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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下梨     正德五十年txt下载     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二一 金戈荡寇鏖兵6

    (今天第二章,感谢‘小磊大叔’、‘还是哈喽’、‘风卷云舒2012’、‘碧海情歌’等兄弟的打赏,谢谢你们的支持。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礼拜天就要上架了,不知道成绩能如何。心里特别忐忑,整夜整夜的失眠,难受……)

    三面方阵,第一排的一百名火铳手,同时扣动了手中扳机,铅弹编织成钢铁风暴,向着对面的白袍军狠狠的袭了过去!

    硝烟弥漫,白袍军中人仰马翻,死伤狼藉。

    第一排的火铳兵们射击完毕之后,立刻转身,通过后面长枪兵让开的通道,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去,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换到第三排。

    这是在刚才白袍军正军备战的时候,连子宁传下来的命令,他也做出了调整。

    接着,后面的两排火铳手也是踏前一步,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三轮射罢,成果斐然。

    由于这一次进攻的白袍军更多,阵型更加的厚实密集,所以五雷神机射击几乎枪枪都能取得成果,杀伤比第一次更加的厉害!三轮射击之后,进攻中央方阵的一千白袍军,被杀死了至少二百五十骑兵,而进攻左翼右翼两个方阵的白袍军,也是分别折损了一百五十多骑兵。

    还未攻到眼前,就已经折损了五分之一强!

    但是这一次的白袍军,人数委实是太多了,一次性的投入就比整个武毅军更多,而且气势也比之前大有不同,士兵们红着眼睛,状若疯狂!

    那些被射死射伤落地的白袍军人和战马,落地就被后面奔涌而来的骑兵给踩成了一团肉泥,而后面的那些白袍军,却是丝毫不停,依旧是潮水一般的疯狂冲来!

    三排火铳手都已经撤到了方阵的最后面去,第一排长枪兵立刻补上了位置,原本可以留出来供火铳手通行的通道立刻闭合上了,长枪斜指,密集如林。穿着三层泡钉棉甲,戴着大檐帽的武毅军长枪兵,一个个半弯着腰,紧紧攥住了手中长枪,浑身蓄满了力气,准备迎接白袍军的冲击。

    看到那些让自己这边忌惮无比的火铳兵纷纷后撤,面前再也没有了那种恐怖武器的威胁,白袍军们更是肆无忌惮,狂笑怪叫着向着武毅军方阵冲了过来。

    攻击中央方阵,被亲兵簇拥着的秦老六嘴角露出一丝消息,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付出了二百多骑兵的代价就杀到了这些狗官兵的阵前。刚才见识了这些狗官兵的厉害火器,在他的预料中,伤亡本来还要更大才是。虽然折损了一些,但是自己还有七百多善战的精骑,只要杀到这些狗官兵面前,骑兵对步兵,还不是稳操胜券?

    离得越发的近了,石大柱已经能够看见对方马匹充血的双眼和在马嚼迸溅出来的白沫。

    他的嘴角微微一动,扯出一抹冷厉的杀意,身临如此大战场,身前身后,便是千军万马厮杀,已经是把他心底最为原始的**调动出来!杀戮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他的心中豪情涌起,大丈夫,当如是也,便是战死又有何妨?

    高高举起手中的铜箍巨棍,微微弓腰,蓄足了力气。

    彗星撞地球一般,白袍军和武毅军的方阵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白袍军的骑兵和武毅军的步卒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仰的是白袍军的士兵,翻得是白袍军的战马。冲起来的马匹重重的撞在了密集的钢铁森林上,瞬间就被无数的长矛尖端刺中刺穿。由于角度的问题,战马的脖颈子都是被刺出来无数的血洞,鲜血汩汩的喷涌而出,而更有一些冲的最狠的,却是连坚硬的马骨都被刺穿的,长枪的枪尖从马头上透出来,这马哼都不哼一声,立刻就死了。

    白袍军都没想到这些官兵竟然能抵挡得住无数战马这么强大的冲击力,有些机灵的,骑术好的,都是紧紧地的夹住马腹,然后双脚离开马镫,在冲击降临的一瞬间,向后仰倒或者是向旁边侧翻,避过了一劫。

    但是更多的白袍军,却是一位巨大的惯性,而从马上被狠狠的掀起来,跟空中飞人一般,向着武毅军的阵地便飞了过去。

    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长枪,这些白袍军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每一个都是不知道被多少根长矛刺穿了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呢,整个身体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烂麻袋,无数的鲜血喷洒出来。长矛狠狠的一抖,那尸首便是落了下来,撒了下面的武毅军士兵一身的鲜血。

    还有一些白袍军,在战马上,被武毅军的长矛连人带马一起刺穿,不少落地求生的白袍军,却是被后面赶过来的袍泽踩上,就像是顽童踩爆了一个个的大红番茄,鲜红色的汁水四溅!

    一瞬间,鲜血和生命便成了最廉价的商品,在这天地间,尽情的挥洒着。

    武毅军的长枪兵们也不好受,战马加上人的冲击力,再加上几百步的奔跑加成,力量之巨大,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前面的长枪兵只觉得一股大力从矛杆上传了过来,双臂和肩膀几乎都有被震烂的感觉,身子也站立不稳,朝着后面踉跄着倒退,不过阵型密集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后面的袍泽用自己的肩膀和身子顶住了前面的冲击。

    虽然极为艰苦,但是终究还是顶了下来。

    无数的白袍军疯狂的涌来,像是一**海潮一般,疯狂的拍打着海堤。但是这海堤,却是坚若磐石精钢,就算是被潮水淹没,下一刻,又会重新露出坚强的身躯!

    白袍军预料中敌人被一击即溃,摧枯拉朽一般被骑兵冲击阵列,肆意屠杀的情景,却是并未出现。若是此时在高空俯瞰的话,就会发现,武毅军的大方阵阵列,被白袍军重重的撞击上之后,猛地往中间一个凹陷,就像是一根被猛击中间部位的橡胶棒,重重的凹了下去,弯成了一个弓形。但是橡胶棒并未断折,这弓形的大阵,也并未被撕毁,被扯烂,被冲进去,反而是极为厚重的步兵阵型,抵挡住了冲击的骑兵,将白袍军的冲击,给硬生生的抵挡了下来!

    步兵能不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就看这临门一脚!只要是能把这第一波的冲击给抵挡住了,那么基本上就算是稳住了阵势!

二二二 金戈荡寇鏖兵7

    (今天第三章送到,待会儿还有一章。)

    传说在极北苦寒之地,奴儿干都司,兀也吾卫之外,有三姓女真,野蛮未曾开化,力大无穷,精锐善战。女真铁骑善骑射,用的都是重弓大箭,能破重甲,射人一箭必死。而每当冲阵之时,女真铁骑人马皆批未曾熔铸的铁板铁块,冲击力强横绝伦,悍勇无双。一次冲阵未果,便重新集结,再一次冲阵,如此这般来回往复半天一日,甚至能冲阵数十次直到敌人力竭,而女真铁骑犹自挥舞刀剑,大呼酣战!

    幸亏,天下不是所有的骑兵都像女真铁骑那般可怕的。

    从刚才白袍军冲锋以来,连子宁就紧紧攥住了双手,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指甲把掌心刺破了都不自觉,一双紧紧抿着的嘴唇,已经是越来越苍白。

    什么指挥若定,什么冷静布局,什么调度有方,大将风度,那都是做给别人看,让手下安心,让战士安心的。掌心中的鲜血,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毕竟还是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等残酷爆裂的千人大战场面,纵然他比常人机敏些,沉稳些,威仪些,在这个时候,终究还是紧张的。

    两支军队的交战,其它的一切,都是次要的,或者是说,早就注定的,战前调度,只要是不犯错就成。而真正的胜负,还是要看双方的硬实力,还是要看这一次的碰撞,谁能挺下来,坚持下来!

    终究,还是自己的武毅军,挺下来了啊!

    连子宁不为人知的悄悄吁了口气,攥紧的手,轻轻松开了。

    他这时候,忽然无端端的响起了那位率领百万大军,从松花江一直打到海南岛,纵横无敌的四野林帅说过的一句话:“战争的胜负,早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双方的兵力多寡,训练程度的强弱,后勤辎重是否完备,士兵士气是否高昂,武器装备的差异,这些,才是决定双方胜负的最大因素。而这些东西,都是在开战之前就已经看得分明了的。”

    连子宁觉得这话当真是有道理。

    若是没有这些先进的五雷神机,没有从兵部库房中提出来的这些优质长枪,没有自己下了大力气,花大价钱给这些士兵日日补充营养,强身健体,没有日夜刻苦的训练,这一波冲击,是决然挡不住的!而若是这一波冲击挡不住,面对双倍优势骑兵的绞杀,自己的武毅军,今儿个也就完蛋了!

    结果,果然是战前就已经注定了的!

    自己的武毅军,终究是训练有素的朝廷新军,最后的一支火器部队,而这些白袍军,也不过是装备杂乱低劣,没有严格训练过的草头军而已!

    若是在东北战场上碰上那些精锐的朵颜三卫,女真重骑,自己定然是打不过,不过现在倒还不是的想那个的时候。

    情况依旧是不乐观,现在白袍军和武毅军绞杀在一起,杀了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是人家毕竟人多,而且还是骑兵,这么杀下去,还是人家占优势的。

    连子宁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就在连子宁松了口气的时候,对面数百步之外和他遥遥相对的何老猫,却已经是咬破了一口钢牙,脸色铁青的吓人!

    他没想到,他万万没有想到,对面的这支军队,竟然如此的悍勇善战,如此的意志顽强!他们有火器也就罢了,这等东西咱比不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拼着损伤那么多的人命,却还是冲不过去?骑兵撞在步兵阵列上,竟然纹丝不动,反而咱们人仰马翻?

    这支军队,竟然如此恐怖。

    他此时心中已经是对那个向大首领回报情报的人恨得牙痒痒,这是新军么?狗屁的新军!就算是九边的劲锐,也不过如此了吧!

    心里更是隐隐然升起一股大恐惧,若是朝廷的军队都这么厉害,咱么这仗,还他娘的怎么打?

    就在这时,连子宁动了。

    连子宁掌心的鲜血无人看到,众龙枪骑兵看到的是自家总统大人的指挥若定,面不改色,心中都是极为钦佩的,毕竟在刚才,看到那千骑卷平冈的场面,连他们都有些失魂落魄!

    连子宁忽然向四周大声问道:“弟兄们,看见咱们的袍泽再跟敌人死战,你们想不想打?”

    众人轰然应道:“想!”

    “好,那就听我号令!”连子宁大声道:“牛二,带着你的小旗,去传令所有的火铳手,让他们到我所在的位置集合!”

    “是,大人!”牛二领命而去。

    “其他人,全都随我来!”连子宁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冲下山丘,身后上百龙枪骑兵,人马夭矫如龙!

    此时三个方阵激战正酣,连子宁等人所在的山丘位于中央方阵的正后方,但是连子宁却是带着他们,绕了个大圈子,从右翼战阵后面绕了过来,来到了右侧战阵东边六十步,齐齐一个转向,面向西。

    在他们面前六十步远,便是白袍军杨虎所部八百人和武毅军的右翼死死的绞杀在一起,杀的难解难分。白袍军没什么战阵绞杀的经验,因此整个杨虎所部的侧翼,竟然丝毫没有防护,骑兵们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杀,侧翼完全暴露了出来,就像是一块儿巨大肥美的大肥肉一般,生生的摆在了连子宁等人的面前!

    可以想见,若是连子宁现在带领这些极为骁勇善战的龙枪骑兵从侧翼杀出去,定然能将杨虎所部打一个对穿,将他们拦腰截断。

    但是连子宁并没有动。

    武毅军右翼只有五百多人,和八百多人的白袍军相比,明显处于劣势,白袍军一波一波的向前冲杀,直如无穷无尽一般,现在五百人的武毅军右翼方阵,已经是左支右绌,眼瞅着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断的有武毅军士兵被斩断长矛,一刀杀死,惨叫声不绝于耳,连子宁眼角一阵抽搐,脸上却依旧是冷硬如铁。

    看到自己的袍泽惨死在眼前,不少的龙枪骑兵已经是有些按捺不住了,眼睛通红,跃跃欲战,不断的偷眼去瞧连子宁,但是连子宁就像是没看见一般,紧紧地抿着唇,丝毫没有下命令的意思。

二二三 金戈荡寇鏖兵8

    (今天第四章,兄弟们,拖拉的毛病,俺已经在改了,尽量写的简练而精彩。

    您看俺这一场战斗的描写,是不是就长进了许多?嘿嘿……)

    他不能动,自己这一百多人,已经是整个武毅军最后的机动力量,而对面的白袍军,还有至少五百骑的预备队。自己一旦动了,被敌人的优势兵力绞杀纠缠住,而这时候白袍军的预备队杀过来,也许就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武毅军的方阵,彻底的垮下来。

    所幸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牛二小旗便是领着三百名火铳手跑步过来。

    饶了一个大圈儿,但是有日常的训练底子在,这些火铳手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连子宁大声问道:“都装好铅弹了么?”

    “装好了!”火铳兵齐齐回答。

    刚才趁着武毅军和白袍军绞杀在一起的空当,这些撤到阵后不受影响的火铳兵就已经装好了铅弹,日常千万次的枯燥训练此时便出现了成果,尽管是在血火纷飞的战场上,他们的手依旧很稳,不乱。

    “所有人,按照训练队列,站成三排!”连子宁一声令下,三百火铳兵很快的便站好了的队列,不过是花了十几息的时间而已。

    “放!”连子宁厉声大喊。

    爆炒豆子一般清脆的枪声又是剧烈的响了起来,就算是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弥天一般的喊杀声,依旧是无法掩饰住清脆慑人的枪声。

    所有的白袍军顿时都是浑身一哆嗦,那些狗官兵的枪不是都打完了,怎么这时候又出来了?而与白袍军相反,武毅军听到枪声,却是士气大振,五雷神机的厉害已经让他们对火铳兵有了极大的信心!

    枪声响起的时候,石大柱正一棍子狠狠的抡在一个白袍军的胸口,只听见一声让人牙酸的喀喇喇的响声,那白袍军的胸口顿时出现了足有海碗大小的大洞,这一瞬间,正面胸口的所有肋骨全都被打的断裂成了几截,而内脏,也在这一瞬间,被打成了粉末!巨大的力量一直透过胸口,直逼后背,他的后背甚至也被打的鼓出来一块儿,森森的断骨刺破皮肤露了出来,鲜血更是不要钱一般喷溅而出。

    这白袍军被整个的打飞了出去,口中大口大口的往外喷着鲜血和内脏碎片的混合物,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绚烂的风景。

    而这,不过是整个战场的一个缩影而已。

    石大柱根本连看都没看他,回身又是一棍,巨棍狠狠的砸向了身后的一个白袍军。那白袍军高举着腰刀,正要偷袭石大柱,眼见一棍飞来,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举起腰刀抵挡,但是他的力量岂能和石大柱相比?一声脆响,腰刀断成几截,然后下一刻,他的脑袋也是被巨棍砸成了粉碎,白花花的脑浆,红艳艳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就像是白生生的豆腐脑上面淋上了红辣辣的辣酱,煞是喜人!

    然后又是一个横抡,便把一个白袍军给拦腰从马上狠狠地砸了下来,一阵清脆的骨折声,那白袍军落地之后还没惨叫出声,就已经被几个战马蹄子踩死。

    周围那些白袍军眼见石大柱如此凶悍,围了一圈儿,竟然无一个人敢于上前。石大柱哈哈一笑,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鲜血,哈哈狂笑道:“小兔崽子们,都上啊!老子一个个杀不过瘾!”

    石大柱位于中央方阵的第一排,这里是战斗最惨烈的所在,几乎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第一排的长枪兵抵挡住了白袍军的冲击,但是很快就被后面的白袍军给淹没,然后后面的长枪兵又是顶了上来!石大柱已经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袍泽换了几批,而他自己,也是被白袍军给盯上了,不少人都记得这个发号施令的彪形大汉,更猜出来他是个不小的军官。

    石大柱身边的白袍军从未少于四个,而他的那一根铜箍巨棍上,也不知道已经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整个铜箍巨棍已经是完全变成了一片酱紫色掺杂着灰白,浸满了鲜血和脑浆,整个棍身上都是一片腻腻的红,手一摸上去都有些打滑,若不是那些铜箍,还真就是握持不住了。

    他的铜箍巨棍本身材质就坚若金石,再加上有厚重宽大的铜箍固定,白袍军的腰刀砍上去,最多只能砍进去半分,用的劲儿大了,还会把刀给崩断。

    石大柱也受伤了,毕竟敌人太多,他不可能防护到身体的每一个位置。他的右肩后被划了一刀,左腿也被刺了一矛,血流不止,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苔藓之疾而已!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就在这时,枪声传来。

    石大柱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大喜,他纵声狂喊道:“弟兄们,咱们的火铳兵回来了,这些逆贼死定了!随我杀!”

    “杀!”石大柱身边的武毅军也是气势如虹,齐声回应,声震四野。

    趁着白袍军都有些魂不守舍的一瞬,石大柱竟然组织武毅军重新发起了一次攻击,杀了不少白袍军,将一股已经冲进武毅军队列的白袍军重新给杀了出来!更是组织了一个反冲锋,把白袍军愣是逼退了一步!

    别小看这一步,这可是步兵把骑兵逼退!战争史上,也是罕见!

    这样的一幕,在战场上随处都上演着,听见枪声之后士气大振的武毅军,重新爆发出巨大的战斗力,竟是将局面给扳了过来!

    第一轮射击已经完毕,马嘶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杨虎的右翼被狠狠地刷掉了一层,白袍军都猬集在一起,自己这边又是百人一排的齐射,这一轮射击,至少杀了有百多白袍军骑兵!

