所有人,而不是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这布列切便是另外一个哥萨克大部落出身,向来对叶尔尼克是不怎么服气的,而且手底下也是有着一股相当强悍的力量!

    他刚要张嘴,叶尔尼克便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喝道:“布列切,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想着你那点儿私心?难道你想让所有的哥萨克今rì都葬身于此么?布列切,为了哥萨克部族的延续,为了保护哥萨克的荣光,我以哥萨克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你——断后!”

    这一番话,说的众多哥萨克将领都是充满敌意的盯着布列切,只待他敢说出半个不字儿,立即一拥而上,将其斩杀!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断后的替死鬼,可一定要逼其就范。

    叶尔尼克一番话说下来,大义凛然,布列切被大义所压,他咬碎了一口钢牙,却是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再看看周围那些将领的神sè,便是知道,今rì自己这个替罪羊,是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了!

    布列切狠狠的咬了咬牙,冷笑道:“好,我断后!”

    “好!”他话音刚落,叶尔尼克便大声叫好,然后点了十个自己的侍卫,叮嘱道:“你们守在布列切大人身边,若是看到情况危急,便立刻保护他突围!”

    “是!”十名侍卫齐声轰然应道。

    布列切更是神sè惨然,他却是没想到,叶尔尼克竟然是如此的心机深重,而这个样子,更是要赶尽杀绝啊!那十个侍卫,如何是来保护自己的?分明就是来监视自己的,一旦自己存了不抵抗逃窜的念头,只怕立刻就会被他们给一刀砍死!而布列切心中,确确实实有了逃窜的念头!

    十名侍卫已经是把布列切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了,他们都是叶尔尼克手底下的死士,乃是跟他一个部落出身的,关键时刻是可以为他卖命的!

    叶尔尼克深深的看了布列切一眼,蓦然回身,大喝道:“哥萨克,突围!”

    言罢,便是率人绕了个圈,从纳兰若姜所部尚未合围的缺口中向南疯狂突围!

    在这里,完颜野萍也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在她印象中,哥萨克从来都是不知道后退,更是不知道逃跑的,虽说乃是敌对方,但是也称得上一声勇士之称谓,因此她根本没想到,这些哥萨克一见不敌,竟是选择了立刻突围!

    若是叶尔尼克再犹豫那么一点儿时间的话,这个包围圈,便是形成了。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没想到这一点,包围圈形成的速度,便是慢了一些,见到哥萨克有突围的迹象,她立刻指挥纳兰若姜和两翼的大军加快速度,这三股大军,就像是三条恶毒的毒蛇一般,疯狂的向着叶尔尼克的屁股咬了过去。

    只是哥萨克也是来去如风且速度非常之快的jīng锐之师,这三股骑兵追击的时机已经是慢了,虽然咬住了尾巴,叶尔尼克却是蜥蜴断尾,竟然被叶尔尼克率领着大约七八千左右的哥萨克,硬生生的突围而出!

    完颜野萍心里很是不悦,这么一场好好的伏击歼灭战,却是被对手差不多一半儿的兵力,逃了出去,当真是有些不完美,不过她脸sè却是丝毫未曾表现出来,只是沉声下令道:“传令纳兰若姜,衔尾追杀,不过不要太急,追出五里便收兵回来!传令其余各部,立刻发起总攻,一盏茶之内,歼灭所包围之哥萨克!”

    当叶尔尼克掏出包围圈的时候,而此时,布列切率领的断后部队,已经是狠狠的和正面冲击而下的那千余的拐子马,狠狠的正面撞在了一起!

    凿穿,又见凿穿!

    上千名拐子马营造出十万大军的气势,如同一道锋锐无比的钢矛,向着哥萨克们狠狠的刺过去,借助从缓坡上往下冲击的势头,就更是凌厉无论!

    轰然撞在了哥萨克骑兵的队列上。

    冲在最前面的这些手持大斧的拐子马,和对面那些高举着马刀的哥萨克,狠狠的撞在一起,不过拐子马们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而哥萨克,却是有些脸sè惨白,隐隐的就透着绝望他们是应该绝望的。

    大斧和马刀撞在一起,马刀毫无疑问的崩飞出去,然后大斧重重的斩在了那哥萨克的身上,重达六十斤的jīng钢巨斧狠狠的劈下去,在这哥萨克的惨叫声中,把他从肩膀到肋部,给生生的劈成了两截!鲜血和内脏飞溅而出,在空中下了一场凄厉的血雨,而大斧余势未衰,狠狠的砍下,那战马一声惨烈的嘶鸣,竟然也被巨斧砍断了脊椎,砍断了胸腹,像是它的主人一般,也被劈成两截!

