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1章 问题依然存在
东方尧和东方昕宇坐在一旁，听着叶子皓骂户部的官也没有阻拦，只是目光略显尴尬地互望了一眼。
以前他们也没注意过这样的问题，东黎是富庶之国，至少在他们的印象中并没有遇到国库掏空的困境。
也因此，水未干涸而不知水底到底有什么，那些数目一直存在，隐患也就一直存在。
这才几天，他们在户部就看到了许多问题显露出来。
就如叶子皓那天在朝上说过的，这些死物不用时，就是一个数字、一个数目存在于帐册上，一旦要用时，就会发现这些死物存在的隐患。
因为这些不存在越放越有价值的小物件，导致帐册上数目虚高，虚高就涉嫌假报。
假报的是谁？
批准这些虚高数目的是谁？
不同年份的物件，不同年份里完成的帐目，要牵扯出来的可不只是现任尚书和侍郎，还有前任、前前任，甚至上溯到几十年前。
当然这里边又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每隔十年出现一次的坏帐。
原来户部有每隔十年清理一批死物、坏物和不可能继续存在的帐目数字，这是正常情况下允许的例行修正行为。
身为太子，自然也知道这情况的存在，而且是合情合理的。
而还有一种不正常情况下同样允许的修正行为，那就是有人犯事落马时。
就如前任尚书陈志忠，除了杨文旭举报的私拿私用私卖库存情况，当然也还有一些坏帐的内容，实际是被拿走了，或者帐目虚高的情况。
估价造成帐目虚高而显出一片繁荣景象，自然能让圣心大悦，也让朝廷觉得国库盈余，一派繁盛光明。
时间到了，再慢慢将虚高的差额一点一点往回拉，以各种理由造成的坏帐来将这份帐簿一点一点做平。
本来可以不显山露水地进行着，也是户部历来不成文的套路，每一个上任的三品、二品大员们，都是心照不宣的。
谁知道……
谁知道今天让叶子皓一眼看出问题，一句话就挑出了问题，也一脚踢爆了户部的面子。
“管着泱泱大国的公帐，却在帐目上玩儿花样，钱袋子也被人掂来掂去打主意吗，呵呵。”
叶子皓还在冷笑声，说出来的话有些毒舌。
不是平时在朝堂上怼人的那种毒舌，此时却更像一把钝刀，正架在户部众员脖子上，慢慢地拉、慢慢地扯。
就连杨文旭、岳松和田朝阳也都被叫了过来，看着那些清单欲哭无泪。
“殿下，这些是户部历来沉积的问题，臣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扭转，也只能拼尽全力让这种偏差缩小，而不是继续扩大。”
“臣与两位侍郎大人也曾商议过，要如何将这沉疴除去，但真的……只能尽我等所能，减轻隐患而无力除之。”
“呵呵，若在陈志忠的抄家帐册上你们能把帐做好，想来殿下是可以相信你们的，然而……你们不还是走了老路吗。”
这时叶子皓又抢着开口，怼杨文旭一点压力都没有，末了却又一脸失望地看了岳松一眼。
他没理会田朝阳，这位老大人本来就是从别处调来的。
官儿升了半级，到户部也没有多久，又是新来的，便是陈志忠的案子，他在户部能参与的事情也不会多。
而岳松，原来陈志忠的下级官员，品级不低，一直与杨文旭争尚书的位置，在这件事情上却也默认附和了杨文旭的处理，或是根本就是他们墨守成规一起完成的。
原本他还想把杨文旭踢下去，扶了岳松上来的，现在……
岳松接收到了叶子皓的目光，心里也是一惊，不知他的用意，但细一思索，突然涨红了老脸。
突然，他垂下了眸子脸上表情也越发严肃起来，上前直接就往东方尧面前一跪。
“微臣当年进户部时就发觉了这个问题。”
“当时任上是郑诚华为尚书，微臣恰与郑诚华同乡，平日也颇受郑大人照顾，一次重阳节随郑大人登高时，曾问出过这个疑惑，明知隐患存在，为何不去”
“当时郑大人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户部历来存在这样的问题，为官者多想报喜不报忧、粉饰太平博些名声，这也是文官通病。”
“因此，许多人接手那些帐目时，根本不敢上报，想到的都是怎么化解，化解不了就捂着，除了不敢上报，也怕得罪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微臣当时就想，若有朝一日微臣有了机会，定要将这问题好好处理，直到微臣熬到了侍郎位置上，才知道要施行当年的目标，真的好难。”
“微臣能做的，也就是自己手头没有专帐，没有给那沉疴再添一笔，但也渐渐明白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除了不敢上报、不敢得罪人以外，还有一个原因让那些大人不敢擅动这些帐目，那就是帐目存在，适合他们耍手段、玩花样。”
“而这些问题，在陈志忠手上都已罪证确凿，微臣虽素与杨大人不和，但在此事上，微臣相信杨大人不会走那老路。”
“因为当初就是他第一个举报了陈志忠私拿、私用、私卖的罪证，便是微臣也晚了一步，自愧勇气不如。”
“那些帐目，也在陈志忠一案清理了不少，但不属于陈志忠的问题，也无法安在他头上，若真要论，并不是某一任尚书、侍郎的问题。”
“而是不断累积、积少成多形成的现在困局，没人敢轻易揭开，不论是杨大人、田大人还是微臣，都一样不敢。”
岳松也是敢说的，前些天在朝堂上也是当众一跪，关键时刻还是护着户部和杨文旭的。
今天依然如此。
叶子皓闻言挑了下眉，对此人的底线气度又高看了几分。
杨文旭已是老泪纵横，连连点头，证实便是如此。
户部问题，不是某一人的问题，而是历来累积的问题，滚雪球似的滚出来的。
“你们现在是说出了问题，还算中肯，但你们没有上报、没有勇气和能力上报，也是事实，问题依然存在，你们发现了，却没有处理，还是事实。”
叶子皓冷着脸指出问题。
第1442章 想换人？
一翻话说得岳松更低了头，杨文旭也无法反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衙门里的问题，竟然是让一个外人踢爆的，而他们明明还是那个想要挽救的人，最后却成了要承担责任的人。
“问题已经出来了，怎么处理，等报了皇上再来定夺，眼下是全部人都要将细处的帐目不管有无问题，都要好好清理出来，莫要想着糊弄过去。”
这时，东方尧也沉着脸色开了口。
此时争辩谁的过错、该由谁来背责，显然早了些，就如叶子皓说的，不管户部的人有多少理由和苦衷，问题都事实存在。
既然存在，追责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将问题都梳理清楚，想着怎么解决。
此时他心中竟有些庆幸，还好是在一切平和的时候发现问题，还有时间给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而这次向百姓募集善款却是帮了大忙，缓解了户部此时需要拿出大笔银两的窘况。
因为他的话，叶子皓才没有再开口怼人，户部几人也灰溜溜地忙去了。
这天户部除了紧要事务需要有人忙碌，其余能抽调出来的人手全部都过来了，配合将不断增加的清单重新核对、另行登册。
也就是将一处处虚报的数目一笔笔重新核实了另行记录，并且注明是哪一年谁负责的事儿。
原本就有帐可查的，或者凭一些老人的记忆来补充，大到几千上万两、小的几十文的数目，都一一挑了出来。
当然，既然户部有此不成文的规矩，那么更久远的一些烂帐、坏帐，也都渐渐清理了，连明细帐都销毁了，只剩下一笔简短的记录可查。
这样的情况就真的没办法追责了。
东方尧也很无奈，只能先忍耐着由户部众人将目前能查得到的都清理一遍。
“子皓啊，你可是闷不吭声就把户部给拿刀子刮了一遍毛啊。”东方昕宇在一旁小声嘀咕，简直就跟庄子上杀年猪一样。
“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时不烧起来，也总会烧起来，捂的纸越多，烧得也就会越旺，治一部而紧六部，牵一发而动全身。”
叶子皓却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剩下的也就不多说了。
东方昕宇看着他有些愣神，半天也没有开口。
“子皓，若是杨文旭的位置空出来，你觉得谁可以坐上去？”东方尧突然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竟是在征询叶子皓的意见。
“殿下想换人？”叶子皓似乎一愣。
“此人为官原本也说得过去，但他两次在朝堂上点你的名来针对，我当时就觉得他有些小家子气，心胸不够宽广。”
“如今再有这样的事情，再多的理由也不应该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总要有人背责，而这个人必然是官儿最大的那个。”
“你说得对，如果在陈志忠的案子上，他们趁机将所有的问题提了出来，搬到了朝堂之上，他们就不必担责了，可他们没有。”
“岳松说的话，是以前的大人总结出来的，也同样不能洗清他与杨文旭的心思，只不过现在风头上，他们还没有伸手到这里罢了。”
“没有伸手，不表示以后风头过了不会伸手，所以让他们担责，也不冤着他们，只不过没抓到确切罪证，罪名轻多了。”
东方尧也没瞒着，就低低地说了对刚才事情的看法。
这事儿还没报到父皇那儿，但若由他来定论，他便会这么做。
“殿下说的是，既如此，那大方向便不会错了，重责、轻判，以儆效尤，对其他衙门也是一种警告。”
“管这一块儿的全部官降三.级，罚俸一年？”东方尧便道。
东方昕宇突然扑哧一笑，有些尴尬地看着东方尧。
“太子哥哥，管这一块儿的大官儿也就五品，你要降人家到八品嘛？”
“世子表哥，你把咱们从字品搁哪儿了呢？”叶子皓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东方昕宇，“最多就是从六品，还是主事。”
“好吧，那尚书跌到从三品，也还是侍郎吧。侍郎再跌……”
东方昕宇撇着嘴说到这里突然语声一顿，赫然看向了叶子皓，心里突然有个想法。
“你想让李探花上来？”
东方尧闻言也看向了叶子皓。
叶子皓无奈一笑，低声解释。
“虽说我们那一批三鼎转眼也在仕途上闯过三年了，但我的情况总是特殊的，他们不能和我比，我也不能拿他们和我比。”
所以便要升官，也不可能突然从正五品升到正三品上去呀，再说要在户部熬，资历也确实很重要。