    这些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士兵,已经不再需要鼓声和号令的指挥,射击完毕之后,他们本能的后撤到了最后一排,然后开始重新装填弹药。

    枪声又起!

    自然有杨虎所部的白袍军注意到了这边,有百十个骑兵从队伍中分散出来,准备从一侧绕过来进攻这些火铳兵,但是连子宁之所以率领龙枪骑兵在此就是为了保护脆弱的火铳兵。他一声令下,便有四个小旗的龙枪骑兵迎了上去。

    先是一阵神臂弩的齐射,然后又是五雷神机,那百多骑兵哪里想到这些骑士竟然装备如此精良,顿时是被打的七荤八素,伤亡惨重。捱过了神臂弩和五雷神机之后,只剩下了二十来个,还不够这些龙枪骑兵塞牙缝儿的。

二二四 金戈荡寇鏖兵9

    (今天第一章,今儿个我们这儿断网,这会儿才来网,所以更新完了,请兄弟们见谅。

    感谢‘江户川柯北’和‘碧海情歌’的打赏,谢谢。

    公布一下群号:219020819。我已经在简介修改中把QQ号加上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显示,实在是悲催得很……)

    “你们四个小旗,原地守护这些火铳兵,剩余所有龙枪骑兵,随我转向!”

    剩余七十名龙枪骑兵,跟着连子宁向北转向,策马缓缓前行。

    连子宁眯着眼睛看向了远处,三百步外,剩下的那五百白袍军骑兵已经加速赶过来了,他们的目标,只能是自己!

    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白蜡杆子大枪,连子宁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说身为一军主帅,当运筹帷幄,决不能如莽汉一般肆意拼杀,但是眼下到了这个光景,不拼命不行啊!自己也得光膀子上了!

    看看身边的龙枪骑兵们,以七十迎战五百,几乎是以一敌七的比率,但是这些汉子却没有丝毫的惧怕,都是志气昂扬,眼中脸上充满了杀意。

    连子宁哈哈长笑,有次劲旅,我还担心什么?

    而刚才那四十名龙枪骑兵几乎是屠杀一半的轻易杀死那百十个白袍军的一幕,不但连子宁看到了,何老猫也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这一幕,何老猫高高举起右手,本来已经渐渐加速的五百骑兵,看到他的动作,顿时又慢慢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何老猫,眼中充满疑惑。

    他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的艰难说道:“吹号,收兵!撤退!”

    “收兵?撤退?”身边的亲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都愣住了。

    咱们还有两千来人,已经杀过去,怎么现在就要撤退?咱们这些人再压上去,还赢不了?

    何老猫却是个有决断的,在刚才战事僵持的时候,他敢于投放部队,全线压上,现在看着战局从己方占有优势迅速的变为僵持乃至于落在下风,却也没有抱着翻盘的侥幸,干脆利索的下令撤退。

    眼下局势,他看的一清二楚,白袍军和官兵僵持在一起,谁也不能占据多大的优势。如此缠斗厮杀,对于具有优势兵力且机动能力更强的白袍军来说,优势发挥不出来,很是不利。而敌人的火铳兵和一支精锐骑兵在旁边掠阵,肆意的蚕食白袍军,优势就一点儿一点儿的离自己而去了。

    当然,白袍军毕竟人多势众,真要这么打下去,耗下去,最后一定是把官兵耗死,耗光!但是那样的话,白袍军还能剩下多少?一千?五百?还是三百?

    何老猫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伤亡,真要是如此大的伤亡,哪怕最后取胜,也是毫无意义。

    杀了两千朝廷狗官兵,朝廷随时都能调集再两千,两万!但是自己这边儿,可耗不起啊!

    压力不但来源于外部,更来自内部。

    十五个千户所,大首领手里有十一个,二首领只有四个,所以大首领能死死的压住二首领,但是假使自己这四个千户所在这里损失惨重,那可就难说了,有些人难免蠢蠢欲动。

    甲乙丙酉四大千户所,可是大首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一旦损伤,后果极为严重。

    他本来打算是以自己这五百人去吃掉对方的那百多精锐,然后去绕道后面冲击官兵方阵的,但是刚才对手那些精锐骑兵的战斗方式却是让他心惊肉跳!四十人对百人,毫不费力的击杀,这些骑兵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怎么这么厉害?

    自己这五百人过去,打不打得过另说,就算是打得过,也是要被死死缠住,真若是那样,可得不偿失!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道路,只有撤退!

    何老猫苦笑一声,早在冲击对手方阵未果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撤退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这边儿都是骑兵,想来便来,这些官兵也为之奈何。

    何老猫并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对武毅军的称呼从狗官兵改成了官兵,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却是代表着一种态度的转变,一种敬畏!

    摆摆手,打断了亲兵的劝说,何老猫颓然无力道:“快,吹号角,撤兵!”

    那亲兵眼中满是愤愤,但终究还是吹响了号角!

    撤兵的号角!

    听到号角声,所有的白袍军都是心中一松,这号角,他们已经期盼了很久了。他们已经被眼前这些顽强的对手给打怕了,打腻了,打烦了,这些朝廷官兵,一个个的能打得很,长枪稳准狠三点兼备,只要是不留神,一枪刺中身上就是个大窟窿眼儿,眼瞅就活不成了!而且悍不畏死,就算是被砍伤及到,也是要拉着你一起死!不少白袍军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被濒死的官兵从马上拉下去,然后抱在一起,恶狠狠的咬开伙伴的喉管,生生的把人给咬死!

    这一幕,让人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儿!这些朝廷官兵,到底是不是人啊?

    悍不畏死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朝廷官兵还都是训练有素,明明有的已经被咱们给切开包围了,嘿,人家一点儿不慌,举着长矛,背靠背的就形成一个环形阵,跟个大刺猬一样,根本没法儿下手。

    有的那不留神的,反而让人家几个人给把你反包围了,几枪一出就把你给囊死!

    这仗越打,白袍军就越觉得心寒胆战,此时一听到撤军的号角,都是长出了一口大气,心里顿时轻松无比,升起了一股解脱感,纷纷策马脱离战场。

    士兵们如此,将校也是差不多,都是被武毅军的顽强和坚毅和吓怕了,明明咱们的人这么多,他们那么少,他们的防线已经被冲开了,看上去再有一波冲锋就能彻底将他们的阵型撕开。但是最终却是无力的发现,无论如何,都冲不开这些步卒们的防线。

    拉锯战带来的就是大量的伤亡,白袍军甲不如人,兵不如人,士气也不如人,因此伤亡就格外的惨重一些。

    一听到撤退的号角,将官们纷纷松了口气,开始集结士兵,把伤员和战马带回去,集结成一群,一边防备着武毅军的突袭,一边缓缓后撤。

二二五 大胜!大胜!

    (今天第二章。哈哈,两万字结束这场大战,弟兄们,咱做到了,没拖拉,自我感觉写的也凑活……

    呵呵,兄弟们该队俺有信心了吧?)

    其实他们是多虑了,武毅军现在也是疲惫之师,这一场战斗持续的并不久,还不到两盏茶时辰,但是在这等大军厮杀的战场上,别说是两盏茶的时间,两三个照面就能让人浑身疲惫无力,就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喘不上气来。初次上场打球的球员跑上两个回合之后都会觉得脑子发蒙喘不上气来,更别说这等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战场上了。极度的紧张和战斗对于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们很快就疲惫欲死,到了后来,纯粹是靠着长久训练出来的本能和身边袍泽的激励在战斗力。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来回的收刺、收刺,做着这些最基本的动作。

    看到对面的白袍军缓缓地收兵了,所有的武毅军士兵先是一懵,然后一股巨大的喜悦感涌来,自己,竟然从这战斗中活下来了?紧接着,这股喜悦感就被随之而来的疲惫感和无力感给冲垮,心情一松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身上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痛,甚至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有不少士兵还来不及欢呼和庆祝,就是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在地。

    坐在地上,就再也不想起来了,有的人刚一躺下,就发出了鼾声,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军官们强忍着巨大的疲惫感,大声吆喝着,一顿拳打脚踢,把那些坐倒的士兵都给打了起来,重新集结成一个稳固的战阵,以防白袍军的突然袭击。

    唯一一个不愿意撤走的就是张三元,他大声嘶骂着要召集人手重新和武毅军见仗,被亲兵们摁在马上强行给带回去了,叫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连子宁看到白袍军撤退之后,先是一怔,然后就是命令龙枪骑兵们分开传令,严禁武毅军随意出击,所有人原地列队。笑话,武毅军的步卒在平原上列阵防备,依靠木城还能抵挡住骑兵,若是追击的话,被人来一个反冲锋,反包围,真是死都不知道这么死的。

    和所有的白袍军军官一样,连子宁此时也是长舒了一口大气,何老猫看的清楚当前局势,连子宁自然也看得分明,如此下去,自己的武毅军要完蛋,对方的白袍军几乎也要损失殆尽。

    但是连子宁却并不怎么担心,他赌的就是,对手不敢把所有的兵力都脏送到这里——从刚才的战斗中,连子宁看得出来,对方白袍军的统帅眼光见识都是不错,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是那属于对新式武器的不了解,非人之罪。对方统帅越精明,越谨慎,连子宁的胜算就越大,因为他们应该也清醒的知道,白袍军的数量不能跟官兵比,为了杀死两千官兵而折损三千甚至更多的白袍军,并不划算!

    假如碰到一个混不吝的二愣子,连子宁就没这么自信满满了。

    他赌对了!

    连子宁对于人心的把握越来越纯熟,何老猫的心思,他甚至都能猜到一些,从俘虏口中得到的白袍军内部大首领和二首领的实力分布之后,连子宁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

    看着被大军簇拥在前,看不清楚容貌的对方统帅,连子宁心中很是有些感兴趣。当日那个小小的商队首领,现在却是成了纵横四县之地,统兵上万的一方义军统帅。而能被张耕派出来作为四个千户所的指挥,这个人,肯定也是他的心腹吧,只是不知道,当日自己是不是见过?

    人生际遇,却是也是奇妙的紧,每个人的才华都不容扼杀,只是被掩盖了。当日的一个商队伙计,你真把他放在千军统帅的位置上,还不是照样做的有声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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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咱们还有余力,还有两千多兵,咱们还能打杀啊!”杨虎浑身浴血,向着何老猫嘶声大喊道。

    他向来骁勇善战,平时话不多,沉默寡言,但是打起仗来却是不要命,人送外号‘羊癫疯’。每每身先士卒,是几支队伍中拼杀在最前的,也是打的最拼命的,身上已经被刺了三枪,不过在侍卫的拼命掩护下,都是轻伤,无大碍,反而身上溅满了别人的鲜血,一身白袍都被染成了暗红。他的八百人也是进展最快的,虽然很是被连子宁组织起来的火铳兵杀了一批,又被龙枪骑兵杀了一批,但是在他的率领下,已经是将武毅军右翼的步兵方阵给撕成两半儿,分割包围了。

    眼瞅着再冲杀一阵儿就能取得巨大战果,这时候却被撤退的号角召回来,无疑是晴空霹雳一般,真是一千一万个想不通,心里有事愤恨又是急躁又是委屈。

    张三元也是赤着一双眼珠子,死死的瞪着何老猫,只是冷笑不语。

    秦老六心中却是庆幸加上轻松,他年纪已经大了,冲劲儿也赶不上这些年轻人了,刚才一直在后面坐镇指挥。尽管是坐镇指挥,武毅军的顽强和强悍的战斗力,也是让他心惊肉跳,意识到这朝廷官兵跟自己之前的对手真是不一样,万万不想再打了。

    张耕只是摆摆手:“在这样打下去,能赢,但是咱们四大千户所,还能剩下几个人?此消彼长,大首领那儿,定然也是不愿意见到的。”

    这儿都是心腹,因此他也就说的白了一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默然,再也不说话了。

    “都不消说了,今日之事,我一身担着。”何老猫淡淡道:“传令下去,统计伤亡,撤兵!”

    伤亡数字很快就统计出来了,秦老六的甲字千户所战死二百余人,重伤三十余人,轻伤无数;何老猫的乙字千户所都留守后方,基本没有折损,只死伤了五十来人;张三元的丙字千户所,却是伤亡最大,战死六百多,重伤接近一百,余者人人带伤,几乎损失殆尽;杨虎的酉字千户所,打得最凶,损失也大,前去冲锋的八百人,只剩下五百人回来。

    如此算下来,这一仗打完,四大千户所战死一千三百多人,完全失去战斗能力的重伤员有接近二百,轻伤无数!

    数字一出来,众人脸上都是一片惨然。这样的打击,委实也太惨了一些,一战之下,丧失了三成还多的战斗力,一个千户所几乎被打残,只剩余一点儿骨血!如此惨败,乃是白袍军起事以来第一次!

    张三元听完之后,两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人荒马乱。

    白袍军结成队列,留下了坚实武毅军的一部分,其他人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去。

    连子宁还不放心,又命令龙枪骑兵跟上去监视,一盏茶之后,一骑狂奔而来,离着老远便纵声高喊:“大人,白袍逆贼退了!退了!”

    “退了?”连子宁嘴角露出微笑,从身后侍卫手中接过那一杆武毅军大旗,双腿打马,在阵前狂奔而过,手中大旗在风中猎猎飞扬,嘶声大喊道:“弟兄们,白袍逆贼逃了!咱们胜了!咱们大胜!”

    “胜了……胜了!大胜!”

二二六 武毅军,必胜!

    (今天第三章,感谢‘风卷云舒2012’的打赏,谢谢。)

    士兵们先是一愣,然后便是跟着纵声狂呼,所有还能开口的士卒,都是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是用尽浑身力气在欢呼呐喊,武毅军胜了,胜了。

    士兵们欢呼着,大笑着,雀跃着,甚至已经留下了泪水。

    只是,狂喜和欢愉过后,整个武毅军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难言的悲伤和凄凉之中,毕竟战死的,不仅仅是只有白袍军。

    士兵们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打扫战场,车墙也被打开了,所有的伤员都被的集中在一起,一些经受过专门培训的兼职医护兵开始忙上忙下的,取烈酒,清洗伤口,进行包扎。已经确定死亡了的士兵,则是被平放在一起,排成整齐的一排,有不少士兵都是去寻找水源打水,准备清洗这些袍泽的遗体。

    不时有几声低低的哭泣传来,远处的战场上,百来匹受伤的战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悲鸣,一片愁云惨淡。

    一条条消息也被迅速的汇报到连子宁这里来。

    “大人,已经检点完毕,武毅军战死二百二十七人。”

    刘良臣一瘸一拐的走到连子宁身边,低声说道。

    他本来率领督战队在后督战,但是军情激烈,连他的军法队都是投入进去了,一番厮杀,也颇有几分损伤。而刘良臣打仗悍不畏死,腿上被划了一刀,腰眼也给开了个口子,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包扎好了,却是没有大碍。

    连子宁点点头,这个伤亡,还在他的预料之中。以步兵面对双倍骑兵,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

    “重伤的,有三十来个兄弟,都是伤了手脚,就算是好起来,也是残废,打不了仗了。”说到这里,刘良臣的声音已经是极为的低沉,更带着一丝难掩的凄凉。

    冷兵器时代,士兵们的战斗精神不高,也是有其原因的。这时候的军中,固然也有战死抚恤,安家费一说,但是被各级军官层层盘剥下来,还能剩下几个钱儿?这些钱甚至连一个家庭过冬的粮食都买不回来!壮年男子,家中的顶梁柱战死了,只有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安家费,剩下孤儿寡母,你让他们怎么活?而那些受重伤致残的士兵,甚至连那点儿钱都拿不到,不能当兵打仗了,被赶出军队,有没有谋生的手段,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生生的饿死、冻死!

    真可谓是凄凉到了极点。

    一阵阵掩饰不住的惨叫声和沉痛的呻吟从那边传过来,像是一柄柄重锤,狠狠的砸在连子宁的心头,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搐,疼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他的眼睛都不敢看过去,浑身一阵阵的哆嗦,嘴唇发白,心里被痛苦塞满。

    他无数遍的告诉自己,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避免不了的,要成就自己的梦想,就只能踩着累累白骨,拾阶而上!

    但是,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到,视人命如草芥,以万物为刍狗,这些士兵,这些年轻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便如此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走,带我去看看!”连子宁霍然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对刘良臣道。

    刘良臣略有些迟疑:“大人,这不合规矩啊!怕是不吉利!”

    “管他娘的吉利不吉利,这些兵,都是老子的兄弟子侄,是老子的亲人!他们受伤,老子自然要去看!”连子宁一把推开了刘良臣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石大柱拎着自己的铜箍巨棍,紧紧地跟在后面,刘良臣也快步跟了上去,眼中闪烁的,分明是欣慰。

    连子宁一路走来,所有的士兵都停了手中的伙计,默默地看着他。

    伤兵所在的地方是在小山丘的避风处,地上铺着行军用的毛毡,上面躺着重伤的伤兵,这个时代,战场上的重伤员大部分地结局都是在痛苦中死去。不过连子宁早有准备,准备了大量的烈酒和白纱布,大部分伤兵都被脱了衣服,露出伤处,用烈酒清洗了,然后包扎上,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轻伤来说,有不少断手断脚的重伤员,虽然已经包扎好了,还是大声的痛苦呻吟。

    有些伤重不治的,鲜血还在流下来,身下毛毡甚至连土地都被血浸湿了,周围都变成了紫黑地颜色。

    连子宁一路走来,饶是他心志坚强,也是浑身颤抖,手脚哆嗦,眼眶发热,不能自已。这里不少在照顾伤兵的士卒,眼睁睁看着袍泽死去,都是抑制不住悲伤,在那里嚎啕大哭。

    看到连子宁走过来,所有的士兵都是站了起来,默默无声的参见,但是却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连子宁忽然视线一凝,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士兵躺在毛毡上,他的胸口被劈开一道极深极长的大伤口,鲜血止不住的流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鲜血给浸透了。他的眼神涣散无光,嘴里似乎还在轻轻念叨着什么,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救不活了。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略年轻一点儿的士兵,正扑在他的身上一阵阵凄厉的哭叫嘶喊。

    连子宁心里一颤,轻轻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被鲜血浸湿的泥地上,那正在哭叫的士兵回过身来看到连子宁,一双泪汪汪的眼中满是伤痛,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子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双手捧住了那伤兵满是血污的脸,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有什么事儿,就和本将说吧,本将定然为你做到!”

