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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全文阅读

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六六 连大人,我给您跪了!

    “方大人,还请府中奉茶,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去再说。

    方逢时yīn着个脸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侧厅,奉上茶,连子宁屏退了伺候的下人,道:“方大人所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逢时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一拉连子宁的袖子,眼泪婆娑道:“连大人啊,本官此次来此,是求你给六县之地的诸位秀才生员一个活路啊!”

    “啊?”方逢时态度上的突然转变让连子宁都是一愣,心道这位老大人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他却是不知道,方逢时便是这般的xìng子,为人诙谐有趣,而且幽默多智,这老头儿正德十九年就中了尽是,为官三十余年,先是做一府的学政教谕,去年刚从浙江学政调任山东学政。老头儿虽然是搞教育,但是却嬉笑怒骂不羁,为人洒脱xìng情,有几分后世大学知名教授的意思,很受学生们的爱戴。

    心里转着念头,连子宁一脸的惶恐,赶紧起身扶着方逢时坐下,故作惊道:“哎呀,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六县的秀才,他们怎么了?怎么让下官放他们一条活路?这下官听不懂啊!他们可是让绿林好汉绑架了?需要下官出兵救援?”

    方逢时拿脏兮兮的手一mō脸,顿时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他指着连子宁怒道:“行了,连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做的是整个济南府都传遍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老夫现在就一句话,你给你给他们活路走?”

    连子宁见话一说这份儿上,再装就没意思了,缓缓摇头:“不给!”

    他淡淡道:“大人您若是能能把他们都接到济南府去养起来,下官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不过,这大雪刚停,路面积雪甚厚,六县之地数百个秀才生员,只怕也不太好弄吧!”

    方逢时一声为官清廉,哪儿来的这么许多银子?他看着连子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跳起来,把连子宁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这位正三品的大员京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嚎哭道:“连大人,连老爷,就算是老头子求你了,你发发慈悲吧!这可是百多条人命啊,若是你的辖地死了这么多秀才,只怕上面怪罪下来,你也不好交代吧!”

    连子宁这次当真是吓得够呛,这老头儿怎么说跪就跪,这不是耍无赖么?不过还不得不说,也就这个法子对付他最管用。现在大伙儿也都看得清楚,这位连子宁连大人十个滚刀肉一般的人物,软硬不吃,偏偏跟脚还是硬扎的很他赶紧让开一边,也给跪下了,两人面对面跪着就跟拜天地似的,连子宁满脸无奈道:“老大人,你先起来,咱们慢慢再说!”

    “就一句话,你到底同不同意,说句话!”方逢时眼珠子骨溜溜一转,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连子宁无奈,现在他对这位方逢时大人的xìng子大致也mō索出一点来了,这位大爷只怕是那等不拘礼数,老顽童一般的人物,不过却也当真是古道热肠,为了些不相干的秀才便来求自己。这等人,一旦认准了某些事儿,便最是难对付,让人头疼得很。

    他只好摊了摊手,托词道:“不是下官不放过他们,实在是这些秀才们此举犯了众怒,六县的乡绅百姓不放过他们啊!”

    方逢时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有什么条件吧!”

    连子宁讪讪一笑:“只要是您老能让这些秀才们在这份文书上画押摁手印,那下官别如您所愿。”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几行字,递给方逢时。

    方逢时草草看完,瞪着连子宁,嘴皮子哆嗦着:“你,你真是太狠了!”

    连子宁讪笑不语。

    这张纸上没写别的,因为连子宁知道,和这些文人玩儿协议,玩儿约定,签订所谓的互不相犯条款,那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这帮文人转眼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信守承诺。纸上只是罗织满了各种各样的罪名,什么叔嫂通jiān啊,考场舞弊啊,忤逆父母啊等等等等,都不是那等要命的大罪,但是却是所谓文人风骨最为忌讳的东西——只要是画了押摁了手印儿,以后这份名单被人知晓,他们压根儿就甭想做官了。

    名声臭了!

    这是连子宁惯用的伎俩了,当日在官道刘镇便是如此,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些秀才们全都生生饿死冻死,那样的后果他也承担不起。他本来打算的就是等上个几日,那些秀才们挨不住了,便让他们把这玩意儿给签了。他也不怕他们不签,文人最讲究风骨,但是文人往往也是最没有风骨的。

    却没想到方逢时竟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连子宁自然是利用这个机会了。

    连子宁摊摊手:“大人您只要是能让他们画了押,下官二话不说,立刻解禁。另外每人有二十两压惊银子送上,算是下官的赔礼,若是做不到,那就请回吧!”

    方逢时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当下便爬起身来,丝毫不拖泥带水,抓着那文书便往外走。

    连子宁赶紧跟了出去,派了一个小旗的亲兵作为他的护卫,一行人很快便绝尘而去。

    这方逢时果然是极有名望的,在山东这些士子学生之中威望极高,两天之后,一身疲惫,满脸风尘的方逢时又来到了六县镇守衙门,带给了连子宁一份儿六县被bō及到此事的一百三十一名秀才的画押和手印儿。

    旁边跟从的那小旗证实,这些画押和手印确实都是真的,他们亲眼所见。

    大事已成,连子宁自然信守诺言,写了几张条子,派快马传至六县,顿时六县所有的店铺,又是重新向这些秀才们开放。

    被饿的几乎半死的秀才们涌进酒楼,饿死鬼一般的大吃大喝,有不少人因为吃得太多,差点儿撑死。

    经此一役,这些秀才们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气焰顿时都被打压下去,不说是夹着尾巴做人,反正也红死傲气全无。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是恨透了连子宁,但连子宁自然也不怕。一来证据掌握在手中,不怕他们炸毛儿,二来,以科举制度恐怖录取率,这一百来秀才里面,能考上举人的能有几个?能中进士的只怕一个都没有!毫无威胁!

    连子宁在府中设宴款待方逢时,本着吃一点儿是一点儿的朴素想法,方逢时慨然赴宴。

    席间觥筹交错,珍馐美味层出不穷,伺候的shì女就有三五十个,莺莺燕燕,让人眼huā缭乱。在方逢时充分认识到了这位六县镇守大人丰厚的身家的同时,连子宁对这位山东学政也多了几分了解。这位大人是官场上难得的真xìng情之人,虽然岁数不小,但是天真烂漫,滑稽幽默,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两人也是详谈甚欢。

    到了宴席结束,方逢时对他的印象也好了许多,毕竟连子宁的手段虽然狠辣,但是官场上的争斗,总不能束手就擒吧?方逢时也很是了解。

    这件大事终于圆满结束,连子宁也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征兵和进行新型方阵训练上面来。

    又过了两日,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整个武毅军,都开始为新的军事工作动作起来。

    ——分割线——

    大明朝正德五十年十二月十日,乐陵县镇守府衙门。

    大厅之中,十九名武毅军的百户正济济一堂,互相说笑寒暄着。

    当日出京之时的两千多武毅军将士,经过几次连番大战,已经只剩下了现下的一千九百多点儿,而二十名百户也战死了一个,只剩下了十九人。

    这十九个六品的百户,便是连子宁统治力量的强力中层。

    他们都是官道刘镇辰字百户所里出来的弟兄,不过是短短的半年多的时间,气质已经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做官做得久了,颐指气使,发号施令,自然身上就有一种常人畏惧的威严,这便是所谓的官威了。不过此时他们老弟兄相逢,却是卸下了那层厚厚的面具,嬉笑怒骂无忌,一如当初在镇子上一起嫖娼,一起偷鸡mō狗吃肉的时候。

    大伙儿想想半年前的岁月,竟然是恍然若梦一般,就好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

    半年多的军营生活、战火的淬炼,鲜血的洗礼,将他们身上或者油滑,或者鲁莽,或者无能,或者怯懦的因子涤dàng干净,真正的成为了战争老鸟,坚强有力的中层指挥官,他们,才是构成一支军队的基石!现在哪怕是武毅军全员战死,只要是他们还在,用不了一个月,连子宁立刻就能重新拉起来一支颇有战斗力的武毅军。

    大厅中唯一沉默的,就是熊廷弼。

    这些日子,连子宁并未把他放在身边,而是让他挂了一个亲兵营百户的名头,下到了下面的各个百户中历练。这些日子,他大营也呆过,各县的百户也去过,甚至连驻扎在久山镇的冯言百户所都去过。可以说,现在对于武毅军的了解,他比连子宁都不差多少。

    回来之后,他以几乎是天生的军事才华,写下了一本洋洋万言的建议书,指出了现在武毅军的各种不足,得到了连子宁的极大肯定。

    而研究方阵的后期,他也有参与,提出了不少意见。

    只是,他毕竟是个外来户,更是白袍出身,这些武毅军的百户对白袍恨之入骨,对他自然而然就有些明里暗里的排挤。熊廷弼也有自知之明,只躲在角落里,并不去自讨没趣儿。

    众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此次的目的上。

    有一个百户便问道:“老石,这次大人把咱们召回来急急忙忙的是干啥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静儿了,朝廷要用兵?”!。

二六七 训导班和,女武神之初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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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连子宁还未到来,现下招待他们的是石大柱。当初连子宁刚建军的时候,打算以火铳手作为亲兵,现在早知道这计划不现实,火铳手早已经分成了三个百户,成了正规编制,而相当于一个百户多一点儿兵力的龙枪骑兵,则是成了实际意义的亲兵,连子宁出入扈从,都是他们。石大柱这个亲兵营百户,便是管着这些龙枪骑兵,和他们比,自然是更加亲信得用的。

    不过连子宁这事儿并没有让他参与,他也不太清楚,更何况这些日子他和那已经被下了大牢的安家兴的娘子打得火热,他在外头买了个宅子,两人现下已经是住在了一起,这几日乃是情火正浓的时候,每天下了值便是回家耕耘,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

    石大柱还未回答,一个人便是笑出声来,戏谑道:“这事儿你问他不是白问么?现在老石就是一头牛,整天就知道耕地犁田,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没见老石都瘦了三圈儿?哪还有心思管其他的?”

    大伙儿一瞧,开口的却是谢德清,武毅军中主管武器铠甲的镇抚,这个小伙子年纪不过二十,当初连子宁看他诚朴实在,便委了他这个职司,但是整日跟一帮老兵油子会在一起,他也学坏了,这会儿便打趣其石大柱来。

    石大柱瞪了他一眼:“就你多嘴。”

    这等荤话,大伙儿一听那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却都没想到石大柱这厮竟然也来了春天,便都是起哄:“老石,啥时候把嫂子领来给兄弟们见见?”

    “大柱,不够意思啊,这等喜事不知道通知咱们!不行,罚你请客!春了楼咱们乐呵三天三夜……”

    正说着,连子宁走了进来…笑问道:“什么事儿啊,大伙儿都这么高兴?”

    一干人立刻拜倒,齐声道:“参加大人!”

    “成了,都起来吧!”连子宁走到首位坐下…大伙儿起身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大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却是一个西洋女子,身材高挑,火爆至极,比大伙儿都高了一头…几乎跟石大柱一般高了。穿着铠甲,披着大氅,一身火红的长发,手里还拿着一把五尺长的大剑。

    大伙儿心里都不由得犯嘀咕,这等场合,大人怎么带一个洋婆子来?遮莫是大人新收的姬妾,嗯,定然是了…前些日子不是来了些弗朗机人么?可是大人对她也太宠爱了吧!怎么带到军议之地来了?

    连子宁摆摆手,叫众将分别落座,道:“今儿个叫大家回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是关于咱们武毅军的一件大事。”

    一听连子宁如此说,众人都是端坐倾听,唯恐拉了一句。

    “咱们武毅军,过去三战白袍军,可以说乃是官兵中表现最好的一支!这一点,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也不用我说。”连子宁见大伙儿虽然神sè不变,但是眼中却都lù出自矜之sè,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还有不足,相当大的不足!”

    他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咱们出京之时,两千四百兄弟,现在,战死重伤五百…只剩下一千九百人了,这个伤亡数字,对别人来说,不大,但是对咱们武毅军来说!不成,根本不成!这还只是白袍军而已,不过是一群土匪、流寇。暴民!面对他钔咱们就死伤如此,若是把对手换成北面儿的鞑子呢?换成那些女真铁骑呢?”

    “告诉你们,若是咱们武毅军碰上那些强弓利箭,身披铁甲的女真铁骑,人家只需要五百人,就能把咱们彻底打花了!”

    连子宁顿了一顿,见众人都收了脸上轻狂,重新变得慎重起来,这才是道:“而且咱们也要招兵了,朝廷给了咱们五个千户的名额,咱们说不得还要招的更多,到时候人多了,原先的那套法子,也不能用下去了,所以,必须得该。”

    “这次把大家叫过来,目的就是要办一个小型的教导班,先让你们熟悉咱们即将使用的战术,以及与之相对的训练方法,你们明白了,回去之后晓谕那些总旗小旗,然后一层层传下去,咱们这个法子才能真正有效!这个叫教导班,时间暂定为五日,本官给你们在城里都置办了房产,待会儿把地契给你们,这五日间,你们便住下就好。教导的时间,每日定为三个时辰,有实战,有讲解,可是费心费力的很,你们要好好干。”

    众将起身,齐声道:“多谢大人,标下定然用心,不负大人所望。”

    “那就好!”连子宁点点头,把身后的奇薇拉出来,道:“这位是奇薇小姐,现在的身份,嗯,是咱们武毅军的特聘军事顾问。这几日,就由她来为你们讲解咱们的新战术,新操演法子。”

    哗,众人顿时大哗,什么?让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洋婆子来给咱们上课,这不是埋汰人么?心里都是愤愤,虽然碍着连子宁在这儿不敢大闹大嚷,但是神sè中那不以为然然的神sè已经是显lù无疑。

    “你们可别瞧不起人。”连子宁哪能不知道他们像什么,冷笑一声:“奇薇十二岁便从军,到现在十余年的时间,手底下杀死的各国精锐不下百人!你们知道她所处的环境么?那极西之'号为欧罗巴,面积不抵咱们大明大,却分为二三十个国家国家天天征战,兵力虽不若大明庞大,但是却是小而精悍,战斗力远远超过白袍军!你们手底下杀了百名白袍么?之前几次大战,火器的威力你们也都见了,咱们大明朝废止火器百年,但是在那极西之国,人家这些年可没闲着,火器发展已经更上一层楼,超过咱们了!火器和步军如何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你们懂么?你们不懂,但是人家奇薇懂!人家在军中呆了十几年,比你们哪一个都懂得如何带兵练兵!”

    连子宁重重的哼了一声:“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们,这五日的训导可是要给出考评的,到时候若是奇薇给出来的考评你们没过关,就留在这儿吧,也别回去带兵了。”

    大伙儿一听顿时是吓了一跳,心道万万不敢得罪这洋婆子,赶紧表示一定听话云云。他们虽然对连子宁信服,不过终究是对于一个女人胜过自己不太服气,心里更是不愿意承认。

    奇薇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知道连子宁这是为自己说话,心里感动却也不愿意让他作难,来了明国这么久,她也知道了心服口服这个词。

    她站出来,一口异国风情脱口而出:“你们谁觉得能打过我的,就站出来,如果赢了我,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考评上上。”

    一群大老爷们儿被一个女子如此挑衅,哪还能忍得住?都是拿眼去看连子宁。

    连子宁见奇薇一头红发飘飘手持大剑,英姿飒爽的模样,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悸动只是笑吟吟的点点头,并未阻拦。

    大伙儿得了连子宁首肯,都是跃跃yù试,但是看了两眼,心里也是犯了嘀咕,这洋婆子身量这么高,手里那大剑怎么看也是二三十斤往上数,恐怕是有几分本事,我上去赢了固然不光彩,输了岂不是丢人至极?便都把目光投向石大柱这些人里就他战斗力最强悍,他不上谁其实熊廷弼战斗力比石大柱更胜一筹,但是大伙儿全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他。

    石大柱被众人盯得不过,只好出列,向奇薇抱拳道:“俺来领教一番!”

    奇薇爽快的一甩马尾:“好!”

    石大柱暗暗打定心思,点到即止就好万万不能伤了她,要不然大人脸上须不好看。

    众人自动把大厅中清楚一片三丈方圆的场子来,两人下了场,隔着五米,面对面站着,奇薇脱了大氅,一身轻型板甲把魔鬼身材勾勒出来,她腰微微弯着,双tuǐ蓄着力,双手握住大剑,眼神儿收缩,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石大柱,像是一头摄食的雌豹,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身上骤然升起的一股杀气!大伙儿暗道,原来大人说的是真的,这洋婆子手底下当真葬送过不少人命,一般人哪有这般杀气?

    石大柱也收了心中轻视之心,提着巨棍,压下重心,不断的迈着步子,寻觅着奇薇的破绽。奇薇就那么站在那里,似乎浑身上下全都是破绽,似乎又没有丝毫破绽。石大柱终于按捺不住,低吼一声,大踏步急奔而过,手中巨棍向着奇薇狠狠的砸了下去。

    此时这个沙场猛将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相让的心思,眼中只剩下了对手,一双眼睛都变得血红,手中巨棍似乎带着风雷之声,只要是被砸实在了,只怕奇薇当场就是筋断骨折。大伙儿心里都是捏了把汗,不由暗悔为啥让石大柱这个夯货上去,真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连子宁却是笑吟吟的,丝毫也不担心。

    只见奇薇身子一矮,便是避过了砸向头顶的巨棍,在地上一个翻滚,修长有力的双tuǐ一蹬,便是弹了起来,而此时,她已经来到了石大柱的背后。石大柱收势不住,巨棍重重的砸在地上,铿一声巨响,地砖被砸成了碎块。而他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汗毛直竖。

    奇薇手中的大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若是此时是生死相搏,他就已经人头落地。

    所喜人都傻了,谁都没想到,众人之中以勇武著称的石大柱,竟然是一朝落败。

    其实真正的生死相搏也就是一招两招的事儿,生死只在毫厘之间,哪有那么来回千百招的花哨?

    奇薇收了剑,脆声道:“你输了!”

    石大柱倒也爽快,苦涩一笑:“俺输了!”

    连子宁这时候出来打圆场,笑道:“大柱你也不必多想,你们两个风格不同,若是在战场上,此时奇薇已经输的一干二净。”

    这话也是实话,石大柱这等猛将,战场上绝对是个杀人机器,奇薇比他灵活,但是若是比战场上的实用xìng,那就远远不如了。

    经历了这番风bō,众人对奇薇都是心服口服,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明日卯时,在左偏厅集合,这几天,那儿就是你们的课堂。”连子宁拍拍手,笑道:“好了诸位,咱们也是难得一聚,今日本官为诸位接风洗尘,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二六八 武毅军大扩军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六八武毅军大扩军——

    二六八武毅军大扩军

    就在武毅军的坚强中层军官们在奇薇的教导下接收新型战术的训练的时候,武毅军的征兵工作也几乎在同时,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十二月十日,整个六县之地所有的县城,大一点儿的镇子,甚至是人口上前的村落出入口上,都是竖起了一根木杆。这木杆约有碗口粗细,一丈多高,看上去重量很是不轻,怎么也得三十斤往上数。

    而在这木桩子旁边,都是站了几个穿着大红胖袄,手里持着长矛的汉子,大伙儿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驻扎各地的武毅军。而在旁边,还摆了桌子,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也有武毅军坐在后面。

    今儿个天气不错,天色放晴,气温也回升了一些,大街上的人很是不少,国人素来喜欢凑热闹,看到这等西洋景哪还有不凑上去的道理。

    没多一会儿,阳信县南门儿外面已经是围了一大圈儿人。

    那几个武毅军士兵只是贴墙站着,任凭众人围观,却并不说话。

    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骚动,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也有几个秀才,有那许多不识字的,便向他们发问。

    一个瘦削汉子说道:“曲秀才,那墙上贴的红纸上写的啥啊,给咱年年呗?武毅军这些军爷们这是要做啥?”

    那曲秀才轻轻哼了一声,一脸的倨傲:“现在想起来问爷了,前几日要去你那摊子上吃碗老豆腐都不肯,自己不识字儿么?”

    此话一出当即便犯了众怒,一个壮汉一巴掌便是落在了曲秀才的肩膀上,疼的曲秀才立刻就是一阵呲牙咧嘴,回头待骂,看清楚了那汉子的相貌之后,立刻又咽了回去。那汉子嘿嘿笑道:“曲秀才,昨日你去俺那铺子里割了三斤好肉,这钱可还是欠着呢,今儿个你要是不给念,嘿嘿……”

    曲秀才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干笑道:“这是哪里话来?咱刚才开玩笑呢,唐三哥还当真了,这就念,这就念!”

    那唐三哥满意的点点头,嘀咕了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秀才爷还真是贱。

    城墙上贴着大红的告示,上面写满了自己,曲秀才看了一番之后便念道:“奉今上旨意,武毅军扩至一卫,特赐六县之地招兵之权限,凡六县男子,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出身良家,未曾作奸犯科者,尽可以参军。凡入武毅军者,吃住军中,每人五两安家银子,每月粮饷三两,现银支付,绝不拖欠!”

    这几句话一念完,周围围观的百姓立刻鼓噪起来。

    这武毅军的待遇,未免也好的过分了吧?

    这会儿三两银子足够县城里的一个中等人家结结实实的过一个月的好日子,若是省着点儿吃用的话,三两个月也是不成问题。

    武毅军一个月的粮饷就这么多,而且一入军就给五两银子安家?

    这时候外面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又是围上了不少,大伙儿口口相传,议论着上面所写,人群中不少人得都有些动心了。

    山东此地,自古以来便是四战之地,民风彪悍旷野,桀骜难驯,明朝尤其如此。当初靖难之役,山东便是主战场,给打的稀里哗啦,死伤遍野,千里无人烟,可能是那时候种下的因果,终明一朝,山东对朝廷认可度极低,各种叛匪层出不穷,光是载于史册的大规模农民起义便是很不少。

    民风彪悍之地,从军的人自然就多,这是规律。而六县之地刚刚遭了白袍军之祸,大部分百姓的家产都是给糟践一空,虽说连子宁赈济灾民,发放粮食棉被,但是也只能确保他们度过这个严冬而已,很多人还是前路堪忧,衣食无着,此时一听武毅军的待遇如此丰厚,自然便动了心思。

    武毅军这些日子以来驻扎在各个县城,帮助修葺房屋,发放粮食,很是得地方百姓拥护,颇有些军民鱼水情的意思,这些百姓知道他们不欺负人,便也不太害怕,那唐三儿仗着前几日给军营里送过几头肥猪,与这几个兵丁也是相熟的,便凑过去笑问道:“军爷,这上头说的可是真的么?真有这么些银子拿?”

