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轮回(序)
已经将近午夜,不能入眠的余遥在宿舍楼的开水供应室里热牛奶。(,)
微波炉旋转加热出连续不断的呜呜声。计时器在精确地统计着时间,尽忠职守地缩短着每一秒钟。
离开微波炉不远,老式的锅炉里正烧着开水。从滋滋的声音听来,应该是快要开了。可这会儿早过了热水供应的时间,平时为了安全起见,电源早就该给拔了。她向那个黑咕隆咚的大铁块投去狐疑的目光。
“吱~吱~吱~”一个细微的渐渐走向沸点的声音,让深夜难以入眠的虚弱神经备感压力。于是她走上前拔掉了插头。电线像蛇退下来的皮,蜿蜒着瘫软在地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微波炉一成不变的旋转和加热的声音还在响,悄无声息地走向终点。
她身后的料理台上有个直径不过2o公分的鱼缸,里面两条鲜红的金鱼正悠闲地游来游去。凸露的眼睛,漆黑的眼珠涨满偌大的眼窝,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两片鲜红的嘴唇的一泯一合,一串水泡油然而生。犹如静谧中的暗语,悄无声息地伸向水面。
“叮~”微波炉定时器走完最后一秒,到达终点,出清脆的响铃声,在深夜寂静的空气里,孱孱弱弱地飘了好一会儿。余遥拉开门拿出杯子,然后关灯离开。失去了照明的锅炉间,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唰”电流充斥灯管,光一瞬间蓬勃而出,出唰的一声。漆黑一团的锅炉上红色的指示灯被亮点了。那个随时可能达到临界点的声音,随之也响了起来。
“吱~吱~吱~”下一秒比前一秒总是响一点点。洞黑的斗室里唯一的声音。唯一预示着下一秒将生变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在指示灯没有预兆地突然熄灭的同时,戛然而止。
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只有鱼还在游,比蝉翼厚不了多少的尾巴和耆,不知疲倦地拼命划水。不知什么时候两条中少了一条。于是本来就听不见的声音就更听不见了。一条红线似有若无地纠缠在水草中间,一眨眼就不见了。
投影钟在墙壁上投出时间,鲜红的,oo:oo,一个预示着结束和开始的时间。
——6月19日,时间的齿轮无声无歇地进入下一天。
第十七幕 鬼打墙(序)
已经将近午夜,不能入眠的余遥在宿舍楼的开水供应室里热牛奶。
微波炉旋转加热出连续不断的轰轰声。计时器在精确地统计着时间,尽忠职守地缩短着每一秒钟。
离开微波炉不远,老式的锅炉里正烧着开水。从滋滋的声音听来,应该是快要开了。可这会儿早过了热水供应的时间,平时为了安全起见,电源早就该给拔了。她向那个黑咕隆咚的大铁块投去狐疑的目光。
“吱~吱~吱~”一个细微的渐渐走向沸点的声音,让深夜难以入眠的虚弱神经备感压力。于是她走上前拔掉了插头。电线像蛇退下来的皮,蜿蜒着瘫软在地上。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微波炉还轰轰地响,旋转,加热,一成不变地走向终点。
她身后的料理台上有个直径不过2o公分的鱼缸,里面两条鲜红的金鱼正悠闲地游来游去。凸露的眼睛,漆黑的眼珠涨满偌大的眼窝,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随着两片鲜红的嘴唇的一泯一合,一串水泡油然而生。犹如静谧中的暗语,悄无声息地伸向水面。
“叮~”微波炉定时器走完最后一秒,到达终点,出清脆的铃声。尾音蛛丝般在深夜寂静的空气里,似断非断。
余遥拉开门拿出杯子,然后关灯离开。失去了照明的锅炉间,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唰”电流充斥灯管,光一瞬间蓬勃而出,出唰的一声。漆黑一团的锅炉上红色的指示灯被再次亮点。那个随时可能达到沸点的声音,随之又响了起来。
“吱~吱~吱~”洞黑的斗室里唯一的声音。后一秒总比前一秒响一点,更加声嘶力竭一点。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势等待,等待下一秒喷薄而出。不露痕迹地递进,再递进。最后在变化生的前一秒,戛然而止。
指示灯也熄灭了,无声无息的黑暗中,只有鱼还在游,比蝉翼厚不了多少的尾巴和耆,不知疲倦地拼命划水。不知什么时候两条中少了一条。于是本来就听不见的声音就更听不见了。一条红线似有若无地纠缠在水草中间,一眨眼就不见了。
投影钟在墙壁上投出时间,鲜红的,oo:oo,一个预示着结束和开始的时间。
时间的齿轮无声无歇地向前,进入——6月19日。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1
清晨,淅沥的雨像粘稠的糖线,似断非断,将天地勉为其难地连在一起。于是,天空萎靡地灰沉了。城市钢筋水泥的铮铮棱角不容易地含混了。像水墨画一样,变得写意。
雨天,湿露的空气侵入混凝土的现代洞穴。粘着土挂着雨学生们狼狈地走进教学楼。踢踢塔塔地凉鞋挂着潮响,踩在水泥地板上。不一会儿走廊就已经能映见世间万物了。像在江南烟雨朦胧的小镇中穿扬而过的小河,只是少了那样的蜿蜒。
昨晚睡得太晚,余遥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捂着哈气连天的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拖沓地走上走廊。要不是今天有考试,她才不愿意来赶这早市。雨如此殷勤,如果不接受它的怂恿,大肆地慵懒一把,就太不实情知趣了。
通往教室的走廊两边,是两排长长的储物箱,上下两层,一列两个箱子。灰不拉差的铁皮门上除了一个简易拉手之外,还有个小卡槽,里面插着卡片,上面写着箱子主人的名字。余遥的箱子很好认,即便没有那张名牌。那门上头有个明显的凹陷,看不出是怎么来的,但应该不是一两天形成的。和往常一样,在进教室之前,她先把书包放进下排的储物箱。
“老师又来了。”
“这是第几个了?”