    那伤兵嘴唇哆嗦着,声音细不可闻。

    连子宁低头,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唇边,听清楚了他说的什么:“俺的老娘,俺媳妇儿,有身子八个月了,快生了,俺,俺……”

    连子宁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抱着他的身子大哭道:“你放心,你放心!你的老娘,本将给你供养,当成自己的老娘看待!你的孩子,本将收他为义子,给他起名字,让他读书考进士,做大官!”

    那士兵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手指头抬了抬,终究还是落下,再也没有了生机!

    连子宁抱着他的尸体,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一次所有战死的兄弟,每个人一百两的安家银子!此次出征回去之后,老子要在广渠门外建立荣军农场,所有战死者的家眷,一律迁居到荣军农场,免费分给房子,一户给五十亩地,每年十两银子!兄弟们,你们放心,你们的父母,我连子宁给你们养着!你们的孩儿,我连子宁为你培养成才!兄弟们,你们安心的去,你们在天有灵,盯着我,看着我,若是我连子宁有违此誓,定然叫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所有重伤致残的兄弟,我连子宁对不住你们!你们想在军中的,就在军中留着,每个月军饷照发,大鱼大肉照吃!想种地的,去荣军农场,一个人五十亩地!想要做买卖的,我给你们本钱!”

    连子宁的声音声震四野:“你们是我连子宁的兵,是我的兄弟子侄,我连子宁,对不住你们!为你能做的,便是让你们下半辈子,再也不受苦!”

    “但是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咱们身为朝廷官兵,就要外御强虏,内惩国贼,咱们今天这一仗,打出了武毅军的霸气,打出了武毅军的威风!两千步兵对抗四千骑兵,杀死对手一千多,自己伤亡三百,放眼天下,又有哪支军队能做到?”

    连子宁振臂高呼:“武毅军必胜!必胜!”

    所有士兵齐齐景从,大声高呼:“武毅军必胜!必胜!”

    连子宁再喊,军官们在喊,所有士兵都在喊:“武毅军,必胜!”

    残阳如血,一阵秋风掠过,寒意逼人,武毅军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二二七 勋章 祭奠

    (今天第一章送到,感谢‘书友1105040942’和‘28楼的牛牛’的打赏,多谢。: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另外,公布一下群号——209020819,兄弟们想一起聊天儿讨论的,就加一下吧,呵呵。

    另外,待会儿会开一个单章在作品相关里面,把各位书友要扮演的角色都列出来,并标出其中已经出场的角色。)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秋日的北地,晚上已经略带一些凉意,风呼啸而过,带着人的丝丝悸动。

    白日一番大战,实在是把人消耗的筋疲力竭,虽然有军令在身,但是连子宁还是决定在此扎营休息一天。此处距河间府大营也不远了,明日一早起来赶路,上午就能到达。

    矮山丘依旧被改造成为一座巨大的高台,无数的武毅军士兵围在高台周围,火把猎猎,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

    在这里,武毅军一场盛大的祭奠,正在进行。

    在高台之上,放着数百个人头大小的瓷罐,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个瓷罐的正面,都还贴着一张白绫,上面写着几个字。

    这是战死者的骨灰,连子宁决不允许自己的兄弟葬在荒郊野外,死后也不得安生——后世网上不时爆出某个抗日牺牲者的墓园被拆毁改建成了别墅,白骨散落一地的消息,让他每每读来,悲愤之余又是心里一片冰凉。所幸这个年代,土葬是和火葬并行的,只要是能入土为安就好,民间并不太在意方式,所以在下午,所有已经确定战死的武毅军士兵,都举行了火葬。

    而他们的骨灰,将被带回去,就在未来的荣军农场的附件,将建设一座规模巨大的烈士陵园,把他们安葬。让他们死后,也能依靠着自己的家人。

    武毅军上下肃立,连子宁披坚执锐,站在最前,在他的身边,则是那些重伤的伤兵,他们或躺或坐在毛毡上,目光炯炯。

    全场数千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大人,时间到了。”刘良臣在连子宁身边低声道。

    连子宁点点头,大踏步走上高台,所与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连子宁取出怀中一张名单,大声宣读道:“王佳七、刘罗罗、石秀、袁达……。以上二百二十七名兄弟,随武毅军出京平叛,于任丘南,遭遇两倍之白袍逆贼,大呼酣战,光荣战死。诸位兄弟,一路好走。每人追赠‘一等忠勇勋章’,家人授田五十亩,银百两,有武毅军供养一生,家家不纳赋税,土地世代相传!”

    连子宁声音极大,随风飘到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听的真切。个人情绪不同,有的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痛苦不已,而更多的,看着那些瓷罐,眼中竟然流露出欣慰、艳羡的表情来。

    大人待兄弟们如此丰厚,如果自己战死了,家人甚至一跃而成为一个小小的富家翁。百两银子,五十亩地,在乡间,就算是一个小地主也不过如此了。家人下半辈子,就可以过得幸福安康。

    更别说,还有大人的照拂和一等忠勇勋章带来的好处。

    勋章制度,是连子宁在刚才才颁布下去的命令,白纸黑字,张贴在大营的各个角落。

    现在武毅军中的勋章,只有三等,分别是:一等忠勇勋章、二等忠勇勋章、三等忠勇勋章!

    一等忠勇勋章是授予战死者的,二等是授予重伤残废者的,三等,则是授予轻伤者和作战骁勇者的。

    勋章,本身是一种荣誉,除了荣誉之外,并不能给人带来多少物质上的好处。考虑到后世有些参加了许多战役,伤痕累累,获得了无数勋章,但是却一生潦倒,生活无着的老兵的悲惨际遇,连子宁把勋章制度和现实的物质赠与挂上了钩。

    一等勋章获得者的家人,可以凭借勋章,每年来武毅军后勤处领取十两白银,五石大米。如果是小门小户人家,单单靠着这些东西,一年就能过的很宽绰了,不但衣食无忧,而且还可以有些其他的花销。

    二等勋章的获得者,每年五两银子,五石大米。

    三等勋章获得者,则是每年五两银子。

    就算是最差的三等勋章的获得者,一年也能领到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当初连子宁兄妹俩人一年的花销也未必有这个数儿。

    只要是武毅军一天不灭,连子宁一天还在,这些每年的米面钱粮,便军队不会克扣一分一毫!

    如此一来,所有的士兵都会把武毅军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来用生命来维护,他们维护的,不仅仅是连子宁,是武毅军这个团体,更是带给他们美好生活的希望。没有连子宁,就没有武毅军,没有武毅军,这些好处,也就全没了。

    而这样做的另外一个显著好处就是,士兵们作战之时,必定大呼酣战,奋不顾身,因此而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是会更强不知道多少!死了怕什么?死了父母妻儿都有军中养着,一辈子安安乐乐,不愁吃穿!重伤残废怕什么?重伤了想留在军中照样有差事,照样拿军饷,不想留在军中,种地也行,做生意也行,大人给地给本钱,小日子过得更滋润!

    念了一长串名字,连子宁已经是声音嘶哑,他水都没喝一口,便又是取出一张薄绢,继续念道:“张家木、王通……。以上三十七名兄弟,英勇作战,奋不顾身,以致重伤,落下残疾。授予二等忠勇勋章,以上三十七名兄弟,愿意留在军中,每月军饷照发,不得克扣一分一毫。后勤处有差事妥善安排。”

    “李穆、罗张、王筢子。三名兄弟,英勇作战,奋不顾身,以致重伤,落下残疾,授予二等忠勇勋章。此三名弟兄,愿意去荣军农场归养,每人授予田地五十亩,白银二十两,宅院一座!”

    “刘震撼、马奇、叶肥楠……,以上一百五十名兄弟,作战英勇,每人俱杀伤白袍军三人以上,特授予三等忠勇勋章。升迁优先考虑!”

    “又有军官,石大柱,刘良臣、杨沪生、牛二等十七员,指挥若定,调度有方,临危不乱,身先士卒,每人授予二等忠勇勋章。”

    连子宁每念完一句,下面便是响起一阵掩不住的欢呼声。所有的士兵,都在为勋章的获得者高兴,也都为自己而高兴,他们看到了榜样,看到了自己的目标,终有一日,自己也可以拿到勋章,拿到这些勋章背后的东西。

    连子宁自认做不到红军政委那般伟大,让战士们吃冰卧雪受苦受难不拿军饷还能跟着热血沸腾的闹革命,打起仗来更是奋不顾身,所以他会用物质激励和精神激励相结合的手段。

    现在看来,这样做还是卓有成效。

    连子宁下了高台,走到所有人之前,刘良臣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大碗酒。

    连子宁端起酒碗,缓缓地洒在台前地上,回过身来,缓缓说道:

    “武毅军所有士兵,都是我连子宁的兄弟,每死一人,就像是在我心头割一块肉一般难受。但是为国为民,才是兵之大者,白袍逆贼祸乱山东,荼毒生灵,枕骸遍野,万里朱殷。大丈夫诛杀逆贼,战死沙场,乃是你们的荣光,也是我的骄傲!此次出征回去,本将要在大营之中,兴建英烈祠,你们的牌位,每个人都将在英烈祠中摆放,受子孙万代供养,香火绵绵,万世不绝!你们的荣光,永远不会消散!”

    “这一碗酒,为你们践行!兄弟,黄泉路上,莫要孤苦!”

    说罢,连子宁拍拍膝盖,郑重跪倒在地,向着那高台之上,数百个瓷罐,重重的叩首!

    武毅军一片寂静,哗啦哗啦,在连子宁身后跪了一地,也是齐齐叩首!

    突然间,整个武毅军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不分官兵,不分大将小校,每个人都是在嘶声大喊:

    “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大人效死!!”

    每个人都是发自真心的在那里呐喊,每个人都是喊得声嘶力竭,虽然有寒风呼啸,但是每个人都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好像是要沸腾一般,士气高涨,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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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大营

    (今天第二章,感谢‘风卷云舒2012’兄弟的打赏。

    另外,很多兄弟疑惑,关于奖罚还有勋章制度的,我想解释一下,勋章和奖惩包括荣军农场什么的,都是只在武毅军范围内实行的,武毅军现在才两千来人,主人公的财力完全可以负担了。以后随着军队规模扩大,他的生意的规模不也在扩大么?是不是?

    另外,关于战斗中为了抢夺战利品引发的恶性竞争,我想说一点,封建王朝那些官员们的指挥是无穷的,根据首级来判定战功从秦朝时候就有了,也没见有多少抢夺的,是因为有一套很有效的预防办法。而且说会因为搜刮尸体上的财物就停止战斗,一,有军官盯着。二,尸体上能有多少钱?砍一个脑袋下来有多少钱?这笔账,理当算得清楚。)

    刘黑子正站在高高的望楼上往下看。

    这位于大营辕门之侧的望楼足足有十丈高下,在这平原地形上,已经是无与伦比的制高点,在此瞭望,可以远看到十里之外。

    刘黑子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看巡查的军官已经远去,嘿嘿一笑,弯下腰,从怀中掏出一块捂得热热的饼子来,大口大口啃得香甜。

    一边吃一边还嘟囔道:“***,这张大帅治军还真是严,让多咱起就多咱起,让多咱吃完饭就多咱吃完饭,老子就来得及喝了口汤,就让那帮***把饽饽给抢光了。嘿嘿,幸好老子机灵,还带了块饼子来。娘的,饿死了。”

    刘黑子是山东布政使司东昌府平山卫的一名普通的士兵,五日之前跟随大军来到这河间府大营,平山卫属于地方卫所,不受重视,再加上来的晚了一些,指挥使大人也在寿宁侯爷张大帅跟前说不上话,因此这巡营放哨,探察敌情额苦差事,就全都落在了平山卫的头上。

    这辕门旁边的望楼,素来是最苦的几个差事之一,这个时节还好点儿,若是数九寒冬,真真能把人给冻死。

    不过这会儿,在高高的望楼上吹上两三个时辰的冷风,也着实是够瞧的。

    刘黑子所在的小旗好死不死的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烂差事,刘黑子和另外三个兄弟轮班,分早晚班,一人站三个时辰。每次从上面下去的时候,都是把刘黑子冻得浑身哆嗦,手脚僵硬,又一次差点儿就直直的摔下去。

    他是本来是世袭的平山卫卫所兵,正德三十年军事大改革的时候,平山卫大部分的老弱病残都被吃斥退,发给耕地回家做农民去了。刘黑子当时只有十六岁,长的机灵,身体素质也不错,便被遴选进了新的平山卫之中。改革刚一开始的那会儿,朝廷检查也严,三天两头的往下面派特使,巡查军队。军中也是日日操练,军纪森严,无人敢于懈怠,便是一般的卫所,也是颇为能打的。但是后来,上头不怎么管了,下面自然也就流于形式,慢慢的,操练也不去了,兵器也不保养了,甚至连饷银也都不足额了。

    不过再怎么,也是比以前强得多,至少能养活自己,还有点儿结余。

    在平山卫,操练早就从一天一操改成五天一练,而且刘黑子这等老兵油子还赖着不去,也没人管。松懈惯了,现在来到这河间府大营,统兵的寿宁侯爷事业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天天都要早起操练,但凡是偷懒的,一概军法从事,已经很是打了几个人了,也着实是把刘黑子给折腾的不轻。

    刘黑子三口两口的吃完了饼子,打眼儿往下面一看,见那两个穿着亮银锁子甲的将官还没走,正扬着脑袋往远处看,低声嘀咕道:“这些府军前卫的官儿也真是邪门儿,从一大早就候到这儿,问他干啥也不说,下巴能扬到天上!嘿,京里来的了不起么?”

    回过头来,刘黑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远处,只这一看,便是浑身一哆嗦,手中腰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视线尽头,只见一片黑压压的士兵,正向这边行来,离得远了些,看不真切,但是刘黑子却是能够分明感觉到,一股沛然的杀气,从那片黑压压的队伍身上,直透出来,似乎要直冲天际!

    刘黑子没打过打仗,但是从军十多年,剿匪杀贼的事儿干的也不少了,自然清楚,什么样的人,身上才能透出这样的杀气来!

    只有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经历了疯狂的屠戮和拼杀的,才能有!

    而这支队伍的杀气竟然是如此的浓郁,隔着这么老远都能感觉出来,也是让刘黑子心里一阵止不住的哆嗦,这帮爷,杀了得有多少人啊?

    刘黑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昨个儿小旗大人交代了,说是近两天有一支从军中派来的新军,似乎是叫什么武毅军的,要来大营,这支军队,莫非就是武毅军?

    不是新军么?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

    刘黑子不敢怠慢,向着下面大喊道:“王三儿,去报告上头,有一支大军过来了,步骑都有,至少两千人开外!”

    下面等着的传令兵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一溜烟的窜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大营无穷无尽的帐篷之中。

    刘黑子瞥了一眼,见那两个等在这儿的府军前卫军官已经不见了。

    “奇怪!”他暗自嘀咕一声,接着往远处看去。

    离得近了一些,却是看到那大批人马停在了越两里地之外,列成了整齐的队列,远远的看过去,上千人铺在地上,却是寂静无声,只有长枪如林。

    刘黑子喝了一声彩,心道,这等架势,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强军风范,咱们平山卫的拉出来可不必的。

    这时候,营内驶出来一小队骑兵,约有二十来人,出了辕门,停在了辕门之外二十步远。这队骑兵虽然不多,但是却是极为的精神,人马如龙,所有的骑士都是一身烂银重甲,外面套着大红披风。就连马上都是披着大红色的马甲,一看便知是极为精锐的,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军官,面色沉稳,一张黑脸不怒自威。刘黑子在这儿吹了几天风,好处就是认识了不少来来往往的高级军官,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看来来的人有些来头儿啊!这位康律康大人可是大帅的亲卫营百户,从来是随侍在大帅身边的,这一次竟然来迎接?

    康律向远处看了看,想来是看不清楚,便仰头向刘黑子问道:“如何了?”

    刘黑子不敢怠慢,抱拳施礼,道:“回大人的话,那支大军在两里之外列了大阵停下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大阵之中分出来一队骑兵,向着这边奔驰而来。

    那领头的士兵手中擎着一杆大旗,随风猎猎飞扬,大旗舒展开来,‘武毅军总统连’几个大字清晰可见。离得近了,刘黑子却是心里咯噔一下,只见那些骑士都是头束白绫,腰束黑带。刘黑子自然知道,这是为了祭奠阵亡的袍泽,看来这武毅军不但跟人见了仗,而且很是死了些人。

二二九 寿宁侯

    (今天第三章,嗯,本来说应该是今天上架的,和我一批强推的都上架了似乎。|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

    不过这也没啥,一章两章而已,能多给兄弟们写一些,也是我的心中所愿。

    只是希望,上架之后兄弟姐们儿们能多多支持,多多订阅,呵呵,别让俺太惨淡就好了。)

    刘黑子心中有些疑惑,除了白袍军,也没听说这块儿还有别的乱贼啊?可是白袍军不是在河间府之南百里么?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狂奔而来的正是杨沪生小旗,他远远的在辕门之外停住,见有一队装备精良,威风凛凛的骑兵正等在辕门之外,领头的还是个百户,他不敢怠慢,远远的便停了马。杨沪生单骑向前,来到康律面前,抱拳道:“下官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康律笑了笑:“本将康律,乃是寿宁侯爷帐下亲兵百户。”

    杨沪生不善与人客套,因此只是点头:“下官有礼!”