    一斧之下,竟是人马俱碎!

    这并不是个例,实际上,由于轻骑兵和重骑兵的巨大装备和力量上的差距,通常要死两三个哥萨克才能杀死一个拐子马——而这还是在拐子马没有达到集群优势的前提下,一旦拐子马的人数足够多了,并且两翼有轻骑兵的保护,那么几乎就是不可摧毁的,就更是难以抵挡。

    而让哥萨克们最是愤恨无力的就是,这些该死的黑甲死神,他们的战甲实在是太厚了,在东欧大草原的顿河两岸上砍削波兰人和犹太人庄园主的脑袋无往不利的锋利马刀,砍在他们身上,却是只能带来一溜儿火星,或者是一道浅浅的裂痕。但是被他们打中,肯定就失去了战斗力。

    拐子马迅速的就突入进了哥萨克骑兵的阵列中。

    就像是一柄烧红的刀子狠狠的***一块凝固的牛油里面,不但顺畅无比,而且清理出来一条相当大的通道。

    只是一个照面,就有至少上百名哥萨克命丧疆场。

    而在数十息之后,一千六百拐子马在他们那个手底下虽然你只有三千兵马却是被封为禁军万户的头领的率领下,已经是狠狠的将哥萨克的阵型给凿穿了。

    一个对穿,而更不幸的消息是,布列切也在这一轮冲锋中被杀死了!

    统帅一死,哥萨克顿时军心大乱。

    这一轮冲锋,有超过五百骑哥萨克骑兵死在了女真人的狼牙棒和大斧之下,而拐子马也不是毫无伤亡,有十五个位于边缘的拐子马被哥萨克们奋不顾身的扑在身上,硬生生的拉了下来。只要是拉下马,拐子马虽然还是个很难对付的钢铁罐头,但是却是爬都爬不起来,自然很快便被人cháo淹没了。

    双方的战损比,达到了一比三十!这当然不能说明双方的实力差距就是如此的巨大,之所以如此悬殊,是因为拐子马借着冲锋的势头,更加的难以抵挡,而且哥萨克士兵也过于分散了,以至于是毫无抵抗之力。

    而拐子马们冲出一段距离之后,又是控马原地一个转身,变成了朝向哥萨克们的方向,重新整列队伍,形成一个锋锐的箭头。

    杀气重新凝聚。

    又一次冲击!

    又是一次刺穿!

    然后又是策马,转身,又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大斧。

    第三次冲击!

    在这一刻,他们仿若是自己在四百年前的先祖一般,身披重甲,手执重刃,不断的凿穿,集结,凿穿,集结,再凿穿,再集结,一次又一次,直到对面的辽军或者宋军筋疲力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之力。然后,就是尽情杀戮收割的时刻了。

    连子宁应该庆幸,他几次和女真作战,要么是依仗城池之利,要么是去后方偷袭,都没有和敌人最强悍的野战部队进行正面的对决,不得不说是有些取巧的,而若是正面决战,乃是一个对武毅军极大的考验!

    三次冲锋之后,哥萨克几乎已经崩溃,无论是从jīng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极为疲累,连对抗都没有什么心思了。

    而此时,两翼的骑兵,也是掩杀了过来。

    结局已经注定。

    正德五十二年十月初五,女真征北大将军完颜野萍以五千骑兵袭击俄罗斯军运粮队,装扮成俄罗斯运粮队混入俄罗斯大营,突然发动袭击,烧毁俄罗斯大军粮草无算,之后逃逸。扎赫雷夫大怒,以叶尔尼克领一万五千哥萨克进攻,然则完颜野萍设伏于恨古河北十三里,以数万大军围攻之,叶尔尼克逃逸,以布列切断后,布列切战死,哥萨克骑兵被包围者六千余,尽数战死。