    “自然是真的。”那小旗从桌子后面拖出一个大箱子来,一脚踹开,箱子里头全都是一小锭一小锭的雪花银,摆放的整整齐齐。笑道:“只要是通过了测试的,入了军的,现在就先拿五两的安家银子和第一个月的军饷,咱们武毅军说话办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大伙儿看了那满满一箱子的银子,倒吸一口凉气儿,心里便都是信了九分。

    之所以说好男不当兵,那是因为历来军队待遇极差,军饷很低,而且常年拖欠,而且自土木之变以来,终明一朝,士兵地位都是很低。时局如此,谁愿意为了那点儿钱去卖命?但是现下可不同了,这些年朝廷和四夷连番征战,军人地位大大提高,要放以前的话,连子宁这个从四品的武官,一个七品县令见了他都能不鸟!这些日子武毅军的做派也都看在眼里,说句心里话,大伙儿还是挺羡慕敬佩的。

    这时候人群中又传出来一个低沉声音,这声音很低沉,但是声量却是极大,震得大伙儿耳朵里头嗡嗡直叫,宛如一口钟在耳旁敲响:“军爷,你们军营里头吃的好不好啊?每日都吃些啥?”

    那小旗扑哧一笑:“怎么吃的不好?咱们现在营里,顿顿都是红烧肉,扒鸡,大猪肉片子吃的人都倒胃口。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唐三,他那铺子三天两天给咱们送肥猪去,一次十几扇!”

    那洪钟一般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好?”

    “这还算好?”那小旗砸吧了砸吧嘴巴:“想当初咱们在京城大营的时候,那吃的才是好!每天鸡鸭鱼肉,炖得稀烂的肥肉片子,炸的金黄的大鸡腿儿一盆子一盆子的可这劲儿吃。请来的师傅手艺也好,都是从京城大酒楼聘来的,啧啧,可不是这儿能比的。”

    ‘咕咚!’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整齐的咽口水宁的声响。

    那小旗指了指上面的红纸,笑道:“曲秀才,给大伙儿念念条件吧,只要是条件够了,立刻就能入军。”

    曲秀才畏惧的看了他一眼,赶紧点头,清清嗓子道:“大伙儿先别着急,武毅军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还有条件。”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曲秀才的声音:“第一条,身高五尺二寸以上!”

    明季一尺是三十一公分,五尺二寸大约便是一米六一以上,这个要求倒是并不苛刻,明朝人生活条件优渥,营养丰富,普遍身高比较高,世人都以为白种人高,其实在明朝,汉人的平均身高已经远远超过当时的欧洲,一米六,在场的男子基本上大半都能达到。

    “第二条,需得抱着这根三十斤重木桩从南城门走至县中钟楼,然后走回来,两盏茶时间之内必须完成,若是逾期不至,则算是不合格。”

    听完这条,大伙儿心里就犯嘀咕了,这木桩子三十斤,不重不轻。阳信县也不算大,南北城门相距约有四里地多,钟楼就在中轴线上,来回就是四里地,也不算远。两盏茶时间,也不算短。但是这几项综合起来,抱着三十斤重的木桩子半个时辰走,那就要求相当强壮的身体了。

    不过山东毕竟是武术之乡,民间尚武成风,尤其这鲁北六县,更是如此,当下便有不少棒小伙子跃跃欲试。

    那小旗补充了一句:“扛着木桩子的人,军中有人随着,若是着实承受不住,可以弃权,莫要逞强闹出人命来!”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滚出一个人来,嗯,应该说是一个胖的像球一般的人。这厮身材极为肥壮,身量极高,但是腰围只怕跟身高也差不多,腆着个啤酒肚,双下巴,一动弹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哆嗦,整个人胖的跟个肉球也并无二致。

    大伙儿只觉得天空似乎都暗了暗,他站在那儿,跟一堵肉山也似,极具压迫力。

    他穿着一身黑面棉袄,两条大粗腿跟放大了无数倍的萝卜也似。

    喝!那小旗惊叹一声:“你这厮怕不有三百斤?”

    肉球胖胖的脸上扯了扯,憨憨一笑:“俺三百三十斤沉,上个月刚称的。”

    原来他就是那洪钟般的声音的主人。

    “怎么着,能抗动么?”小旗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位大人,球球能成的!”球球还没说话,旁边便有相熟的解释道:“大人,球球天生神力,您别看他生的胖,可是速度一点儿也不慢,小的俺八十斤沉,还不如他跑得快!您就让他试试吧!”

    “成!那就试试!”小旗呵呵一笑,道:“先量下身长。”

    “诶!”球球憨生憨气的应了一声,走到一边,便有士兵上去给他用皮尺量了,道:“大人,身高六尺九寸。”

    “喝!六尺九寸!”那小旗又是惊叹一声,走到球球面前抬手垫脚才摸到他的脑袋:“俺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你这身板儿的!”

    两米一十多,就算是放到后世,那也是nba中锋级别的身板儿了。

    “抗吧!”小旗一指那桩子。

    “是,大人!”球球蒲扇大小的大手一伸,一把便捞起了那海碗粗细的木头桩子,跟拎根儿豆芽菜似的,抗在肩膀上便往城里走。

    那小旗第三次惊叹,这肥厮果真是天生神力!

    球球看似走的不快,实际上步幅极大,走一步顶别人两步,所以实际速度相当快,由于是第一个抗木桩的,大伙儿顿时跟炸了锅一般跟上去,球球在前面走,后面跟了百十号儿人看热闹,随着他一路往北走去。

    途中更有不少人加入进来,询问这是咋回事儿,这么一传,没多久,整个县城便也都知道了武毅军招兵这档子事儿。

    ……

二六九 白莲踪迹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六九白莲踪迹——

    二六九白莲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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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多的人向着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涌去。

    不到两盏茶时间,球球便回来了,把木桩子往地上一戳,脸不红气不喘的往那儿一站,陪着小心问道:“军爷,俺,俺算是合格了么?”

    “合格了,你要是不合格那就没合格的了!”那小旗第一个便招到了一个奇葩,心里也是高兴,心道这会儿咱们可大大露脸了,哈哈一笑:“姓名,年龄,户籍,家世,说清楚之后,你就是咱们武毅军的人了。”

    原来球球就是阳信县人,家里有数百亩地,雇了十几户佃农,在城里还有一家成衣铺子,也算是生活相当的优渥。球球从小便爱吃,越长越高,越长越胖,远超同人。他本姓刘,名逑,于是顺理成章的,变得了刘球球这个雅号。后来白袍军乱,他父母皆死于乱军之手,只剩下他一个坐吃山空。由于不会经营,为人实在憨厚,铺子也倒闭了,田产也被族人谋夺了,无奈之下,只得参军。

    听了他的一番话,一众人也都是唏嘘不已。

    登记完毕,那小旗取了一个银锭,又称了三两碎银,放到他的肥手上,笑道:“球球,以后你就是咱们武毅军的人了!”

    球球接过银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军爷,你们什么时候开饭啊?俺饿了……”

    众人皆无语,这会儿才刚吃了早饭多久?

    刘逑成功的树立起了一个案例,捧着手里的银子站那儿傻笑的他就是个活生生的典范,吸引了众多的年轻汉子参军。

    一时间,阳信县城的城门口人山人海,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等着量身高搬木桩子参军,武毅军早有准备,取出准备好的多个木桩子,由士兵们陪同着测量,进展速度也是很快。

    利津县,紧临黄河,有一座望海楼,楼高五层,足有八丈多高,在鲁北六县之地也是数得着的高层建筑,更是不折不扣的第一大酒楼。

    刚刚晴了半天,此时天空上面却又是黑压压的云层压了下来,开始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但是小雪丝毫没有妨碍望海楼的生意,望海楼紧临黄河,下面数十米处崖岸陡峻,明季的黄河,在接近入海口的此地,足有五十多里宽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黄河已经封冻,大河上下一片白茫茫好干净,与三五知己临窗小酌,赏黄河雪景,看万里雪飘,一种萧索孤寂的感觉便是心中由来,正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调调。

    是以不过未时,楼里就已经是来了不少的客人,甚是热闹。

    这时候门口进来两人,这两人看上去三十许人,生的都是一表人才,蓄着美须,各自穿着一袭深衣,戴着四方太平帽。小二眼睛何其毒也,一眼就看出这两位气质淡雅却又透着三分威严,定然是有身份的,看上去不像是富商富家子,八成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而且还不是秀才,怎么着也得是个举子!更别说停在外头的那辆马车虽然不起眼儿,但是赶车的大汉孔武有力,拉车的也是骏马,一般人能有这架势?

    小二打着毛巾把子便是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意:“二位爷,里面请,里面请,小的说怎么刚才外头喜鹊一个劲儿的叫呢,原来是您二位要来。临窗的雅间儿还有一个,专程就是为您二位留着的!”

    这小二说话讨喜,左边那略矮一些的文士淡淡一笑:“先打两块儿赶紧的热毛巾擦脸,先给咱们烧一尾金鲤鱼,酱一个糖醋鱼,然后拣着你们店的招牌菜做几个,上三两黄河老烧,对了,给外头那位爷切三斤牛肉,记得,要淋上麻油。弄些黄豆鸡蛋缴获了,给咱喂马,短不了你的。”

    说罢,几块碎银子便是落到了那小二手里。

    小二入手便知道五两往上数,心中大喜,脸上笑意堆得更是浓厚了,翘起了大拇指:“爷,一听您就是懂行的!您老放心,定然怠慢不了您!咱们店里刚刚破冰捞上来一尾大金鲤,就是给您预备的。”

    他快速的刚才这文士所说的背了一遍,吆喝一声,道:“您二位里面请。”

    自始至终,右边那留着三缕长须的文士都是一言不发。

    两人上了楼进了雅间,小二打开窗子,外面万里冰封,千里雪飘的开阔景象便是迎面扑来,心肺之中满满的吸进了一大口凉气儿,顿时便觉得神清气爽,从头到脚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也似。

    等那小二上了茶水,小心的掩门退了出去,那之前一直不开口的文士才是笑道:“想不到军师对这里也是这般熟悉,以前来过?”

    不消说,两人自然便是戚继光和张耕了,只是不知道,此时理当远在山西太行的他俩,却为何来到了此处。

    戚继光小心的把下颌上的美须给撕了下来,原来他那胡子竟然是粘在上面的,他用热气腾腾的毛巾擦了把脸,等水渍干了之后,便又把胡子沾上,笑道:“当初游离山东各地的时候,来过一次。此地临近黄河,每到冬季,便在湖上凿出冰洞,打捞鲤鱼,由于是冬季,不见阳光,再加上一个秋冬的长势,这河中鲤鱼极是肥硕,肉质鲜美无论,乃是这望海楼的招牌菜,待会儿大首领可要好好尝尝。”

    “在太行山上吃糠咽菜那么许久,难得下山一次,是得好好犒赏一下胃肠。”张耕低声一笑,也把脸上粘着的胡子撕了,用毛巾净了脸。

    戚继光笑道:“这白莲教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小伎俩倒是不少,就像这易容术,谁能想到,脸上贴了点儿东西,再粘上胡子,便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咱们从紫荆关一路向南而来,多少州县都贴了咱们的画像告示,嘿,就没一个认出来的。”

    他听着虽然是在夸赞白莲教,但是话里那股讥讽的意思,却是极为的明显。

    张耕往楼下瞧了一眼,那车夫端坐着,左手捧着一坛黄河老烧,右手边上是用油纸裹着,淋满了麻油麻酱,还泼了蒜泥,车夫喝一大口酒,吃一大块肉,吃的很是香甜。

    见那车夫似乎浑没听到什么,张耕转过身来,低声道:“军师,噤声!咱们现在可是寄人篱下,不比当初了,这老李可是杨左使的人,谁不知道是来监视咱们的?你说这等话,若是让他们知晓,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戚继光听了,叹口气,也只得是苦笑不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和苦涩。

    谁也没成想到,上了太行山之后,竟然是一步步落魄到这等田地!

    本来他们上山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重重准备,比如说白莲教侵吞自家实力啊,渗透啊之类的这些,甚至连白莲教若是吃相太难看时候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人家白莲教压根儿就看不上他们的实力!直到进了太行山,进了那片大山中绵亘百里的肥沃谷地,他们才知道,原来白莲教数十年休养生息,十年教训,十年生计,竟然已经是积攒了如此庞大雄厚的实力,论其综合实力来,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白袍军都是远远不如,更别说这支不过千余人的残兵败将了。

    用那位杨左使的话说就是,若是那一万兵在这儿,本座还有点儿兴趣,现在就你们这点儿人,给咱们塞牙缝的都不够。

    上了太行的白袍军,没女人,没房子,没衣服,甚至连粮食都没有,而这时候,白莲教高层又是对他们一点儿都不重视,给他们分了一个小山头,让他们上去自生自灭,因此他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投靠白莲教中的某位高层。要不然的话,这一千人,就只能生生饿死在太行山上了。

    明智如戚继光张耕等人,自然会做出选择。

    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是极为的煎熬和痛楚,想想当初鲁北,叱咤风云的白袍大军,而今竟然给一群邪教匪徒当走狗,怎能不让人屈辱之极?

    戚继光看到张耕脸上神色,心里不忍,反倒是劝慰起张耕来,道:“咱们现下虽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好歹这些白莲教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这回也不知道他们发了什么痰气儿,大过年的非要来这儿,不过终究是咱们的一个机会。利用好了,讨了那杨左使的信任,咱们白袍军的旗号,终究还能再打出来!”

    张耕叹了口气,脸上黯然,却终究也只能点头。

    没过一会儿,饭菜便是上来,鲤鱼烧得鲜香无比,鱼肉酥软,入口即化,果真是美味非常。琥珀色的黄河老烧,入口甘甜绵软,但是咽下去的时候,却是仿佛一条火线一般,从咽喉一直蔓延到肠胃,烧得人火辣辣的,果然是不负老烧之名。两人都是山东汉子,又是军伍,喝酒吃肉,看看雪景,也是爽快无比。

    酒过三巡,下面忽然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两人循声下看,便看到三五个健壮的汉子,每个人肩膀上都扛了个海碗粗细的木头桩子,正自往这边走,看得出来,这桩子的分量很是不轻,已经有两个憋得满脸通红,显然是撑不住劲儿了。而在每个人旁边,还有一个兵丁跟着。

    一见到这几个武毅军打扮的兵丁,张耕两人顿时便是身子一紧,还以为是自己行踪败露,手已经是摸上了胸口利刃。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真是武毅军来捉拿的话,又怎么可能来这么几个人。

    对视一眼,都是觉得自己有些惊弓之鸟了,便定下神来,向下面看去。

    这时候已经有两个汉子撑不住了,憋得额头青筋暴跳,满脸通红,大冷的天儿,豆大的汗珠却是不断落下。他旁边的那个武毅军士兵赶紧让他把那木桩子放下来,然后坐在一边休息。那汉子虽然得了休息,却是满脸的沮丧,知道自个儿没戏了。

    这自然是武毅军在做招兵检测,利津县南门的测试是从南门抱着木头桩子走到二里外的望海楼,然后再走回来。

    张耕二人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小二招上来一问才知端倪,原来是武毅军在这里招兵。

    想想自己当初在此地,多少儿郎奋起从之,但是现在,却又是都成了朝廷的兵马。小二在那里口沫横飞的说着,两人心里却是更加的苦涩难当,着实不敢再想,生怕自个儿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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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七零 晚上洗白白,等着老爷收拾你!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零晚上洗白白,等着老爷收拾你!——

    二七零晚上洗白白,等着老爷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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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过上几章,就有一个新的大转折,大高*潮即将出现,猜一下,连子宁这一次会去哪里呢?)

    今日是十二月十五,武毅军在六县的征兵工作已经持续了五天了,今儿个已经是最后一天。

    镇守府梅花岭上,精舍之中,几盏花灯悬挂在各处,把这里照的一片通透。

    “哈欠!”连子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仔细的看了看手中这张足有八尺长的名录,仔细的审看了一遍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名录放下,下了床,打开窗子,才赫然发现,天边已经是一片青白,竟然已经是天明了,原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劳累了整整一宿。

    这几日各地招兵工作如火如荼,连子宁也没闲着,一支军队要扩大编制,问题很多,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军官问题——谁升迁,谁留任?谁的官儿升的大,谁的官儿升的小,这都是讲究。平心而论,连子宁对自己手底下这些军官都还是满意的,经历了几次战役,也能看出来谁平庸些,谁更出彩一些,但是总算是没有人临阵脱逃,或是怯弱避战,没有让连子宁失望。

    他是真的想要做的一视同仁,但是问题是,五个千户的编制,那就代表着千户只能有五个,有人上的去,有人上不去。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事儿要是不能做到让大伙儿心服口服,那么麻烦也是不小,说不定就会产生裂痕。

    连子宁这几日殚精竭虑便是在思忖这件事儿,终于是弄出这样一份自认为再也无法做到更加完善的名单了。他对手下的军官们非常熟悉,别说是这些百户,就算是那些总旗,他都能叫出名字来,也知道他们的性格特点,把他们安排到适合的位置上去。

    其间更是尽量保证公平,为了这份名单,连子宁可算是殚精竭虑,这几日把所有人的履历资料都是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十余次修改之后,终于是完成。事实上,连子宁的这一份升迁名单不单单是那些百户镇抚的,几乎所有的总旗甚至是小旗都有了职位上的变化。

    不过终究是办成了一件大事,在连子宁的规划下,整个武毅军的军官体系已经是搭建完善,就像是一栋房屋,整体框架已经建好,只要往里头添砖就成了。

    一待那些招收的新兵训练完毕,填充到这个框架中,整个武毅军,立刻就是一支强军!

    窗外的冷风带着冷幽幽的梅花香气扑面而来,沁入连子宁的五脏六腑,只觉得一夜的疲惫便是尽消。

    一声轻微的哈欠声响起,连子宁回头一瞧,康素也撂下笔,秀气的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们见连子宁熬夜,便也在一边陪着,连子宁说了她们几次,却只是不听,最后端着老爷的架子虎着脸让她们去睡觉,结果两女却借口用公事未曾处理完毕,应是陪着他这么过了一宿。

    “累了吧?”连子宁柔声道。

    “不累!倒是老爷,一宿没睡,可得好好歇歇!”康素支撑起来,倒了热水,伺候连子宁躺在床上,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休息不了了,待会儿还有事儿。今儿可是培训班最后一天了。”连子宁又是打了个哈欠,问道:“凌儿呢?”

    “谁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想必是传饭去了吧!老爷,各县新兵招收的员额已经出来了,要不要我给您念念?”

    连子宁点点头。

    “乐陵县一城,五个大镇,十余个千人以上村落,五天之内,共招收合格兵员一千一百三十人,花费银两九千五百余两。利津县百户所报,至今日,共招收合格兵丁九百五十人,花费银两八千!阳信县百户所报,至今日,共招收合格兵丁八百七十人,花费银两七千一百。海丰县百户所报,至今日,共招收合格兵一千三百四十,花费银两一万一千七百四十。庆云县百户所报,至今日,共招收合格兵丁八百九十,花费银两七千四百。沾化县百户所报,至今日,共招收合格兵丁一千十七,花费银两八千三百。”

    “五日间,总计招收兵员六千一百九十七,超出预计两千余人。”

    康素轻柔的声音做完了汇报。

    连子宁斜靠在床上,点了点头,唔了一声,颇有些意外:“这么多人?”

    康素笑道:“这说明老爷您威望高,咱们武毅军在百姓心里头有地位么,要不然都来参军?”

    这话说得贴心,连子宁哈哈一笑:“你这妮子啊,嘴越来越甜了。”

    康素抿着唇一笑,问道:“大人,现在下面都在上条子请问,这些多出来的要怎么处置?是要遣散还是如何?朝廷可是只给了咱们五个千户所的名额。”

    “遣散,为何要遣散?”连子宁一拍大腿笑道:“朝廷只给了咱们五个千户所不假,但是也没说,一个千户所就十个百户所吧?正好,老爷我还在为这事儿发愁呢,一个千户所多几个百户所,这事儿可就解决了、”

    “啊?大人您是说?”康素惊诧的捂住了小嘴儿:“瞒天过海?”

    连子宁点点头,康素是心腹,他也不怕说与她知道。再者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前些年的时候,九边腐烂,兵源不足,各地将领都是自己想办法,有的是派亲信来内地尤其是遭了灾的地方招募灾民,有的则是抢掠良民入军,有那的那硬气强悍的,则是杀到敌人腹地,把个部落一锅端了抢过来,到了后来,兵员也充足了,大军也满额了。但是这个习惯却是保存了下来,现在九边的那些大将,哪个不是盼着手下的兵丁越多越好?朝廷一年统计一次兵丁员额,人越多,发的饷银也就越多,哪个将军府中不养了几百亲兵?终明一朝,锦衣缇骑四出,这些事儿朝廷能不知道?

    连子宁这么做,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这些年武将权势越来越大,但是终究也打不过文官去,就这,朝中文臣兀自不断找理由攻讦,只是为了限制,大伙儿都不怎么当回事了,反正大明朝春秋正盛,中枢权威,五十万京营大军足以压服四方,谁也不会存了什么异心。真要是有什么不对,朝廷一纸诏令,一个七品巡按,就能要了一位边关大将全家老小的性命!

    “咱们现在有一千九百兵丁,再加上这些,那就是差不多八千兵,五个千户所的话,每个千户所十五个百户所倒也是差不多。”连子宁道:“八千兵就八千兵,咱老丈人是堂堂的兵部侍郎,这小事儿还办不成?”

    在这不是枕边人胜似枕边人的柔顺女子面前,他也难得的轻狂了一把。

    康素掩嘴一笑,却是不语,对于她们姐妹两人来说,一切和戴清岚有关的话题都是足以引起心中恐慌的,最好的法子就是不想。

    连子宁问道:“对了,柳记铁匠铺子那边,可传过什么消息来?”

    康素道:“正要跟老爷您说呢,今儿个一早天还没亮那边儿就派人来传了口信儿,刚才见老爷写的入神,便没打扰老爷,说是老爷您要的东西都打造的差不多了,请您有空去查验一番呢!”

    连子宁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吧,待会儿去。”

    “还有!”她翻出一本帐子来,递给连子宁:“这是昨个儿王镇抚送来的,王镇抚说新兵大营已经建筑完毕了,各色设施都是已经齐全,厨子等也都配齐了,只等入驻便好,总共是花了三千多两银子,这是账本儿,您过目一下?”