    他伸手入怀,取出兵部开具的文书,递给康律道:“下官是武毅军连大人帐下斥候营小旗杨沪生,我武毅军全员两千将士,奉命前来河间府大营,正在两里之外等候命令。还烦请大人将这兵部文书上交大帅,准许我等入营。”

    “哦?”康律接过文书,笑道:“果然是连大人来了么?你稍等,我这就进去汇报。”

    康律进去汇报了,没过一会儿,却见一大队刀枪雪亮,铠甲铮然的精锐士兵簇拥着几个人出了辕门,刀枪如林,旌旗遮天,当先一人坐在马上,蟒袍玉带,极有威仪。

    康律纵马过来,向杨沪生哈哈笑道:“你家大人好大的面子,侯爷正和诸将议事,听说你们武毅军过了来,竟然亲自来迎接了。还不快回去禀报?”

    “什么?侯爷?”饶是杨沪生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也是不由得腿肚子一抽,眼前一晕,心里却是极高兴的,咱家大人这是多大的面子?他赶紧应了一声,回去报告了。

    连子宁接到消息,心里也是诧异,自己不过是区区的副千户而已,就算是总统一军也不值当的如此礼遇。派一个亲兵营百户出来迎接规格都足够了,这寿宁侯爷竟然出门亲迎?当真是让人消受不起啊!

    连子宁心中隐隐感觉出来,理当又是戴章浦从中出了力,心中不由得感叹,上头有人就是好啊!

    不敢让寿宁侯久候,连子宁带着石大柱等十几个将校骑马先过去了,命令武毅军步卒缓缓前行。

    数百精锐将士簇拥着几个贵人正等在辕门之外,连子宁在十几步之外便下马,率领首下将官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被众人簇拥在最中间的,是一个蟒袍玉带的中年人,他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肤色白皙,蓄着长须,长的很是儒雅文气,但是却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昂然气势。他的旁边,站了几个或高或矮,身着甲胄统兵大将,如众星供月一般簇拥着他。

    连子宁如何还猜不到这便是河间府大营的最高统帅,此次奉命节制北直隶、山东诸军事,世受国恩,权势煊赫的超品寿宁侯爷,前军都督府大都督,掌控湖广河北江浙诸地数十万大军的张燕昌!

    只是连子宁也确实没想到,这个曾经坐镇两广,手上沾染了数十万人鲜血的大将,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堪称清秀的儒雅文士?

    连子宁几步上前,跪下大礼参拜,高声道:“标下武毅军连子宁,奉命出京命,归属大帅节制,标下率兵来迟,还请大帅治罪!”

    “来的不晚,何罪之有?”张燕昌淡淡一笑,摆手道:“起来说话!”

    “是!”连子宁起身,站在一边。石大柱等人也都参拜了,都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张燕昌竟然露出了笑意,周围那些将领都是心里一震,都开始悄悄的打量连子宁。

    寿宁侯爷向来不苟言笑,治军以苛刻严厉著称,属下犯了错,都是严惩不误。大伙儿来了这些日子,还都是没怎么见他笑过,因何这连子宁一来,竟然受到如此礼遇?

    离得近了这么一打量,大伙儿顿时都是的喝了一声彩。这位武毅军的连总统,长身玉立,英俊潇洒中不失英武,器宇轩昂,当真是一表人才。不过除了这些,却也是瞧不出别的来。

    有的那心眼儿活泛的,就已经在心里头犯了嘀咕,寿宁侯爷可是在京师,这位连大人也是在京师,这般年轻,就做到了一军总统,看这样子,也是个有出身的,莫非两家是世交?所以大帅才如此亲近?

    簇拥在寿宁侯身边的十余人,都是大同中屯卫、沈阳中屯卫,神武右卫、平山卫的指挥使、指挥佥事,都是正经的正三品从三品的高官,一方统兵大将!能做的这个位置的,哪有几个真傻不愣登的厮杀汉?都是颇有些心机的,心里大致也就估摸出一点儿数儿来,心里头都是打定主意,这位连大人定然是跟脚硬扎的,说不定京里头有多大的关系。咱这些外省的苦哈哈可不能随意招惹。

    此时,两千武毅军迈着整齐的步法,随着鼓点向着这边行来,枪立如林,阵列如山。没有花哨的架势,只有那整齐如一的脚步声,重重的踩踏着大地,似乎也踩踏在每个人的心头,看着就像是一堵墙重重的压过来,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辕门之前瞬间为之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在前进中的武毅军吸引了,虽然还在百步之外,但是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已经是扑面而来。

    更别说,武毅军全军上下,此时都是散发着一股浓重炽烈的杀气!

    终于,走到百步之外,鼓点一停,一个重重的踩踏,似乎地面都为之一抖,武毅军也停了下来。

    随着他们的脚步停下,众人心头顿时也是为之一松,竟然有不少将官不由自主的长吁出一口气来,苍白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刚才为武毅军的威势和杀气所迫,不少将官竟然都是被吓得面色如土,难看的很。这也怪不得他们,虽然大明朝北地九边今天儿的跟四大强敌见仗,但是中央内地却是承平久矣。经过正德三十年的改革之后,虽然卫所兵的战斗力都有了不小的提高,但是却没怎么见过血,就连这些将校,也是按部就班熬资历升上来的,打过仗的少之又少。

    哪里像是武毅军,莆一成军,便经历了如此恶仗!

二三零 末将,请诛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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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掌声响起,打破了有些难堪的寂静,张燕昌轻轻抚掌道:“连大人,练得好兵!不愧是新军精锐,果真人马如龙,气势如虹!”

    连子宁赶紧道:“不敢当大人谬赞。”

    其它那些将官看向连子宁的眼神中,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一些凝重和忌惮。本来以为这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家伙是个世家纨绔子,没什么本事的,但是能练出这等强军来的,可能是没本事的么?只怕是个大大有本事的!

    这时候张燕昌等人注意到了武毅军一军竟然都是头束白绫、腰束黑带,他皱了皱眉:“怎么?路上见了血了?”

    连子宁深深的扫视了一眼张燕昌身旁的那些将官,目光尤其是府军前卫王千户的脸上停留了一下,这才轻声道:“回大人的话,在任丘南二十里,武毅军被白袍逆贼四千余人袭击,将士拼死力战。杀伤白袍逆贼一千余人,最终将其击退。武毅军也折损了三百兄弟,所以,标下等人尽是披麻带孝,为袍泽守灵!”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每一个人都是死死的盯着连子宁,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分辨出这番话的真伪。

    这番话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白袍军明明在河间府以南百里,却是为何突然出现在河间府北边儿的任丘?四千人呐!这可是整整四千人啊,不是四千只苍蝇,这么多的军队绕过河间府去袭击武毅军,自己这些人竟然毫无所觉?地方州县竟然豪无所觉?白袍军这么厉害?

    而且,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白袍军又是怎么知道武毅军的行进路线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武毅军两千步卒,能击败双倍的白袍军骑兵,这武毅军就这么厉害?

    张燕昌也是瞬间脸sè变得极为难看。

    寂静被一声冷笑打破了:“哦。跟白袍军见了仗?笑话!白袍军远在河间府往南百里之外,你们自北而来,又怎么会碰上?两千步卒击退四千骑兵,你当咱们都是傻子么?莫不是杀良冒功?嘿。披麻带孝,做的还tǐng像!”

    连子宁看过去,之间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一脸的倨傲,看见连子宁看过来,满脸挑衅的回瞪了过去。

    连子宁身后诸将,闻言都是愤怒无比,脸都挣红了,连子宁却是不动怒。只是笑吟吟的拱拱手:“请教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青年将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漫不经心的回礼:“本将平山卫指挥佥事,洛养青!”

    “哦?洛指挥佥事。”连子宁轻轻哦了一声,脸sè瞬间变得狰狞暴戾无比。厉声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大帅还没开口,你就敢妄自非议,至大帅之权威于何地?莫不是你竟然是这河间府大营的大帅,国公爷只是个副帅么?”

    “你?”连子宁这突然间的变化,把众人生生吓了一跳,从温文尔雅,突然变得极度的狰狞暴戾,这瞬间的转变,那突然迸发出来的杀气,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杀机。让洛养青脸sè一白。他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就是被极度的愤怒给包围了。哐当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指着连子宁道:“狗东西。老子要斩了你!”

    “哼!”一声轻哼,张燕昌瞟了洛养青一样,眼中一片森然。

    洛养青心里一哆嗦,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大帅难免对自己有看法,他赶紧低头道:“大帅,标下……”

    “大帅,标下请诛杀洛养青!”连子宁向张燕昌拱拱手,满脸都是森然:“大帅,标下率领武毅军,行至任丘之南二十里,斥候回报有白袍军四千人杀到。标下令将士结木城,与平原之上列阵,结成左中右三阵,逆贼先以小股骑兵冲阵,被标下军中火器尽数射杀。后以大队骑兵冲击三阵,标下率领麾下将士厮杀良久,所赖上下用命,白袍军不堪承受重大伤亡,故此退兵!此一战,武毅军杀死白袍军一千三百二十一人,战马八十匹,俘获战马五十,白袍军活口十五!”

    连子宁伸手向后一指:“所有白袍逆贼一千三百颗首级,已经尽数搁下硝制,就在后面大车中!白袍军其它战甲、衣物、腰刀、长矛、旗帜,俘获无数,大帅可派人验收!白袍军俘虏,大人可派人审问!若是标下有一丝一毫的瞒报,标下甘领死罪!”

    “我武毅军士卒,奋勇杀敌,不惜此身,此战战死重伤接近三百余人!但是却被这等无耻小人,肆意诋毁,污蔑栽赃,岂不是令我将士寒心?白袍逆贼大军当前,此等小人,不思为大人分忧,反而使我大军士气低落,士兵愤懑,此为献敌投敌之举,包藏祸心,十恶不赦!”

    “标下,请诛此獠!”

    这番杀气森森,冷冽如冰的话一说出来,众将官顿时都是眼皮子一跳,心道,真真看不出来,这位连大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暴烈狠辣的xìng子!不过是一言不合,竟然就要杀人!而且要杀的人比他等级还高,偏偏还口齿便给,说的头头是道,这等人。可是惹不起啊!

    更有人幸灾乐祸,斜睨着洛养青心里偷乐,叫你姓洛的目中无人,张狂骄横,好了吧,碰到一个比你更横、更狠、更硬、更霸道的,看你怎么收场?

    “你!”洛养青咬牙切齿的看着连子宁,想反驳什么。却是拙于言辞,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张燕昌眉头一皱,心中苦笑,老友啊,你在信里把这连子宁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我可算是见识了。这整个就是个铁刺猬啊,谁也不能招惹,一丁点儿的亏都不吃!

    他摆摆手,斥道:“有完没完,都给我退下!”

    他毕竟威望高。手段硬,一张口,两人便都是退下了。

    “连大人,你脾xìng也未免太过暴躁了。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当这里是什么?这是本帅的军营!还容不得你放肆!”看到连子宁乖乖的低头听训,张燕昌又转向了洛养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寒声道:“洛指挥佥事,你不明就里,未分青红皂白便诋毁有功将士,岂不让将士寒心?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谁还打仗?去。给连大人赔礼道歉!”

    张燕昌的处理结果,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位侯爷,当真是偏着连子宁啊!

    洛养青当着这么多人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可比死了更难受!

    洛养青听了张燕昌的话,满脸都是不敢相信,傻愣在那里竟然没反应过来,直到身后的同僚看到张燕昌脸sè越来越难看,轻轻捅了他腰眼一下,这才是回过身来。他脸sè铁青,咬着牙,大步走到连子宁身前,深深一揖。

    连子宁不闪不避,大咧咧的受了一礼。正sè道:“洛指挥佥事,这一礼。是替我武毅军战死的兄弟受得!”

    他自然知道张燕昌就算是再怎么偏向自己,也是不可能当场诛杀洛养青的。他刚才的那一番话,固然是因为武毅军被凭空构陷,因而心中暴怒到了极点,同时也是为了向所有河间府大营的将官们传达一个信号——我连子宁不是好惹的,谁都别想打我的主意!

    在发现了张燕昌对自己与常人不同之后,心思敏锐的他就一直在寻觅向众人传达这样一个信号的机会,而洛养青这送上门来的,就更不能放过!

    现在看来,目的达到了。连子宁分明在不少将官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张燕昌又把两人叫道近前,和颜悦sè道:“你们两个啊,都是年轻俊杰,以后也是军中的同僚,理当惺惺相惜才是,可得好好亲近亲近,莫要生分了。今儿个的事儿,都不准放在心上!”

    “是,大人!”连子宁恭谨的点头,轻轻一笑:“标下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

    连子宁温言细语,丰神如玉,更显得一边脸sè铁青,满眼怨毒的洛养青不堪之极,宛如小丑。

    张燕昌虽然已经信了连子宁的话九分,但是他是xìng子严谨的,还是下令手下士兵验过。

    上千个眉目宛然的首级、无数的衣甲、血染的白袍、兵器逐一拿出来,立刻震慑了所有人,大伙儿看向武毅军的眼光也都是变了!

    两千步兵对四千骑兵,不但将对方击退,更能斩杀这么多,这武毅军的战斗力,堪称极强!

    大伙儿心情也很有些振奋,毕竟还没跟白袍军见仗自己这边儿就先来了一场大胜仗,确实也是提心气儿。只有洛养青在一边铁青着脸,越来越难看。

    一一验过,确认无误,张燕昌心情大悦,对康律道:“行文诸府州县,官兵于任丘之南打败白袍逆贼,斩杀千多,击溃无数!”

    “是,大人!”康律应过了。

    张燕昌拉着连子宁的手,哈哈笑道:“诸位,先安顿了武毅军,今天晚上,本帅要大设酒宴,为武毅军接风洗尘,庆祝此次大胜!”!。

二三一 将星璀璨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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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上架之后,心情很是忐忑,生怕自己不好,生怕书友们不喜欢,生怕这个那个。然后去找编辑大大,编辑大大只说了一句,就算是这样,你会放弃这本书么?

    当然是不会!这本书倾注了我太多的心血,怎么会轻言放弃?

    我心里坦然了,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写下去,那就对了吧!好好写书,才是关键。)

    夜sè已经深了,河间府大营帅账却依旧灯火通明。

    帅账的帘子被高高的liáo起来,不断有端着盘子的随军伙夫进进出出,手中的大红托盘上盛满了菜肴,香气馥郁,让人闻一口都忍不住涎水横流。

    这大帐极大,足有五十步方圆,俨然就是一个极大的宫殿模样,内里空间非常广阔,并且足有两丈高下,就算是数百人聚集其中,也让人毫无拥挤促狭之感。

    这大帐是用上等的毛毡和布料制作而成,外面看去朴素,里面却是相当的奢华。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如草如茵,踩在上面只觉得双脚软绵绵的,如踩在空气中一般。连子宁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是识货,见到那红蓝白相间的花纹,还有椰枣树的漂亮图案,还有蓝天白日黄沙等东西,便知道这地毯定然是从阿拉伯那边舶流过来的。bō斯地毯天下闻名,而这等足有上千平米大小的地毯,怕不是要用数千女工费数月乃至一年之力才能做好,地毯不稀罕,这么大的,就堪称是无价之宝了。真要是卖的话,怕不得五万两银子往上数!

    而且bō斯据此万里,陆路土匪横行,海路容易受潮反盐,也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

    大帐内四壁,挂满了各sè的宝刀宝剑,却是不失武人本sè。

    武毅军的士兵们已经在众人各种各样的眼神包围中开进大营,入住了营房,因着戴章浦的关系,张燕昌对连子宁也甚是重视。早就命人整顿了营房以待武毅军来。

    一番折腾,总算是把两千来号儿人都安顿下来,一个下午已经是过去了。连子宁换了一套常服,来出席为他举行的接风宴。

    堂堂大帅给一个五品副千户进行接风,似乎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大伙儿却都似乎忘了这一点,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便是军中的规矩,你能打,你的兵强横。你的话语权便大,地位便高,大伙儿也都服你!张燕昌奉命统领北直隶山东诸军事,来到这河间府大营齐集大军数万也有些日子了,大伙儿连白袍军的毛都没见一根,而偏偏人家武毅军不但见了,还以弱势兵力打了个大胜仗,一千多颗脑袋在大营门口摆起了京观。看着都让人觉得慎得慌,不服都不行!