“好像是第四个了。”
听见背后的议论余遥回头。一个穿着套装的女老师正从对面的一个储物箱上取下名牌。随着她高跟鞋的踢踏声再次在走廊上回荡,那个卡槽变得空空如也。
“这个箱子原来是谁的?”她们指着那个被抽走名牌的更衣箱。
“不知道呀,你们看见那上面的名字没?”
“没有,”
“不记得那是谁的箱子了。”
“看来他似乎注定要成为迷了。
“哈哈哈哈……”女孩子们笑。
啪地一声传来,打断了她们三两成群的笑。杯子从余遥的手中滑落,咖啡溢出来黑乎乎地撒了一地。
“他们都去了哪里?退学了吗?”她们转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有任何人察觉那个杯子之所以会摔在地上的原因,它好像也注定要成为一个谜。
“谁知道。”
“这时候退学?就算退也得把这学期给混完了不是?”
“进咱这音乐学院多难呀,鬼才会退学!”
“是呀,就算去留学也是可以保留学籍不是!”
“你们都觉得很奇怪吧,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一个男孩儿插话。
“什么?”
“什么?”看来秘密两个字确有吸引力。男孩儿一下子成了焦点。
“之前被抽走名牌的一个是我一哥们的室友,据他说他根本不是退学,而是突然人间蒸,失踪了。”配合绘声绘色的语言他的表情显得神秘。
“突然失踪?怎么个突然法?”
“他在学校的泳池游了回泳,之后就再也没上来。哪哪儿都找不着。就像突然掉进了时空的黑洞,人间蒸了。我那哥儿们当时就在岸上。他能拿他那双倾倒众生的双眼珠子担保,绝对地所见非虚。”
“你少扯了,时空的黑洞,我昨天还在那儿游过呢,你用你那双倾倒众生的眼睛看看,我像是被外星人做过**实验又给放回来的吗?”
“你的朋友,不众生厥倒已经谢天谢地了!”
“是呀,别以为借机吓唬吓唬我们,你就有机可趁了!”
“谁不知道你们男孩子打什么注意,别以为我们的名字真就叫做脆弱。”
“自从你们赤手空拳顶起了半个天,我们就都洗心革面改打豆腐去了。我是跟你们说真的,别不拿小道当新闻。”男孩儿跟几个女孩儿赌气。走廊的白质灯今天分外地亮,照得他们的脸分外地白,连嘴唇也是白的。
“好好,我们洗耳恭听。免得你一会还要说我们,不拿狗仔当人了。哈哈哈……”女孩儿们的笑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上。像锋芒毕露的长剑不费吹灰之力地刺破长廊的宁静。
“其实,我还知道一个秘密!”神秘的表情让秘密变得诡异。
“是什么?”