    连子宁摆摆手:“不了,你看看有没有出入就行,这玩意儿老爷我看的眼晕。”

    他笑了一声:“老王啊,这是让我给吓到了,现在小心谨慎,事事汇报,不过,这倒也不是个坏事儿,总比铸成大错来的好。”

    又道:“现在就给各县的百户所行文,让他们三日之内把所有的新兵全都送到大营里来,不得有误。”

    康素应了,连子宁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宿没睡,起来就这么多事儿,忙的站不住脚,你先呆着吧,我还得去前院儿看看。你和康凌先吃吧,我也不饿。”

    康素赶紧起身伺候连子宁穿衣服,这时候门被顶开了,先映入眼亮的是一个小小的,挺翘的屁股,被包裹在湖水绿的襦裙中,然后便是曲线柔和婉约的背部,让连子宁不由得看直了眼。见康凌用屁股顶开门倒着走进来,康素不由得摇头:“你这妮子,怎么就长不大呢?”

    “长大了做什么?”康凌转过身来,把手中的大红漆托盘放在桌上,擦了擦手,一把扑过来抱住了连子宁的胳膊,把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抬起头来,笑颜如花:“老爷常说这时候的我是最可爱的,长大了老爷就不疼我了。”

    看到这娇美的容颜,连子宁心中怜意大起,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的小凌儿怎么着都是可爱的。”

    心里一股火气却是蹭蹭蹭的升了上来,心道:哎呦,这小丫头人不大,胸前可是真有料啊!哎呦,受不了了……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整整几个月连子宁都已经没有经过性生活了——事实上,连子宁的这具身体还是一个处男。在以前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当初他可是每天都要在他那个学姐女朋友身上个把钟头,索取无度,直到对方苦苦求饶这才作罢。

    虽说他极为的自律自持,但也真是憋得狠了,偏偏这时候康凌这小妮子满是柔情的抬头在他的脸上轻轻舔了一下,像是小猫向主人撒娇一般,那样的轻轻舔了一下。

    连子宁下体顿时硬得像是铁杵一般。

    初见的时候还以为康凌最是纯情,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妮子才是个真正的小妖精。知道连子宁疼她惜她,便时常挑逗这位主人,惹得连子宁一身的邪火儿无处发泄。

    连子宁一把把她搂到怀里,盯着她恶狠狠道:“信不信老爷我现在便吃了你!”

    小妮子现在已经跟他熟悉到了极点,才不怕他,反倒是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可这劲儿的往他身上蹭,媚眼如丝,声音腻的发甜:“老爷,奴奴天天都盼着老爷来疼惜人家呢……”

    如此珍馐当前,连子宁若是退缩,那还算什么男人?

    他忽然伸手,在康素的惊叫声中一把把她也拉进怀中,盯着两张绝美的脸蛋儿,嘿嘿淫笑道:“晚上洗白白,老爷今儿个要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说罢,转身便走,若是再留下,真要忍不住把两女就地正法了。

    除了精舍大门,却听到伸手传来了两声低低的欢呼声。

    连子宁不由得失笑,这俩妮子。心里却也感动,知道她们姐妹俩是真把心卖给了自己,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的放肆,如此的开放,甚至已经到了不自重的地步。她们难道便不知道羞涩么?只是想把一切都交给他罢了。

    去了前院儿偏厅,还没到,便听到了里面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木棍对击一般。

    进去一瞧,原来奇薇把那些受训的军官们分成两队,每一队九人,每一队都是排成了横面三个,竖面三个的阵型,第一排的三个人,都是手持短木棍,平端在手中,显然扮演的是火铳兵的角色。而后面的几个,手里则是拿着长点儿的棍子,显然便是扮演的长矛兵的角色。

    两方对峙,然后展开战斗,虽然人数很少,但是却是阵型变化多端,有攻又守,看上去竟是颇有气象!

    “啪!啪!啪!”连子宁的掌声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齐齐行礼道:“参见大人!”

    只有奇薇那个傻妞还在那儿站着冲着连子宁灿烂的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成了,都起来吧!”连子宁笑道:“怎么着,学了五天,都有长进吧?”

    这话却是问奇薇的。

    奇薇点点头:“是的,大人,他们是我见过的最聪明善于学习的学生,实际上,我不得不很沮丧的承认一点,教授他们,比教授我的同胞,那些瑞士山民们要容易十倍。五天的时间,咱们准备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他们学完了,而且还有新的意见提出。这已经是最后一堂课,实战演练课,我看现在也可以结束了。”

    ……

二七一 换装 长矛 瑞士戟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一换装长矛瑞士戟——

    二七一换装长矛瑞士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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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军官都是暗暗撇嘴,心说你那些山民同胞能跟咱们比?这不是磕碜人么?经过这几日相处却也知道这位武力值惊人的洋女子性子颇有些一根筋,从不会拐弯抹角,倒不是故意讽刺。

    连子宁便随便找人提了几个问题,果然回答都甚是妥当,他心里满意,笑道:“诸位,随我去一个所在,咱们武毅军的实力能有多大的提升,可都着落在那儿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连子宁卖的什么关子,都跟他出去,一众人上了马,在亲兵的簇拥下,向着城南疾奔而去。

    没多久,便是出了城,到了一座极大的庄园面前。这庄园面积极大,光是正面围墙的宽度便是足有数百步之多,建的有两丈多高的院墙,上面垛口、箭楼一应俱全,上面还有人不断的走动巡逻,看上去跟一座小型城堡并无二致。

    一看就知道是地方豪门大户的府邸庄园。

    庄园中人早就得了通报,此时一堆人已经侯在外面,见了连子宁等人过来,一个穿着员外衫的中年男子率众跪倒,齐声道:“草民柳华腾(……)叩见大人!”

    “哎,柳员外客气,请起。”连子宁赶紧下了马来,把柳华腾扶了起来,笑道:“柳员外,本官得了你的信儿,这就立刻着急上火的赶过来了,你可是要给本官一个惊喜啊?”

    柳员外弯腰笑道:“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便是!”

    态度谦卑,但是话里话外却是信心十足,显然对自己的东西很是有底。

    连子宁也不再啰嗦,一众人便是进了庄园,这庄园里面果真是面积极大,当先便是一个大广场,四面却都是铁匠铺子,叮叮当当当的打铁声不断的传来,火星四溅,看上去热闹非凡。有那有心的一数,不由得便是咂舌,这里的铁匠铺子,怕不得有个上百家!

    这等庞大的规模,一日要出产多少?

    实际上,这柳华腾,便是六县之地最大的钢铁商人,六县之地所有的农具、剪刀、菜刀、汤匙、钥匙甚至是铁针,但凡是跟铁沾上边儿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他家出产的。虽说盐铁历来都是国家专卖的,但是到了明朝,这一条早就放开了,民间一年要耗用那么多的铁制品,总不能都是朝廷来打造么?那朝廷得养着多少工匠?军器局还要不要打造兵器了?天天磨菜刀吧!所以这铁禁早就已经开放了。

    柳家每年去胶东那边儿的铁矿山买来矿石,然后自己冶炼,打造,将铁制品卖到民间,甚至远销海外——就拿铁针为例,这种日常生活中绝对少不了的东西,其实技术含量相当的高,这个时代的东亚,除了大明,哪个国家都打造不了这个小玩意儿!日本、朝鲜、甚至是东南亚诸国,所用的铁针都是从大明进口的,一包铁针,拿到日本去,就能换回同等重量的银子。

    这是何等的暴利?因此柳家富甲一方也就不让人意外了,当然,远远不能跟连子宁这等官商想必,不过便是在整个六县之地,也是数得着号儿的大族。

    连子宁此次也把武毅军大换装所需要打造的武器一股脑的交给了柳家来打造,八千人换装所需,这可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大买卖,涉及金额以万两计算,柳家也是极为的重视,这一笔买卖做好了,几乎便相当于家族一年的生意进账。

    连子宁就是打算让他们赚这笔钱的。

    事实上,他这样做,除了为了方便之外,还是为了拉拢这些乡绅——前几日的学潮风波若是没有乡绅们的大力帮助,不可能那般轻易解决。他们既然这么卖力,连子宁自然不能亏待,事实上,这次把这笔大生意交给柳家,就是为了向六县之地的乡绅们释放一个信号:跟着我,不会亏待你们,发财只是早晚。

    这样所做也起到了效果,这几日已经很有几个家族来旁敲侧击过了,大人需不需要咱们什么效劳的?

    权势的压迫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用利益链条将所有人都联系起来,才是根本、长久之策。

    “大人,这边来,您要的东西,已经打造出来几幅样品,硬木、钢铁,一切材料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是您看得过去,咱们一日之间就能打造出上千把来!”柳华腾笑道。

    连子宁点点头,一众人随着柳华腾一拐,便是进了最里面的那家铁匠作坊,这里却是和别的不太一样,里面非常的宽大,而且很是干净整洁,地面上都是用大青石板漫成的,四面用半人高的石板隔成了一个个的小隔间,每个里头都是放这个大铁砧,有一两个学徒模样的年轻小伙子在那儿叮叮当当敲打着。

    柳华腾指着适才迎接的人群中一位已经头发花白,但是身材却依旧高大魁梧的老者对连子宁道:“大人,这位杨师傅,是草民这儿手艺最精湛的师傅,您要的东西都是他打造的。”

    那杨师傅赶紧连称不敢。

    柳华腾屏退了其他人,一众人往里面走,一拐弯,便是进了一个宽敞的小院儿,那杨师傅进去屋里,很快便抱着两件物事,看他的样子,还很是费力。

    两件物事,一件是长矛,另外一件,大伙儿则是都不怎么确定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有点儿像是长矛,却是在头上加了一个不小的斧头,斧背面还有一个锋锐的尖钩。

    那长矛奇长无比,看上去怕不有两丈五尺多长,粗细大约不到一寸,从头到尾都是黑沉沉的,竟似是通体铁铸的一般,看上去坚实无比。大伙儿都是有些诧异,这几日的教授,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一次大改之后,军阵的主要武器便是这长矛,要知道长矛的长度,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是通体铁铸!这得多沉啊?拿的起来么?

    连子宁从杨师傅手中接过长矛,入手稍稍一沉,却是并不十分沉重,他点了点头,上下仔细端详。这长矛形制做的十分漂亮,通体修长,就像是一把放大了的马槊一般,枪身乌沉沉的,约有两丈长,在两丈长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在圆球再往上,则是五尺长的利刃。利刃两边开锋,闪耀着寒光,一看便知道锋锐无比。

    连子宁手腕一抖,矛尖便是抖出来一团枪花,然后如毒龙出洞一般飙射而出,狠狠的刺在了院子角落的一棵大树上,连子宁并未用多大的力,枪尖却是足足刺进去有半尺多长,其锋锐程度不言而喻!

    “大人好枪法!”柳华腾在一边笑道:“大人,这长矛通体长两丈五尺三寸,圆径八分,枪刃乃是纯铁铸就,枪身都是选取的白蜡杆子,刮洗干净晾干三日,外面包裹了一层铁皮。全枪通重十九斤半,其中用铁九斤。大人您看,和还顺手么?”

    连子宁点点头:“这东西打得不错,本官是很满意的,只是不知道造价如何。”

    说罢便是传给后面这些军官们,让他们试着掂量掂量,奇薇抢先拿过来,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兴奋道:“大人,这长矛打造的真不错呢,比我们当初用的好很多,我们那长矛,都是木头杆子的,被人一剑砍在上面,几下就断了,现在外面裹了一层铁皮,坚固程度又是上升了不少。”

    这长矛,便是即将大换装,大改组的武毅军的主要武器。历朝历代,用来对付对方轻重骑兵的步兵方阵,其主要的武器便是长矛,而由于重装骑兵的甲胄越来越厚,冲击能力越来越强,步兵越发的无法抵挡,于是长矛也就变得越来越长。到了十六世纪的欧洲,长矛被演绎到了极致,在这个时代的瑞士方阵中,长矛的普遍长度都是七米左右,再过几十年,甚至会出现八米和十米的长矛。

    毫无疑问,长矛越长就越能有效的抵挡轻重骑兵的冲击,但是长度越长,重量也就越重,运转就越不方便,而且长矛终究是木头做的,太长了,也是容易摧折。

    所以连子宁和奇薇商议之后,选了一个折中的长度——二丈五尺三寸,大约是八米一左右的长度,而外面包裹了一层厚薄事宜的铁皮,也使得坚固程度大大增加。而重量也并不是问题,十九斤半,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连子宁身后那些军官们都依次看了,也是赞叹不已,这等长大的杀器,以前大伙儿还真是谁都没见过。

    柳华腾笑道:“却好叫大人知晓,这长矛所有的白蜡杆子,却并非是上好的,只是中下而已,不过是五年以下的种。再加上熟铁价格,再加上手工人本费,一根长矛越是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两七钱!”

    “三两七钱。”连子宁点点头,这个价格已经是相当的厚道了,若是自己打造的话,所费估计是这个的一倍还不止,至于从朝廷那儿打主意,根本想都别想。

    他又拿起那看上去长枪不像长枪,斧子不像斧子的兵器,掂量了一下,回身笑道:“你们猜这是什么?”

    众人皆是摇头,连子宁笑道:“这玩意儿,在西方可是大大有名呢,名为瑞士戟。”

    “瑞士戟?”大伙儿听的都是一团雾水。

    ……

二七二芙蓉帐暖一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二芙蓉帐暖一——

    二七二芙蓉帐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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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士戟,是瑞士方阵第二重要的辅助武器,也是整个中世纪欧洲杀伤力最大,堪称最为残暴的兵器。瑞士戟是在长矛的头上加一柄很重的战斧,斧头的背面则是尖铁或钩子。这种改进大大增加原本功能单一的长矛的用途。矛头可进行刺杀,斧头又可用来劈砍重装盔甲兵,尖铁用来击穿盔甲,钩子则用钩残骑兵马匹的前腿或者直接将骑兵钩落马下。它能一下子穿透头盔,砍断剑锋或者击倒马匹。

    欧洲人这个年代对于超长兵器的追求几乎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火枪两米多长,长矛十米长,甚至连瑞士戟都发展到了十米长,五十多斤重的超重型长戟。连子宁自然不会如此,他打造的这把瑞士戟,长约一丈七尺,大约是五米半左右,以硬木为主干,外面裹了厚厚的铁皮,再加上顶端那巨大的斧头,总重量达到了二十七斤!

    连子宁随手握住长戟,向众军官解释他们的用途,这却是奇薇上课的时候未曾讲过的,这是后来连子宁加进去的内容。

    众人听完,都是不由得悚然一惊,这种什么瑞士戟集合多种兵器功能于一身,说是杀器也不为过。

    连子宁道:“有了这等瑞士戟,在每个百户之中,选取二十个健壮之士,专门使用这等武器,集结于阵后,在长矛兵挡住敌人冲击之后,便是从后阵中掩杀而出,威力无比。”

    众人皆是称善。

    这等瑞士戟的造价,自然是要高了许多,每一柄的价格达到了八两三分银子——是八米长矛的两倍还多。不过所幸,使用这种兵器的军士也是少数。

    “长矛和瑞士戟,现下出产如何?”连子宁问道。

    “长矛的话,尽力打造,一天五千杆不成问题。长戟要费劲一些,一天只有二百柄左右。”

    “到后天的话,八千杆长矛和二百柄长戟,可能打出来么?”连子宁问道。

    “这个绝对没问题。”柳华腾拍胸脯保障道。

    “好!”连子宁一击掌:“后天一大早,本官便派王大春前来领取一千杆长矛和二百柄长戟,先来这些,这是第一批,第二批是四千杆长矛和一千柄长戟,也要在十日之内打造出来。至于银钱,你和王大春商量便好,放心,总不会短了你的。”

    柳华腾笑道:“大人声誉闻于六县,又怎么会赖账呢?”

    “对了,还有那五百把苗刀,打造的怎么样了?”连子宁又是问道。

    “这个!”柳华腾面露难色:“那苗刀的打造工艺极高,非是一般,其中有淬火等十余个步骤,这个却是要等一段时日了。”

    “嗯!”连子宁唔了一声,道:“这个虽然不是很着急,却也要抓紧了,十日之内打造出来,如何?”

    柳华腾算了一下,却没有把话说满:“草民一定尽力而为。”

    连子宁素来知道商人奸猾,便是又十分把握也只说七分,便也不过分相逼,只是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五百把斩马刀,却是连子宁为自己的骑兵队伍准备的,当日在井陉关缴获了那五百匹上好的战马,连子宁可不会浪费这宝贵的资源。大营中早就已经遴选出来五百名士卒,每日的打马训练,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是骑术娴熟。每日用木刀木棍冲杀演练,被连子宁狠狠的操练,一日竟然能从辰时一直练到酉时,其训练强度之大堪比日后的解放军。却也是成果斐然,现在却也算得上是训练有素的骑兵了,至少不弱于当初的白袍军,而战术素养则是更胜一筹。

    那苗刀足有五尺长,锋锐无比,却只有骑兵使用起来最为顺手,借助着战马的巨大的冲击力,将敌人一刀两断丝毫不成问题,但是步兵用起来却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太长太大了些。

    此间事了,连子宁便是率众回去,在镇守府门口给他们放了大假,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日一大早来此聚议,宣布新的武毅军的官职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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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经很是深沉,梅花岭上的精舍中,却还是透着隐隐的灯光。

    连子宁坐在外间的矮榻上,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正自一口一口的喝着茶。他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半干,只穿了一件棉袍,却是丝毫不冷。固然是因为屋子里面地龙烧得火热,随时数九寒天,却也是温暖如春,但是更多的,却是心里头那一股子邪火,蹭蹭蹭的烧着,欲火焚身之下,哪还会有什么寒意?

    连子宁故作淡然的轻轻喝了口凉茶,将火气压下去了一些,回头望铜镜里一照,只看见自己两个眼睛里头像是压迫喷出火来一般。

    连子宁不由得失笑摇头,暗道:连子宁,你也不是初哥儿了,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但是尼玛,这具身体确实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具处男之身啊!连子宁想想今晚上要和两个娇俏妩媚的姐妹花大战三百回合,立刻就是心里滚烫烫的,下体坚硬如杵,不能自制。

    “这俩丫头,怎么洗了这么久还没出来?”连子宁低声嘟囔了一句。由于早上的那个约定,两姐妹极为的羞涩,今儿个连子宁刚一回来,她们便躲到卧室里去了,连饭都没一起吃。直到连子宁洗完澡,唤她俩出来,这才是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浴室里面,却是半天了还没出来。

    连子宁扬声道:“素素,凌儿,洗快一点儿,要不然老爷我可就要进去抓你们了。”

    “喔!”浴室里传出来两声低低的回应。

    又是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连子宁都快要忍不住的光景,浴室的门轻轻的打开了,却是一个穿着紫色罗裙,一头青丝如瀑一般铺洒下来的女子,换换走出来。

    却是康素。

    她今日美丽的竟然是如此惊艳,昏黄朦胧的灯光下,莲步轻移,脸上带着温柔而羞怯的笑,向着连子宁缓缓走来,那轻盈的身影犹如一幅淡青浅赭的画面。

    连子宁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凌儿呢?”

    “凌儿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和连子宁独处的原因,康素竟是大胆了许多,她轻轻柔柔的一笑,走到了身边,轻轻环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凌儿说,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先来,改日再换她呢!”

    连子宁点点头,心中释然,自己之前想的确实是欠妥了,两个女孩儿,还是亲姐妹,第一次便是一起伺候,确实是让人心里羞极。这样一个个来,却也是刚好。

    “老爷,咱们进去吧!”素素拉着连子宁进了卧室,卧室中却是昏黑一片,看不真切,她把连子宁拉到床边坐了,回身羞答答的关上门,慌慌张张的上了门闸,掌了灯。连子宁看见,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透红。不由得心里暗笑,这小妮子,也是在强作镇定。

    桌上放了两个烛台,上面插着大红色贴着喜字的粗大红烛,正自燃烧着。而正面的墙上,也是贴了一个硕大的喜字,连子宁这才发现,今日卧室里,一切的用度都换成了大红色的,红色的床单,红色的床被,红色的罗帐。看上去喜庆非常,连子宁看到这一幕,心里若有所悟。

    素素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套头面戴上,玉钗、耳环、镯子、项链,顿时便是环佩叮当,然后她又是披上凤冠霞帔,整个人顿时变成了一个楚楚动人的新娘子。

    素素看着连子宁,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轻声问道:“老爷,奴婢这般打扮,您不会怪罪吧?”

    按照此时的礼节来说,她这样做,不折不扣的是逾越了,毕竟连子宁还未成婚,而她在府中的地位,连侍妾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得宠的丫头,按照此时的惯例,纳妾都是一顶小轿抬进门来,根本没有拜堂成亲的程序,她又有什么资格穿上这凤冠霞帔?

    看到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生怕被责怪的素素,连子宁心中怜意大起,他起身走到康素身边,把她拥入怀中,轻声道:“素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是,我只想着自己,却忘了你们两个的心情。”

    康素听了他的话,心里像是抹了层蜜一般,甜腻腻,酥软软的,她抬头痴痴地望着连子宁,感受到他怀中的温暖,这一刻,只恨不得为了死了才好。

    她霍的离开他的怀抱,原地转了一圈儿,妍若春花:“老爷,好看么?”

    “好看!”连子宁由衷赞叹道。

    每一个女子,在她穿上嫁衣的时候,才是人生中最灿烂,最美丽的时刻。

    康素心里高兴,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老爷,奴奴,奴奴给您宽衣吧!”

    连子宁脸上带着笑:“好,今日都听素素的。”

    素素蹲下身,给他脱了鞋子,自己也脱了鞋子,两人坐上床去,康素解开他的衣带,入目却是看到了连子宁结实有力的胸肌,脸上顿时是红的如同滴血一般,低声喃喃道:“老爷你,你怎么就穿了一件儿?”

    连子宁看的食指大动,再也忍不住,把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呵了口气:“这样才方便么?”