若是官职那么容易升，那五十多岁、六十多岁的尚书、侍郎又算什么呢？
“但明年春闱一过又会有一大批热血豪情的新人手涌入仕途，可以大展拳脚，也可以打破目前沉闷、僵化的局面。”
“而新的金殿三鼎也将出现，我们那批被委以重任，这一批呢？所以，在有大量后备力量的前提下，不妨给那些老油子们一点压力。”
“让他们明白，做错了事没人帮他们兜着，要担责的也不可推卸，朝廷缺了他们照样运转，同时也让新官明白，不好好做官、不好好做人，那些前辈就是前车之鉴。”
“以后做官凭的是实力，而不是关系。”叶子皓说到这里突然露出尴尬之色，声音更低弱难闻，“我、我除外。”
东方昕宇突然又是一声笑，调侃地看着叶子皓，却点头郑重道：“对，你除外。”
“你虽除外，但你也是凭实力的。”东方尧忍笑、努力端着严肃脸开口，表示认可叶子皓的实力。
当然叶子皓如今是凭着什么关系在京城招摇，他们明白。
当然，他们其实也明白，做官凭实力，却不可能完全不凭关系，有关系同样也是一种实力，是人情世故里他们也阻拦不了的事情。
叶子皓说的，也不过是一句美好的愿望，就连东方尧都知道，不可能完全摒弃关系，便是他阵营里的人，与他同样形成关系。
只是这层意思，他们心照不宣罢了。
小厅外有三人的手下在，户部的人忙得脚不沾地，没人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事情。
第1443章 祸是自己招来的
当天他们离开户部时很晚，天早已黑下来但户部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守门的、打杂的，也不敢照常下值。
每个人都在忙，有人在忙帐目、有人在忙钱粮、有人在忙库存物品、有人在忙着给自己找事情做……
一直到戌时一刻，东方尧才说今天先回去，他还要进宫，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耽搁。
杨文旭、岳松和田朝阳也是一脸忧色，却不敢过来请求是否他们也要进宫去向皇上解释，他们只是在默默等着一个结果。
但东方尧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这边东方昕宇和叶子皓也在喊着大家把手头事情收拾一下，明天继续。
看着叶子皓和东方昕宇旁若无人往外走，走时还喊了李世瑜和周端平，这三个老大人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若你不招惹他，不知现在会不会有这么多事情。”突然，岳松一声嘀咕，便没有再看杨文旭，径自走了。
田朝阳瞥了杨文旭一眼，一声不吭也跟着走了。
户部最近摊上的事情，他也认同岳松的看法。
若不是几次在朝堂上杨文旭都点着叶子皓的名想要给人下马威，想要刁难人，怎么会将事情说到户部头上来？
他们可不傻，户部这事儿，就是从杨文旭点名让叶子皓说城外灾情安置问题时，才说起来的。
最后就变成了太子要来户部，还叫了叶子皓来帮忙。
这祸就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而他们却是被杨文旭给连累了，若皇上龙颜大怒，户部遭殃首当其中的便是他们为首三人！
当晚东方尧直奔宫门。
之前他出户部也是先到宫里，在宫里吃了晚饭再回太子府，后来他干脆让太子妃带着孩子们进宫陪母后。
这样等他晚上进宫一家人还能一起吃饭，再同他回太子府。
这是太子的体贴，以免自己在外太忙时，太子妃和孩子们一天天都见不到自己一面。
大约也是受到叶子皓对待妻儿的态度影响，最近他也开始重视太子妃，得些空儿也会在抽问孩子功课时，多陪他们说说话，或者陪他们吃饭。
他知道，在陪伴妻儿这事儿上，他是怎么也比不过叶子皓了，略尽心意吧。
叶子皓说过，父母的陪伴和以身作则，能给孩子树立一个良好的正面积极向上的生活环境，有利孩子成长。
有爱的孩子是长不歪的。
太子进宫说户部今天挖出来的问题，连皇上都纠结了，这事儿不小，当然要立刻处理、解决，但若真让现任的尚书、侍郎来担责，他们其实也冤，但以前的那些，还能追责到谁？
已经作古的是追不到了，已经告老或是不在户部的，他们也不是始作俑者。
当晚皇上也在中宫吃晚饭，之后就与太子去了御书房，时间太晚，让他们一家都在中宫住下了。
叶子皓这边，没让周先生自己去街边叫车马，反正他这些天都在户部，他们也算是顺路，这么晚了，当然是在他护卫们的跟着的安全情况下，将人送回家。
路上，自然又说了许多话。
听到户部目前存在一个历代累积下来的问题，沉疴、顽疾，周先生也是很惊讶。
他以前在青华州接管户房也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帐面和库存还算是干净的。
进了户部他也没有管那一块，并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但眼下户部将经历什么，就连叶子皓也说不出答案，只让周先生和李世瑜完成好自己的份内之事，旁人要他们帮忙一律拒绝，有问题及时告诉他。
周先生听了连忙答应下来，知道眼下是不能大意的，稍有走错，说不定就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周先生回去之后，叶子皓也回到自家。
这时候花园里已经没有谁在走动了，正院门廊下张着四盏风灯，在寒风里轻轻晃着，似在为他引路。
上房厅门口，棉帘子掀开了一眼，一个小身子朝外半探着，看到长廊里大步走来的身影，突然用力将棉帘子掀开。
“爹爹！爹爹回来了！”小吉祥跑了出来。
“爹爹！爹爹！”身后又冒出个小孩子，是庄泽谨。
因为男人们天黑了还没有回来，岳飞花和陈菲菲吃了晚饭又过来了，如今她们各住了一座小角院。
小角院虽比不得府中任何院子大，但也是有些屋子、有块可以练武的空地，在这样的冷天里，娘儿俩呆在那里就嫌冷清。
于是主子的暖阁就成了她们每天带孩子过来的集中地。
她们可以做做针线、孩子们也可以在一处玩耍，哪怕还不能走、不能说的武泽轩和二宝，只是将两张枷椅摆在一起，他们也能自己玩耍好一阵儿了。
屋子里热闹，孩子们都很好带，屋子里宽敞暖和，各做各的事情，也不怕冻着。
就连小姐妹们最近也白天都呆在暖阁这边了，有时晴嫂子也会带着小铃儿过来。
总之，在叶子皓每天在外面忙的时候，暖阁成了大家的集中玩耍之地。
叶青凰也不管两个孩子了，她占了一块地方摆着绣架，每天忙着绣花。
屋里热闹没什么，只要没人找她说话她就不会那么分心，不会影响她的状态。
今天叶子皓回来得比哪天都晚，小吉祥和庄泽谨都去外面掀帘子看过几回了，总算盼到爹爹回来了。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扑进自家爹爹怀里，看得武明扬一脸羡慕，嘀咕道：“再过半年，我家轩儿也能喊爹了。”
“哈哈，等夏天来时，孩子也要学走路了呢，到时还不得在这里等着呀。”庄明宇抱着自家谨儿亲了一口，笑呵呵地安慰武明扬。
早在孩子们喊爹爹回来了时，暖阁里的人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外走了。
大人回来，夫人这边也不需要她们陪伴了。
几个嬷嬷也忙起来，大人还没吃饭呢，也要热水热茶，这些不用夫人再吩咐，她们就赶紧去准备了。
叶子皓进了西屋，就看到叶青凰刚刚从绣架前起身，便笑道：“凰儿，吃饭了没？”
“我们都吃过啦，今天怎么这么晚？可是在外面吃过了？”叶青凰走过来将扒在爹爹身上的孩子抱了下来。
第1444章 最该避嫌
“没吃，整个户部都回来晚，今天挖出来一个大问题，虽然不能把姓杨的扳倒，但这一脚踩下去也够他痛很久了。”
叶子皓脱了在外面穿的棉袍，接过叶青凰递来的在家穿的夹袍，便将户部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
叶青凰听了既是惊讶户部做为堂堂大国管钱和帐的部门，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又觉得那些人也是人累人，最后谁也不敢出头，都自动照着前人的足迹走下去，是一种为官者的悲哀。
都怕出事，因为都怕担事，最后为了不在自己任上出事，就只会想办法去掩藏、抹除错误痕迹，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实是为前人的错误买单。
前人甚至都没有拜托你帮他们，可这些后来人却一个个都栽在了同一个问题上，不想自己揽责，报喜不报忧。
反正前任都是这么做的，那他们也这般做自然不会有错。
这种惯性真可怕！
最后，叶青凰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雪崩的时候，没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叶子皓以前也曾听她这般说过，不过不是在这件事情上，再次听到细一思之，不由点头，笑了笑，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总之，这次我是把整个户部都踢爆了，还好这烂摊子也不是我留下来的，更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将这块烂肉剜出来给皇上和太子看了。”
“皓哥，问题你找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处理，你就不要冲在前头了，别忘了你现在是御史，你负责弹劾，以什么罪名怎么处置却是皇上的事情。”
“嗯，我觉得世子和殿下都有试探我的意思，世子表哥甚至以为我想把李探花扶上去，我否认了。”
叶子皓由着叶青凰为他重新系腰带，低声把后面的事情又稍微说了一下。
“这时候你最该避嫌，他竟然试探你，可真是……”叶青凰听了目光冷了冷，有些生气。
这是嫌太子不会怀疑到皓哥要在户部培植自己势力吗，还是想挑起太子来怀疑？
别怪她叶青凰要做这猜测，虽说那是亲表兄，但他们毕竟没有正式相认，更没有从小一起生长的情谊，关系并不是说亲就亲的。
