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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四五 巨石城堡

    哈不出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我的乖乖,去年这儿还什么都没有来着!这是啥时候起来的一道雄城?看这样子,得十丈高吧!”

    刚毅脸色阴沉。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连子宁,这个人,不但稳定了松huā江局势,扩大了军队,而且平地而起,建起了一座如此巨大的城池!

    从距离上看,这道城墙的距离和喜申卫至少还有二三十里,而连子宁既然修建城池了,那么不可能蠢到不利用现有的喜申卫城,喜申卫城,肯定是这座城池的一个重要支点。也就是说,这座城墙,会绵亘数十里,一直到喜申卫城。

    这等庞大规模的城池,没有几十万人,没有数年之功,是如何建造起来的?

    连子宁要供养武毅军,又哪儿来的这么多的钱来修建城池?

    刚毅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他心中本来极为坚定的信念,也因此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身后的队伍静悄悄的,福余卫的骑兵们止住了嬉笑怒骂,他们都愣愣的瞧着不远处的那座巨大城池。

    高大、厚重、坚硬,像是一座庞然无比的巨兽俯卧在那里。

    所有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都被震慑住了,队伍中一时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

    他们中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雄城,就好像是后世现代人一出西安火车站,第一次看到那一圈儿西安古城墙时候一般,心中,只有满满的震撼——原来人类,竟然也可以建造出如此山一般的建筑!

    更何况,镇远府城墙要比西安城墙高三倍以上!

    城下,安静到了窒息。

    西门镇虏门上。每隔两尺就站着一个士卒,手里拿着长枪大戟,而在后面,则是为数众多的火枪手。正坐在地上,扶着手中的燧发枪,往里面装填弹药。军官们在不断的走来走去,大声吆喝鼓励着。士兵们很安静,说话很少,他们不时的向城外看两眼,看到那些蒙古人和女真人。眼中瞬间就燃烧起熊熊的烈焰。那是混杂着仇恨,期待,愤怒等种种情绪的眼神,只是看不到恐惧和紧张。

    负责守卫西门这一段的,是第一卫熊廷弼部和第二卫陈大康部。

    从得知脑温江附近出现了女真人之后,连子宁就知道,战役不出意外的话,是会首先在西门打响的。北门的地势太狭窄了。距离江边不过是十多里,根本不是十五万大军能够铺陈排开的,若是打北门的话。联军的统帅会很难受。而且从北门道江边无险可守,若是自己这一方突然出城袭击,他们就只能跳进江里喂王八这一条路了。而南门的话,要绕一大段路才行,也不太适合。

    所以他把武毅军中最精锐的第一卫和第二卫抽调来这里镇守。

    去年这个时候,武毅军就只有这两个卫的存在,其中士卒,全是打老了仗的悍卒,无论是战斗素养、意志力、还是战斗能力,甚至是体力。都是武毅军中最强的。而随着武毅军的不断扩大,这两个卫中的士卒也不短的被抽调,成为其它卫的军官,但是第一卫和第二卫,始终还是武毅军中老兵最多的。老兵带新兵,和一群新兵。完全是不一样的。他们所给予的,不但是丰富的战斗经验,更有对于敌人的蔑视和从容。

    第一卫和第二卫中不少人,去年都是和女真捉对厮杀过的,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袍泽,死在女真人手中,此时的情绪,只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以形容。

    战意和杀意在不断的升腾。

    在刚毅等人打量着镇远府的时候,城楼下被一群侍卫簇拥的连子宁也打量着他们。

    那巨大的战阵,比之去年更加的庞大骇人,但是这些东西已经十年不足为凭,也不足为惧。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巨大的攻城机械上。

    那些攻城机械,数量巨大,几达数百之数。

    作为考古系的高材生,连子宁能认出来其中的大半。

    形似一个小屋,外面蒙着一层铁皮的,那是鹅车。

    鹅车的前身是洞屋,也称洞子,如同一小屋,外面蒙上一层铁皮,底下有四轮,能够有效保护士卒攻城。后来洞屋又与云梯整合,就是在小屋的前面增加一条云梯,小屋就是鹅身,而那条云梯酷似鹅颈,整个形状酷似一头大鹅,因此被称为鹅车,其兼顾防守与攻击之效。《新唐书?南蛮传中?南诏下》中有载:“二月,蛮以云梁、鹅车四面攻,士叫呼,鹅车未至,陴者以巨索钩系,投膏炬,车焚,箱间蛮卒尽死。”《续资治通鉴?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中也说:“金兵益置大炮十四所,更用鹅车、洞子拥迫城下,矢石乱发,军民死伤甚众。”

    还有高达十余丈,像是一根天线杆子似地的望楼车。

    这种车最早出现于宋朝,将望楼固定于高竿之上。以坚木为竿,高十余丈,顶端置板层,方阔五六尺,内容纳一入执白旗瞭望敌人动静,用简单的旗语同下面的将士通报敌情。将旗卷起表示无敌人,开旗则敌人来;旗竿平伸则敌人近,旗竿垂直则敌到;敌人退却将旗竿慢慢举起,敌人已退走又将旗卷起。望楼车,车底有轮可来回推动;竖杆上有脚踏橛,可供哨兵上下攀登;竖杆旁用粗绳索斜拉固定;望楼本身下装转轴,可四面旋转观察。这种望楼车观察视野开阔,用来瞭望敌情再方便不过。

    除此之外,还有将近十丈高,数十丈长,庞大无比,看上去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的吕公车。

    还有长长的,头上带着尖钩的云梯。

    还有一丈来长,形似尖头木驴的轒辒车。

    各种攻城机械,不知道有多少。

    看的连子宁也是心里暗自一紧,这么多的攻城机械。至少也是上万人用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打造出来的,而且以女真人的那水平,也是够呛,说不得是役使的被掠夺过去的汉人工匠。

    看来为了这场大仗。女真人是准备良久了。

    去年女真人吃够了武毅军的苦头,今年痛定思痛,造出来这许多攻城机械,目的就是为了减少攻城过程中在路上伤亡,把更多的兵力,用在刀刃上。

    连子宁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建造了更高更大也更坚固的镇远府。要不然的话,只怕喜申卫会被淹没在这数以十万计的大军之中吧!

    “野奈,认识那些东西么?”

    连子宁侧了侧头,向野奈问道。

    野奈瞪着一双大眼睛瞧了半响,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茫然的摇摇头。

    她年岁本就不大,不过是刚过豆蔻而已,原来还带着些少女的婴儿肥。后来生了那一场大病,身形便立刻消瘦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胖起来。她眼睛本来就大。如此一来,一双大眼睛,就更是跟那卡通美少女战士一般,看着就让人喜欢。

    连子宁微微一笑,便是指点着那些攻城器械,一一为她讲解。

    天边云生云灭,城下十万大军,城头之上,连子宁淡淡笑着,与身边的少女低声耳语。这一幕,落在了城上城下无数人的眼中。

    这种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从容,让那些本来心中有着掩不住的紧张的战士们,一颗心,都是安静下来。他们抬起头。注视着那一面‘连’字大旗。

    有战无不胜的伯爷在,我们怕什么?

四四六 镇远府绞肉机之战——攻城机械

    正德五十二年七月十五。

    鬼节。

    又名中元节,盂兰盆节,相传,每年从七月一日起阎王就下令大开地狱之门,让那些终年受苦受难禁锢在地狱的冤魂厉鬼走出地狱,获得短期的游荡,享受人间血食,所以人们称七月为鬼月,这个月人们认为是不吉的月份,既不嫁娶,也不搬家。

    七月十四日则鬼门大开。

    七月十五,乃是天地间阴气最盛之时,百鬼齐哭,阴风凄惨。

    似乎是为了和节气呼应,这一日,镇远府也是阴冷冷的天气,铅云堆满了天际,风从东方吹过来,带着鲸海湿润的水汽,凉凉的,阴阴的,正是夏日,却有了一丝阴冷的感觉。

    昨天晚上安营扎寨之后,哈不出又和刚毅一番商议,解决指挥权的问题,结果两人互不相让。女真这次进攻镇远府,一是为了遏制连子宁以自保,二是为了报去年之仇,而福余卫之所以肯出兵,纯粹是为了女真付出的大笔钱财和他们允诺的攻入喜申卫之后蒙古人可以先行抢劫的承诺。至于武毅军对于自己的威胁,这些鼠目寸光的蒙古人半点儿都没担心——当年永乐大帝的五十万大军都不能把蒙古草原征服,更何况一个区区的武毅军?

    按理说,刚毅是主导一方,而且兵也多,应该是他进行指挥的,但是哈不出抱着这样的目的而来,又岂会虚耗自己手下的兵力?

    一番争执,闹得面红耳赤,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各自妥协——女真和福余卫轮番进攻,今日你打,明日我打。任何一方进攻的时候,当天动用的士卒人数不得少于两万人,先打进去的一方。享有城中战利品的七成。

    而率先发起进攻的一方,是女真。

    七月十五这一个白天,女真却是毫无动静,只是派遣士兵。砍伐山中大木,运到扎营的村寨之中,叮叮当当的,也不知道在干着什么。

    武毅军的游骑兵斥候离得近些想要探看清楚,便是被村寨里面派出骑兵来追杀,而女真和蒙古的斥候,也是不断的自城下打马而过。耀武扬威。

    想来是建造攻城器械。

    一个白天呼呼过去了,连子宁本来还以为女真今天要不打了。

    等到了戌时,女真扎营的那四座营寨之中,却是人喊马嘶,传来了一阵阵喧天鼎沸的声音,营寨的大门打开,士卒们鱼贯而出,无数双脚践踏着大地。发出一阵阵闷雷般轰隆隆的沉闷声响。

    镇远府寂静的夜色顷刻间变得凝重,大战将至的凝重气氛笼罩四野,无数军士、战马在黑朦胧胧的的夜色下的平原上聚集。一面又一面的军旗出现在视野中。

    军旗上粗犷的女真文字倍显狰狞。

    女真大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全体出动了。

    天色越发的阴沉,风也越发的大了,吹在人脸上,能明显感觉到其中的湿意,也许一场滂沱暴雨,即将到来。

    “放白磷箭!”熊廷弼立在城头之上,沉稳的下了命令。

    “放!”城墙上一字摆开了许多床子弩,随着军官们的命令,正在不断的上弦发射着。不过这会儿女真还远在数里之外,根本不在射程,射出去的这些弩箭,也不是为了杀伤。

    弩箭圆圆的顶端像是一个圆头锤一般,根据连子宁的指示,上面抹了一层白磷——白磷这种东西。大明朝很早就有了,不过是作为一种大伙儿都明白原理的稀罕物只存在于故老相传之中,却被连子宁派出去的人寻觅到了。

    白磷的燃烧点仅仅是四十度而已,在极高的射速之下,弩箭顶端和空气剧烈的摩擦,温度很快就超过了四十度,这些弩箭的顶端便燃起了火焰。

    数十支弩箭一起点燃,光芒瞬间照亮了阑珊的夜空。

    西门城楼雄伟壮丽,足足有五层高,每层两丈高,城墙高十丈,城楼高十丈,加起来就是六十多米。六十米,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绝对高度。在城楼最高处,十几个穿着黑衣的精壮汉子手里拿着千里筒,千里筒不断的坐着小角度的调整,在观察着远方的情况。

    数十支火箭一起制造的照明效果,堪比照明弹,在那些着火的弩箭的照耀下,天际亮如白昼,周围数十里尽收眼底,女真大军的动向一览无余。

    这些观察兵一边看,一边不断的说着,而在他们每个人的后面,都有一个黑衣人在速度极快的奋笔疾书。

    那些黑衣人写了一张,便往后一放,有一个在后面站着的同样打扮的黑衣人,就不断的收集这些纸张。

    “大人!”城楼五楼的正中,放着一张小几,王泼三正面色肃穆的坐在后面,那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个礼,把一摞纸放在他面前。

    这些打扮统一的家伙,全都是军情六处的精锐,一色儿的体格彪悍,身着黑衣,他们有眼神儿锐利的,有识字认字儿的。

    王泼三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记在心里,起身快步下了楼。

    “禀告大人,西门靠南一侧出现一股军队,规模大约在两万五千上下,旗号上面写着的是万户阿敏!阵列中都是步卒,有大量的轒辒车、望车、攻城云梯和吕公车。”

    “西门靠北一侧出现一大股军队,规模在三万五千上下,上面打的旗号是征南大将军刚毅。队伍中亦是携带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还有为数不少的投石车。”

    “有一队骑兵约两千人往北而去,全部是轻骑兵,没打旗号!”

    王泼三下到城楼一层,定了定神,跨前一步,行了个军礼,朗声报告道。

    军情随着王泼三的报告明朗开来,不少将领都是动容,这一次女真投入的规模竟是如此之大,正面进攻西门的部队就足足有六万之多。更别说,还有绕道城池一边的侧军。女真一共才十万人。看来他们想一上来就竭尽全力。

    连子宁一身烂银板甲,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戴着兜鍪,身材挺拔。面色刚毅,宛如战神一般。他身前,是一面巨大的沙盘,足有两丈多长宽,上面是整个镇远府城墙以及周边数十里的地形图,河流、山脉,城墙走势。护城河,羊马墙,甚至每一个小小的墩台,都标注在上面,很是直观。

    围着沙盘模型,除了身负特殊任务的努尔哈赤之外,武毅军所有卫指挥使级别的军官站了一圈儿。

    当女真开始动员的攻城信号发出之后,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城中所有的武毅军士卒就已经全部动员起来,甚至连那些还在大校场军营中受训的新兵蛋子们,也都发放了武器。

    第一战。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只要是第一战将女真挫败,打的漂漂亮亮的,对于对方士气的打击,己方士气的鼓舞,都是无可估量的。

    第一卫和第二卫负责守御城墙,而剩下的几个卫,除了夏子开的第十卫和三个骑兵卫之外,全都都在城墙下面集结待命,一旦城头吃紧。顺着无数条马道,几万大军立刻就能支援城墙。而所有的卫指挥使级别高级军官,都被连子宁命令来到城楼中,现场观摩战斗。

    连子宁心中不断的思量着。

    镇远府太大了,大到了对手可以随便打哪里的程度,对于防守来说。这无疑是很不利的。

    为了防备这个问题,连子宁不惜让三个卫的骑兵退出了本次防御战的战斗序列,东边临近大江,不必考虑,剩下三面,第四卫驻扎在城墙西北角,第八卫驻扎在西南角,而第九卫,则是在南门。

    至于城中储存的那些床子弩,也都被连子宁下令分布在四面城墙,一到晚上,就不断的向城外发射照明弩箭,同时安排一些军情六处眼神儿格外锐利的家伙们手持千里镜进行观察。

    如此一来,女真的任何行动,都瞒不过城内的眼睛。十丈厚的城墙,足以供二十骑并行,一旦女真放着西门不打去进攻别的城墙段,骑兵们可以就近赶到,然后就是大量的步卒蜂拥而至,进行防御。

    这些举措,把被偷袭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但是大也有大的好处,那就是如果女真要攻击其他的城墙段的话——比如说去打南门,就要绕三十多里路,而且还是带着大量的攻城机械,这对士卒们的体力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现在看来,刚毅也不算太蠢,选择了最近的西门来打,其实是很划算的。

    女真派往北边儿的只有两千多人的轻骑兵,人数太少了,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不客气的说,就算上面没人镇守,让他们爬都爬不上来,只是以转移视线为主,可以忽略不计,真正的攻势就在西门。

    连子宁的战术非常之灵活多变,没有把所有军队都分别派遣到不同的城墙段,而是以出色的观察能力和机动性来取胜,陈兵与一处,可以迅速支援,亦可以在一地集中优势兵力。

    三个卫的骑兵和宽广可以纵马奔驰的城墙,有效的支援了这个战术。

    这样一来,武毅军可以集中三万以上的大军在任何一处进行防御,女真在人数上占不到任何的优势。

    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钟,连子宁确实没想到,女真竟然学乖了,这次,选择了晚上来攻城。

    晚上攻城,对守城方自然是不利的,但是武毅军雄厚的家底儿可以最大限度的抵消这种不利的局面,那些射出去的白磷弩箭当是不要钱的么?白磷可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这些白磷弩箭在军器局的造价达到了七百文钱一支,而武毅军光是这种弩箭的储备就有十万多支。

    流水一般花出去的银子现在终于有了效果。

    “去年被打的那么惨,这次还真是学乖了,不过!”连子宁扫了众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晚上来打,他们可是失算大了!”

    陈大康捋着白胡子笑道:“他们看不见咱们,咱们看得见他们,可不是吃亏了?”

    众将也是齐齐笑出声来。

    这时候,一声凄厉悠长的号角声传来,接着。呜呜的号角声,便是接二连三的传来,远处的女真大军,发出齐齐的大吼。声闻四野。

    连子宁脸色一肃:“众将听令,熊廷弼,陈大康,回本军指挥,其余诸将,信心观摩!”

    众人齐声应是,熊廷弼和陈大康两人脸色一整。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标下遵命!”

    说着,便是各自出去。

    惨烈的镇远府攻防战,就此拉开序幕。

    刚毅坐镇中军,被一千拐子马簇拥着,头顶是一面巨大的征南大将军的旗帜,他骑在马上,远远的望着镇远府的城楼。面色阴沉。

    四周被火箭照射的一片亮堂,刚毅低下头,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掌纹。而远处的镇远府城墙。却是黑沉沉的,像是一个未知的巨兽。

    去年在喜申卫下面吃亏吃的太苦,被打的太惨,太难受了,回去之后他想了很多,拟定了无数战术,反复揣摩推演,以待再次攻打喜申卫的时候用上,其中所有的战术最前面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夜战。

    武毅军的火炮和机械太厉害了,那射程极远的佛郎机炮。那能射出无数小铅子的虎蹲炮,那漫天飞舞落下来就要人命的泥团儿,实在是让刚毅心里惊惧。而晚间进攻,毫无疑问这些机械的功能就会被极大的削弱。

    却没想到,武毅军用这么多的火箭,轻而易举的就制造出白昼一般的效果。反而是自己这一边的士卒被闪的眼前模糊,看不清楚远方。

    选定夜间进攻,本来以为是己方的优势,却成了劣势。

    “放吧!放吧!我看你能有多少!”刚毅有些气急败坏。这武毅军,到底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牌?

    他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女真大军丝毫没有隐藏行动的意图,要隐藏也隐藏不住,声势全开,连串火把一直延伸到十余里外,仿佛两条翻滚的火龙,从四座村寨中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这还是连子宁第一次见到十万人级别的巨型攻城战阵,让他也是大开眼界。

    原野上战旗林立,无数女真士卒以小旗、百户、千户、万户为单位,组成整齐的作战阵形向镇远府逼近,最前方是数百辆轒辒车。

    女真的军制,承袭明朝,不过是废除了总旗,多了一个万户,三姓女真,论其渊源来,都是当年大明奴儿干都司麾下的卫所,当年奴儿干都指挥使司下卫三百八十四、所二十四、地面七、站七、寨一,各族土军加起来过百万,其中多数,便是女真人。这么些年,毕竟也是从大明学了不少东西,这军阵的本事,比起大明也是丝毫不差。女真大军在三里之外停了下来,军阵裂开,从中推出来无数投石机,投石机的数目至少也是数百,这些投石机一字排开,排列成长达十余里的一道阵列。

    连子宁透过千里筒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不屑。这些投石机都不算大,大约只有两人来高,那吊杆也细得很,托勺也小的很。镇远府城墙上放的也有投石机,都是去年那一次大战之后留下来的,再加上之后朝廷调拨的一些,一共是不到二百具。这些投石机可要比女真人的大多了,几乎要打三倍以上。

    这么小的投石机,所能投射的东西必然不是很重,东西不重,威力定然就不是很大。而且这么远的距离,已经是超过了大型投石机的射程了,这么远的射程,这么小的威力,这是要做什么?

    连子宁心中有些疑惑。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放!”刚毅手一挥,命令一层层传达了下去,操纵投石机的士卒立刻解开了粗大横杆上的绳子,绳子嗖嗖嗖的不断后退,绳子一端高高吊起来的击锤也落了下来,上千斤中的平衡锤砸在了吊杆的另外一端。

    吊杆的托勺重重的翘了起来,里面的东西急速的飞了出去,凄厉的破空声之中,一团团黑沉沉的物体急速的飞了出去,而在被投石机抛出之后,它们在空中飞行一段时间之后,就因为吃不住里面泥团的重量而崩断了绳子。

    绳子崩断,本来数百个大黑影顿时变成了上千个小小的黑团。

    不但是连子宁,城头上那些经历过上次大战的老兵都是瞠目结舌。这些东西,竟然是一个个碗口大小的泥团!

    竟然学我们?

    太他妈不要脸了!

    城上的武毅军心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更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是怒骂出声!

    但是骂归骂,女真人的泥团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的投石机小不假。但是人家投射的东西也轻啊!当初武毅军的投石机,一个托勺里面放了几十个五斤重的泥团,而女真人的投石机里面只有几个而已,小重量换来的就是超远的射程。

    他们的投石机竟然可以穿越三里远的距离,无数的泥团落在了城墙和十二座城堡上!

    “巨盾!巨盾!”所幸武毅军各项军事物资从来都是不缺的,王大春这个主管后勤的镇抚闲着没事儿干就组织那些训练闲暇的士卒当免费劳力,制作一些不需要什么高级技术的东西。反正也不用花钱。

    就像是在入冬前大肆储藏坚果松子的松鼠一般,后勤部的仓库里储藏了不知道多少这些战略物资,除了王大春之外,几乎没人清楚。大战之前当后勤部的仓库打开,各军进去挑选武器兵甲的时候,众将都是给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这位王镇抚竟是攒下了这么多的家底儿。

    因着防御的需要。第一卫第二卫也选了不少大橹盾。

    这种大橹盾一般是用在战船接战时候的防御,由此可见其大,三米多高。两米多宽,一尺多厚,若是竖起来,那就是一道坚厚的木墙。

    这些大橹盾都是那些士卒砍伐了松木,然后镶接起来,最后外面用铁套紧紧地箍住,除了从矿监局淘换了一点儿炼铁之后的废料之外,连一文钱都没花。

    熊廷弼很快的就做出反应,那边厢陈大康也是,大橹盾像是一堵高墙一般竖了起来。士卒们把后面三角形的支架张开,顶在地上,士卒们都躲在后面。大橹盾有些不够用,士卒们便是趴在雉堞后面,三尺余高的雉堞足以把他们的身形完全挡住。

    大明朝的攻城器械上承唐宋,可以说是融会贯通。集长处于一身,但是更多的是偏向于火器方面,只有在正德年废除了火器之后,才是加大了弓齤弩、投石机等等东西的研发。女真人弄得这些,自然无法和大明兵部军器局制造的相提并论,只能算是草台班子角色,若是吕公车,轒辒车这种还好些,像是投石机这种对于技术要求很高的,那就相当粗糙了。

    东西一糙,这个射击精度自然就不敢恭维。

    因为忌惮武毅军的火炮和投石机床子弩等利器,女真人的投石机只能远远的放炮,到了城墙和城堡的时候,已经力竭,许多都是砸在了厚重的青石墙上。泥团儿哪能对厚重的大石墙产生什么作用?泥团儿砸在墙上,都变成了石粉,一阵风吹过,便是散尽。

    而更多的泥团儿,则是落在了地上和护城河里,倒是溅起了一道道水柱,砸死了不少松花江里游过来的肥鱼。

    有个别砸的很远的,落在了城中,不过城中都是大石建造的房子,也没受到影响。

    只有极少一部分砸在了城墙上,都被大橹盾挡住。

    而巨石城堡城墙更高,面积更小,受到泥团儿的影响就更小了。

    这一轮射击,武毅军无一人伤亡。

    城楼中响起了一片窃笑之声,野奈捂着嘴也在偷笑,连子宁不由得哑然,他感觉今年的刚毅和去年相比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去年是刚猛霸道,狠打硬冲,而今年则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自己去年不用巨石而用泥团儿,是为了打击女真攻城的大量步兵,而现在女真攻城,面对的是坚城,和躲在坚城之中的守军,他们也用泥团?泥团儿对付步卒好用,对付城墙可不好使,还不如用石弹呢!

    简直是昏招迭出。

    捯饬了这么半天就能出这点儿玩意儿来,当笑话么?

    女真人却是看不到这边城墙上的情况。只能看到泥团儿满天飞,壮观无比,似乎重演了去年他们被砸的屁滚尿流的悲剧,顿时都是大为解气,高声欢呼起来。

    声浪一层层推出去,倒是颇为的震撼。

    看到军心可用。刚毅捋了捋胡子,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下令继续轰击。

    投石机砸了整整十轮,直到把所有的泥团儿都砸出去才算是完。只见泥团儿满天乱飞,如雨落下,城下地上几乎铺了一层。护城河里清澈的水已经变得浑浊不堪,不少肥鱼都是被砸死震晕过去,飘在水面上露着白肚皮。而城墙上,却是堆了一层薄薄的泥土,武毅军士卒们都是灰头土脸的。若是从损害对方形象的角度看的话,女真人的这一次进攻还是很成功的。

    女真人的投石机进攻可说是聊胜于无,有两个大橹盾承受不住泥团儿的攻击,被砸的零散,后面的士卒被砸死了两个,伤了十来个,另有一些士卒藏得不好,也被砸伤。

    总体来说。几乎是没什么伤害。

    投石机的攻击一停,士卒们便是纷纷站起身来,中气十足的指着远处破口大骂。

    他们一个个都跟土猴儿一样。

    而这边。女真人已经把投石机收了起来,整齐的作战阵形向镇远府慢慢逼近过来。

    队伍的最前面,是数百辆轒辒车。

    这种车的功能是保护士卒来到城下,然后里面的士卒用各种器械来对城池进行破坏。

    这还是连子宁第一次见到这种鼎鼎大名的攻城器械,比起历史上记载的,图纸上刻画的那些精细机械,这次女真人使用的轒辒车明显要粗糙许多,但是规模更大,车体也更为坚固。根据连子宁的观察,长度几乎超过了两丈。而宽度则收窄为六尺左右,里面足以容纳二十余人,一旦他们在轒辒车的保护下来到城墙下,就可以全力凿击城墙。

    车顶并非是凭的,而是尖脊高耸,成一个四十五度角。顶部都是用厚重的木板做成的,这种角度设计,能够承受更强劲的冲击力。和图纸上看到的也不一样的一点是,车轮全部都是内置,这样可以防止被敌寇击中而失去行动能力。车身全部被牛皮覆盖,外面涂抹着厚厚的泥浆用来防火。

    连子宁微微点头,和之前那拙劣的投石机相比,女真人在轒辒车上的改进无疑是令人赞赏的。

    粗糙、结实、耐用、实在。

    在轒辒车之后,是数百架鹅车。鹅车具备车厢和木轮,由军士推动前进,极为精巧的一点是梯身是折叠的,向=女真工匠用粗大的树干做成底厢,折叠式的梯身经过计算,伸长后的高度正好为十丈上下,正好能攀上镇远府的城头。梯身顶端装有铁制的卡钩,用来扣紧城堞。

    连子宁不知道的是,本来女真人是以喜申卫为模板制造这些攻城机械的,所以无论是云梯还是吕公车,都短了一截儿,今天白天,又是进行了一番加工。

    紧邻着鹅车的,是数十辆吕公车。

    吕公车,这种毫无疑问的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攻城机械。

    车起楼数层,内藏士兵,外蔽皮革,以牛拉或人推,可出其不意推至城下,因与城同高,可直接攀越城墙,与敌交战。吕公车,或者可以概括为巨型攻城战车,这种巨型攻城战车,在先秦时就使用过,不过那时车体小些,名字也不叫吕公车。

    史载,周代军队用的大型战车,每车二十四人推,用八个车轮,车上竖旗立鼓,载武士数名,装备矛、戟、强弩。车外用坚厚的皮革遮蔽,可用来攻城。

    唐德宗年间,泾原兵哗变,唐德宗出奔奉天,朱泚被立为秦帝,率军攻打奉天。他遣人制造了一种长约数十丈,高数丈的大型攻城战车,名叫“云梁”。下设巨轮,上盖濡湿的毡毯的皮革,以防火攻。车内装载兵士数十名。因为车体过于庞大,人力难以驱动,只得凭借风力才能前进。

    而到了宋朝,这种巨型攻城战车,更是达到了一个巅峰,也正式命名为——临冲吕公车。

    临冲吕公车是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战车。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几百名武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进攻时众人将车推到城脚,车顶可与城墙齐,兵士们通过天桥冲到城上与敌人拼杀,车下面用撞木等工具破坏城墙。

    而明朝对吕公车的运用就更是频繁,《明史纪事本未‘平定东南》记元代至正十九年,朱元彰部将常遇春曾造吕公车进攻衙州。

    《明史?朱缨元传》记天启元年,四川彝族首领奢祟明反叛明朝,围攻成都,曾使用吕公车。

    “忽自林中大操,数干人拥物如舟.高五丈许,长五十丈,楼数重,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一人披发仗剑,上载羽旗,中数百人抉机等毒矢,旁翼两云楼,曳以牛,俯嫩城中。”

    数丈高,数十丈长,吕公车形体巨大,似一可移动的碉堡。

    女真人建造的吕公车足有五层,达十余丈高,高度甚至比镇远府的城墙还要高上一截儿,明显上面那一层是新近建造的。宽度和长度更是分别达到了五丈和二十丈,庞大无比的战争机械像是一座座小山。吕公车的表面都覆盖着牛皮,用来防备箭矢,每辆吕公车的下面都有上百个巨大的轮子,而为了承载这巨大的重量,这些轮子都是铁铸成的。

    一辆吕公车中足足可以容纳千名士卒,而为了推动这些吕公车庞大的车身,更是需要上千人才行。

    庞大无伦的巨兽!

第330章 第一个主宰级宠物

    纳米帝王分冇身真的很悲哀,魔元弹作为它第二张底牌,强大的威力是它极为骄傲的资本,但此刻,却是被一个小小的帝级九星巅峰的宠物给吞了,那爆炸余波当中的黑暗性质的力量尽皆被吞噬,化为一股股让人眼馋的经验。

    “叮!恭喜玩家赵辰,你的宠物超级神兽魔魇兽等级提升到60级,属性大幅度提升,领悟技能一超级魔元弹,黑暗死亡射线。原有枝能进化为3级技能,具体属性请查询宠物界面技能属性。”

    赵辰第一时间里点开宠物界面,目光直接落在当前实力处,醒目的四个大字让赵辰心脏都剧烈跳动起来,只见上面赫然显示着‘主宰一星,四个大字,并且颜色还与其余的属性介绍的字体不同,呈现出醒目的闪烁着的金红的颜色。

    “主宰!”赵辰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自己,终于有了一个主宰级别的宠物了。

    虽然这个宠物看起来比他本人还强悍许多,才60级就达到了主宰级别,但他却丝毫没有嫉妒,毕竟这是他的宠物,宠物厉害就等于他自己厉害,宠物的实力也属于他的实力的一部分,与召唤兽不同,宠物可是真正的越级战斗的存在,只要宠物的级别不是很低,那么一般都是可以越级战斗的。

    而像魔魇兽这样的超级神兽,只怕越级战斗的本领比赵辰本人还强!