    “方便?方便什么?”素素吃吃问道。

    “你说呢?”连子宁嘿嘿一笑,双手轻移,顿时便抓住了那一团温软。

    康素娇柔妩媚,更是有着这个时代女性那特有的大度和宽容,就像是一个邻家姐姐一般,包容着连子的一切。此时被连子宁拉入怀中,盈盈酥胸落入人手,被那人可恶的大手肆意的揉捏,变换做不同的形状。素素那双流波荡漾的眸子顿时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整个人都瘫在他的怀中。

    素素似个小猫一般缩在他的怀里,也眯着眼看着他,眼中波光流转,身体的要害部位被他拿住,顿时整个人便酥软软的了,只是想一动不动,享受他的爱抚。

    “可是不行啊,今日一定要把最美的我展现在老爷面前。”

    素素轻轻咬了咬嘴唇,从连子宁怀里挣扎起来,连子宁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却见素素道:“老爷,奴奴要宽衣了。”

    她摘下凤冠,伸手拔下了脑后的玉钗,一头秀发顿时倾泻下来,使她的秀颜陡然间更添了几分妩媚,连子宁又是咽了口唾沫。素素冲他,爬到床头去将绣床左右钩上的罗帐放下,红色的罗帐罩下,灯光更是黯淡下来,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连子宁看去,素素整个人顿时如笼在一团绯红的雾中。

    那绯烟粉雾中倩丽的身影显现出姣好的曲线,她接下霞帔,衣带轻扯、轻衫徐褪、跪脱罗裙,一伸手、一挺胸都透着股子幽雅的美态,令人发狂的娇躯在朦胧中闪露了出来,弯的弯、圆的圆、翘的翘。

    淡淡的晕红的光,映得她光滑柔腻的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份美丽简直令人窒息。素素双手伸到脑后,将一头秀发一扬,魅惑地如同一个精灵般翩然扑倒在榻上,拉过锦衾半搭在身上,回头俏皮地说道:“老爷,你不是最爱打人家屁股么……”

    连子宁坐起身来,静静看去,只见绣着碧水鸳鸯的红缎被面上,流畅的溪水般俯着一具曼妙动人的发娇躯,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云般披于背上,下边隐隐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那双浑圆玉柱的大腿已被锦衾掩信,触目所及毫无遮拦的只有那宛宛然一具香臀,如同盈盈沃野一团雪。

    连子宁心驰神摇,魂为之夺,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把外袍一脱,抓着素素的腰轻轻一提,让那翘的更翘,然后便是,缓慢而坚定的,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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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七三 新的编制,军官系统的重新组建,熊廷弼上位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三新的编制,军官系统的重新组建,熊廷弼上位——

    二七三新的编制,军官系统的重新组建,熊廷弼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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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守府大厅之中,军官云集,数百人端端正正的站着,按照各自的级别站成整齐的行列,大厅之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今日,是连子宁宣布新的军官人事任命的关键时刻,不但所有的百户、现在山东的镇抚都出席,便是着数百名总旗和小旗,也是昨日都被招来,放下了手中的伙计,前来听令。

    所有人的鼻息都是隐隐的有些粗重,虽然个个目不斜视,强自平静,故作镇定,但是那眼中的兴奋和不停的无意识动作的肢体,却是暴露了他们紧张的心情。

    谁能不紧张?

    消息已经传出来了,这一次武毅军要扩大到八千人!八千人啊!扩大了整整四倍,这样一来,能多出多少个位置?这就意味着百户可以升千户,总旗能够升百户,小旗能够升总旗!千户所级别的镇抚也能升到卫级别的镇抚!别看两者都只镇抚,级别可差着老远呢!

    如此局势之下,谁还能淡然那纯粹是扯淡!

    众人都看着高踞于上的那个位置,心中都是有些纳罕,大人怎么还不来?

    正如此想着,连子宁大踏步的走进来,一脸的神清气爽。

    昨日,绣床之上春色无边,连子宁肆意索取,大肆征伐,把这些日子积攒的火气发泄的干干净净。让他诧异的是,初次见面时明明做妇人打扮的康素却是个处子,问过之后这才知道,康素已经订婚,但是还未过门未婚夫便是死了。村民迷信,以为不祥之人,日后便是一直守活寡。

    康素新瓜初破,初经人事,自然是不堪伐跶,但她心里已经是爱极了连子宁,强撑着身子伺候,尽力逢迎承欢。连子宁也是适可而止,饶是如此,素素也是经受不住,现在还是下不得床,兀自美人春睡。

    “标下见过大人!”数百人跪地山呼,将连子宁的魂儿拉了回来,赶紧正了正神,道:“都起来吧!无需多礼!”

    众人起身,连子宁洒然一笑,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一卷长长的白绫,开始宣读任命。

    “武毅军扩军之后,全员为八千余人,共分为,七十个百户所。武毅军为卫级别编制,武毅军总统,连某,加指挥佥事衔。无指挥使,不设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设正五品镇抚四员,石大柱,主管主帅亲卫龙枪骑兵一百二十人。刘良臣,主管刑罚律例及军法队。谢德清,主管武器甲胄保管及运输。王大春,主管后勤及军备器械制造事。”

    这四个人的任命,却是丝毫不出乎大家意外,他们本就是干的这活计,而且这些日子兢兢业业,也没犯什么错儿,如此升迁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半年间就从一个小兵癞子成了正五品的武官,已经可以被人称为将军的大人物,石大柱几人都觉得跟做梦一般。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子,但是现在才是完全放下心来。除了刘良臣现在还在京城未归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出列磕头称谢。

    连子宁笑道:“你们倒是不用谢我,这些功劳,是你们一手一脚拼出来的!大柱不用说了,跟在本官身边,作战勇猛,杀敌无数,本官看的真真切切。你们两个,还有良臣也是,虽然并未作战,但是功劳可不小,若没有那些甲胄武器,米面肉菜,咱们可打不赢仗!”

    三人退下,连子宁又是道:“八千人,其中骑兵为五百人,组成骑兵千户所,未曾满员,故设副千户一员,由杨沪生担当!”

    “哗!”众人皆是哗然,无数道艳羡的目光落在了杨沪生的脸上,就连杨沪生自己,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呆了,一时间竟然是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从一个区区的小旗,一跃而成为副千户,连跨总旗、副百户、百户三级,这是何等恐怖的升迁速度,何等巨大的恩遇荣宠,要知道,多少军汉,打了一辈子的仗,熬得白了头,也未必能做到这个位子。这不但需要本事,更需要机缘。

    不过这个任命,倒也是没人有多大意见,武毅军和白袍军的第一仗,便是杨沪生小旗打响的,以十一人之兵力斩首三十几,足以说明他的有勇有谋。而后来被连子宁看中,调到身边听用,办事也是很得力。更别说,现在内宅中很是得宠的二位女子,就是他从白袍军手中救下来的!有这一层情分在,升迁也是理所当然,你凭什么嫉妒不服?

    杨沪生被后面的同僚戳了一下腰眼,这才是醒悟过来,赶紧大步走出去,重重的跪下,重重的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的地上,砰砰有声,抬起头来,额头已经是青了。他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一阵哽咽,竟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滚落,已经是哭的泣不成声。

    此时如何来形容都是不为过,将他从一个只知道欺压良善,混吃等死收保护费的小兵痞锻造成一个知道荣耀即吾等之性命,知道礼义廉耻,知道精忠报国,知道爱护兄弟的好汉子的人,是连子宁。将他一手带在身边,打造磨砺的人,是连子宁。而此时,将他一手提拔至这等高位,相当于为他的人生铺平了一条金光大道的人,还是连子宁!

    此时杨沪生的心里,也只有士为知己者死一个念头而已。

    “好了,堂堂男子汉,莫做这等小儿女状!”连子宁温言道:“你做这个位置,乃是理所当然,你的实力、心智,足以匹配!坐了这个骑兵千户,以后肩上担子也重了,定要好好带兵,莫让本官失望。”

    杨沪生喘了几口大气,压抑了一下浊重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声道:“属下愿为大人效死,定不敢让大人失望!”

    连子宁点点头,杨沪生又是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自是退下。

    “从今日起,咱们武毅军的百户,以兵器区别,分外四种,铁炮百户所,火铳百户所,长矛百户所,以及长戟百户所。每个千户所中,都是这四类百户所构成,现下火铳和铁炮的数目不够,便先空着,但是回去之后,定然要把架子搭起来。”

    “余者步卒六十五个百户所,分作五个千户所。”

    大伙儿都是竖起了耳朵,对于他们来说,这才是要害所在。

    “步卒第一千户所,为全武毅军之模范,演练新战术,从此开始。三个火铳百户所,一个铁炮百户所,七个长矛百户所,两个长戟百户所,共十三个百户所,尽数由武毅军老卒中抽调!”

    听到这里,一众百户们呼吸都粗重了,这第一千户所分明便是全军之典范啊!十三个百户所,全都是接受过极为艰苦的训练,打过仗,见过血,经验丰富的老卒,这就意味着,第一千户所,集中了昔日武毅军绝大部分的精华。能够成为这个千户,那便是整个武毅军几大千户中实权最重的一位!

    连子宁撩了众人一眼,轻轻念道:“第一千户所千户,熊廷弼!”

    什么?熊廷弼?那个白袍叛将?那个刚刚入武毅军的新人?

    大伙儿全都傻了,先是一愣,然后便是一阵低低的嗡嗡声响起,有人失望,有人议论,有人不忿,众人脑海中回翔的都是三个字:凭什么?

    但是连子宁的权威实在是太盛,没有一个人敢于向他提出疑问,哪怕是再桀骜不驯的也不敢。在武毅军这个特殊的团体中,连子宁不但是他们的长官,更是他们的恩人,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

    连子宁冷眼扫视众人一眼,人群中那低低的议论声也是消失不见了。

    连子宁满意的点点头,这代表着他对这支部队的掌控依旧是极为的有力,若是此时有人跳出来反驳或是什么,那真就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拿人开刀了。

    若是换做以前出现这等情况,以连子宁的家长制作风,少不得要呵斥一番。但是现下,地位也高了,手下们也不是以前的小兵了,人前总要给他们留些面子,是以便没有开声。

    熊廷弼早就已经得了消息,面沉如水,如老僧入定,丝毫没有收到周围那些敌视目光的影响,大步出列,叩谢道:“标下多谢大人提拔,标下本为白袍降将,蒙大人信任,委此重任,只有一句话,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连子宁点点头,肃然道:“本官将武毅军中所有精锐交与你手,责任重大,新阵法,新战术,第一千户所为模范典型,本官限你十日之内,给本官练出来一支精兵!能做到么?”

    熊廷弼声音冷硬如铁:“若是属下做不到,定然提头来见!”

    “好!”连子宁点点头,看向余下众人,道:“本官知道,被熊廷弼这个外来户抢了一个千户的位置,你们心中不服,这心情,本官理解!但是刚才熊廷弼已经立下军令状,你们自忖一番,谁敢立下一样的军令状,本官便把这个位置给他!”

    堂下寂静无声。

    “没有!那好!”连子宁冷然道:“分到熊廷弼麾下的十三个百户,训练的时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得偷懒,不得懈怠,不得阳奉阴违,一切都要和在京南大营时候一般无二!若是有谁这时候出幺蛾子的,莫怪本官不客气!”

    众人心中凛然,齐声道:“属下遵命!定然不敢违逆将令!”

    连子宁点点头,接下来便是继续公布了步军第一千户所剩下三名副千户的任命。

    道:“每个千户所有正五品正千户一员,从五品副千户三员。其中正千户负责七个百户所的长枪兵,余下三个副千户,每个负责一个兵种,其中如何,你们自己协调,本官不管。但是要有一条,一定要知人善用,到时候做出成绩来。”

    大伙儿一听,这才是喜笑颜开,因为照这样下来的话,十九个百户外加熊廷弼,刚好是二十个,这二十个人,每个至少也是一个从五品副千户的前程!

    通常一个千户所副千户只有两员,而连子宁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要把所有的百户都升级成千户,以示奖励安抚之外,也是为了军中的权力平衡。每个千户所的正副千户之间,级别只差一级,而都是当初一个百户所中出来的兄弟,交情也好,威望也差不多,如此一来,便有互相牵制,谁也不能做大的意思,而这样一来,自然是有利于连子宁对军队的掌控。

    看似细微的改变之间,却是蕴含着深沉的心思算计。

    而之前任命熊廷弼做步军第一千户所的千户,也是存了这般心思,第一千户所都是精兵悍卒,战斗力太强,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给熊廷弼这个在武毅军中毫无根基,受到众人排挤的外来人才是最合适的。他在军中没有同僚、朋友,只有依附于连子宁才能站稳脚跟。

    都说做官做官,做了官之后,自然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官了。这些心思算计,若是当初的连子宁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但是这些时日的官场历练,勾心斗角,都是他的莫大财富,连子宁也在不断的成长。

    连子宁足足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任命都选读一遍,虽然读的口干舌燥,虽然他完全可以让别人代读,但还是自己读完,念道的每一个人名,当他们出列道谢时,都会勉励几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但是却是会让人分外的心暖,看到不少战场上受伤流血都不会吭一声儿的铁血汉子此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样子,就已经可以想见他们的心情了。

    是收买人心,还是真的爱护手下将兵?连子宁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本能便是让自己这般做。

    大厅中的数百人,人人有份儿,无论是百户还是总旗、小旗,基本上都获得了升迁,而五个步军千户所的整体军官框架,也是已经搭建起来了,非常的完善。

    总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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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七四 熊廷弼练兵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四熊廷弼练兵——

    二七四熊廷弼练兵

    (一万两千字更新,给不给力?)

    新的人事任命颁定下去,已经是过去两天了。

    今日,是正德五十年腊月二十,对于武毅军来说,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乐陵县城北的武毅军大营旁边,已经清理出来一片数十亩大小的空地,十三个百户所的官兵,排成十三个整齐的小方阵,笔直肃立,面色冷硬如铁。今天天气并不好,天空是北地冬日常见的铁灰色,黑云压城,寒风呼啸而来,打在人的脸上,刮得生疼。四周早就干枯的野草伏在地上,天地之间,唯见肃杀荒凉!

    但是这些士兵的心中,却是兴奋、激动,还有一丝丝的期盼。

    他们就是被划拨到熊廷弼步军第一千户所所属的十三个百户所,这十三个百户所的领导框架都已经搭建完毕,每个百户中选出了二十个力大精锐的士兵,组成了两个新的长戟百户所,而空缺出来的,便从别处补充。各级的小旗、总旗和百户,都被调走了一批,而补上来的人,也都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武毅军老卒,都也熟悉,很容易便上手。可以说,这次的改编,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没有丝毫影响。

    而他们是作为第一批士兵演练新阵法,新战术的消息也是传了出来——这使得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片火烫烫的。经过了几次的战斗,他们已经成长为老兵,老兵所需要的,一个是团体,一个是认可和肯定。而连子宁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是对他们荣誉感的最大满足。因此每个人都是憋了满满的心劲儿,这个模范,一定要做好。

    那些新兵蛋子们就在旁边儿看着呢!

    没错儿,在武毅军大营的旁边,新修建了一座面积更加庞大,房屋连绵不绝宛如一座小城镇一般新兵大营。六千名新兵都已经被送到这里了,而作为教官的武毅军老卒和军官也都已经入住。这些新兵蛋子们将在这座大营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新兵训练,而连子宁和奇薇商量之后,结合了后世解放军和美国海军陆战队以及同时代西方步兵训练的紧凑课程堪称魔鬼,肯定会给这些可怜的新兵蛋子们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当然,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注定的未来一个月的悲惨命运,他们刚来第一天,分完了营房,安排好了队伍和归属,记住了长官和同伴,就被放了一天的假。此时,这些脸上还没有丝毫军人气质的新兵们正穿着刚刚发下来的灰棉袍子,抄着手,站在新兵大营的栅栏后面,傻了吧唧的向这边围观。

    脸上带着兴高采烈的笑,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那些军官也并未约束他们,而是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心里想就让这些家伙们再享受一天吧!连子宁已经把训练内容行文发下去了,其内容让他们这些京南大营被狠狠操练过的老卒们都不寒而栗。

    而围观的并不只有他们,连子宁带着一众军官亲兵,正驻马于百步之外的一座小丘之上,向这边观望。

    一百次的纸上谈兵,也不如摆开架势大练一场。

    战马声如雷而来,武毅军步军第一千户所正千户熊廷弼带着数十名亲兵打马而来,来到所有视线的最前方。在他后面,跟着数十辆大车,上面用油布细心的裹了。

    熊廷弼上了临时搭建起来一丈高的点将台,一摆手,王大春下属的几十个后勤辎重兵把那马车上的油布撩开,现场顿时起了一大片倒吸凉气儿的声音。

    那马车之上,赫然是一根根奇长无比,通体金铁,枪头闪烁着锋锐寒芒的长矛和略短一些,却是看上去更加沉重巨大的长戟。

    熊廷弼淡淡道:“所有兵丁,以百户所为单位,依次上前领武器。”

    他手下的大嗓门儿亲兵把命令传了下去,不愧是战后的强军,一个个百户所井井有序的上前领了武器。

    很快,除了火铳百户所和铁炮百户所之外,其余的九个百户所都领到了武器,士兵们显然是很新奇兴奋,拿在手中,都是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武器便是他们的第二生命。

    这一下,士兵的武器便是齐全了。

    所有的士兵都是佩戴一把腰刀——以防近战所需。

    大明朝在正德三十年那场军事大改之前之所以战斗力会差到那等程度,和文官的贪污是分不开的,有的时候发到边关将士手中的刀剑,竟然是木头制造的!弓弩根本就来不开,羽箭只有一根木杆儿,没有箭簇,没有尾羽。这和抗战期间川军将士一腔热血出川抗战,跋涉万里到达南京之后从那帮国民党官员手中领到的子弹竟然是木头刷上绿漆做成的事件,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此情景,战斗力上的去才是鬼。

    自从正德三十五年皇上将军器局那些上下其手的贪官们杀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大明朝兵部军器局制造的腰刀便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云纹深厚,用料充足,相当之锋锐,大明朝这些年在军事上面对周边恶邻不落下风,和武器的优越性也是不无关系的。

    熊廷弼下令道:“所有士卒,列队!火铳手铁炮兵在前,长枪兵居中,长戟手最后。每一排为一个百户。”

    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依令而行,他们都是已经惯熟了的,此时做起来也是很流利,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排好了队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方阵!

    最前面的还是火铳兵,冈萨雷斯那边的火枪制造现在还是没什么进展,虽然连子宁一再催促,但是却也知道,搞科研创作这玩意儿,实在是急不来的。现在武毅军全部的三个百户的步军五雷神机手都已经划归到熊廷弼麾下了,他们已经是老卒,很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此时便都是开始上子弹,装填火药,虽然是演练,但是却是一丝不苟。

    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个百户兵力的铁炮兵,他们此时正宝贝一般伺弄着手中的五门虎蹲炮——这就是连子宁为何要在步兵中加上这个炮兵百户的原因。虎蹲炮的射程太近,单独拿出来使用威力有限,但是配合上步兵方阵,却是极有杀伤力。

    按理说,一门虎蹲炮其实三个人伺候就行了,顶多不超过五个人,连子宁打算一个铁炮百户所至少要配备二十门虎蹲炮,只是这个愿望不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实现了,冈萨雷斯等人开足马力到现在也不过是制造了五门而已。

    在他们后面,便是七排长枪队列,再后面,则是两排长戟手。

    如此军队配备,大明朝绝对是独一份儿。

    熊廷弼道:“全体都有,起矛!”

    平地上顿时起了一片长枪的森林——这是真正的长枪森林,要知道,许多树木还没有八米高呢……

    新兵蛋子们发出一声巨大而整齐的惊叹。可以想见,战场上,这片长枪森林,会给敌人带来多大的心理威慑力。

    然后熊廷弼一声令下,他的亲兵们便是站在了点将台上,这些人也是手里持着长枪,熊廷弼传下命令,台上怎么做,下面的长矛兵便是怎么做。

    台下响起一声声震四野的齐齐暴喝:“喏!”

    熊廷弼扬声道:“第一个动作,便是如何在面对骑兵之时,做出正确的防御动作。”

    说罢,他的亲兵便是开始演示,屈身向前半蹲姿态右脚抵住长矛杆底,左手虎口向上紧握持长矛杆身,右手虎口向下紧握持杆身,杆身以45度角向前方倾斜以矛尖对准来敌方向,而他们的右手离着腰刀也只是数寸之遥,有必要的话以右手拔出腰刀防卫自身的安全。

    这才是最最标准的姿势,之前连子宁给武毅军灌输的,更多是他的从后世电视上看来的再加上自己的三分臆想,看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样,但是跟这个一比,那就是草台班子货了。

    熊廷弼让所有人见识到了他严谨苛刻的一面,光是这一个动作,便是来来回回做了百多遍才让他满意。他甚至会下到下面去,一个人一个人的观察他们的动作是否标准合格,而他的形行事风格也明显的带上了很深的连子宁的烙印,第一次犯错,和颜悦色,第二次犯错,和颜悦色,第三次犯错,立刻就拉出来一阵好打。恩威并施之下,把这些老兵们给折腾的服服帖帖。等到这个动作完成,已经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

    第二个动作,则是摇晃枪杆。

    亲兵们把长枪的末端紧紧的杵在地上,九十度直插蓝天,稍微有一点儿向前倾斜,然后身子微微弯下去,左手握住长矛末端三尺所在,右手高举,握住了末端往上六尺所在,开始奋力的摇动枪杆。由于的长矛本身的长度问题,在奋力的摇摆下,长矛的下端纹丝不动,而上面和枪尖部分,则是开始抖动摇晃起来。

    下面有样学样,长矛摇晃的幅度并不大,但是对于密集阵型已经足够了,因为枪尖和枪尖已经不时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远远看上去,整个森林就像是活了一样,像是被风狂吹,不断摇晃。

    而这在实战的意义便是,密集的枪杆的摇晃,足以在整个方阵的上空编织成一道巨大的拦截网,将抛射过来的羽箭大部分都拦截下来。这在实战中已经无数次的证实了。虽然对直射的弩没什么作用,但是无论东方西方,弩的造价都是昂贵的,军中百分之九十的远程武器都是利用抛射来杀伤的弓箭。

    长矛很长,甚至把前面的火铳兵和铁炮兵以及后面的长戟手都给覆盖住了。

    这一晃,又是半个时辰……

    饶是这些士兵都是在京南大营受过罪的老卒,此时也是累的够呛,而看客们早已就零散——那些新兵蛋子们看的直打哈欠,除了极少数的有心人之外,其它的都已经散去了。但是连子宁和一种军官却都是看的津津有味儿,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便是如此。

    “大柱,去新兵大营,告诉那些教官,把现在还在看的新兵名字都记下来,重点培养。”

    “是,大人!”石大柱领命而去。

    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从你手中溜走。

    一上午,也只练了两个最基本的动作,这个进程看上去很慢,但是连子宁却是心中大定,知道将步军第一千户所交给熊廷弼是对的了。他自己有经验,练兵一事,最怕的不是慢慢悠悠,而是操持过切,能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才能练出好兵来。

    休息了一中午,到了下午,便是基本的战阵形势,进行实战演练。

    先是火铳手攻击,连续三轮假装射击之后,从长矛兵们留出的队列中退到阵后,然后是铁炮兵开炮攻击,一轮射击之后,也是拖着虎蹲炮退去。此时,假想中的骑兵也已经到了眼前,便是长矛手如林抵挡,然后此时,便是到了长戟手出场的时候,两个百户的长戟手,一左一右,从后阵中冲出,像是两只最锋利的牛角,从左右两翼杀出!

    而这时候,长矛手也是疯狂向前掩杀推进。

    这还只是面对的骑兵时候的战术而已,不过是方阵众多战术中的一个。

    改革之后的新的方阵战术,最大共同点只有一个,那便是——进攻!