那么她就不得不多想一想他的意图了。
“别担心，我还没傻到什么都往外说，他当时或许真就无心一问，毕竟事赶事儿已经到那份上了，他或许也是想知道我的意图才好做判断。”
“而我是有意让李探花和周先生在户部过得好些，但还不至于借着这些事情送他们上去，更何况这也太明显了。”
“我当时解释也没有问题，想来太子不会多想，最后还是太子说全体官降三、级，罚俸一年，却被世子哥嘲笑了。”
想到当时太子说的话，世子的嘲笑，叶子皓也觉得好笑，觉得那两个皇室尊贵的人都好笑，就不知道这好笑是真是假了。
这时嬷嬷们送热水热茶进来，他们便不再说户部里的事情。
叶子皓洗了手脸，感觉舒服多了，这才在炕头坐下，喝了口热茶。
小吉祥喊着娘把二宝抱到炕上，他也爬上了炕头，这样父子三人就离得近了。
小姐妹那边在炕桌另一头忙着将做了许多的红色绢花收拢，拿竹篮子装了起来。
今天下午，叶青凰又让人寻了一些杏红、鹅黄、嫩绿、青墨、烟蓝等颜色的细绢和细纱回来。
从一个想法而延伸到更多念头，她需要各种各样的适合做绢花的布料，除了柔软也要有轻硬度，以及一些其他塑型装备。
因此，今天小姑娘们做出来的花朵在颜色上就丰富多彩了。
叶子皓看着她们的成果，不由笑看向叶青凰。
“过年能有货卖吗？”
“如果我不绣花，到是可以张罗一下，现在……先看她们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让我做成花艺，若是可以，就增加人手来做。”
也不会局限在府里这点人手，到时交给明珠阁那边作坊里负责，作坊可以再买进一些人手，自然就能赶货出来了。
以前她有些抗拒买人，但如今看到府里各处的人都欢喜跟着这样的主家，她也是高兴的。
至少他们叶府没有苛待过任何下人，或是作坊的人、伙计们，那在牙行煎熬等待的人，与其卖到可能不好的主家去，不如来他们家。
至少他们府上的人，可不全是用来伺候人的，而他们当主子的，也没到那种事事都要别人去做的地步。
因此，府里的小厮和丫环们，其实很多是闲置的，而她并不拒绝他们也做些自己的事情。
小厮们得闲也可以轮班去作坊帮忙，或者跟着护卫学武。
丫环们也能做下针线和小手工，有需要计件算工钱的，也会给算一些。
当然，这些工钱不可能与外面做工的行价来比，毕竟他们都是自家买回的，所有的都属于主家。
即使这样，大家也很满意了，毕竟比每月的工钱要高了不少。
有的人还能攒些钱托人送回老家，或是攒着将来契约期限到了，出去也能谋份生活。
这些叶青凰自然知道，也早放过话了，大家的契约到后，想要续签的可以续签，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更久，都可以，规矩照旧。
这就给大家更多灵活性，让人心里有个期盼。
但这是府里，作坊那边，则全权交给了明珠阁那边的管事来做，她并未过问，不过若是再增加花艺生意，只怕人手不够。
听了她的话，叶子皓便道：“你先把各种花做几个样品出来，再让丫环们也跟着做，多完成几个不同花色的成品出来，合适再来攒货。”
现在小姐妹们做的，数量是不少了，但花式显示单调了些。
叶青凰连忙点头。
“明天我再试试，其实也没有太多新意，就是咱们见过的那些花，桃花、梅花、兰花这些，或是牡丹、蔷薇什么的。”
既然都是大家熟悉的，只要她做出一朵，大家也就容易适应做法了，最后做出来的像不像，自己就可以判断。
而他们都知道，既然他们容易做，若是有生意很快就会出现仿品，因此，抢头批生意很重要。
等年过了、开春了，真正的花开了，绢花的生意自然没有了，第二天各凭本事抢生意吧。
估计那之后，叶青凰也不会再将精力放在这生意上。
又或者会借助自家官眷的优势，将这款生意做成品牌项目，让人提到八珍阁的花艺就会觉得好，比别家好。
那时生意依然有得做，只不过总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叶青凰自己也没个确切计划。
晚上吃了饭，叶子皓将两个孩子都搂在怀里，带着他们看画册，等叶青凰那边收了绣架，这才歇下。
第1445章 京城圈子
第二天早上，叶子皓破例没有赖床，他起来的时候窗外天儿还没亮。
叶青凰跟着醒来时还有些诧异。
“我去翻一翻太学生们交来的帐册，熟悉一下帐面，看有没有人家还可以多捐一点儿。”
叶子皓套上棉鞋下榻时，回头轻声解释了一下。
“嗯。”叶青凰应了一声，突然又喊道，“皓哥，户部的问题查出来了，以后要怎么实施，你便有办法也别太积极了。”
“能够经过那么多代人也不去解决的问题，本身存在的复杂，远比实际问题要大多得多。”
叶青凰提醒着叶子皓，便要打贪官污吏、便要做一个朗朗清官，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他们可以把握的地方。
“知道，除了他们问，我适时思考一下提供一点想法，别的不会多说，若是不问最好，我也更乐意只挑毛病。”
叶子皓答应着，穿了夹袍过来俯身亲了娘儿仨各一口，微笑着说道。
他懂得凰儿再三提醒他的意思，是不要他得意忘形走得太快，如今已经由他找茬式撬动了户部，他得罪的可不只是户部。
若一人之力那么简单就能肃清朝廷诸多问题，怎么历代都没有这样的人？他这么能，还要别人做什么？
朝堂之上，也不只有玩弄权术的那些人，也有清正无私的官，就算那些阵营里，也不全是只谋一已之私，也有能办实事、心正仁德之人。
只不过朝堂本身就是一个权术的大棋盘，独木难撑，选边站，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也有人初衷不坏，只是走着走着，便渐渐迷失了方向，有人也选择了随波逐流。
当年考上状元而敢将别人抛来的橄榄枝拒之门外的，古往今来也只有他叶子皓一人。
叶子皓吃了早饭出门之前，还回来抱了两个孩子去把尿，叶青凰看着他不管何时都不会忘了他们娘儿几个的男人，心里暖暖的，也就由着他了。
“你再睡会儿吧，还早呢。”见她要起，叶子皓连忙说道。
“不了，西屋烧炕没有？咱们把孩子抱到西屋去睡，我也绣花。”叶青凰已起身穿衣。
虽然雨早已停了，今天应是个大晴天，但清晨还是有些冷的。
地龙烧到后半夜早就凉了，不过是被子里还暖和，到也不觉得冷，起了身才知道外面凉。
“嗯，烧了，我来抱，你先穿衣。”叶子皓一想也对，就连着被子一起把小吉祥先抱了起来，大步送到西屋去。
西屋里还不够暖，但炕却是暖烘烘的，他去吃饭前，就已经烧起来了。
大炕上有几个抱枕，给小吉祥拿了一个小的枕头，见他扭着小身子在伸懒腰，便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声音温和低语。
“小吉祥你再睡会儿。”
听到爹爹的声音，小吉祥想睁眼，却没睁开，张嘴打了个小呵欠便继续睡着了。
见孩子真的在懒床，叶子皓好笑地摇了摇头。
再拿了自己的棉袍将二宝裹了也送到西屋炕上，和哥哥睡一个被窝，哥俩到是睡得安份，没有谁踢被子。
叶青凰也去过净室，只穿了薄夹袄和棉裙就过来了。
几个嬷嬷已经过来，送热水的、送早餐的都忙了起来。
孩子没起，也就没有拿他们那份早餐。
叶青凰送叶子皓出门后，就回来摆开绣架忙了起来。
夏刘氏带要去东屋收拾，秦李氏在炕边坐着纳鞋底儿，就看照看两个孩子。
许孙氏在看着帐本，她负责管阁楼上那些箱笼，最近绢布流动快，自然也要多熟悉一下，另外冬布也用了不少，都要了解。
等小姐妹们过来时，小吉祥和二宝才相继醒来，又是一阵忙碌。
不过有秦李氏在，许孙氏也过去帮忙，叶青凰也就没有去管两个孩子，只忙着赶她的绣花进度。
她知道，若要好好做下今年的绢花生意，还是要有时间去琢磨不同的花样子。
而她得给自己腾出时间，绣花却是不能搁置的。
新的一天在早饭之后就开始了，西屋暖阁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户部，却又是气氛凝重沉闷的一天。
今天太子并未过来，东方昕宇来后才说道：“太子今天上朝，最近户部里这么多事，朝堂之上也是可以议一议的。”
叶子皓听了自是无异议，却作松了口气的模样，嘀咕道：“幸亏不要我去朝议，站在那儿真是无趣。”
“呵呵，只怕也不敢让你去朝议了，怕你往户部再踩几脚，真的要把人怼死了。”东方昕宇好笑地看着他。
叶子皓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凰儿说过，问题已经找出来了，之后不需要他冲在前面，现在正是他回避的好时机。
他不用上朝，只怕就如世子表哥刚才的玩笑话，也应了凰儿的担心，锋芒毕露并不是好事儿。
没有太子在场，东方昕宇便悄摸摸地问起叶子皓。
“马上就要办慈善拍卖会，咱们是不是也意识一下拍些古董回去？”
“看凰儿的意思，我打算让她去，低调一点。”叶子皓歪在椅中一脸闲适又无趣的表情。
“行，那我也让她表嫂去，俩人也有个伴儿。”东方昕宇一听立刻有了主意。
若是叶子皓去，谁敢找难缠的叶御史麻烦？不被叶御史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可凰儿毕竟没在人前现身过，外面的人也不认得她，在那种非富即贵的拍卖场，别被不长眼的冲撞了才好。
有世子妃陪着，也有个照应。
“表哥你多虑了，你们只管你们那边的，凰儿就看看热闹，想要哪个再说。”叶子皓却道。
“若是跟着表嫂，难免也会招来别人好奇，问起来就要做个介绍，一回生、二回也不知道要不要熟。”
“虽说趁此让她进入京城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我家凰儿就不爱这种应酬，和一群妇人攀比、嚼是非、玩算计，她不爱。”
“她常说有时间不如多陪陪家人，琢磨些赚钱的法子。再说我也不愿意让她陷入这种交际之中，毕竟她不是我，我可以当面拒绝别人邀约，她脸皮薄。”
第1446章 欠钱的是大爷！
“好吧，但你们也该适应这种圈子，应酬在所难免，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与人往来的。”东方昕宇听了不由无奈。
但他也知道，仅少少的几次见面，他那表妹是真的很低调，明明很聪明很能干，行事说话却十分谨慎。
按理儿，这般被叶子皓宠着的小媳妇，如今来到京城做为从三品京官的家眷，早该得意洋洋、神气招摇了。