    一百个圣子的身影渐渐停住了只见虚空中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一颗颗宛如冰块的寒冷冰雪却是诡异地如同鹅毛般飘落,而不是直接砸向地面,一股无言的悲伤随着这一场诡异的大雪散发开来。

    诸多圣子僵硬着身体,目光缓缓投向同伴们身上,一抹悲哀的神色浮现在他们脸上。

    不仅是这罗迦尔山脉,整个幻梦大陆,包括东海之外的那个被称为龙岛的地方,皆是毫无征兆地飘起鹅毛大雪,整个天地都陷入了一种凄凉的气息中苍天仿佛在哭泣,在悲伤,在哀痛,它在为谁哀痛?

    纳米帝王分冇身看着这鹅毛大雪,尽管此时已经濒临死亡,移动一根指头都显得艰难,但它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死而无憾,我死而无憾啊!”

    众圣沉默了,唯有李耳喃喃道:“天地异象,天雪飘飞大陆之劫,圣子陨落,赵老弟,诸葛老弟……他们陨落了!”

    圣子陨落……,

    赵估,诸葛云青,炼金之圣等人,共计十三个圣子,在这最后的大爆炸当中,陨落了!

    程咬金虽然没有陨落,但也气息若隐若现,濒临死亡的边缘,第一个冲上去的是他,最后一个离开的也是他承受了大部分爆炸力量的更是他,虽然他的实力是诸圣当中最强的一个并且超出众多圣子一个大层冇次,但此刻依旧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这一刻,他们甚至已经顾不上赵辰为何没死,也没有心情去猜测周边的黑暗气息为何越来越弱,他们,都陷入了一片悲哀当中。

    纳米帝王疯狂大笑着牵动着身上的伤口,它知道自己今天活不了了,就算这些圣子不杀自己,自己也多半无法恢复这一身伤势,这样的伤势已经不是它所能够恢复的了,那被毁坏了大半的**,甚至体冇内的器官都裸尸露在外,随着它的呼吸而蠕动,看起来格外地狰狞和恐怖。

    “叮!恭喜玩家赵辰,您的宠物超级神兽魔魇兽等级提升到70级。”

    “叮!恭喜玩家赵辰,您的宠物超级神兽魔魇兽等级提升到71级。

    当魔魇兽的等级达到了71级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力量已经被吸收一空,它的经验也停止了增长,71级的魔魇兽具备了主宰三星的属性实力,就是在这些圣子当中,也不能算是垫底的存在。

    一旦达到四星,那么便与现在的赵估等人的修为持平。

    再上一步,则是程咬佥如今所处的层次!

    而纳米帝王分冇身的修为或许已经到了主宰六星或主宰七星,不过多半是七星,因为它的力量与程咬金等人相差太大了,程咬金在他手里都败得如此之惨,程咬金擅长越级战斗,尽管到了主宰层次,越级战斗越来越困难,但也可以想象,纳米帝王分冇身的修为,只怕远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分冇身就具备主宰七星的修为,那么其本体岂不是具备主宰八星的修为?

    距离那主宰九星的传说,距离那小千世界的巅峰之境,似乎只差这一步罢了。

    当魔魇兽的等级停止了增长,赵辰也从兴冇奋中清醒过来,察觉到四周的诡异情况,那鹅毛大雪飘落而下,虽然冰冷,但却并不彻骨的雪花,包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意。

    赵辰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转头一看,在那数十丈之外,赵估等十多个圣子飘在虚空中,已然没有了气息,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圣洁的白色光芒,他们,陨落了!

    脑子里传来一阵眩晕感,赵辰差点没有站稳,脸色顿时大变。

    另一边,纳米帝王分冇身的狂笑声把赵辰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看着那狰狞的气息微弱的纳米帝王分冇身,赵辰眼中涌起一股冲天的怒意,胸中的怒意将他的意志都燃冇烧起来,圣子,幻梦大陆传说中的圣子,这些品德至上的圣子,竟然死在这个怪物的手中。

    “魔魇兽,黑暗死亡射线!”赵辰第一时间便对刚刚晋级为主宰三星的魔魇兽下达了命令,那声音当中蕴含着难以压制的愤怒与急切,这一刻,他甚至想要动用自己的底牌一天魔附体,痛痛快快地将这怪物送入地狱。

    还好,理智战胜了愤怒,这一切,还是交给魔魇兽来完成。

    “吼!”一道巨大的吼叫声从魔魇兽口中传出,它大口一张,一道漆黑的光线从嘴里射冇出,精准无比地击中垂死挣扎的纳米帝王分冇身身上。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空间抖动传播开来,纳米帝王分冇身那本就被毁灭了近乎一半的躯体,直接被这一道漆黑的光线射穿,没有任何阻隔,就像是穿透豆腐般容易。

    站在小千世界巅峰的纳米帝王的分冇身,就这么随着魔魇兽最后一击,彻底泯灭于世间。

    而赵辰却来不及去注意系统的提升,也没有去注意自己升了几级,更没有心情理会纳米帝王爆出了什么东西,他的身影在虚空中闪烁了几下,强大的推动力使得他一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了众圣当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超级复活术能否对圣子们起作用,毕竟圣子功德乃是天道所赋予,圣子乃天道所造就,自己的超级复活术能否与天道抗衡?

    这一点他不清楚,但他却要尝试,必须尝试!

    在众多圣子不解的目光中,赵辰对着十多个圣子直接施展了隐藏已久的逆天之技超级复活术,这个在上古时代还从未施展过的逆天技能,这一刻,赵辰毫无保留地当着诸多圣子的面施展出来。

    “超级复活术!”赵辰嘴里轻轻地念道。

    光芒,圣洁、祥和、安宁的光芒,从赵辰身上猛然爆发开来,赵辰的气质也随之改变,一半正气一半邪气的他,身边却逐渐冇充斥着被祥和慈悲的气质,最终所有的正气和邪气都被掩盖了下去,那一道光芒也越来越盛,瞬间便将整个天际都照耀开来。

    超级复活术作用在圣子身上,所引发的动静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数十上百倍!

    赵辰只感觉身上的力量在急速流失,甚至他的诸多窍穴都有崩溃的危险,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他的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超级复活术虽然号称可以救治任何人,但面对天道所造就的圣子之时,却是困难重重。

    换句话说,如果赵辰救治的是别人,就算对方的修为达到了主宰九星巅峰,他也能轻松救活,但换成是圣子,这个难度确实要高了百倍不止!

    毕竟,圣子乃是天道所造就,圣子的死,也会影响天道的运行,而赵辰此举,却是要违逆天道的运行,与天道对抗,就算他具备‘梦幻,系统,就算他具备‘超级复活术,这等逆天之枝,也未必能救活圣子。

    天道可不仅仅是小千世界的天道,而是无数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以及唯一的大千世界的天道!

    想要以一己之力,外加一个系统的能力,违抗整个小千中千大千世界的天道运行,这无异于与全世界的强者硬抗!

    “叮!检测到天道运行,检测到天道的阻力,是否继续!若是继续,玩家的等级将每秒降低一级,请玩家选择是否继续。”

    “是!”赵辰咬牙点头。

    一秒”两犷,三秒……时间在流逝,赵辰的等级在降低,从他身上爆发的白光也越来越烈,天地在晃动起来,在他模糊的视线中,空间在颤动着,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祥和而慈悲的白色光芒当中。

    当十一秒过去,系统终于传来了提示:“叮!恭喜玩家赵辰,超级复活术成功抵,制了天道的阻力,复活了十三个圣子!”

四四七 镇远府绞肉机之战——战争之神

    这些吕公车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隔得很远都能看的真切,看着这些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攻城机械,连连子宁都是一阵失神。

    “这,就是吕公车么?”连子宁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其它的将领也都收了脸上笑意,变得肃然起来。

    和去年相比,这些女真人无疑是鸟枪换炮了。

    对于大名鼎鼎的临冲吕公车,连子宁自然并不陌生,只是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要与其对战沙场!

    女真人的这些吕公车,比起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临冲吕公车来,还有相当的差距,但是已经是足够的骇人恐怖,若是让他们冲到城下来,恐怕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连子宁扫了众将一眼,道:“若是去年他们就有这些机械,咱们只怕早就是一堆黄土了,可也等不到今日。”

    他人都不敢接茬,**金脸上横肉一哆嗦,摩拳擦掌道:“大人,末将请命,去指挥火炮部队,轰死这帮***!”

    连子宁摆摆手:“去吧!”

    “好嘞!”**金行了个军礼,兴高采烈的去了。

    在吕公车和鹅车后面,则是数十架巨大的望楼车,不过这些望楼车都做了一番改装,下面是一个大车的样子,上面竖着一个十余丈高的粗大直杆,在直杆顶端,不是普通的吊蓝,而是包裹着数层牛皮的革厢。这些革箱里足以容纳数十名士卒,里面都是女真人精心挑选出来的神射手,都是那等能百步穿杨的出色猎人,他们都配备强弓,一旦望楼车临近了城池,就可以居高临下对城墙进行攻击,掩护步卒们攀城战斗。

    以望楼车为中心,数以万计的步卒结成坚阵,缓缓开向战场。他们衣甲鲜明。体格雄壮,各自佩备刀枪弓盾,显然这些人,是海西女真最后的一批精锐了。

    在阵列的两侧和各阵之间有骑兵纵横游弋。将整个攻城队伍连结成一个完整的巨型战阵。

    透过黄铜千里镜的镜片,连子宁能看到女真人正在不断的接近。

    很快,已经到了一千二百米的分界线。

    “传令城堡守军,投石机发射!让这些女真人也瞧瞧,咱们投石机的厉害!”连子宁淡淡下了命令。

    “是,大人!”亲兵领命。

    刹那之后,一束烟花在城楼前腾空而起。飞起十多丈高,在空中形成了三个绿色的大字:“投石机!”

    在宋朝时候,中国的能工巧匠们就可以使得烟花在空中形成汉字图案,而到了明朝,这个技艺就更是精湛。如此说来,反倒是到了后世,烟花的图形变得单调起来,并无丝毫的进步。

    刚毅等一干认识汉字的女真人看到了天空中那三个清晰可见的绿色大字。不由得目瞪口呆,齐齐的咽了口唾沫。

    他们心底油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来,明明觉得自己这边的实力已经很强了。器械已经很强大了,但是武毅军总是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以烟花来传讯,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儿。

    “投石机,发动!”

    杜心武重重的挥下了胳膊。

    杜心武是武毅军第五卫第一千户所的副千户,同时,他还是第五卫指挥使杜秉麟的独子。武毅军军制,一个千户所中有一个正职千户和三个副千户,所以副千户在武毅军中也很不少,这个位置,算是中层军官向高级军官迈进的一个过渡阶段。不算太高,当然也绝对不低。

    二十岁的年纪,坐上这个位置,已经算是很不错。但是杜心武却不是靠着父亲的职权来走到这一步的,事实上,当初杜秉麟从军之时。他还在家中读书,那时候,他已经是秀才功名。后来杜秉麟当了百户之后,才不顾自己老妻的反对,硬是拖着独生儿子参了军。好在杜心武也争气,虽是书生,打仗却拼命,而且又读书识字,颇有智计,经历过喜申卫保卫战,资历也够,这样一来,自然升官儿就快。

    因着自己父亲身居高位,所以杜心武向来是不苟言笑的,生怕被人说是轻浮,于是就整日板着一张脸,行事也是颇为严苛,自己犯错,别人犯错都是不轻饶。士卒们都很怕他,背地里送了个外号杜齤冷丁。

    杜者,姓氏也。冷者,铁面也。丁者,白丁,充分表达对其之蔑视也。

    当时连子宁听到这个外号之后被雷的外焦里嫩,不过也因此记住了这个跟自己同岁的年轻人。

    杜秉麟入主第五卫的时候,杜心武也被调到了第五卫,慢慢积功升至副千户。

    这一次镇远府保卫战,负责守卫外面的十二座城堡的,就是第五卫的军兵。杜心武和他手下的五百人,负责守卫的是四个品字形中右边数第二个品字形最前面的那个。

    看到杜齤冷丁一挥手,下面的士卒都是纷纷胆寒,赶紧各就各位。

    士卒们把绳子解开,吊在横杆上面重达两万斤的巨型重锤重重的砸落下来,砸在了吊杆的另外一端,另外一头的托勺立刻被高高的弹起来,托勺中乘着的藤筐被高高的甩了起来,在空中因为承受不住力道而散落开来,无数个黑压压的泥团儿向着女真大军的阵列砸了下去。不单单是杜心武一个,十二个城堡上面的六十架投石机一起发射,镇远府一共才只有一百架投石机,这已经是占了六成。每个投石机的托勺中可以容纳二十个泥团,一千二百个五斤重的泥团儿像是雨点一样落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女真人的阵列中。

    比起女真人的投石机,武毅军的可就要准确强悍多了,事实上,在在城堡刚刚建好,女真人和蒙古人还未到来的时候,安装在城堡和城墙上的投石机就已经划定了坐标,对于一千二百米外的地段都已经做好了标记。

    无数泥团儿准确无比的落在了女真人的头上。

    女真人再一次尝到了正版泥团儿的滋味。

    仿佛是去年的噩梦重演,泥团像是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但是这一次,女真人显然是做好了准备。各级军官甚至都没用主帅下令,已经是大喊起来:“躲避,举盾!”

    随着军官的命令,女真人并未慌乱。那些靠着轒辒车、吕公车等巨大攻城机械的士卒,都是紧紧地靠在车的旁边或是直接钻进车里,而离得远一些的,则是半跪在地,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盾牌,无数盾牌连成一片。泥团儿砸在吕公车轒辒车等战争机械上,根本对这些里面是巨木建造。外面蒙着牛皮的巨型机械没什么用,粉粉碎成小块或泥粉。

    而那些相连的盾牌,有的被砸翻,大部分却是毫发无损。

    这一轮射击中,只有数十人被砸死,更少的人受伤而已,对于女真的伤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女真人的动作娴熟得很。显然是演练过的。

    刚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旁边额勒和泽哈哈笑道:“这些汉齤狗子,当咱们去年吃了亏就不会做改进么?这些泥团儿。对咱们没用了!”

    城墙上,连子宁看到泥团并未奏功,却也没着急,眉毛微微一挑:好戏还在后头呢!

    泥团虽然并未奏功,但是士卒们并未停止发射,在没得到停止的命令之前,他们会一直重复这种动作。

    数以千计的泥团儿被发射出去,密集如雨。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是女真人也只能保证在静止的状态下进行对抗,若是一前进的话。以他们的训练程度,定然是无法保证那样的连贯性,盾牌防守就会出现破绽,也自然就会增加伤亡。

    所以女真大军只能原地硬抗,等到十二座城堡上六十架投石机齐射了十轮,把所有的二百个泥团儿发射完毕之后。女真大军被逼在原地已经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了。

    被泥团儿砸死砸伤了数百人,一辆鹅车前面的云梯被砸毁,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损伤。

    刚毅心里已经很是知足了,要知道,去年光是死在对方泥团儿攻势下的只怕就有三千往上数。

    泥团儿一停,刚毅立刻接连下命令,女真士卒纷纷站起身来,簇拥在那些战争机械周围,重新向着城墙进发。

    在去年的喜申卫守卫战中,武毅军的远程攻击方式依次是:投石机、床子弩、佛郎机炮。而现在所有的佛郎机炮都被调派到四面城墙发射照明弹去了,这一道防御便算是消失了。

    等女真大军又往前前进了一百米,距离巨石城堡还有一千一百米,距离城墙还有一千二百米,城墙上的四十架投石机又开始发威了,泥团儿又是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把女真大军逼得又是原地停下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

    正面的刚毅三万五千大军前进的方向正是瓮城,直直的前进路线会从两组成品字形的六座城堡中穿过来,他们吸引了所有的火力,而在另外一侧,阿敏率领的两万五千人向南绕了一个大圈,看样子,正是打算从巨石城堡的射程以外绕过来,直接攻击城墙。

    他们距离城墙还有四五里的距离。

    连子宁也没忽略他们,用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微微皱眉,刚毅这个计策没什么出奇之处,但是却是堂堂正正,逼得自己不得不分力应对。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调一百门中样佛郎机炮,二百门小样佛郎机炮防守阿敏进攻地段,命令陈大康派三千人移防,加强防御!”

    “是,大人!”亲兵下去传令。

    正面的女真大军继续前进,由于缺乏有效的攻击力量,武毅军并未进行攻击,这也让女真人轻易的前进了数百米。

    刚毅心中微微错愕,他感觉今年的武毅军虽然城高池深,数量看起来也多了,但是论起防备力量来,却是要比去年差远了。而且似乎打起仗来也远远不如去年凶残,去年那家伙,可是铺天盖地,劈头盖脸一般的轰击啊!从开始发动攻击到来到城墙底下,几乎是一道令人窒息的地狱之旅。

    而今年,感觉似乎容易了许多。

    “难道今年武毅军外强中干,并没有多少力量?”刚毅心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有想法的不单单是他一个。那些经历过去年噩梦之战的女真士卒本来是提心吊胆,以为要面对武毅军更加层出不穷的攻击,却没想到,一路走来。竟是如此顺畅,着实是让人有些意外。意外之后,便是惊喜和兴奋,他们大声的叫嚷起来,用武器敲击着盾牌,大声的嘶吼呼喊着。

    一时之间,女真竟是士气如虹!

    “妈的。这帮狗鞑齤子,这么猖狂!”**金狠狠的把千里筒往雉堞上一拍,看的旁边的冯言心里就是一跳,心疼的不得了。

    那一次被倭寇偷袭,他受伤很重,将养了半年多才好,之后喜申卫保卫战的时候,他还在京南大营疗伤康复。也没能赶上战斗,直到年前才过来。这样一来,地位就有些尴尬了。原来连子宁还只是个副千户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百户之一了,地位极高,但是现在,原先他手下的那些小兵子,都已经跃居高位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坦,感觉也很别扭。

    但是连子宁毕竟是个念旧情的人,也未曾冷了他,之后组建炮兵千户所。便让他来担当炮兵千户所千户。虽然只是一个千户,但是直属亲卫营,地位也只比各卫指挥使向低一线而已,而且只听连子宁的,不用听别人指手画脚,这让冯言感觉很熨帖。

    得了重用。他也是奋发图强,整日都在军营里头泡着,熟悉各种火炮的性能参数,如何利用,还自己研究出了颇多的在守城战和野战中火炮使用的战术。

    冯言瞪了**金一眼:“老赵,自个儿用不着把千里筒给我,我可稀罕着呢!”

    千里筒可是稀罕物,他还真没有配发。**金那里肯给,他这个还是刚才顺手从沙盘上顺来的连子宁的呢,一把把千里镜塞到怀里,一瞪眼:“你若管我讨一房小妾要我定然给,这可不成!”

    “你个无赖!”冯言不由得哭笑不得。

    **金嘿然一笑,指着对面的女真大军道:“这个狗鞑齤子,可真够猖狂的,***,待会儿让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是啊!”冯言擦了擦手,眼中满是战斗的**,他的手上不染人血,已经很久了。

    女真大军已经前进到距离城堡还有九百米,距离城墙还有一千米的所在。

    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到城墙上和城堡上的弗朗机炮的射程,但是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堡上,都是一片沉寂。

    没有得到连子宁的命令,谁也不敢任意行事。

    这是武毅军的优点,也是缺点,只要是连子宁不犯错误,这样就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命令的贯彻执行和高效率,避免指挥的混乱,而一旦连子宁出昏招儿,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所幸到现在为止,连子宁的决策都是英明的。

    “别着急,放近了再打!”**金想起连子宁的叮嘱,一颗心也平静下来。

    他和冯言商量了几句,点点头,便是招来了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炮兵千户所下辖所有中样佛郎机炮百户所,一个百户所负责四辆吕公车,按照从南向北的队列顺序依次排列,叫他们看好自己的目标,死死的给我盯住。只要命令一下,不能有丝毫的停顿,给我狠狠的打!切记,一定要找好自己的目标,找到之后你统计一下,报到我这里,告诉他们,谁要是胡打乱打,影响了战果,老子宰了他!”

    “是,大人!”

    “还有,告诉那些的小样佛郎机炮百户所,也是按照由南往北的各自防守区域,朝着自己正前方的女真人轰击,记住,他们重点攻击的目标,是那些轒辒车、鹅车还有望楼!”

    “是,大人!”

    十余个亲兵分头下去传令。

    随着武毅军的火炮越来越多,火炮队伍越来越壮大,炮兵千户所已经是今非昔比,现在炮兵千户所规模已经增加到二十七个百户所,其中十二个中样佛郎机炮百户所,每个百户所有一百五十人,分成十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五人,分成三个炮组。五个人伺候一门佛郎机炮,绰绰有余。而小样佛郎机炮百户所达到了十五个,每个百户所一百二十余人,十个小旗。每个小旗十二人,下设三个炮组,一个炮组四人。

    这还不是炮兵力量的全部,一二三五六七六个卫,每个卫中又有两个铁炮百户所,其中一个是小样佛郎机炮,有炮五十门。

    这样算起来。武毅军中中小样佛郎机炮一共达到了的一千一百门。

    这已经是整个东方最为强大的热武器力量。

    很快,从城墙上各处反馈来的信息便是到达了冯言和**金这里,所有的炮兵百户所都已经圈定了自己的目标,并且把任务分配到下面的各个小旗头上,若是有什么不理想,直接找责任人。

    很快,女真人又往前推进了三百米,距离巨石城堡群还有的六百米。距离城墙还有七百米。

    刚毅看着几乎已经是近在咫尺的高耸城墙,心中掠过一道不安,他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了一样。

    而且城墙上和那些该死的城堡上,也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有点儿毛骨悚然。

    似乎那上面,一个武毅军都没有一般。

    他心中又仔细的把武毅军的底牌给过了一遍,心中暗道:“接下来,肯定是火炮了,但是他们的火炮,威力也不过尔尔,而且数量并不多。我们这边这么多的攻城机械,他们呢过顾过来么?吕公车都是用一人粗的大木制造的,也不会怕那些小炮。倒是那些能打散碎铅弹的虎蹲炮,威力不小,但是车上都蒙了牛皮,却也不怕他们!”

    已经到了这儿了。也不可能退回去了,刚毅心中再是不安,也强自压了下去,下令继续前进。

    又前进了四百五十米。

    这时候,和巨石城堡已经是近在咫尺,女真士卒们都兴奋起来,他们张狂的叫嚷着,在他们看来,前进的如此顺利看,证明武毅军已经是外强中干了。有的女真士卒甚至已经开始把后背的弓箭摘下来,测试着弓弦的弹性,他们眼中闪烁着寒芒,准备待会用疯狂的箭雨教训教训这些汉齤狗子!

    “准备加速!”刚毅下了命令,亲兵们打马四处飞奔,把命令传达到巨大战阵的每一处。

    也是在这一刻,连子宁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长身而起,走到城楼门口,俯视着远处黑压压的女真方阵,淡淡道:“传令,开炮!”

    “开炮!”

    砰砰,又是两道烟花升上半空,在空中凝结出这两个大字。

    刚毅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不安的根源。

    随着空中凝结出那两个大字,刚才还安静的如同坟场的巨石城堡群,瞬间便是沸腾起来。无数的士卒发出叫喊声,口令声,校准声,咒骂声,混成一片,而随着雉堞后面那些被漆成了漆黑色在夜色中完全看不到的木板的撤离,在雉堞后面,露出了一根根黑漆漆的炮管。

    借着烟花尚未散尽的光芒,在这个距离,刚毅已经看的清楚,那些大炮,远远比自己之前见到的佛郎机炮要粗大许多。

    更粗,口径更大,就意味着更大的威力。

    而更让他心里冰凉的是,在城墙上雉堞后面的木板撤去之后,也是露出了无数根黑压压的炮管,那数量,竟是成百上千!

    无可计数!

    无数的大炮,比刚毅印象中的,要多不知道多少倍!

    也是在这一刻,**金狂吼道:“开炮!”

    而城墙上更加开始动作的,是巨石城堡群上那些火炮。

    现在女真人的位置在西门的正前方二百余米,巨石城堡群的斜前方一百余米,十二座城堡中,距离他们最近的只有一百多米,而距离他们最远的那两个品字形的城堡群,也不过是不到三百米而已。

    小样佛郎机炮的有效射程是七百米,中样佛郎机炮的有效射程是一千米!

    完全不成问题,而由于女真人在斜前方,这个角度问题,使得十二座巨石城堡上的火炮都能瞄准他们。而巨石城堡群在设计的时候就有意的采取了方法,从而避免互相挡住彼此的视线和射角。

    “开炮!”

    杜心武板着脸冷冷道。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巨石城堡上的军官们也都下达了命令。

    只听见巨石城堡群的方向似乎传来了一阵阵闷雷般的轰鸣声,与之相伴的还有尖锐的啸声,这时候这些女真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有的还呆呆的抬头看着那两个大字,心道这烟花倒是怪好看,汉人的东西就是有意思。

    然后下一刻,密集的炮弹便是落在了队伍之中。

    十二座巨石城堡。每一座上面有五门中样佛郎机炮,二十门小样佛郎机炮,这一轮发射,就是射出了六十枚直径三寸一分,重十两的炮弹,以及二百四十个重五两九钱,直径两寸许的炮弹。

    数以百计的炙热的。带着极高温度的炮弹,轰然落在女真人的大阵。

    有的炮弹砸在地上,重重的击起一股碗口粗细的泥柱,无数的灰土洒下来,把周围的人都给浇的土猴儿也似,浑身上下都是一片灰黑。

    这些都是极幸运的,更多的则是被火红的炮弹直接击中,有的胳膊大腿被蹭到。整条胳膊腿立刻就是被砸成两截,而那些更倒霉的,被直接击中了胸腹等要害部位。立刻是断成两截,断处焦黑无比,血管和肌肉都像是被烧干的木条一样,扭曲成一团。

    在被赋予了巨大动能,并且因为急速的摩擦而变得赤红的铁球面前,人体的防御力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个士卒被擦中了胳膊,整条胳膊立刻是被打成两段,伤口露出的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鲜红的血肉立刻是被炙烤成了一片焦黑,伤处红色的血管和白色的筋络被高温烫的扭曲像是一条条垂死挣扎的蚯蚓。而他后面的人更倒霉,被余势未竭的炮弹正正的砸中胸口。立刻在胸口砸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大窟窿,胸骨被打的粉碎,胸腹里面的内脏也瞬间就化成了焦炭,哼也没哼一声就直接死了。

    杀了两个人,这枚炮弹似乎还不甘心,又是把一个倒霉鬼的大腿给砸的粉碎。这才落在地上。然后又是弹了两下,把后面一个女真人给砸中了下腹,这女真士卒躺倒在地,嘴里大声的呻吟着,一口口黑色的血块混着鲜血从嘴里吐出来。

    镇远府前面的地面很坚硬。

    这对于炮击来说是很有利的,更坚硬的地面,就意味着炮弹落地之后还会进行弹射,继续砸死人。

    在湿润地面炮弹落地就直接陷进去了,只能形成点杀,而在这种地面,则会不断的向前弹射,有的炮弹甚至一路弹射过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数的女真士卒都被生生砸死,在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血肉通道。

    形成了线杀。

    有的一枚炮弹就杀了十几个女真士卒。

    女真步卒被杀的头破血流,而更多的炮弹,则是落在了那些战争机械上。

    这些军官之前都得到了交代,对付步卒只是其次,把那些战争机械摧毁才是正道理,若是让这些战争机械开到城下,那么就算是杀了再多的步卒,也算是败了!而若是把战争机械毁了,这些没有防护依仗的士卒杀到城下,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无数的炮弹,瞄准了战争机械砸过来。

    一枚十两重的中样佛郎机炮炮弹狠狠的命中了一辆轒辒车,顶部是两寸厚的木板,上面又蒙着生牛皮,足以抵挡小号礌石的轒辒车顶部在十两重的炮弹面前就像是野鸡医院修补的劣质处女膜一般,一戳就破。

    随着喀喇一声响,轒辒车顶部被重重的砸出来一个直径一尺多的大窟窿,炮弹顺利的砸进去,刚好把一个倒霉鬼的脑袋给砸成一团烂泥,红的白的溅了身边的伙伴一身。炮弹余势未竭,又是把另一个女真士卒的胸口给砸碎,这才是;落在地上,无力弹起。

    而另外一辆巨大的吕公车被数十门中小样弗朗机炮一起瞄上。

    其中大半是中样佛郎机。

    数十枚炮弹几乎是一起命中了这辆吕公车,五两九钱重的小样弗朗机炮炮弹确实是对这种巨大的战争机械没什么办法,他们砸穿了外面的牛皮,在里面躲藏的士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是当撞上那一人粗的坚硬大木制成的内部支撑之后,便弹了回去,然后无力的落下。而那粗大的承重柱,只是晃了晃,却是没什么损伤,依旧是坚固无比。

    周围那些女真士卒的庆幸欢呼被噎在了嗓子里。

    十两重的中样佛郎机炮炮弹狠狠的砸进来,砸在了那粗大的承重柱上,两者相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铅弹种种落地,而那根寄托了无数女真士卒希望的承重柱,却也是被砸的木屑横飞,露出了一个大窟窿,半边都被砸成了木屑,终于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缓缓的从中折断!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随着接二连三的被轰击砸中,承重柱不断倒塌,再加上吕公车高度大于宽度,本就是不那么稳,而上面的士卒又是太多,承重太大。终于是不堪重负之下,这辆吕公车,轰然从中折断,倒塌!上面的那三层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里面的数百女真士卒,都是一边发出惊恐的惨叫,一边从数丈高的高空掉下来!

    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有的则是变得更加的凄厉!

    数丈高,这个高度,已经可以要人命了。

    而吕公车的上半部分砸下来,更是不知道砸死了下面多少女真士卒。

    女真人一片哀鸿!

    仅仅这一辆吕公车被击毁,摔死砸死的女真人,就在千人之数!甚至更有过之!

    三百米以内的角度,又是最舒服的直射,武毅军这些久经战阵,拿平乱战争练了手的炮兵们打的奇准无比。

    “他***!敢跟老子抢!”

    一个已经把那辆吕公车圈定为自己攻击目标的炮兵千户所百户狠狠的往城墙上砸了一拳,大声骂道。

    眼中却满是笑意。

    而这时候,随着**金的命令,城墙上的火炮也发出了怒吼。

    上千枚炮弹倾泻下来,光是这些炮弹的重量,就已经是千斤钢铁!