    此时的瑞士方阵中尚没有大规模的运用火枪武器,欧洲各国大致都是走的这个路数,但是将火器与长矛方阵结合的最好的,却是此时的西班牙大方阵,火枪兵的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

    但是西班牙方阵的长枪兵的素质和战斗力却又是和瑞士方阵相差甚远。

    连子宁的战法基本上就是将两者优点结合为一体。

    步兵要有瑞士方阵的强悍战斗力和死战不退的战斗精神,而火枪手,则要和西班牙欧陆美洲的重型火枪手一样娴熟沉稳。

    改进之后的大方阵和之前最大的变化便是增加了步兵的攻击能力,在之前的武毅军,主攻手和火力输出是火铳手,而长枪兵所扮演的则基本上是防守和掩护火铳手的角色,除非是和敌人陷入乱战之中,否则几乎造不成任何的杀伤。而在武毅军之前训练的内容中,也都是教授的是如何防御,并没有丝毫涉及到主动向前进攻的内容。

    而现在,熊廷弼教授的各种方阵战术中,比例最大的便是进攻。

    演练的各种战术中,对方若是骑兵的话,整个方阵会推进,进攻,杀敌,而不是傻傻的等待着敌人前来攻打,就算是面对骑兵,也会在抵挡住之后,发动冲锋。

    一个下午的时间,各种各样的战术把士兵们操练的欲仙欲死,也把连子宁等人看的眼花缭乱。

    那些不服气的此时都没话了——能把这些繁杂的战术拎清楚,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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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七五 恐怖的新兵训练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五恐怖的新兵训练——

    二七五恐怖的新兵训练

    (今天第一章,感谢‘尽在无言’、‘依旧雪下’兄台的月票)

    烛影摇红,红木雕花的绣床上,罗帐抖得象是潺潺的流水。

    一声声柔婉低回的呻*吟如丝如缕般地从罗帐中流泻出来,一声一韵,似乎其中也蕴含着节拍,就似一股清泉幽咽流淌。

    “老……老爷……,你怜惜着些儿,奴奴初经人事,受不得老爷伐挞……,啊~”起伏缠绵的身影中,素素的低声呢喃如同一缕柔软的风,隐隐带着些泣音儿。终于,随着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呻吟,绣床上终于静了下来……

    只能听到阵阵急促的喘息和男子低低的笑声。

    良久之后,浑然如雪的玉臂探出,将罗帐挂到了勾上,然后便是飞快的缩了回去。

    “怎么,素素热了?”

    绣床上春色无边,只见康素玉体横陈,像是个小猫一般蜷缩在连子宁怀里,一张香汗淋漓的俏脸上尽是愉悦和满足的神情,她贴着杨凌的胸膛,听到连子宁的调笑,却是不答,只是低着头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忽的抬起头来,吻住了连子宁的唇,舌头叩开牙关,在连子宁的口中肆意的舔舐扫荡。

    连子宁岂能示弱,立刻反击回去,两人又是一阵抵死缠绵,直到素素已经憋得满脸通红,连子宁才是把她放开。

    “啊?”感觉到那一杆昂然硬物又是死死的顶在自己小腹上,素素不由得惊叫一声,看着连子宁求饶道:“老爷,奴奴实在受不了了……你若是想要,便去找凌儿吧!”

    连子宁呵呵一笑,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笑道:“你这妮子,难道老爷在你心里就知道干这个么?”

    素素看着他,俏脸晕红,只是吃吃的笑。

    连子宁让她笑的越来越心虚。

    似乎,这两天他心里确实只想着干这个的。昨夜两人缠绵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直到素素再也承受不住这才作罢。而今儿个一大早,醒来之后龙精虎猛的连子宁又是拉着素素一番动作。

    他确实是憋得狠了。

    而素素体态丰腴,长相妖媚,更是那等最能激发起男人**来的女人,连子宁这几日索求无度,已经是让她颇为的承受不住,几次三番让连子宁把凌儿也收了,连子宁却只是不允。

    连子宁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是能透出来一点儿晨光了,想想今日还要去大营看熊廷弼的训练成果,便扬声道:“凌儿,几时了?”

    等了好一会儿,四面静悄悄的,无人回答。

    素素忍不住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子宁也是失笑,道:“好了,别闹气了,我知道你没睡,快点儿,几时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外间儿才传出来一声闷闷的声音:“辰时了。”

    连子宁哦了一声道:“凌儿,准备热水,我和你姐姐要洗澡。”

    依旧是没有声音,外间儿却是想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素素强撑起身子给连子宁披上棉袍,笑道:“老爷,怎么不把凌儿收了,看小妮子现在对你可有意见呢!”

    本来收了素素之后,就应该轮到凌儿的,但是连子宁却是一直未曾把她收入房中,惹得小丫头很是有些吃味儿,连子宁昨夜安抚了好久才算是给了点儿好脸色。

    “凌儿才多大?”连子宁苦笑道:“她才十四啊!”

    “十四怎么了?村子里多少女孩儿十四岁早就许了人了?”素素讶然道。

    连子宁心道不行,看来真得给你普及一下生理常识了,他正色问道:“你可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多女子难产而死?”

    见素素摇头,他便道:“就是因为产妇年龄太小,骨盆发育还不完全,孩子卡着出不来,才会出现这等事情。若是凌儿怀孕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害了她?”

    素素虽然不知道他说的骨盆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老爷这是为凌儿考虑的,心下感激,笑道:“老爷要给凌儿说通才是啊!”

    “那丫头!”连子宁摇摇头,叹道:“看来我是太宠她了,跟她说了多少遍,只以为我在哄她……”

    康素又是忍不住一笑,连子宁瞪了她一眼,忽然一把把**裸的她给抄到怀中,嘿嘿笑道:“今儿个就和素素洗个鸳鸯浴,好好疼疼我的小素素……”

    “啊!”素素咯咯笑着,发出一声似嗔似喜的惊叫。

    在连子宁拥着美人儿,沐浴熏香的时候,一群人正艰苦无比行走在这北地的寒风中。

    山东,鲁北,黄河之滨,有一条长蛇般地队伍,正从西向东,向着黄河入海的方向迤逦而行。

    这条队伍庞大无比,长长的队列,一眼望不到尽头。队列中最多的便是穿着黑棉袄,穿着灰布的棉鞋,胳膊上带着红袖标的汉子,他们年纪都不大,基本上都是二十来岁,个子也差不多高,身量都有,个顶个儿的壮棒小伙子。

    他们占到了队伍的九成五以上,他们每四个人站成一排,每排之间隔着大约三尺的距离。而大约每三排,则是一个穿着红色胖袄,肩膀上扛着长矛或是长戟,手里捏着鞭子,腰间挂着腰刀,威风凛凛的军官——这些都是武毅军的老卒,现下都被提拔成了这些新兵的小旗和总旗等军官。

    这些刚刚入伍时精力活泼泼的似乎用不完的壮棒汉子们,此时却是满面灰尘、疲惫不堪,由于寒风的肆虐,很是不少人嘴唇上都冻裂了口子,但是他们的脚步却是不敢放缓丝毫……若是稍有懈怠,立刻就会被身边的军官一阵劈头盖脸的鞭子抽下来。

    “三林,还有吃的么?”队伍正在艰难的前行着,队伍的中间,一个巨大的球状体向身后的伙伴问道。

    那被他唤作三林的,是一个足有一米八多高的汉子,年纪不过是二十来岁,他身材精壮笔直,蜂腰厚背,手长脚长,浑身似乎都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别人都是已经疲累不堪,而他却还是精神饱满充沛,似乎浑然无事。

    他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那球状体,这巨大的球状体自然就是球球了,他接过袋子,不好意思的冲着三林笑了笑:“三林兄弟,这路上,俺生受你了,等俺发了军饷,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三林淡淡一笑:“少说点儿话,快吃吧!”

    “哎!”球球憨厚一笑,赶紧应了一声。这时候前面军官冷厉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人都是赶紧低下头。

    球球打开那羊皮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口水便是哗哗哗的淌了出来。

    里面是满满的一袋子米饭,米饭已经被肉汤给泡透了,散发着迷人的黄色光芒,香喷喷的。而米饭上面,更是放了厚厚的一层猪肉片子,全都是上好的五花,油滋滋,香喷喷的。

    球球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从随身的一个小袋子里面取出一个汤匙,捞了一块肉片。

    滋,肥的流油!

    他虽然在吃饭,但是脚步也没停下,反而是迈着大步走得比别人更快一些,而军官们对他的行为也是视若未见。细细看去的话,就能够发现,队伍中不少人都是在一边走路,一边低头吃饭,吃的满嘴冒油,有滋有味儿的。吃两口饭,便就着水壶喝上两口水,有那水喝光了的,便从路边掏出两把雪来塞进去。

    没一会儿,球球便把那一袋子米肉给吃了一小半儿,虽然他肚子里还是一阵阵的雷鸣,饥饿难耐,但是想想,还是把袋子系紧。又是咕登咽了两口唾沫之后,恋恋不舍的回身把袋子递给董三林。(书友友情出演……)

    却没想到董三林却是笑道:“没事儿,我不饿,还能扛到中午,球球你都吃了吧!”

    “啊?真的?”球球惊喜的叫了一声,憨厚一笑:“三林,谢谢你。”

    道了声谢,也不客气,便是扒开袋子一阵狼吞虎咽,没一会儿,这袋子便是也瘪了。球球这才是拍了拍肚子,小声道:“吃了个半饱儿……”

    三林忍不住一笑,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活动筋骨,脑袋微微一侧,和后面一个同样打扮,比他约莫矮半头,满是络腮胡子三十来岁的汉子眼神儿微微一碰之后,便是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挪动着双腿,看了看这行进的洪流,董三林吁了口气,想想这三天的经历,真是恍如做梦一般。

    腊月二十一一大早,刚到卯时,如狼似虎的军官们便把他们给轰了起来,大伙儿吃过了早饭,便是被勒令整队,排成整齐的队列出了军营大门,然后一直往南,走到黄河岸边之后,便是顺着黄河一路往东。

    到今日,已经走了整整三天,怕不得有二三百里路了吧!

    所有的新兵都没有想到,入军之后第一项训练竟然是如此的恐怖和煎熬。

    这便是连子宁给他们准备的第一项大礼——超长途拉练!

    朝鲜战争前夕,彭大将军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怕美国人,他们要打,我们就跟他们打!麦克阿瑟,所有人都说的他很厉害,但是我看不见得。只有经历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这是十个西点军校都培养不出来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朝鲜战争中,人民志愿军吃冰卧雪,在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艰难环境下,却是硬生生的歼灭了联合**五十万的兵力!使得美国承受了太平洋战争中都没有承受的绝大损失!

    长途拉练,锻炼的不仅仅是体力、耐力这等身体层面的东西,更是极大的增强人的毅力,魄力、忍耐力,可以说,经历了这等残酷的磨练之后,以后再有什么艰难困苦,他们也会毫不皱眉的迎头便上。

    所以连子宁为他们准备的长途拉练很是能锻炼人——从乐陵县向南,到达黄河岸边,然后顺着黄河一路向东北,到达六县最东部临海的利津县,然后再向西回转。整个路途,相当于是在六县之地画了一个大三角,长达七百多里!

    而且要求也很严格除了晚上睡觉和三餐之外,绝对不允许坐下,一天下来,永远都是在走走走……

    没完没了的走。

    这样大强度的训练在,这些新兵蛋子们自然受不了,事实上第一日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人受不了了。

    而军官们的应对毫无疑问是强硬和冷厉的,只要是驻足不前吵吵嚷嚷的,立刻就是一顿鞭子劈头盖脸的下来——全都老实了。

    而且还实行连坐制度,每十个人分为一个小旗,按照小旗来计算奖励惩罚,但凡事有一个士兵掉队的,整个小旗都没有饭吃。包括哪些身为军官的武毅军老卒。

    第一天的时候,被罚没饭吃的士兵还在暗地里埋怨咒骂,但是当他们看到哪些武毅军老卒也和他们一起站着,一起罚站,一起忍饥挨饿喝冷水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时候,他们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是成为了武毅军这个大集体的一员。这个集体,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在这里,军官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袍泽,自己的依赖。这个群体,需要每一个人都肩负着责任感!

    这些汉子都是身体健壮的,底子在这里,只要是把心态摆正了,就算是再怎么苦,也总能咬牙忍下来。所以第一天的速度是最慢的,越往后面,行军的速度便越是加快。这些新兵们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等艰苦的生活,脚上的燎泡磨起来然后又被磨破,再磨起来的时候,也就不觉得怎么疼了。

    而且不得不,武毅军的后勤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好,除了行军的时候辛苦之外,其它时间,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每天晚上宿营的所在,都是武毅军早就安排好的接应点,帐篷已经搭好,暖暖融融的,热水也烧好了,烫烫脚,冲冲身子,便是可以洗去一身的疲劳。美美的睡上一觉,第二天便又是龙精虎猛!

    最满意的自然还是伙食,那些招兵的军官果然没有骗他们,无论是在大营还是路上,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白面饼子,大白馒头可着劲儿吃!没人管!而由于每天早上不到卯时便出发,路上的行军时间非常长,所以每个人还会发一袋路上的军粮——那里面是被肉汤浸泡的软软热热的米饭,还有几大块肉,两个卤蛋。

    天可怜见,放在以前,他们一年也未必能吃上现在一顿饭的肉啊!

    大伙儿心里也都开始知足,苦点儿就苦点儿,累点儿就累点儿吧,至少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上面的军官也并不苛待,反倒是给人一种亲人般的感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已经高高的挂了起来,煦暖的阳光洒下,却是没有带给士兵们丝毫的暖意,凛冽的寒风和北地零下二十度的低温足已让千里黄河冰封三尺,打在脸上真的就像是刀子一般,生疼生疼的。

    “应该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吧……”球球看了看太阳,暗自嘀咕道。

    他摸了摸肚子,又饿了……

    这时候,忽然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响声,众人回头一看,一个新兵已经是扑倒在地上,想来是晕了过去。

    球球所属的步军第三千户所第一长戟兵百户所第二总旗第三小旗的长官挥挥手,这个小旗便是自动出列,来到了路边——这一套路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之前发生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都是整个小旗退到一边,免得挡了别人的路,然后待会儿追上。

    总旗李铁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面对这个被大伙儿暗地里称为李锅底,从来就是不苟言笑冷着一张脸的总旗,大伙儿都是有些畏惧,囔囔的不敢说话。

    那小旗走上前,把那士兵翻过身来,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过度疲累晕过去了,到了营地用热酒擦身,休息一下就好,不过看这个样子,是走不成了。”

    听到出不了人命,李锅底嗯了一声,转身便走。大伙儿都是暗地咒骂。

    那小旗叹了口气:“等后面的医车上来吧,大伙儿今儿中午是甭想吃饭了。”

    医车也是连子宁的发明,类似于后世的救护车,不过当然没有那么好的环境和完备的设施,驽马拉的大车,有点儿像是加长版的大号马车,里面是挺宽敞的密闭空间,足以容纳二十余人。里面有三个医务兵——当初武毅军成立的时候就有些身体弱些的士兵转行成了医护兵,虽然不那么精湛,但是应付一般的伤病足够了,现在已经发展到百多人,归属在王大春的麾下——和一些烈酒、金疮药、治冻疮的药膏之类的药物。

    连子宁虽然狠下心来操练他们,但是却不是一味鲁莽的猛练,而是很有策略的,他也很爱惜士兵,自然会考虑到伤兵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个季节,更是容易出事儿。

    如果是有晕过去的士兵,弄醒了能接着走自然是接着走,不能走的,便在原地等着后面的医车来收拢跟上。

    不过这算是掉队,下一顿饭就甭想了。

    大伙儿一听中午没饭吃,顿时都是脸色难看,便有些责怪那晕倒的士兵连累大伙儿。

    球球肚子又是一阵咕咕叫,苦着脸道:“大人,要不然,俺背着他吧,俺不累……”

    “你背着他?”小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成么?可别把自己也搭上,你若是累倒了,只怕医车都载不动。”

    球球尴尬的笑笑,还没说话,董三林便道:“大人,球球定然是没问题,他力气极大的,别看胖,耐力也好,比谁走的都快……”

    小旗点点头,球球将那士兵捞起来,便是背在了背上,两米一十多的大汉背着一个一米七在这个时代绝对不算矮的汉子,看上去就跟大人背小孩儿一般无二。

    球球背上他,众人便快步赶上了队伍,虽然背着一百四十多斤,但是球球还是走得飞快,健步如飞,丝毫不见累。

    而这时候,前面李铁扬声喊道:“弟兄们,离着利津县还有十里路,等到了利津,咱们吃猪肉饺子!”

    队伍中传出一阵欢呼,一听前面就是好吃的,球球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

二七六白起还是李广?拉拢人心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六白起还是李广?拉拢人心——

    二七六白起还是李广?拉拢人心

    (求订阅月票,伤不起啊,下周没推荐了)

    七日之后,六千名新兵终于结束了长达七百里的超长拉练,回到了乐陵城外的大营之中。

    当看到那座熟悉的大营,不少人都是双腿一软,终于能好好休息休息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愿,当天便放了大假,好肉好菜的吃了一顿晚饭之后,几乎所有人选择都是一般——排队洗了澡之后,回到营房里好好睡一觉。

    终于回到了这里,睡到了实实在在的床板上,所有人都是睡得极为的踏实。死沉死沉的,鼾声此起彼伏。

    他们是睡得如此深沉,以至于当被尖锐的哨声吵起来的时候,都是惊慌失措,迷迷瞪瞪。

    球球躺在两块并排起来的巨大木板上,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巨大的肚皮一起一伏的,像是一面行军鼓一般庞大。别人都睡上下铺,唯有他是打地铺的,目前来看,军营中还没有能承受他三百多斤重量的大床。地上铺了转,洒了防潮的沙土,然后上面架上了厚厚的木板,在球球看来,反而是比床更舒服的多。

    听到尖锐的哨声,球球豁然坐起身来,肥壮的胳膊胡乱飞舞着,开始往身上套衣服,而此时,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直到衣服都穿的差不多了,这才是睁开眼睛,这会儿才刚醒呢……

    这都是行军期间练出来的,那些可恶的军官们,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有的时候,很早便吹响哨子,所有新兵都被灌输了这样一句话,哨子吹响之后三百息也就是后世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内,必须要到指定地点集合。迟到的,也是一顿鞭子……

    行军七天,几乎天天早上都是被哨声惊醒的,而此起彼伏的响亮鞭子声,也是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条命令!哨声起,立刻集合!

    球球人胖,也贪睡,就因为又一次迟到了被当众鞭打了一顿,虽然贪睡,但是球球更怕疼,切身的皮肉之苦让他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从此之后,一听到哨声立刻就是起来穿衣服准备集合。

    事实证明,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效率的提高和贯彻往往和奖惩制度也是相关——第一个集合的小旗、总旗、百户,都有一定数额的银两奖励。而且还会在军营中贴出大红纸来当众表扬。

    心里和物质上的双重激励,这是最直接,最**裸,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不过是六十息的时间,球球这个小旗一干人已经穿戴完毕,然后在下一个六十息,整理好了自己的被褥,出了营房。

    等他们出去,他们的长官小旗已经穿戴整齐等着了。

    不用小旗指挥,他们便站好了队列,跟在小旗后面,向着集合的所在,跑步前进。

    三百息之内,几乎全部的新兵都已经在大校场上集合了,在军官的指挥下,按照各自的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站成整齐的队列。

    这让站在点将台上的连子宁很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毛,他身边穿着一身棉甲,大檐帽遮了面容,做亲兵打扮的奇薇也道:“大人,您手下的这些士兵,真的只是刚刚入伍十天的新兵么?他们的整体素质真的很高啊!比那些西班牙的农民超过不知道多少!”

    “他们是世界上最能吃苦耐劳,服从性最好的群体。”连子宁笑问道:“比起瑞士山民,他们又如何呢?”

    奇薇静默半响,仰着脸,看着连子宁道:“我觉得瑞士山民还是更强一些。”

    她补充道:“我并不是袒护他们,而是因为瑞士山民有您的士兵所不具备的优点,他们往往来自于一个村庄,一个城镇,互相之间都是邻居,非常熟悉。所以他们不会在战争中做出任何使他名誉和道德受损的事情,因为那样的话,其他的士兵回到家乡之后,不但他自己蒙受羞辱,连他的家人,也会生活在歧视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和法国人作战的时候,三千五百人伤亡了一多半在之后还能坚持住的原因。您是一位伟大的将军,应该知道,一支军队如果伤亡超过百分之二十五还不崩溃的话,就已经足够坚韧了。”

    她的目光如水,湛蓝色的眼睛宛如大海一般深邃,连子宁看的竟有些失神。

    他回过神来,冲着奇薇狡黠的一笑:“瑞士步兵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步兵,这一点,毫无置疑,但是你别忘了瑞士步兵一共才有多少人?而我手底下有多少人?而像我这样的将军,大明朝你知道有多少个么?”

    这一次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军官们递上来的报告,其中对这些新兵的表现很是不乏溢美之词。

    连子宁很是惊讶,心里便有些不信,因为按照报告中所说的话,这些新兵的表现,已经是超过了同时期的武毅军老卒了,现在看了,心里却是信了。只能感叹一句,山东民风如此,兵员素质确实是高。

    有了这等兵员,练出一支强军来也是事半功倍。要是像同时代那些尚未开化的非洲土著一般,教会他们分清楚左右都得俩月,那就什么事儿都甭想干了。

    此时天光渐亮,大伙儿也都看清楚了站在台子上的人,众多军官簇拥着其中一个年轻的大将,甲胄整齐,威风凛然。大伙儿心里边都清楚,这是上边来了大人物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

    眼见所有人已经到齐,督查队已经封闭了校场,再来到的就要吃鞭子了,还有军法官在统计人数,一旦发现哪个单位人数不全,自然会去他们的营房寻找,揪出来又是一阵更狠的鞭子。

    连子宁跨前一步,视线看向众人,士兵们都抬起头来,这一刻,他们心中都有种感觉,似乎,他的眼神和每一个人都触碰了一般。

    连子宁扬声道:“我就是连子宁,武毅军总统指挥佥事,你们的最高统帅!”

    下面的新兵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颇有些人交头接耳,面露诧异,谁都没想到,这个面容俊朗,笑得温和的年轻人,便是威震六县的连子宁连大人。他们耳中听到的关于连子宁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大战白袍,武功赫赫,然后是安抚百姓,文治斐然,六县之地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他而活,现在很是有不少人家,甚至就包括这些士兵家里,还都摆放着连子宁的长生牌位!

    连子宁淡淡一笑:“你们可能都听说过我,但是却都没见过,但是你们在武毅军中已经呆了一段时日了,应该也能感觉到,这武毅军,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团体!”