    哥萨克骑兵所携带之五门火炮,为完颜野萍所俘虏。

    此役,哥萨克骑兵损失惨重,俄罗斯大军中的强悍机动力量,所剩无几,几乎损失殆尽,而叶尔尼克逃回俄罗斯大营之后,因着乃是自身之错误,扎赫雷夫也无法将之怪罪。

    此役过后,女真军队与俄罗斯大军之间的差距进一步减小,而扎赫雷夫采用库图佐夫之建议,步步为营,缓慢前进,遇到女真抵抗则以大炮轰击,虽然缓慢,却是依旧,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至此,北线之战局陷入僵持之中。

    ——————————分割线————————

    松花江以北,苍茫大地,一眼望去,无边无垠。

    数万大军正行走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上,远远地,在原野上拉出来长达十里的浩荡队伍,无数的旌旗,遮天蔽rì,士卒们穿着大红sè的胖袄或者是棉甲,大步向前迈进。

    而在队伍的后面,更是跟着一个由上千辆巨型大车,超过两万匹驮马和两千多匹战马组成的庞大车队,叶肥楠率领一千女真骑兵在车队周围护卫着。

    这便是随同连子宁第二次征北大武毅军大军。

    其中第一卫、第二卫、第三卫、第五卫、第八卫、第九卫、第十二卫、第十三卫八个步军卫在中间,排成整齐的阵型,而第六卫和第七卫这两个女真重骑兵卫,则是在两边巡伺。而连子宁的近卫龙枪骑兵更是放出去了数十里地远,周围数十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是时时刻刻的回报。

    连子宁素来是注重情报jǐng戒工作,在这样的严格戒备之下,敌人想要来偷袭,那几乎是不现实的。

    这也由不得连子宁不谨慎,这一次带出来了整整十个卫的军兵,这些军兵,几乎可以说是整个武毅军的全部家底儿,若是有什么差池,那自己耗费心机建立起来的这个庞大的军队,几乎就会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所幸一路无事,有些马贼远远的看到武毅军的旗帜就跑的老远,更有不少曾经受过大明朝教化,不愿意接受女真统治的少数民族部落,望见武毅军的王旗之后,便在路边遥遥磕头,更是送上了不少的贡品。

    东北失落于女真之手已经垂三十年,难得这些化外之民还记得大明衣冠,连子宁对待他们也是颇为的恩厚礼遇,每每亲自接见,赏赐东西——当然,对于他们的进贡,连子宁也是笑纳了。而且连子宁可是jīng明的很,自然是不肯像是大明朝廷那般做亏本儿的生意,他赏赐给那些化外之民的都是在中原不怎么值钱但是这些少数民族部落最为稀罕,视之为宝物的布匹、瓷器之类的东西,而收上来的,那可都是沙金、人参、珍贵药材等等好东西。

    连子宁算了算,这般做生意,来钱可是比抢劫也满不到哪儿去。

    在大军的前段,数百龙枪骑兵簇拥一辆大车。

    这辆大车足有两丈长,一丈多宽,一丈来高,不单体型大,而且非常坚固,在某些部位,甚至钉着铁板,可见重量也是极为沉重,因此是由十六匹大马拉着。大车在右边开了一个小门,可以进出。大车里面装饰也是非常的华丽,地板四壁,都是花梨木做的,地上还固定着桌子,小几。

    大车里面有卧室,有客厅,还有一间野奈的闺房,整个就是一座房子,现在已经被连子宁改成了自己指挥车。

    这简直是和正德皇帝的如意斋差相仿佛。

    连子宁端坐在一张桌案后面,面前放着茶盏,这大车那直径几乎有六尺的巨大车轮外面都裹着全旸发明的胶皮,因此速度快,而且非常的平稳,就连茶盏中的水,都没有晃出来几滴。野奈坐在连子宁的右手边一张小几后面,拿手托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连子宁看,嘴角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在连子宁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了,脑海中就生出‘野人’二字的人。

    这是一个老者,看上去已经是五十多岁了,头发胡子都是已经灰白,但是整个人却是很jīng神,眼神咄咄,虎背熊腰,虽然不高,但是块头儿却是整整比连子宁大上那么一圈儿,很是壮实健硕,没有丝毫的老意。

    一部浓密的大胡子几乎要垂到了胸前,在花白的胡子末端,还束了一个足足有碗口大小的金环,他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个的小辫,每一个小辫上面都绑了一串硕大的东珠,他身上穿了一件兽皮大衣——这是实实在在的兽皮,几乎是用一件完整的虎皮做成的,只是稍作裁剪而已,花纹斑驳,黑黄sè的条纹一杠一杠的,这个老者坐在这里,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宛如一只猛虎蹲坐。