这些日子送到叶府的帖子，有递给叶子皓的，也有递给叶夫人的，却一律被叶子皓搁置了，也不知道凰儿表妹到底知不知道？
想到这个，东方昕宇也就疑惑地问起来。
“外面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如今每天光两个孩子就够她忙的了，何况这些天又开始绣花了，连出正院的时间都不多呢。”
叶子皓说到这个便埋怨地看了东方昕宇一眼。
“虽说太子殿下不计较哪天绣好，但凰儿却还是想早些完成任务，尽量赶在新年送出，晚饭后都要绣上两个时辰呢。”
“好辛苦！”东方昕宇脱口而出，也有些惊讶。
他家世子妃有时也会绣绣花，但一天最多就是一个时辰，还不是每天都绣。
他以为绣花就是打发时间的乐子，只不过他也知道凰儿表妹曾绣花赚钱，但不知道要这么多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情。
“你让凰儿不要着急，年内不绣也行，如今天冷手指也凉，可别太辛苦了，明年春夏再绣好了。”
他有些歉然地说道。
“那到无妨，我们西屋烧炕，屋里暖和得很，我也不是说不能绣，是说凰儿现在忙，不愿意花精神去应酬别人。”
叶子皓虽然是有些埋怨的，但真要说到明面上来，他也不敢承认呀，连忙解释道。
毕竟这话说出来，得罪的不是世子，而是太子啊。
“嗯，几次见面，凰儿什么性子，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的，她不喜欢那就别勉强，你我都有能力护着她，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东方昕宇听了心里也好受一些了，便又说道。
凰儿不是普通官眷，她更有高人一等的身份，便是不揭开这个身份，她也还有祁王府护着、有皇室照看，不需要迁就任何人，也无需顾虑什么而勉强自己。
叶子皓坐正了一抱拳，表示谢过。
“表哥，闲话说过了，正好有点正事要提醒一下你。”又喝了半杯茶，叶子皓压低了声音，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什么？”东方昕宇还端着茶杯，目光疑惑地瞥向他。
“这都腊月中旬了，眼看着小年要到了，年关近在眼前……”叶子皓说到这里语声顿了顿，目光暗示地看了东方昕宇一眼。
“嗯，年关前肯定能把户部的事儿办完了，到时我让太子殿下找皇上说说，给你放弃，不用上朝，你就在家陪着妻儿好了。”
东方昕宇点点头，立刻了解地说道。
“……”叶子皓无语撇唇，看着东方昕宇半天没有作声。
“怎么？”东方昕宇放下茶杯，正茶几上竹篮中拿了一块还带着些热度的糕饼吃起来，目光再次转向叶子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叶子皓语气闷闷的。
“哪件事？”东方昕宇目光微闪。
“酒钱，年关了。”叶子皓神色严肃，声音更低。
“酒……咳咳咳……”东方昕宇这才反应过来，叶子皓这厮竟然在办公的时候突然说起了这么一件私事。
还是一件本该十分隐密的私事，他竟然还说是正事？
“哎，刚才不是你说，这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嘛，我这要不收点儿钱回来，哪来的钱去拍卖会呢，难道表哥你想让凰儿空手去？还是带着一个小钱袋子去？能买什么呢？”
叶子皓见东方昕宇一边咳、一边拿了帕子在擦嘴、一边还不忘两眼冒火地瞪着自己，这才缓了神色，尴尬地解释起来。
唉，年关收帐难。
欠债的都是大爷！
北苍那位大爷，他是不敢去收钱的，但眼前这位嘛……提醒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知道了，说好的不会少你的。”东方昕宇如何反应不过来？当下没好气地又瞪了叶子皓一眼。
“最近我底下人也在收债，拍卖会之前最少先给一百万，够凰儿去买东西了，剩下的九十万不会拖到除夕。”
说完似乎气不过，又朝叶子皓瞪了一眼。
“多谢表哥关照生意。”叶子皓摸了摸鼻子，扯开嘴角陪笑，却是不敢再说别的了，怕被打。
总之，欠钱的是大爷！
“哼，表哥生辰快了，赶紧想想送什么好，嗯，我看昨天盘出来的那只青花暗彩宽叶瓶不错，我很喜欢。”
东方昕宇见叶子皓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点郁闷了，心情大大地不好，目光一转便有了主意。
看他这般大言不惭地说起自己的生辰，还说喜欢那只昨天估出来值十几万两的古董画卷瓶，这索礼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
叶子皓无奈地勾了勾唇，却道：“我的生辰就不提了，凰儿的生辰在正月十五，表哥可莫忘了。”
“凰儿打小生长在叶家，当年我来京赶考时，兄长找来，可是补齐了过往所有生辰礼，之后年礼中都有一份生辰礼。”
“……”东方昕宇看着叶子皓，一时面无表情，不知如何说道，好半响之后才找到声音，嘀咕道，“你不到户部太可惜了。”
“若你执掌户部，说不定年年还有盈余。”这人太会算计利益了，若去做买卖，一定稳赚不亏。
叶子皓哈哈一笑，却是一个字也没说，没有回应东方昕宇刚才的嘲笑。
不过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东方尧下朝就直接赶到了户部，叶子皓便悄悄找他以估价把那只青华暗彩古董瓶给买下来了。
东方尧想折价，叶子皓拒绝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
“十六万虽不便宜，但比放到拍卖会上跟人较价买回来又要便宜太多了，殿下允了我方便，便是大便宜。”
东方尧见状也就不再说干什么，他知道叶家葡萄酒赚钱，这个是买得起的。
等东方昕宇知道叶子皓做了什么时，不由惊讶地多看了他好几眼。
第1447章 当官不容易
不过叶子皓现在可没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他让武明扬回去找叶青凰拿钱。
毕竟是要送给表兄的生辰礼，自然不能从铺子里拿钱，而是从他们自己的私库拿钱。
当天户部就有了十六万两银子的进帐，直接由“死物”转换成了“活银”，这件事一下就在户部传遍。
库存一销，另一边管帐的户部官员就登了帐，杨文旭和岳松、田朝阳那边也就知道了。
杨文旭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叶子皓。
“叶御史，虽说你夫人名下有几间铺子，但你为官也没多久吧？听闻你寒门出身，如今竟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来支持户部清理死物，本官大开眼界之余，也是万分感激。”
这次杨文旭学了乖，在表达疑惑之余还强调了他的感激之情。
“呵呵，杨尚书你既知下官内子名下有几间铺子，就该知道下官为官只有一年，开铺却有三年，难道在你眼中，出身寒门不能开铺？不能拿出十六万两银子？”
若说杨文旭的话在疑惑中夹带着暗刀子，那叶子皓就是毫不犹豫明着怼回去的。
一看他们又杠上了，户部偷偷摸摸凑过来的一些人心里很无语，这梁子是已经结上了吗。
东方昕宇也不禁抚额，暗道这杨文旭还真是不怕死，还在执着怼叶御史，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户部的日子越发艰难了吗。
“叶御史说得在理，是本官孤漏寡闻，一个四品城守家开铺子，三年下来可以轻松买下价值十六万的古董，本官为官几十年尚且买不起价值六万的古董，真是人比人……羡慕死人啊。”
杨文旭一翻感慨，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已经是掩饰不住在冷嘲热讽。
当着太子和世子的面儿，在暗指叶子皓不如表面盛传的青天，怕有什么猫腻才会积攒了这么多钱财。
“呵呵，这就要说到内子经营有道了，不同的铺面有不同的经营之道，不同的生意有不同的利益。”
“杨尚书若有向学之心，不如就在几日之后的大朝议上，咱们就经营之道再辩一回，如何？”
“只不过，杨尚书若发现下官的钱与一年城守无任何关系，也不是你暗指的来历不明甚至是贪赃枉法，到时，还希望杨尚书你担得起污蔑下官的责任。”
“顺便好心提醒一下，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官与官也有不同的做法，你为官几十年买不起六万两的古董，这就要看看你的为官之道与经营之道了。”
“说不定，同样为官几十年的清官，可能连六千两都拿不出来呢。你说，这不是一样的人比人岂不羡慕死人？”
叶子皓微笑看着杨文旭，丝毫不因他刚才暗指自己家产有问题而生气，反而挑衅他去朝堂上大辩。
只不过，大辩的后果也要有能力和勇气承担才是，别怪他没提醒。
杨文旭果然变了脸色，下意识地便朝东方尧和东方昕宇看去一眼，这两个皇室身份最尊贵的子弟，很显然是和叶子皓一个阵营的了。
或者说，叶子皓和祁王府都是太子阵营的。
只要太子帮叶子皓，他一个户部的官便是尚书又如何？
他身后之人也不能牵扯进来，不然后果更加严重了，毕竟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太子。
杨文旭迟疑了。
后面岳松和田朝阳互望了一眼，眼中皆有迟疑。
他们也发觉这杨文旭有作死的本事，户部已经闹成这样了，竟然还去招惹叶子皓。
今天在朝堂上，皇上生气地点出他们三个上前痛骂了一顿，还要下旨将历代还活着的尚书都召上朝去骂。
最后虽未给出处置结果，但也金口玉言明白说了，他们三人的乌纱暂且记着，等户部之事处理完了再另行定论。
虽然一切未变，也就是看似未变，不久之后，在太子离开户部之后，这户部官儿谁来做，可真是不好说。
说不准就是叶子皓本人呢，是了叶子皓在户部还有两个亲信呢。
如今想来，真是前程一片灰暗，偏偏杨文旭还不知消停，还以为能拿着十六万两作文章？
他叶子皓都能把户部搅得乱七八糟，他会无脑拿出十六万两银子而没想过会给人留下把柄？