    他的声音被许多大嗓门儿的士兵一层层传了下去,在大校场中回荡着,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武毅军,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团体!我连子宁,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武毅军,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却绝对不允许欺负人,若是士兵不犯错,便绝对不允许随意打骂侮辱!武毅军中所有人,都是袍泽,都是兄弟,都是战场上要为对方拼命死战的伙伴!你们没有打过仗,你们不知道,在战场上,能够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袍泽,一力向前拼杀,是一件多么难得可贵的事情!”

    “三级勋章制度,也已经都晓谕你们知道了,一句话,进了武毅军,不要害怕其它的,只要在战场上拼命死战,奋勇杀敌,便能收获荣耀、白银、还有你想要的一切!”连子宁的话里仿佛留驻着一只魔鬼,充满了诱惑力:“只要是奋勇杀敌,你们也能做官,也能成为人上之人!”

    这一句话,便是让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要说他们参军,是为了吃饱穿暖的人肯定是占大多数,但是进到这个充满了昂扬向上精神的集体中,不自然的就被渲染,心中那份儿混吃等死的心思都是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他们也想做出一番事情,也想搏出一番功名,封妻荫子,衣锦还乡,谁人不想?

    而此时连子宁的这番话也是彻底把他们的情绪给撩拨起来。

    “而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连子宁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在这里,向你们所有人保证!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视若袍泽,视若兄弟,我不会放弃你们每一个人!”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们都是我连子宁的,兄弟!”

    整个校场瞬间冷寂如铁。

    每个人都在心里咀嚼着连子宁的这句话。

    连子宁淡淡一笑,也没指望他们现下便能体会出来,只是日久见人心,只要是自己能坚持这份儿心,粮饷充足,平等待人,军法森严,令行禁止,这支军队,便能打造成一支强军!

    他大声道:“今日训练,我来带,今儿个的科目,是咱们武毅军中传承已久的了,站军姿!你们都随着我的动作!”

    说着,他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双手下垂贴在裤腿外侧,身子挺得笔直,众新兵也是有样学样,在军官们的监督下,开始站军姿。不断有军官进入队列中,将他们不正确的动作纠正过来。

    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站军姿的苦楚不必多说,新兵们都是累的疲惫欲死,两条腿就跟两根儿软面条也似,颤颤悠悠的直打晃,根本就站不直了。虽然是大冷的天儿,但是浑身上下都是热汗,热汗顺着身子流下来,黏在身上,极是难受。小腿和脚痒痒的要死,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挠,后背上也是,跟有几百个小虫子在咬噬一般。

    总之就一句话,浑身不自在。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这次威慑他们的不是鞭子和军官的斥骂,而是他们从心底里,便不愿意动。因为在点将台上,那个身影也是站得笔直笔直的,像是一杆不折的缨枪,傲然挺立,整整两个时辰,纹丝不动。

    每个新兵的心里都是震撼、感动和钦佩并存,这个时代的人,太知道知足了,他们对于上官的要求很低,能不打骂,能吃饱穿暖就已经足够了,这样的统帅,就已经可以得到他们的尊重。而若是这个统帅可以和他们同甘共苦,意志坚强,那他们不但尊重他,更会敬佩他,为他拼死效力而毫无怨言!

    白起为人苛责,森严冷酷,动辄杀伐鞭笞,是以手下将士凛然,人人无不凛然从命,奋勇杀敌。而汉将李广与士兵同吃同住,则人人拼死效力,身中数刃而死战不退,犹自大呼酣战杀贼。

    如此高下立判。

    连子宁只用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便赢得了六千新兵的军心人心!

    中午休息了一下,下午接着站。

    天色阴了下来,雪花渐渐飘零,士兵们肃然站立着,身上脸上头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宛如一座座雪雕一般,但是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所有的军官,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甚至是连子宁这一军统帅,都是沐浴在风雪之中。

    连子宁并没有像上午那般站着,而是走下去,在下面溜达巡看着,给这个士兵整整领口,为那个擦去脸上的积雪,跟这个笑着聊两句,如此简单的动作,便是把这些诚挚的汉子们感动的热泪盈眶!

    自然而然的,他的目光被猪立鸡群的球球给吸引去了。

    走到球球面前,连子宁上下打量着,不由得啧啧称奇。

    招上来一个七尺多的大胖子的事儿,阳信县那负责招兵的军官也当成一个稀罕事儿报上来了,连子宁看到之后也是颇为惊诧,以这个年代的营养水平,这个身高实在是太罕见了。

    此时站在他面前,这种感觉就越发的强烈,一个身高两米一十多,体重三四百斤的肉山一般的大胖子杵在这儿,遮天蔽日一般,给人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球球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痒了起来,便不由得伸手挠了挠脖子,然后又猛然意识到这个动作不行,便又赶紧放了下来,正襟危立。小眼睛转了转,见没有军官注意到他,心里便不由得有些窃喜。

    连子宁看的好笑,开口问道:“你是叫张逑?”

    球球一愣,赶紧行了个礼,俯视着连子宁道:“是大人,俺就是张逑。”

    却浑然没感觉到这样俯视着说话很不礼貌。

    连子宁也在意,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好个庞大汉子。为何参军啊?”

    球球憨憨一笑,想也没想便答道:“招兵的官儿跟俺说参了军便能吃肉,随便吃多少……”

    周围的人都是满脸黑线,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更有些偷偷地捂着嘴,肩膀耸动着,憋笑憋得很辛苦。

    球球四下看看,他虽然有点儿缺心眼儿,却不傻,也知道周围人是在笑自己,摸了摸脑袋,一张胖脸便是垮了下来。

    连子宁却是喜欢他憨直,哈哈一笑:“这话说的实在,怎么样,伙食如何?吃了多少肉啊?”

    一提起这个话题,球球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这儿伙食真好,大鱼大肉,鸡腿儿肥羊,随便吃多少都没人管。”

    他掰着大粗萝卜一般的手指头算了算,嘟囔道:“俺一顿能吃五斤肉,一天吃三顿,来了有十余日了,算算……”

    算了半天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连子宁却是听得一阵冷汗,心道这肥厮确实是能吃,就算是吃的猪肉的话,一天十五斤就是三钱四分银子。好家伙,一年下来光是伙食费就要将近百两!

    这球球没什么心机,憨直的可爱,连子宁越看越是欢喜,问道:“你双臂有多大的气力?”

    球球歪脑袋想了想,道:“俺没试过,不过俺一手抱一个汉子不成问题。”

    连子宁冲着杵在百步之外,点将台旁边的那根大旗扬了扬下巴,道:“试试看,能不能把那大旗举起来?”

    球球应了一声,便大步走了过去。

    那大旗便是武毅军驻跸山东之后制作出来的军旗,上书‘武毅军总统指挥佥事连’的字样,旗杆高达五丈,粗有一抱,表面刷了均匀的一层红漆,这旗杆是一整棵大树削制而成的,怕不得有上千斤的重量!

    大伙儿心里都是打鼓,这旗杆平素里移动的时候都是十几个士卒合力放倒,然后拿大车运载的,这球球一个人能搬起来?

    球球绕着旗杆转了两圈儿,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弯下腰,用胳膊夹住这旗杆,双手抱持住,吐气开声,嘿了一声,便是将那插入地下三尺的旗杆给生生的拔了出来!

    在众人惊骇诧异的目光中,他将旗杆缓缓地抬起抱在怀中,竟然还显摆似的使劲儿晃了晃,风吹大旗,猎猎作响!

    ‘啪啪啪!’连子宁哈哈大笑,鼓掌道:“好大的气力,这双臂,怕不得有千斤以上的力道!”

    一旁站着的步军第三千户所千户董策扬了扬下巴,球球是他手下的兵,得了夸奖,他脸上也是有光,呵呵笑道:“标下恭喜大人,又得一员猛将了!”

    众人也是纷纷恭喜,这话倒是不虚,战场之上,身长力大之人便最是占便宜,一个力大无穷,膀大腰圆的武士,能成为猛将的可能性很大。

    连子宁冲着球球招招手,球球赶紧把旗杆插了回去,大步走了回来。

    连子宁指着球球对跟在一边的王大春道:“老王,回头给冈萨雷斯吩咐下去,让他那儿腾出人手,打造一副球球能穿得上的全身甲,跟他说,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我,我要整个欧洲最好的,紫色格林尼治重型板甲,少了一百五十斤就给我重打!”

    “是,大人!标下一定办妥。”王大春赶紧弯腰应了。

    连子宁笑眯眯的看着球球问道:“球球,喜欢什么兵器啊?”

    球球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斧子?”

    “好,老王,再差人走一趟柳华腾那儿,让他打一把长柄大戟出来,起码要这个数儿!”连子宁伸出三根手指头:“三百斤重!”

    周围的人都用艳羡打的眼光看着球球,大人亲自吩咐给打造铠甲兵器,这是何等样的恩宠?要知道,这时候所有新兵都还穿着棉袄呢!大伙儿心里都是门儿清,这个大胖子今日得了大人赏识,只怕以后前途无量啊!

    球球后腰眼儿让董三林捅了一下,一时间福灵心至,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人赏赐,俺,俺……”

    场面话他只会说一句,接下来却是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啥了,跪在地上,急的他抓耳挠腮,一张胖脸肥肉哆嗦着,越来越红。

    “哈哈哈,起来吧,别整这些没用的了!”连子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效力,在战场上多多杀敌,便是对本官最大的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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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二七七大年夜的狼烟!战端再起!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七大年夜的狼烟!战端再起!——

    二七七大年夜的狼烟!战端再起!

    (嗯,月票到了二十张,明天加更一章。)

    转眼间,时光便来到了正德五十年的大年夜,整个年头的最后一天。

    砰!一朵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照亮了阑珊的夜。

    这似乎是一个开端一般,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北京城的上空绽放,有钱有势的人家争奇斗妍,变着花样的放烟花,北京城几乎是被照成了一座不夜之城。

    城瑜站在二楼,痴痴地看着那远处不断绽放的烟花,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艳羡。

    她现在所在,是在连府后宅的小楼之上,当初兄妹两人的住所。

    此时连府内外,一片张灯结彩,前面的大院儿里,早就拉了灯烛,照的通透,一个戏班子已经搭起了台子,依依呀呀的声音随风传来,在这里也能听得真切。连府的生意越来越大,现在大车店、超市、粮油铺子等等,雇佣的伙计已经超过了数百,这些人中很有些过年也回不了家的,城瑜便请了戏班子,在下面摆上了流水宴,宴请大伙儿,也算是给大家发福利了。

    连家生意越做越大,涉及的面子也越来越广,手伸得越长,不免便要得罪许多人,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生事的。

    连家之名,现下北京城的商界基本上已经是传遍了,提起连家来,任谁都不敢因为这家主事儿的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而轻视,谁不知道,前些日子名噪京城,打了大胜仗给全北京城的老少爷们儿们都争光的连子宁连大人便是连府的家主。人家现在是六县镇守,四品的前程!更别说人家准岳父更是堂堂的兵部堂官,当朝大佬!

    谁瞎了眼了敢去招惹连府?

    就算是抛开那些不谈,平心而论,连府行事,也是要人竖起大拇哥赞一声人情厚道。

    后面小楼中灯火通明,侍女们来回穿梭,正在大摆筵席,准备今儿个的除夕宴,这可是一年中数得着的最重大的日子。

    身处如此繁华之中,城瑜却是觉得身子一阵阵的寒冷,似乎毫无暖意,心头更是寂寂寥寥,怅然若失。明明知道今儿个是一个要高兴的日子,但是却总是高兴不起来。

    “又想你哥了?”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于苏苏走到城瑜身边,翘首远望,轻轻问道。

    城瑜没有回答,她看向远方,声音飘飘渺渺的:“现下四处都是这么热闹,现下身上穿的也是绫罗绸缎,现下住的也是高屋大厦,现下身边也是奴婢成群,现下吃的也是美味佳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去年大年夜,我和哥哥一起过的,就我俩,我攒了两个月的钱,买一斤猪肉,吃了一段猪头馅儿的饺子。然后哥哥拉着我的手,我们站在屋顶上,看远处的烟花。当时家里很冷,晚上要盖很厚的被子才睡得着,我们穿的很破,我还记得,哥哥的棉裤都磨了个口子,但是那时候,我却是那般的高兴,又是跳啊,又是笑啊,晚上翻来覆去的,整半宿没睡着……”

    于苏苏侧过身看着城瑜,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满满的都是追忆,她叹了口气,却是无言应对。

    心里隐隐然对连子宁也有些怨言,你现在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便抽不出三五日来回家看看妹子么?

    她收拾心情,也知道劝慰城瑜,笑道:“你呀,说到底不还是想你哥么?还是小孩子脾性啊!那时候再好,终究是过去的事儿了,若是你哥回来了,岂不是比那时候更好?”

    城瑜叹了口气,道:“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于苏苏笑道:“他今年刚刚上任,事务繁忙,等到年后,一切就都宽松下来了,到时候定然就有时间了。”

    “真的?”城瑜眼睛一亮,急急问道。

    于苏苏心地叹了口气,心道,你还是那般好哄。嘴上却道:“自然是真的。”

    城瑜顿时高兴起来,脸上也露出笑意,问道:“哎,对了,苏苏姐姐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于苏苏道:“早上差人给戴府送了礼物,戴府回礼的人刚刚到了,对了,那戴小姐给回的礼很是不错呢,里面有两套是未出阁女儿家的头面,我带你去看看,你定然喜欢。”

    城瑜便有些不高兴,撅起小嘴道:“咱们给她送礼做什么?刘良臣不是见天儿的给她家送钱么?”

    “哎呀,你呀!”于苏苏自然知道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伸出手指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一点:“你这小妮子,也太不懂事儿了。刘良臣送的银子,那是公事,咱们送礼,那是代表私交!你哥哥跟那戴家小姐的事儿,基本上就是定下来了,大过年的,咱们若是不表示表示,岂不是失礼?让人家说咱小门小户出身的不懂规矩?”

    城瑜哼哼一声:“咱们就是小门小户出身,那又怎么了?”

    “城瑜!”于苏苏声音拔高了一些,看着城瑜正色道:“戴家小姐为人很不错的,说实话,有这么一个人做你嫂子,算是你的福分,若是换一个同样出身,骄横跋扈的女子,你以后日子还指不定多么难过!所以城瑜,以后不要再闹这些小孩子脾气了,知道么?说句难听的,娶了戴家小姐,对你哥哥有多大的帮助你也不是不清楚?跟人家相比,咱们就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姿态放得低一些又能如何?若是你真为你哥着想,以后便和她好好相处,明白么?”

    城瑜傻傻的看着于苏苏,大眼睛扑扇了扑扇,两行珠泪洒然滚落。他爆发出一声压抑的极低的哭泣,猛地调头炮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于苏苏看着,眼中复杂难名。

    夜色阑珊,又是一朵烟花炸开了,璀璨如斯。

    戴府。

    此时正是热闹一堂,戴府后宅的花厅中,此时已经摆了宴席,席中人不过是寥寥四人而已,除了戴章浦父女之外,便是小青还有老管家戴秉全。大年夜吃的,自然是家宴,也只有亲如一家人一般的感情,才会聚在一起。

    小青是家生子,戴秉全是看着戴章浦长大的老家人了,和他的感情极为厚泽,自然是可以参加这样的场合,要不然若是只有戴章浦父女两人的话,也实在是太冷清了些。

    依着古礼,四人都是分食而坐。

    每个人面前摆了一些菜肴,边吃边聊,虽然说不是多么热闹,却透出一股书香门第的礼节雅意来。

    吃了半响,戴秉全忽然一拍脑袋,笑道:“哎呦,人老了,便是容易忘事儿。”

    众人都看向他来,戴秉全才道:“今儿个上午连家送了礼来,其中很是有些不错的土产,一般人家也是见不着的。连相公不是有个未出阁的妹子么,我回礼的时候,送了两副女子用的头面。”

    戴章浦不以为意,道:“些许小事,你拿主意就行了。”

    一边的清岚却是支起耳朵来仔细的听着,听到是连家主动送来的年礼,这才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一边的戴章浦却被勾起了另外一番心思,对女儿道:“对了,清岚,下一次你给他去信的时候,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有空回来一趟,尽早把你们两个的婚事定下来。你先下都已经十七了,再拖下去岂不就成了老姑娘了?”

    戴清岚一开始是害羞,然后便是有些恼怒,鼓着脸看着戴章浦道:“爹爹,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戴章浦一愣,然后便是哈哈笑道:“好了,爹爹说错话了,乖囡莫要生气,爹爹给你陪酒谢罪!”

    说罢便是举起酒杯,满饮而进,戴清岚白了他一眼,也是喝了。

    良久之后,宴席散场,回了自己的住处,沐浴更衣一番,清岚想想今日父亲似乎喝的有点儿多,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便去厨房亲自煮了醒酒汤,和小青两人一起去了戴章浦的房间。

    戴府人少,说起来主家就是他们父女两人而已,因此住处也安排的很是随意,戴章浦的住处便是竹林中一处精舍。

    来到这儿,却发现戴章浦还没睡,正自写着什么东西,旁边两个眉清目秀的侍女正伺候着。

    “乖囡来了?”戴章浦一抬头便看到了女儿手中的醒酒汤,不由得老怀大慰,哈哈笑道:“还是女儿疼我。”

    戴清岚把醒酒汤重重的蹲在桌子上,哼了一声:“爹爹刚才又装醉?”

    戴章浦让她说的老脸有些发红,屏退了侍女,拿起那醒酒汤喝了一口,笑道:“女儿给做的醒酒汤,便是没醉也要喝。”

    戴清岚抿嘴一笑,走到戴章浦身后,跪坐在他后面,伸手为他轻轻捏肩。

    她手法轻重合度,惹得戴章浦舒服的呵呵直笑,屋子里静了下来,良久戴章浦才叹了口气:“以后再能和乖囡这般相处的机会,可是不多了。”

    听他提起这茬,戴清岚也有些伤感,只是默默无言。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此话一点儿都不假,女儿想来是最最痴缠着父亲的,父女之间感情不好的很少。戴清岚从小丧母,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更加重要,虽说有了情郎,便忘爹娘,但是这些年的养育之恩,那种依赖的感情,却是怎么着都放不下的。

    戴章浦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酸楚,回头看看女儿,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女儿,长大之后温柔体贴,在燕山诗会上一举成名的女儿,可是再过一段时日,女儿就要嫁人呀!心里又高兴,更多的却是心酸。

    事实上,他这种心情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后世岳父和女婿之间相处得好的,其实也不多。

    若是换成个心眼儿小的,看到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就这样被娶走,一刀宰了那小子的心思都有!

    戴章浦平复了一下心情,岔开话题道:“最近跟他有没有什么书信?”

    戴清岚点点头:“三五日总有一封,不过是问候,说说闲话而已,他这人怕麻烦,女儿也不想让他为这边操心。”

    戴章浦嘘口气:“不是为父的说你,你也得抓紧,这事儿,为父的不方便说,只有你去说才成。那小子,哎,心思活泛,但是就是太活泛了,便有些不能安定。若不是你喜欢他,为父是真不想把你嫁他!”

    “他年少成名,人也长得俊俏,难怪你瞧得上他,但是乖囡啊,别人也不傻,当初未出京城的时候,他便招惹了那画扇仙子。现下地位更高,早不是之前可比,只怕身边女子更多,你可要着紧,莫要让他被其它女子给迷上了,以后吃亏的可是你。想当初,有一段时间,为父宠爱你那梅姨,你还记得吧?”

    戴清岚点点头。

    “那段时间,便有些冷落了你的娘亲,后来才知道,那段日子,她给你娘亲不少罪受,后宅众人因着我宠她,竟然没一个人告诉我!后来我知道了这事儿,勃然大怒,把她还有另外几个为虎作伥的侍妾杖毙,但是你娘受得委屈,终究还是受了。”

    戴章浦语重心长的说着,戴清岚知道他说是金玉良言,便也细心倾听。

    想想娘亲的遭遇,戴清岚心酸之余,也是暗暗攥紧了小拳头,下定了决心。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时节,乐陵县里里外外也是极为的热闹,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拉上了花灯,把四个城门打扮的五彩缤纷,热闹非凡。

    而今日也是天公作美,圆月高悬,晴朗万里,柔白的月光洒下来,四面都是一片冷清清的亮,视线跟白昼也是差不多。

    城外的武毅军大营中,大校场上此时已经是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士兵们以小旗为单位聚在一起,每个小旗一个火堆,虽然看上去是乱纷纷的,但是却也是错落有致。烈焰熊熊,不断舔舐着上面的美味,每个火堆上面都是用铁钎子穿了一只全羊,此时已经是被烤的金黄,油滴一滴滴的滴落下来,打在火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于是火势便更加旺盛了一些。一阵阵有人的香气散发出来,扑到人们的鼻腔里,禁不住便是一阵垂涎欲滴。

    终于,全羊烤好了,军官们拔出尖刀来,先是给自己割了一块肥肉,示意的咬了一口。

    然后士兵们便是一阵欢呼,纷纷取出弯刀来,争先恐后的给自己割上一大块肥肉,然后便是忙不迭的大口大口的咬去,吃的肉香四溢,满嘴冒油。

    军中虽然不能喝酒,但是一边吃肉,一边看着月色,和身边的袍泽大声说笑,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倒是让人感觉,今年这个年,比往年过得有意思的多。

    新兵和老兵混在一起,勾肩搭背,说的眉开眼笑,军官们也放下了几许矜持,和士兵们有说有笑。

    这时候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越来越近,士兵们都站了起来,便看到,一溜十几辆马车进入到了大校场之中,马车上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还蒙着厚厚的棉被。有人认出来了,这些马车都是后勤营的,站在第一辆马车上那个笑的慈眉善目的胖子便是镇抚王大春。

    王大春双手环在嘴边,扬声道:“弟兄们,今儿个是大年夜,总统大人命咱们后勤营给大伙儿包了饺子送来了!总统大人说了,咱们都是回不了家的,单单是咱们不可怜,咱们兄弟袍泽在身边,比谁都活得痛快!”

    人群先是一静,然后便是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知道谁第一个喊着:“谢大人体恤!咱们记在心里!”

    然后便是数千人齐声大喊:“谢大人体恤!咱们记在心里!”

    然后便是一拥而上,差点儿把十几辆大车都给掀翻了,王大春忙不迭的组织人维持持续,笑道:“哎,都慢点儿,慢点儿,别着急!人人都有份儿,一个人一大海碗,不带汤也是三斤的量,实打实的猪肉馅儿饺子,瞅着点儿,里头肉丸儿多实?一准儿够你吃的了!”