    天地间被火炮的炮焰照的一片透亮,雷击一般的火炮轰鸣响彻数十里!

    那辆只剩下两层的吕公车被彻底击毁。

    而这,不过是战场上一个极小的缩影而已。

    随着这一轮炮击,女真人死伤数千,而战争机械,也被摧毁了两成以上!

    火炮不断的轰鸣,随着那一道道金铁流焰的纵横,女真人陷入地狱!

    连子宁静静的看着,呼吸也不由得粗重起来,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自己发展火器的路子,是绝对没错儿的!

    别的战争机械止步不前,而火器,却可以威力越来越大,理论上直至无穷!他现在还记得,那曾经闻名于世的巴比伦巨炮,威力甚至不次于导弹!

    百多年的时间里,火炮都被称为——战争之神!

    在这个晚上,战争之神的威力,展露无遗。

四四八 便去拿他!

    “轰隆隆!”

    像是一阵阵的惊雷,连绵不断。

    炮声一直都没有停歇。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让这些狗鞑子见识见识咱们武毅军的厉害!”**金张狂的叫嚷在城墙空回荡。

    他的命令被炮兵们一丝不苟的执行了。

    一门中样佛郎机炮发出轰然怒吼,炮口红光一闪,狠狠的击中了远处一辆巨大吕公车的第三层,在带走了无数女真士卒xìng命的同时,也狠狠的击中了第二层第三层之间的承重柱,从第二层砸了下去。这一重重一击,彻底的结果了这辆吕公车,内里的承重柱折断,整个吕公车从内部轰然坍塌,数千万斤重的巨大的木头砸下来,不知道多少女真士卒被活活的砸死在里面。

    “打得好!别听,继续打!”炮组组长重重的一拍巴掌,冲着身后负责记录的文哈哈笑道:“快快快,快给咱记下来,咱们今儿个已经毁了两辆轒辒车,这个吕公车也得算在咱们头,可别让那些小兔崽子抢了功劳!”

    一个文负责一个百户的记录,那文眼观六路,一边观察着各个炮组的战果一边借着炮火的余光奋笔疾,早就累的头晕眼花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个王八蛋,没人跟你抢!累死老子了,这一仗打完了,你们可得请我喝酒!”

    说话间,发红火烫的子铳从炮管尾部退下来,调到下面放着的一个木头框子里,这样可以避免砸到炮兵。子铳刚退下来,一枚新的子铳便是被哐当一声推了进去,旁边另一个炮兵不失时机的往炮管泼了一盆子水制冷,瞬间白sè的烟雾便是笼罩了这里。炮长没空搭理发牢sāo的文,大吼道:“角度不变,开炮!打死这些狗娘养的鞑子!”

    又是一枚炮弹怒吼着发shè出去,把那已经变成了破烂的吕公车砸的更加破烂。顺便砸死了几个女真士卒。

    这样的情况,在战场比比皆是。

    连子宁坚持发展火炮部队,甚至不惜为此前后投入了数百万两白银的重金,现在终于是尝到了甜头。军器局现在每rì可生产燧发枪一百支。中样佛郎机炮五门,这样的速度,跟后世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而跟军器局数百个技师,两千余铁匠工人的规模比起来,也是不成正比,但是问题是。这是十六世纪!

    十六世纪的远东!

    相对于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来说,这已经是极为出sè的成绩。

    这意味着只需要一年的时间,连子宁就可以武装数万全火器大军!

    而现在,武毅军已经是中华大地最强大的一支火器部队。

    从井陉关外的战场缴获第一门碗口铳,到在立花道雪那里获得第一批大铳,再到现在拥有千门大小火炮,武毅军几乎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在这个过程中,壮大的不仅仅是武器装备。更宝贵的是,培养出了一批富有经验的炮兵。他们经历了白袍之战,扶桑之战。喜申卫第一次保卫战以及之后接连不断的平乱战争,再加平rì里的连子宁不惜成本的实弹训练,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要知道,光是每天供给炮兵千户所训练的炮弹和火药就价值数百两!这可是一天的钱,长年累月下来,是一个很骇人的数字!

    现在炮兵们用实际行动来向自己的步军和骑兵袍泽们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把女真人放到距离城堡不到百多米,距离城墙也只有二百来米的距离来打,是连子宁的决策,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策——若是火炮不能给女真造成惨痛伤害的话,那么数万女真大军可以直趋城墙。一场惨烈的城墙攻防战便在所难免。

    但是连子宁对自己的炮手们有信心。

    他们也没有让连子宁失望。

    在一二百米的距离内,用这些直shè的火炮来攻击女真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像是手拿把攥一般容易,这些老炮手们平时经常吹嘘,在这个距离他们训练的时候能绣花!

    绣花是有点儿夸张,但是他们的命中率确实是极高的。甚至比平素里训练的时候还要轻松。

    炮手们心里感叹,这可比训练轻松多了,训练的时候距离又远,有的时候靶子还是移动的,更邪门儿的是,有的时候头还令人专门在大雾天气训练,害的大伙儿成绩都不好!成绩不好,没问题呀!罚一顿饭不准吃!

    对于这些壮棒汉子来说,没有比经过大体力消耗的工作之后不给吃饭更恶毒的惩罚了。

    炮兵千户所很是有不少人破口大骂想出这些歪招来的人,却是浑然不知,这些都是出自连子宁的授意。

    炮弹要么击中那些攻城机械,要么就是落在女真人群中带去一片死亡,几乎无一落空。

    女真人被砸的哭爹喊娘,无数的攻城机械都被摧毁。

    宛如陷入流火的地狱之中一般。

    呼啸的炮弹,带来让人惊惧无比的死亡。

    而这时候,距离女真人最近的六座巨石城堡中的燧发枪手们开始shè击了。

    之所以连子宁选择把他们放到这么近再开炮,是因为这时候,女真人距离巨石城堡群不过是百余米而已,这样的距离,他们完全在距离最近的六座巨石城堡面安排的燧发枪手的shè程之内!

    攻城机械被一一点名摧毁,再呆在这些巨大的目标里面无疑是自取死路,女真士卒们纷纷从里面逃一般的爬出来,甚至有的吕公车中的女真健锐,直接就从二层三层被大炮轰烂的裂口中跳出来。有的更高一层的,不敢跳,则是攀着那些柱子飞快的往下遛,倒是充分展示了女真人不失本sè的攀爬技巧。

    从攻城机械中跑出来,固然是可以免于和这些攻城机械一起完蛋,但是同时也失去了这些攻城机械的保护,这时候,燧发枪手就可以肆意的收割他们的xìng命。

    一座巨石城堡中五百名燧发枪手,尽管只有靠近女真大阵的这六座城堡中面对他们的那两面才有shè击的角度。但是武毅军也不是笨蛋,军官立刻传令,让士卒们从自己负责的窗口离开,来到城堡的最高处进行shè击!

    三千人一起shè击。一分钟内就可以倾泻接近一万枚铅弹。

    有幸逃过了炮击的女真人又是被燧发枪打的损失惨重,狼奔豕突。

    刚毅已经完全木了,他站在原地,茫然四顾,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

    入目所及,宛如末rì!

    无数的女真士卒在痛苦哀嚎中死去,刚毅只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

    这可是海西女真部最后的一批jīng锐啊!

    若是他们死了。海西女真,也真就是完了!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武毅军,武毅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

    一年的努力,整整一年的呕心沥血,却是尽数化为影。在武毅军的隆隆炮火中,自己的挣扎,却是显得如此的可笑。

    终于。刚毅再也支撑不住,他仰天怒吼:“老天,难道真要亡我海西女真?”

    话音未落,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软软的倒下。

    周围的亲兵立刻一片混乱,赶紧把刚毅扶起来,捏却见他已经是双眼紧闭,面如金纸,昏迷不醒。

    “怎么办?”

    高级军官们面面相觑,都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刚毅向来大权独揽,现在他一倒下,大伙儿都没了主意。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济尔哈朗身,海西女真那些老资格的将军被刚毅杀的杀,贬的贬,撵的撵。海西三杰,已经开始撑大梁。眼下三人中威望最高的阿敏率领军队在一侧强攻,而额勒和泽大伙儿都知道是个莽汉,也只有看济尔哈朗的了。

    济尔哈朗只觉得如山般的压力瞬间压在自己头,那笔直的脊梁也顿时弯了一些,他铁青着脸沉吟片刻,决然道:“传令下去,大军后撤!也传令给阿敏,让他也后撤!”

    “什么,全军后撤?不行,我不同意!”一个将领当场就红了眼,他是海西女真地位颇高的一名万户,也是刚毅的亲信,他麾下的士卒刚才损失惨重,要说撤退却是怎么都不甘心的,当下便大声反对。

    “那你说怎么办?”济尔哈朗yīn测测的反问道。

    “当然是打过去!”这万户大声道。

    “鲁莽!”济尔哈朗毫不客气的斥道:“眼下武毅军的火器如此厉害,咱们还怎么能突入到城下?那要死多少人?等到了城下,士卒们都死光了,机械都被打光了,怎么打?你去攀城墙?”

    这将领顿时语塞。

    又有人道:“咱们走了,那这些器械怎么办?”

    济尔哈朗眼神一黯,然后便是决绝:“都扔了!若是带着它们,咱们谁都跑不了!扔下它们,还能有一条活路。”

    众人脸都是露出痛苦不忍的神sè,这些攻城器械,在他们看来,比xìng命还重要!眼下就要这么丢弃?但是却也知道,济尔哈朗说的有道理,若是顾着这些攻城器械,那谁也别逃了!

    济尔哈朗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就像是恶狼一般:“好了,都别说了,就按我说的做!若是有什么闪失,我来负责!”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众人再无不服,轰然应诺。

    女真人退兵了。

    在甚至还没有挨到城墙边的情况下,退兵了。

    他们丢下了用了一年时间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无数攻城器械,仓皇向后逃去,狼奔豕突。

    武毅军的火炮,投石机一起开火,让他们从逃跑到离开投石机的shè程这一段路,又是你留下了无数尸体。

    阿敏接到济尔哈朗的命令,又是眼睁睁的看到了刚毅这一路军的下场之后,很明智的选择了撤退。

    当最后一个女真士卒消失在城墙众人的视线中,这场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攻城之战,落下了帷幕。

    女真蒙古联军围攻镇远府的第一rì战斗,以女真的惨败而告终。

    “大胜!”

    “大胜!”

    城墙、巨石城堡的武毅军发出齐齐的欢呼声,汇聚成一片巨大的声浪,震撼四野。

    **金大步走进城楼,单膝跪下,一张被炮火熏染的漆黑的脸满是兴奋。大声道:“大人,标下幸不辱命!女真退去,死伤无数!我军,无一人伤亡!末将为大人贺!为我武毅军贺!”

    众将齐齐跪倒。大声道:“末将为大人贺,为武毅军贺!”

    “都起来!”连子宁微微一笑,当先走出城楼,看到他出来,士卒们的欢呼声就更是热烈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高声喊道:“武毅军万胜!伯爷万胜!”

    这个声音传染了无数人,最后汇聚成一个巨大整齐的声浪:“武毅军万胜,伯爷万胜!”

    沐浴在这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连子宁也不由得醺然yù醉,心里轻声道:“刚毅,哈不出,好戏还在后头呢!”

    西门往南十余里,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一片玉米地的zhōng yāng,被一条小河包围着的,是一个小村庄。不过在女真蒙古大军到来之前,小村庄里所有人都已经被迁到了乞勒尼卫,远离战火的地方。

    荒废的村庄。空空荡荡,在夜sè中很是渗人。

    但是就算是在这里,也能够听到远处西门方向传来的那隆隆炮声,还有士卒们高声的欢呼。

    村后拴着十几匹马,十几个穿着黑衣的jīng壮汉子四处巡伺着,他们体格彪悍,眼神凶狠冷厉。

    一个中年文士站在一座房屋的屋顶,盯着西门的方向,面sèyīn沉。

    “这个逆贼,又打胜仗了!”中年文士低声自言自语道。

    在他身后。几个汉子互相交换着眼神,眼中满满的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看大人的意思,已经有了要下狠手搞倒连子宁的意思。

    这可是松花江将军,武毅伯啊!国朝超品伯爵,统兵十万的边关大将!

    一个汉子低声道:“大人,您还犹豫什么?赶紧下令!连子宁这般骄横跋扈。早就已经是叛逆之象展露,若是再不清理,只怕就是另外一个朵颜三卫,三姓女真!”

    另一个汉子脸露出一抹狰狞,也道:“是啊,大人!您就放心,这个案子只要是落在咱们手里,铁定给您办成死案,要案,大案!就算是他连子宁再怎么硬气,能受得了咱们锦衣卫大牢里头九十九道酷刑?折腾不死他!到时候别说是他了,就是兵部侍郎戴章浦也得一块跟着栽跟头!”

    几个汉子一想到能把一个超品伯爵,一个兵部侍郎还有一大批其它的大小官员一起扳倒,心中便是一股邪火儿蹭蹭的窜来!

    锦衣卫靠着什么能成为天子近卫,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不就是靠着这一起起大案么?而且这些大案办成了,他们以后升官儿发财,更是指rì可待!

    手下干将七嘴八舌的劝说,终于让那中年文士脸sè有些松动,他沉吟片刻,道:“几个月前,本官着人送往京城一封密信,其中详述了这连子宁跋扈之举,却不知道为何,指挥使大人并未回信。只是留中。”

    “这还不好说?”一个汉子大大咧咧道:“定是戴章浦是了什么手段遮掩过去。大人,您就别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小心酿成大错啊!”

    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是热烈,那中年文士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挥手:“走!回去之后立刻给京中去信,等女真人一退,咱们就门拿他!”

    “是,大人!”一干锦衣卫脸sè狰狞的应道。

    ————————分割线——————

    战争告一段落,女真人尽数退走。

    被大炮轰击燃烧的战争机械残骸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火把,照亮了的城下的战场。

    尸体的焦臭味四处飘荡。

    女真人这一次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的攻击,留下了超过一万具尸体和全部的战争机械。

    而受伤的女真士卒,至少也是这个数。也就是说,这一战,就有两成的女真人失去了战斗力,而且大部分还都是最jīng锐的女真士兵。

    剩下的,不说都是老弱病残但是也差不多。

    还有很大一部分攻城器械,还是完好的,没有受到损害,孤零零的躺在战场。

    连子宁并没有理会这些东西,只是下令,若是女真人想要靠近这里把这些东西救回去则立即开炮。

    这是一个诱饵。

    无论女真人不当,都对连子宁没什么影响。

    一场鏖战,作为总指挥的连子宁也很是疲累,安排了防务,巡查一番之后,便是回了府邸。

    等到了府中,已经是子时了。

    琥珀还没睡,厨房里饭菜还热着,和琥珀野奈一起吃了个饭,连子宁便又因为一个消息来到了前厅。

    努尔哈赤回来了。

    自从得知福余卫出事儿,女真出现在脑温江的消息之后,连子宁便是派努尔哈赤带着百余个山林中长大的野女真勇士一路北,沿着当初扎赫雷夫描述的路线去寻找俄罗斯人。

    至今,已经二十多天了。

    却没想到,这么快努尔哈赤就回来了,连子宁本来以为还要一段时rì的。

    但是这个时间正好。

    连子宁在前厅见到了努尔哈赤,他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来,很是疲累,但是眼神却是熠熠,极有jīng神。未完待续。。

四四九 海西三杰之挽歌

    “末将见过大人!”

    努尔哈赤行了个军礼,大声道。

    “快些起来!”饶是以连子宁的心智,这会儿也表现出了一丝急切,能够和扎赫雷夫联系上,关系委实是太大了一些。

    他一把把努尔哈赤扶起来,急声问道:“可找到了扎赫雷夫等人?”

    努尔哈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大人,幸不辱命!”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大人,末将奉命率人往北地寻找那些俄罗斯人,渡过松花江之后,为了防止女真人发现,便遁入密林之中,按照大人您给的路线图,一路北行。”

    连子宁摆摆手:“且慢说。”

    他回头对一个伺候的小婢道:“去找夫人,让她去书房把那幅奴儿干都司地图取来。”

    那小婢应了一声,提着裙裾飞快的没去了,没多一会儿,便有两三个侍女抬着一个大木匣子过来,连子宁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副巨大的地图,地图横宽一丈,高也有五六尺。

    这是大明宣德年间兵部派人绘制的大明奴儿干都司全图,当时为了画这一幅地图,数千匠人有了五年之功,走遍了整个奴儿干都司万里山水,才算是完成。连子宁手里这一份当然不是原本,不过有了戴章浦这一层关系,把兵部珍藏的地图拓一份下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打开地图,连子宁深深的扫了一眼,尽管已经看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看,心里还有这忍不住的战栗。

    绘制这幅地图的时候,三姓女真还是大明忠诚的臣子,朵颜三卫的骑兵还在随着大明征伐鞑靼瓦剌,当时的奴儿干都司,囊括了现在被三姓女真和朵颜三卫占据的所有土地,远远比现在的奴儿干总督区要大上三五倍!现在喜申卫已经是极北的边疆,而当初,这里可是腹地。

    “来,比这这幅图说。”连子宁向努尔哈赤招呼道。

    努尔哈赤也被这幅地图震撼到了,他愣了片刻,便走到近前,手指在地图上挪动着,一边说道:“大人您看,我们基本上是沿着古鲁河右岸的密林一直往北,到了葛林卫,那里是海西女真一个很大的城市。然后又从葛林卫一路往北,最后来到了恨古河畔。那些俄罗斯人的联络地,就在恨古河北岸的密林中,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若不是咱们有地图,只怕就算是在旁边转悠上个把月也不会发现。”

    连子宁点点头,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俄罗斯人对于女真的渗透,已经是相当之深了,这个基地,说不定就是在女真官员的遮掩下建立起来的。

    努尔哈赤继续道:“说来也是巧的很,咱们去了那儿之后,便见到了扎赫雷夫,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早就得到了海西女真大军南征的消息,知道咱们定然要和他联络的,所以就在那里等着了。”

    连子宁淡淡一笑:“这厮倒是有些心机,对了,他们如何说?”

    努尔哈赤道:“他问了末将现在咱们武毅军的实力如何,按照大人您之前的吩咐,末将如实答了,他得到消息之后大喜过望,向末将言道,他们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距离北山女真防线不过是百里,随时都能南下,准备和大人您商量一个日子,南北夹击。”

    “商量时日?”连子宁沉吟片刻,仔细思量片刻,心道:“总要把海西女真和福余卫的联军拖垮拖死,才能挥戈北上,以避免后顾之忧,却是不能过于仓促了。”

    他思量了好一会儿,道:“时日便定在八月初八,你去跟扎赫雷夫回话,就说这个日子,他定然是知道的。”

    努尔哈赤腰板儿一挺,抱拳道:“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连子宁摆摆手,笑道:“你且别急,我问你,你看到诸军都守卫镇远府,能捞的上仗打,自个儿却是被派到那穷山恶水之间,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努尔哈赤脸色一变,心里一拎,赶紧道:“大人所派,都是极重要的事务,末将绝不敢有所怨言。”

    “你呀,别多想!”连子宁呵呵一笑:“这事儿,对你确实有些不公平。不过也是正巧,你回来的时机最好,眼下就有一件大事着你去做,做完这件大事,再休整一日,明日再北行吧!”

    努尔哈赤一愣:“大人您的意思是?”

    连子宁低声向他说了几句,努尔哈赤顿时大喜,大声道:“末将定不负大人所望!”

    连子宁笑道:“下去准备吧!”

    努尔哈赤出了将军府,便是带着人回到了第六卫的驻地,对于这些归属的野女真人,连子宁既没有歧视,也没有特别的关照,汉军如何,他们也是如何。相同的待遇,反倒是让这些野女真人能够感觉到武毅军的公平不是一句虚话。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能够公平对待汉人和女真人的官儿,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因此也就归心。

    以大校场为中心,在大校场的四周,建了许多庞大的建筑群,这里就是武毅军的兵营,每个卫都有自己的一个独立兵营,里面澡堂子,食堂,医馆,应有尽有,设备十分齐全。

    第六卫的兵营在大校场北侧和城墙之间,旁边就是第一卫的兵营。

    回到兵营中之后,努尔哈赤连热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便是把众军官都召集起来,商议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众人才是纷纷散去,各自领兵集结。

    一盏茶之后,第六卫四千五百名野女真骑兵从南门悄悄出城。

    夜色掩盖了一切,也掩盖了他们的行藏。很快,大部队便消失在西北方向的黑暗之中。

    ————————分割线——————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夜空,峄山惊醒过来,抓住手边的佩刀豁然站起身来,旁边打盹的几个女真士卒也坐起身,四处张望。

    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透过栅栏,能看到十几步外刚被伐过的树桩白花花的树茬子。

    “百户大人,咋了?”

    一个女真士卒低声问道。

    峄山摆摆手:“没事儿,狼嚎,是我大惊小怪了,弟兄们接着睡吧!”

    峄山现在是一名百户,在两个时辰之前,他还只是只是个十夫长。他所在的部队,隶属于刚毅直属,是海西女真最后的精锐,这一点,从身边的这些女真士卒就能看出来——他们都是二三十岁的壮棒汉子,正是一个男人体力最巅峰的时候。不像是其他的那些部队,还有女人老人和小孩儿的存在。

    也正因为他们是刚毅直属的最精锐的部队,所以他们在几个时辰前说的攻城战中,损失也是最为惨重。

    伤亡统计让人触目惊心,刚毅直属部队的三万五千人,其中一万一千余人战死,重伤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的士卒达到了六千多,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峄山所在的这个百户也不例外,一个战前满编制的百户,撤回来之后,还能自己走动的是只剩下二十七个人了。百户战死,峄山这个资格最老的十夫长顺理成章的就成了百户。不过手底下就二十来号人,这个百户也太名不副实了些。

    一番大战,疲惫欲死,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士卒们纷纷睡下了,峄山却是了无睡意,他斜靠在一堵土墙上,顺手从地上拔出一根草茎来在嘴里叼着,思绪却是飞回了家乡。

    他是额吉部的,这是海西女真中很小的一个部落,在你蛮河畔,只有一千来人。

    峄山有一个不算漂亮但是很能生养的妻子,已经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了。他的妻子也很有本事,下河捕鱼,进山打猎,甚至是学习汉人伺弄庄稼,都很有一手,从十五岁开始,峄山就被征入军队,常年跟随刚毅大将军在外征战,一年在家的时间不多,家里的日子,年迈的父母,一帮孩子,都是靠着妻子操持着。

    女真人不看重女人漂亮与否,峄山的婆娘,才是部落里面大伙儿都公认的能干人,当婆娘的最佳人选。

    “这婆娘谁说能干的很,可要是跟汉人小娘儿们比起来,可真让人提不起劲来!”想到婆娘,峄山不由得又是想起了自己去年干过的那些汉人女子。

    “操了有多少个来着?十五个还是十八个?日子太久,记不清了。”峄山吧唧吧唧嘴,似乎还在回味着当初的那股美妙滋味:“这些汉人娘们儿,真是又白又嫩啊!还不耐操,一干就又哭又喊。喊得最惨的是谁来着?对了,乞勒尼卫知县的那个小妾,当初老子给她开的后门儿,疼的那小妞儿哭爹喊娘!还出了那么多血!”

    “老大今年都十四了,也该给她说户人家了。可是,这聘礼怎么办?这些年我不在家,家里也就是够吃用,哪攒下什么东西了?去年在汉人地盘儿抢的那些东西都让上头给收缴去了,连一匹布都没给留下。本来还算计着若是这回能打进汉人的城池,抢它个够本儿,这辈子就吃用不尽了,但是看这样子,第一仗都打成这样,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两说,去哪儿抢东西?这回出来又是白饶了。”峄山愁眉苦脸的想着。

    白桦树哗哗作响,一阵寒风吹来,让峄山不由得一哆嗦,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们驻扎的这个村子,名叫小叶儿村,地形是女真人占据的四个村子中最好的,背靠山峦,面前是一条小河,两侧都是大片的玉米地,取水伐木都很方便。本来不过是一千二三百户人家,这等村落,已经算是大的了,但是又哪里住得下两万余士兵?本来应是塞塞挤挤也能凑活,反正大伙儿都是爷们儿,也没那么多顾忌,但是问题是,这场大战之后,队伍中又多了无数伤兵,这些伤兵是需要空间的,所以房屋就更不够住。夜色也已经晚了,于是上头便下令,把房子都让给伤兵居住,身体完好无损的,都睡野地去!

    峄山他们就是这些倒霉鬼之一,他们被发配到了这里,说是防备汉人的偷袭。

    峄山对此嗤之以鼻,虽然看起来汉人比以前强得厉害了,但是他们也只是仗着建城固守,他们敢晚上出来偷袭?借他仨胆儿!

    东北的夏日晚间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对这些只穿着单衣,别说是毯子了,就连厚衣服都没有的家伙们来说,就更是如此。

    这一场仗打的如此窝囊,本来士卒们心里都憋着一股邪火儿,但是在冷风中,只剩下了瑟瑟发抖,这火儿,却是没了。

    峄山又是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老羊皮袄准备睡下,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婆娘机灵,自己也得受冻了。

    远处有士卒大声道:“万户大人!”

    然后便是一声轻轻的嗯。

    峄山赶紧爬了起来,又是叫醒了几个刚睡着的下属,众人心里都是暗暗咒骂,不知道是哪个万户来了。这些达官贵人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巡营做什么?

    十几个浑身上下都是黑铁甲包裹,跟个铁塔也似的铁浮屠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铁浮屠高举着一面高牙大纛,那是刚毅的中军象征。被铁浮屠簇拥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个身材颀长,面色俊朗却带着些阴翳,一个则是满脸络腮胡子,身材极为高壮。

    竟然是济尔哈朗和额勒和泽两位大人一起来了。

    济尔哈朗力排众议,坚决让大部队放弃战争机械后撤,保全了更多士卒的性命,众人心里都是极为感激的。再加上刚毅大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军中事务便是海西三杰共管,他们三个现在俨然已经是女真最高统帅。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然后纷纷行礼道:“万户大人!”

    济尔哈朗微笑着嗯了一声,他一路走来,不时拍拍某个士卒的肩膀,以示鼓励,见到轻伤的,还停下来问候几句。

    峄山看着济尔哈朗那张微笑的脸,心里的忐忑也渐渐的安定下来。

    这就是一个统帅的作用。

    济尔哈朗在刚毅倒下之后,很好的扮演了自己的角色,担负起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天色越发的阴沉,空气中的湿意越来越浓厚。

    济尔哈朗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是担心不已,眼看着这天气,一场瓢泼大雨就要下来,如此一来,不知道要有多少士卒因为淋雨而生病。但是他也没法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心里期盼着今天晚上莫要大雨,等天亮了,就立刻组织士卒建造房屋。

    这里已经是营寨的西北角,巡视完了这里,济尔哈朗便是上了马,打算离开。

    这时候,忽然一道闪电撕裂夜空,犹如一道耀眼的光龙,这一个瞬间,把天地间照的一片雪亮。

    闪电一闪而逝,光亮瞬间隐去,然后才是轰隆隆的闷雷声响起。

    “什么人!”济尔哈朗却是立刻脸色大变,刚才那个瞬间,他分明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了远处山林间那影影绰绰的无数人影!

    “这该死的闪电,来的真不是时候!”努尔哈赤见行踪已经被发现,也不再掩饰,咒骂一声之后,大声道:“弟兄们,杀!”

    “杀!”四千五百名野女真汉子齐声大喊,声震四方。

    济尔哈朗面色阴沉无比,这分明就是女真话!

    杀字的回音还在萦绕,就被无数声清脆的枪响打破,打散,第六卫的野女真士卒们举起手中的燧发枪,扣动了扳机。

    无数的子弹从密林中嗖嗖嗖的窜出来,透过栅栏,当下便是把女真士卒打倒一片。

    峄山反应的快,那种清脆的啪啪声,他已经听得太多,多少袍泽就是被这种武器带走了生命,枪声刚刚响起的时候,他就往前一扑趴在了地上。随着枪声响起,惨叫声不绝于耳,峄山侧头一看,自己手下的这二十来号人因为猝不及防,瞬间就躺下了一大半!

    有的直接死了,有的没死,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惨叫着。

    众人都在开枪射击的时候,努尔哈赤却是张弓搭箭,借着枪口闪烁的光芒,瞄准了那一面高牙大纛,松开了弓弦。

    宛如一根长矛一般大小的重箭狠狠的射出去,准确的命中了高牙大纛的中部,死死的钉了进去。努尔哈赤又是一箭,再命中!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这杆高牙大纛终于是断为两截,坠入云泥。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一人多长的大刀直指前方,狂喊道:“随我杀!”

    爆裂的马蹄声响起,无数野女真骑兵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向着小叶儿村冲来,不过是百余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转瞬即至。

    刚才的那一轮射击之前,济尔哈朗反应很快,用战马挡住了子弹,他的战马被射成了筛子,他和额勒和泽却是保住了性命。

    “走!”济尔哈朗不知道黑暗中的敌人有多少,但是却知道,自己现在决不能身处险地,一拉额勒和泽,便是朝着村子里面狂奔。

    他们根本没想到兵力居于劣势的武毅军竟然敢如此猖狂,派兵夜袭,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趁着夜色摸到了这么近的地方都没被发现,若不然的话,济尔哈朗也不会只带了这么少的人巡营,而现在,已经是陷入了死地。

    风更大了,又是一道闪电撕裂苍穹,已经有细濛濛的雨丝飘落下来。

    借着闪电,努尔哈赤清楚的看到了济尔哈朗和额勒和泽两人,从刚才的高牙大纛他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绝对是要紧人物,当下便是大喊道:“莫要放过那两个人!”

    听到他的叫喊,不少野女真战士便是张弓搭箭,向着欲要逃跑的两人射去,无数比一般羽箭几乎要长出一倍去的大箭蜂拥射来,根本就是无可躲避,跑在后面的额勒和泽当场便是被射成了一个鸡毛毯子,上百根大箭扎入他的体内,鲜血汩汩的涌了出来。

    有一根羽箭,更是从他的后颈射入,直接打碎了咽喉,这海西三杰中第一猛将,一声没吭便是扑在地上没气儿了。

    济尔哈朗的大腿也被一支大箭射中,竟是从他的肉中直接穿过去,将他死死的顶在地上,济尔哈朗仆倒在地,大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和瞬间的大量失血让他再也没办法行动。

    他趴在地上,眼中闪过一道悲哀,更是感觉到无比的荒谬和滑稽——难道我济尔哈朗,今日就要丧身此处?