    连子宁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大帐之中原来是别有天地。大帐北边儿,垒起了一个三尺高的台子,约有十步方圆,他们这些一军主官。以及指挥佥事、指挥同知之类的高官便在台上落座。而在台下,从高台直到门口,却是摆了面对面的一溜小几,坐满了低级别的军官。

    这一次也不纯是为了连子宁接风洗尘,更多的是张燕昌借这个由头儿笼络属下,联络感情,所以军中总旗以上的军官全都有份儿。

    河间府大营总旗以上的各级镇抚、百户、副千户之类的怕不有数百人之多,此时全都聚在这大帐中。又都是武人,豪爽豪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极是热闹。

    而台子上。气氛也很是火热融洽。

    明季,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都还是分食,一个人面前一张小几,上面摆满各sè食物。这里自然也是如此,张燕昌坐北面南,高居主位,东西两侧是两列面对面的各级军官,按照官位高低依次排下去。

    在刚才排列座位的时候,还出了一点儿小小的岔子。

    不消说,张燕昌自然是坐在居中首位,而在他左右手边,也就是面对面两排的排首位置是谁做,却是产生了一点儿小小的分歧。

    现在河间府大营有沈阳中屯卫、大同中屯卫、平山卫、神武右卫四个卫,四个卫,就有四个卫指挥使,八个指挥同知,十六个指挥佥事,再加上府军前卫的两个千户,一共三十员正五品以上的统兵大将,可谓是将星璀璨。

    现在又加上了连子宁。

    国人最终规矩,便是这些相对耿直的武将也不例外,宴席上的座次也有极大的讲究,安排的不好了,未免又有人心中愤愤,暗恨不已。在连子宁来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宴席,但是几次下来,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潜规则。

    四个卫指挥使之中,神武右卫的卫指挥使陈大康以年近六十,岁数最大,资历最老,因此他做一个首位大伙儿都没话说。而府军前卫统领两个千户所过来的王千户王彦成大人,虽然只是个千户,但是一来人家手下能打,一看就是了不得的精锐,二来毕竟是出身京卫,任是谁都要高看一眼,所以这两人做了首位,其他人也都服气。首位决定出来了,其它也都好办了,个人按照官衔排下去便是。

    但是连子宁这一来,却是无形中打乱了这个规矩。

    按照连子宁的想法,自己在三十人中地位最低,敬佩末座便是。但偏偏府军前卫的王千户首先提出,今儿个连子宁刚来,当是为连子宁接风洗尘,再加上武毅军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理当由连子宁做这个首位才是,他自愿让位。

    连子宁只是冷冷一笑,如何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这王千户仪表堂堂,做起事来却尽是yīn险狠辣,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不过这些小伎俩,某些时候却也是分外的管用。若是自己坐了这个位置。立马儿就得成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在辕门处爆发的怒火只是针对洛养青一个人的,这大家都可以理解,也不会如何,毕竟谁被那么横加冤枉都会出离愤怒。

    但是现在,若是自己大咧咧的做上去,那分明就是瞧不起所有人!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副千户,而在座的另外三十个人,官衔全都比自己高!这些领兵多年。骄横惯了的大将悍将,哪个心里没有几分傲气?武毅军开战大捷,本就是抢了大伙儿的风头,现在诸人对武毅军看法很是复杂——畏惧、厌恶、忌惮,等等不一而足。而在这个时候,若是连子宁还来这么一出,诸将自然都心里反感。

    若是一个集体中,所有人都排斥你,那你也甭混了,乖乖儿的自请滚蛋吧。你就算是势力再大如何?属下士兵再能打如何?我们不带你玩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连子宁当然知晓其中厉害,也大致能把握住诸将的心理,因此极力推拒。最后还是张燕昌开了口,让连子宁在自己右手边坐了下来,张燕昌开口,和连子宁自己大咧咧的坐下,那讲究可是大有不同。刚才连子宁那一番推拒,大伙儿也能看出来确实是语出真诚。因此对他的观感倒是都好了许多。

    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席间频频有人向连子宁敬酒,连子宁也不推拒,酒到杯干,这样一来,更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诸将很有不少便在心里嘀咕。这位连子宁少年得志,又立下战功,在辕门之外那般狠辣不留情面,本来以为是个猖狂骄横,目中无人的,却没想到,倒是很知进退,人也豪爽。倒是个可以结交的。

    王千户本来也以为连子宁少年骄狂,自己主动让位,把他一捧一挤兑,他还不是乖乖的上钩?却没想到,这连子宁年纪轻轻。心机却是深沉,怎么着都不上当,人家最终坐了主位,自己反而吃了个哑巴亏。

    他在席间每每低头沉思,向着怎么对付这个宿敌,偶然眼神跟连子宁相对,两人都是相视而笑,很有好的举杯示意,便如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

    只是,眼神中冷冽的寒芒,却是传递给对手一个信号——不死不休!

    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连子宁心里早就有了这个觉悟,当初不过是区区一介总旗的时候都不会怕,现在就更不怕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件事儿,必须要及早解决了,这王千户如此yīn险狠辣,不择手段,自己现在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天天提防着别被他算计,那还打什么仗?

    毫无疑问,这一次宴会的主角儿是连子宁,但是他却是刻意的保持了低调,除了别人敬酒或是询问之外,几乎不开口说话,只是低头吃菜。这样的行事,也让几个老成的军官心里暗自点头。刚刚进入一个集体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一言不发,多看多学。若是一来就大大咧咧的到处说,就算是真有本事,在别人眼中也是个浮夸之辈。

    他不说话,张燕昌却是不肯放过他,笑吟吟的问道:“城璧,看你一个劲儿的低头,可是垂涎我这bō斯大毯?”

    他一说话,台子上便都安静下来,众人看向连子宁,眼中没有羡慕或是嫉妒的还真不多。寿宁侯爷的这种说话语气,已经不像是上级对下属的问答了,简直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子侄一般,很是亲近。

    连子宁也有些意外,见了这位以超频二等侯爵领大都督事的大帅并不相识表面上那般严厉呵责,或者说,治军很严,对犯错的士兵绝不容忍,但是对他们这些大将却是颇为的宽容。严以带兵,宽以治将,这也是国朝历来的传统了。毕竟就算是身为一方大帅,也需要下面的人支持,所有的命令,都得下面的人去贯彻执行才是。

    他这话本来是调侃连子宁的,却不料连子宁笑道:“bō斯地毯本不稀奇,但是这么大的,可就稀罕极了。这个地毯,一般的bō斯小地方做不了,根本组织不起那么多的人手了,恐怕只有bō斯帝国的八哈塔、军士堡等寥寥几个地方能做出来。现在bō斯远去国朝万里之遥,陆路上尽是土匪乱民。根本不通,而若是那海路运过来,数月长途跋涉,只怕海水都要渗进去,到时候反盐可是不美。呵呵,大人这大毯,如此之大,如此华美,堪称无价之宝了!”

    张燕昌先是一怔,然后便是叫了声好。挑了挑眉毛,颇有些惊诧道:“城璧果然是极博学的,本帅这大毯,乃是五年前在广东的旧部送来的,他们在海上剿灭了一小股bō斯海盗扮作的商人,这便是当日在船上发现的。那些bō斯人有专门的手段可以防潮,据那些bō斯俘虏说,这大毯在bō斯,也就只有八哈塔能做出来。哈哈,这些事儿。本帅当真是闻所未闻,却没想到竟被城璧你一语道破!在京师之时久闻大名,本来还有些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张燕昌此人无论是长相还是做派,亦或是言谈举止,都是极气派,极有威仪的,所谓起居八座。钟鸣鼎食也不过如此。他直言收受好处,直言瞧不起你,坦坦dàngdàng。却是让你心里生不出半点儿别样心思了,只觉得能被这等人瞧不起也是莫大的荣幸。

    那些将领听他俩问答,俱都是面lù惊容,bō斯。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但什么八哈塔、军士堡,却是闻所未闻,一团雾水,想插话讨个喜就插不进话去。

    连子宁淡淡一笑,连道不敢,信口胡扯:“标下只是平素爱看点儿闲书,又有个至交好友家里头是做海上营生的。所以知道的多了一点儿,不敢当大人谬赞。”

    张燕昌哈哈一笑,向诸将道:“诸位,连子宁连城璧可不是一般的大老粗,厮杀汉。人家可是正经秀才出身,以文人而事武事,哈哈,有上古遗风啊!诸位可能还不知道,城璧在顺天府,可是有大名的,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见,不知道多多少朝中重臣称赞不已!”

    众人一听,皆是动容。明朝重文轻武百多年,斩杀三千敌首也比不得写一首锦绣文章,虽说这二十年间稍有起sè,但是大趋势还是如此,不光是民间,便是这些军人,也是对文人相当的尊敬。一听连子宁是文人出身,而且看样子还是颇有名气的,大伙儿心里头顿时就把他的名气又提升了几分。

    连子宁自然是赶紧谦虚,连称不敢。

    洛养青在席间yīn沉着一张脸,看着连子宁,双目喷火一般,大手上青筋毕lù,几乎要把手中银杯被捏扁了。

    王千户看到此景,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

    张燕昌又饶有兴趣问道:“城璧那位至交好友,是做什么生意的?”

    连子宁想起于苏苏,眼中便不由得有了几分笑意:“我那好友,本小利薄,不值一提,现在是跑朝鲜和日本那边儿。”

    “哦?”张燕昌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本帅府上也有几个不成器的,现在也是做的海上买卖,若是有暇,倒是要好好亲近亲近,呵呵。”

    时人依旧是不怎么看得起商人的,当官儿的虽然明里暗里都是经商,但是却都是讳莫如深,而这位寿宁侯爷,却是毫不避讳的便说了出来,也当真算是异类。连子宁观他颜sè,见他并非作伪,然后张燕昌又是拉着他说了不少关于经商的事儿,兴致勃勃,不像是个大帅,倒像是个商旅。

    连子宁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好在他所学甚杂,什么东西也都能说出个门道来,便也拣着那西方的一些奇事说出来讨喜。

    什么极西之地有威尼斯,陆路全无,出门便以船通行,更是以商人治国,政府最高决策机构却是商人的联合会。又有什么,在三万里之遥,西海之中,有三座岛屿,尚不及一个奴儿干都司大,却有大船数千艘,商人也是海盗,更稀奇的是,该国牝鸡司晨,竟是女王当权。但凡是大海盗向女王献上财宝,竟然还会被封给爵位!

    如此种种,皆是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但张燕昌捋着胡子听的极是入神,便是两人周边,也有不少大将凑了过来,听的津津有味儿。

    说了好一会儿,张燕昌一拍大tuǐ,哈哈大笑:“城璧见识当真渊博,以后还得多给本帅讲讲这些稀罕事儿才是。”

    连子宁赶紧笑着应了。张燕昌又提起合伙儿做生意的事儿,连子宁一打探,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已经知道了京师中连记超市是自己的产业,每日销量极大,便有意把他家中商队字海外泛来的货物直接放到超市中卖,便少了一些冗杂,也能多赚几分。

    这等合则两利的事儿,连子宁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就应了下来。

    连子宁暗地里叹了口气,自己之前的估计有误。这位大帅,只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坐镇两广,手上沾满鲜血,让弗朗机人心惊胆战的铁血大帅了。

    朝廷素来对勋戚优容有加的同时,却又是在暗地里提防着,只用勋戚领兵,但是调兵权却是牢牢掌握在内阁手中,而且勋戚领兵出征,也多有文官监军、太监监军从中制肘。

    张燕昌坐镇两广,威震天下。立下了莫大的功劳,但是难免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忧虑。是以两广平定之后,便调回京师,给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大都督的官衔,就此晾了起来。这一晾,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再多的雄心壮志,只怕也都随雨打风吹去了。

    现在的张燕昌。依旧威仪极重,威风凛凛,说话做事,也是国朝一等一的大将风度,只是让人觉得信者。但是那眉宇之间,却是没有了冷冽冰寒的杀气、煞气!

    连子宁失落之余也有些庆幸。在这样的寿宁侯爷麾下做事,想来能轻松一些了。

    两人言谈一会儿,便有神武右卫的谢指挥同知上来敬酒,张燕昌与他应酬,连子宁得了空闲,转过身子正要吃两口菜,却见坐在他面对那红脸膛的老者笑着向他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连子宁赶紧也举起酒杯,屁股微微抬起来。向那老者笑了笑,当先饮了。那老者见他爽快,哈哈大笑,也是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适才张燕昌已经让他见过了诸位军中同僚,连子宁记忆力极好。基本上记了个七七八八,一番觥筹交错,现在基本上已经混了个脸儿熟。大伙儿现在对连子宁观感还都不错,觉得这年轻人本事是有的,却也不自傲,对他们这些前辈甚是尊重。

    这红脸膛的老者便是神武右卫指挥使陈大康,乃是一员军中老将了,门生故旧不少,在河北山东各军之中尤多,威望极高。他正德初年参军,当初还曾经跟随外四家军诸位边将平定刘六刘七的白袍军叛乱,战斗经验相当丰富,这一次又是白袍军起事,朝廷便把他给调过来了。

    这老头儿对连子宁倒是tǐng亲善,适才连子宁去他席上敬酒,拉着连子宁说了好一阵儿,倒是没有军中宿将,倚来卖老的架子。

    连子宁多看少说现在却是揣摩出几分门道来,不但对自己,就算是对其它的部将,张燕昌在言语之间也是多有拉拢优容之事,跟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略略一想,连子宁便明白过来,现在跟当初他在两广可大不一样了,他在两广之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那里的武将都是他一手提拔任免起来的,自然可以随意行事。但是这儿,可没一个人是他的老班底,而想要把这些人,这些部队整合起来,把平叛这件差事办好,一味的依靠严刑峻法,只能起到反作用,还得恩威并施才行。

    连子宁不免有些感慨,张燕昌身为超品二等侯爵,又是前军都督府大都督,尊贵无比,在勋戚武将中已经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是真论起权势来,却是比那些朝廷文臣逊sè一筹了。朝廷随便从内阁四辅、六部尚书shì郎中派一个出来,那还用的着这么麻烦?自从土木之变后,于谦以三品兵部shì郎的身份斩杀正二品大将之后,文臣杀武将的事儿就相当不少,大伙儿早已经不稀奇了。

    而对自己格外的优容,除了戴章浦的原因之外,多半还是看重自己的部队能打。

    所谓倚重,也不过如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寿宁侯轻轻咳嗽了一声,敲了敲桌子,台子上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随时都关注着台子上诸位贵官的中低级军官们也纷纷随之安静下来,顿时,大帐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张燕昌脸上lù出满意的微笑,他弃了酒杯,取了个大碗,满满的倒了一碗酒,平端大碗,朗声道:“诸位,武毅军大声逆贼,斩首千余,当为其贺!满饮此酒!”

    陈大康豁然站起身来,端起酒碗,大声道:“为武毅军贺!”

    连子宁赶紧也起身,却是笑道:“为我大明贺,为大帅贺!”

    张燕昌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随在他二人身后,大帐中数十大将,数百校官,全都站起,齐声道:“为大明贺,为大帅贺,为武毅军贺!”

    说罢,众人皆是干了碗中酒。!。

二三二 双姝

    这一场宴会,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将官们思量着数万大军云集于此,晾白袍军也是不敢来犯,今日借着连子宁这个由头儿都是喝了个尽兴。

    军人大都豪爽,酒到杯干,不会作伪,七八成都是喝了个酪百大醉,一个个面红脖子粗,有的出了大帐,被冷风一吹,便是弯腰哇哇大吐,一股酸臭随风袭来,让人掩鼻。

    辞过了张燕昌、陈大康等人,连子宁便回转自己的营地,他在里面宴饮,石大柱等十来个亲卫在外面一直等着,见他出来,便扶着他一路回去。

    连子宁其实喝的并不多,他酒量极好,这个时代的酒读书也不怎么高,是以不过微醺,了无醉意,适才装醉,却是被人给灌酒灌怕了。

    这些军汉,最爱较劲儿,见你酒量好,便一堆人轮番而上也要放倒你!

    武毅军营盘在大营内侧偏西的位置,大帐附近,驻扎的是寿宁侯爷带来的一千精锐亲兵。在他们后面隔着百十步,就是武毅军的驻地。位于大营的核心位置,最是安全,而且条件也好,帐篷都是顶新顶新的,也宽绰的很,张燕昌足足给分了二百顶大帐,十个人打了通铺在里面睡下,还都有个翻腾的空间。

    一到了自家地盘儿连子宁便一tǐng身子,站起身来,脸上那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周围的亲兵都是跟着他久的,知道连子宁精明,也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捂着嘴偷笑。

    连子宁也向石大柱笑道:“刚才宴饮,个个都来向本将敬酒,当真是苦不堪言,不得已,只好装醉了。”

    石大柱撇撇嘴,脸上便lù出一抹不屑来,道:“大人,把咱们武毅军给他们放在一起,当真是埋汰人,一个个都喝成那等烂醉模样,丑态百出,让人瞧不起。这要是放在咱们武毅军,早就都的上杀头处斩了。

    若是那白袍军这时候来到,还不得一个个杀猪宰羊一般让人给他屠了?”这厮伤势丝毫无碍,声音嗡嗡的,传出去老远,连子宁瞪了他一眼,道:1“你这夯货,别乱嚼舌头,1小心被大帅逮到,老子也救不了你。”石大柱mōmō头,只是憨笑。

    士兵辛劳一天赶路,此时都已经睡下了。暗夜阑珊,天上星月都被乌云遮掩,一片黎青sè的黑,每隔几步远才放着一个火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水火把的猎猎声音和巡营士兵的脚步声。

    连子宁也不进去,只是在原地站着看,迂了一盏茶的时间,见过去了三bō巡营士兵,这才是满意的点点头,举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连子宁治军极严,巡营的士兵都是以小旗为单位,一盏茶要过去三bō,这是最基本的要求。而且这些巡营士兵,看到连子宁站在这儿,也只是敬个军礼便接着去履行责任,并没有上来献殷勤。

    连子宁的大帐在武毅军驻地的核心,虽然比不得张燕昌的帅账,但是也很不小了,足有百多平米。以他的营帐为中心,周围又是四个大帐,里面住的都是龙枪骑兵亲卫。现在他原先的那三百亲卫,职能已经渐渐地向专门的火枪手转化,他的安全工作,更多的是机动能力,战斗力更强龙枪骑兵们来负责。

    在这之外,却是个宽有三十多步的隔离带,一片空地,四面竖满了火把,把这里照射的亮如白昼,一片通透,就算是鬼影子也藏不下一个。

    如此设计,既能保护主帅的安全,又能让龙枪骑兵迅速的在空地上集结成群,立刻形成战斗力。武毅军扎营,一向是严格按照大明军法中规定来的,虽然身处河间鼻大营,但仍是丝毫也不懈怠。

    四面灯光白晃晃的,连子宁望着漆黑的天空,心里却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但是那个地方不妙,却是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不妥。

    他暗暗思量了一下,心道,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只结怨了那王千户和洛养青,莫非是他们要对我不利?不对啊,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定然也难逃干系!除非是有些能圆过去的手段才行。

    想到这里,他心里盘算了一下,便回头叮嘱石大柱,让他把大帐周遭的巡视人手增加一倍,以备不测。

    石大柱应了,连子宁便摆摆手,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走向大帐。

    军中不许蓄养女人,那些军中大将,让自己的亲兵伺候洗脚搓背捶tuǐ的不在少数,甚至有的大将专门养几个眉清目秀,体软túnsū的年轻shì卫,行军打仗的时候兴头来了,便是一番玉兔雌伏,吴刚捣杵。所谓三扁不如一圆,倒也是快意的很。

    明初大将常遇春不但打仗勇猛,所向披靡,便是干那事儿也是极为凶猛霸道,堪称chuáng战无敌。他的帐中养了几个体格粗糙,满脸横肉,强壮无比的fù人做男儿打扮,随时供他发泄,有的时候太过猛烈,这些健fù被干的下体出血,不堪承受,yù火焚身之下,竟只好牵来母牛应景。

    此人凶猛,可见一斑。

    连子宁却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亲兵伺候的,在他看来,让这些驰骋疆场,杀敌奋战的极阳男儿来做这等极yīn卑贱之事,便是一种不折不扣的侮辱!