能拿出来的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此时又怎会如此理直气壮甚至有些张狂地挑衅？
连他们都听出来了，杨文旭那老货怎么还不明白？
岳松和田朝阳都有些着急，但此着急时刻，他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又哪里敢再为杨文旭揽责？
没有人敢！
叶子皓摆下了阵，杨文旭不敢接，岳松和田朝阳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敢触其锋芒，其他品阶低的人只敢远远瞧会儿热闹，都不敢多呆。
已经被太子、世子和叶子皓三人征用的库房小厅里，气氛一下陷入尴尬地沉肃之中。
最后还是东方尧叹了口气，目光充满同情地看着杨文旭。
“杨大人，要为朝廷分忧的法子有很多种，户部物件不同价钱和品种的也有几千件，你可以挑些实用又买得起的，不必与叶大人攀比高低的。”
“……”东方昕宇猛地抿了抿嘴，差点笑出声来。
没想到太子殿下也有这般风趣的时候。
东方尧的话，让杨文旭的脸色白了白，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捏了拳头仍控制不住在哆嗦。
“唉，杨大人，当官不容易，且当且珍惜，下官也无意为难你，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解决户部的问题吧，这才是你身为尚书应该做的事情。”
“若你……仍执迷不悟，那就换个方式来看，为何下官以这年纪做到从三品，而你这个年纪又在哪里……”
“在不同的位置就有不同的事情要做，在什么高度就有什么高度的责任，想做什么事情就要有承担得起这件事情风险的觉悟。”
“没有人可以肆意找别人麻烦，或是给别人添麻烦，而自己可以随便说、随便做，却不用承担责任的。”
“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有你的努力和能干的本事，下官从不低看你，你也莫要轻看下官，都是为朝廷办事，相煎何急。”
第1448章 预祝生辰快乐
叶子皓一翻话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也说得杨文旭一张老脸红白交错，羞愧窘然，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下官给教训了。
这与朝堂之上的辩论不同，朝辩之时只要有问题摆在面前，怎么争论怎么探讨，都是各抒已见，争输也没什么。
有赢就有输，总有人会赢，也总有人会输，各自的意见罢了。
他虽次次都输在叶子皓手中，除了生气、不甘，到也没有什么。
但今天却是在做人、做官、人生之见上，被一个后辈给教育了，在他听来却是比教训更加严重的训斥。
也是讽刺。
“叶大人是明白人，到是杨某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看不通透，今日受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
最后，杨文旭猛地一低头，强迫自己朝着叶子皓作了个揖，再向东方尧和东方昕宇弯身拜了拜。
一个久居高位的朝官，此时却十分谦卑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再后退几步，立刻离开了。
以为抓着了个把柄兴冲冲跑来看叶子皓的热闹，结果差点又惹火烧身，还好这次见机快，能够及时抽身。
虽不知是否能安然撤退，但总是一个向好的结果。
岳松和田朝阳齐齐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浸湿了后背，俩人也向太子和世子行了礼，便匆匆避走了。
“连败几场，现在知道怂了。”看着人灰溜溜地都跑了，东方昕宇指了指门外，却笑看着叶子皓。
“是知变通了，听懂了我话里无奈地劝诫。”叶子皓却端起茶若无其事地笑着，“怼人和保住乌纱，他选了保住乌纱。”
“这人到是识相了。”东方昕宇听了不禁恍然，却又感慨不已。
东方尧在一旁摇了摇头，身为太子，一国储君，即将登基的君王，对这样的臣子，他真不知道能说什么。
不管是对杨文旭这样的，还是叶子皓这样的。
最后，他只能再次庆幸，幸亏叶子皓这样的是自己阵营的，其机敏聪慧与不拘一格，都能为已所用。
身为君王能有这样别具特色的臣子，也是一件幸事。
傍晚时东方尧放下手中看了半天的帐册，看向东方昕宇和叶子皓。
“之后几天就有你们在户部继续盯着了，我得去主持拍卖会的事，今天我的邀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朝廷从五品以上官员以及京中排得上名号的大户与世家，全部都下了帖子。”
“明天我得去万宝斋看看，这帖子第一批就下了三百张，明天、后天可能还会增加，也不知道是否安排得下。”
万宝斋有个拍卖场，已经营了几代百余年，在整个东黎都有名气，更何况是京城里？
万宝斋经营的主要商品当然还是以珍宝为主，古董、昂贵工艺等，以及一些宝石及不同年份的奇珍异宝等。
反而是那些胭脂水粉、衣料首饰什么的，人家鲜活有卖，不是主打商品。
因而，这次东方昕宇受太子之命，首先请来了万宝斋的掌库参与评估，这样地方的掌库，经验、眼光、行业水平，都是一流。
除了一些价值不高或是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和增值机会的物件，都打包抵折扣给了御史坊、锦风阁、明珠阁和福宝轩。
那些能够拍卖出价的贵重物件，就在估价之后全部放在万宝斋拍卖，不过所得与万宝斋无关，而是以太子牵头，所得登入户部的帐，以充国库。
这就是为朝廷办事了，不管有无利益都是推搪不了的，而且还要办好，不能得罪朝廷和皇室。
这几天万宝斋的胡掌库每天都兢兢业业在户部和大家一起忙着，丝毫不敢起私心，不敢打小算盘。
而万宝斋那边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这两天太学生在街上行动时，他们也在布置原本只有每月一次的拍卖会。
这次是朝堂办的，自然不会占用万宝斋的那每月一次，只不过拍卖场是一定要认真布置的。
而且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会有禁军入驻，以防万一。
户部这边清库重新估价的事情已进行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拍卖，拍卖除了清掉库存，将死物抱成活钱，另一个就是慈善募款，用于赈灾。
最近的善款每天都有进帐，城外灾情安置所需的款项，则早就由户部安排了钱粮物资，在大朝辩之后，丝毫也不敢怠慢。
而主理此事的便是探花李世瑜。
可以说，叶子皓虽明确表态不会趁此机会扶李世瑜和周端平上位，但明眼人也看到了，赈灾和募款这两件有功大任务，正是此二人在负责。
或许他们的品阶还不够使同级或比自己品阶高的同僚，但从三品的叶御史与皇家人每天都在户部呆着呢。
李世瑜和周端平开了口，谁敢不领命？
更何况若是做好了，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在这多事之时，也能为自己求个保障。
何况，摒除一开始的不甘愿和不敢不愿，到最后想通了，认真配合工作的人就多了起来。
几天下来，渐渐便有人站队了，原来还帮着杨文旭找李世瑜和周端平麻烦的一些人，渐渐也向二人示好。
既然两人一个正五品、一个从五品，如今在户部的人气突然变得旺盛起来。
叶子皓只作不知，只让两人事事小心，莫要让人挖了坑把自己给埋了，其他静观其变。
这天东方尧先走了，叶子皓也不想呆了，将那只青瓷暗彩宽叶瓶往东方昕宇怀里一塞，笑眯眯地看着他。
“表兄，预祝生辰快乐，送了礼这么大事，我得早早回家向凰儿禀报原由去，就不陪着你了。”
“再说我都为你顶着一顶十六万消费肯定有问题的大帽子呢，你也不忍心还让我呆在这里饱受不能回家的煎熬吧？”
“……”东方昕宇抱着瓶子一脸哭笑不得，再听叶子皓的话越来越没个边儿，不由无语地骂道，“滚！”
“是！小弟这就滚了！”叶子皓不但不生气，还哈哈一笑，抱拳一礼之后就轻松地往外走。
东方昕宇想着今天叶子皓明明不屑却仍是立刻给自己买了礼物的事，为此还与杨尚书又怼上的事儿。
他就忍不住想要大笑，这个表妹夫真的有趣啊！
他回去要赶紧给北辰曦写信去，让北辰曦那厮也看看他家妹夫是什么德性。
最后，他收了笑容，叫来自己的一个护卫，寻了一块软布过来把瓶子仔细包了，再装入箱子小心地送回家去。
一下走了两人，他自然要尽心一些守在这里，何况他已经得到十六万的礼物，现在还是很满足的。
第1449章 抢爹爹的活儿
只是想到即将要付的巨额帐款，他心里又有些肉疼，忽然理解为何叶子皓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六万买瓶子讨他欢喜了。
这是怕他拖帐、赖帐啊。
这阴险狡猾的家伙！
叶子皓回到家里，就看到小吉祥手里抱着一小枝半开的腊梅花，正从另一边蹦蹦跳跳地要回正院里，看到他下马车，立刻欢喜地跑了过来。
“爹爹！给娘摘的！”小吉祥献宝似地举起了手中一枝梅，小脸灿烂也如花。
“臭小子，怎么又给你娘摘花，以后这种事儿就不辛苦你了，让爹爹来！”叶子皓哭笑不得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劝着他。
这孩子在青华州时就喜欢摘花，也是他那时逗孩子说摘花送娘亲，结果还真送成习惯了，遇着好看的花就想摘。
“不辛苦！”小吉祥哪里知道爹爹那点心思？他一点也不介意地大声说道。
叶子皓无语了，尴尬地别开眼，不知如何去教一个孩子，卖萌就好了，抢什么爹爹的活儿？
庄泽谨手里也举着一枝，不过是一小枝红梅，也是兴冲冲地拉着他爹爹的手，嚷着要送娘亲，不能让弟弟看见。
庄明宇好笑地问他：“为何不能让弟弟看见？”
“弟弟没有。”庄泽谨认真地回答，似乎还有些同情武泽轩和二宝，因为他们太小，不能跟哥哥一起去梅园。
走在后面的武明扬便突然转身往梅园里跑。