    看似坚实的木栅栏在野女真战士们那足足有人小腿粗细,五尺长短,上面生满了一寸半长的密密麻麻的三角锥形钢刺,尖端锋锐无比,重达五十多斤的狼牙棒面前变得脆弱无比。几下就像是烂豆腐一样被砸断,缺口很快扩大,野女真将士们疯狂涌了进来。

    那十几个铁浮屠倒是悍勇的很,勇敢的迎了上去,但是却被潮水一般用来的野女真战士瞬间淹没。

    他们几乎是被无数战马给生生踩死的。

    峄山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一下,他身上溅满了袍泽的鲜血碎肉,身上更是压了两个死尸,倒是跟具尸体也差不多。

    “尽数杀了!”努尔哈赤冷冷叱道。

    那些女真士卒自然不甘心束手就死,纷纷射箭还击,虽然也射伤了几人,但是很快就被密集的羽箭给淹没了,驻扎在此的两个加起来不到六十人的百户很快就被全歼。

    躲在尸堆下面,峄山却是逃过了一劫。

    这时候,被惊醒的村寨中已经响起了慌乱的人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努尔哈赤喝道:“舒尔哈奇,带着你的人向南。阿巴泰,带着你的人向东,莽古尔泰,带着你的人向西。其他的人跟着我!记住,所有人都打上火把,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冲出村寨之后,村子南口会和!听清楚没有?”

    “是,大人!”三名努尔哈赤手下大将齐齐应了一声,各自带人杀了进去。

    他们打上了火把,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巨大的火龙,很快,村寨中便是响起了阵阵喊杀声。

    努尔哈赤打马道济尔哈朗跟前,上下打量了他片刻:“你是谁?”

四五零 哈不出的张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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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尔哈朗艰难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这个名下有着女真人长相的彪形大汉,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怒火:“你又是谁?女真人的叛徒!”

    “女真人的叛徒?”努尔哈赤却没生气,只是感觉有些可笑,他冷笑一声:“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本官乃是武毅军第六卫指挥使,伊尔根觉罗——努尔哈赤,至于女真叛徒这个评价,呵呵,愧不敢当!”

    他脸一板,声音已经是冷厉起来:“本官没空在这儿跟你磨嘴皮子,快说你是谁?若不然,一刀杀了!”

    济尔哈朗心中天人交战,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死,要么是俘虏,对于向来自命女真勇士的他来说,被俘是一件极为耻辱的事情。他很想说一句你一刀杀了我吧!但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去。

    “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我才二十五岁,我还没活够呢!”济尔哈朗心中一个声音在疯狂的呐喊着,他扫了一眼旁边已经变成一具冰冷死尸的额勒和泽,终于是从口中艰涩的吐出四个字:“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努尔哈赤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一次夜袭竟然能逮到这么大一条鱼,这可是海西女真仅次于刚毅的人物之一啊!

    能把他抓回去,毫无疑问是大功一件!

    他一摆手:“带走!”

    济尔哈朗也不反抗,像是一具木偶一般被努尔哈赤的亲兵拎到马上。

    这时候,小叶儿村喊杀声震天,伴着人濒死前的惨叫声,在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已经有火光在村子各处闪了起来,显然是武毅军在各处纵火已经收到了成效。

    “给老子杀!”阿巴泰狂笑着,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恶狠狠的砸在了一个女真士卒的脑袋上,这个女真士卒的脑袋就像是被踩爆的西红柿一般。整个的消失了,红的白的四处乱溅飞舞。

    这个临时集结起来的,抵挡阿巴泰大军的十几人的女真小队伍被瞬间剿灭,连浪花都没能溅起一朵。

    旁边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shēn吟惨叫声传来,阿巴泰一挥手:“去看看!”

    几个亲兵很快回来,道:“大人,里面是海西女真伤兵,足有一百多人!”

    “伤兵?”阿巴泰眼睛转了转,忽然大声道:“老子不知道什么伤兵不伤兵,老子就知道。他们是海西女真的畜生!来啊,给我烧了!”

    “是,大人!”

    几个野女真战士应了一声,从背后取出来一个黑sè的瓷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满满登登的存的都是油!他们把油泼在房子上,然后把火把扔了过去。

    火沾了油,立刻便是轰的一声燃烧起来。没多时,整个房屋便是被大火笼罩。

    那些伤兵在大火中惨嚎,他们的勇悍不见了。只有拼命的挣扎哭喊,拼命的求饶求救,他们被火焰包裹,头发燃尽,衣服烧光,身体表面被烧出来油脂,发出一阵滋滋滋的声音,就像是被煎炸的鱼。终于,随着火焰的越来越烈,他们逐渐不再动弹。声音渐渐消失,看着他们蜷缩着身体,最终被烧成一个个巨大的卵一般的黑sè东西。

    这些野女真战士们只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心底彻底的爆发,这种屠杀的快感,让他们哈哈大笑,心中快意无比。

    东方的战争。可不像是那些明明进化的不过是比野猴子高级一点儿却自命文明的西方人把那假惺惺,东方的战争,灭族屠城,无比的常见。

    就是要杀的你一个片甲不留!

    野女真开化未久,做这种事,更是毫无心理压力。更何况,当时的武毅军面对女真人的感情,大抵就和后世的国人那般痛恨rì本鬼子一般,都是把对方当成势要杀尽而后快的死敌!

    这种事儿,海西女真入侵大明的时候也没少干!

    什么人道,在这个年代是走不通的!

    阿巴泰一挥手:“走!下一个!”

    女真人根本没想到武毅军竟然会偷袭,之前一番大战,又累又怕,都是睡得死死的,在睡梦中被惊醒之后,还没醒过神来,就看到这些强悍无比的武毅军杀到了眼前。

    由于天空已经飘dàng了méngméng的雨丝,火枪使用的效果非常差,所以野女真战士们直接就展开近战,在三个大将的带领下,他们见人就杀,见了房子就烧。

    小叶儿村还活蹦乱跳的女真人也在上万,人数绝对占优,但是由于没有提防,分散在各处,在以千来计数规模的野女真战士面前,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野女真在局部形成了绝对优势,小股的抵抗队伍立刻就被剿灭。

    而他们这一次得到了连子宁的授意,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小罐油,见了建筑物,立刻就是几个人上去,泼上油然后点火。

    中国的建筑大部分都是土木构造,要纵火再容易不过了!

    飘落的小雨不但没有浇灭火焰,反而呼啸的寒风让火势更加顺利的蔓延。

    很快,小叶儿村就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又要抵抗武毅军的杀伐,又要救火,救人,一时间女真人捉襟见肘,陷入狼狈不堪的境地!

    “走,咱们去村前小河!”努尔哈赤眯着眼大声道。

    济尔哈朗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个野女真大汉怎地心思如此细密yīn毒?

    营寨着了大火,必然要取水救火,但是救火的人,肯定不会很多,人一少,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会被这些归顺了武毅军的叛徒一一击杀。杀伤了大量女真人的同时,无法救火,也断了村子的生路!

    努尔哈赤亲自带人从刚刚杀进来的缺口处又杀了出去,绕着小叶儿村转了半圈,来到了村子的南口,也是有小河流经的所在。

    果然,有不少女真士卒正拿着各种容器在这里取水,人数却是不多,见到大队骑兵杀过来。他们都是有些惊慌失措。努尔哈赤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机会,手重重的一挥:“全部杀光!”

    野女真战士们取出弓箭一阵齐shè,尽管在yīn雨天气下弓弦有些松弛无力,但是也足以shè穿敌人的xiōng膛。

    这些前来取水的女真士卒很快被杀光。鲜血汇聚成小溪,流入河水之中,不过是,河水也变成了一片血sè。

    小叶儿村靠西的位置有一栋大宅子,青石板的院墙,一溜儿五间大瓦房,起脊屋顶。屋子里头一水儿的青砖漫地,院子里头还种了些花草。这里是武毅军一个因为伤残而退伍老兵的居所,这老兵退伍之前已经是官至总旗了,因此补偿非常之丰厚。他也不想离开那些老弟兄,分了地,盖了大房子,便也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不过随着女真人的到来,他自然也是迁走了。

    这里是小叶儿村最为豪华的住所。也是刚毅养伤的所在。

    卧室里,刚毅面如金纸,神情衰败的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睛,正自昏mí不醒。

    这个统领海西女真二十多年,率领他们不断南侵大明,通过在大明身上吸血的方式不断壮大的征南大将军,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鬓边已经是星星点点的斑白。

    自从城下吐血晕厥之后,他就没醒过来,随军的军医也是手足无措,幸好他还有呼吸,要不然女真大军直接就可以戴孝帽子出殡了。

    窗外不断传来的喊杀声惨叫声以及那隐隐绰绰的火光。似乎也勾起了昏mí中的他几许不愉快的回忆,他皱了皱眉头,眼皮子抖了抖,终于艰难的睁开了。

    他眼中闪过一道mí茫,艰难的抬了抬手,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动作时徒劳的,只得又是动了动嘴皮子,喉咙中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来人!”

    “大将军!您醒了!”甲胄声铿然作响,浑身铁甲的俺巴孩大步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jī动和喜悦,大声问道。

    “怎么了?外头……”刚毅眼珠子转了转,艰难的动了下脖子,朝着俺巴孩问道。

    俺巴孩是他的外甥,也是女真大汗完颜陈和尚的近卫军的拐子马中的一个千户,现在则是他手下所有拐子马的统帅和他的亲卫队长。

    俺巴孩犹豫片刻,低声道:“那些该死的汉狗子偷袭,杀进来了……”

    “什么?”刚毅xiōng口剧烈的起伏着,脸上闪过一抹cháo红,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脑袋一歪,再一次晕了过去。

    “大将军!”俺巴孩赶紧走áng边,伸手探了一下鼻息,感觉到那温热,才长长松了口气。

    “千户大人,该怎么办?那些该死的武毅军已经杀过来了!”

    大门被粗暴的踹开,几个拐子马大步走进来,急声问道。

    俺巴孩思忖片刻,咬咬牙,道:“走,咱们带着大将军撤!”

    “那其他人呢?”一个下属问道。

    “其他人?”俺巴孩眼中闪过一道暗淡,道:“敌人势大,管不了那么多人,咱们先走!”

    说着,便是用被子裹住刚毅,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了出去。

    距离小叶儿村不过三五里远处,是福余卫的营地,一片片的帐篷宛如蘑菇一般在原野上开放,周围只是为了一道简单的木栅栏。

    大营zhōng yāng,一定巨大的帐篷前面,哈不出看着远处的火海,沉吟不语。

    小叶儿村的火光和喊杀声当然也惊醒了他们,哈不出披衣而起查看情况,却是足足在这儿站了一盏茶了也没下命令。

    “大汗,看样子失火的是小叶儿村,还有喊杀声,怕是武毅军偷袭,刚毅大将军那边……咱们去不去救?”哈不出的禁卫军统领,万户脱花不鲁试探xìng的问道。

    哈不出摆摆手:“传令下去,全军加强戒备,防止武毅军偷袭,从今晚起,加派游骑,rì夜在大营周围十里内巡逻。至于救援,女真人自己又不是都死光了,犯得着咱们去救?”

    “是,大汗!”众将心领神会。

    和哈不出的云淡风轻相比。阿敏此时却是火急火燎,满心的焦急如焚。

    他率军驻扎在和小叶儿村九里地远的大叶儿村,那边喊杀声一起,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坏了!

    谁都没想到武毅军敢趁夜袭营,却没想到武毅军真就敢干!

    他心里又怒又急又悔,赶紧先派小股部队去探查情况,然后集结部队,只是他所部大军也是参战,虽说没什么损伤,但是心力疲惫。也是睡得死沉。把士卒从睡梦中拉起来再到集结所有队伍前往小叶儿村救援,接近两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没了。

    当他带人赶到小叶儿村的时候,整个村庄已经笼罩在一片大火之中,而那些偷袭的武毅军,却只能看到一个尾巴。

    自己所部多是步卒,去追那些骑兵根本就是不可能。阿敏也只能强自咽下这口恶气,指挥众人救火救人。

    正德五十二年七月十六丑时,武毅军第六卫努尔哈赤部偷袭女真大营。

    此一役。武毅军战死二百六十,重伤五十七,轻伤百余。女真刚毅所部战死七千。轻伤重伤过万,其中被武毅军斩杀者不过的三千余,余者皆是烧死烧伤乃至于自相践踏而死。海西三杰之一额勒和泽被杀,济尔哈朗被俘,仅余阿敏一人。

    征南大将军刚毅被拐子马抢出突围。

    至此,女真可战之兵缩减至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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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不出大汗,你我两方商定各自攻击一天,现在已经是午时了,你们却还不出兵,你是什么意思?”

    阿敏重重的一拍桌子。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对面的哈不出愤然道。

    哈不出却是毫不在意阿敏的态度,他不屑的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阿敏一眼,冷笑道:“阿敏,我们méng古人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也罢,这一仗,我是不打算再打了!昨天晚上的战况,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武毅军的大炮如此厉害,你们女真人花了这么长时间打造的攻城机械犹自派不上什么用场,我们méng古人连云梯都没有一架,你让我们徒手去爬城墙么?长生天在上,那可比草原上最高的树还要高,几乎都快成了一座山了。死伤这么惨!你当我们méng古人都是傻子么?”

    “你!要违背约定?”阿敏没想到哈不出竟然这么无耻,竟是直接就打算不认账,他心中又惊又怒,脸上一片冰寒。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已经是动了杀机。

    “违背约定?何出此言?”哈不出小眼睛一眯,愕然道:“阿敏万户,没想到你们女真人也这么喜欢血口喷人,当初我和刚毅大将军定下的约定,想让我履约,你让他来跟我谈。”

    “行!哈不出大汗,你当真可以,我阿敏今rì算是见识到你们méng古人的豪爽仗义了!”阿敏摇摇头,气的几乎要笑出来,指着哈不出寒声道:“没想到成吉思汗的子孙就是这个样子,今rì大汗你的恩德,来rì阿敏必有回报!”

    阿敏当真是快被哈不出的无耻给气疯了,你说你不履行协议也就罢了,还偏偏抬出刚毅来,刚毅大将军昨晚上受了那一番惊吓,病情更重了,现在还在chuáng上躺着!哈不出这般说,简直就是**luǒ的打女真人的脸!

    这不是成心气人么?

    若不是被气坏了,阿敏也不会这般放狠话,以他沉稳练达的xìng格,一般更喜欢直接用行动说话。

    昨天阿敏率军赶到之后不久,其它女真各路军也都赶过来救援,众人好一番折腾,都快把村口小河里的水都给舀干了,弄到天边出现鱼肚白,才算是把大火给浇灭。

    伤亡统计一出来,这些女真将领们就红了眼!

    短短一rì时间,被武毅军连轰炸带偷袭,女真大军死伤超过三万!

    老天爷,海西女真一共才多少人呐?

    现在这些士卒已经是海西女真所有剩下的男人了!

    当额勒和泽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从人堆中被扒拉出来的时候,众人更是血贯瞳仁,目眦yù裂!这位海西三杰中最为勇猛强悍的大汉竟是被shè成了一个鸡毛毯子,死的如此之惨!额勒和泽xìng子直爽,很受族人尤其是军中年轻将领的拥戴爱护,他的死,让众人的情绪瞬间沸腾。

    当下就有不少莽撞的年轻权贵叫嚣着要再打一次镇远府,给死去的袍泽报仇。在这个时候,阿敏很好的履行了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刚毅昏mí不醒。额勒和泽战死,济尔哈朗下落不明,他把剩下七万女真大军的舵掌在了自己手中。

    他厉sè申斥了那些要求再打镇远府的将领,带着大伙儿就地掩埋了尸首。安顿伤兵,然后充分吸取教训,学习méng古的做法,把所有军队都集结在一切,以一个村子为核心,在四周搭建房屋营寨,并且派出骑兵远遁十余里。防止敌人再次袭击。

    忙忙活活到了中午,却发现本该出兵的福余卫却还没动静,那些méng古骑兵还在遛马打猎,本来阿敏就对昨天他们明明距离最近,机动能力最强却不来支援导致女真损失惨重感到极度不满,当下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来找哈不出兴师问罪来了。

    却没想到哈不出一推二五六,竟是摆出一副泼皮破落户的嘴脸。让阿敏无可奈何。

    他甚至已经有了翻脸的想法,但是想想现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来。

    士卒损伤三成。战斗力已经是大损,虽然还没到崩溃的程度,但是现在要和méng古人血拼一场的话,是不是对手且不说,反而会被武毅军给捡了便宜。

    进退两难。

    见到阿敏准备离开,哈不出却又是lù出了笑脸,道:“阿敏,其实我有一个计策,你要不要听听?”

    阿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洗耳恭听!”

    他对哈不出甚是了解,知道这个看似粗豪的méng古大汗。实际上是一个很有心计,很会算计的人物,这一点,从刚才他那般厚颜无耻也就可以看出一二来了。他的计策,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反正现在刚毅大将军昏mí,阿敏虽然可以暂时指挥这些女真大军。但是如果要真的有什么大的调动的话,众将也不会真听他的。也就是说,在刚毅能理事之前,女真大军只能耗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

    既然如此,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哈不出伸出一个手指头,道:“就一个字儿,拖!”

    “拖?”阿敏眼中jīng光一闪,道:“怎么说?”

    “来,咱们出来说!”哈不出却是拉着他走了出来。

    福余卫的大帐就扎在田野上,出了营帐,满眼都是绿sè。

    “阿敏万户,你看这些东西!”来到帐外,哈不出指着远处那连绵不尽,像是一片绿sè海洋一般的玉米幼苗道:“可认得这些东西么?”

    阿敏上下打量了打量,他也算是女真之中的博学之士,对于农作物也有些了解,但是却还是没认出这些东西是什么。

    “却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如麦子一般的什么庄稼?”阿敏猜测道。心中暗道这哈不出在搞什么鬼?

    哈不出鼓掌赞道:“不愧是海西三杰中最富盛名的阿敏,猜得不错,这些东西,都是一种名为玉米的庄稼的幼苗。”

    “玉米?”阿敏怔了一怔,他从未听说过这等东西。

    “不错,正是玉米!阿敏你肯定未曾吃过吧!”哈不出笑呵呵的问了一句,没等阿敏回答便继续道:“这东西,我却是吃过的。这种玉米,听说乃是海外极东之地传过来的,本来是在扶桑有不少,武毅伯不是去过一次扶桑么?便带回不少来!要说这玉米,可比麦子强多了,听说产量高,也好伺弄,现在我们福余卫领地就种了不少。这玩意儿结出果实来是一个个的玉米棒子,就跟麦穗差不多,不过可要比麦穗大多了,跟纺锤一般!上面能搓下来不少玉米粒,有豆子大小,那玉米粒,可真是漂亮啊!这汉人起名字起的当真是极好的,玉米玉米,一点儿都不差,真就跟玉一样。那味道,也是极好!”

    哈不出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在怀念吃过的美味:“这玩意儿能烙饼,能熬粥,还能煮了吃,玉米棒子那个甜啊!喝,可真是好吃!”

    阿敏隐隐猜到了什么,道:“您的意思是?”

    “拖!”哈不出道:“我吃过的玉米,都是跟武毅军做生意得来的,他们很有不少,听说去年就在山东种了。看这个样子,今年武毅军应该是把下面所有的土地都让人种上玉米了,阿敏万户,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粮食?”阿敏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

    “不错,粮食!大量的粮食,几十万亩地产出来的粮食!”哈不出眼中爆shè出掩不住的贪婪:“刚毅大将军跟我说过,要把这些庄稼都毁掉,让我给坚决拒绝了。”

    “我已经派人四处查看过了!”哈不出道:“镇远府周边,全部种满了玉米,足足有百多万亩!百多万亩,你知道是什么概念么?”

    阿敏摇头。

    哈不出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果那个去往福余卫交易的军官没骗我的话,百万亩玉米,产量就是五百万石!”

    “五百万石?”阿敏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不错!而且有可能还更高!”哈不出道。

    阿敏看向这些的绿sè幼苗的眼神中也顿时充满了贪婪,五百万石啊!这是什么概念?三姓女真加起来人口也不过是百多万人,一年所需要消耗的粮食的总量也不到这个数儿。

    他心中更是对这种名为玉米的幼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有了这些粮食,哪怕是攻击镇远府这一次什么都没捞着,也帮着族人解决了粮食问题!更何况,这些玉米产量如此之高,自己族人也可以种植。

    哈不出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你看,武毅军全员都撤入了城中,这些村落也空了,百姓都被撤走了,但是庄稼却没有毁。说明他们对于这些玉米还是极为看重的,定然是不会放弃。玉米成熟的时候是九月,你说,若是等他们发现到了那时候,便宜了咱们,他们会怎么办?”

    阿敏眼神一缩:“唯有出城一战!”

    “不错!”哈不出哈哈大笑道:“以武毅军的兵力,不依靠坚城,正面作战,能是咱们méng古女真联军的对手么?所以说,咱们根本不需要打,只需要等着,等到那一rì,自然就成了,阿敏万户,你说对不对?”

    阿敏心中盘算一阵,脸上lù出一抹笑意:“大汗高明!”

    阿敏回到大营之后,立刻传令诸军,分派任务,搭建房屋,安顿伤员,寻找水源,建造厨房。又是专门派人进山捕猎,下河抓鱼,竟是摆出了一副在此常住的架势。自然有些女真将领不解,去找阿敏问询,阿敏向他们言说之后,众人也是信服。

    而之后,女真更是和méng古联合,派出百人一队的小股游骑兵,除了东面城墙紧邻阿速江过不去之外,其他的三面城墙都是派出游骑兵四处巡逻。这些游骑兵足有百队,人数极多,像是一张天罗地网一般,把镇远府给牢牢地罩住,城内有什么变故他们不得而知,但是一旦城内军队有出城的迹象,他们立刻就能发现,很短时间内就能禀报给阿敏和哈不出。

    而他们距离城墙又足够远,大炮也打不着,城内的守军若是出城来杀,他们便落荒而走,若是守军穷追不舍,则立刻就是周围的游骑兵都聚拢过来,然后将追出来的守军围而歼之!

    如此三番之后,连子宁也看出来端倪,所幸也不派人出来了。

    从这一rì起,镇远府和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女真和méng古联军开始了围而不打的战略!!。

四五一 前夕

    一队百余人的蒙古骑兵从距离镇远府西门最外围那座巨石城堡不过是二百余米的距离纵马奔驰而过,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大声的吆喝着。

    巨石城堡上面的守军连点儿反应都没有,既没开炮,也没打枪。

    见此情状,那些福余卫的骑兵们气焰更加嚣张,幺幺怪叫着,还冲着城墙上指手画脚的破口大骂,折腾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才离开。

    “***!”杨飞把眼睛从燧发枪的准星上挪开,他驻守的位置是巨石城堡的最上层射击口,刚才那些福余卫骑兵在不远处纵马奔驰的时候,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惜那些福余卫骑兵也贼得很,在被打死了不少之后也学乖了,不但保持在一个燧发枪射击颇为无力的距离,而且始终都在纵马奔跑,也没停下来过,这让他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看这些福余卫骑兵去得远了,杨飞嘴里骂了一句,悻悻的放下了步枪,回头向一边的袍泽发牢骚道:“都得半个多月了吧!还这么耗着,他们也不打,咱们也不打,就这么死耗着,算他娘的什么事儿啊!让人生生烦死!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就容这些狗鞑子这般嚣张?”

    旁边也趴在射击口上的那名燧发枪手贼兮兮的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来:“杨飞,你个逼孙子,你说啥?”

    杨飞心里一跳,嗖的一声便跳了起来,身形挺得笔直,小声道:“大人,俺没说啥!”

    “没说啥?俺咋听到你说啥了呢?”小旗刘泉走到杨飞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不善。

    刘泉身量颇高,却也够胖,浑身上下圆滚滚的。一身的肥肉,就这身板儿,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武毅军队伍来的。

    看到刘泉的目光,杨飞心中暗暗叫苦。

    说起来,他们两个也算是熟识,两人都是山东宁津县人,还是街坊。不但是街坊,而且还是邻居。不过这邻居关系可不大友好,曾经因为杨飞家的巷子占了刘泉家的菜地而产生纠纷,两家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架,打的狗脑子都快出来了。

    结果杨飞家里在本地势力颇大,很有些人脉关系在里面,纠结了好多人过来寻衅找事儿,而刘泉家是从江西迁过来的。在本地没什么根基,人单力孤,于是就吃了亏。

    又被人家占了便宜。去理论反而被一阵暴打,刘泉家自然是愤恨在心,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后来武毅军六县征兵,两人就一起参了军,不过一年时光匆匆而过,明显是刘泉运气更胜一筹,已经是小旗了,而杨飞还是个大头兵,于是,刘泉时常找事儿点画一下杨飞自然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这就是军队。一个**裸的,现实的,真正的军队,任何一支军队里面阴暗面都是存在的,绝对干净的可能只有传说中机器人的军队了。

    不过武毅军军规森严,刘泉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欺压他。只是找茬寻衅。

    杨飞心知自己背地里说小话刘泉手里只怕又得吃一次挂落。

    刘泉上下打量着他,冷笑一声:“背地里非议上官,扰乱军心,罢了,本官也不从重处罚你,第二条就给你免了,就按非议上官来算!你你,给我抽他十鞭子!”

    “是!”两个士卒应了一声,夹起垂头丧气的杨飞便走。

    “众位兄弟!”刘泉四面扫了一眼,拍拍手,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道:“俺穷苦人出身,也没读过多少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有句话却知道:咱们当兵吃粮的,就是得听话!上官让干什么,咱们就干什么!上官做什么,肯定都有自己的考虑,不是咱们这些当小兵子的该想的!”

    “都听到没?”刘泉一瞪眼,大声道。

    “听清楚了!”众人轰然应道。

    刘泉点点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上去了。

    过了拐角,他也是啐了一声,低声嘟囔道:“娘的,在这儿呆了半个月了,也不让打仗,也不让回城,上头怎么想的?”

    围城已经有半个月了。

    蒙古人和女真人围而不攻,只是一个劲儿的挑衅袭扰,而且做得越来越过火——他们一开始只敢在数里乃至十数里之外远远的过去,而现在,在逐渐摸清了大炮和步枪的射程之后,胆子越来越大,就像是刚才,已经摸到距离巨石城堡不过百步远的所在了。而武毅军确实也没什么法子,对手目标太小,速度太快,大炮打不着,而步枪打的话,又是有点儿远。

    这些鞑子的行径越来越过分,也让城头和巨石城堡上的军人们心里那一股邪火儿越来越大,尽管没多少人敢公开说,但是不少人心里已经是有些想不通——咱们就这么下去?

    但是上层的军官却都是没什么反应,就连脾气暴躁出名的**金都没动静儿,他手底下一帮年轻军官鼓捣他去请战,让他给一阵臭骂骂的臊眉耷眼的,再也不敢张嘴了。

    这种微妙的反应就此持续了半个多月。

    连子宁站在镇远府的东城墙上,极目远望。

    镇远府的东城墙,倒不如说是一道拦河坝更贴切一些,高耸雄壮的城墙下面,就是波涛汹涌的阿速江水。

    这条日后成为中华东北界河的大江,刚刚经历了一个多雨的夏季,再加上春夏时候,冰雪消融,因此水量极大,再加上今天天气有些阴暗晦涩,天空阴沉沉灰蒙蒙的,所以从连子宁这里看去,竟是看不到尽头,尽头只有一片白茫茫,雾蒙蒙。

    站在这里,可以听到如同巨大瀑布一般轰隆隆的水声。就在北边不远处,阿速江便汇入松花江。

    原来的喜申卫,东城墙和阿速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连子宁兴建镇远府之后。把城墙直接扩展到了江边——这样一来,不但使得镇远府的东城墙无懈可击,大大减轻了防御了压力,更是筑起了一道拦河大堤,把每年都要定期泛滥的阿速江这一河段给遏制住了,使得百姓可以安乐。

    连子宁周围一个人影都不见,他静静的矗立在这里。低着头,凝神望着奔涌的江水。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江水疯狂的流过,击打在城墙根部,泛起了大量灰白色的泡沫,而且形成了一个个的涡旋,这让他有些眼晕。

    连子宁轻轻地抚了抚额头,把视线挪到了一边。

    他有恐高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也是个人,是人就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缺陷。就像是曹操的头疾。赵构的阳痿,帖木儿大帝的小儿麻痹症,若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当连子宁身份地位足够高了,这也就成了一个忌讳。

    除了他自己,就连那些亲近的枕边人也不知道。

    而连子宁也在努力的克服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任何的缺陷。

    一丝都不行。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是徒劳的。

    天色越发的阴沉了。远处一声闷雷传来,天空中也有雨丝细细的飘落下来。

    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雨丝被挡住了,野奈举着一把油纸伞,挡住了有些冰凉的雨。

    她低声道:“大人,王镇抚、熊指挥使来了。”

    对于那几个人的到来。她的这颗小小心灵里面还是很有些不满的。自从女真围城以来,这些日子连子宁没日没夜的操劳工作,又是召集开会,又是布置战术,又是安排装备,又是视察新兵,回来之后也得不到多少时间的修建,书房里的灯一夜夜的亮着。

    这让她很心疼,但是劝阻的话,是怎么着都说不出来的。

    难得今日大人有雅兴,只带了一些侍卫出来散心,这些人却又来打扰。

    “这些家伙!”野奈挥了挥小拳头。

    “唔!”连子宁应了一声,收回了视线,目光却是落在了这把伞上。

    很精致的伞,上面绣着山水仕女,还题了一首诗,却正是自己的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连子宁恍然发现,距离自己上一次回京,又是将近一年过去了。

    又是足足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城瑜,清岚了,还有那个被自己一首词骗的神魂颠倒若只如初见的女子。

    他心中恍然有些想念。

    “打完这一仗,也是时候回京一趟了。”连子宁心中暗暗想着。

    “走吧,去见他们!”连子宁淡淡道,瞥见野奈不加掩饰的不悦,轻笑一声,拧了拧她的小鼻子。

    农历八月,就是后世的九月,已经很有些清冷料峭了。东门的城楼里,生了炉火,红泥小火炉,上放一个铜壶,隐隐有浓郁的果香传来。

    连子宁三人围炉而坐,不像上下,反而像是朋友。

    果香越发的浓郁了,其中混杂的酒香让人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野奈小心翼翼的提起红木做把手的酒壶,给三人面前的银杯中各自满了一杯,王大春和熊廷弼两人赶紧道谢,欠了欠身子。

    野奈微微一笑,把酒壶放下,退了出去,小心的关上门。

    三人中王大春最好杯中物,他馋着脸向连子宁道:“大人,咱就不客气了哈!”

    连子宁一笑:“难得有这样的兴致,客气什么!”

    王大春先是深深一嗅,然后轻轻一品,眯着眼感觉了好半响,才吧嗒吧嗒嘴,惊异道:“好怪异的味道,这是……”

    “椰子酒!”连子宁笑了笑,道:“所谓椰子,乃是极南地区生长的一种大树,咱们大明只有崖州才有。高有数丈,其果实名为椰子,大如人头,外面皮很厚,但是里面有很肥厚的椰肉和椰子汁,都可以直接食用,味道极好。当地人也不干活儿,也不耕作。就整天在椰子树下面等着,等着椰子掉下来就吃——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这酒,就是椰子酒,怎么样?”