一道闪电透过储物箱上面的气窗,划过已然如白昼的走廊。悄无声息地为那些已然苍白的脸再刷上一层白漆。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2
咖啡在余遥的脚下慢慢流淌开,没过她薄薄的凉鞋底,渗进她脚趾的缝隙,映出天花板上的白质灯,像一柱巨大的闪电,划破乌云的瞬间被定格了。{)
“我们学校,有邪气!”男孩说,投出直勾勾的目光。“是很重的邪气!”苍白的眼底没有一根血丝。
“邪气?”她们重复,苍白的嘴唇像鱼一样木纳地开合。
“这四个人都是突然之间就没影了,之前没有预兆,之后没有痕迹。和他们有关的人,包括校方在内,对他们的失踪都闭口不谈,谈则色变,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不是我那哥们偶尔在现场目睹,谁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失踪,会这么邪门。”
“……”女孩儿们似乎再也笑不出来了。
“还有,这阵子学校里警察来得特别频繁,进出的陌生人也多了很多,不像学生更不像老师,虎视眈眈地倒像是便衣。”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
“如果我那哥们没有眼花,而同一时期失踪的另外三个人,也是因为同样原因失踪的话,那么,这就足够让警方全勤出动了。”窗外,闪电再次亮起,不知第几次又悄无声息地划过白昼的走廊。“一个人会在一瞬间销声匿迹,说得过去的解释只有两个。我们学校有个黑洞,而且还很可能是移动的,那4个人都是因为无意间踩到而被吸了进去。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只能是,我们学校,在闹鬼!”
雾气在天窗上凝聚,三两串水珠悄然滑落,鬼使神差地在玻璃上,勾勒出一幅好似,脸的图案。
“不会的,不会的,”突如其来叫声让余遥顿时变成了走廊的焦点。她感到自己的失态给自己带来的尴尬,手足无措地愣了几秒种,然后扭头朝着楼上教室的方向飞奔而去。背后一串狐疑的目光,没有人知道她说的‘不会’,到底指的是什么。
凉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每一下都清晰可辨,就像一个人,孤独地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甬道中。回音振动四壁,让天窗玻璃上的水珠,加快了滑行的度。从两三滴到三四滴,从横到竖,刚才囫囵的脸渐渐变得清晰。变得可以分辨这是一张人脸还是一张兽脸,亦或者是一张鬼脸,一张紧贴在玻璃上的,正虎视眈眈地向内窥视的狰狞的鬼脸……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3
“蹬~蹬~蹬~”余遥沿着螺旋的楼道不断向上跑。[]像是受到了惯性的怂恿,亦或者是急于想逃脱什么,急促的脚步没有一丝松懈。绵密的回声弥漫在楼道,潮湿晦暗的空气里,像一个人,孤独地奔跑在空无一人的楼宇中。
“呼~呼~呼~”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慢下来,逐渐被喘息声所取代,她显得体力不支了。尽管台阶一阶连着一阶,还是无止尽地向上延伸,她也只能望洋兴叹,放弃登顶了。
她有些踉跄地拐出楼道上了走廊。不知是第几层,走廊上没有记号也没有人,除了她的呼吸和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头顶的白质灯,一根接一根,像横道线一样,伸向尽头,尽管要稀疏得多。
白质灯在潮湿的水泥地上依稀地反射,她走过一条又一条隐隐绰绰的横道线。十几米下来,竟还是没有走到头。白质灯指向的尽头黑乎乎一片,看不见究竟。走廊两边也没有通往教室的门,俨然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和她熟悉的走廊显然不同。一个不详的念头此时油然而生,让余遥觉得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白质灯指向的尽头漆黑一片,像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时空黑洞,每一秒都加剧着她的恐惧。终于它变得无以复加,余遥向着她来时的方向飞也似地逃离。
她很快拐过了弯,楼梯却没有如期出现在原来的位置。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条走廊,狭长得像是条在两堵水泥墙的夹击中,苟延残喘的缝隙。
“吱~吱~吱~”稀疏的白质灯出随时要短路警告。忽明忽暗。光和影,每隔几秒就互换一次。每一次都让余遥胆战心惊。因为黑暗,总像是为了掩藏一些什么,或者是为了孕育些什么而被特意安排下的。像深夜的敲门声,未知预示的可能性总让人不寒而栗。
“啪,啪啪,”很轻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似有若无地传来,像随意的击掌没有丝毫规律。“啪,啪啪啪,”紧跟着又是一串,不期而至。如同一根狭长中空的钢管,甬道完美地传递着声音。清晰地让余遥的头皮一阵阵麻。她觉得事情不妙,某一件可怕的事情可能正在伺机生,她直觉地想要向回走,但是根据刚才的经验,即便回头也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于是她硬着头皮向前狂奔而去。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4
走廊的尽头漆黑一团像一个漩涡的入口,尽管如此余遥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奔而去。[}因为她进退两难。甬道里,脚步声和呼吸声是她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希望孤独不会在此刻,她的神经越来越细,越紧绷的时候再落井下石,她一刻不停地踩响了水泥地,急促响亮,出的回声,在狭长的钢筋水泥甬道中,像闷壶里的水蒸气,不断膨胀积蓄。潮湿的空气让灰涩的水泥地变得粘粘糊糊,像一面很久没有打磨的铜镜,照见甬道,像一条注满了黑漆的湖。
走廊的尽头是个拐角,转过它后面是另一条同样狭长晦暗的甬道。而它的尽头则又是另一条甬道,周而复始,她预感到自己走进了一个甬道的怪圈。
——一个人会在一瞬间销声匿迹,说得过去的解释只有两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头顶的白质灯越来越稀疏,于是走廊便显得更长也更晦暗了。她从这细微的变化中感到了一种极不祥的征兆,在意识到的同时,一个声音被按下了重播键。
——我们学校有个黑洞,而且还很可能是移动的,那4个人都是因为无意间踩到而被吸了进去。
浓重的湿气让水泥地看来像一条幽冥的湖。任何一种危机仿佛都能在其中找到潜伏的余地。
——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只能是,我们学校,在闹鬼!