    这时候他面前一黑,抬头一看,却是球球端着个洗脸盆大小的木碗站在他面前,胖脸上满是期盼。

    王大春泄了口气,愁眉苦脸道:“要是都给你这般大肚,咱们包的可不够!”

    回身吆喝道:“给球球来三份儿!”

    城外的大营中热闹喧嚣,城中也是丝毫的不逊色,十字街口都是搭了一个戏台子,周围围着的都是喜笑颜开的人群,穿着棉袄,抄着袖子,看着上面唱念做打,依依呀呀,都是津津有味儿。临街的酒楼到现在还没有歇业,依旧是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的那穿着讲究的长袍的士子商贾,便是坐在临窗的位子上,三五知己,喝着小酒儿,听着下面的曲子,不时抬头看看天边绽放的烟花,也是轻松惬意。

    本来六县之地今年经历了白袍之祸,家当几乎被扫荡一空,一个个不能说是穷困潦倒,但是也是没什么节余。但是武毅军的到来改变了一切,武毅军八千多人吃喝拉撒睡,这要多少人才伺候忙碌?这些战兵都是除了战斗训练什么都不管的,他们就是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彻底的带动了乐陵县的经济发展。为大营供应菜蔬猪肉的,为大营开河塘养鱼的,为大营搬运做夫子的,甚至是个大营掏大粪的,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因为武毅军而得活。

    而在今天这个大年夜,连大人更是自个儿掏钱请来了十几个上好的戏班子,在各个街口搭台唱戏,让所有百姓免费观看。而一堆堆的烟花也是在街角的各处点燃,那些家中无米度日的百姓,更是每个人都可以去镇守府领上三斤肉,半袋字米,两大捆柴,这些东西,就足够一个家庭过一个结结实实的肥年!

    这时候,在镇守府中也是灯火通明。

    前院到处都是气死风灯,把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侍女们手里端着盘子,来回穿梭,把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上去。正厅之中,此时早就已经是摆上了流水席面,连子宁高踞首座之上,在他的左右手边相对摆了将近百张小几,按照秩序的高低坐下。

    五个步军千户,十五个步军副千户,一个骑兵副千户,还有七十多个百户,三大镇抚全都在列。因着是大年夜,再加上现在也不可能有什么战事,在众人的求肯下,连子宁便松了口,允了大伙儿今儿晚上随意喝酒。

    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是摆满了美味佳肴,鲜花玫瑰饼、槐茂酱菜、驴肉火烧、郭八火烧、白运章包子、一篓油水饺、煎碗坨、南沙饼、血馅饺,荷包加吉鱼、香菜拌毛蛤、糖酥丸子、蒜香炒梭蟹、蒜泥拌白肉、蒜爆肉、酥炸蹄筋、酥炸春花肉各色各样的山东河北小吃名菜摆满了一桌子。水席、陆席,林林总总的各色菜蔬,每个桌子上都摆了足有一二十碗,满满当当的,几乎都要铺排不开。

    连子宁伸筷子挖了一口蒜泥儿,然后加了块肉放进嘴里,细细感受着那美妙的滋味儿。

    下面觥筹交错,热闹至极,军官们互相敬酒,大声说笑,个个志得意满,很有些性子豪爽来者不拒的,已经是喝的面红耳赤。

    连子宁在大厅中这将近百名军官的脸上扫过去,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心中一股豪情怦然勃发。

    一个百户,手下便是两个总旗十个小旗,一百一十二元官兵,而自己的手下,现下这样的百户,接近百人!这些人,便是自己全新的班底,统治的根基!

    想想在官道刘镇的岁月,虽然只是过了区区的四五个月时间,但是竟然是恍若隔世一般。不过是半年,自己就从一名可以被一个巡城御史随意拘捕,可以被一个千户家中的管家肆意辱骂的小小白丁,变成了镇守一方的大员,手下八千虎贲,六县之地,百万子民!

    仿佛上一刻还在官道刘镇辰字百户所的食堂里和手下的兵丁们一起吃饭,王大春在旁边给大伙儿盛着鸡汤,而下一瞬,便是来到了这里,仿佛是一场大梦一般。连子宁侧头一瞧,王大春正坐在自己的左手边第一位,淡淡的笑着喝酒,不时和某个军官遥祝一杯,脸上带着灿烂却是矜持的笑,身上哪还有当日半点落魄的气息。

    自己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身边所有人的命运啊!

    他豁然站起身来,大厅中先是一静,然后众人便是纷纷站起,连子宁扫了一眼,扬声道:“诸位,今儿个是正德五十年最后一天了,这一年,对我,对诸位,都是忘不掉的一年!这一年,我连子宁从一介白丁到四品镇守!而你们诸位,当初你们怨气满怀的召到京南大营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日之荣耀?”

    “这第一杯酒,是敬我连子宁,敬你们在座所有人的,让咱们为自己干杯,给自己说一声,好样的!干杯!”

    说罢,高高举杯,一饮而尽。

    众军官轰然应诺:“干杯!”

    也是齐齐饮尽了杯中酒。

    连子宁又是倒了一杯,道:“第二杯,为我大明贺,祝我大明朝,金甄永固,江山万载!”

    “祝我大明朝,金甄永固,江山万载!”众人齐声道。

    “第三杯,为我武毅军贺,祝我武毅军在新的一年,节节拔高,战无不胜!”

    众将轰然道:“祝我武毅军,战无不胜!”

    这一次的声音,更是大了一些。

    三杯喝完,席间的气氛便是更加热闹了,这时候,大门又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却不是镇守府的侍女,而是一溜厨子,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上放了一个极大的长瓷盘,瓷盘旁边,是七八个小碟子。那瓷盘中,放的是一整条鱼,而那些小碟子中,放的则是螃蟹和大虾之类的东西。

    连子宁精神一振,朗声笑道:“诸位,今儿个可算是有口福了!这道菜,三才福寿禄,乃是山东菜中最有名的,鱼虾蟹三样,都是微山湖这等大淀子之中出产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鲜字,出水时间绝对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这道菜,便是在京城最顶级的豪门大家,也是未必能吃到的,必须要在这山东地面,微山湖左近,才能吃到最地道最正宗的!河鲜味道和海鲜也是绝不相同,更鲜更肥更美。这些大厨,可都是孟家从兖州府请来的,专程送来的人情,做了一辈子山东菜,最拿手的便是这一道!”

    那领头儿的厨师中等身材,胖胖的,一张肥脸上透着锃亮亮的油光,他穿着一身儿对襟的金钱褂子,倒像是个富家员外,站在那儿挺胸叠肚的看着手下给各位军官布菜,却也是颇有几分气势。这货虽然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但是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军官,在明季一个千户就可以被称为将军了,更别说上头还坐着一个威震山东的六县镇守,已经是把他吓得腿肚子转筋,双股战战,不过倒还是强撑住了架势。

    连子宁话音刚落,他便是满脸谄笑接过话茬:“大老爷您当真是懂行的,只怕咱们济南府兖州府地面儿上一等一的吃客老饕也不过如此,怪不得人说富过三代才知穿衣吃饭,您老人家一开口,就是一股子雍容华贵!咱们这些河鲜,都是从微山湖那等大湖中间最深处,凿开冰层,两丈之下的水深中打捞出来的,都是长了最少三年的,磷脂细嫩,入口即化,肥美无比。捞出来之后便用掺加了冰块儿的水箱乘着,快马运过来的,午时末出水,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您老人家洞察清明,一尝就知道咱说的不差!”

    他一开始还有点儿紧张,越说越是顺溜,俏皮话一套一套的来,把大伙儿说的都是有些发愣。

    “哈哈哈哈!”连子宁被他恭维的很是舒坦,哈哈一笑:“你这肥厮,说话倒是也有趣,叫什么名字?”

    “小的马大象!”那胖子乖巧答道。

    “马大象是吧?”连子宁向旁边的侍女道:“赏他纹银百两!”

    那胖子厨师立马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小的谢大老爷赏,小的谢大老爷赏,小的回家得把这银子供起来,天天叩拜,这银子沾了大老爷的贵气,定然能保佑小的世代平安,大富大贵!”

    “你这厮,不愧是当厨子的,油嘴滑舌!”不但是连子宁,其

二七八 噩耗!全员战死!

    第四卷烽火山东]二七八噩耗!全员战死!——

    二七八噩耗!全员战死!

    (新的篇章拉开大幕,再等两章,就要开始下一卷了。)

    “怎么样,消息传回来了么?”连子宁端坐在大营帅帐之中,面沉如水的问道。

    下面石大柱在向一个吩咐了两句,那亲兵出去,一会儿便是回转,只是摇头。

    石大柱道:“回大人的话,杨副千户还未派人回来。”

    连子宁嗯了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帐门的方向,脸上冷硬的像是一块坚冰。

    石大柱想了想,劝慰道:“大人,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这寒冬腊月的,就算是有敌人来,人数定然也是不多,咱们一个百户所百多精兵,又岂是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连子宁脸色也没有改变多少,便是石大柱,也是知道自己这是睁眼说瞎话。

    连子宁这个六县镇守,并不像是想象中的那般轻松,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圣旨中自己的职责是——马政兼理粮饷及海防事,也就是说六县之地从黄骅到黄河口,然后再到永埠的这段足有三百多里长的海防线,都是他的负责范围。

    四十多年前,当初正德帝刚刚即位的时候,正是倭国内乱,无数大名互相混战攻伐,数以万计在陆地上战败,被驱赶出了自家领地的大名和武士泛舟而来,侵略大明。当时的倭寇之乱,杀人盈野,北到山东,南至福建,沿海的省份,都是倭寇侵袭的场所。不知道多少城镇被攻破,数万百姓被倭寇屠戮,数十万人流离失所,这便是正德年的第一次倭寇之乱。

    不过后来内阁次辅李东阳大人受命整顿东南六省军备,重启龙江船厂,三年时间,造出来两千多艘大小艨艟巨舰、福船、蜈蚣船、快船等战舰,训练将士六万,重新建造了强大无比的大明水师。更是开海通商,交通内外,大明朝广东水师、福建水师、江浙水师、长江水师一起出动,并且联络佛郎机吕宋总督,一起围剿海盗,击沉海盗船无数,击杀倭寇三万七千,一直打到了当时九州岛,若不是日本天皇上书,只怕连九州岛都打下来了。

    正德四十五年,倭国发生内乱,九州岛大名立花道雪立志一统九州,挥兵把其他的大名打的落花流水,狼奔豕突。那些落败的大名及其武士,在倭国再也无处可去,只得就流落海上,顺理成章的就当了海盗,时常纵兵劫掠,上岸袭扰。由于这些倭寇都是曾经的正规武装,所以战斗力相当强悍,倭寇之祸,远迈前世。这便是正德朝第二次倭寇之祸。

    这一次,却是日本国九州岛大名立花道雪主动向大明联系,双方围剿海盗,终于也把这一次祸乱消弭。

    第二次倭寇之祸并未波及到山东,四十多年来,山东海疆都是平安无事,连山东水师都撤裁合并到了江浙水师,只在登州卫留有一支小规模的舰队。但是连子宁却是不敢怠慢,此时正是他蒸蒸日上的时候,自然不敢犯一点儿错误,再说了,此时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多少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等着他出纰漏,到时候立刻就是一阵狠辣无情的打击!

    不过他手头的力量也实在是太薄弱了,要练兵,要整编,不可能把太多的兵力放在海防上,所以他只在久山镇放了一个百户所。不过沿途修建了很是不少的烽火台,每个烽火台有一个小旗驻守,一旦有事的话,点燃烽火,这边立刻就能知道。

    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连子宁心里也清楚,这绝对不是小事儿,久山镇的带队百户是冯言,这是一个很稳重的小伙子,为人看上去跟他的年纪很不符合。连子宁很了解他,知道若不是真的有了生死关头的大事,他是不会点燃惊动全军的狼烟的。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大营,下令杨沪生带领骑兵千户所的五百骑兵疾驰向久山镇,久山镇距离乐陵县约有二百里,快马加鞭,不计马力的话,一宿也是能赶一个来回的。

    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所有的士兵都发给了武器,不解衣甲,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发。若是真的有大量敌人前来的话,这样的准备工作是很必要的。

    然后所能做的,便只有焦急的等待。

    所有的百户千户都在大帐中等待,看着连子宁阴沉着的脸,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整个帅帐死寂如同墓穴。

    等到了天明,远处终于传来了急促密集的马蹄声,连子宁忽然站起身来,走出帅账,其他人也赶紧随之站起。

    微煦的晨光中,辕门处十余个骑士飞奔而来,刚刚停下,那马上的骑士便是滚落下来,竟然站之不稳,周围的士兵赶紧上去把他们扶起来,架着向这边走过来。而那些战马晃了晃,竟然是大部分都倒毙在地,口吐白沫,显然是经过一夜的飞奔,已经是耗尽了马力,活不得了。

    那领队的小旗被架到连子宁面前,满脸都是尘土,冻得脸色发青,嘴唇都已经被寒风吹得裂开口子,渗出血丝来。

    他也是武毅军的老卒了,看到连子宁,眼圈儿顿时便红了,伏地大哭道:“大人啊!太惨了!整个久山镇百户所的弟兄,全让倭寇给杀光了!”

    连子宁眼皮子一跳,果然是倭寇!他亲自把这小旗扶起来,沉声道:“莫要着急,慢慢说,咱们死了多少人?百姓死了多少?倭寇死了多少,他们是继续向这边进发还是已经退去?”

    那小旗平稳了一下情绪,道:“咱们约莫是寅时到的久山镇,远远的便能看到火光冲天,路上碰见了大量的难民,都是逃出来的百姓,从他们口中得知,冯言百户为了保护久山镇的百姓撤离,放弃了依山而建的板城,在镇外迎敌,等我们到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死尸,久山镇给烧成了一片白地,咱们的弟兄们,都死了!”

    说着,眼泪又是扑簌扑簌的掉了下来。

    “对了!”他喊了一声,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后面一匹马上,从上面抱下来一个人,那人昏迷不醒,用棉被包裹着,脸色苍白,满脸都是血迹,正是冯言。

    “咱们在死人堆里把冯百户扒了出来,竟然还有一丝气儿在!”

    不待连子宁吩咐,一边的王大春便是招来一辆医车,把冯言送了上去,吩咐道:“先查看冯百户有何伤势,若是严重,便送到城中找人医治。”

    “那些敌人已经不知所踪了,咱们也是好样儿的,杨大人算了,来犯之敌至少是咱们的五倍,咱们弟兄们拉了一百二十多人陪葬!”那小旗把一柄长刀送到连子宁面前:“大人,这是咱们在那儿发现的,杨大人推断这是倭刀。”

    连子宁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两眼。这刀总长四尺多,哐当拔出来,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龙吟,刀身狭长,弧度很小,和苗刀很是类似。刀身上是细密的菊花纹,连子宁拇指轻轻在刀刃上离了一下,只感觉锋锐无比。他点头道:“不错,这便是倭刀,倭寇中高级武士才能用得刀。这一次来犯的,便是倭寇。”

    连子宁环视诸将,道:“你们怎么看?”

    连子宁心中电转:“这事儿来的蹊跷,山东已经许久未曾经历倭寇之乱,为何今日会突然泛舟而来?山东与南方诸省想必,海边甚是贫瘠,若是这些人倭寇是海盗,没道理上这儿来!而且他们只顾杀人,杀人之后抢也不抢便是退去,如此看来,分明就是为的杀人而来——不对,更准确是,为了给我连某人制造一个海防不利的罪名而来把!冬季海上极冷,所来便是为的此事,这得付出多大的利益才行?”

    连子宁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他心思缜密,此时心中已经是有了定论。只是虽然是已经基本上他推算出来了前因后果,但是心里却也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那小旗凑到连子宁跟前,取出一支箭头递给连子宁,低声道:“大人,这是杨大人交代标下一定要秘密给大人的东西,是从咱们弟兄身上起下来的。”

    那是一支断折的羽箭的上半部分,长有三寸,带着染血的箭头,连子宁接过来细细一看,顿时便是一股按捺不住的暴戾涌上心头,心里似乎有一把火疯狂的燃烧,怒火冲到了极点,瞬间血贯瞳仁,眼中直欲喷出火来。

    这枚箭簇,他再熟悉不过,分明便是大明朝制式的羽箭!

    连子宁挫了挫牙,厉声道:“众将,随我去久山镇一趟!”

    一路狂飙,连子宁终于率领着众军官在午时中到达了久山镇之外。

    远远的,便能看到一个已经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镇子,兀自还在冒着青烟,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儿传入鼻端。而在已成废墟的镇子外面,一个个破烂的窝棚遍布路边,看上去怕不有几百个!这些窝棚显然是刚刚搭建起来的,一个个矮小简陋,四面漏风,其保暖性可想而知。

    武毅军的士兵们正在清理废墟,把燃烧之后的断木、砖石搬到镇外,清理出街道来,很是不少镇民也是跟着一起劳作,而有些妇女小孩儿,则是看着自己被烧毁的家园傻傻愣愣的,哭声响成一片。

    一片愁云惨淡。

    听到马蹄声,众人都回过头来,一见是自家长官来了,武毅军的士兵们立刻集合,那些百姓本能的脸上露出畏惧之色,便有那武毅军士卒告诉他们,来的是咱们武毅军总统连大人。

    “情况如何?”连子宁下了马,喝了口烈酒,暖暖冰凉的身子,向赶过来的杨沪生问道。

    “标下已经把咱们弟兄们的尸体摆放整齐,统计过了,咱们战死一百一十一人,倭寇死了一百五十七人。还有那些落在战场的兵器箭簇之类,都已经收在一起。”杨沪生也是满脸的疲惫。

    连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标下不敢当大人赞!”杨沪生赶紧道。

    连子宁等人一路走来,路边的百姓跪了一地,不知道多少人在大喊。

    “多谢连大人活我,多谢武毅军活我,小老儿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俺们对不起武毅军的军爷,若不是俺们,爷们儿也就死不了了……”

    “以后俺家里供上武毅军的牌位,日日上供……”

    不知道谁先哭了一声儿,然后便是哭成了一片,声音震天。

    连子宁看着他们,心里对他们本是很有些怨恨,若不是他们,以冯言手中那一个百户的精兵,以板城而固守,点燃烽火求援,绝对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

二七九 进京

    但是却也知道,自己身为六县镇守,守土有责,冯言为百姓而死战,任谁都要翘起大拇指说一句忠义无双!此时看着他们衣衫褴褛,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是忍不住向有些怜悯之意,回头对王大春道:“传回命令去,给他们送三百顶帐篷过来,再送一些米面粮油,铁锅柴薪,棉被毯子,莫要让他们冻饿而死了。王大春应了,消息传了下去,下面的百姓更是感jī,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连子宁终于还是难忍心结,拂袖而去。

    到了镇子里面,这个镇子基本上已经给烧成废墟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房屋。眼瞅着是必须要重建了。

    而在镇子北边,则是一片血染的战场,方圆数百米内,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破碎的人体,折断的长矛羽箭,断刀残剑。

    可以想见,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多么惨烈的大战。

    地上,则是横七竖八的躺着百多具尸首,他们都是五短身材,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有的两边儿还剃光了头发,留着一个跟猪尾巴似的小辫儿一般的丑恶东西。身上穿着宽大的黑sè或是青sè和服,腰间系着细细的腰带,大冷的的天儿,脚上还是踩着木屐。

    连子宁一眼就看的分明,这正是典型的〖日〗本人的打扮。

    果然是倭寇不错。

    他们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自然是没人管,幸好是冬天,倒是也不怕腐烂产生瘟疫。

    而在另一边,一溜排开了百多具尸首,上面都盖着白布,显然,这便是战死的武毅军的尸首了。

    众人的脚步都有些沉重。

    连子宁走过去,半跪在地上,微微哆嗦着伸出手去,在空中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的将那覆盖着的白布揭了下去。

    这是一个年轻人,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有细细的绒毛,犹自带着稚气,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还要与敌人奋力搏杀。而此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连子宁心里一酸,强自忍住心里的悲痛,轻轻地伸手,将他的双眼阖上。

    他站起身来,缓缓的走着,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似乎要把每个人的样子,都记在心里。

    他身后的一种军官们,已经是目眦yù裂,心里怒火蒸腾,武毅军和白袍军连番大战,一共才死了多少人?而眼下,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一百多兄弟,让这些已经心高气傲的武毅军军官们如何能忍?

    连子宁看完了最后一具尸首,缓缓地为他盖上了百步,深深吸了口气,蓦然回头,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狰狞可怖:“倭寇杀我武毅军兄弟,我连子宁在此发誓,定然要取他们项上人头,来此血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先是一阵安静,众军官将士也是随之大喊:“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连子宁心志极为坚定,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是要去做,但是眼下,却是不能因为一时热血而坏了大事。当他看到那些倭寇的兵器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头脑无比的清醒。他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看来这一次的倭寇袭击,果然是事出有因啊!

    数十把大明制式的腰刀,不知道多少支制式羽箭,还有大明朝制式的弓弩等等,但看武器的话,若是不知道的人,定然还以为袭击武毅军的是一支大明的正规军。

    此时连子宁身边只有杨沪生和熊廷弼两人陪着,其他人,生怕他们心里存不住事儿,便没打算把这个消息告知。

    熊廷弼在一边低声问道:“大人,您可是和朝中哪位贵人有天大的仇怨?”

    连子宁沉默不语,只是冷笑,拳头已经死死的攥紧了,掌心已经被刺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孙tǐng,我连子宁和你不共戴天!”

    只是,这一切都要暂时放下,眼前最紧要的,是如何度过眼前的危机——对,便是危机。

    他其实是盼着倭寇打过来的,若是打过来,大不了就开战罢了,武毅军也不怕,但是现下那些倭寇一打就走,只留下一个废墟一般的久山镇,这就麻烦了。

    防区被偷袭,士兵死伤百人,城镇被焚烧一空,居民流离失所,这一切,都已经足以构成一个相当严重的罪名,严重到甚至可以把连子宁革职查办!

    若是在九边,这也是寻常,但是大明朝海疆这些年平安无事,此时出了这一档子事儿,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罪名只能更重。而偏偏,此时朝中就有某些跟连子宁过不起的有心人!

    朝廷不会看你杀了多少人,只会看你做的如何差!更别说那些文人的春秋笔法,此次的损失,只怕更会被他们夸大十倍,连子宁甚至已经能想到了某些人奏章中的话——连员懈怠享乐,守土不力,致使我大明海疆破碎,经受区区倭奴侵袭,城池毁坏,天地崩塌,将士冤死,百姓流离,山东之地,民怨沸腾,传于乡野……

    因为连子宁自己就很擅长干这个。

    他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向着今次应该如何应对,但是怎么想,都是这么一个死局,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承受其后果的死局!

    连子宁长长吁了口气:“孙tǐng,看来有长进了啊,这次下手真够狠的!”