    王大春又喝了一口。哈了口气,赞道:“甘冽,清甜,啧啧,还有点儿奶香……很不错。”

    连子宁笑道:“爱喝我送你两瓶儿,再多没有了,这是城瑜从京城给我捎来的。是寿宁侯爷送的年礼,当年他在广东任上时候送的,也没多少剩余了。”

    王大春大喜:“标下先谢过大人了。”

    连子宁轻轻啜了一口,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王大春道:“正要与大人言说这事儿,标下又重新查了一遍,现如今,咱们一共有战马三万一千匹。其中有从福余卫中交易过来的蒙古马一万四千余匹,都是牙口上好的。一岁以上的,现在已经全部驯服,可以骑乘做军用了。另外还有东北马一万七千匹。都是当初扫荡野女真部落的时候得来的,也都是上好的。”

    “另外,这些日子,属下已经让人备好了军粮——整整五十万个大饼子,一个两斤沉,还有十万斤肉干,猪肉牛肉都有,就这热水直接就吃,最好不过。另外,生肉生米也都备了许多。标下的打算是,若是正儿八经的停下来埋锅造饭,每个士卒一顿饭半斤米,三两肉,两个卤蛋,只准多不准少!”

    “还有战马用的粮草。标下寻思着这会儿秋高马肥的,野外不愁没草吃,是以只备了黄豆,一匹马两袋子,一袋子十斤。”

    “这些粮草,足够三万人和三万战马吃用俩月的了,另外,咱们也可以就地补充不是?”

    “还有武器。”王大春如数家珍:“燧发枪子弹平均每把备了五百发子弹,大炮每一门也备了五十门子铳,足够十轮炮战了。现在就看大人您如何安排,多少人出兵,多少人战马随行,时日如何。”

    “另外还有药物等等,一应俱全。为了装这些东西,标下后勤大营特意备了五百辆大车,都是新式的,亏了矿监局的全大人,这些大车车轮外面都用上了胶皮,速度快了许多。”

    “用上胶皮了?”连子宁挑了挑眉毛:“这事儿我听说了,矿监局那边儿还专门开会庆祝了,听说弄得不错,把全旸给乐的。效果怎么样?”

    “全大人不愧是工部员外郎出身,弄出来的东西当真是极好的。”王大春一挑大拇哥:“标下做过实验了,把那车车轮外头裹上胶皮,跟那些外头没裹上胶皮的马车想必,在相同路况上的行驶速度,要比一般马车快上三成以上。下官用两岁大的河曲马拉动胶轮马车,运载货物的两千斤,在普通的土路上运行,每个时辰可以行进二十八里;若是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前进,每个时辰能前进四十六里。标下算过来,只要是驮马换的勤快一些,车夫也轮流,便是行军时候,也可日行三百余里。就算是撵上骑兵,也不在话下。”

    连子宁一击掌,振奋道:“这可是个好消息,本来我还在担心,骑兵为了保持机动性,就必然不能携带多少辎重,几天的吃用,战马用的黄豆,燧发枪,子弹,弓箭,这些就已经让战马不堪重负,那些福余卫的孙子也奸猾,卖给咱们的都是公马,想学成吉思汗大军喝马奶都不成。有了这些大车,就不担心辎重的问题了。”

    王大春又道:“标下还是有些疑虑,后勤大营势必会和大军拉开不短的距离,那么一旦被袭击……”

    “这你却不用担心。”连子宁摆摆手道:“咱们这一次,只需要一个快字,再也不需要其他。海西女真兵力已经被抽空了,还能剩下多少?再说了,就算是碰到危险,也只会是敌人小股兵力,大车连起来,稍稍抵挡片刻,大军便能救援。”

    王大春点头道:“那标下便放心了。”

    连子宁又侧脸对熊廷弼道:“廷弼,这次远征的事儿,我得给你交个底儿。”

    熊廷弼道:“大人您尽管吩咐。”

    连子宁伸手在火炉上烤了烤,又喝了。酒,道:“女真不难打。海西女真,咱们底细都清楚,几十万人的家底儿,上次在喜申卫城下死了那么多,昨天那两仗下来,更是惨重,这十万大军拉出来,族中只剩下了老弱病残。就算是有留守的,也是孱弱。所以,咱们大军一过,就是犁庭扫穴,这一点,我是敢断定的。而建州女真部的大军,虽然厉害,咱们却也不是自己面对,俄罗斯和咱们谁威胁更大一些,完颜陈和尚应该有个想法。所谓兵贵神速,只要咱们够快,就足以在女真汗廷反应过来之前,达到目的。”

    “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么?”连子宁盯着熊廷弼问道。

    熊廷弼沉声道:“阿敏!”

    “不错。”连子宁点点头:“阿敏此人,位列海西三杰第一,有手段,有心计,能隐忍,从去年算计徐鹏举那事儿上,就能看出端倪。所以我怕的是,在他听到女真腹地被袭的消息之后,不回师,反而是会继续加强攻势。所以我决定,你来留守,统领大军,无论如何,记住,镇远府,绝对不能有失!明白了么?”

    熊廷弼霍然起身,肃然道:“标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连子宁摆摆手,呵呵笑道:“不用这么严肃,这个能力,我相信你是有的。”

    “我先给你们交个底儿吧!”连子宁道:“这一次出征,我准备就带四个卫,三个骑兵卫,还有夏子开的第十卫。这些事儿,会在以后的会议上详说。廷弼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心里有个数儿,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四五二 出征

    “禀告大人,第四、第六、第七三个卫的骑兵和第十卫步卒都已经做好准备,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发。”

    “禀告大人,所有车辆、战马、大船、弹药枪支火炮都已经备好,随时可以使用。”

    “禀告大人,新兵训练卓有成效,尤其是虎林地面那些降兵们,其战力上升极快,已经和正规武毅军士卒相差不远,随时可以抽调。”

    将军府花厅之中,熊廷弼、王大春、谢德清三人依次禀报道。

    连子宁点点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待努尔哈赤回来就可以出发了。

    “算算日子,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连子宁下意识的瞧了瞧门口,便看见石大柱雄壮的身影从门口拐了进来,他脸上隐隐有些激动,抱拳道:“大人,努尔哈赤回来了,正在客厅歇息。”

    “好!”连子宁霍然而起:“直接让他去会议室,走,咱们也过去。”

    将军府大会议室内,武毅军千户以上的高级将领都已经在这里了,将星璀璨,济济一堂。

    他们各自端坐在往日自己的座位上,放眼望去,整个会议室中几乎坐满了,只有最上首的几个位置空着。

    军官们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嗡嗡嗡的吵闹的很,以往开会的时候,他们也会交头接耳,但是今天声音却是格外的大。似乎格外的兴奋一般。

    “听说了么?上头要动手了!”一个千户小声道。

    “动手?给谁动手?”旁边同僚问道。

    “这不废话么?能有谁?”那千户不屑的撇撇嘴。指了指北边儿:“当然是那边儿,我可都听说了,咱们今儿个开会,就是要宣布,打出去!”

    “扯你的蛋吧!”另外一个千户不屑道:“怎么打过去?咱们城外头都让那帮狗鞑子给围着,我可是听说了,上头这次是要开战!来一场大的!彻底把外头那些狗鞑子给弄死!”

    “是,老张说的是道理。我也听说了。”旁边一个附和道:“咱们都是山东过来的,能不晓得?眼瞅着这玉米就要成熟了,再不把这帮狗鞑子撵出去。外头这几百万亩地的玉米可就便宜他们了。一想我这心里头就疼得慌。”

    会议室里嗡嗡嗡嗡的,吵嚷嚷的很,大伙儿众说纷纭。在国朝这等地方,一个计划再怎么保密。有些端倪都是瞒不住人的——你要准备粮草,部队枕戈待旦这是做什么?若是这些老资格的军官再猜不出什么来那可真就是白活了。

    不过他们虽然都猜出来上头要有大动作,但是有的是差之毫厘,有的却是谬以千里了。

    而那些真正知情的军官,却都是沉默,少有说话的。

    李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自从他担任了军情六处的参赞之后,固然是一步登天,权势大涨。但是由于其工作的特殊性,这等跟锦衣卫差不多的密探部队的领导人想和其它的部门高层继续保持良好的关系是不可能的——没人会喜欢每天都盯着自己的人。所以和昔日那些老兄弟们的情分便有些疏离隔阂,而他也有意识的在和他们变得生分起来,免得遭连子宁猜疑。

    这也就导致了他身边很少有人围绕。

    夏子开和李铁一般的表情,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涨红,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指头甚至都在哆嗦,一双嘴唇,更是微微翕动着。说着些什么。

    正说着,努尔哈赤和石大柱一起大步走进会议室中,努尔哈赤径自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而石大柱却是走到最高的主座后面站定。

    会议室里面的嗡嗡声在努尔哈赤两人进来之后便瞬间小了很多。

    众将的目光都落在努尔哈赤身上。

    他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满脸风霜。甚至脸上都出现了皴裂的小小血口,而他的神色。却是兴奋激昂的。大伙儿都是消息灵通之人,自然都知道他这个连子宁的爱将消失了许久的事情,也都在四下里猜测他去哪儿了。

    而眼下努尔哈赤回来,他们也都意识到,答案揭晓的时候到了。

    当连子宁在谢德清等人的簇拥下进来的时候,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站起来,昂头挺胸,身体宛如标枪一般笔挺,齐声喊道:“见过大人!”

    “嗯!”

    连子宁嗯了一声,走到主位,却没像是往常一样让众人坐下,而是,抿着嘴,缓缓的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遍。

    感受到主帅审视的目光,众人身板儿都是挺得更加笔直了,一张张脸上写满了坚毅,连子宁缓缓地看过,满意的点点头。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大声道:“诸位,记住今天这个日子,我大明朝正德五十二年八月初六,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以后当你们老了,可以骄傲的向你们的子孙说,就在今天,我,松花江将军、武毅伯连子宁,带着你们,挥戈北上,反攻女真!结束了我大明朝三十年来在北疆只守不攻的屈辱!从这一日起,我们武毅军,也要向欺负了我们这么久的女真,露出我们的獠牙!”

    连子宁抿着嘴,重重的敲了敲桌子,一字一句道:“记住这个日子!”

    连子宁是一个煽动人心的高手,他一句话就引爆了众将的情绪,而且这一番话,也彻底的解释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原来伯爷真的要有大动作了,反攻女真?

    老天!

    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众人心情澎湃不已。热血沸腾了。一些性子暴烈的将领已经是呼吸急促,眼睛发红了,目光热切的盯着连子宁,希望伯爷宣布北征名单的时候自己有幸在列。

    自从反出大明之后三姓女真就没有停止过在大明身上吸血,不断的侵略,视汉人如刍狗,肆意的凌辱残杀奴役。而武毅军成军以来,跟女真两场大仗,尤其是去年的喜申卫之战,死伤极其惨重。在座中不少人都有袍泽战死!

    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他们都有向女真报仇的理由。

    至于这个决策是不是合理,会不会打的很艰难,没一个人考虑这个问题。

    大人做的决策。能是错的?开玩笑呢吧?

    只要是跟着伯爷,咱们还能没胜仗打?

    “军心可用!”连子宁淡淡笑道:“很好,我很欣慰,至少你们没有让我失望,你们,都是我连子宁一手带出来的好兵,好兄弟!”

    “自从辰字所草创,再到京南大营成军,再到武毅军不断的发展壮大,至今已经两年!两年时间。咱们打过白袍,征伐过扶桑,也和女真正面干仗不落下风!咱们武毅军能战致命,朝廷知道,诸军知道,百官知道,天下臣民百姓也都知道,咱们自己也知道,我已经听说了,军中不少人都已经喊出来了。咱们武毅军,是天下第一强军!这个,我高兴,高兴咱们弟兄能有这样的心气儿!但是!”

    连子宁话锋一转:“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些东西。你们要全部忘了,全部忘记!因为这一次。咱们面对的对手,更加强大,要随我出征的将士,你们要面对的,是女真人,没错儿,海西女真精锐尽数在此,但是在海西女真后面,在那白山黑水之间,还有更加强悍,更加精锐的建州女真!这是那些鞑子汗廷的近卫军!而要留下来守城的将士,你们要面对的,是十几万女真和蒙古联军,责任重大,你们,也要一肩担当起来!”

    众人热烈的情绪不但没有因为这番话变得冷却,反而是更加的火热了,心里面滚烫滚烫的,心气儿高的发涨。

    “下面宣布命令!”连子宁沉声道:“此次本官亲自领兵出征,随军为,第四卫、第六卫、第七卫!还有,第十卫!”

    “什么?第十卫?”下面顿时便起了一些骚动。

    前面三个卫大家都能理解,毕竟都是骑兵,而且是数得着的强军,战斗力非常高,随军出征再合适不过。但是这第十卫?尼玛算什么玩意儿?一群女真老弱妇孺组成的杂牌子也配随军出征?我呸!

    不少人心中都是不满,有些有心计的,却是心里有了思量。

    他们都想起了第十卫的构成,结构庞大,人数众多,战斗力差劲,此次北征,不比守御作战,说不得要有一些攻城的硬仗要打,打这些死人多的硬仗,用自己自然是不划算,但是用这些女真人去打,那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有单兵需要背负的辎重,已经全部下发到你们各自部队了。另外,王大春率领后勤营随军,石大柱率领亲兵营随军,不过炮兵千户所留下。除了抽调一些必须的火炮之外,其他的我都给你们留下!所有出征部队回去之后立即准备,一个时辰后,在东门**。”

    “是,大人!”被点到名的四个卫指挥使和千户站起来,高声应道。他们眼光频频在那些留守的卫身上扫过去,颇有些趾高气扬。

    “设武毅军留守一职,位在诸指挥使之上,由熊廷弼担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有决定,一体取决于熊廷弼!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众将齐声道。

    熊廷弼深深的看了连子宁一眼,不需言语,已经说明了一些。

    “全体都有!”连子宁一声暴喝。

    “有!”众人齐齐暴喝。

    “武毅军!”连子宁缓缓吐出两个字:“万胜!”

    “武毅军,万胜!”众将齐声的大喊几乎要掀开屋顶。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都忙碌起来,留守的自然是安排防务,上城墙巡视驻防,力争不出一点儿差错。而要出征的,则都是回到军营,率领自己的士卒,带着后勤部早已经发下来的战马粮草枪弹等等,准时在东门集结。

    将军府后宅,厨房里早就已经做好了饭菜,连子宁从前庭回来之后,吃过了饭,然后便是被琥珀伺候着穿衣服。

    “好了!”琥珀为连子宁穿上靴子,起身又正了正他的兜鍪,拍拍手,退后几步,笑眯眯道:“老爷真好看呢!”

    一边的野奈也是连连点小脑袋,大表赞同。

    铜镜中的连子宁,一身烂银板甲,英姿挺拔,伫立宛如标枪,儒雅俊朗中又带着说不出的硬朗,却是配得上好看这两个字。

    连子宁回身握住了琥珀的手,微笑道:“好了,我要去了。”

    琥珀使劲儿的点点头,脸上挂着笑意:“妾身在此恭候老爷凯旋而归!”

    “好了,走了!”对于这个善解人意,陪伴自己这么久的女孩儿,连子宁真是无话可说,只是使劲儿的握了握她的手,深深的凝视了她半响。夫妻间的话,也不需要说什么,一切也都明了于心。

    “野奈,要照顾好老爷,吃用都用心,好好操持着点儿。”琥珀又有些不放心,向野奈叮嘱道。

    野奈甜甜笑道:“夫人您就放心吧!”

    连子宁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他再没说话,挥挥手,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野奈也急忙跟上,临出门儿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向琥珀摆个笑脸。

    琥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看着连子宁大步离去的背影,手扶着门框,终于是忍不住,泪水扑簌扑簌而下。

    镇远府东南角,这里有一片特殊的存在。

    这里是一片绵连的住宅区,面积广大,格局和一般的军营差不多,也是一个大院儿圈起来,里面一排排规规整整的房子的格局,但是要比其它卫的军营大出个三四倍来。虽然大,却是大而无当,里面很破,房子质量明显是有些差,而且也薄,和其他军营中各种设施都具备不同,这里面似乎除了住宅和食堂澡堂子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而且在大院儿的墙上,更是有不少的士卒张弓搭箭,在来回巡逻,警惕的盯着院子里面的一举一动,面色戒备。

    这里不像是军营,反倒像是个大监狱一般。

    事实上,这里确实是军营,不过里面的住户有些特殊——他们是武毅军第十卫,那些女真人的住所。

    而这会儿,这里人声鼎沸,吆喝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哭喊声,到处都是绰绰的人影。

    第十卫驻地指挥使府,正厅之中。

    正厅中央,一张供桌之上,摆放了一个灵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

    灵位前面的蒲团上,夏子开跪在上面,嘴唇翕动,微微说着什么。

    “大人,武毅伯这就要率领大军出征了,就在近日,目标就是三姓女真!有武毅军收拾他们,这次那些杀千刀的女真人要倒大霉了!为夫这一次有幸,也可以随大人一起出征,好啊!为夫加入武毅军,等的就是这一天!你看着吧,等着吧,为夫这一次,要用女真人的鲜血,来换来更多女真人的鲜血,夫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在天有灵,也要保佑为夫才是。对了,表妹的行踪,我已经着人探查了,等我出征回来,便把她接来,好好照顾。你就放心吧……”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亲兵走到门口,低声道:“大人,部队都已经集结好了。只等出发。”

    “夫人,看我为你报仇!”

    夏子开坚定的说了一句,霍然起身,抱着头盔大步走出去。“大人,武毅伯这就要率领大军出征了,就在近日,目标就是三姓女真!有武毅军收拾他们,这次那些杀千刀的女真人要倒大霉了!为夫这一次有幸,也可以随大人一起出征,好啊!为夫加入武毅军,等的就是这一天!你看着吧,等着吧,为夫这一次,要用女真人的鲜血,来换来更多女真人的鲜血,夫人,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在天有灵,也要保佑为夫才是。对了,表妹的行踪,我已经着人探查了,等我出征回来,便把她接来,好好照顾。你就放心吧……”

四五三 目标:萨尔浒!

    只是镇远府太大了,东门距离蒙古和女真大营要有数十里之遥,再加上东城墙外就是阿速江,他们也无法巡伺,所以就算是这边儿再怎么亮堂喧闹,他们也是发现不了的。

    所有随同连子宁出征的军队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东门是一座水门儿,既是一道大门,也是一个大闸,死死的拦住了城外奔腾的阿速江水,在城内,则是一条深广的明渠蜿蜒数百米,在明渠的尽头,是一个方圆数理的宽广湖泊。这里,是镇远府的饮水来源,同时也有一道水流通到位于喜申卫内城的将军府,曲水流觞,在里面形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

    而在此时,湖中泊了数百艘大船,上头都蒙着黑布,一点儿都看不出里头有什么东西。

    三个卫的一万五千骑兵悉数到齐,他们站在地上,陪着自己的战马,抚摸着在这些最受信任的伙伴的毛发,有的在给它们喂食黄豆,还有的则是靠在自己伙伴的身上,抱着胳膊,闭目养神。有个别经验丰富的老兵,这会儿却是呼呼大睡,为即将到来的战斗积蓄充足的体力。

    下层军官们不断的在队伍中走来走去,他们对于士兵的行为都不加约束,只是有些实在看不过眼的才呵斥两句。

    上万人的庞大队伍,却是并不嘈杂混乱。而是有序的很。

    这和另外一边的第十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十卫的女真人们尽管也都排着队伍,但是却是歪歪扭扭的,就像是一条条死蛇一般,他们也是沉默安静的很,但是这种安静。却是那种看不到未来的死寂。一眼望去,多是老弱妇孺。神情灰败,目光呆滞。汉人军官和从女真人遴选出来的忠犬们提着皮鞭,在队伍中走来走去。只要是见到那有些异动的。立刻就是一阵鞭子甩过去,把那女真人打的痛叫哭喊不止。

    汉人对于笼络人心或是如何整治人之类的手段从来是不陌生的,第十卫组建已经好几个月了,夏子开也在那些奴隶一般的女真人中培养出许多代言人来。

    找到这些人,很简单,只需要在女真人中激化矛盾,然后支持其中的一方,使其爆发冲突,最好再死点儿人那就更完美了。其中沾上了同族鲜血的那一小撮儿人。就成了可以培养的对象。

    所谓的代言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奴兵了,而是变成了军官,既得利益者。本来所有的军官都是汉人担当的,而夏子开把他们扶植起来,分给他们极小的一部分权力——尽管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也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

    当他们看到自己身边同族们的悲惨境遇,再想想自己的时候,就无比的知足,更加勤快的巴结起自己的主子来。

    或许是身为同族的原因。他们欺负起女真人来,甚至比汉人军官更狠。而这样的行径,也让他们只能积极地靠拢簇拥在夏子开身边。

    这些人的出现,极大的分化消融了女真人的抵抗和不合作的意识,而且也让夏子开对女真人的一切了如指掌,对于这两万奴兵的控制更加牢靠。甚至是他们的出现,也让其它的女真人看到了希望,态度甚至都变得积极起来。

    周围三个卫看向第十卫的眼神儿都有些怪异——冷眼旁观,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作为武毅军的军人,他们对于这个集体有着极高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又不像是高级军官知道的那般通透,于是对于这些奴兵的存在,心里其实颇为不满的——什么玩意儿,这也配当咱们武毅军?

    连子宁在一众龙枪骑兵的簇拥下悄然出现,看到那一面风中招展的猎猎大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骑兵们的眼中是又敬又爱,而那些奴兵看向他的眼神则是又恨又怕。

    连子宁坐在马上,眼睛缓缓的扫了一圈,凡是被他看到的区域,士卒们都是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儿,满眼的肃然。

    连子宁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重重的一挥手。

    王大春纵马到来湖边吆喝了几声,那些大船上面的黑布都被从里面掀了起来,原来上面早就有人在,只是未点燃灯火。大船虽然远远不如当初连子宁去往扶桑的时候乘坐的那浮山大舰壮观巨大,但是也是不菲,长度足有三四十米——这个大小,在大明水师只好算作小船,但是同时代远航世界的麦哲伦和哥伦布船队,也不过就是这种规模而已。

    若是落在有经验的老船工的眼里,肯定会觉得这种船的构造很奇怪——船很宽,船舷很低,明显是内河航船。而更怪异的是,在船的周围有高高的一道栅栏,足有两米来高,船上就是一块宽阔巨大的甲板,甚至连个舱室都没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箱子就堆在甲板上。

    船工们铺好了跳板,而各卫的指挥使早在之前就商议好了,船只应该如何安排,各卫,各个千户所甚至是百户所都已经编了号。每艘船上都竖着一面旗子,上面也用墨汁写了斗大的数字,只需要找编号就行了。

    随着连子宁的这个动作,队伍都沸腾起来,三个骑兵卫的骑兵们在将官的组织下,登上了各自的大船。

    上去之后,才发现了这些怪异的大船好处,很稳当,空间大,人和马上去很多也不觉得有多挤,而且那些栅栏既能防止人马掉进水里,也能就地拴马。

    女真奴兵们也被军官们拳打脚踢的踹上了船,他们待遇可就不怎么好了,人多,船少,一堆堆的挤在一起。让连子宁看了感觉活生生像是也是在这个时代,那些被欧洲人贩卖到美洲去的黑奴们。他们不也是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被塞在船里去往大洋彼岸的么?

    大军悉数登船,连子宁也在侍卫们的簇拥下上了自己的船,他的座舰跟其他的船并无二致,如果说优待的话。也只是上面固定了几把椅子,可以坐着而已。

    为了这些船。连子宁可是煞费苦心,他从来就没有满足过要在南岸发展。被人咬一口忍气吞声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反攻女真的计划他很早就有了。而如何过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所以从稳定下来。行有余力之后,连子宁就下令造船。

    不过在这个时代造船,而且是造数百艘不小的船,可不是小工程,何况这里是北地,造船业几近于零,可不是造船业兴盛了几千年的江南水乡。

    没奈何,只得降低要求。

    船舱,不要了。船舷,降低,甲板,扩大,至于女墙之类的,更是一概废掉。

    于是就造出来了这个东西。

    这玩意儿,吃水浅,说句实话,很容易翻船,只能在内河行驶。是绝对不能下海的,一场稍微大点儿的风浪就能让船队全灭。而且行驶速度慢,也不好操控,总之说是有各种缺陷。但是好处也不少,比如说运载量很大,可以比一般的船装更多的士卒货物。另外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便宜容易制造,连子宁征集了数千渔民,又从关内招了不少船匠,就把这些船自己给制造出来了。

    几乎是在乡下土作坊里生产的。

    反正他要求也低,只在内河活动。

    众军登船,船只并没有被占满,实际上,几万大军只占据了大约八成的大船,在其中有一些大船,里面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摞的高高的,外头依旧是蒙着黑布,周围还有板着脸的士卒把守,显然是很要紧。

    连子宁船上打出讯号,东门大闸缓缓的提了起来,重达数万斤的巨大闸门摩擦着拖拽的铁链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随着水闸的提起,水面高出城内的江水迅速涌入,水位开始持平。

    在船工们的操控下,一艘艘船只通过闸口,驶向了外面漆黑浩荡的阿速江。

    置身江上,四周都是澎湃的江水,滚滚而过,入眼望去,尽是漆黑,看不到尽头。

    这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有些旱鸭子开始趴在船舷边儿上狂吐了。

    东门城楼上,熊廷弼带着一干留守的将官沉默着,向着连子宁深深一礼。

    连子宁摆摆手,微微一笑。

    最后一艘船通过了闸口,大闸轰然关闭,所有船只上的火把全部熄灭了,只留一盏小小的红灯笼挂在船尾,避免后面的船只找不到同伴。

    船工们不断的划动橹浆,船只开始向北移动。

    如果从高空看去的话,只能看到一连串小小的红点,几乎是成直线的方式,在一片漆黑的底色上不断的移动。

    阿速江从南向北汇入松花江,船队北去,顺水而行,前进速度非常快。

    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就能听到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大,就像是雷鸣一般,身临此境,甚至就连和旁边的人说话都需要大声喊得。

    所有人都知道,到了阿速江汇入松花江的入口了。

    在夜空中无数繁星的照耀下,今夜的可见度其实并不低,若是福余卫和女真联军在这边布置了岗哨的话,一定会发现这支庞大的船队,可惜的是,他们打死都没有想到武毅军在外有十几万大军包围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大军出动,直扑女真本土!

    只怕现在却跟他们说都会被他们当成笑话嗤之以鼻。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更广阔,更加黑暗的漆黑。

    连子宁站在船上,放眼四望,只见天上繁星映入水中,宛如坠入其中一般,天上繁星万点,水中亦然,就像是无数的星钻。

    此景可以入画。

    “好美啊!”野奈轻声赞道连子宁忽然诗兴大发,有心想作诗一二,想了半天,却也只想出一个‘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来。想想是不是再剽窃后世几句诗。就觉得甚是无趣,便也作罢。

    这时候的他,已经不需要通过抄诗来获得什么东西了。

    他需要的是开疆拓土!

    船队驶入了松花江,却是并未一路向北,而是调了个头。转头向东。松花江本就是往东的,这样一来。就又是顺水,速度就更快,一路不停。

    一夜呼呼而过。很快。便是天光大亮。

    当天亮之后,士卒们才发现,两岸的风景,只剩下了无尽的密林,一望无际的,绿色的密林。林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鸟叫猿啼兽吼声,江水在这里已经变得非常的平稳,船只行驶着,在船边竟然不时还有大鱼跃出水面。极为的肥美。

    大江上喧闹起来,见了天光,给折腾了一宿的士卒们也兴奋起来。

    有些野女真汉子便是拿出他们看家本事,他们走在船边,手里拿着一根自制的木矛,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河水,等到水下有黑影游过,然后便是极为快捷的一下刺下去。

    便看到那一块儿的河水剧烈的翻腾起来,显然是什么东西在奋力的扑腾着。鲜血沁出来,染上了一抹红色。那汉子猛地把木矛抽出来,便看到上面扎着一条足有三尺长的大鱼,被整个的扎透,兀自还在扑腾扑腾的挣扎着,一串串的水珠被甩出来,在阳光下光彩万端。这汉子使劲儿一抡,把这大鱼重重的砸在船板上,这一砸,肉也软了松了,骨头也酥了,那鱼也不折腾了。

    “嘿,巴步海,好样的!”旁边围观的野女真汉子们都是兴奋的哈哈大笑,大声吆喝起来。

    有几个人已经是在一边儿架上了大锅,柴火都点着了,他们把那鱼捡了起来,就在船边上洗剥干净了,剁成了一截一截的,往大锅里一扔。

    这些常年在山林中打拼的野女真汉子,风餐露宿是家常事,不但能打仗,做饭,制造武器,捕猎都是一把好手,手艺那也是相当的不错。大锅里早就放了他们自己带着的调味品,这些家伙,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手段来提升食物的鲜美程度。

    很快,大锅里便是飘出来诱人的浓郁香气。

    野女真人纷纷如此,长官们也不约束,大战将至,还是让战士们轻松一下最好。

    野女真人们乘坐的大船上香气四溢,看到汉人们馋的流口水,虽说他们也有下发的军粮,但是那些肉干什么的哪有新鲜刚捞上来的鱼汤鱼肉诱人?

    不过也只有看着干瞪眼。

    他们没这手艺。

    “给,汉人兄弟!”