    所以宁可自己伺候自己。

    帐中有大chuáng,有小几,有大桌,1小几上燃着一盏琉璃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帐中一片朦胧胧的。

    连子宁一进去便发现有异,大chuáng之侧,帐篷角落里,竟然有两个人影站在那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形状。连子宁心里一惊,腰间长马刀哐当出鞘,指着那角落,语气森然:“什么人,出来!…

    那两个人犹豫了半天,才是走了过来,在连子宁面前站定。

    连子宁这才看清,原来这竟然是两个容貌甚美的女子,都穿着单衣,正一脸惊惧的看着自己身子还在不断的发抖。

    看清楚她俩的样子,连子宁顿时便眉头一皱,收刀入鞘,道:“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这两个女子,便是当初杨沪生救下的那两个被白袍军抢来的女子,这两个女子整个村子都被烧成一片白地,亲人都死光了,救回来之后就只是哭。连子宁着实也没处安置他们无法可想,只好让她们暂留军中,以后再寻了那任丘官府,看看能不能帮她们找到亲人。见她们偏生又是生的甚是美貌,连子宁生怕被这些xìngyù旺盛的军汉给祸害了便让她们去了王大春那里,暂且做个厨娘仆役。

    却没想到,此时竟是在自己帐中。

    连子宁大致已经猜到为何。

    见他面sè不愉两个女子脸上的表情更惊惧了些,过了半响,那看起来成熟一些的女子才弯了弯腰,略显笨拙的学着做了个万福,期期艾艾道:“王大人,王大人,让奴家来伺候大人。”

    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是伺候大人起居。”

    “这个王大春当真多事。”连子宁暗自嘀咕一句,见两个女子依旧是满脸畏惧的站着他心中也略有些不忍,想想这两个女子也真是可怜家人被屠戮一空,连家也回不得了,便软声道:“我这儿不须人伺候,你们且回辐重营吧?、,却没料到,那女子听到之后竟然是脸sè惨白,眼中瞬间便是泪盈盈的:“大人,王大人说,说,若是奴家二人伺候不好大人,就也不要回去了!”

    她跪倒在地,向连子宁连连磕头,哀声道:“大人,求您收下我们吧,我们,我们,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那另外一个女子也是跪在地上,跟着哭了起来。

    声音凄婉,让人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怜悯来。

    连子宁心里已经把王大春骂了个透,却也知道,王大春如此做,却也是为了逢迎自己,着实没有错处。

    “你们先起来!”连子宁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便有些手足无措。

    “大人愿意留下我们了?”那女子抬头问道,满脸都是期许。

    连子宁叹了口气:“行,你们留下来吧!但是有一桩,军中不许蓄养女子,你们平日不准出帐篷,若是一定要出去,也要换上铠甲才行。”

    “是,大人,奴家什么都听大人的!”那女子破涕为笑,拉着那女孩儿起了来,眼睛红红道:“大人,你人真好!”

    说完了便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又低下了头。

    心中却是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王大人说的话来。

    “二位姑娘,你们现在村子也被乱贼给烧了,家里的亲人也都被杀了,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啊!我家大人吩咐我说,让你二位先在军中呆着,等战事完了,便去寻你们任丘知县,让他为你们二位找寻家人。

    但是恕本官说句难听的,你们亲人找到找不到还是一回事儿,就算是找到了,你们两个被贼兵掳去,在他们眼中便是失了名节,还能做人么?

    恐怕也只有寻死一条路了。若是碰上那黑心的官尼,见你们美sè,说不定便把你们给卖了,卖到妓院青楼,这辈子就完了!”

    “唉,本官这辈子就是心软,最见不得人受苦受罪,所以啊,给你们指点一条明路。咱们武毅军的总统连大人你们知道吧?嗨,怎么练连大人都没听过,当真是孤陋寡闻!咱们连大人可是闻名北地的大名士,文人出身,文章诗词那是一等一的,可不是咱们这等粗鲁军汉能比!连大人这么年纪轻轻就坐了一军总统,正五品的官儿,什么?县太爷?告诉你,比你们县太爷大多了!连大人官儿也大,又有本事,家里生意做得大,金山银海一般!对女人也温柔体贴,从不打骂,跟你们说若是能跟了连大人,可是八辈子修来的服气。”

    “若是能讨了大人欢心,升个妾shì什么的,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二位,本官跟你们说了接下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唉,我这个人呐,就是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受苦……”

    “二位,额,姑娘怎么称呼?”连子宁斟酌了半天,这才问道。

    “大人,您可别跟我们这么客气。“那成熟些的女子似乎也看出来连子宁脾气不错,柔柔笑道:“奴家叫康素,这是我亲妹子,叫康凌,您以后直接喊我们名字就成了。”

    “哦,康素康凌!”连子宁点点头,解下腰间斩马刀,康素赶紧乖巧的接过来,放到小几上。

    连子宁不由得失笑:“康素,这刀可不是放这儿是挂到一边的墙上的。”

    康素脸一红,低下头,绞着手期期艾艾道:“对不住,大人,奴家,奴家……”

    她一着急,眼中又是泛出泪来。

    连子宁哈哈一笑:“跟你看玩笑的,不会做,学就是了。”

    他脱了幞头康凌赶紧接了过来,看着连子宁往一个木架上一指便赶紧放到上面。

    不得不说,康素姐妹倒是有些潜质连子宁给她们指点着,帐中哪些东西要放在哪儿,哪些东西不要乱动等等,没一会儿,两人便很是纯熟了。连子宁出京,衣甲武器、地图书籍,各种东西带的很多,自己懒得收拾,帐篷里头也是乱糟糟的,姐妹再个干起活来很是麻利,没一会儿便收拾的妥当。

    “大人,还要做什么?、,在连子宁的指挥下两女把帐篷收拾干净,便站在连子宁面前问道,一番劳累,鼻子上已经沁出几滴香汗。

    “接下来,自然是睡觉了。”连子宁促狭的笑笑,便是解自己的外衣。

    姐妹俩大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连子宁呵呵一笑,背过身要脱衣服,忽然感觉衣服已经被人给轻轻地脱了下来,一个声音低低道:“奴家,奴家愿意伺候大人。”

    在康素的伺候下脱了外衣,连子宁只穿了一身白sè小衣,坐在chuáng沿,拉过一chuáng被子来斜倚着。

    这才是有心思打量着两女的长相。

    一个成熟些,约有二十五六岁左右,瓜子儿脸,一双水汪汪的桃huā眼,肤sè白皙,身材很是惹火,xiōng前尤其硕大坚tǐng,那衣服似乎紧了些,好似要裂衣而出一般。另外一个则是要小一些,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跟康素的长的很像,一看就知道是亲姐妹,但是气质却是大为不同,羞怯怯的,拉着她姐姐的手一句话都不敢说,直往她姐姐的背后躲。

    这两姐妹,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一个jiāo媚火爆,一个清新可人,倒是养眼的很。

    两女让他看得面红心跳,手足无措,似乎手都没地方放了。

    连子宁淡淡一笑:“还愣着干什么?打水,本官要浣足。”

    “哦,是!”康素赶紧应了一声,前行几步,蹲在连子宁身前,便为他脱靴子。

    见妹妹还在那傻傻的站着,赶紧给她使了个眼sè,康凌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慌慌张张的去打水。

    “奴家这妹子笨手笨脚的,大人您别见怪。”康素脱下连子宁的靴子,又把袜子脱了,放在手中轻轻地揉着。

    连子宁被她这般揉搓,只觉得一股舒泰便从脚底板儿传来,劳累了一天的脚,现在说不出的轻松。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连子宁不以为意道。

    没过一会儿,热水打来了,康素先试了试水温,liáo起袖子,把连子宁的脚侵入水中,连子宁顿时舒服的shēn吟了一声,疲累尽消。

    他想起一事,道:“那边小几旁边有个红箱子,里面有青盐和银丹草,取来泡上吧!”

    “是,大人!”康素寻到了这两样东西,泡入水中,轻轻地活开,笑道:“奴家以前还不知道,泡脚的时候还要放这等东西,这青盐可贵死了,奴家以前只在县城的铺子里瞧见过一眼,那么一小罐就要几十两银子。”

    连子宁淡淡一笑:“我也是贫寒人家出身,去年这个时候,还在为一日三餐担忧呢!不过做到这个位置,自然就有了这些享受,你们以后跟着我,锦衣玉食不敢说,但是定然不让你们受苦就是了。”

    “嗯,奴家相信大人。”连子宁身子往下滑了滑,舒服的半躺在被子上,忽然感觉一双小拳头在自己的小tuǐ上轻轻地锤着,低头一看,原来康凌正蹲在地上,轻轻地给自己捶tuǐ。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却是怎么着都不敢抬头看自己。

    “以前学过么?”连子宁感觉她这手法就算是不必上琥珀,也差之不远了。

    “奴家娘亲tuǐ脚不好,以前奴家姐妹便天天给娘亲泡脚捶tuǐ…”康素说着,声音却是渐渐地低了下去,神sè一片黯然。

    康凌更是不堪,已经是轻轻地抽泣开来,泪水扑簌簌的落在连子宁的脚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甚是可怜。

    连子宁暗悔失言,也只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反倒是康素姐妹生怕触怒了他,很快便止住了哭声,只是眼圈儿依旧红红的。

    洗完脚,康凌出去倒水,康素把连子宁脚捧在怀里,擦拭干净,见他指早有些长了,便道:“大人,奴家给你修修指甲吧?”连子宁唔了一声,指着那红箱子道:“一应器具都在那里面,去找吧!”脚趾甲长了甚是麻烦,若是得了甲沟炎,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也是难办,琥珀是极细心的xìng子,给连子宁收拾东西的时候把这些都考虑周全了。她把连子宁当成心肝儿宝贝一般呵护着,从里到外伺候的熨熨贴贴的,便也盼着别人如此。

    康素坐在chuáng边,把连子宁脚放在大tuǐ上,感受到那一片温软,连子宁也是心中起了一丝涟漪。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丝绮念给压了下去,他盯着康素看。这女子满脸的专注,长发liáo到了一边,只是用心的用手中的小刀挫着连子宁的指甲,似乎在干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连子宁心有所感,轻声问道:“你觉得委屈么?”

    “委屈?”康素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讶然,看着连子宁抿chún一笑,轻声道:“不委屈,奴家家破亲亡,这世间再无一点依靠,能被大人收留,哪怕是为奴为婢,也好过在外面太多。更何况”

    她调皮的一笑:“奴家听王大人说过的,大人对身边人极好,一定会善待我们姐们的,是吧!”虽然说得肯定,但是她一双美眸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连子宁,双手下意识的绞紧了,暴lù出她心中的紧张。

    直到连子宁笑着说了那句“这是自然”之后,才是松了一口大气,完全放下心来。

    两人正说着,康凌回来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康素招呼了她一句,让她修连子宁的另外一只脚,这康凌倒是很乖的,立刻应了。

    这个少女很是羞涩,连子宁看她如集里看huā一般,一直看不真切。

    连子宁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仔细打量,只在那张俏脸上看到了掩不住的羞涩和彷徨,却是没有屈辱、厌恶之类的表情。他这才放下心来,若是这两女心有不甘,趁着自己晚上睡觉给来上一刀,那可真是冤哉枉也。

    两只脚撂在两个女子柔软丰润的大tuǐ上,鼻息打在上面,痒痒的,舒服的连子宁几乎要shēn吟出声,酒劲儿上涌,mímí糊糊的便想睡过去。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石大柱的声音:“大人,标下有事禀报。”!。

二三三 神武右卫指挥使的善意

    (三千八百字,嗯,俺是不是个厚道人?

    嘿嘿,〖答〗案是肯定的,那就请兄弟们多多订阅吧。

    另外,跟大家提个醒,某位大人物要登场了哇哈哈哈,绝对想不到的……)

    “唔?”连子宁豁然惊醒,坐起身来,对康素康凌道:“你们两个暂且退下。”

    他这大帐不但面积大,设备也完善,除了这前帐之外,还有仆役们居住的侧间,甚至还有一间专门的厕间。康氏姐妹闻言,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连子宁咳嗽一声,穿了双木屐,披上袍子,道:“进来吧!”石大柱进来之后,左右看了看,脸上lù出诡异的笑容,向连子宁挤了挤眼睛,连子宁轻松下来,不知道不知要紧事儿。没好气的瞪了石大柱一眼,道:“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属下自然不会打扰大人好事儿。,…石大柱笑嘻嘻道:“是神武右卫指挥使陈大人前来拜会。”

    “陈大人?化来做什么?”连子宁暗暗思付道。刚才陈大康酒到杯干,老当益壮,没等宴席散去就已经烂醉如泥被亲兵扶回去高卧了,现在怎么又来了?

    “请陈大人进来!”话刚出口,便觉不妥,道:“且慢,与我亲自去迎陈大人!”

    晚间风寒,北地尤其如此,连子宁刚刚宿醉,不敢怠慢,便裹了一件儿黑缎大氅,带着黑招的毛领子,又穿了布鞋,走出大帐。只见十数步外,一个红脸膛,身形极是魁伟的老者正站在那儿,身后跟了两个穿着便装的军士。这老者戴着青sè的蹼头一身粗布青衣,不是陈大康又是谁人?

    连子宁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深深一揖,道:“陈大人造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勿怪!”陈大康正三品的卫指挥使,地位远比他为高,但是两人都是独领一军,互不统属,连子宁如此做派,已经很是恭谨了。

    “哪里,哪里,陈某冒昧造访惊扰了李将军,反倒是陈某的不是了。哈哈。”陈大康沉浸官场几十年,也是老油子了,虽是武官,客套话却是说得利索,也文绉绉的很是得体。他把连子宁扶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赞道:“李将军果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杰,咱们这些老头子,可是比不了喽!”连子宁如此打扮,潇洒脱尘,不像是个将军反倒像是浊世贵公子。

    连子宁赶紧谦逊了几句,他见陈大康说话神完气足,双目炯炯有神哪里有半分喝醉酒的样子?便知道陈大康此来定是有事,客套一番,把陈大康让进帐中。

    两人分宾主坐了,奉了茶,又扯了一会儿闲话,陈大康便向那两个shì卫扬了扬下巴,那两个shì卫知机退下。连子宁也让石大柱退下笑道:“陈大人,此番所来何意可以告知连某了吧?”

    陈大康沉吟一会儿,终究是一拍大tuǐ苦笑一声:“老夫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还扭捏作态,当真是让李将军笑话了,罢了罢了,老夫就直说了吧!”

    连子宁端起桌上铜壶,为他续了水,微笑道:“大人不必着急,慢慢说来就是。”

    陈大康道:“老夫此次来,是为了向李将军请教一下,那白袍军战力如何?将领如何?军纪如何?”

    连子宁愣了一愣,道:“陈大人,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陈大康一愣,诧异道:“这还有真话假话之分?”“自然!”连子宁笑道:“若是明日大帅垂询,问及如此问题,连某自然会言,白袍军战力一般,远逊于我等朝廷官军,不足挂齿。

    这便是七句假话,三句真话了。”

    陈大康先是一怔,然后脸上便是浮现出一丝怒容,道:“军中帐议,最是紧要,连将军你是唯一一个跟白袍军见过仗的人,你说的话,大伙儿定然都是信得,以此为据,做出战斗部署。你的一句话就关乎上万士卒的姓名,却怎地如此不虚不实,言辞闪烁?”“正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跟白袍军见过阵仗的大将,大伙儿只能相信我的话,所以说,他们才希望我说的话使他们所愿意相信的。”连子宁冷笑一声:“我若是说白袍军战斗力强横,士卒凶猛,将帅稳妥,他们会信么?”