    这等打扮,连子宁只在后世某些狗屁不通的垃圾历史剧上看到过,却没想到今rì碰到了。

    这老者,乃是苏马拉赫连部落的族长,名叫赫连豹。

    客厅一角生了炉火,红泥小火炉,上放一个铜壶,隐隐有浓郁的果香传来。

    果香越发的浓郁了,其中混杂的酒香让人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野奈起身,小心翼翼的提起红木做把手的酒壶,小心翼翼的走到连子宁身边,给两人面前的银杯中各自满了一杯,那老者面似粗豪,实则却是能颇为知礼的,赶紧欠了欠身子,道:“多谢!”

    他的声音浑厚,粗犷,就像是这东北的广袤原野一般。

    野奈微微一笑,把酒壶放下,退了出去,小心的关上门,自去自己的屋里呆着了。

    连子宁端起酒杯,笑道:“赫连族长,请!”

    “请!”赫连豹赶紧又是抬了抬屁股。

    赫连豹轻轻啜了一口,眯着眼感觉了好半响,惊异道:“伯爷大人,这酒,好怪异的味道,这是……”

    “椰子酒!”连子宁笑了笑,道:“所谓椰子,乃是极南地区生长的一种大树,咱们大明只有崖州才有。高有数丈,其果实名为椰子,大如人头,外面皮很厚,但是里面有很肥厚的椰肉和椰子汁,都可以直接食用,味道极好。当地人也不干活儿,也不耕作,就整天在椰子树下面等着,等着椰子掉下来就吃——小rì子过得还不错。这酒,就是椰子酒,怎么样?”

    赫连豹又喝了一口,哈了口气,哈哈笑道:“好酒,好酒,甘冽,清甜,只有大明天朝上国才有这般美味。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道:“可惜不够劲儿。”

    他却是爽快的,并不做作。

    “爽快!”连子宁笑道:“关外的男儿,就要烈酒才行。不过烈酒,本官这里也不少,赫连族长走的时候,捎上些。”

    赫连豹赶紧道:“多谢伯爷!”

    连子宁只能喝了口酒,沉吟片刻,道:“赫连族长说话却是不似一般化外之民,倒是像大明朝关内的人氏。”

    “倒是让伯爷说着了。”赫连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的表情,道:“说起来,我也是进过学的。当初大明朝在脱木河南卫,设立县学,普及大明教化,遴选各部落族长之子侄进学,让我等这些化外之民,也能感沐天恩,知晓事理,明白典籍,当真是一大善政啊!我从十三到十六,三年时间,都是在县学中度过的。”

    连子宁点点头:“难怪如此。”

    “可惜啊!后来,脱木河南卫,让女真那帮畜生给糟践了……”赫连豹脸上颇有些唏嘘,接着却又是向连子宁拱拱手,正sè道:“还要多谢伯爷领天兵荡平女真,为我等除此暴戾!”

    连子宁只是微笑不语。

    他这一路北来,不断有各部的族长来拜见,通盘了解之后,便对当前局势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海西女真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其实也是相当的不稳固,他们基本上只是得到了熟女真的支持,依靠jīng锐的兵甲和强悍雄厚的兵力,压服诸部落。别说是其它各部了,就是野女真都不是真心臣服,只是被逼无奈。海西女真对其它各部大肆压榨,逼迫他们进贡各种珍奇,而且时常克扣压榨,也是引得各部非常之不满。

    现如今海西女真覆灭,大明重新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也是心中忐忑,不知道会如何,一听说武毅伯征北,便都蜂拥而来,探听消息。

    赫连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连子宁摆摆手,笑道:“赫连族长,本官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事儿,本官现如今却还不能说,本官且问你几个问题。”

    “伯爷请说!”赫连豹道。

    “你的部落,在何方位,距离此地多远?”

    “我们苏马拉赫连部在木鲁寒山东麓,距离此地一百三十里。”

    “嗯。”连子宁点点头,又问道:“有多少人口,多少成年的汉子?”

    “这个?”赫连豹却是有些沉吟,在这片大地上,将自己部落中成年汉子的数量透露给旁人,无疑便是告诉别人自个儿能出多少兵力。不过他转念一想,武毅伯能图自己的什么?便道:“有人口六千三百人,壮丁一千八百余。”

    “你们部落方圆百里之内,有部族多少?各多少人丁?”