庄明宇一脸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
走在前面的叶子皓回头：“自己摘去了？”
“孩子小也是好事儿。”庄明宇便嘀咕了一句。
这回轮到叶子皓叹气了。
他家是有个小的，可大的却开始懂事了，根本不用他指挥就知道自己去摘花了。
若是小的也长大……
他吓得心里一个哆嗦，就二宝那臭小子从出生就养成的小脾气，以后的事情怕是难说了。
若是哥俩合起伙来跟他抢，他真是不见得能抢过，最好……
若是多个妹妹，想来臭小子们就要先照顾妹妹了。
想到这里，叶子皓脸上总算又有了笑容。
回到屋里，两个还不能走路的孩子正在喝米汤，看到他们进来立刻欢喜地扑腾起来。
武泽轩扑腾了一会儿就表情呆了呆，目光朝屋门口望着，小手也不挥舞了，表情似乎……还有些失落。
庄泽谨没有多想，立刻将摘来的梅花送到岳飞花面前，欢喜地喊着：“娘！给你！”
岳飞花没想到孩子们出去玩儿，回来会摘了花回来，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庄明宇一眼。
“我们走吧。”庄明宇有些无奈，又不好细说，只是喊着要撤退。
见陈菲菲也看过来，便道：“有人的儿子不会走路，就自己去了。”说着，还看了一眼岳飞花手中的梅花。
陈菲菲突然红了脸，有些明白武明扬是做什么去了。
“你抱孩子到门前等一会儿，快回来了。”庄明宇又提醒了陈菲菲一句。
陈菲菲立刻抱了儿子向主子们行了礼，就退下了。
庄明宇和岳飞花也牵了儿子退下。
屋里只有小吉祥还帮娘亲找花瓶要插花，二宝在叶子皓怀里扑腾，要跟着哥哥一起插花。
叶青凰帮叶子皓拿了在家里穿的袍子过来，都忙得很。
小姐妹到是没有动，仍坐在炕上忙着做绢花。
叶子皓换了衣袍坐在对面喝茶时，看着小姐妹还在忙碌的样子，突然一声叹。
“也不知道其他人都回靖阳了没有。”最近也不知是下雨了还是下雪的原因，已经几天没消息传来了。
不过依照他们的计划，年关肯定会回靖阳的。
“智珍快满月了，满月之后肯定要回的，这时候靖阳肯定下过雪了，你也别担心，沐秋表哥和阿飞在呢。”
叶青凰将二宝又塞回枷椅中，让秦李氏继续喂他喝米汤，她走过来说道。
“二姐，我也想做小衣裳，我要给陌儿和智珍做小衣裳。”小妹突然雀跃地说道。
她学会了绣花，只是手艺称不上多好而已，她也会做小荷包、钱袋子，也会纳鞋底儿，给自己缝一条不太好看的裙子。
但复杂的做法她不会，但也看过不少，毕竟二姐经常做，只是她忙着绣花，还没有余力学更多。
“你做口水巾就好了，在边角上绣点儿小花上去，小衣裳肯定不少了，舅娘她们还有大姑都会做的，不缺你这一件。”
叶青凰哪里敢让她直接上手还是送给那么小孩子的？手艺是要练的，做衣裳和绣花还是不一样的。
“好吧，那我明年学缝衣总可以吧？”小妹见二姐不信任自己的针线，有些受打击，瘪着嘴表情沮丧。
“可以，明年你的夏衫你自己做，我帮你把衣料裁好，若是做得好看，就可以给别人做了。”
叶青凰清楚小妹性子，就是想做什么就有些急，当年想学绣，哪怕年纪还不够，也急着拿针，结果还不是要慢慢来。
但她也不想太过压着小妹的积极性，想做就去做，做好做不好，只有做出来再说，只不过说想为谁做，做为礼物还是要悠着点就是了。
不早早劝她冷静，怕到时受打击更大。
说了会儿话，小姐妹手头的材料用完，便将做好的绢花装起来，也下了炕，打算也去梅园里转转，看看哥哥他们都回来没有。
小吉祥一听也要跟着去。
“我还要插，一枝不够看。”小吉祥认真地解释，还朝屋角案几上摆着的那只花瓶指了指。
意思是一枝花插那儿了，但是太少，还不够漂亮。
“小吉祥，花要开在树上最漂亮，插一枝插屋里就够了，可别把树上的都摘来了，留着以后再摘啊。”
叶青凰一听连忙叮嘱孩子，以前也教过，奈何孩子看到花还是有些忘记了。
“好吧。”小吉祥似乎想了想，乖乖点了头，却有些不开心了。
“我们屋里还没有，小吉祥再帮我们摘一枝好了。”小妹见状连忙提议。
“好！我们去！”小吉祥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拉着小姨姨和小姑姑一起往外走。
叶子皓看了无奈摇头，却将目光看向叶青凰。
第1450章 人情帐，算不得
“今天在户部，我提醒表兄年关了，酒钱要结了，你猜表哥怎么说？”
“难道是他没结到帐，年内给不了咱们？”叶青凰诧异地眨眨眼，不明白叶子皓这一说是为何。
但想到今天突然拿钱买什么古董瓶的事儿，她眼中疑惑更深。
因为她没见着那瓶子。
“他说这几天能付一百万两，剩下九十万两不会拖到除夕。”叶子皓扯了扯唇想要笑又想忍着，表情有些奇怪。
“本来就是按照约定给钱，他到好，却觉得割了他的肉，很不甘心哪，就说什么他生辰快了，问咱们打算送什么生辰礼给他。”
“他又说户部那只青瓷暗彩的瓶子好看，他喜欢……”
“噗，哈哈哈……”叶青凰没忍住地笑了起来，“这是明着索礼呀。”
“可不是么，既答应了会给钱，却又找了这么个由头要礼物，还指明喜欢啥，你说这不就是让我把那瓶子买了给他吗。”
“我一想啊，欠钱的是大爷，能按期结帐也行，就买个瓶子哄哄他好了，就那装字画卷的瓶子，十六万两啊。”
“换了我啥瓶子不能装啊，瓷缸瓷罐多好用，十六万两得买多少好看好用的瓷器啊，我是一边肉疼、一边还得装大方，唉。”
说起这个，叶子皓就忍不住嘀咕又抱怨，他买得最贵的一件东西了，竟然就这么送人了。
他家大宅子都不要这么多钱，当时买得痛快，现在却是越说越觉得心疼、心肝儿都在发颤。
“好啦，这京城里的亲戚哪能比呢，他也是知道咱们买得起才要的，若是买不起，别说十六万两，就是一万六千两，咱也不会买。”
叶青凰知道男人不得不为却又不甘心的心情，她连忙将二宝往男人怀里一放，便转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膀，好声好气劝了起来。
“你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赚钱法子，咱们赚到这么多钱自己都舍不得用，结果我一下就花出去这么多，我到也不是心疼这十六万两，而是想到……”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
二宝也在表情呆萌地看着爹爹，看见爹爹在说话，便伸着小手掌来摸爹爹的嘴。
“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表兄的生辰礼就是这么多银子，那府里又不只有一个表兄，还有舅舅、舅母、外祖他们，这一个个的生辰，说不定以后都会有人来通知咱们的。”
“今儿我是从太子殿下那里直接买的，回头他肯定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说我能不再送一件礼物给他吗？”
“怕是低于十六万两都不行啊，除非是他自己指明喜欢的，不然……”
唉，这人情帐果然算不得，越算越心惊。
果然欠钱的是大爷，他这还没结到帐款呢，就要送许多礼出去了吗……
叶青凰也明白了男人的烦恼之处在哪里，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以前没什么概念的事情，突然也跟着纠结起来了。
这京城里的亲戚果然不好往来。
他们是有钱了没错，但他们毕竟是靠着葡萄酒赚来的家底，而且还有大帐是欠着的，收回来的也只是小帐罢了。
几百万两银子的积蓄，哪个世家会没有？
而他们只是一个很新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底蕴的新门第，却又不得不与有底蕴的家族结交往来。
出身祁王府的表哥还想让他们进入京城里的圈子，觉得可以去应酬。
她很庆幸皓哥替她婉拒了，她还没出门呢，一件生辰礼就用掉十六万两，以后若是她出门在贵妇圈里走动起来，那花钱便如流水了。
若她的公主身份公开了，她一个北苍的长公主生活在东黎的京城里，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想到这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叶子皓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扭头关切地问，顺便将她拉到身前，搂在怀里，将她和二宝一起抱住。
“我……想到……”叶青凰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将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时屋里就他们俩人和二宝，其他人全部出去了，便说起这些事情，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凰儿，我也就吐槽一下啦，你还当真往心里去了啊。”没想到他几句抱怨，却让凰儿想得这么远了，叶子皓有些无奈地苦笑。
“你呀，事情提前想想，思虑周全不误事儿是好事，但想得太多容易钻牛角尖儿，若咱们真的成了寒酸的公主和驸马，成了疲于应酬的圈里人，不会反抗啊？”
“若真到那时候，我肯定要写信去找舅兄诉苦，不说讨些利市，起码要将咱们的欠帐全部收回来。”
叶子皓说着莞尔一笑，抬手轻刮了一下叶青凰的鼻子，提醒她：“咱们早就不穷了，是钱都在帐上，是虚的，才让你害怕过得寒酸了。”
叶青凰表情愣了愣，回味过来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是啊，他们家的钱主要都在帐上，而欠得最多的却是她哥哥啊。
“放心吧，表兄收了咱们的礼也不能白收，若需要给谁送礼，他会提醒我的，不然我们若做得不周到，失礼了，他很有面子吗？”
“他可是答应了舅兄要照顾咱们的，若真有那一天，就是他失职，我一样写信去找舅兄诉苦。”
“是告状吧！”叶青凰被男人又一句“写信去找舅兄”给逗笑了。
经这一笑，刚才确实想得远了而有些杞人忧天的心情也就缓和了下来。
外面暮色渐沉，院子里传来小吉祥的喊声。
“娘！娘！我又摘了！一枝！”
叶子皓和叶青凰相视一眼，俱是莞尔又无奈的表情。