    “我武毅军不过是刚刚成军而已,以两千步卒对阵四千白袍骑兵,大胜而归,斩首千余。若是我再把白袍军的战斗力夸上天去,那他们会怎么想?冷嘲暗讽、背后议论,当面质疑,甚至破口大骂,骂我连子宁抬高自己的都有吧!”连子宁哈哈一笑,讥请道:“他们现在心下已经认为,白袍军实力不成了。不管这个想法是不是对的,他们宁愿相信,也不愿意认为白袍军更强,因为那样,武毅军要强到什么程度?他们这些同僚,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悠悠叹了口气:“所以啊,我现在怎么说,没用了。明天的垂询,只不过是个过场而已。”陈大康被他说得目瞪口呆,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是明白过来,脸上顿时一片颓然。连子宁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喝茶,续水。

    过了好一会儿,陈大康才是长叹了口气,向他拱拱手:“现在老夫总算是知道为何自个儿挣扎一辈子也不过是个指挥使,而连老弟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独领一军了。连老弟你年纪不大,看事情却当真是通透的很。”

    连子宁听他改称连老弟,心里明白,这位是要笼络亲近自己了,便也借势笑道:“陈老哥客气,小弟不过是幸进,不比陈老哥,戎马数十年,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前程。”

    陈大康见他上道,心里畅快,哈哈笑道:“咱们以后还得多多亲近才是,将军来大人去的,未免太过客气以后就以晃弟相称。如何?,连子宁领首笑道:“理当如此。”

    “那,连老弟,你现在便跟老哥说一说,这白袍军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啊?”陈大康正sè问道。

    连子宁想了想道:“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大致可由四项关键决定。第一桩,便是武器装备。白袍军起于草莽,不比咱们朝廷大军,

    是以武器装备堪称极差,最多的是腰刀,还不能人手一把。另外还有些自制的长矛一类的东西,都提不上嘴了。弓箭迹近于无,也不足挂齿。”听他说着,陈大康并未lù出轻视的神sè,连子宁话还未说完,只怕后面才是重点。

    “第二桩,士兵悍勇与否。白袍军士卒极为拼命,战斗精神高涨,当日我大军列长枪阵阻敌敌军骑兵只着单衣,不闪不避,大呼冲阵。此等勇悍,乃是官兵不及。”

    “第三桩,训练有素否。白袍军成军未久训练有素说不上,但是这些人都是马户出身,骑术精强在马上做出各种动作来,丝毫不减速度。而且最基本的阵型还是有的,这一点,可以跟官兵打平。”“第四桩,将领!武毅军一战,我观对方将领,效法古风亲自上阵冲杀,有几员大将极为的强猛凶悍,身先士卒很是能带动士兵心气儿。居中指挥的,虽然算不上多么出彩,但是中规中矩总是有的。嗯,这一点,也算打平吧。”

    陈大康见他说的勉强,便知道他是给这些官兵将官留了面子,听连子宁说完这四条,他却是丝毫不惊诧的样子,冷哼一声:“你也不必说的如此客气,咱们这些将官,身居内地,承平久矣,都是一步步熬资历升上来的,能有几分本事,还真是难说。”连子宁没有接话,继续道:“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便是咱们这边儿虽然有四个卫,两个千户所再加上武毅军共有两万八千多人,但是其中七成都是步卒,骑兵不过六千,而白袍军一万五千人,尽是骑兵,一人双骑,来去如风,想打就打,不想打也能跑,咱根本追不上。

    按照我的推测,若是千人对千人,咱们不扩下风,五千人对五千人,咱们必然败北。当然,若是能寻到他大军决战,那咱们胜面还是大的,不过,我想敌人也没这么傻。”

    陈大康盯着连子宁道:“那武毅军两千步卒,又是如何赢得呢?

    晚宴上老弟语焉不详,现在总能敝开了说了吧?”连子宁淡淡道:“也没什么好瞒着老哥的,在下军中有五百火锐手,手中五雷神机,乃是我大明朝内孥中最后一批火器,威力无穷。我军火锐手列队,敌军骑兵未冲到眼前便被杀了一轮,枪声又惊了战马,敌军一片混乱,军心已丧。我军步卒训练艰苦,身强力壮,以长矛结阵,敌军骑兵虽能冲进来,却穿透不了,又有火统手在旁射击,能赢,也是理所当然。”连子宁说的轻描淡写,陈大康却是能想到那番血火冲天的情景。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他恍然大悟,连着嘟囔了两句,重重的一拍大tuǐ,骂道:“火器若是用的好了,确实是威力绝伦,当初老哥我跟随外四家军大将齐泰平叛刘六刘七的时候,见边军运用火器,名曰三段击,当真是威力无穷。不过后来朝廷大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痰气,硬是要把火器废止,真真教人无法可想。”连子宁看着陈大康,似笑非笑道:“陈老哥,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自然不光如此。”陈大康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脑袋往前伸了伸,压低了声音道:“连老弟,你部行至任丘遇袭,白袍军为何如此精准,你心里难道就没有疑huò?”连子宁心头剧震,脸上却是不动声sè,只是看着陈大康,等他说下去。

    陈大康继续道:“前几日,府军前卫所部,侦骑四出,探察敌情……”两人都是聪明人,说道这里,已经是不必多言了。连子宁心中却是疑huò,这件事儿,难道已经人尽皆知了?

    陈大康看他神sè便知他心中所想,呵呵一笑:“连老弟不必担心,这事儿,除了做下的那人,也只有老夫一人知晓而已。”

    连子宁点点头,默然片刻,道:“陈老哥所言,之前我已知晓,不过承老哥的情,只想问一句,你如此做,所为何?”

    陈大康如此做,担的关系不小,若是没有绝大的好处和所求,着实是不值得冒险。

    “老弟倒是个爽快人!”陈大康盯着连子宁,一字一句道:“所求无他,只是想和连老弟你的武毅军,攻守相望而已。到时候若是在战场上,我神武右卫陷入绝境,只希望你连老弟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拉一把!”连子宁道:“老哥你就这么断定,咱们打不过白袍逆贼?”

    “老弟你也是聪明人,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陈大康哂笑一声:“当初我刚刚从军,随军征讨刘六刘七的白袍逆贼,那数万白袍骑兵如云而至,将官兵杀的大败亏输,丢城弃地的情景,至今仍是历历在目!今日之白袍草,比之数十年前,丝毫不差,而领兵首领,更是强过当初。至于官兵,却没太大长进,按照老夫估计,至少得五万大军方才能剿灭此股白袍逆贼。咱们这些人,只怕不够看!”

    “武毅军的出现,却是个异数,所以老哥便存了这个心思。”陈大康说着,神sè有些赧然,毕竟身为一个老资格军官,却要向一个后辈求援,无奈之余,也是让人心里难受。

    连子宁思量片刻,便是点头:“陈老哥,这事儿,我应下了!”!。

二三四 白袍夜袭

    送走了陈大康,连子宁躺在chuáng上自己思量,这件事儿无论如何对自己都没什么损失。:www.uu234.com更新文字章节最快的小说网:战场上攻守相望,本就是理所应当,而且平白多了陈大康这么一个有势力的盟友,也是好事儿。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康素二姐妹拐了出来,站在窗前,满是羞涩的看着连子宁。康凌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康素还大胆些,眼神儿却也是不敢和连子宁接触。

    连子宁心中好笑,道:“你们怎么还不歇息?早些睡吧,明日只怕要早起。”

    “啊?”康素瞪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大人,你,你不要咱们……………”

    若是连子宁要她,她自然不会反抗,但是让她自己说出伺候那两个饱含深意的字,却还是有些难度。

    连子宁强忍住笑,道:“好了,快去睡吧,不早了。”

    说罢,一个翻身,把屁股卖给了两女。

    “哦?”康素应了一声,拉着妹妹走了,心中有些庆幸,却也有些失望。

    连子宁暗叹一口气,强忍住心中那一腔yù火,调整了鼻息,昏昏睡去。

    他不想要了康素姐妹么?一个成熟惹火,一个清纯可人,偏偏两人还是姐妹huā,这般巨大的yòuhuò放在眼前,你让连子宁如何忍耐?只是他心志极坚,感念戴清岚恩情,已经是决定娶她为妻,婚前干这种事儿,颇觉得对不起戴清岚。

    所以也只好强忍下了。

    睡至半酣,忽然感觉chuáng铺一阵轻微的颤抖连子宁极是警觉,立刻醒了过来,翻身坐起,趴在地上一听,顿时便是失sè。

    地面轻微颤抖连子宁悚然一惊,这种迹象,竟然是有大量骑兵接近!

    听这声势,至少也在数千骑兵以上!

    在这河间府附近,能够一次xìng集结起如此多的骑兵的,除了白袍军,又有谁人?

    连子宁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支农民起义军,这支义军的领袖绝对拥有强大的智慧和相当敏锐的观察力,算到了今天武毅军归队,武毅军又是刚刚大胜,大营之中必定庆祝。因此而来的,就是防御的松懈和心里的轻松。

    而他,就偏偏挑这个时间前来袭营!

    白袍军新败,他就敢如此行事,当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外面脚步声已经频繁响起连子宁霍然站起,披了一件大氅大踏步走出营帐,石大柱等亲卫已经起来了,衣甲凌乱,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惊慌失措的表情。连子宁点点头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已经算是不错。

    有十来个亲卫已经去牵马,见连子宁出来都纷纷敬礼,石大柱上前道:“大人?”

    “几时了?”

    “四更刚过。”

    “凌晨四点,人最困乏的时候,嘿嘿,这些白袍军还真会挑时间。”连子宁脸sè一冷,大声道:“传令全军,立刻在此集合把四周的大帐都撤了,免得敌人火攻!”

    “是大人!”

    “以战斗阵型集合,火枪手在前长矛手在后,一待发现白袍军,立刻射击!”

    “是,失人!”

    连子宁沉吟片刻,声音变得森然:“若是发现其他所部士兵乱军冲击我部,也不需留情面!”

    亲兵们听得一愣,然后便大声应是,纷纷下去传令去了。

    连子宁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而为之,夜袭中,最怕的就是被敌人把阵型冲乱。一旦阵型破乱,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自己就乱作一团,岂不是让人随便屠戮!但是只要是阵型保持住了,就算是白袍军前来冲阵,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他转身进了大帐,康素姐妹也被惊醒了,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慌乱,连子宁冲她俩和善的笑笑:“没事儿,你们呆在帐子里就行。”

    无端端的,康素看到他的笑容,便觉得心里的慌张猝然消失了,只是安静平和。

    连子宁指了指挂在墙角的铠甲,道:“伺候我穿甲!”

    “是,大人。”

    二女赶紧应了,伺候连子宁穿上烂银甲,外面又披上红sè的大氅,腰间挂上斩马刀,连子宁用胳膊夹着大帽子,又把大枪拿在手中,转身便出了营帐。临出门时候,他回头微微一笑:“以后别叫大人了,生分,咱们是一家人,叫老爷就成。”

    随着连子宁的一道道命令,尖锐的哨声从武毅军大营响起,夜sè中传出去老远。不过是一百息不到,每个帐篷中都走出一个个的士卒,

    衣甲整齐,长矛也在手中,火统手们背后还备着装稽弹和药包的袋子。

    这些士卒被从睡梦中惊醒,有些mímí瞪瞪的,但是却也不怎么慌乱,有章有度,很快在长官的带领下在大帐前面结成一个森严整齐的步兵方阵。附近的帐篷也都被撤了,四周空空dàngdàng的,能看到别的营地的火光,耳中听到的也是一阵阵慌乱的叫声,密集的脚步声。

    连子宁微微一笑,牟里很是满意。

    这便是训练的成果了。

    在过去几个月里,不但在阵法和个人实力连子宁下了大力气,后世的一些训练法门也被他拿来用。比如说晚上正睡着,突然吹哨集合,或者说是晚上正睡着,某处突然起火等等,层出不穷。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连子宁对这些还有些不屑一顾,但是来到了这个时代,才发现这些看似无用的训练能够起到多大作用,战场上夜袭是家常便饭,在冷兵器时代更是如此。其实夜袭之所以会造成特别大的杀伤,就在于利用了被袭击军队的一个字一乱。慌乱中根本无从抵抗,被杀猪宰羊一般屠戮,慌乱中自己人践踏自己人,袍泽相残。

    武毅军至少经历了十次以上的夜袭训练,大脑都已经适应了此时自然是不会慌乱,有个别神经大条的还在嘀咕着,怎么这会儿还搞演练?

    …

    等到四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大,火光也越来越密集,这些士兵终干也意识到,这不是在在演练,而是真的有人袭营了。

    连子宁坐在马背上,向远处眺望。

    火光越来越密集,喊杀声也越来越大,大营四周,就像是一条条火龙一般,已经隐约能看到白袍军分成一股股冲杀的身影。军营外围的士兵也开始组织抵抗,这时候火光突然大了起来,绝对不是火把所能造成的效果,显然是有的营帐已经被点燃了。

    这时候就看出位于大营中间的好处来了,白袍军若不能突破外围,就根本不可能杀到这儿来。

    火势越来越大,四面都有火光袭来,喊杀声也越来越jī烈,招呼救火的声音,惨叫声,一阵阵的传来,也是越来越惨烈。武毅军驻地的北边,应该是白袍军的重点突破地区,火势已经烧到了眼前,若不是连子宁早就布置好了隔离带,只怕就要烧过来了。

    四周都是一片火海,把人的脸都给映的一片通红,每个人的瞳孔中都是火焰,已经完全看不到四周的情况了,入目就是一片血红!此等惨烈的景象,让连子宁都是为之骇然。

    这一次夜袭,要损失多少士兵?

    在他的命令下,武毅军逐次后撤,已经集中在了大帐的南边,距离最近的火场也足有百步之遥,饶是如此,也觉得热气逼人。可以想见,这火场中的情景是何等的残酷。喊杀声已经越来越jī烈密集,似乎除了此处之外,其它地方都是已经打了起来,临死的惨叫声,火烧人体的焦臭,也是不断传来。

    这时候,靠北的那边,忽然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

    连子宁心里一拎,自己驻地的背面,是平山卫的驻地,战斗力较差,难不成已经被突破了?

    心里想着,他动作却是不停,大声道:“火统手,准备射击!”

    火势忽然为之一小,火场似乎突然裂开了一条道路,一队骑兵便已经从火焰中杀了出来!

    白衣白袍,果然就是白袍军!连子宁看得分明,这些白袍军无论人马,身上都是都是披着一chuáng厚重的棉被,棉被都是湿漉漉的,显然上面已经浸满了水。

    那些白袍军宛如脸上身上全是烟灰,宛如恶鬼一般狰狞,冲出火场之后,看到严阵以待的武毅军,先是一愣,然后领头的那首领便是吆喝了一阵,这些白袍军便即整队,随后便是向着武毅军杀了过来!

    连子宁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这一队白袍军不过是三百余人而已,就敢直冲武毅军大阵,显然他们没有经历过任丘之战,要不然定然不敢如此托大。

    很快,白袍军便已径冲到了五十步之外,石大柱厉声大喝:“射!”

    清脆的射击声响起,宛如索命的无常,向这些白袍军发出了只能接受的死神邀约。大风吹散了烟雾,第一轮射击之后,结成了密集阵型的白袍军便是被削薄了一大块,就像是一个尖锥,锥子头却是被狠狠的砍了下去,三百人的白袍军,死伤怕不再百人以上!

    那首领也是见机得快,一听到这密集的枪声便是响起了最近军中传说,从京师来了一支拥有火器的强军的传言,心理一jī灵,赶紧传令下去,全队转向。

    白袍军被武毅军的火器阻了一阻,速度略有些下降,再加上这些马户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极精,因此竟然硬生生的把队伍给转了九十度,本来是从北往南冲杀,现在转向了西。

    火镜兵们兀自不甘心,追着这些白袍军的屁股又打了一轮儿,打死了十几个落在后面的。直到白袍军不见踪影了,这才是罢休。

    连子宁却不敢大意,又吩咐火统兵们赶紧装了弹药,严格戒备。

    只是等了半天,却是再也不见有白袍军杀进来,显然是外围的卫所官兵已经反应过来,开始稳住防线,将白袍军给抵御住。

    又过了一会儿,便是连喊杀声都鼻小了许多,渐渐不闻。

    这时候,忽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却是从南面方向。

    连子宁不慌不忙,传令道:“前军变后军,向后转!”

    一片兵甲铿然声中,不过是五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全军转向,在军官的指挥下,士兵们都挨得近了一些,中间留出通道,火锐兵从后面跑过去。

    康律率人从冲出火场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数百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饶是他久经沙场,也是不由得吓了一跳,背上顿时出了一层白毛冷汗!

    “住手,是自己人!”若不是连子宁喊声传来,只怕下一刻,康律还有他身后这数十骑兵都要被打成筛子了。

    看到武毅军摆出如此森严有度的大阵,康律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诧异。

    今日武毅军前来归队,带回来一千多白袍军人头,康律震惊之余也是有些疑huò。凭借着两千步卒如何取得这等大胜的?虽然证据确凿,做不得假,但是心里的怀疑还是无法释去。现在他心里却是明了了几分,白袍军突然杀出来袭营,众军麻痹之下,皆是没有防备,被人连连冲破几道营盘,借着白袍军纵火焚烧帐篷,把各军都是搞得狼狈不堪,各自御敌,毫无章法。而唯有白袍军,却是如此森严整齐,结成大阵御敌。这等反应速度,这等严明军纪,这等士兵意志坚定,堪称出类拔萃,远超同侪!

    再看到横陈在方阵之外的那百来具白袍军的尸体,康律也就不奇怪了。

    康律脑海中念头只一闪,便大声道:“本官乃是矢帅帐下亲军百户康律,请见连大人。”

    连子宁已经打马过来,他知道康律乃是张燕昌极信任的人,不敢怠慢,远远便拱手道:“见过康大人,不知所为何事?”

    康律道:“大帅招大人前往帅账议事。”

    连子宁点点头,道:“还请头前带路。”!。

二三五 惊才绝艳熊廷弼

    (今天第二章,当当当,大人物出场,嘿嘿,好戏来了白袍军退去,士兵们都是开始救火,这时候扎营也很有讲究,一定要靠着水才行,这大营边上就是一道小河,大营之中也是放了许多大木桶,里面盛满清水,便是专为救火所设。[www.uu234.com无弹窗小说阅读!]

    大火已经被灭的差不多了,而帅帐附近,想来是守卫森严,并未遭到破坏。

    一路上,连子宁便探问伤亡如何,康律倒也爽快,道:“伤亡倒是不大,全军加起来也不过千多人而已,大部分死于大火和自己人践踏,被白袍军杀了的,不过二三百而已。”

    连子宁点点头,若有所悟。

    到了帐前,康律拱拱手:“末将还有职司,便先行告退了。”

    连子宁笑道:“康大人请便。”

    康律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心情不好,意yù派骑兵出击,追杀白袍逆贼,扳回一城,大人还请慎言,切莫触怒了大帅。”

    连子宁知他卖好,心里承情,道了声多谢。

    连子宁刚进入帅帐,便听到了一阵气急败坏的骂声。

    大帐之中,数百甲兵环伺,人人甲胄在身,刀剑出鞘,杀气凛然!