想到鬼,她的脚像突然灌了铅一样,变得举步维艰。一条殷红的线,像神出鬼没的蛇,不知何时隐隐绰绰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不等她察觉便已经销声匿迹了。
——鬼,莫非我碰上了,鬼打墙?
她似乎从这鬼字上得到了启示。一个脊檩让她茅塞顿开。
记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跟她说过,每年逢阴间开鬼门的那几天,子时后路过坟茔,走备字的话就会遇上鬼打墙。所谓鬼打墙就是鬼的一种障眼法。用科学点的说法来解释,就是一种负能量积聚到一定程度以后,对人的视觉神经产生了影响。
遇上鬼打墙的人通常会迷失方向,觉得自己跟进了迷宫似地,走来走去始终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但只要挨过那一夜,到了第二天天亮,阴气遇上阳光照射,便会烟消云散,就能看到出路。出去大不了吓掉半条命,是死不了人的。怕就怕遇上第二种鬼打墙。说起这第二种鬼打墙,知道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更别说有谁能说得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但但凡知道有两种鬼打墙存在的人都明白,要是遇上了后者,那么就绝没有活路。这也是至今没人说知道它真面目的原因。
鬼是生来怕人的,所以即便是在鬼打墙的时候也无法害人分毫。可想而知这从来没人能活着走出来的,第二种鬼打墙是多么凶险,能臆造出这样凶险境地的鬼,有多么厉害。凶戾之气势必远远过一般的厉鬼。
天花板上的白质灯越来越稀疏。忽明忽暗,没有规律。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像无数根极细的针,从走廊一头到另一头,穿过她的身体,没有一秒钟迟疑。
——我,会不会遇上了,第二种鬼打墙?
一个念头也像风一样划过,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也没有迟疑。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5
——莫非,我遇到了第二种鬼打墙!
一个念头划过,余遥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这第二种鬼打墙的真面目,但但凡能造出这个有去无回的幻境的鬼魂,就绝不是一般的凶煞。生前不是得道的**师,便是生来就能通灵的巫仙。能将意识力量具现的灵体屈指可数。
没有出口的甬道里,一阵风无始而来穿堂而过。她打了个冷颤停下脚步。甬道幽邃,两头都同样地漆黑深邃。脚下的水泥地充满了雨天的阴湿潮冷,像一条冥界的河,此刻正不露声色地将她渡向另一个世界……
“ong~ha~ma~1i~hong~ong~ha~ma~1i~hong~”
一个极含混的声音,隐隐绰绰地由远及近,沿着像巨蟒一般蛰伏在墙檐的通风管道,缓缓而来。像藏密的咒语,又或者,一种失传千年的神秘语言,像度,又或者诅咒,无法猜测它的意思,此刻正经过她的头顶。
——第二种鬼打墙!
同一个念头再次划过心头。
——我,真的要死了嘛!
将近绝望。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绝望之与希望,让余遥在那一刻调动了她所有的所知和智慧。
——如果鬼打墙归根结底是一种障眼法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闭上眼睛?
如果我的眼睛已经不受我控制,我看到的只是别人想要我看到的,而不是真实的存在的话,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相信它,依靠它呢?为什么我不索性闭上眼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面对一条俨然已经危机四伏的不归路,她毅然地闭上了双眼,就像看见了一丝能死里逃生的缝隙。
——触觉是所有幻术都无法支配控制的感官,因为,它在幻术之外。是幻术无法到达的领域。
下一刻她立即收拾起所有用来感知这个世界的触角,然后将他们孤注一掷地集于一双手心之间。
“唦~~”
于是,空无一物的世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在水泥墙和柔软的手掌中间,平稳安详地延伸~。
“唦~唦~唦~唦~”
突然这个声音被一个无声的冷颤所打断。水泥墙略微粗燥潮冷的感觉被一种截然相反的触觉所取代。说截然相反未免词不达意,同样是潮冷它却达到了极致。毛腻腻湿漉漉,像一团正在融化的千年寒冰。一股直刺骨髓的寒气陡然贯穿了她的全身。
——我刚才摸到了什么?