    巴步海又刺起来一条大鱼,摔打了一番之后,却是扔到了不远处的船上,爽朗的哈哈笑道。

    “也尝尝咱们的!”那边的汉人士卒也不客气的接了,回身扒拉扒拉,扔了一整条熏猪腿过来。

    努尔哈赤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是一门心思想要融入武毅军,融入汉人社会尽快得到汉人认可的,看到自己的下属如此懂事,和汉人相处的如此和谐,满意的点点头。

    “大人,您也尝尝!”亲兵端来了一碗汤,努尔哈赤喝了一口,兹,鲜美的紧。

    “那把那个叫巴步海的给我叫来。”努尔哈赤吩咐道。

    看到这一幕,连子宁也是颇为的欣慰。

    从这些野女真人身上,他看到了汉人强大的融合能力,以后的那些异族,也可以这般处置。

    到了辰时,前面又是出现了一道支流,船队又是调头向着那道支流中驶去。

    这条支流便是古鲁河。

    古鲁河不宽,大约只有三四百米,两岸依旧是密林丛生,这会儿就是逆流行驶了,不过还好古鲁河水量不大,流速也不快,速度虽然降下来了,却也不至于到一个无法容忍的程度。

    慢慢的,船队的速度降了下来,似乎在寻觅着什么,最前面一艘船上面,当初跟着努尔哈赤一起去联络俄罗斯人的几个女真战士使劲儿的瞪大了眼睛,往右岸使劲儿的瞅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终于,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岔河。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这几个野女真战士大喊起来。船上打起了一面红旗,使劲儿的摇晃了三下。

    船队停了下来,这艘船当先拐入了这条岔河,后面船只也是依次跟着今日。

    这就很艰难了,这条岔河很窄。大约只能容两条船并行,为了保险。是一条一条进去的。河道又窄,河道两边的密林又是极为高大,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以至于竟是在河道上空形成了一道穹顶一般的遮盖。抬眼望去,只见绿色的枝杈,不见蓝天。

    “大人,就是这里了。”努尔哈赤对连子宁道:“这个岔河入口非常难以发现,而且里面枝杈遮天,船只隐藏其中,找都找不到,标下等人也是偶然间才发现此处的。”

    连子宁满意的点点头:“这次可是多亏你了,联络还带着探路。本官先为你记上一大功。”

    努尔哈赤赶紧道:“大人谬赞了。”

    说话间,面前豁然开朗,却是已经驶入了一个极大的河湾,水流非常平缓,而且面积广大,像是个湖泊一般,这些船也足以停下了。

    船只纷纷靠岸,士卒们早就坐的烦了,迫不及待的登岸整队。

    连子宁座舰上,桌子上摆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努尔哈赤手点在一处,道:“这里,便是咱们现在的所在地,而这里!”

    他的指尖稍微挪动了一下:“就是古鲁河卫,咱们叫古鲁河卫,海西女真人叫萨尔浒!距离咱们这里三十里,没有路,要从密林中穿行,按照咱们这么多辎重来看,至少需要明天才能到那里。但是只要是向西过了萨尔浒,就是海西女真腹地,都是大片大片的平原,脸面百里,最适合咱们骑兵驰骋。”

    “你们也都听到了!”连子宁扫了众多高级将领一眼,道:“下面宣布命令,第六卫和第七卫先行,第四卫监视住第十卫,速度押后一些,没关系。你们到了之后,也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原地隐蔽等待。另外,王大春,留一千人在这里监视船工并守船,带着你们后勤大营在后面押送辎重缓慢而行。所有人,在后天之前,必须到达,明白么?”

    “明白!”

    随着连子宁的命令,武毅军士兵散入了大海一般的密林之中。

    目标,萨尔浒。

    ————————分割线————————

    萨尔浒是一座小城。

    这座城池是女真中部重镇,它的东边是广袤的千里沃野,在这片土地上,分布着无数的女真部落,正是他们,构成了海西女真的主体。而在萨尔浒往东,越过这片茂密的大森林,一直到海面,这很宽广的一片疆土中,生活着大量的女真部落。

    他们可能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女真人,但是在东北,几乎所有的少数民族都会被称为女真!

    尤其是现在,东北可是女真人的天下。

    岱山尤其认可这一点。

    他是萨尔浒的一个百户,也是萨尔浒南门的城门官儿。

    此时岱山正站在萨尔浒南门的城门楼子上,使劲儿的朝着远处看。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期盼中的大队的马车牛车没有到来,旷野中还是一片空旷,没有人烟,只有在尽头,茂密的森林汇聚成一道苍翠的线。

    “今儿个都八月初十了,那帮孙子咋还不还,按理说昨天就该到了。若是他们还不来,老爷的商队可就没办法按时出发了,娘的,要是耽误了事儿,老爷怪罪下来,老子扒了你们这帮野人的皮!”岱山心里暗暗嘀咕着,一边发着狠。

    除了是萨尔浒的南门城门官之外,岱山还有一层身份,他是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大人的包衣奴才。

    在女真,包衣奴才并不是身份低贱的代表,反而通常是主人心腹的代名词,一般包衣,尤其是几代为奴的,若是主子发达,都能得到重用。

    岱山就是如此。

    德楞扎大人是叶赫那拉部的权贵,论起辈分来,还是刚毅大将军的叔伯表弟,在三姓女真反出大明之前就已经地位颇高了,有着千户的头衔。后来女真建国,刚毅大人把他封为万户,率领一部分女真族人迁徙到这个连接东西的战略要地,建立了萨尔浒。

    当时岱山一家子也跟着过来了,他们一家大明永乐年间就已经是德楞扎大人的包衣了,所以岱山也很得重用。

    来到这边之后,岱山大人独当一面,权势大增,而且还开辟出了一条财源——从密林中的那些野人手中购买各种山货野货,然后卖到南北两边儿去。

    岱山负责的,就是每个月初九这天,在南门这儿守着,接收那些货物,给德楞扎大人当差,然后自己也小小的捞一笔。

    “也正好,这帮野人来了,便寻这个由头儿给他们压压价,老爷拨了五千两银子,我给他们个三千两也就得了!娘的,老子在这儿晒半天,脸上都一层油,刮你们两千两不算多吧!”岱山抹了把汗,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他仔细盘算一番,思前想后,便是觉得自己扣下这些钱也没什么,想来那些野人也不敢炸毛,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压下来了!虽然他自己也清楚,就算是以老爷给的价格,五千两,也实在是太低了一些。

    老天爷,那些野人们每个月送来的可都是一桶桶的沙金,数十上百张保存的非常完好几乎没有任何缺陷的上好猛兽皮毛,上百年甚至是数百年的老山参!

    老爷才给五千两银子?这真是抠到家了。

    岱山虽然不是管往外贩卖这一块儿的,但是却也听说过一些,据说每年都有大量的大明商人绕道蒙古赶到汗廷去,大量收购这些东西,而按照这些明国商人们开出来的价格,这些野人每个月运来的东西价值少说也在二十万两开外!

    四十倍的利!

    而如果能走一走汗廷那些贵官们的路子,再买通边将,过去大明那边儿的话,这个数儿还得往上翻不少!

    岱山那会儿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德楞扎老爷的府邸越来越大,娶的漂亮婆娘越来越多,吃用越来越豪奢富贵。

    “听说北边儿又来了一帮人,说是俄罗斯人,不认这些东西,却是最喜欢大明的丝绸瓷器,人家给的可不是银子,那都是铸造的极精细的金币。老爷要是啥时候能把我派到那边儿走一趟,这钱可就滚滚来了。”

    岱山心里想着美事儿,又是抹了一把汗,尽管已经进了八月,可是这秋老虎还是让人晒得慌,抬头咒骂道:“这破城楼子,老爷也真是的,一点儿都舍不得花钱。”

    虽然算是女真重镇,但是萨尔浒却是非常的小,方圆不过是两三里而已,比关内一个小县城还要小得多,城墙就是一道土围子,一丈来高,五尺宽,至于所谓的城楼,也不过是个小土屋罢了。

    造成这种现状,一个自然是德楞扎老爷舍不得花钱,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女真的城池都是这般情况。在他们看来,其实城墙不过是一个象征而已,女真兵威如此之胜,只有咱们打汉人的份儿,汉人能打到咱们这儿来?

四五四 以此大捷,遥祭东江毛帅!

    这种思维,在女真人中非常盛行,不但是贵族老爷們这般想,就是那些平民百姓也是一般。

    当岱山对着远处的密林望眼欲穿的时候,连子宁也在打量着他。

    或者説,打量着这多名为萨尔浒的小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在这个时空,没有了那个萨尔浒,却有这个。

    对于萨尔浒这座城池,他已经有了很多的了解,当然,消息的来源并不是努尔哈赤。事实上,尽管率领大军出征此地,但是对于女真的了解,连子宁还是比较有限,至少没有做到清楚的了解兵力布防这等详细的地步。

    他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比如説那些生活在密林中的野人們——他們才是东北本地土生土长的土著,赫哲族,达斡尔族,锡伯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柯尔克孜等等,当这片土地还被称为黑水靺鞨的时候,他們的祖先就已经驰骋于此了。

    千余年的繁衍,其实已经让他們数量颇为的庞大,整个东北的少数民族,加起来至少也在百余万,但是地盘儿实在是太大了,往这么大的地盘儿里一散,也就看不出什么来了。

    女真人虽然蔑称他們是野人,但是其实千余年前都是一家,而且女真人混得也不怎么样。

    从停泊的那个港湾到萨尔浒之间的密林中有一个不小的部落,他們是女真人一员,也算是野女真,自称霍尔根部。

    部落不大,只有五六百人,武毅军通过密林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是瞒不住他們,连子宁便顺手下令把他們给剿了,也是那族长见机快,立刻投降,献出了族中大量的积蓄,并且在得知了大军的意图之后立刻表示要为武毅军带路。

    “大老爷,萨尔浒一共就驻扎了五千军队,不过他們肯定不能和您手下的勇士們相比,他們中有老人,有孩子。三十年前叶赫那拉部的人来到了这里,从此之后我們周围这些部落可就倒了大霉了,他們强买强卖,逼着我們每个月都卖给他們大量的山货,给的价格很低……”

    “您看那个人,这笔生意就是他负责的,他叫岱山,是萨尔浒万户德楞扎老爷的奴才……”

    霍尔根部的族长十个老头儿,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不过眼神儿也好使,腿脚也利索的很,口齿尤其便给,一路上嘚吧嘚,嘚吧嘚的。连子宁从他嘴里对萨尔浒甚而是附近的这一片女真控制区域有了很大的了解,当然,也听了不少废话。

    老头子不会汉话,都是努尔哈赤在翻译。

    连子宁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摆摆手,让努尔哈赤把他带下去。

    他仔细观察着树林外面的地形,微微蹙了蹙眉头,密林的边缘,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不到二里地之外,就是萨尔浒的城墙。在两者中间,有一条浅浅的河流,河并不宽,大约只有七八米,老头子刚才説河水不过是人腿深。但是这个阻碍物,也足以让士兵們速度慢下来,携带的辎重被迫留在河流的对岸。

    “倒是个麻烦!”连子宁再三观察,确定了女真人并没有在河流对岸留兵驻守这才是放下心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向身向等待命令的诸将道:“传令诸军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一齐进攻。大柱,你亲率龙枪骑兵携带大炮迅速渡河,在一百丈外开炮轰击,杨沪生、努尔哈赤、**金,你們各自带领本部从东北西三面包抄过去,四面掩杀,一个人都不准放走!诸位,这是咱們征北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不但要胜,而且是要大胜!记住,我要的是,一个人都不准放走!”

    “末将遵命!一个人都不会放走!”众将齐声低低喝道。

    夏子开站在一边,却是见首战没自己的事儿,不由得心中有些沮丧,脸上却是没表现出来。连子宁忽然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叫着他的表字道:“完淳,先莫要着急,收拾战场的事儿,还得你們第十卫来干呢!”

    夏子开心领神会,赶紧领命称谢。

    连子宁嗯了一声,众将纷纷下去,做好准备。

    岱山还在翘首以待着,像是一块望夫石。

    不过他心里忍耐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指着远处的密林破口大骂,把霍尔根部那位老族长的十八代直系女性亲属的敏感器官问候了不知道多少遍。其语言之恶毒程度,让城上城下十几个吊儿郎当,拄着长矛扎堆儿説话的女真兵都是捂住了耳朵。

    忽然,岱山的声音骤然止住了。

    “怎么了这是?岱山大人怎么不骂了?”一个小兵笑嘻嘻的向同伴低声道。

    他們仰着脑袋往上看去,却见岱山伸出右边的胳膊,摆出一副张弓搭箭的造型,手指头剧烈的哆嗦着,嘴唇也和手指交相呼应,满脸的发白。他的嘴唇神经质般的一个劲儿翕动着,却是一个字儿都説不出来。

    “岱山大人这是魔怔了?”大伙儿幸灾乐祸的暗自揣度着。

    此时,岱山的瞳孔中,却是一副让他惊骇绝伦的景象。

    只见密林之中,涌出来无数的骑士,数百上千,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他們骑在战马上,纵马狂奔,但是因为距离有些远,岱山却是听不到什么声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幽灵骑兵一般向着这边杀来。他們之中还有不少战马,没有坐人,不知道上面驮着什么东西。

    一面红底儿大旗随风飘扬,得益于不错的出身,岱山学过汉文,上面武毅军几个大字在阳光下刺瞎了他的眼睛。

    潮水一般的敌人从密林中涌出来。

    “咦?这地怎么震动啊?”一个女真士卒疑惑道。

    也正在这时候,岱山终于回过神儿来,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凄厉的嚎叫:“有敌人啊!武毅军打过来了!”

    “武毅军打过来了?扯你娘的**蛋吧!”一个女真士卒不屑的低声骂了一句:“武毅军还呆在松花江南边儿呢,不过他們也蹦跶不长了,谁不知道,刚毅大将军正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他們呢,恐怕现在已经把那些汉狗子杀光了。”

    其它女真人也是一脸的不信。

    “关城门啊!你們这帮奴才,赶紧关城门啊!”岱山喊了一声,眼见下面的士兵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气得跳脚,大骂道:“狗东西,不信老子的话,自己滚上来看看!”

    众人见他不似作伪,便满心狐疑的登上城门楼子,一瞧之下,也顿时是脸色大变,惊慌的手足无措。

    他們这些军兵,一直都是驻守内地,根本连个打仗的机会都捞不着,説是军兵,恐怕除了械斗和欺负野人的时候之外连点儿血都没见着。

    此时面对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骑兵,都是乱了手脚。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你們这帮狗子!”还是岱山反应过来,指手画脚的大骂道。

    士卒們这才如梦方醒,几个人下去,砰的一声,重重的把厚重的大木门关上,使劲儿的插上门闩,这才是放下心来。

    “快敲钟啊!报警啊!”岱山又是大骂。

    “是是。”一个士卒连声应着,赶紧去敲钟,结果刚撞了一下,这钟自从挂在这里之后,风吹日晒雨打几十年,就没有保养过,早就是生满了铜锈,看似体型都大了一圈儿,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之后便是破了个大裂缝。

    哑了!

    “他妈的!”

    岱山又急又怒,怒骂一声,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

    “你、你、你!你們几个,快顺着大街狂奔,大喊,就説武毅军的打过来了。”岱山吩咐了任务,下城上了马,打马狂奔,自去万户府报信去了。

    龙枪骑兵們很快就到达了那条小河,他們纷纷减慢了速度,石大柱一摆手:“测深!”

    十几个骑兵小心的打马下去,很快就过了河,那河水连马肚子都没到。

    石大柱放下心来:“过河!”

    这一次连子宁出征,考虑到机动性问题,大炮没有多带——只带了五十门中样佛郎机炮,一百门小样弗朗机炮和五十门虎蹲炮。带的再多了,反而会拖累大军的机动性,与连子宁之前既定的战术精神不符合,得不偿失。而且守城战更能把大炮的作用发挥的淋漓尽致,抽调太多大炮,会降低守城的火力。

    镇远府,才是根基。

    这些大炮以及随行的炮兵們,现在都归属于龙枪骑兵的编制。他們的序列中多了许多战马,有些战马身上固定着炮管,有的则是驮着子铳和引药,炮手們骑着马,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护着这些宝贝們,给伺候孩子似的。

    所幸小样佛郎机炮不过是一二百斤重,中样佛郎机炮也才不过四百二十斤而已,还是战马可以承受的重量,反正战马不少,可以轮换。

    看到龙枪骑兵都过了河,远处观察的连子宁放下心来。

    “看来女真人确实是安逸的太久了,已经松懈到这等程度。”连子宁半是庆幸半是遗憾的暗自想道。和武毅军交过手的那些海西女真无论战果如何,至少军事素养都是有的,若是那些精锐驻守的话,这里肯定要放兵力驻扎的。

    当然,萨尔浒承平已久,而且他們也根本想不到武毅军会来攻击。

    当武毅军过了河的时候,萨尔浒的女真士卒們还在惊慌失措的看着这边,他們使劲儿的攥紧了手中的长矛,紧张使得他們大口的吞咽着唾沫,他們眼睁睁的看着武毅军不断的逼近,那一面红底大旗越来越显眼,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們简直都要哭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惊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哪怕是现在有个上官来这儿命令他們去送死都比这种手足无措,极度无力的感觉强!

    但是偏偏,萨尔浒军备极其松弛,现在这南门除了几个军兵之外,连管事儿的都没有一个。

    当武毅军远远停下来的时候,他們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們看到这些武毅军士卒下了战马,从上面卸下来一个个大铁筒子一般的东西,又从马车上卸下来一个个的小推车,安放固定在地上。

    女真人都有些傻眼,猜不透这些汉人在干什么。

    但是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大人,炮兵阵地构建完毕,随时可以射击!”

    随军的炮兵千户所副千户刘振纵马来到石大柱面前,大声报告道。

    “开炮!”石大柱冷冷道。

    “开炮!”

    刘振打马来到阵前,放声大喊,手中红旗重重的落了下去。

    炮兵們点燃了引信,随着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炮声响彻整个萨尔浒小城。

    由于是三百米的近距离射击,而且又没有任何的骚扰,炮兵們的发挥都是极好,几乎大部分炮弹都是命中了城墙。炮弹重重的砸在萨尔浒的夯土城墙上,当下便是把这极不高厚也不坚实的城墙给砸的一阵摇晃,不少炮弹的落点处,都是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眼看着这城墙就要倾颓!

    作为城门,自然受到了重点的照顾,一门中样佛郎机炮正正的命中了城门,当下便是把城门给轰的稀巴烂,木头做成的城门轰然炸碎,后面几个躲避的女真士卒也被砸死。而城门楼子也被击中,呼啦啦的倒塌下来,把之前那几个手足无措的女真士兵压在下面。

    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这倒是了解了他們的痛苦,至少他們死的干脆,和以后那些生不如死的同胞們比起来,已经是幸福的太多太多了。

    这一下不用他們报警了,惊天动地的炮声瞬间让整个萨尔浒乱成了一锅粥。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打死这帮狗日的鞑子!”

    刘振恶狠狠的大喊着,手中的红旗不断的抬起落下,这般肆意的杀戮,让他得到了极大的快感。

    终于,三轮炮击之后,备受摧残的萨尔浒南城门这一段城墙轰然倒地,整个萨尔浒就像是被狗啃了一口的包子一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他娘的,才这么几炮就倒了?真不禁打!”刘振一拍大腿,懊恼的吼了一声。

    “杀!随我杀进去!”石大柱一把抽出马刀,怒吼道:“大人有令,今日不封刀!”

    龙枪骑兵們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发出一阵阵欢呼。

    不封刀,这不过是要脸一点儿,隐晦一点儿的説法而已,如果直白一些的话,那就是——屠城!

    随便杀,随便怎么杀!

    龙枪骑兵跟随连子宁最早,最精锐,在去年的喜申卫保卫战中也损失最为惨重,不少袍泽死于女真人之手,自然对他們是恨之入骨,此时一听不封刀,都是兴奋起来。纷纷嗷嗷大叫着,像是一帮憋坏了的狼崽子一般,跟着因为跟着连子宁而迟迟捞不着亲身上阵杀敌打仗憋得更久的石大柱身后,向着萨尔浒城中去。

    而这时候,潮水一般的骑兵纷纷从密林中涌出来,已经形成合围之势。

    一万数千大军,把小小的萨尔浒城围了个结结实实。

    萨尔浒城中,修建的颇为豪奢,和关内豪富人家一般无二的一座府邸,这就是万户府。

    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大人的府邸。

    此时,大厅之中,德楞扎已经是挤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

    他身材颇为的高胖,虽然年岁不小了,但是满脸红光,面色红润,头发还是黑的,往日里很是精神。但是现在,他面色焦急无比,在大厅中走来走去,嘴里还神经质一般的念念有词,一双手使劲儿的挥舞着,也不怕甩的自己疼……轰隆隆的炮声还在不断的传来,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小孩儿哭,大人喊,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关上屋门,瑟瑟发抖。

    三十年承平,这些女真人的血勇之气就算是再怎么充足,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德楞扎本就没什么本事,只是靠了刚毅这一层关系才居此高位,这会儿早就失了方寸。而听説武毅军打过来了,他的那些妻妾們更是哭的凄凄切切,在这儿都能听到后宅中传来的哭声。

    “主子,得想个辄啊!咱們是打是跑?”一边的岱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德楞扎没理他,这时候,炮击忽然停了,他眼中顿时浮起希望之色,快步走到门口。

    过了一会儿,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百户大步跑过来,一屁股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万户大人,不好了,南门城墙让武毅军给轰开了,大队骑兵杀进来了,见人就杀,见人就砍,咱們的人上去挡了一阵,让他們给杀散了,溃不成军!另外三面城墙,也都发现了杀来的武毅军,大人……”

    “完了,完了!”德楞扎身子晃了晃,脸色灰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大老爷們儿,竟然抱着头大哭起来。

    “主子,咱們还有希望,咱們有一千骑兵,集齐他們,説不准还能冲出去!”岱山神情激昂的大声喊道。

    “完了,完了,没希望了!”德楞扎满脸绝望的哭道,他忽然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狠狠的砍向了岱山。

    岱山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让他砍倒,脖子都断了一半儿,鲜血喷涌而出你,瞬间染湿了地面。连喊都没能喊出一口,便是死了。他直到死,眼睛都是挣得大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狗奴才!”德楞扎冲着他的尸体呸了一口,把刀在靴底擦了擦,憎恶的骂道:“若不是你丢了南门,何至如此?”

    那百户已经看傻了,德楞扎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去跪迎上国天军?”

    正德五十二年八月初十,武毅军穿过数百里密林,出现在海西女真大后方,奇袭萨尔浒,杀守军两千余人,百姓六百。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亲率人跪迎武毅军,举城而降。

    “大人,萨尔浒降了!萨尔浒降了!”

    石大柱谴来报讯的骑兵大声喊道,满脸掩不住的兴奋。

    这可是征北第一战啊!就是如此大胜,怎能不让士卒們兴奋激动?

    “降了?”连子宁微微一愣,然后便是露出一抹笑意:“有点儿意思,这倒是更好,能少折损些人手,总是好的。”

    总归是,大捷!

    萨尔浒大捷!

    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望着天际浮云,神色有些飘忽。

    在自己那个时空,除了那一场决定了大明和女真国祚,让大明走上一步步沉沦深渊的著名的萨尔浒大战之外,其实还发生过一场震惊天下的萨尔浒大战!

    前一场大战,女真大胜明军,从此之后,大明国力便是衰微,在东北战场上,彻底的从攻势变为守势,而努尔哈赤则是靠着这次大捷,走上了争霸之路。

    但是后一场,结果却是相反。不过因为某些人的缘故,这场大战,不为人知。

    崇祯元年九月,皇太极因“丁卯之役”不胜,复派和硕贝勒莽古尔泰、贝勒济尔哈朗、副总兵刘兴祚等率两万大军进攻东江,被守将毛文龙击败,降者二千余人。刘兴祚率四百骑兵于阵上投诚,成为后金立国以来,归正明朝的最高级别将领,引起后金方面的极大震动。

    刘兴祚归正以后,向毛文龙献计:其兄弟亲族等人都在萨尔浒城中,可约为内应,袭而破之。萨尔浒位于后金大后方,乃是屯积粮草之所,极为重要。

    毛文龙即遣麾下大将耿仲明、曲承恩等,率军千里奔袭,昼伏夜行,遇到后金哨兵,即行掩杀,于十月初八日抵达萨尔浒城下,派细作入城,暗通城中刘兴祚之弟刘兴贤、刘兴治等,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城池。耿仲明等入城后,对城中八旗军民,大开杀戒,斩级三千,擒生不过六十九人,与刘氏兄弟等胜利还师。

    后金叛明以来,攻取明朝城池,大多依靠细作内应,入城之后往往屠城。至东江军“萨尔浒大捷”,则反而以内应攻破后金要塞,屠城以归。

    连子宁轻声道:“连某以此大捷,遥祭东江毛帅!”

四五五 下一步,西北!

    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的府邸,这会儿已经换了主人(末日史诗)。

    无数的武毅军人进进出出,他们在俘虏的德楞扎家人的带领下,从地窖里,假山洞中,密室里,房间夹层里面等等隐蔽的地方,找到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箱子。正厅前面的广场上,箱子扔了一地,都已经打开了,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珠光宝气。

    士卒们把一个个的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搬出来,然后分门别类的造册等级,一些识得字的士卒正坐在桌子后面,奋笔疾书。

    广场上一堆堆的黄金白银,大块的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尤其多的是东北特产的大东珠,此外还有大量珍禽异兽的毛皮,老山参等等山货。

    石大柱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板着一张死人脸。做这个差事,他是很不感冒的,不过王大春在后面押送辎重,这等涉及财物的事儿,又是敏感,其他将领也不敢沾手,只好他来。石大柱暗暗想到,若是老王在此,只怕那张老脸又是笑的全是褶子了。

    连子宁搬了张椅子,坐在大厅门口,他斜斜的靠在椅子背儿上,手指头轻轻的敲着膝盖,神情慵懒。

    他手中攥着一颗珍珠,面前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个足有三尺直径的巨大玉盘,上面散散落落的放了足有数百颗珍珠。连子宁举起手中的珍珠,细细的端详。

    德楞扎站在他身后。还是那一身锦衣华服,只是身上的威严气度不见了,哈着腰,脸上满是谄媚阿谀的表情(大亨是怎么炼成的最新章节)。挂着浓浓的笑。

    看着连子宁手中那枚珍珠,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肉痛,开口谄笑道:“大老爷有所不知,这北珠,得在黑暗之中,有微光方可,却是不能在阳光底下看的。”

    “哦?”连子宁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原来如此。”

    德楞扎率领三千残兵于府门跪迎大明天军。已经杀入城中的众将也不知如何办才好,便请示连子宁,反正大军已经入城,也不怕他们掀起什么风浪来。连子宁当下便决定。接受投降——杀戮只是激发战士们的手段,却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他之前以为这些女真人会死硬所以才下了不封刀的命令,却没想到他们这么软,刚一打就降了。既然如此。策略就要改变了。

    德楞扎倒是表现的极为温顺恭敬,对于连子宁的命令更是没有任何违背,哪怕是连子宁让他站在自己身后,看着武毅军在抄他的家。

    连子宁摆摆手。便有士卒拿了黑布过来,把厅门蒙了几层。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又有士卒点了微弱的灯光。

    连子宁再看去。果然便发现了不同。这枚珍珠极为巨大,足有拳头一般大小,珠光四射,耀人双目,让人看去心醉神迷。

    连子宁叹了口气,却是明白为何女人们都对珠宝如此之沉迷了,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他,见了这大东珠,也是掩不住的想要拥有的**。

    他俯下身,把这枚浑圆的大东珠轻轻丢到玉盘里面,却见这大东珠似有灵性一般,在玉盘中滚了滚,便定在了中央位置不动了,而周围那数百颗小珠便都围拢过来。说是小珠,是跟那拳头大的大东珠比,其实这些珍珠也都有龙眼大小,算是极大的了,而且最难得的是,个个都是浑圆,毫光四射,乃是极佳上品。若是单个出来卖,没有数百上千两银子,是别想拿到一颗的。

    至于拳头大小的这颗大东珠,已经算得上是稀世珍宝,不是金钱所能衡量价格的(黑客的信仰最新章节)。

    这些龙眼大的珍珠团团围在那大东珠周围,也不靠近,也不疏远,只是围着它在玉盘之中团团转,好似众星捧月一般。

    他们中间,像是有着特殊的力场联系。

    这一幕,让连子宁都是啧啧称奇。

    他想了想,惊道:“这可是大东珠中万中无一的奇物,万珠之母?”

    “大老爷果然博学多才,所说一点儿都不错!”德楞扎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成功转换了自己的角色,他这会儿也知道现在这宅子里头的东西,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自己尽量还是识相一些,免得招惹祸端。他吧嗒吧嗒嘴,半是可惜半是炫耀道:“这就是大东珠中最为上等,最为罕见的走盘珠,一颗母珠,三百六十五个子珠,一珠百子,若有神灵,堪称造物神奇所钟。而且最珍贵的是,这颗母珠尤其之大,而这些子珠更是大小一般无二,更兼浑圆之极,在这盘中根本都停不下,时刻都在转,是以有走盘珠之名。”

    连子宁伸手在玉盘中一拨,把这些珍珠拨乱,却见这些走盘珠乱转了一会儿,便又是恢复了刚才的格局,一颗母珠和三百六十五颗子珠交相辉映,温润的光芒几乎把厅堂都照亮。

    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也不由得感念造化之神奇,他轻声问道:“这些珠子,若是拿到大明,能卖多少钱?”

    “这个,小的还真不清楚。”德楞扎道:“不过之前有明国商人从此从小的这里收走了一颗珠子,和这些子珠类似,成色品相也差不多,当时他出了五百两银子,后来小的寻思着不对劲儿,像是这般珠子,怎么就值五百两?定是他蒙骗与我!”

    “然后呢?”连子宁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然后。”德楞扎脸上有些尴尬:“小的便派人把他抓回来言行拷问,那人拷打不过,说出来,原来这样一枚珠子,若是拿到大明京城,能卖五千两银子,若是拿到江南富盛之地,会更多几分(异世之斗魂大陆全文阅读)。”

    “五千两!”连子宁轻轻地吐出来这几个字。一枚珠子就五千两,而这些走盘珠加起来,母珠搭配子珠,价格可就不是累计那么简单了。只怕在累计的基础上更要翻番才行。

    却没想到,在德楞扎这里,竟然收获了这么一个稀世珍宝。

    这一套子母珠。若是拿到京城去,只怕那些豪门大族非要抢疯了不可。

    就算是对那些顶级豪门来说,这也已经是堪称无价之宝了,足以当成传家宝留给后人,每当有祭祖之类的重大庆典的时候,甚至专门拿出来让人膜拜欣赏。

    不过这玩意儿就像是传国玉玺一般。不是人臣能有的,若是被宫里知道,只怕反而会给自己找惹祸端。想必德楞扎得到这无价之宝之后,也是束之高阁。藏之密室,根本不敢让人知道,要不然的话,这套宝贝就应该在女真大汗的藏宝室内了。

    不过现在,却是自己的藏品。

    大丈夫立身于天地间。不就是要上最漂亮的女人,把玩最顶级的珠宝,享受最美味的佳肴,手中掌握最煊赫的权势么?

    “吩咐王大春。让随军的工匠打一个纯金的匣子,里面要有镶嵌玉板做内衬。把这些走盘珠收起来。”连子宁向一边的侍卫吩咐道。

    “是,大人!”几个侍卫目不斜视。小心翼翼的把这盘珠子端了下去。

    “伱们这里,经常有明国商人出没?”连子宁打量着德楞扎,忽然问道。

    德楞扎一愣,赶紧道:“不错,咱们海西女真葛林卫、萨尔浒,还有古鲁河卫等重镇,乃至女真汗廷所在,甚至是更远更靠北的北山女真部,都有汉人商人出没(魔门之异界至尊TXT下载)。咱们萨尔浒算是小地方,听说在大汗的汗廷,还有不少汉人开设的商铺。至于咱们这里,有的时候有商人来上门收购东西,有的年份没有,便把东西拿去汗廷买卖。”

    “他们一般一年过来几次?”