    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招呼道:“大柱,立刻赶回大营,咱们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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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终于是到了!”连子宁搓了搓几乎已经被冻得发麻毫无知觉的双手,摘下手套,使劲儿的揉了揉脸,感觉脸上也是已经完全麻了,就像是一片死肉一样,而且脸上也到处都是寒风皴出来的小小伤口,刚刚暖和了一下,便是一阵钻心的生疼。

    回头看看身后的数十名骑士,也是一般的满脸风尘,都是掩不住的疲惫,脸上嘴chún上,都是细细小小的裂口。

    那一日回到大营,他们便是立刻换了保暖的棉甲,一人三马,向着京城方向一路狂奔。

    一日一夜,狂奔六百余里,终于是在这大年初二的清晨,看到了正阳门的城楼。

    连子宁暗自盘算一番,现下是大年初二,新年第一次的大朝会昨个儿刚刚过去,就算是孙tǐng等人下手再快也不可能昨天就动手,他们也要筹划,也要运作,也要各种利益之间的勾心斗角,最可能的就是在下一次,也就是正月初六的那一次大朝会上发难。

    自己差不多还有五天的时间,已经算是足够了。

    连子宁回头道:“你们先都回去京南大营,刘良臣领着数十人在,一应热水吃食都有,先去那里休息两天,若是有事,本官派石大柱来传唤你们。”

    “是,大人!”百余龙枪骑兵齐声应道,连子宁只留石大柱一人在身边,两人事先已经脱了棉甲,换了一身棉袍,看上去像是两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和保镖,但是却也不怎么起眼儿。

    这大清早的,正阳门已经很是排了不少人,连子宁两个人下了马,低眉垂目,都是一嘴流利的京片子,却是没有huā费什么力气便进了去,那些守城的兵丁们懈怠惯了,连路引都没有查看。

    进了京城,便是直奔戴府而去。

    戴府门口,依旧是那般的车水马龙,热闹如同集市,两人也是赶上点儿了,刚刚过年,除了连子宁这等靠山极硬,情况特殊的异类之外,地方上的哪个文武官员不是开始活动开来?四下运作,以求在新的一年中挪挪窝,就算是不能更进一步,至少也不能让别人更进一步强了自己的位置。

    京城中最为实权,最为红火的衙门,除了那几个内阁一二三四辅之外,便得数六部衙门,而六部衙门,吏部天官那就不用说了,天下文官的命运都是操于其手。而兵部,也并不逊sè丝毫,戴章浦这个实权堂官儿,就更是个大热门。

    就能看到,戴府门口,到处都是手里拿着大红sè的拜帖,虽然穿着便装但是依旧能看出来一股昂扬tǐng拔气息的军官,每个军官身边都是簇拥着一堆亲兵,正自大声说笑,而毫无例外的,每个军官的身后,都是跟着一些马车,上面满满堂堂的,塞的都是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戴府的家丁在维持秩序,这队伍足足派出去三五里地长,比后世买火车票看上去还要壮观。

    这种近似于直接行贿的所作所为,在大明朝其实已经是司空见惯,皇上已经年纪大了,也不愿意管这些了,正德朝五十年来,早就已经形成了官场上的无数潜规则,大伙儿也都不把收受贿赂当回事儿了,千里做官只为财,凭什么不能收钱?

    那戴府的家丁都是对连子宁很熟悉的,远远的看见两个人走过来,走近了一看是连子宁,立刻迎上来,笑道:“连相公,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听说您现在可是官居四品了!”

    连子宁赶紧竖起指头嘘了一声,低声道:“莫要声张,带我去见戴管事。”

    那戴府的家丁一愣,赶紧应了一声,看了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道:“连相公请跟我来。”

    说罢,便是领着连子宁从一个小门进去了。

    虽然连子宁现下也做了官,但是戴府众人都还是称呼他为连相公,想来是在他们眼中,连子宁这个四品武官,也确实是算不得什么。而他们更加尊重的,是连子宁名动京师的大名士的身份。

    现在在戴府外面排队等着的那几百人里头,四品的可不老少!

    进了侧门,很快便见到了戴秉全,在人前,连子宁可不会表lù出那等焦急如焚的神sè来,不过他眉宇间的愁sè,自然是瞒不过戴秉全这老狐狸。

    戴秉全不动声sè,哈哈笑道:“连相公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切可好?”

    连子宁挤出一丝笑意:“承门g管事挂念,一切安好。”

    回头对石大柱叮嘱道:“你先呆在这里,莫要乱走动。”

    石大柱赶紧应了,第一次进这等朝廷大员的府邸,这个战场上杀人无数,纵横捭阖的大将,此时却是拘束无比,入眼的都是雅致精美,奢华气象,紧张的他都不知道双手往哪里放。

    “请随老朽来。”戴秉全伸手一引,两人便进了后院,循着石子路,向着戴章浦精舍的方向走去。

    “刚才老朽听说了连相公你过来,便差人报告了老爷,老爷这时候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咱们直接过去变成。”戴秉全看着连子宁,颇有些担心的问道:“看你满脸风尘,想必是一路赶过来的,星夜入京,又是未带随从,身着便装,而且在府外还不愿意暴lù身份,想必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发生了吧?”

    连子宁点点头,心下对戴秉全佩服不已,不愧是这么偌大一个府邸的大管事,心机眼里绝非常人能比,这么快便看出这么多事情来,实在是厉害。

    “山东那边儿,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情势已经不妙,那不是学生自己能够解决的了,所以才会专程赶来京城求助。”连子宁叹了口气,满嘴都是苦涩。

    在这个府邸中,时间似乎都是慢慢悠悠的,连子宁在这里,也只是一个学生,一个晚辈的身份而已。

    “哦?”戴秉全神sè凝重起来,拧了拧眉头:“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轻则申斥贬黜,重则罢官免职!”连子宁轻声道:“这事儿本不复杂,但是奈何朝中有人借力使力,学生也是毫无办法。”

    戴秉全倒吸一口凉气儿,他自然很清楚连子宁的能力,因此也更加清楚,从连子宁口中说出来的毫无办法四个字,是何等的沉重!是何等样的大事?让连子宁这等出道以来从未吃过亏的少年人杰,都是这等的束手无措?

    戴秉全心里也不由得门g上了一层yīn影,心里很是为连子宁担心,而更担心的,却是戴清岚,他们两人的事情,都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连子宁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事实上,这也是他为何这么自信戴章浦定然会拉他一把的原因。首先,他现下手中还握有京南钞关,这是一个大大的财源,戴章浦不可能放弃。第二,则是他和戴清岚的事,正阳门外那一曲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此两处*的绝唱,又一次震惊了整个大明朝的文坛,就凭这这两首词,连子宁就已经被目之为北地第一词人,而他和戴清岚、寇白门的故事,也是已经为人所熟知。

    他身上已经牢牢打上了戴章浦一派的标签,若是戴章浦放弃他,就像是于是向所有人释放一个信号——我戴章浦是软弱可欺的,官场之上,只要是稍微lù出一丝软弱,随之而来的就是无穷的打击!而且他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谁还会投奔他?谁还敢做他门下走狗?为他效力?

    连子宁叹了口气,终究是不想让戴清岚为自己担心,那个女孩儿,为自己付出太多,而自己所回馈她的,却是太少太少了。这等事,便不该让她再操心。

    他低声道:“戴管事,这事儿,还请莫要让清岚知道,她心事重,若是知道了,又要瞎操心。”

    戴秉全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点头道:“这一点,老朽醒的,定然要瞒过去才是。”

    两人一路向戴章浦的精舍走去,却浑然没有发现,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孩儿,正在在远处痴痴的看着连子宁,眼中满是狂喜和jī动。

    到了精舍,敲门进去,戴章浦果然是在批阅文书,戴秉全道:“老爷,连相公到了。”

    戴章浦并没抬头,只是唔了一声,指了指门口,戴秉全便带着那几个shì女下去。连子宁正想找个角落站着,便听到戴章浦头也不抬道:“过来,为老夫研磨。”

    连子宁一愣,应了声是,便走到他身边拿起那块儿上好的端砚,往里面浇了些清水,仔细的研磨起来。作为一个曾经的秀才,研磨可是必修的功课,古时文人,从研磨的火候力度,研出来的墨浓实厚重与否,便是能看出一个人的气度修养,文章如何。

    连子宁磨得很仔细,只盯着自己的双手,一遍一遍,细细的动作着。静室之中,唯有轻不可闻的书写声,唯有纸页反动声,唯有书香之气,在这等书香翰墨的环境中,如此数十下,连子宁忽然感觉,自己本来充满了焦躁的心,竟然也是渐渐变得安静淡然下来,真各个人心里恬淡安宁,于是手上的力道,也更是收发自如了。

    戴章浦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抬起头来,道:“现下心里不着急了?”

    连子宁点点头。

    “你也是堂堂的四品镇守了,做事却也是如此的急切毛躁,又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自己亲身入京?你是守土武官,守土有责,手上有兵,擅自离开防区,这可是大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又是一番风章浦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二八零 定计

    连子宁这个年轻人,太聪明了,太会做事,太会做人了,太不像是一个年轻人了,从戴章浦认识他到现在,就没发现他做过一件错误愚蠢的事儿!这让戴章浦心里还是很有些芥蒂的,此时逮到这个机会,怎能不趁机把这个拐走自己宝贝女儿的臭小子给教训一顿?

    连子宁只是点头应是。心里却是想笑,此时的戴章浦,吹胡子瞪眼睛的,还透着一丝‘小样儿,我终于逮到你了,的得意,哪里还有一个朝廷大员的yīn沉,分明就是一个舍不得女儿的父亲模样。

    戴章浦教训了一通,总算是过了把瘾,这才是道:“说罢,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连子宁细细的说了一遍,戴章浦听完,脸sè也是沉了下来,重重的一拍桌子,怒道:“鼠辈敢尔,为了区区sī利,竟然勾结外虏,杀我将士,当真该杀!”

    连子宁沉沉不语,片刻之后,只是道:“此等行径,明显便是构陷,只怕昨日之事刚刚发生,某些人便是已经背地里计划如何如何了,早就不知道罗织了多少罪名。若是等他们上了折子,皇上下了申斥的旨意,学生再上折子请罪申辩,一切也都晚了。所以这才是星夜进京,求助于大人。”

    他求助便是求助,说的磊磊落落,毫无半点儿的不好意思,直若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戴章浦看了他一眼,道:“这事儿,急不得,来,你先坐下,咱俩先要议一议。”

    连子宁点点头,依言坐了。

    戴章浦沉吟片刻,敲着桌子道:“按照国朝惯例,文官守土…武官带兵,但凡是有所失职,则严惩不贷。当初宁王之乱,连下城池十余座…所有文官,几乎全部战死或是自刎,没有一个苟且。便是那武官,也是拼死奋战,但有不奋战而逃的,也就抓了杀了。”

    “你这一次的事儿,说白了不过就是袭扰而已…九边万里,每日这等规模的交手不知道多少次!边镇将官都是习以为常,连报都不往上报了,朝廷也懒得别说,你手下虽然战死一百余,但是杀伤的倭寇更多,总比四十年前,倭寇大举来袭…我方数千官兵被人家几十个人追的落荒而逃要来的好得多。不过”他话锋一转:“放在以前,这事儿老夫一纸文书也就给你盖过去了…但是现在………………”

    连子宁点点头,接道:“孙tǐng那边儿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是定然不会放手的,必然往死了攀咬,想要阻止他们那是不太可能,也就是说,这事儿想要瞒过去是不现实了。为今之计,便是如何改变皇上对这件事儿的看法,学生的想法,是从皇上的xìng格着手…此时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哦?说得有理!”戴章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连子宁如此情况下还有如此清醒的头脑,道:“说说你的想法。”

    “是!”连子宁这一路上也是想了极多,心里已然有了些计较,便缓缓道:“皇上的xìng子,表面玩世不恭…随xìng任意,实则是火辣刚猛,爆裂冲动。当初宁王之乱,亲自率军平叛,正德十七年,圣驾亲临大宁卫,督战二十万边军与朵颜三卫血战三个月,虽然最终还是让朵颜三卫成功独"立,但是却是大大的消耗了他们的实力,十余年后才恢复生气。正德三十年军制大改,正德三十五年陕西行都指挥使司谢东山大人擅自率领五万大军攻入鞑靼腹地,深入漠北一千八百里,斩杀鞑靼九千,万户大将两员,皇上龙颜大悦,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是把陕西行都司一年赋税尽皆赏赐给将士,更是给谢大人加了从一品都督同知的衔儿,并非勋戚而加都督,几乎已经到了武官极品!此后荣宠长盛不衰!”

    “而正德四十年,哈密卫指挥使率军奇袭瓦剌,结果大败而归,六千将士战死七成,皇上大怒,立刻下令锦衣卫将其捉拿到京师问罪连子宁笑了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对比。而这些年,边疆不靖,时有战乱,边关将士不时突入到敌境烧杀抢掠,皇上也都默许。并且学生仔细收集了这些年九边的战报,以及和朝廷的文书往来,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儿。”

    戴章浦已经被他调动起来兴趣,道:“接着说。

    “这些年,朝廷发给九边的旨意无数,有申斥,有褒奖,而学生发现,那些被申斥的,基本上都是相安无事,一片河清海晏的卫所军镇,而受到褒奖的,则是那些见天儿大仗小仗不断,战功不断报上来的。”

    “所以,学生总结出来三点。”连子宁伸出三根手指头:“第一,皇上此人,是一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儿,被人家占了便宜,迟早要还回来!第二,皇上屡兴兵事,说明是一个很喜欢打仗的。第三,皇上只看重结果,不看重过程,只要是你能杀敌,拿出人头战绩来,之前犯下的错误,一笔勾销。而若是做不到,那就对不起了………………”

    戴章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蹙眉道:“你是说?”

    连子宁点头:“这一次吃了这个亏,是一定要饶回来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而若是学生是皇上的话,应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儿?定然不是要处置我,因为处置我的话,毫无好处,反而是会让武毅军这支能打的强军彻底完蛋,这一点,皇上理当是看的清清楚楚。”

    戴章浦点点头,示意连子宁继续说。连子宁那一句‘若是学生是皇上,已经是堪称大逆不道,但是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是在他们心中,那皇权的威严,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东西,而并不需要在内心中如何尊重。

    “所以,这件事情最佳的解决方案,便是,学生查出来是谁袭扰了武毅军,然后率领大军前去复仇,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遍地…带回几千个首级来让皇上龙颜大悦,一切,就也都平安无事了。”连子宁笑道。

    戴章浦点着他,嘴角挂着笑:“你这小子…当真是有些机灵劲儿,和皇上未曾见过一面,就对皇上的xìng子揣摩的如此透彻!”

    连子宁笑而不语,读了那么多史书,大明史中对正德的xìng格早就已经讲的清清楚楚,虽然是清人所编,颇有些污蔑之处…但是其人xìng格,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怎么会揣摩不透?

    戴章浦道:“但是皇上是不会自己说这些话的,所以,这些话理所应当的便是老夫来说了,皇上借此下台阶,对不对?”

    连弈宁颔首,起身深深一揖到地:“学生多谢大人了!”

    戴章浦失笑…却也没问那等‘你怎么知道老夫会帮你,之类的白痴话,大家都是聪明人,说的太明白…反而不好了。

    他想了想,道:“这事儿,倒是也做的,但是,却不能单单靠这个。”

    戴章浦忽然问道:“你先下手头上有多少现银?”

    连子宁没想到他问这个,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了戴章浦的意思,算了算道:“约莫有二十万两左右。”

    最近武毅军大搞扩军,重重吃穿用度,军饷粮饷…huā销极多,而且刘良臣在这边忙活,荣军农场和战死兄弟的抚恤,银子也是哗哗哗的huā了出去,钞关和京南商会的收入几乎已经是不足支撑,不过**十十一十二五个月的入账也是很不少…攒了雄厚的家底儿,现下都在京南大营存放着,应该还能拿出不少钱来。

    “二十万两,应该也足够使用了。”戴章浦沉吟道:“你先送来十五万,老夫为你去打点。

    另外却有一桩事,要你自己去做。”

    说罢,戴章浦便是在连子宁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连子宁若是明悟,连连点头。

    “去吧!”商量完了,戴章浦道:“赶紧去把银子提出来,对了,以后几日,你便住在老夫府中,莫要四处乱走,以免被人识破了踪迹。你一个四品武官,擅自回京,这个点儿上被人抓住把柄,须得不好看。”

    “啊?留宿戴府?”连子宁张了张嘴吧。

    ——分割线——

    在连子宁的戴章浦细细商议的时候,假山阁楼,戴清岚的闺房之中,一盏孤灯散发着柔和的黄sè光芒,戴清岚斜倚在窗边,正在看手中的白蛇传。

    虽然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大每一次看,却都还像是第一次翻看一般,每每翻开,心中都是充满了期待和悸动。她柔顺的长发懒懒的披在脑后,只拿一个缠着黄金打造的玫瑰枝的玉环束了,黑发如瀑,肌白如雪,美人如玉。她细细的翻看着,似乎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眼睛眨也不眨,嘴角却是lù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写的真好呢!”不知道看了多久,清岚才是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显lù出美妙-的xiōng前曲线。她捧着手里的书,眼中满满的都是爱不释卷的情愫。

    这本连子宁手写的白蛇传原稿,她已经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但是却是依旧保存的极好,两侧都加了精致的封皮,而书中更是写满了清秀婉丽的蝇头小楷。可以见得,它的主人保管的是如何的用心,看的又是何等的仔细。

    “这白蛇传这么好看,可惜只写了一半儿,真想看下一本呢!许仙和白娘子是个什么结局?小青也嫁了许仙了么?许仙文采那般的好,可能中了状元?还有那潘玉潘公子,我猜他是个女儿身呢!”清岚托着下巴,痴痴地想着:“可是他现在公务这么繁忙,若是麻烦他会不会惹他生气啊?”

    “不会的,不会的!”她又傻傻的笑了笑,脸蛋儿已经变得通红:“当日正阳门外,他亲口说的,再回京之日,便要亲自来府上求亲,他定然是喜欢我的。应该不会绝对我麻烦吧………………”

    想着想着,便是忍不住捂着脸,啐道:“哎呀,你想什么呢……”

    门外响起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接着门便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小青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清岚嗔道:“你呀,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曹冒失失的,让老管事看见还得训你。”

    小青一张小脸儿上满是〖兴〗奋和jī动…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他,他来了!”

    “谁来了?”清岚下意识的反问一句…然后便立刻反应过来,豁然站起身来,惊喜万分道:“你说,是他来了?”

    “对对对!”小青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刚才我才看见大管事领着他进来了,两人去了老爷的精舍。”

    “他来了,他来了!”戴清岚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这几个字,脸上满是喜意…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之前连子宁在京师的时候,两人总还能经常见面,至少是他来戴府的时候,她还经常能看他几眼。但是此次一别,竟然已经是数月未见,长相思,长相思,更别说…还有对他的牵肠挂肚的思量和担心。

    此时怎么能不高兴?

    但是她毕竟不是一般女子,想的也更多一些,等那喜意稍微退去一些…心里就升起一丝疑问:“眼下他回来做什么?sī自回京,这可不是个小罪名!”

    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便收敛了笑容,细细问道:“小青,你刚才在哪里见到的他?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形sè如何?都详细的告诉我。

    小青细细的说了,戴清岚沉思一会儿,便是蹙眉道:“不对,这事儿不对。”

    “不对?怎么不对?”小青心里是极为着紧连子宁的,一听之下,急急地问道。

    戴清岚解释道:“你说他行sè匆匆…满脸风尘疲惫,一看就知道是远道而来,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何至于此?一来就去见爹爹,必然是有了了不得的大事儿!若是好事儿,必定先以书信告知…却断然不会这般前来,而且身着便装,更有一些隐姓埋名,生怕别人知道的意思。”

    她是那等钟灵毓秀,冰雪聪明的女子,凭着一些外表上的征兆便是猜了个**不离十,心里顿时便拎了起来,说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胆颤心惊的结果:“连相公,这一次,只怕是碰上大大的危机了,才会这时候赶回来。”

    “啊?”小青小脸儿立刻变得的煞白煞白的,颤声道:“那,那,该怎么办才好?”

    戴清岚缓缓摇头:“爹爹和他,想必都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儿的,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不过来说一声。这事儿,咱们女孩儿家,又能如何?”

    “那便这么束手不成?”小青急声道。

    她说着,便是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哽咽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只有书信往来,今日一见,人家差点儿hún儿也没了,但是却是这般才回来!”

    事关连子宁,想来沉稳的戴清岚已经是芳心大乱,强自定了一下心神,道:“小青,你过来,咱们要如此这般………………”

    ———分割线——

    此时连子宁正站在大慈恩寺的山门之前。

    大慈恩寺,位于城东朝阳门内,最繁华的地段,乃是京师这几年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丛林,现在已经是成为了京城第一大寺院。

    大慈恩寺占地千亩,庙宇如云,连子宁站在庙前,从山门到二门,再到大门,过了前殿,再到大雄宝殿,一条中轴线上,殿宇参天,京城传言,都说壮丽奢华不次于皇宫。连子宁之前还不怎么相信,但是此时,站在山门之前,仰望着那高达十余丈的巨大汉白玉石坊,却是不由得不信了。

    而这里,在五年之前,还不过是一片富商的住宅区,但是现在,已经是旧貌换了新颜。

    能在这么金贵的地段儿,置办下这么庞大的建筑群,这个寺庙的北京可想而知——要知道这可不是佛教极盛的元朝,而是道教大行其事的大明,历朝皇上除了正德之外几乎都是崇信道教,以至于道袍在民间几乎就成了高等休闲服之类的东西,官僚富商尤其爱穿。

    这寺庙的背景着实是硬扎无比——当朝张太后。

    而连子宁今日所为,也是如此。

    正德三十五年,有尊者达耶摩自西域而来,自称本是天竺之人,于西域高昌古城游历之时,忽见天际佛光冲天,便人事不省。醒来之时,已经是出身于一处佛陀国度,四处所见,都是万丈巨佛,黄金遍地,弃之如敝履,四面都是琼huā仙草,灵芝玉lù,吃一棵便是耳清目明,延年长寿。

    那佛国之中,佛音时常响起,让人听了,如醍醐灌顶,清醒无比,宛如佛祖拈huā一笑,顿时便生明悟。

    达耶摩在那佛国之中,渴了便喝琼液玉lù,饿了便食灵芝仙草,日日聆听纶音,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岁月。

    终于有一日,又是人事不省,昏mí之后,便是已经来到了大明朝嘉峪关之外,而耳边有佛音,令其去往东土传道。

    于是,达耶摩大师便这般来到了大明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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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