一个冷颤她睁开眼睛。目光直投向手心。手心上空无一物,也没有颜色,像在瞬间被急冻了一样。毫无血色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关节出诡异的声音。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6
“嘎~吱吱~,嘎~吱吱~”
如同关节被摩擦错位出的声音,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响亮。[>恐惧让她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侧耳倾听。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
不是眼前,而是来自身后。这一声声如同打磨在心上的声音,不是来自指关节的摩擦,虽然它们的频率是如此没有二致,而是来自墙角,一张孤零零的转椅。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恶作剧地一点一点,转动一张破旧的转椅。极黯淡的光线下,它微而又微地旋转,出细而又细的声音。尾声更细如游丝,似有若无地飘进空无一物如墨的空气里。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弥漫开~
余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摁住椅背。忍无可忍地终止了孩子的恶作剧。寂静又再次降临。她如释重负地呼吸,终于有时间去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的处境。
这里书架林立,层层叠叠布满了偌大的空间,高高地伸向天花板遮断视线。这儿似乎是一间图书馆,如此看来她应该已经摆脱了走廊的迷宫,她的急中生智已经奏效,她已经从鬼打墙中成功逃脱了。但,她的脚步却依旧显得步步为营。
狭窄,尽头一片漆黑,让她联想到刚才的甬道,使她心有余悸。而这样的甬道,这儿要多得多。一种不祥的预感,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悄无声息地覆盖她整个心头。
“啪~啪啪~”
像是深夜中无意的碰撞,似有若无由远及近。她循声向前。这个声音她刚才在走廊上就好像听见过。此刻她有一种预感,它们可能就是同一个声音,甚至,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决定一探究竟。不紧不慢地走在油木地板上,生怕惊动它。
“啪~啪啪~”
撞击声时不时由同一个方向传来,像是在为她指明方向,又或者,静待她的到来。
声音传来的方向,隐隐绰绰她看见灯光攒动。是手电,不过1o瓦的光亮,透过书与书之间难得的缝隙和书格的空余处,所剩无几地露出来。
“小萌,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一个声音从隐绰的光线里突袭而来,竟然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自己的声音……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7
“小萌,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在极有限的视线中,余遥看见自己如获至宝的眼神。
“有了它我们就能出道。我们不用再没完没了地去和一大堆人比赛,参加各种各样的甄选,为了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名额抢破头了。”
“它能让我们从周而复始二十年的的噩梦里,彻底解脱出来。我们有出头之日了!”
余遥反复提到的‘它’,是一本曲谱。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深夜,她和青梅竹马的刘雨萌,偷偷溜进学校的曲库找资料,无意中从一本曲谱中找到一封用旧信封包裹的,没有署名的曲谱。曲势磅礴宏大,她当即就明白自己捡到宝了。
“它能给我们机会,脱颖而出的机会,走到聚光灯下面的机会!”相隔几十天,截然不同的两个时空中所生的事情,此刻正历历在目,就像放电影一样,再次呈现在余遥眼前。“我们一直在苦苦等待,甚至已经放弃了的机会!”
对于快研究生毕业的两人来说,成为钢琴家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古典音乐的世界能留给她们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渺茫了。所有学习古典音乐的人都在等待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实力不相伯仲,即便是所谓的天才,这样的演奏者在古典音乐的世界里也绝不在少数,谁都可能成为大师,谁也都可能成不了。一个契机,来还是没来,抓还是没抓住,毫厘的区别一切就都已经决定了。古典音乐的世界太小了,出位的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各自在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的话。那么活在古典音乐世界里的人,就是在拼命了。
而余遥现的这本曲谱正象征着这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所以此刻它就等于是个偌大的宝藏。
“不,不是我们,而是我。”刘雨萌说。有限的视线里,余遥看见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一瞬间在自己脸上切换。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8
“不,不是我们,而是我。”
窗,在她身后,隔着一个书架,不到3米的距离。外面树影婆娑,每一片叶子不大不小,正好可以隐藏一只眼睛,风随机地撩拨,胡乱地翻找。却,听不见任何声音。窗外的世界真实,又不太真实。
手电,不过1o瓦的光,从书架和书的缝隙中寥寥无几地渗出来,极有限的视线里她看见自己,犹抱琵琶半遮面,看不真切。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希望你忘记今晚生的事,就当你从来没有看到过它。”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安静,让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它是我先现的,刚才我完全可以自己藏起来,但是我却没有!”余遥说,言下之意,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你可以。但是你真的觉得它能成为你的机会?你觉得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你,什么意思?”