    “说不准,前些年光景好,有的时候甚至一个月就来一趟,来一趟呼啦啦的,几百上千人。自从去年开始就不行了,今年三月的时候才来了一趟。”德楞扎达到。

    “几百上千人?这么大的规模?”连子宁皱了皱眉头:“那些边将都是吃白饭的?放这么多商人出来?”

    连子宁问道:“伱们就没动过什么歪念头?”

    “动过,怎么没动过?那些汉人商人都那么有钱,谁见了不眼馋?”德楞扎见连子宁似乎对那些汉人商人也没什么好感,胆子大了一些,讪笑道:“不但是小的,其它一些权贵也动过,但是也不那么容易,刚毅大将军不让动,而且那些大型商队人数众多,都有上百骑兵护卫,还都有弩,不是硬茬子,也吃不下他们。大将军有时候还会派兵给他们提供保护。”

    他略略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小的听说,他们好东西可不少,从咱们这儿买山货珍珠,贩卖过来大量的兵甲、粮食、武器,咱们南侵时候的地图,都是他们提供的。有的大商人,还是刚毅大将军的座上宾,在咱们这边儿有千户的衔儿……”

    “咯吱!”一声轻响,连子宁的大手死死的捏住了椅子的副手,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这些该死的商贾!国之蠢虫!”

    连子宁暗暗挫了挫牙,有商人能私通女真,这个消息他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却没想到,这群人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罔顾国家大义。而这些商人能把东西贩卖过来,视大明边防如无物,又能得到大量的军械等违禁品,要说他们背后每人,谁也不信。

    国之蠢虫(绝世强者在异界最新章节)!

    连子宁想了自己那个时空,女真之所以能够屡屡寇边,不就是因为山西商人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粮草战马甚至是关内地图和边关布防么?

    也正是靠着这卖国卖祖的勾当,在女真入关之后,投桃报李,晋商由此繁盛数百年!

    连子宁吸了口气,略略平复了一下怒火,心中暗道,若是让我撞见,定然一个不留,尽数杀了!

    这时候,石大柱在阶下大声道:“大人,财物统计出来了。”

    连子宁兴趣立刻高了起来,道:“进来说话。”

    石大柱大步走上来。瞧了德楞扎一眼,道:“启禀大人,一共有白银五十五万两,沙金五万两。人参八百余支,其中百年以上老山参十六支,兽皮三千多张,杂物无数。另外,城中所有居民的家产都被抄没,此时正在统计。数量太多巨大,只怕一时半会儿统计不出来。”

    “刮地皮的功夫不错。”连子宁点点头,拍了拍德楞扎的肩膀。德楞扎尴尬一笑,不敢接口。

    “伱既然降了我,我也不会杀伱,我连子宁。恩恩怨怨,都分的清楚。”连子宁看着德楞扎笑道:“我手底下有一个卫,武毅军第十卫,里面都是女真人,这样吧。伱去第十卫,做个指挥同知吧!从万户变同知,可是委屈伱了。”

    德楞扎心中狂喜,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已经是让他极为的高兴了。却没想到竟还能当官儿!而且还是指挥同知这样的高官,虽说这个第十卫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是他现在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屁股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小的多谢大人抬举!小的多谢大人抬举!”

    连子宁摆摆手:“也不必这么客气,我有一个义子,也是我手下大将努尔哈赤,是野女真人,伱们本出同源,倒是可以亲近亲近(终极地狱进化TXT下载)。”

    德楞扎心里一哆嗦,讪笑不已。努尔哈赤他见过,就在不久带兵杀入城中,一个人斩杀了几十个女真士卒,如猛虎一般凶狠,他可不敢招惹这等人物。

    在连子宁忙着盘点战利品的时候,夏子开也没闲着。

    就在万户府前面的广场上,城中上万女真人都集中于此。

    他们以百人为单位,被穿成一串串的,每个人都用绳子绑住了手,就像是一串被草茎穿起来的蚂蚱,在这里等死。

    十几个书桌摆在这里,一串串的女真人在这些书桌面前走过,有通晓女真话的士卒问了他们的名字,然后那文书便是把名字一一记下来。

    这些女真人,全杀了不是办法,如果不杀,终是祸害,连子宁采用了夏子开的建议,把他们全部编入第十卫,充实第十卫的力量。

    这些女真人一个个神情灰败,满脸的绝望之色,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女人怀里还抱着孩子,那孩子受了惊吓,发出一声声的啼哭,却是没有一个人投去目光。就连孩子的母亲,都是不断随意动弹,只是极小声的低低斥骂着,想止住孩子的哭声。

    一个汉人军官皱着眉头看过来,这衣着华贵的女人赶紧哈了哈腰,脸上露出谄媚的表情,又是使劲儿的捂住了孩子的嘴,生怕这位汉人老爷因此而不悦。

    幸好这个汉人军官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这女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只是心中的忐忑却是没有消去半分。

    就算是再愚蠢的女真人都知道,女真人和汉人之间的仇恨,是绝对没办法消除的。

    年轻人们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是在他们父辈中的故事中长大的,而他们父母讲的故事,很多都是用自豪的口吻讲述的女真立国之战,在女真崛起的那一场场战役中,不知道多少汉人被整村整镇整城的杀掉(逃离恶魔总裁最新章节)。而后来女真屡次南侵,更是沾满了汉人的鲜血。

    现在杀人的轮到汉人了。

    那我们会面临怎么样的命运?全都被杀?这些女真人惊恐的想着。

    让他们感到无比恐惧的是,在统计完毕之后,便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冲了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要死了么?”这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满脸绝望,一阵阵哭泣声从人群中传来。

    骑兵队伍裂开,一个穿着指挥使官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被众人簇拥着策马而出。在他身边,却是德楞扎,似乎是为了划清界限,他换了一身儿衣服,不过急切之间找不到四品武官的官服,便只好套了一身大明将官的山文甲,胖大的身躯缩在铠甲中,看上去颇为不伦不类。他自己却是感觉不出来,坐在马上顾盼自雄,甚是得意。

    夏子开在人群中缓缓扫过,满意的点点头,这一批女真人。比起第十卫里头的那些可是强出来太多了,其中不但男人多,而且壮年男子更多,这可都是上好的炮灰儿。

    夏子开轻咳一声。看着这些惊恐的女真人面孔,忽然觉得一阵快意。

    他扬声道:“我身边这位,伱们都认识吧?萨尔浒镇守万户德楞扎大人。”

    德楞扎向夏子开点点头,团团拱了拱手。

    夏子开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继续道:“德楞扎大人弃暗投明,蒙伯爷恩典,现在已经是武毅军第十卫指挥同知,而伱们。也即将编入第十卫。随我武毅军征战。”

    “参军?加入武毅军?”广场上的女真人都愣了,第一个反应是不可思议,然后心中便是狂喜和庆幸(恶魔总裁追逃妻全文阅读)!

    “不用死了!终于不用死了!至于加入武毅军,管他呢。加入就加入吧!反正终究是不用死了。”

    当然,也有那不服气的,一个身材壮实的汉子站出来,指着夏子开大骂道。

    夏子开皱了皱眉头,问道:“他说什么?”

    旁边一个野女真士卒道:“他说让咱们放了他。”

    夏子开摆摆手:“杀了!”

    他身边的护卫立刻动手。一阵乱箭射了过来,当下便是把那汉子和他身边的十来个人一起射倒在地,倒在血泊之中。

    周围的女真人立刻都让了开来,只见人群形成了一个环形包围圈。中间一地血泊,倒着十余具尸体。有的还没死透,一抽一抽的挣扎着。

    夏子开毫不在意。微笑道:“有什么想法的,就是这个下场。”

    他的笑容在女真人眼中,不啻于是恶魔的笑。

    女真人噤若寒蝉。

    是夜,万户府大厅。

    奴儿干都司巨幅地图挂在墙上,众将肃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

    连子宁沉声道:“今日一战,众将齐心协力,一句荡平萨尔浒,可喜可贺,但是,要记住,这不过是征北第一战,仅仅是一个开端而已,咱们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他转过身来,手中战术棍轻轻点在萨尔浒也就是古鲁河卫的位置上,向着西北方向重重一划,道:“从萨尔浒往西,一直到蒙古大草原,往北,一直到建州女真所在地,其中东西两千二百余里,南北八百余里,乃是一片千里沃野,其上聚居着超过二十万海西女真人,地广人稀,他们不似咱们汉人,不居大城,而是以一个个的小部落聚居,一个部落,人口不过是千余人而已,而且部落之间,相距甚远(我的萌妹子冒险团最新章节)。这就给了咱们方便,所以,咱们接下来的计划是!”

    连子宁缓缓扫了众将一眼,众将都挺直了腰板儿,连子宁沉声道:“三个骑兵卫,五个百户的兵力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攻击集群,由一名副千户指挥。每个攻击集群之间,相聚二十里,齐头并进,保持联络,急速向西北挺进,拉开一张大网,把所有的女真人聚居点都罩进去!王大春,本官率领龙枪骑兵和伱一起,押送辎重缴获,监管第十卫。若是有小的目标,直接屠灭,若是有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则可以联系周围袍泽,进行攻击,若是实在吃不下了的,则等待第十卫上去强打下来。”

    “现在海西女真的大军还在镇远府下围困,根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但是这种局面不会维持的太久,女真人也不是傻子,一旦得到了消息,咱们再不能这般肆无忌惮!所以,兵贵神速,必须要速战速决,至少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海西女真的有声力量!”

    “只有一个字,快!士卒携带军粮,若是不够的,就地解决,反正女真村落也有不少!”

    众将听到这句话,都是眼中冒光。

    “都明白了么?”连子宁扬声问道。

    “明白!”众人齐齐喊道。

    正德五十二年八月初十,武毅军攻陷萨尔浒,掠夺城中财物无数,城中女真人一万零九百口尽数被编入第十卫奴兵。

    八月十一,武毅军大火将萨尔浒烧成白地,大军西去。

    而这时候,刚毅还在昏迷,海西女真大军还在镇远府下围困。

四五六 家事

    八月金秋,正是万物收获的世界。

    这时候的中原大地,入眼望去,已经是一片金黄。

    北京城,西门外十里,这里是一片连绵上万亩的耕地,其间沟渠纵横,一两个村落坐落其间。这里是上好的水浇地,在北地这等缺水的所在,水浇地可不多见,一亩水浇地的价格要远远高出一般耕地。而作为全国土地兼并最厉害的地区之一,京城外面的水浇地,都已经被兼并的差不多了,能有这么一大片地的,必须要贵,而且相当贵,光有钱是绝对不成的。

    地里种满了粟米,今年看上去收成不错,谷穗儿沉甸甸的,压的茎干都有些折腰,而其间还种了不少大红豆绿豆之类的豆类,也快要成熟了。

    一行人策马在田间道上缓缓而行,道旁种植的大树树叶已经泛黄,一阵风吹过,便是轻轻飘落,宛如洒了一场缤纷的雨。

    路边有一条清溪,天空湛蓝湛蓝的,映在水中,一阵风来,就成了碎影。

    这一行人大约有四五十个,外围是三十个左右的黑衣男子,骑着高头骏马,虽然穿着都是豪门奴仆的样子,但是一个个腰背笔挺,眼神儿锐利,哪怕是坐在马上身姿都是紧紧绷着的,像是标枪一样,神色间充满了戒备。这一切都反映出来,他们绝对是有着行伍经历的,而且都是手上沾过不少鲜血。杀人不眨眼的老卒。

    能有这样一群人做护卫,就算是京中的豪门,也是不多。

    而他们中间簇拥的,十来个穿着绸缎长袍,一看就是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那些中年人之间簇拥的,却是一个少女。少女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带着鹅黄色的抹额,一头云鬟般的长发用金冠束着。中间插着一根火红色的簪子。

    一身男装打扮,英气逼人。

    若是细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根簪子,竟然是整块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能雕成这么一根簪子,可以想见这宝石有多大,有多珍贵!更何况那簪子里面神光流转,其灼灼如火,品质更是极为上乘的。

    虽然这些人里面就数少女年岁最轻,但是显然权威最重,众人有意无意的都是不敢接着她太近,生怕是亵渎了。

    少女从远处那连绵的田地里收回目光。朝着身后一个穿着青缎子长袍,庄头模样的中年汉子笑道:“刘头儿,今年看来收成不错。”

    那刘头儿赶紧哈了哈腰,恭谨的笑道:“托大小姐您的福,是不错。今年山东河南大旱,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咱们这边儿还成好,有几场雨,算是上上好的年头儿。再有六七日,这些谷子豆子便都能收割了。若是不出什么岔子,一亩地能有个两石的收成。中原大旱,咱们这些谷子便可运到那边儿去贩卖,大赚是定了的,就看到时候朝廷会不会开仓放粮。若是那样,价格便压下去了。”

    旁边一个中年人接口道:“想必不会,去年连番大战,户部仓库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还得支应着军用,去年中原大旱,就是让地方义仓放的粮食,才勉强撑过去。去年南边也旱,北边儿更旱,朝廷连连减免秋粮,只怕今年府库也没多少粮食,这些时日不是又有传言出来要打哈密,打安南?这两场战事一打,几十万大军出征,又得几百万石粮食打底儿才行,朝廷能有多少?赈济灾民,只怕得从地方上义仓扫扫底子了,也未必能够。”

    旁边几个人也是纷纷赞同,道今年这粮食能卖个好价钱了。

    少女却是没有接话,而是皱了皱眉头,道:“上好的水浇地,才两石的收成,也太低了些,山东那边儿种玉米的事儿,伱们也知道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眼,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咳嗽一声,道:“大小姐,咱们都知道了。”

    “那为何年春的时候不种玉米,种上了这些劳什子,就因为我没动问?”城瑜脸色沉了下来,俏脸上宛如蒙上了一层寒霜,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这老者。

    城瑜素日权威极重,掌控一切,这老者被着个把自己小几十岁的女孩儿盯着,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不得劲,心里一阵,几滴冷汗便是沁了出来,他慌忙道:“这个,这是老朽的不是,毕竟玉米山东那边儿刚种了一季儿,咱们这么大地界儿,也不敢冒险……”

    城瑜见他认错儿服软,便也不为己甚,摆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追究也无益,且罢,罚伱这个月的月俸,以后莫要在犯了。”

    “是,是。”那老者赶紧应了,心中一阵庆幸,长长的松了口气。

    处分一个月的月俸,已经是极轻了,虽然那些钱让他很是肉疼,但是谁让自己犯了错儿了呢?心中庆幸之余,也是对这个年轻大小姐的心计产生了一丝没来由的畏惧,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即敲打了自己,又没让自己心中不满甚至怨愤。

    这等心智,是一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能拥有的么?

    城瑜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连氏财阀很厚道,每个月的月俸给的都是极多,保底儿也有数百两银子,若是干得好的话,甚至一个月能拿到上千两!

    这是什么概念?

    正德年承弘治,物价甚贱。水鸡以一斤为束,止四五文。一两银子,两石大米,三百七十七点六斤,六百六十元人民币,这就是大明朝一两银子的价格。也就是说,若是折合成人民币的话,这些掌柜们一个月多的能拿六十多万,少的也是二三十万!一年下来。接近千万!

    千万年薪的高管啊!这就算是在后世,也足以吸引最顶尖的管理人才了,更别说,这个年代还是消费如此之低的时代。

    这些钱,就更实在了。

    当连氏财阀的掌柜的,至少比在别家当掌柜的每年要多个三四倍,这笔账谁不会算?所以这些日子毛遂自荐投奔连氏财阀的掌柜不在少数。这些人,都是多年的老商贾,因为没有本钱所以并没有多少家底儿。但是坐了几十年掌柜的,眼睛也毒,手段也多。更重要的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什么情况都懂得应对。

    城瑜来者不拒,只要是来了,就要!但是要求也是极为严格的,若是发现犯错,轻的让伱滚蛋回家,若是那吃里扒外,泄露主家信息的,则是直接拿着武毅伯府的帖子去往顺天府,一盏茶时间内。准有顺天府的衙役来拿人!

    三木之下,岂有勇夫?进了大狱,那可就死生不知了。

    摊上这么一个即出手阔绰从不吝啬又是手段狠辣的主家,这些人自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什么乱伸手的行径。

    现在城瑜身边这些人。可说是整个北京城经营管理层面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敲打完了,又该给甜头了。城瑜冲着这老者笑道:“谢掌柜,回头去柜上领二百两银子,就说是我让拿的。户部的仓大使谢大人。我听说伱跟他还是远亲,置办些好点儿的礼物,摆一桌酒席,热络热络,顺路打探一下户部的虚实。”

    “是,大小姐。”谢掌柜赶紧应了下来,心中窃喜,一桌酒席,就算是上上等也不过二十两,再加上几件礼物又能值多少钱?这二百两银子,定然是花不光的,既然如此,剩下的钱岂不是就归了自己了?

    大小姐这是补偿自己被扣月俸呢!

    他心中一时感激,混没发现已经是被人把情绪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些地,且不说他。”城瑜微微笑道:“今儿个拉大伙儿出来,是看这些时日,正是秋冬之交,生意盘点交接,整顿一月到七月的账簿,大伙儿都埋头账本之间,累的不成样子了,算是出来散散心。哥哥常说,总要松弛有度的好。”

    众人便是纷纷轻笑,道:“大爷说的有理。”

    现在外人称呼连子宁,有称呼大人的,有称伯爷的,那民间演义说书人的口中却不一样了,譬如说酒神楼的唐三先生,提起连子宁,言必称大将军。不过他们这些人,只称呼大爷,其中也不无炫耀之意。

    “今儿个神清气爽,趁着这会儿便说说今年的生意,诸位意下如何?”城瑜笑道。

    众人自然无有异议,城瑜笑道:“都别拘礼,还是老规矩,粮食乃天下之本,刘掌柜,伱先来。”

    “是,大小姐!”

    原先管着连氏财阀粮油铺子的老刘掌柜去岁过年的时候害了眼疾,不得不回家疗养,便由他的儿子接班了,小刘掌柜说是小,也有三十多了,从十岁开始当学徒,跟着他爹干事儿。手头上的本事不比他爹小,而且这个时候正是一个男人最为年富力强的时节,经历非常充沛,他记忆力极好,也不拿账本儿,便背着手道:“禀告大小姐,正德五十二年一月到七月,咱们连氏财阀,属下管着的粮油铺子,已经从七家增长到十三家,不算那些零碎七八的小铺子,整个北京城,咱们的粮油铺子数量,占了三成!”

    城瑜赞许的点点头,刘掌柜继续道:“十三家铺子,进货所耗费一共五十五万一千六百三十七两,入账一百五十万三百三十六两,伙计们的工钱总计五千四十三两,仓储损失累计一万八千五百五十九两,打点顺天府五成兵马司一共一万八千两,整修铺子花费五百两。累计支出五十九万三千七百三十九两,净利润九十万六千五百九十七两。现已尽数入账,请大小姐派人盘点查收。”

    顿了顿,他又道:“因着粮油铺子中不少东西都是从咱们农庄里供给的,所以账本儿合在一处了。进货所需要的耗费也大幅度减小。”

    城瑜思忖片刻,忽然问道:“怎么只打点了顺天府和五成兵马司。锦衣卫呢?”

    本来这些钱都是不用交的了,但是连子宁回来之后一细问,却是让按规矩给这些小鬼们上供。他是极谨慎的人,却不想因为这些小钱得罪人。

    刘掌柜露出奇怪的神色,道:“这事儿属下也奇怪来着,本来到六月的时候锦衣卫还来咱们的店里收份子来着,后来江佥事来了一次。那些锦衣卫第二天便把收的份子钱全都退回来了,分文不少。”

    “江佥事?”城瑜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江魏衿?”

    刘掌柜点点头:“正是他。”

    城瑜眼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厌恶,点点头道:“成。我知道了,秦掌柜,伱再来说。”

    她这一番表情。别人没有注意,却是落在了一个人眼中,那人心中得意的一笑,赶紧埋下头来,心中一阵盘算。

    这秦掌柜就是当初在扶桑帮着连子宁鉴定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的老秦,老梁留在了扶桑,他却是从扶桑回来了,现在在连氏财阀,专门负责珠宝这一块儿生意的。他重重咳嗽一声,得意的四小瞟了一眼。小眼儿里满是趾高气扬,精神抖擞的大声道:“禀告大小姐,正德五十二年一月到七月,属下管着的珠宝店,从四家增加到了八家。东西南北城各两家。八家铺子,进货所耗费无,入账三百三十一万六千五百九十八两,伙计师傅们的工钱总计一万五千四十三两,仓储损失无,打点顺天府五成兵马司一共八千两。新建整修铺子花费八千两。累计支出三万一千零四十三两,净利润三百二十八万五千五百五十五两。现已尽数入账,请大小姐派人盘点查收。”

    说完,还故意扫视一圈儿。众人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都是暗骂,有什么好得意的?伱珠宝店的那些东西还不都是大爷缴获得来的?有本事伱自己去赚?还不都是靠人?

    不过他们嫉妒也真是没法子的事儿,连子宁从战场上得到的大批珠宝、沙金等等贵重东西,都是老秦在经手处置,他下面的珠宝店几乎做的是无本买卖,根本不用愁货源的事儿,只怕现在库房里的好东西还一箱箱的呢!

    “伱这老家伙,整日价就知道显摆。”城瑜笑骂一句,秦掌柜被她骂了,反而是嘿嘿一笑。

    他跟着连子宁和城瑜去过扶桑,这感情自然就不是一般,隐隐然算是心腹,城瑜也会在别人面前刻意的表现出来这一点。

    接下来,便是大车店、书坊、布庄绸缎庄、田庄等等连府经营的营生,管着各个营生的掌柜以此上前报告收支情况。城瑜听的很仔细,一一细问了。

    连氏财阀又是多了不少新的营生,其中一项就是药店,主要经营的是东北特产的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这些东西在关内卖的死贵死贵的,在连子宁的地盘儿可不怎么值钱。自从连子宁担当松花江将军以来,连府的车队就没断过,一趟接着一趟的跑,反正因着连子宁这层关系,车队到了柱邦大城就有军队护送直到镇远府,也不怕什么危险。

    现在京城里面的人参生意几乎已经被连记垄断,别的药店老板也只能是干瞪眼儿,连记有靠山,有能力,人家的东西也不贵,又不是强买强卖,他们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

    城瑜听完众人的汇报,道:“咱们现在,在京城所有做生意的里面,已经算是第一了,有些公侯伯府上也有生意,却不再次,在此的,也不如咱们的规模。而现在京城,已经没有多少再扩大的空间了,能被咱们收购的已经收购的差不多,该挤压的也挤压了,剩下的,都是跟脚硬实的,也不要轻易招惹。所以,咱们下一步,是该向外头扩张了。之前我想着要力往一处使,所以只在京城经营,除了大车店等之外,不踏足京外一步。现在,咱们也该走出去了。诸位,回去之后都好好思量思量,我要求,在过年之前,整个北直隶,三府二十九县,都要有咱们连记的生意!”

    商场如战场,众人被她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纷纷应下。

    又是转了一会儿,中午在田庄里吃了点儿农家饭。便是回转。

    在松树胡同分了手,各自掌柜都回自己的店里整理账本儿,等待城瑜派人检查,却是有一个人,四下里观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地钻入了一条巷子。向着锦衣卫指挥衙门的方向行去。

    虽然已经远远胜过从前,连府并没有搬家,还在松树胡同。正确的说。现在京城有两座连府,一座是松树胡同这个,另外一个。则是正德皇帝御赐的位于拴马桩胡同的那座大府邸,原先向万指挥使的府邸,那座府邸,名为武毅伯府。

    自己和哥哥已经不是一家子了。城瑜每每想到这里就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心里有些黯然。

    她晃晃头,把这些不快晃出脑袋,心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哥哥永远都是哥哥,不会变的,无论他坐了多大的官儿。都还是哥哥。我现在一心赚钱,帮着哥哥做事也就是了。”

    回了府,便是一队侍女簇拥过来,又是放垫脚,又是打扇子。忙碌有序。

    城瑜下了马,把马鞭递给一边的侍女,冲着已经是连府大管事的侍剑道:“备马车,要花梨木的那一架,晚间我要去哥哥府里。”

    侍剑乖巧的应了下来,下去办了。

    回了内宅。迎面便撞见了于苏苏,城瑜暗叫一声不妙,还没来得及跑,便把于苏苏一把抓住了,这女子伸出指头在城瑜的小脑瓜上点了一记,道:“好啊伱,又出去玩儿,把我一个人甩在家里看那些账本儿,山一般啊!伱也忍心?我这一上午都快累死了。”

    城瑜吐了吐舌头,告饶道:“苏苏姐姐饶命,我可不是出去玩儿了,顺便带着那些掌柜的把汇报一做。”

    也就在于苏苏和连子宁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儿女的姿态。

    于苏苏捏了捏她的小脸儿,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行,伱得陪我,今儿晚上陪我睡。”

    “啊?不要了吧?”城瑜脸上变得苦巴巴的。这位苏苏姐姐睡相极差,不大爱打呼噜,而且只要是和她睡,每天早上醒来,自己都被抱得像个粽子一样,还爱流口水。

    她赶紧赔笑道:“怕是不行了,嫂嫂昨天就着人过来请了,让我今晚上过去吃饭,怕是要和嫂嫂一起睡,聊天说话。”

    于苏苏还要说什么,城瑜赶紧转移话题,两个侍女搬着一个红木箱子走过来,她问道:“那是什么?”

    于苏苏神经有些大条,果然上当,冷笑一声:“他送的。”

    “他?谁啊?”城瑜道。

    “还能有谁?江魏衿。”

    “什么?”城瑜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他怎么又来了?”

    “痴情种子呗?全北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江公子看上的女人,怎么着也要弄到手。”于苏苏冷笑道。她还有一句话没说,至于弄到手之后怎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城瑜气道:“她痴不痴情,关我什么事?”

    “可惜他看上了伱。”于苏苏叹了口气:“若是一般人,当然不敢这么做,但是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唯一一个孙儿,是未来的忠诚侯,未及弱冠就当了府军前卫的指挥佥事。京城已经有人把他和伱哥哥并称为双杰了。”

    城瑜挫了挫牙,不屑道:“他给我哥哥提鞋都不配。”

    “那伱想出什么办法来了么?”于苏苏问道。

    城瑜想了半天,鼓着脸沮丧道:“没有。”

    上个月忠诚侯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江彬的夫人举办家宴,邀请了京城中颇多豪门贵妇人出席,也算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手段。作为堂堂武毅伯,武将勋戚,又是手握实权的边关大将,武毅伯府自然再也邀请之列,清岚便带着城瑜出席,没想到这一去就生了事端,在忠诚侯府撞上了江彬的孙子下江魏衿,江魏衿一见城瑜,惊为天人,然后便是锲而不舍的追求。

    隔三岔五便是登门拜访,一开始城瑜还应付两下,到后来也懒的伺候了,直接就说不在,这江魏衿也真是执着,依旧是来的很频繁,而且每次来都不空手,定有厚礼相送。

    这让城瑜很是烦恼。

    因为江魏衿此人人品实在是太差了,从小便是花名,仗着祖父的权势不知道玩儿了多少良家妇女,就算是他府上,也时常有被凌辱致死的侍女抬出来扔到城外喂狗。

    这种人,城瑜见了就恶心,又怎么会有丝毫的心仪?

    更何况,她从小就崇拜哥哥,把江魏衿和哥哥拿来一笔,更是觉得这厮连一坨狗屎都不如。

    她发狠道:“再纠缠,我就等哥哥回来带兵缴了他。”

    当然,自己也知道,这是孩子气的发泄而已。

    只得道:“今晚上我给嫂嫂说说吧,她素来是有智计的,肯定能想出法子来。”

    连子宁不在京城,清岚对她极为的照顾,现在两人关系已经是极好。

    于苏苏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四五七 奸淫掳掠

    关内还是万物金黄的丰收时节,而在东北,这松花江更北的宽广大平原上,已经有些万物肃杀的悲凉了。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横亘不知道多远,多广,但是和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这里并不是非常平坦,地面也有起伏,不过起伏的高度并不大,这就是东北大平原的特色,一片片极为低缓的丘陵,构成了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平原上不时有一片片的树林出现,野草疯长,略略呈现出微黄,天际高远,分外的澄澈,一眼望去,让人胸怀大畅。

    一队骑兵在草原上奔驰着,速度并不是很快,事实上,骑兵狂奔几千里的故事,只能出现在一些弱智历史剧的桥段中,除非他们不间断的换马,要不然的话,别说是被骑兵骑乘的战马了,就算是跟在身边的空马,也受不了这等狂奔。

    早就累死了。

    其实,骑兵们在不集群冲锋的时候,甚至会和自己的战马一起走路,减轻负担。

    每个骑兵都配备着一匹副马,他们的武器、铠甲、食物都放在副马上,这样可以大量减轻负担,实际上,一个成年汉子才不过是一百几十斤重而已,但是若是全副武装,这个负重就增加到二百多斤了。

    尤其是这些野女真士卒,使用的都是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武毅军军器局那帮洋人又不知道什么叫克扣短缺。做的都是十足的分量,这样一来,就更是沉重。

    东北地广人稀,这片地区,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开发,因此根本不像是中原富盛之地那般,一眼望去。都是村落耕地,麦浪滚滚,这里最多的。就是四处疯长的野草和小片小片的树林灌木,以及隐藏在草丛中的沼泽湿地,偶尔还能看到一个个不小的湖泊。

    大军奔驰。惊出野兽无数,狍子、野鸡、獾子、野猪等等,被大地的震动声给惊出了巢穴,惊慌失措的四处奔走。

    长长的骑兵队伍中,排在末位的几匹空马上挂着黄铜铃铛,随着战马奔跑,不时响起的悠长铃声,让最前面的骑兵们知道,并没有伙伴掉队。

    “多么富饶的土地啊!若不是女真人少,只怕现在东北早就被他们占据了。”叶肥楠晃了晃身子。看着远处的苍茫大地,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中有着一抹深深的迷醉。

    在中原的时候,可根本看不到这般景色,中原人口如此密促。但凡是能看到的地儿,定然有人,有村子,有耕地。而在东北,甚至都不需要耕种,这遍地都是的野兽。河鱼,就已经足以让人吃的膘肥体壮了。在东北呆了一年多,叶肥楠可是深深领略了这里的肥沃。

    “大人说的没错儿!”旁边的德格类嘿嘿一笑,嘴角露出一抹狰狞:“但是现在,咱们却是要把这些崽子给屠光了!”