    大帐中间,张燕昌正自破口大骂,一边骂还一边踱着步子,神经质一般的挥舞着胳膊,显然是给气的都有些糊涂了。他向来威严自重,喜怒不形于sè,而今竟然破口大骂,形象败坏,显然已经是气到了极点。

    被骂的正是洛养青,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只是哆嗦,却是不敢还一句嘴。

    数十员大将站成两排,个个低头垂眉,宛如老僧入定。

    帅帐之中,已经是大将云集,似乎只差自己一个了。连子宁见张燕昌未注意自己,便悄无声息的占到了班列末尾开始看好戏。

    “你这个蠢货,亏你还是将门世家子,大好的出身,却是这等无能昏碌之辈,大事做不好也就罢了,连放哨侦骑的差事都办不好?”张燕昌迸指指着洛养青,气的眉毛一颤一颤的:“白袍逆贼杀到大营左近三里才发现,你们平山卫放出的探哨呢?都是吃白饭的?这等事都做不好,老夫要你何用?”

    洛养青跪在地上,心里也觉得委屈,你老人家说的今日白袍军定然不会突袭,所以我才松懈了点儿。再说了,安排探哨都是下面的人偷懒,关我何事?我这才让人从chuáng上用凉水泼起来呢,现在浑身还诣湿!

    张燕昌骂了一阵儿,似乎也累了,摆摆手,森然到:“拉出去,十军棍!”

    “是,大人!”

    一声暴喝,两个亲卫便把洛养青给拉了下去。

    洛养青倒也硬气,也不吭声,也不求饶便给拖了下去。不多时,外面便是传来了一阵阵竹笋炒肉的闷响和压得极低的闷哼声。

    众将无不凛然,张燕昌志军严苛,但是一向对大将甚为优容,这一发怒,却也让人着实心惊胆战,以至于竟无人敢给洛养青求情。

    张燕昌深吸口气,平静了下心情,扫视一圈儿,盯着众人道:“众位,今日之事,以为教训!下次再犯,本帅可就要杀人了!”

    语气森然,隐隐有杀气,众人心里清楚,这话,这位张大帅,定然是不会随便说说的,众将齐齐凛遵。

    张燕昌眼睛扫到了连子宁,道:“连将军来了?报告一下伤亡情况!”

    “是,大帅!”连子宁出列,先行了个军礼,恭恭敬敬道:“属下武毅军无一伤亡,击杀白袍军百余,俘虏战马六十余。”

    “什么?”张燕昌一怔,脸上已经有几分不悦:“连将军,切莫妄言!”

    别说张燕昌不信,便是其他人也都拿疑huò的眼神儿看着连子宁。

    “当真如此。”连子宁不紧不慢道:“白袍军未至之时,标下武毅军便以结成方阵,火统手在前,长矛手在后,然后把同围百步帐篷全部集中一处,是以白袍逆贼火攻,武毅军并未被bō及。

    后有白袍逆贼越数百骑兵杀出,被我火统兵一番齐射,杀伤百人,那些白袍军便自撤去。”

    周围诸将还是第一次听说武毅军有火统手,他们都是知兵的,自然知道火统手运用得当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便都是恍然大悟。

    “好,好,好!”张燕昌闻言大悦,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也lù出一丝笑意,看连子宁便觉得更加顺眼:“武毅军此番御敌有方,临危不乱,堪为表率,本帅稍后便有重赏!”

    连子宁赶紧谦让:“此乃末将份内事,不敢当大帅夸赞。”

    “这事儿且后再说。”张燕昌上了五步台阶,坐在帅椅上,俯视众人,道:“今日被白袍逆贼袭营,各部伤亡倒并不严重,只是对于军心士气,乃是个极大的打击。士气低沉,这仗不大就已经败了!所以,本帅意yù,以我军精骑,追击白袍,挽回军心士气!诸位以为如何?”

    “大帅,末将以为不可!”张燕昌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出列,连子宁一看,却是沈阳中屯卫的指挥同知,唤作赵马祥的,道:“大人,末将以为不可。白袍逆贼一人两马三马,来去如风,快捷无伦,我军骑兵定然是跑不过人家的。追击不上,徒劳无功倒也罢了,只怕被白袍逆贼回过身来包抄,怕是损失惨重。咱们步卒多,骑兵本就珍惜,军心士气可以重新鼓动,但是若是为此赔上这些精锐,岂不可惜?”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倒是很有道理,引得连子宁把他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这赵马祥身材魁梧,一张方正的国字脸,坚强刚毅。

    连子宁叹了口气,这赵马祥倒是个头脑清楚的,也敢说话,但是未免太过耿直了一些,这番话说得直来直去的,太得罪人。

    张燕昌却是面无表情,道:“还有什么说的?”

    军人毕竟耿直一些,又有几个军官复议,言称不妥,不过更多的,却是冷眼旁观。

    连子宁得了康律提点,知道张燕昌决心已下,劝也无用,自然是保持沉默。

    果然,张燕昌待众人说完,便沉声道:“诸位无需多劝,本帅决心已下,听令行事吧!”

    赵马祥还想说什么,被几个同僚捂着嘴拖回队列去了,张燕昌撇了他一眼,显然已经很是不满。

    连子宁心道,这是何苦来哉,劝谏不成,反而被主帅嫉恨,这位赵同知,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张燕昌道:“传康律。”

    他身边亲卫高声道:“传康律!

    隔着十步有士兵接着道:“传康律!”

    声音绵绵不绝,一层层传了下去。

    他身边足有上千亲卫,身后站了好几层,在众位大将身后也站了几层,把个宽敝若大殿一般的大帐挤得满满登登的一直蔓延到大帐之外,一眼望过去,便是一片兵山将海!一句话层层传过去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帐门口的时候,数十人齐声大喊,已经是轰然若雷鸣,震得大伙儿都是耳朵生疼。

    众人无不骇然变sè,这才知道什么事国朝一等大帅的权威排场!

    康律便在帐外等候,没一会儿便大踏步走进来单膝跪下,道:“请大帅吩咐!”

    “本帅命你带五百骑兵前去追击白袍逆贼!”

    “末将遵命!”

    “好!去吧!”张燕昌摆摆手。

    康律刚站起身来,连子宁却是出列道:“大人末将观大人这些亲卫,固然都是极为精锐的,但是人批重甲,马也有马甲,未免速度颇有不足,比不得白袍军!就算是追上了,白袍军一沾即走,不与咱们正面交锋,若是咱们要撤,他又来sāo扰。如此未免会造成损伤,末将麾下有斥候营,骑术还算过的去,都是装备五雷神机,能射击五十步之外,愿出五十,跟随大人!”

    张燕昌一开始还以为他要劝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闻言大悦,抚掌笑道:“好,连将军有心了。”

    连子宁这一表态,其它诸将也不得不意思意思,于是纷纷上前,这个出二百,那个出三百的,凑活凑活,最后凑出来一千五百骑兵,其中五百批重甲的张燕昌亲卫,五十龙枪骑兵,其它九百五十,都是穿棉甲,速度快,而且能用强弓的精锐。

    当从康律口中得知这一次白袍军袭营己方死伤不过千人,而且被白袍军杀死的不过两三百的时候,连子宁就知道,这一次白袍军袭营,虽然声势大,但是人数绝对不多,顶多千人!若是人多的话,只怕他们趁乱直插中军都是可以的。这么点儿的骑兵,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sāo扰为主,能捞一票就捞一票。现在他们定然已经远逍,这一次出去多半是徒劳无功,所以连子宁才放心把五十龙枪骑兵交出去。反正没危险,又能卖张燕昌一个好,何乐而不为?

    没一会儿,如雷的密集马蹄声远去,张燕昌也下令各自回营,整理队伍,安抚士兵。

    此时天sè还是黑暗,天边lù出一丝鱼肚白。

    别的卫所驻地都忙的热火朝天,收拾火场余烬,重新分配帐篷,为战死的袍泽准备棺木或是举行火葬等等,手忙脚乱。唯有武毅军这边静悄悄的,连子宁回来的时候,帐篷已经重新搭好了,他一声令下,折腾了半宿的士兵便都回去补觉去了。

    偌大的营地,只闻jiān声,看的别的卫所的官兵艳羡不已,去也只能赖自己上司没本事。

    连子宁自然也回去高卧去了,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被一阵马蹄声吵醒。

    “几时了?”连子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已经午时了。”帐外亲兵答道。

    “一觉睡得自然醒,好舒服啊!”连子宁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趴在chuáng上却是赖着不想起来。这时候,才找回了前世腐朽的大学生活的一点儿影子,睡觉睡到自然醒,睡得浑身sū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懒洋洋的只是不想动。

    “但是不成啊!”连子宁苦笑一声,一个翻身站了起来,问道:“可是追击的骑兵回来了?“是,大人!”

    睡了这么久连子宁感觉腹中一阵饥饿,道:“去跟王大春说,给本将收拾几个小菜儿,清淡点儿。”

    果然不出连子宁所料,这一次的出击,根本就是无功而返,追出去足有二百多里也没逮到一根毛,眼见前面距离白袍军控制区也不远了康律只好命令回返。

    听了消息,连子宁只是淡淡一笑。

    只是,杨沪生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大大的意外。

    任丘之战中,杨沪生的优秀表现让连子宁记住了他,之后便有意识的要给他压担子,这一次率领五十名龙枪骑兵前去追击,就是他领队。

    杨沪生来的时候,连子宁正在吃饭。

    四个小菜:素炒松茸油麦菜,清蒸鱼,huā生米,再配上一只京城大华严寺出产的精致素鸡,香气鼻人却是不腻不油,饿了好久的连子宁吃的津津有味儿。

    他招呼康氏姐妹一起来吃,却没想到康素上下尊卑观念却是看的极重死活不肯同意,只是在一边伺候着。连子宁也不强求,又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北地的家常菜,等自己待会儿吃完饭送上来。

    总不成让人家女孩子吃自己的剩菜。

    杨沪生求见,连子宁也就没在意,却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除了杨沪生之外还有一个高大汉子,满脸都是桀骜不驯和满不在乎浑身活泼泼的似乎都是精力。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这个人,连子宁分明在当初张耕的商队中见过!连子宁记忆力极好,当初张耕与自己寒暄的时候,这个人,就站在旁边,显然是很得信任的!

    连子宁摆摆手,康素姐妹乖巧退下。

    杨沪生道:“大人,此人是标下在路上碰到的,他说是,是那边儿的人,要面见大人,有要事相商!”

    连子宁点点头:“可有旁人看到?”

    “标下敢打包票,绝对没有!”杨沪生沉声道。

    连子宁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张耕派你来所为何事?”待杨沪生出去,连子宁盯着那汉子,淡淡问道。

    “大人果然豪爽,一语中的。”那汉子大大咧咧的笑笑,满不在芋道:“大人无需紧张,俺不过是个传话的而已。”

    连子宁哂笑一声:“你单身入营,本将周围几千人环伺,便是单对单,你也不是本将的对手,怕你何来?”

    那汉子被他说得一阵愠怒,却是没有表lù出来,只是笑嘻嘻道:“以后和大人对战疆场,倒还是要领教领教。”

    “会有这个机会的。”连子宁转身走到小几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冰镇竹叶青,端起酒杯来轻轻的饮了一口,又夹了。煎的焦黄可爱的松茸吃了,指着自己对面道:“无须客气,坐下吧!”

    那汉子依言坐下,本来以为连子宁要和自己说事儿了,却没想到连子宁压根儿就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吃饭。

    这汉子心里不满,却也暗叹这位连大人沉得住气。

    酒足饭饱,把对方晾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连子宁才是打了个饱嗝,用丝巾擦擦嘴,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熊廷弼!”那汉子身上一股大大咧咧谁都不怕的混不吝气质,虽然是在连子宁的军营之中,还是面sè如常,笑道:“在下不过是一乡野鄙人,说出来,只怕污了大人耳朵。”

    “什么?熊廷弼?”连子宁浑身剧震,心里震骇无比,身子都止不住一阵剧烈的哆嗦,huā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这异样而剧烈的情绪按捺下去,死死的盯着熊廷弼,一字一句道:“你,当真是熊廷弼?”

    熊廷弼讶然道:“这还能有假?在下自生下来便是叫这个名字。”

    “你是江夏人?”连子宁又问道。

    “咦?大人怎么知道?”这一次轮到熊廷弼惊讶万分了。

    “十五岁中的秀才?”连子宁又逼问道。

    熊廷弼若有所思,愤然道:“大人想必早就已经对我等底细调查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戏弄?”

    连子宁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1心里却依旧是感觉满满的不可思议,不由得生出一种极荒谬,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江夏人,十五岁中秀才,乡里皆以为神童,吐字文雅,而武艺绝伦,文武双全。熊廷弼堪称是大明朝末年绽放的一朵奇葩,在大明朝煌煌三百年中,写下了惊才绝艳的一笔。此人文武双全,考文是文进士,考武是武状元,而且心中卓有谋略,治理辽东经年,修建堡垒,囤积粮草,训练士兵,使得女真不得寸进,把前任杨镝留下来的一个烂摊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如此逆天的人物,最终却是死于朝廷党争,死后还传首九边,惨不可言,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

    连子宁在心中默默道,江夏人,又叫这个名字,又是十五岁中的秀才,想必就是历史上那个熊廷弼不会错了。

    但是连子宁从来也没有想过,历史上那等赫赫有名的大帅,辽东经略,竟然就会站在自己面前,满是吊儿郎当的笑。

    这是正德五十年啊!就算是按照真正的历史往后退,此时也是嘉靖三十四年,而熊廷弼可是天启崇祯年间的人物!

    连子宁毕竟心志坚定,再加上已经有一个寇白门在前,是以过了一会儿,便也缓过劲儿来了。

    熊廷弼就熊廷弼,那又如何?

    “熊廷弼是吧,本将适才失态了。”连子宁淡淡道:“本将虽然对你部之中各位多少有些了解,却是不知详情,你既然是江夏人,又是秀才功名,却为何流落在此,还甘心从贼?”

    得知了熊廷弼的身份,连子宁却并未有什么态度上的改变,哪怕他是熊廷弼,xiōng有千万甲兵也罢,多么惊才绝艳也罢,也改变不了现在双方的地位对比我是官,你是匪,顶多你是个惊才绝艳的匪类。

    “这个,告诉你倒是也无妨。”熊廷弼道:“在下本是江夏人,正德四十一年秀才,那年我参加县试之前,才名便已经闻名乡间。只是县尊收了他人的贿略,考试之后,却是取了那人做第一。那人我极熟悉,不过是一草包耳,何德何能配压在我头上?当时也年轻,不知利害,便四处宣扬,那县尊怀恨在心,却奈何没有证据,发作不得。正德四十五年,我参加府试,此时那县尊已经是知府,府试之时,他设计陷害,诬我作弊,当下便革了我的功名!不但如此,过了几日,还寻了个由头儿,将我下狱治罪!”

    “我被打个半死,扔回家中,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母忧愤而死,妻子被官差调戏,堂堂男儿却是无力阻止,心中之恨,滔天难洗!若不是大首领救了我,只怕现在世上再无熊廷弼此人!”说到这里,神sè中已经满是jī愤,他嘿然冷笑:“官府害我,逆贼活我,你说我为何要从贼?”

    此时他面sè已经狰狞,额头青筋暴跳,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连子宁听完,也只能无语具息。

    拧拧眉头,道:“这些就都不用说了,说吧,张耕派你来,所为何事?”

    毕竟是未来逆天级别的人物,虽然还年轻,但是已经展lù出不平凡来,熊廷弼很快就控制了自己情绪,道:“大首领派我来,是想和大人合作!”

    “合作?”连子宁心顿时砰砰跳了起来,不动声sè道:“说说看!”

    “前几天,大人南下,任丘路上被袭,为何我军情报如此准确,大人如此机敏,心里应该也有些计较吧?”熊廷弼问道。

    连子宁点点头:“这事儿我清楚的很。”

    熊廷弼呵呵一笑:“府军前卫王千户,五日前差信使到我军营中,将武毅军行动路线,何时应到何地,一并告知。是故,我军才会如此精准的找到武毅军。”

    他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四千精骑对阵两千步卒,乃是稳操胜券,却没想到,武毅军竟是如此精锐,我军反而折损无数。”

    连子宁淡然道:“若本官是你们,也会自信满满。”

    熊廷弼道:“王千户如此算计大人,您,想必对他是恨之入骨吧?”

    连子宁只是说了一个字:“说!”

    “我这次来,便是为了和大人商量这件事。”熊廷弼道:“你我两军,不日便有大战,到时候我军会主攻府军前卫所部,以我军的冲击能力,府军前卫的那些老爷兵们有没有武毅军那等森严的方阵,到时候自然会被冲的大乱!”

    他轻轻liáo了liáo眼皮儿,低声道:“到时候兵荒马乱的,一个不留神,谁知道他会死在谁手中?这等事儿,你们这些官爷做起来,可是顺溜得很吧!”

    连子宁心脏不可抑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他意识到,这是自己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千户吃住都在军中,身边亲卫时刻守候,想来暗杀那一套根本行不通。人家跟脚也硬,人也精明,虽然暗地里算计却没让人抓到把柄,正面弹劾也是不怕!如此看来,竟是个惹不起的滚刀肉的模样。

    但是偏偏,这个人是连子宁一定要杀,也是必须尽快就杀的,要不然,有他在身边不断的使yīn招儿,还不知道得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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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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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介绍:
这是一个走上了岔道的盛世大明,内忧外患,步履蹒跚。此时已经是大明朝正德大帝在位的第五十个年头。在那极遥远的天边南亚次大陆,更有一个庞大的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阿克巴大帝的率领下,露出了雪亮的獠牙!就在这一年,大明京师宣南坊江米胡同里的一个寒门小户人家,来了一位青衫过客……正德五十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正德五十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正德五十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