“小遥,对于我们这些只会弹琴的人来说,只有两种职业,教书或者钢琴家。而绝大部分的人注定要成为前者。不管他们是不是得到了机会。机会只对后者来说是机会。你知道我说的意思。这是天赋的区别。”
极有限的视线里,余遥看不见刘雨萌,只看到自己,没有表情,专注地聆听,和现在的自己一样。
“我可以完成它并且完美地诠释出来,而你,则做不到。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也是它能成为我走到前台的机会,而无法成为你的,原因。”
两个不同时空中的,同一个人,同样在静听,即便愤怒再次把她的心烧成焦土,她还是没有反讥,依然沉默。
话语权,说话的资格,说某些话的资格……沉默是残忍的。
有钱和没钱的人,有地位和没地位的人,有才能和没有才能的人……区别是残忍的。
时过境迁,余遥不得不再次选择沉默。
第十七幕 鬼打墙(一) 9
“啪~啪~”
一个似曾相识的撞击声从余遥的身后,突然袭来,乍惊之下她立即回头。(}
极暗淡的光线下,她看见几本厚重的书,此刻正在她身后的书架上,缓缓倾斜。那啪啪声便是由于它们互相碰撞而出来的。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从刚才起就时隐时现的撞击声,就是由此而来的。这声音在图书管里可谓司空见惯,当下她的忌惮一扫而净。
然而正当她想再次回转头,去经历那一个多月前的一幕的时候,一个念头一晃而过。
——这个声音不就是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
“啪~”
——是,是同一个声音,甚至,是同一个方向……
“啪~”
——为什么图书馆里的声音,会在走廊上听到?
她隐约感到不安,忍不住回头。
透过由书艰难挤出来的缝隙,她看见了一团殷红殷红的东西。
“啪~”
书还在倾倒,慢条斯理,艰难缓慢,不遗余力地开拓着视线。
是~一个小孩儿,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件殷红的绒线套头衫里。躲在书丛的缝隙后面。脸整个被套在帽子里,只微微露出一点下巴,好像~有点绿。
他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树叶。狂风大作中像眼帘一样,肆意地上下翻飞。这让余遥意识到,此刻如果她看见的不是玻璃的反射,那么就是窗外有人。而这里是二楼,所以只可能是第一种。就是说,这个穿红色套头衫的小孩儿就在,这个房间里。在自己的身后。
曲库里安静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对话,停止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玻璃上映见的视角似曾相识,就像刚才自己窥见自己时的角度。而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人却已经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孩儿……
——她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还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
——难道一开始我看到的就是他,而我,却一直没有察觉~
——为什么?没有察觉?
——鬼打墙?
——其实我,从来没逃出去过?
——第二种鬼打墙?
领悟像洋葱一样被一层层退开……
“啪嗒~啪嗒~”刚才明明已经被自己拧紧了的开关,此刻好像又松动了。清晰地从身后而来。在狭窄却孤注一掷的视线中,她终于觉那孩子的套头衫之所以看起来殷红的原因,和之所以那孩子看来是被套头衫严严包裹着的原因。那一刻她断定,那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其实就是从他身上那件,湿漉漉的套头衫而来的,而不是,什么饮水机。她甚至相信如果她此刻立即回头,那么她看见的那颗挂在他帽檐的水珠,就是下一刻溅在地上,出下一计啪嗒声的水珠。但是,她没有。
玻璃窗上,孩子周围有一圈似有若无的白气,吃不准到底有还是没有,有的话也就是,一块冰在炎热的空气里一点点融化的程度。
“啪嗒~啪嗒~”
像刚刚融化的雪水一般冰冷的水,顺着地势不为人察知的细微倾斜,流淌过来,末过她脚底渗进她脚趾的缝隙,并没有多久,甚至下一个领悟还来不及到来。
——触觉是所有幻术都无法支配控制的感官,因为,它在幻术之外。是幻术无法到达的领域。
不久,在她预感到自己可能遇上了传闻中的第二种,鬼打墙的一刻,曾经相信触觉能帮她逃出生天。因为触觉是幻觉不能控制的,所以只有触觉才是真实的。唯一真实的。
——毛腻腻湿漉漉,像一团正在融化的千年寒冰……
像刚刚融化的雪水一般冰冷的水,末过脚底渗进她脚趾的缝隙。触觉让不久前的某个记忆苏醒。刚才,在她手心中一晃而过的感觉,此刻变得真实起来。
——毛腻湿漉,像正在一双手心中间,等待融化的冰,
触觉像是猜谜,和视觉不一样,很难在感觉到的一刻得出答案。
——莫非~
但比起视觉,由触觉得出的真相,往往会留给记忆更深更真实的印象。
——莫非~我刚才摸到的是,他的~头~
也更致命……
第十七幕 鬼打墙(二) 1
清晨,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明几净的玻璃窗,像无数的爱神金箭射进教学楼的走廊,在地上涂上一层金箔,让原本灰不拉差的更衣箱看来有了点程曦的颜色。
余遥走进教学楼,走向通往教室的必经之路,走廊。
一大早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晴朗的天气极具感染力地让他们个个精神奕奕。他们多三两成群,抓紧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和朋友聊天。笑声随处可闻,看来一定是有趣的话。余遥猜,她只能猜,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小。
余遥站在门厅和走廊衔接的地方,便不再向前。眼前的这条走廊,她每天来来往往将近六年,不知为何今天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陌生。
他们的笑容灿烂极了,像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蜂蜡,或者,这笑容根本是,刻在蜂蜡上的……
走廊的阳光灿烂极了,像在某个最晴朗的天气里拍下来的照片,没有一丝,一刻的阴霾……
一丝隐约的不安,让她望而却步,几乎想倒退。
“小遥,早!”就在此刻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亲切地跟她打招呼。“干嘛站在那里,快进来!快到我们这而来!”余遥循声看去,招呼她的人竟然是杨坚。他从来都是一个专注的人,专注于钢琴,专注于前途,专注于自己,所以六年的同学他竟叫不出余遥的名字。她一直这么认为,但看来是误会他了。“你为什么带着伞?外面又没有下雨!”