    叶肥楠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副手,虽然是野女真人,但是他对女真人的仇恨,可要甚于自己十倍!屠杀起女真人来,也要比自己狠辣十倍!前天在萨尔浒,他可是亲眼看到德格类把一群数十个女真人赶到一座房子里面,然后一把火儿把房子给点着了。

    里面的女真人被活活的烧死。

    至于为何双方本是一族却如此仇恨,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说素来中原王朝都把女真当成是边患的话,那么女真和野女真就是几百年的宿仇。女真开化的早,文明的早,就瞧不起那些还混迹山林的野女真,而偏偏女真人口又少,他们便捕捉野女真人,把他们当成奴隶,那些有姿色的女人,被肆意玩弄之后便贩卖到大明去。[]而留下来的男子,也是当奴隶,当奴兵炮灰儿的命运。

    如此积压几十年,能不恨么?

    叶肥楠本来是骑兵卫第二千户所千户,后来两个野女真重骑兵卫相继成立,他便被调到第七卫**金麾下担任千户,自从把这些彪悍的野女真人收入麾下之后,类似于他这样的第四卫军官纷纷被抽调到了两个新的骑兵卫,充实军官力量,使这两个骑兵卫尽早形成战斗力。当然,大量的从第四卫中抽调汉人军官,也是为了加强控制。而身边的德格类,却是野女真出身,是他的三个副千户之一。

    武毅军三卫一万五千骑兵以半个千户所为单位,分散成数十股,这一股大约四百五十人的骑兵,就是由叶肥楠和德格类统领。

    德格类,在女真古语中叫做穆林德,是树墩的意思。

    德格类他老爹起名字的时候也还真是有点儿先见之明,德格类人如其名,真就像是一个树墩一般。他身高和其他的女真人差不多,也就是一米六出头儿,但是腰围几乎也是这个数儿,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正方形,身材极为的粗壮,面色凶恶,好似屠夫。胳膊比别的男人的大腿都粗,脖子可以忽略不计,就像是把脑袋直接安在身子上。

    他显然有些白种人的血统,一双眼睛带着淡淡的褐色,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却是红褐色,同样颜色的头发编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上面还束着沉甸甸的金环。

    叶肥楠对于他的品味极为的无语。

    德格类本来是不想加入武毅军的。

    白山黑水的富饶,使得他们并不怕自己会被饿死,只要有一间足够温暖的房子,有足够多的盐,在冬天到来之前腌制好大量的肉类,这个冬天也可以过得很舒服。除了需要应付那些该死的捕奴人之外,可以说野女真人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虽然物资极大缺乏,但是好歹饿不死。还能把自个儿养的膘肥体壮。

    所以野女真人才可以傲啸山林,不被任何人所统治。

    但是当努尔哈赤率领大军包围了他们的村落的时候,他们别无选择,要么投降,要么就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野女真人虽然粗豪勇猛,但是却不是笨蛋。德格类整个部落全都投降了努尔哈赤。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对于努尔哈赤。对于武毅军,是颇为怨愤的,在他看来。这和那些该死的捕奴者有什么区别?

    但是当他被带到镇远府,被安置下来,进入军队,他的想法也在随之慢慢改变。

    他们的家人住进了舒服的房子,虽然并不是多么的豪奢,但是却是非常的温暖舒服。他们每一户都被分配了大片的耕地,有汉人专门来教导他们应该如何种地,如何引水灌溉等等,周围村子里的汉人都很和善。耕种土地而不是打猎,就意味着他们不用承担每年因为狩猎而都带来的意外伤亡。

    更重要的是。现在茶可以随便喝,铁锅也是每家每户都有一两口!天可怜见,这些东西,以前可都是要花费大量的兽皮人参才能换到的啊!至于铁锅,要四五户人家才能合用一口。这玩意儿就跟宝贝一样。

    村子里也来了汉人先生,开办私塾,教导孩子们学习汉话,写汉字。德格类部落里面会写字的人都没几个,对于能识字的人,德格类一向是又尊重又畏惧的。一听说自己的孩子竟然可以读书识字,他和婆娘都是乐翻了天。

    人类的天性决定着他们更喜欢这种生活,若不然,农耕也不会成为所有文明发展的一个必然趋势。[找小说素材就到吾读]因为从地里刨食儿无论如何比狩猎放牧更容易获得食物,也更安全。

    而到了军中,德格类就更高兴了,武毅军提供的武器分量十足,锻造精良,根本是以前自己制造的那些破铜烂铁没法儿比的。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些野女真人心悦诚服的卖命了,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的还是一个战士的血液。

    这一切一切,都改变了德格类的想法。

    其实军中和他一般想法的人并不少,他们对于武毅军的态度,一开始都是有些抵触,但是随着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孩子们识得字越来越多,那些本来见不到的稀罕物都变得寻常,对于武毅军也是慢慢的归心。

    这让他们都明白了武毅军和女真对待他们的不同,从抵触慢慢变成了主动融入,而连子宁也慢慢的放松了对于野女真军官的控制,随着几次大战,两个野女真卫功勋赫赫,使得第六第七卫里迅涌现出一大批野女真人出身的军官。

    如此种种,已经是让所有的野女真人都被自己看成了武毅军的一份子,忠心无二。昔年傲啸山林的野女真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连子宁手下的忠犬,谁想要冒犯武毅军的利益,他们就会露出雪亮的獠牙,将对方撕咬致死。

    德格类觉得有些热,他把大红胖袄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皮甲,皮甲正面钉着五六块巴掌大小的铁片,几乎把正面全都盖住了,在乌黑的的皮甲边缘还镶嵌着密集的铆钉。虽说第六位和第七卫是重骑兵卫,但是武毅军实在是没办法短时间内拿出这么多重甲来,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的武器是不折不扣的重型武器。现在第两个卫在武器上是重骑兵,在防御上却是轻骑兵——他们装备的都是这种皮甲。

    皮甲的制作并不是很难,主要问题在于原料,最好的皮甲材料是牛皮,但是由于牛在农耕文明中的重要地位,这伙计在历朝历代都是保护动物,不允许随便杀的,杀了要判刑。但是野女真人可不在乎这个,他们最多的就是各色兽皮了,那些大型猛兽的皮革数不胜数,论起材质来,可是比牛皮高档多了。

    连氏财阀的车队可不是仅仅贩卖东西那么简单,他们带来大量的关外稀缺的物资,比如说茶叶,铁锅等等,带走东北的特产山货,而同时,也给连子宁招来大量的手艺匠人。连子宁的领地现在是什么都缺,尤其是缺这种有手艺的,他开出来的价码也是相当的高,吸引了不少在关内混不下去的人来到这里闯荡。连子宁把他们都划归到了后勤部的名下。供给房屋住宿,大把的银子撒下去,自然老老实实做事。

    这些皮甲,就是出自这些匠人之手。

    德格类对这件皮甲很喜欢,甚至他觉得,这比那厚重无比的铁甲还好。

    现在大约是未时,从萨尔浒出发之后。已经是前进了百多里路了。

    大队人马登上了前面的土坡,顿时都是眼前一亮,不少人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这显示他们心中的兴奋。

    前面大约三四里之外,一条小河静静的淌过,汇入了一个湖泊。不远处是一片树林,在树林和湖泊之间,一个小小的村落赫然入目。

    小村庄现在一片祥和,显然是还没有发现他们这群入侵者。

    叶肥楠和德格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的杀意,德格类挫了挫牙:“大人,干不干?”

    “怎么不干?”叶肥楠冷冷一笑:“一个不留,后事,就留给你了!”

    “大人,您就瞧好吧!”德格类露出一抹嗜血的笑。

    “弟兄们。随我杀!”叶肥楠缓缓策马加速,跟在他身后,数百骑兵如狼似虎的向着那村庄杀了过去。

    在距离村子还有数百米的时候,村落中显然发现了武毅军,他们不知道这些杀过来的人是什么。但是看到他们那狰狞的气势,就知道绝非善类。凄厉的号角声在远处响起,村子里面一阵慌乱,十来个青年汉子跑出来,把栅栏上的门死死的关上了,又在后面顶了柱子。德格类看到。不少汉子都站在栅栏后面,严阵以待。

    女真人毕竟不比汉人,民风彪悍,碰到这种情况,虽然慌乱,但是却也不是束手就擒。

    只是他们的反抗注定是徒劳的。

    显然没有任何人想到武毅军会杀进来,村子根本没什么防御,只是外面圈了一圈栅栏防备不开眼的野兽而已,就连壕沟都没有。

    武毅军已经杀到河边,河水并不深,不过是到马膝盖而已,有的战士端起燧发枪来想要发射,叶肥楠大喊道:“别开枪,弹药省着用……都用弓箭!”

    在外征战,弹药得不到补给,尽量还是省着点儿为好。

    众人应是,把燧发枪收起来,纷纷张弓搭箭,战马纷纷踩着步点儿过河,在过河的时候,速度自然就减慢了,这时候,距离村子不过是六七十米远,已经是能对村子里面看的清清楚楚。村子不大,大约就是百多户人家,村子外面一圈儿栅栏不过一丈来高,在栅栏后面,七八十个年龄不一的男人正张弓搭箭,瞄准这边。而后面还有不少女人孩子从门口里张望,尽管他们摆出防御的架势,但是脸上已经是写满了绝望。

    忽然,栅栏后面一个站在中间的男人重重一挥手,叶肥楠暗叫不妙,大声招呼道:“趴下,都趴下!”

    随着喊声,数十支羽箭已经是泼洒过来。

    不得不说,这一次武毅军托大了,他们根本没把这些村民放在眼里,精神十分松懈,还好叶肥楠提醒的及时,他们纷纷的趴在马背上。饶是如此,也被射翻了两个,他们都是胸口中箭,嘴里鲜血涌出来,身子一歪,重重的砸进水里,鲜血氤氲开来,眼见是不活了。

    另外有三个士卒也被射伤。

    “他娘的,射箭,射箭!”德格类瞬间血贯瞳仁,眼中已经只剩下一片血红,打萨尔浒他们一个人都没死,却没想到在这小村子竟然有了死伤,对于他来说,这是无比巨大的耻辱!

    众人纷纷张弓射去,在颠簸的马背上,准头自然不理想,但是密集的箭雨足以弥补这一切,一阵箭雨泼洒过去,那些栅栏后面的村民当场就死伤过半。相比于他们来说,武毅军的野女真战士们大箭更准,更快,更犀利!

    毕竟不是士卒,一下子死伤这么多,那些村民先是茫然,然后便是发一声喊,四散逃开。

    训练有素和乌合之众一眼就看的分明。

    “想跑?跑的了么?”德格类狰狞一笑,这时候武毅军已经过了小河,上了对岸,他大喊一声:“弟兄们,随我杀!”

    “杀杀杀!”喊杀声传遍这个小村庄,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大人叫小孩儿哭,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

    野女真战士们挥舞着自己粗大的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栅栏上,小臂粗细的木头栅栏在他们的手下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当场便是被砸断,砸烂,大军毫无阻碍的杀了进去。

    这一刻,结局便是注定了。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战斗便是结束。严格来说,战斗也并没有开始,若是人多的时候还好些,人这么少,在面对大军的时候,这些平民根本提不起抵抗的勇气来。

    村子里面所有人都被集中在了靠近湖泊的一片空地上,男人女人挤在一起,满脸的绝望恐惧,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野女真战士们策马不断的绕来绕去,另有一些人在村子里翻箱倒柜,没多一会儿,空地右手边便是堆成了一座小山,里面有金银器皿等贵金属,也有零散的银子沙金,至于人参兽皮等等东西,更是不计其数。

    “大人,村子里面所有能找到值些钱的,都在这儿了!”一个汉人百户大声报告道。

    “嗯!”叶肥楠点点头,看向了自己麾下的将士们。

    武毅军中早有规矩,所有缴获财物全部充公,上面统一分配,私藏一律重罪,不过武毅军初建,各种恶习还没来得及形成,再加上连子宁军法严苛,一切按照规定行事,所以士卒们每每能分配到不少财产。所以他们对这些财物是不在意的,眼睛反倒是一个劲儿在人群中溜索。

    叶肥楠见状叹了口气,他对一边馋着脸的德格类摆摆手,没好气道:“一盏茶的时间!”

    “得嘞,咱们速战速决!”德格类见叶肥楠松了口,大喜过望,大笑道:“弟兄们,给咱们千户大人选两个最好的。”

    士卒们顿时兴奋起来,他们下了马,闯到人群中,在一片哭喊声中,粗暴的把那些女人拽着头发拎出来,集中到了另一边,大约有的二百来个女人。她们挤在一起,满脸的惊恐,不少人都是放声大哭,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要面临的命运。

    叶肥楠不由得有些心软,但是想想自己去年随大军北来之时见到的那些被女真人屠灭的村庄的惨状,一颗心又是刚硬起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咱们武毅军讲究军纪不假,但是那也得看人。本官准了,此次行动中,奸淫掳掠,一概不禁,只要完成战斗任务,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在出发之前,大人在会议上那一番杀气腾腾,阴气森森的话回荡在耳边,也让叶肥楠定下心来。

    对于这个时代的汉人来说,女真人,不是人,是畜生!

    士卒们纷纷跳下马去,嘻嘻哈哈的便跑到女人堆中挑选,德格类骂道:“别忘了给叶大人选两个最漂亮的。”

    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年轻的姑娘被士卒们带着向这边走过来,她们的姿色只能算是中等,但是在这女真村子里面,确实已经算是最漂亮的了。不过身材却是让叶肥楠眼睛一亮,她们的外衣都已经被扒光了,只穿着小衣,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健美的大腿,胸前一双硕大摇摇晃晃着。由于长期的劳作,她们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把几个士卒拖着过来,她们哭喊挣扎着,更是让人欲火提升。

    叶肥楠眼睛一亮,嘿嘿一笑,冲着德格类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德格类忽然想起一句自己出征前儿子回家向自己炫耀新学的一句汉话,他思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道:“大人,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好,那就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叶肥楠猥琐一笑,下了马,便拉着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女子向着一边的树林走去,一边道:“德格类,那个女人赏你了,我要一个。”

四五八 狼群战术

    “好,那就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叶肥楠猥琐一笑,下了马,便拉着其中一个鹅蛋脸的女子向着一边的树林走去,一边道:“德格类,那个女人赏你了,我要一个。”

    那女子大声哭叫,不断的使劲儿挣扎,叶肥楠回身便是赏了她两个大耳刮子,那女子被打懵了,傻不愣登的看着他。

    一个男人忽然奋力挣扎出来,朝着这边冲过来,大喊道:“放了我婆娘!”

    德格类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张弓搭箭,一道黑光一闪,那男子便是被大箭给钉在了地上。

    德格类盯着众人:“胆敢反抗的,便是这个下场!”

    女真人都是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着,却再也无一人敢反抗。

    “一群废物!”叶肥楠冷笑一声,拖着那女人便进了树林。

    不一会儿,树林中便是传出来一阵哭喊呻吟,其中还夹杂着淫笑声。

    德格类可没那么讲究,把裤子一脱,露出那杆硕大的丑物,那把那女人摁倒在地,屁股朝上,把她的亵裤撸下来,吐了两口唾沫,抹了抹,狠狠往前一捅。

    那女人眼睛顿时直了,喉咙中发出一声惨叫,疼的瑟瑟发抖,浑身都在剧烈的哆嗦。

    一缕鲜血从交合处流了下来。

    “嘿嘿,大人又走后门了?”士卒们哄笑道。

    “咱就好这一口儿!”德格类狠狠的耸动着,哈哈笑道:“这娘儿们真紧!”

    有了两个上官做榜样,士卒们自然毫不客气,分一半儿人看守俘虏,另外一群则是脱下裤子,各自选了女人,当场操干起来。

    惨叫声,淫笑声不绝于耳。

    叶肥楠还是很准时的,一盏茶时间之后。准时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那个步履蹒跚的女人,走路有些外八字,神情极为的憔悴。还在一抽一抽的哭泣,有秽物从胯间不断的滴落。

    “都赶紧滚起来!快点儿完事儿!”叶肥楠粗暴的大喊道,大部分士卒都完事儿了,第二茬正轮换上去。

    强奸这等刺激的行当,一般男人坚持的时间都不长。

    地上又多了五具被钉死的尸体。

    女人们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剩下那些男人瑟瑟发抖着,浑身都在哆嗦。却是如何都不敢反抗。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士卒们终于纷纷提起裤子来,完事儿了。

    “你来处理吧!”叶肥楠不想沾这种事儿,提马去了一边。

    德格类嘿嘿一笑,大声道:“来,所有人**!”

    武毅军士卒围了上来,他们吆喝驱赶着,把这些女真人向湖泊的方向逼过去。

    女真人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大声哭喊叫骂着,不肯过去。

    “放箭!”德格类一摆手,密集的箭雨洒过来。又是射死了一批。

    听话,还能待会儿死,不听话,现在就得死。

    这笔账谁都会算。

    所以女真人们选择了服从,大约五百多女真人,被三面包围过来的武毅军给挤压着,像是赶羊一样,哭喊着被赶到了湖边。

    到了湖边,有些人便是怎么都不肯往后退了。

    “杀!”德格类眼中闪过暴戾,一打马。便是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冲进了人群之中,挥舞着他那格外粗大,比别人大上一号儿,几乎有人腿粗细大小的巨大狼牙棒狠狠的一挥,当下便是有三个女真人脑袋瓜子被打开了花。

    看着德格类在大发淫威,叶肥楠摇了摇头。却并未阻止,还是那句话,女真人,不是人。

    德格类嚣张的哈哈大笑:“要是不下去,就是这个下场!”

    外面那些看热闹的武毅军士卒都是起哄的大笑,叶肥楠心里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幸亏大人早有预见,把汉人调拨过来当军官。这些女真人开化未久,性子实在是太野了,若是没有自己这些人的约束,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儿!

    女真人的反抗得不到一点儿宽容,最终还是被驱赶着,一个个下饺子一般走进了水里。

    湖水并不浅,靠近岸边的只有膝盖那么深,但是的往里面走,不过十来米,就已经没了脑袋了。这时候,人的劣根性便体现的淋漓尽致,都想让自己活得长一点儿,于是那些身强力壮的便是占据了岸边水浅的所在,把那些无力反抗的老弱病残都给赶进了水深的地方。

    喊叫声,怒骂声,响成一片。

    那些被推进了水深区域的女真人,有些会水的的还好些,那不会水的,在水面儿上使劲扑腾几下,不停的求救,根本就没人理睬,只能是让他嘴里呛了几口水,扑腾两下,便是沉了下去。

    很快,就有不少人被淹死。

    秋季的东北,已经甚是寒冷,尤其是这湖水,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是凉透了,当真是冰寒刺骨。不少女真人都是一阵阵的哆嗦,牙齿战战之声相闻。

    都是拿着期盼的眼光看着那个凶恶的红胡子的大汉,盼着这些武毅军的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叶肥楠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亲兵打马走向一边。

    见他走得远了,德格类一摆手,嘴角露出毒蛇一般的笑容:“杀!一个不留!”

    “是,大人!”士卒们应了一声,纷纷张弓搭箭,向着那些女真人射了过去。

    女真人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一个愤怒的汉子大喊道:“为什么还要杀我们?”

    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忍到了这等程度,这些武毅军总该放自己一条生路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支粗大的硬箭,正正的命中了他的喉咙,当下便是把他的咽喉给打碎,这汉子嘴里喝喝几声,混合着血沫子的鲜血涌了出来,圆睁着一双眼睛,扑腾倒在水中。鲜血涌出,瞬间便殷红了湖水。

    因为进入了很多人而变得浑浊发黄的湖水,这会儿又增添了一种颜色——浊然的红!

    惨叫声哭喊声渐渐的平息下来,湖水越发红的刺眼。无数具尸体先是沉下去,然后慢慢漂浮了起来。远远看去,根本看不到湖水,就像是水面上多了无数条死鱼。

    德格类冷冷喝道:“四下里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逃脱的。”

    终于,再也没有一个活人了。这个女真小村子,被屠灭殆尽。

    德格类策马来到叶肥楠身边,问道:“大人,要不要烧了房子?”

    “且不用了。后面的部队说不定要用到这些房子来歇息。”叶肥楠吩咐道:“吩咐士卒,把所有财物都堆在村中,后勤部的车队就在咱们后面。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能过来,到时候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来接。”

    德格类吩咐人一一做了。

    军队继续出发,大军过境,留下来的,是一个已变成了死城的小村子,还有数百具尸骨。

    刚前进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忽然远处泼辣辣的一匹战马从右前方奔驰过来,离得近了已经看的真切。大喊道:“大红胖袄,是咱们的人,不要放箭。”

    那骑兵行到近处。翻身下马,大声喊道:“叶大人安在?”

    很快他便被带到叶肥楠面前,喘了几口粗气,大声报告道:“标下第四卫第三千户所第一百户所第三总旗小旗王延凯,奉刘副千户大人之命前来求援。刘副千户率领我等五百人在此处向北二十五里之处发现了一股女真匪军,人数大约在一千五百左右,此时久战不下,特命标下前来求援。”

    这小旗口齿伶俐的很,三五句就把情况表述的很清楚,叶肥楠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道:“德格类,你率领三百骑过去支援,剩下的,跟我继续前行。我们速度不会太快,打完了仗,你自己估算着我们能走多远。追过来就成。”

    “得嘞!大人您就放宽心吧!”德格类一听又有仗打了,大为兴奋,吆喝一声,便是领了三百骑兵跟在那前来求救的小旗王延凯向着战斗发生地行了过去。

    快马奔驰了二十余里,远远地就能听见一阵阵震天的喊杀声,两个人马正在一起绞杀着。

    很好分辨,穿大红胖袄的自然是武毅军官兵,人数大约是五百人左右,而另外一些,则是穿着杂七杂八的衣服皮袍子,看上去像牧民更甚于士兵,他们人数多一些,足有一千余人。虽然杂色衣服的这边人数多,但是却是占据下风,被武毅军给杀的节节败退。

    德格类最爱拣这种现成便宜了,当下便是高声呼喝一声,带着自己所部杀了进去。

    这一千女真人,是附近一个大部落楚柳申部的人,楚柳申部就算是在海西女真中都算是数得着的大族,他们的土地就是方圆百里的这一片地区,分成十来个部落,大的四五千人,小的数百人。这一千女真人,其实根本不算是士兵,他们只是猎人而已——他们刚刚进行了一次时间长达三天的围猎,满载而归,还想着赶紧回到部落把这些猎物扒皮腌制起来,为冬天储备食物。剩下的皮毛还能和汉人商人换一些盐巴茶叶等必须的生活用品、

    却没想到,在回来的路上就碰上了武毅军,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武毅军就杀过来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杀掉一切看到武毅军的人,确保在打下整个海西女真领地之前不会泄露出消息去。

    就算是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得延迟一些才行。

    女真人被打懵了,当场就死伤惨重,反应过来之后才是赶紧组织人进行反扑。虽然武毅军装备精良,战斗力也强,但是这些在白山黑水的恶劣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女真人毕竟也不容轻辱,尤其这些猎手还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战斗力也是甚为可观。

    至少这些女真人绝对不会输给同等数量的大明边军。

    当然,和武毅军差距有些大。

    但是他们比武毅军多出数百人,所以打了个势均力敌,武毅军稍占上风而已。

    但是德格类的加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股生力军加入之后,武毅军士气大涨,而女真人则是恰恰相反,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纷纷逃散,被武毅军杀了一个大败亏输。

    不但如此。武毅军更是跟着这些逃散的溃兵杀到了楚柳申部最大的一个部落,这个部落名字就叫楚柳申,是一座小城,有五千多人。算是周围百里内最大的聚居地了。

    当德格类等人兵困楚柳申的时候,叶肥楠也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前进,消失在这茫茫大平原上。

    在前面大军约五十里之后,一支由数百辆巨型大车,超过五千匹驮马和两千多匹战马组成的庞大车队,在千余名精悍的龙枪骑兵的保护下,以并不怎么慢的速度前进。相信若不是为了迁就在车队后面跟着的第十卫接近三万名奴兵。速度会更快一些。

    这支车队并不寂寞,从西北,西南,正西方向不断有游骑飞奔而来,他们被带到队伍中一辆大车旁边,大声汇报着军情。

    这辆大车足有两丈长,一丈多宽,一丈来高。不单体型大,而且非常坚固,在某些部位。甚至钉着铁板,可见重量也是极为沉重,因此是由十六匹大马拉着。大车在右边开了一个小门,可以进出。大车里面装饰也是非常的华丽,地板四壁,都是花梨木做的,地上还固定着桌子,小几。

    有卧室,有客厅,整个就是一座房子、现在已经被连子宁改成了自己指挥车。

    连子宁端坐在一张桌案后面。面前放着茶盏,这大车那直径几乎有六尺的巨大车轮外面都裹着全旸发明的胶皮,因此速度快,而且非常的平稳,就连茶盏中的水,都没有晃出来几滴。野奈坐在连子宁的右手边。低头写着什么。

    大车开着窗子,外面骑兵汇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禀告大人,第四卫第三千户所一部和第九卫第一千户所一部一共八百人,击溃楚柳申部女真残兵千余人,并跟随残兵杀至楚柳申城,有城墙护城河等,城内青壮年千余人被组织起来,奋力抵抗。我军发动三次进攻,均已被打退,无功而返,特请求支援。”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连子宁盯着地图沉吟片刻,命令道:“传令,留二百人监视楚柳申城,余者继续前进,不要耽搁。”

    “传令,楚柳申城据此地五十里,等大军到达之后,留德楞扎率领第十卫第一千户所进行攻击,让刘振掉拨出一个百户所的火炮来以为支援,并处理后续事宜。”

    “是,大人!”

    连子宁一边说,野奈一边奋笔疾书,书写一条命令之后便是飞快的盖上连子宁的松花江将军大印。

    文书写好,便从窗子递到外面去,自有守护在外面的龙枪骑兵飞奔传令。

    “禀告大人,第六卫第一千户所一部在西南方一百二十里之外苏利耶和河遭遇女真人两千骑兵,已经被包围,急派标下前来求援。”

    “一百二十里,怎么跑的那么远?太冒进了。”连子宁皱了皱眉:“传令,石大柱带领五百龙枪骑兵去支援,另外,附近的部队是第五卫第二千户所吧?传令附近的部队,派出一部进行支援!另外,告诉莽古尔泰,别冒进,若是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他!”

    “是,大人!”

    外面的那游骑接了用竹筒装起来的文书,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石大柱也接了命令,点选了五百龙枪骑兵,在这个游骑的带领下,向着西南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连子宁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又有新的情报到了:“禀告大人,第六卫第三千户所已经兵临温萨尔城下,温萨尔城派出骑兵前来迎敌,被击退之后,退入城中固守。”

    “温萨尔城?”连子宁手指头点在地图上一个点上,从地图上看,这个城池的位置,正好是在可木卫的正上方,不过距离可木卫足足有三四百里远,这里是海西女真的中部重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整个女真的分布情况。

    三姓女真,其占领区域,从松花江沿岸往北,一直到女真口中的北山也就是外兴安岭,西边,一直到哈喇温山,西南,和福余卫所在的脑温江区域接壤。而往东,一直到奴儿干都司也就是松花江(黑龙江)入海口的库页岛。

    整片区域,南北一千九百余里,东西两千八百余里。

    而海西女真的占领区。则是最南方,向东到葛林卫,向西到松花江支流之一的你蛮河,向南到松花江,东西大约九百余里,南北六百余里,成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状。

    连子宁等人从萨尔浒也就是古鲁河卫出发。目标是海西女真的首府也就是叶赫那拉部所在的叶赫城,就在你蛮河畔。

    其间距离差不多有五百八十里左右,而中间一个重要的节点,就是温萨尔城,这是海西女真第二大部落乌希勒氏所在地。只要是打下了温萨尔城,通往叶赫城就是一片坦途了。若是打不下来,就会有一颗钉子钉在腹背之处!

    连子宁伸手在温萨尔城的位置上圈了一下,又用左手在两侧点了两下。沉吟片刻,道:“传令出去,第三千户所在从温萨尔城撤掉包围。分散开来,成散兵阵型,并不攻打,但是严防温萨尔城中派出援兵,尤其是严防西北方向。”

    “传令夏子开,让他亲自率领两个千户所的兵力,让刘振带领所有的火炮随同,即刻起前往温萨尔城,最迟后天这时候,我要听到温萨尔城被拿下来的消息!”

    “是。大人!”

    传完这个命令,总算是没有新的军情了,连子宁长长吁了口气,啜了口茶,连续不断的动嘴皮子,让他嘴里都有些发干了。

    野奈也是放下笔。甩了甩酸麻的手腕儿,连子宁笑道:“怎么,累了?”

    “是挺累,不过舒坦。”野奈笑笑,一脸崇拜的看着连子宁:“大人,你这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呢?简直是太妙了。”

    连子宁淡淡一笑:“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抄袭前人而已。”

    确实是有些抄袭前人。

    连子宁用的这套战术,如果套用一个名字的话,那就是狼群战术。

    这种战术脱胎于昔日纵横欧亚的蒙古骑兵战术,乃是当年成吉思汗从狼群捕猎的方式中领悟出来的,之后蒙古人的后裔——鞑靼、瓦剌、乃至于朵颜三卫,都是对这个战术并不陌生。但是能像连子宁这般因地制宜,使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却是极少见的。战术还是这个战术,但是得看谁来用,就像是连子宁后世NBA中的普林斯顿战术,在阿德尔曼的国王手中就是行云流水,在布朗的湖人手中就是一塌糊涂。

    连子宁利用自己手上这机动能力极强的一万五千骑兵的优势,将这些骑兵按照半个千户所为单位打散,一股骑兵大约五百人作用,以后勤大车队为中心线,向两翼铺展开来。每一股部队之间最大相隔也只在二十里左右,而在各股部队之间的空白中间地带,又由各部队派出大量的侦骑填补。

    这样一来,一万五千骑兵,分成三十股,从南到北,两翼铺开足有六百里!六百里的横宽,向南,已经距离松花江不远,向北,则是已经快到了建州女真的地盘儿。如此庞大的行军队列,基本上涵盖了沿途所有的适合人类居住的区域范围。

    就像是一张极其庞大,但是网眼又是非常细密的大网。

    除非那些女真部落忽然发神经了全部迁到密林中去,要不然的话,肯定就就会被发现。这张大网,疏而不漏,只要是在范围之内的,甭管大鱼小虾,都会被一网打尽!

    半个千户所,五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遇到数量少的女真人,可以直接进攻,凭借着武毅军精良装备和出色的战术素养,只要是不到一千的敌人,基本上都可以吃掉。而遇上较大的,可以采用游击战术拖住对方,凭借着两股部队直接的大量游骑,可以迅速进行沟通交流,只要是能拖一会儿,那么四周的兄弟部队就可以在最多半个时辰之内抵达,然后将其围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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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