    “除了我们苏马拉赫连部之外,尚有部落三,人口多者则两千余,少者不过七百。”

    “嗯,大致便是这些了。”连子宁淡淡一笑:“赫连族长,回去之后,便告知那几个部落,然后你们十rì之后,一起去往白鹰峡北口的武毅军大营,十rì之后,本官在那里等着你们,到时候,咱们细说。”

    赫连豹闻言,赶紧应下了,却是犹若所思。

    正事儿说完了,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赫连豹便是告辞,连子宁也不留他,点点头,便算是送过了。

    赫连豹临走前,却是从怀中取出一串大珠来,足有数十个,颗颗圆润晶莹,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炫目的光芒,大如龙眼,更难得的乃是一般大小,全然无二,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宝物。

    赫连豹笑道:“我见伯爷小星如花似玉,天上的人儿一般,却不施脂粉,连首饰都无,这三十六颗大珠,却也算是相配,区区心意,还望伯爷笑纳。”

    人家一片好心,连子宁总不能说野奈只怕打你跟玩儿一样,战场杀敌,如何能佩戴首饰?只得手下了。

    赫连豹拱拱手,下了车,少顷,便是带着自己族中jīng锐狂奔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烟尘,连子宁若有所思,这赫连豹,倒是有眼sè,知进退,是个能任事的。

    这些时rì,不少族长前来拜见,连子宁问他们的,都是这三个问题,说的话也是一般,却是唯有他对答乃是最得体。

    连子宁扬声道:“野奈,来,给你个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野奈闻言赶紧推门出来,满是期待道。

    连子宁晃晃手中的珍珠,笑道:“赫连族长送你的,要不要。”

    野奈闻言,却是站那儿瞧着不动,连子宁纳罕道:“怎么了?”

    野奈浅浅一笑,忽然脸一红,低头细声道:“若是他送的,我不要,若是大人你送的,我便要了。”

    美人娇嗔,妍若chūn花,竟是分外的惊艳!

    连子宁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是畅快的哈哈大笑,这等知情识趣儿,却又钟灵毓秀的女子,却是上哪儿找去?

    “当然是我送你的!别的男人,如何能送你东西?”

    话中的意思,让野奈很是欢喜,她顿时眉开眼笑,赶紧上前接过了,脆生生道:“谢谢伯爷!”

    顿了顿,忽然是探头在连子宁脸上亲了一口,脸上顿时是变得通红,一扭身,便是回了自己房间了。

    连子宁摸着脸上的吻痕有些失神。

    此时外面却是传来了石大柱那粗豪的声音:“大人,距离白鹰峡南口还有十里,杨沪生和夏子开已然带人在那里迎着了。”

    “唔?这就到了?”连子宁从窗子探头往外瞧了瞧,果然看见远山那起伏的剪影。

    不知不觉,已经行军了十余rì了,也终于快要到达白鹰峡了。

    而这时候,天边yīn云铅聚,几乎是黑压压的要压倒人的头顶上一般,云层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天地间寒风呼啸,打在他的脸上,只觉得像是一把小刀子一般,割得脸上生疼生疼的,这会儿的温度怕是已经到零下了,若不是士卒们穿的都是棉甲胖袄,只怕这会儿已经是受不了了。

    忽然,连子宁感觉到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却是冰凉的一片雪花。

    雪花在手中浅浅的融化,化作了一抹晶莹。

    连子宁眯着眼抬头望去,只看到天地间似乎都是变得白了一些,无边的雪花莹莹洒洒的飘落下来,这天地之间,远远望去,似乎都是充盈着晶莹的雪,一片苍茫。

    而地面之上,也是很快便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白。

    连子宁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大军距离白鹰峡还有十里而已,顷刻便至,若是这雪早下了一天,自己只怕就要被困在路上。

    东北的大雪,在地面上积雪数尺,人马都是根本不能行动,而冬天一旦到来,军事行动也是几乎停滞——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对于某些人来说,越是恶劣,越是不利的天气,就越是他们的主场,更是能将天气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使得对自己最为有利!

    比如说连子宁。

    连子宁抬头仰望苍穹,微微一笑:“好雪知时节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12/ 第一时间欣赏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作者:竹下梨所写的《正德五十年》为转载作品,正德五十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正德五十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正德五十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正德五十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