到是一直伸手想要抓上爹爹嘴的二宝，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就更加欢喜起来，扑腾着朝屋门那边探着身子。
叶青凰趁机起身离开了叶子皓的怀抱，征询道：“天晚了，吃饭吧？”
“好。”叶子皓答应了，抱着二宝下炕，就看到小吉祥已经跑了进来，手中这次举着一枝红梅。
想来是看到庄泽谨给他娘送的是一枝红梅，觉得这次再摘，也应该摘一枝不一样的回来。
没想到孩子也不是只顾摘花，也会想着变通了。
叶子皓这次没和儿子拈酸吃醋，还夸了一句：“我们小吉祥可真是会摘花，摘的花真是好看！”
“好看！”小吉祥一听乐了，笑得小脸更加灿烂了。
“啊噗！啊噗！”二宝在一旁也高兴地喷着口水，还朝花儿伸着小手，也想要。
“不行，明天你自己去摘！”小吉祥却摇了摇头，看着弟弟提议。
“好啦，赶紧把花插进瓶子里，要吃饭了。”
叶青凰无语地看着哥俩交流，过来牵了小吉祥过去，将新摘的红梅也与那枝黄色的腊梅插在一只敞口高腰花瓶里。
第1451章 有人去解决
还好放花瓶的长案是在座榻的后面，若不刻意过去拿到花瓶，一般是碰不到的。
小吉祥也要爬到座榻上，站起来才能将梅花插瓶，而这个需要用心的任务，叶青凰是主张让他自己完成的，她只站在一旁看着。
“娘，好了，好看！”小吉祥小心而认真地完成了任务，这才将小手在衣上擦了擦，一脸笑容灿烂地看向叶青凰。
到是个会自夸的娃。
“嗯，好看！”叶青凰莞尔，这才将孩子抱了下来，走去面架那儿。
秦李氏带着丫环们正在摆桌上菜，夏刘氏打了热水进来，一家人洗了手，这才到桌边坐下。
小姐妹们把自己摘的花也在屋里插了瓶，过来洗手吃饭。
“三哥说他们要读书到小年之后才会放假，还说京城的冬天已经冷过了，不会再冷了，说不定过年时，春天就快来了。”
小妹一边吃饭，一边说起之前在梅园里和哥哥们说过的话。
因为去摘梅花，因为想到了在南华州时的梅花，又想到了在青华州时的梅花，大家也都是满心地感慨。
青花州的梅花当然是踏着积雪去赏，很冷，也很美。
那落雪纷纷，红梅白雪，人间仙景。
南华州雨天多，但没有像京城前阵子那样的风雨，而且冬天也会下雪，虽比不上靖阳的雪，但毕竟他们也能够赏雪赏梅。
可是在这京城里，他们只能雨中赏梅了。
原本过年时多会下雪，哪怕是春雪也会下一、两场的。
可是京城……
小妹当年是来过京城的，对京城里冬天的印象自然还有，那种棉絮团儿落得下却积不下的雪，对他们北方人来说还真是……
聊胜于无，有也是无。
但当年没有这么严重的风雨和寒冷的天气，所以三哥说今年的冬天怕是就这么冷过了，之后只会越来越暖，就等开春回暖。
天暖当然好，但冬天还没过呢，就这样结束了？
她心里感慨之余，也是很惆怅的，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了起来。
“寒冬有寒冬的好和不好，暖春也有暖春的好和不好。”叶青凰看着她噘着嘴心情都表露在脸上，有些好笑，却也教着她。
“为何？”小妹歪头问她。
小吉祥也好奇地看过来，眨巴着眼睛聆听着。
“寒冬自然冷，冷的是人也有动物，还有植物，万物生灵除了天生不惧寒冷的，其实都很难熬。”
“可寒冬能冻死害虫，减少来年灾害，积雪也能浸润土壤，滋养万物，山川河流不缺水，山林庄稼不缺水。”
“暖冬当然是暖和，我们不用烧大炕，不用怕冻着，可以出门玩耍晒太阳，春天才开的花儿也能早早在温暖的天气里提前到来，也可以穿上好看的春衫。”
“但是啊……异于平常的天气既反常，反常的天气容易滋生灾害，比如蝗虫？比如干旱和洪水……”
“……”小妹吓变了脸色，原来暖冬这么可怕吗？
“赶紧吃饭吧，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操心的，有句话不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出现什么问题，自然有人去解决。”
叶青凰其实也就是随口解释一下自然之理，也没细说。
毕竟让一个孩子理解这么多也不一定能够消化，更何况也不需要她们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这不还有皓哥么。
果然因着她后面的话，小妹也反应过来便看向了皓哥。
“嗯，我们最近在户部忙的也就是为赈灾和预防灾情做筹备，还有街上有很多人在筹款，不用担心灾害带来的影响，会让大家没饭吃。”
叶子皓见姐妹几个都看着自己，便象征性地解释了一下，也是安抚小姐妹，不让她们现在就开始杞人忧天。
小吉祥听得半懂不懂，却也知道凡事有爹爹呢，他也不知道灾害是什么，到是没有受到影响。
没想到一句暖冬就扯出这些，叶青凰看着叶子皓歉意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晚饭后，叶青凰也被叶子皓拉着去花园里走了一圈儿，花园里这时候虽然有些冷，但出来逛的人还是很多的。
尤其是小孩子们，晚饭后也要散散步。
不过叶青凰惦着绣花进度，也没多走，就先回去了。
叶子皓抱着二宝带着小吉祥去了爹娘院子，又去看了大伯。
闲聊了几句出来时又遇到了也出来的叶华英和晴嫂子，小铃儿早就欢快地跑了过来，和小吉祥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叶子皓见状也就没急着回去，又和叶华英说了会儿话。
最近叶子皓都忙着公务，对铺子生意过问得少，家里买卖都是叶正诚和叶华英在操心。
叶重信也在忙着攒货，他是个木匠，没在外头张罗，到是管起了木工制造这一块儿的事情。
除了叶青柏和周新那边的木工作坊负责一些单子，他这边也联系了不少木匠赶货。
木匠看木匠，就不怕被人糊弄手艺了。
而苏洋那边也有许多事情要管，年内不远行，也都是在京城周边和城内，有时还去云来山庄帮下大总管。
最近叶子皓的精力都在朝堂之事上，对生意上的事还真是搁到了一边儿，听叶华英说起，才有些恍然。
八珍阁也到年底盘帐了，难怪刚才去看大伯时，大伯那儿还有几个帐房先生在呢，他当时只当是在忙不好多呆，就带着孩子出来了。
这个时候可是真的很忙。
又说了会儿话，晴嫂子要带小铃儿回去了，叶子皓这才带着小吉祥也离开，二宝趴在爹爹的肩膀上，还朝着小姐姐挥舞了小手。
回到正院里，檐灯一路照亮他们的脚步，小吉祥也不害怕，一路朝屋里跑去。
“娘！我们回来啦！”
叶青凰已经绣一阵儿花了，听见喊声不由一笑，陪在这儿的许孙氏不由一笑，便准备退下了。
晚上，叶子皓继续在看捐款名册，随着天数增多，这样的册子也越来越多。
小吉祥和二宝则由秦李氏和许孙氏带着洗漱，之后就在炕上看画册、玩布偶直到睡下。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看着天气果然温暖了不少，不得不让人想到昨晚小妹提起的话。
第1452章 无所求
户部，东方尧果然没有来。
东方昕宇让人在库房院子里摆了桌椅，坐在那儿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从府里带过来的糕点，一名小厮正在一旁给他扇着茶炉，正在烧水。
看到叶子皓过来，东方昕宇热情地朝他招手：“兄弟你来啦，快过来，尝尝我们府上做的脆皮酥和桔心糕。”
叶子皓挑了下眉，也没客气就坐到了对面，伸手各拿一块左一口、右一口地吃了起来。
“世子爷今天心情不错啊，是因为有太阳晒了吗？”叶子皓各吃了两口品了品口感和味道，便看了东方昕宇一眼。
“嗯，天气好不是好事儿嘛，事情也更方便做呀，这边也快完成了，等弄到银子，咱们也能漂亮地完成任务了不是。”
东方昕宇也瞥他一眼，笑眯眯地说道。
“那到是，过年也快了，户部原本就是到了年底最忙的衙门，咱们顺便把这里事儿都理清了，不说功劳也是苦劳，之后总要歇上几天养养这颗劳碌的心啊。”
叶子皓微笑，将怠工说得理直气壮。
东方昕宇忍不住笑，又瞥了他一眼，突然道：“我发现你啊，是真的不喜欢出门，不喜欢结交人。”
“错，我其实更想带着凰儿和孩子们出门玩耍，坐着马车去逛街，或是骑着马去城外跑跑，可惜……”
机会不多啊，尤其如今在京城更是没有条件。
“行、行，我和太子殿下一定帮你求得几天假，让你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带着妻儿出去玩儿，这些日子你在外面办差，他们在家里也确实委屈了些。”
东方昕宇指了指叶子皓，被他的理所当然态度给服气了，想着户部的事情办成，叶子皓其实是该记大功的。
再说他也不是别人，为他争取些假期当然也是当哥哥们的应该做的事情。
昨天才收人家大礼，自然今天说话也大方了许多。
“那就有劳世子爷和太子殿下了，替凰儿和孩子们先谢过。”叶子皓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放下糕点便双手一抱拳。
东方昕宇摆摆手让他不要在意，这时茶烧好了，他将茶具摆上，和叶子皓吃喝起来。
“这是南方糕点么，酥酥甜甜的好吃，小吉祥会喜欢这个，在哪儿买的？回头我买些回去。”叶子皓吃完便问。
“府上厨房里专门做点心的下人今儿早上做出来的，外面可没得卖，最多就是宫里会有，或者别的府里也有。”
东方昕宇解释，言下之意，这做点心的下人要么从宫里御厨来的，要么就是他们从宫里弄来的方子，所以别的府里也可能有。
别的府里可不是一般府第，多是皇室宗亲有关的大家族。
“放心，我既带了来给你吃，自然不会忘了小吉祥他们。”东方昕宇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护卫，笑眯眯地和叶子皓说道。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护卫提着两只食盒过来，叶子皓眼睛一亮，挨个打开一看，果然里边都是这些点心。
不过不是他们吃的这两种，而是一共四种，每只提食有四格，各两格，份量还不少。
“那就不客气了，多谢。”
叶子皓立刻将提盒接过来交给庄明宇，让他赶紧送回去，再把家里铺子卖的糕点也装一些再拿回来，算是回礼。
他们铺中卖的糕饼都是用小竹篮装的，单要提盒的也有，而用原提盒装回礼，也是将提盒还给人家的意思。
庄明宇立刻领命而去。
叶子皓又同东方昕宇边吃边聊，不停有护卫从街头传回太学生们筹款的进度，听说住在客栈里的应试举子们也都多少捐了一些，很是满意。