——伞?
余遥被他这么一问也是莫名其妙,连忙往手上看。
正如杨坚说的,在如此晴朗的天气里,她竟然拿着一把雨伞。大串的雨滴正顺着伞面一刻不停地滴下来。如此晴朗的天气里,不肖一会儿的功夫杵在地上的伞尖下,就已经聚起了一个小水潭。雨水像刚刚融化的雪水一样冰凉,悄然渗进她脚趾的缝隙。
“今天,不是下雨吗?”一种似曾相识的诡异感觉让她脱口而出。
第十九幕 鬼打墙(二) 2
“今天,不是下雨吗?”
这话一出口余遥便后悔了。明明是这样晴朗的天气,她竟说出这样奇怪的话,想必一定会被杨坚笑话一番。
可是意料中的反讥却没有如期而至。他只是笑,一味地笑,和刚才一样,灿烂地像是在挥霍他积压了六年的亲切。“小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他笑逐颜开地向她挥着手。
“是什么?”余遥问,从她毫无变化的声调来看,只是出于礼貌。对于第一次称呼自己,便直呼自己的小名的人,有些过头的亲切让余遥望而止步。{}
“前两天老师给我推荐了一个乐团面试,但我这阵子状态不好,所以我就推荐了你,虽然只是个小乐团但也算是个机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不妨去试试!你过来,我把地址写给你!”他又向她挥手,而全然没有去掏纸笔的意思。
“……”余遥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立在当场。对于一个从来只专注自己,不管任何人任何事的人,判若两人的热心肠让她望而却步。
“小遥,你来了!”另一个声音同样亲切地从走廊传来。“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余遥不解,循声看去是同寝室的何小娟,她来自贵州的一个小乡村,是个很不容易的穷学生。
“是呀!我等你很久了!你快过来!快来!”她也在向她招手,弹钢琴的手指纤细修长柔软,晨光里慢慢地挥动,俨然是和风日旭下轻轻摇曳的白杨柳。“我带了土特产给你!”
“给我?”同在一所学校念书,何小娟为之付出的绝不仅是汗水,贫穷给了她更多的阻难甚至是刁难。余遥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但作为一个善良的人她能体谅。“不用客气,你自己留着吧!”余遥说,语气从开头的吃惊到结尾的随口。
对于一个6年来一直接受自己接济,却除了口头上的谢谢就再没有任何回报的人,她早就在为自己的同情心感到不值了。幸好传统教育的,吃亏就是福,给了她很多安慰。对于姗姗来迟的投桃报李她已经连“是什么?”都懒得问了。
“你快过来看看,看看,呵呵呵~”
和热情的笑声大相径庭,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来,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说不出的湿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踉跄令她不禁后退。
“小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笑容在她后退的一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极严肃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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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幕 鬼打墙(二) 3
“小遥,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你气?”
从笑容可掬到此刻的一本正经,截然不同的两个表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瞬间切换。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接济我,而我却从来没有回报过你。甚至连感激的话也只是出于礼貌,敷衍多过真诚。你一定很生我气吧!”
“……”余遥吃惊,她没有想到她会把彼此的心结挑明。
“小遥,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是什么吗?”
余遥摇头。从吃的到用的,余遥接济她的,已经不计其数。
“当然你不会记得,因为你是施恩不图报的人。是一大袋的月饼,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候你说你家里太多吃不了,放着也是丢了,算是帮你,要我吃掉。”
“是吗?”为了不让她感到压力余遥每次都这么说。
“我不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但是我却无法报答,甚至感激你。”
“这么说还是我错了?”余遥气不打一处来。
“不,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是你给我的月饼太好吃了。”
“?”
“那些月饼是我这辈子吃过,最最好吃的东西。你知道我们那里喝口水都是苦的,从出生起我们的食谱就单一地惊人……,而你却能把这么好吃的东西随手送人。那么随便,我到现在还想不通。
就像~一个祖祖辈辈生活在大沙漠里的人,他每天除了打井找水,就是用各种各样,近乎荒诞方式表示诚意,祈求老天爷能下点雨,赏他口水喝。但最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水,其实对于老天爷也是一件无能为力的事情。然而他却在某一天,某一个城市里,看见了瀑布~
不要怪我,我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只是那一刻他无法不去诅咒,不去谩骂老天。对他如此吝啬的东西,却在另一个人那里无以复加地挥霍~
小遥,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别怪我,那一刻我所感到的不公平,让我没有余地去感恩。”
“……”余遥沉默了,谁能因为这个理由去指责另一个人的冷漠?任何一种善良都是需要余地的,不应该用绝境去试探,去要求一个人的善良。
“但是,即便我不能同等地报答你,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素昧平生,你其实没有任何义务帮我的。但是你却这么做了。小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不要说了!”对人性过早失去信心让她感到惭愧,余遥几乎是面红耳赤地回应她。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初衷帮助我,你都帮了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别说了!”何小娟的每一声谢谢都让余遥感到惭愧。“别说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六年以后再告诉你,其实我是感激你的!”
“别再说了!”第六感似有若无的牵扯,终于还是抵不过,心结冰释以后渴望互诉衷肠的冲动。余遥上前一步,离开门厅和走廊的衔接,走上走廊,走向何小娟。
刚才一度消失的笑容此刻再次悄然爬上她的嘴角。沿着伞面滑落的雨水,悄无声息地在余遥身后积聚。明明是白昼,它却像沥青一样黝黑。映间的天花板上偶尔闪现几缕白光,像受潮了的白炙灯管在冥黑的甬道里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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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幕 鬼打墙(二) 4
看着余遥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刚才一度消失的笑容渐渐地又出现在了何小娟的脸上。
呵呵呵~呵呵呵~她笑起来,显得喜不自胜~
明明是人头攒动的走廊,不知为何它却听来空旷,甚至还带着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明明是善意的表情,不知为何让她觉得似是隐藏着危机。
“你终于来了!”
当她的第六感再次扑捉到一丝不详的寒意的时候,何小娟已经近在咫尺。
“为什么说,终于?”
她热情地迎接她。笑容灿烂而木纳。
正当余遥想要追问下去的时候,一阵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规律有致地传来。明明是人头攒动的走廊,不知为何她却隐约听到了回声。
“嘟~嘟~嘟~”
一个穿套装的女教师由远及近,珊珊而来。
余遥的目光像聚光灯一般紧随其后。女教师只是穿扬而过,并没有在走廊上做片刻的停留。这让余遥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这代表着,没有哪个更衣箱,会失去一张名牌。除了一个,门框上粘着红色贴纸,似乎在她来之前,名牌早已经不见了~
“叮铃铃~”
预备铃没有任何预兆地响起来,催命一样声嘶力竭地打断思绪。条件反射一般余遥三步并作两步把书包塞进一个门上有凹陷的更衣箱。
只听嘭地一声,头顶的更衣箱被强行关上。吓得余遥一个惊颤。
“对不起,吓到您了吧师姐!真是不好意思!”陆涛连声道歉。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道歉。“我这箱子不太好,不用力很难关上。”
“……”余遥没有回答,她显得有些惊讶。她原以为他的词汇里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但看来这回又是自己错了。今天她已经为了同样的理由向三个人,忏悔了三次了。
“师姐,我帮你放吧!”
她没有回应,忏悔依旧让她俯低眉。低垂的眼帘让视线正好聚焦在门上的凹陷。这是他关不上门迁怒自己的结果。踹了两年,铁皮早已经凹陷。
“师姐,伞也放进来吗?”
“不,不用了,”尽管他已经是今天自己遇到的第三个判若两人的人了,余遥还是不免受宠若惊而语结。“反正一会就上课了,我可以凉在走廊的通风口。”
“好!”他冲着她笑,灿烂地几乎要溢出脸盘。
余遥拿着伞向楼梯口走去,雨一路如同公路上的标识,滴滴答答地溅在地上,几乎没有间断。更衣箱在她身后嘭地一声关上。似镜子被震碎,悄然穿过门缝滑落地面的声音,在嘭的一记的回声中,听不到声音。它静悄悄地映现出天花板,如此晴朗的天气里,它却漆黑如沥青偶尔闪现几缕白光,像划过黑夜的闪电,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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