“这捐款虽然也没有事先告诉百姓，更没有直接拿皇权压人，也没有经过顺天府或其他衙门的手。”
“没想到即使是突然行动，也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还有这样的气氛，你果然懂得人心，一下就能将气氛调动起来。”
东方昕宇端着茶盅瞥着叶子皓，这几天他们虽呆在户部，但街头筹款行动也是他们关注之中的，也是他们搞起来的。
京城那么多权贵世族、名门高户，都在看着呢，便是他爹和他爷爷，也在看着呢。
昨晚还跟他说，这外孙女婿心思灵活，好在走的是正道。
而他当时说了什么？这表妹夫不但心思灵活，而且无所畏惧，不是他胆儿大，而是他无所求。
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已经拥有高贵的身份，身在高位，这样的人他能有何求？除了他常说的那句“为君分忧、为民造福”，他还能有何求？
他没有！
而他求的，也是君王和百姓求的，也是朝廷上下应该要求的。
别人做不到或者不会去做的事情，他正在做，而且效果还很不错。
上午的时候，太子那边派人送来了两张帖子，是万宝斋拍卖会的门票。
而这样的帖子送到各家，就意味着在万宝斋进门时，就要先捐上一笔钱，不能少于五万两，其他的，就看各家底蕴和意愿自由决定。
简单说，光是进入万宝斋拍卖场，每户人家就要拿出五万两银子，能让太子下帖的人家，拿这点钱自然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是太子下帖，光是这份荣耀，五万两其实很便宜了，更何况太子下帖，谁敢拒绝？
下帖的名义是参加由户部提供珍宝的拍卖会，所有商品在底价之上根据不同价值喊价，直到无人喊价为止，最后商品归于最后一个喊价者。
有钱人自然也参加过万宝斋的拍卖会，只不过今次形式一样，意义不同罢了。
“三百帖收满，就是一千五百万两银子，啥也不干，这笔钱就能办很多事情了。”东方昕宇下起帖子时低声说道。
而且太子说了这还是第一批，视拍卖收益决定要不要继续整理出新的帖子目标。
甚至可能一家人再换个人继续下帖，而二次收到帖子的人就应该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对其出钱不满意了。
当然心照不宣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大咧咧地说出口。
“只要那些死物能按重新估价走高卖出，户部这次的亏帐也能填平了，说不定还有盈余，可以用来大展拳脚了。”
第1453章 轮不到他出头
叶子皓却更关心他提倡的“死物换活钱”的效果。
东方昕宇听了哈哈大笑，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清楚这趟户部任务，他们便无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为皇上办差，当然要有这样的结果才会皆大欢喜。
东方昕宇在意的是办差结果，叶子皓在意的是自己提倡的事情能够圆满完成，也同样追求一个结果。
中午，东方尧仍然没来，户部这边却开始扫尾了，中饭之后，叶子皓和东方昕宇便集中看起这些天户部清理情况。
那些册子厚厚几撂摆在面前，象征着户部库房那些“死物”，也象征金山银山。
杨文旭和岳松、田朝阳虽然官职仍在，但这些天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上朝总要被陛下拎出来训两句，下朝回户部还得被叶御史膈应着，还得在祁王世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提心吊胆处理户部这些库存事务。
现在他们便是有一千颗赤诚之心，在朝堂上下君臣眼里，也是百口莫辩，只有低了头，默默办事。
便是时常爱找杨文旭麻烦的岳松，这些天也消停了，眼下是户部一致抱团度难关的时候，哪里敢分心做别的？
待到傍晚时，太学生们的募集册子又交过来了，先核对了钱帐，得到了叶状元的鼓励和赞许之后，就坐着马车回太学了。
“原来人手也是可以这样用的，用着还挺顺溜的。”东方昕宇翻着今天的入帐册子，感慨地又嘀咕了一句。
这几天几乎每一次当他这么翻着当天交上来的册子时，就要来这么一句。
叶子皓已经习惯了，也不回应他的话，自去清点了那些册子数量，与周先生核对了总数目之后，就要回家了。
“明天早点儿来，咱们得把那些清仓货搬到万宝斋去。”东方昕宇却提醒叶子皓。
叶子皓撇了一下嘴，不太开心地道：“知道了。”
不就是在暗示他今天来晚了嘛，今天早上小吉祥起得早些，看着哥哥喊弟弟起床的有趣画面，他忍不住多呆了一会儿。
可这种事情，也不好拿出来说，反正表兄也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只是既然提醒他早到，自然也是因为明天是拍卖会的日子。
珍宝、贵重之物当然不能提前送到外面去，等到明天一早再送过去也不耽搁。
这些天一直在库房里忙碌的几人，今天也能早些回家了。
叶子皓朝那些人拱手道了辛苦，却也没说多的话，毕竟这些人是东方昕宇找来的，也是为朝廷在办差，轮不到他出头。
不过他早两天就有给刘掌柜送去一桶葡萄酒，什么也不用说，交好之意自在不言之中。
锦风阁的糕饼订单以前就转给了郑家，他们到京开铺，也没将这笔订单拿回，也不差这一单买卖。
但偶尔有什么吃的，或是护卫们打猎回来，也会让人送点野味给刘掌柜，以谢他当年的关照之情。
在户部这么多天，他们多次碰面却一句私交话都没说，别人都不知道他们私下是熟的。
大家走后，东方昕宇和叶子皓又整理了册子，这才离开。
今天户部其他人也能早些回家了，叶子皓又等了一下，才等到周先生和李世瑜忙完，约了他们到家里喝酒。
总算天气不潮湿了、也在回温了，出门也方便了，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朋友聚一聚也是好的。
不过刚出户部，就遇到乔楠、邝南和许靖言他们。
一行十几个人在户部外面站在一旁正说着话，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跑了过来，表情竟是激动雀跃。
都二十郎当的人了，此时竟露出赤子般的笑容。
“叶大哥！周先生！”乔楠他们几个连忙手揖，打起了招呼。
他们喊的都不是官名，因为周先生原本就是当先生的，叶子皓也时常喊周先生，这帮后生们也就跟着喊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那年的探花李世瑜，当年放官，我与颜榜眼和李探花都领了皇命负责种兵田，只有李探花留在户部配合我们。”
“以后你们谁能去到户部，还得跟他学着些。”叶子皓讲了一下李世瑜的身份，顺便也说明了他们的关系，再提点了他们几句。
后生们连忙朝李世瑜做了个大揖，竟都在说“请多关照”，却无一人觉得自己是进不了户部的，甚至不确定入官途的。
看他们个个年轻又自信，李世瑜也是眼睛亮了亮，心知这就是叶状元身边的青华州学子了，将来若是入仕，必然都是叶子皓阵营的人。
“怎么都在这里？”等寒暄之后，叶子皓才笑看着他们问。
“在等叶大哥，叶大哥许久不去客栈了，我们知道你在户部办差，街上的事我们也知道，拍卖会的事就在明天，我们想来问问，可有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邝南嘴快，立刻笑嘻嘻地说明了来意。
在青华州，他们当然都是帮惯了的，连府衙都能自由进出呢。
但此地是京城，叶大哥并不执掌户部，因而，他们也只能在外面等着，而不敢上前通传，怕给叶大哥添麻烦。
“户部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拍卖会是太子殿下主持，我参与不多，那里进场得有帖子，帖子是太子亲下，得现捐五万两银子才能进去。”
叶子皓微笑地将拍卖会的大概现状解释了一下，听得后生直不约缩了一下脖子，直咋舌。
便是李探花和周先生也是面面相觑，暗叹还好他们品阶低，不用收到帖子。
五万两啊！
只有身份高又有钱的人才能去。
“那、那我们只能预祝拍卖会成功了。”乔楠和许靖言互望一眼，一起抱拳施礼。
“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再去看你们，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一样，注意温差和喝水。”
叶子皓让他们回去，又叮嘱了一句。
大家连忙称是，便抱拳告辞了。
他们是早早走到这边来的，这时候天还没黑，可以继续走回去。
叶子皓没再管他们，邀了李探花和周先生一起上了马车。
李探花自家有马车，这时候得了信儿便自己回去了，叶子皓也叫了个护卫去周家传了口信。
他们回到府中便去梅园收拾了敞轩坐下来，可以一边赏梅、一边喝酒。
少年们得讯儿都过来行了礼。
与李世瑜不熟，但周先生却是熟的，不过没人多问周志扬的事情，毕竟他们读的是同一家私塾，白天也是碰得到的。
叶青凰在正院早就得到了消息，只让厨房赶紧准备下酒菜，又拿了葡萄酒。
小吉祥知道爹爹回来了在梅园，便自己跑了过去，给客人行礼之后就爬到爹爹膝上坐着，也在那儿吃饭了。
第1454章 不敢不参加的拍卖会
小吉祥吃饱之后，是叶子晨把他牵回正院的。
“哥还在和周先生还有一位李大人在喝酒，好像在说什么拍卖会，我也没敢多听。”叶子晨小声告诉叶青凰那边的事情。
“嗯，明天就是拍卖会，看来户部那边的事情快忙完了。”叶青凰听了有些了然，便让小弟回去读书。
叶子晨走后，叶青凰让小姐妹陪两个孩子玩耍，她还要继续赶进度，不能太分心。
知道叶子皓那边在待客，她也就让人摆了饭早早吃了。
小吉祥在炕头看了会儿画册，看到有认识的字就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闹着要出去玩耍，小姐妹只好带他去。
秦李氏便抱了二宝跟上，刚到院子里又遇到了庄泽谨和武泽轩出来，他们的爹爹也没回来，两家就在一起吃了饭。
大家去花园里溜湾儿。
等小吉祥他们回来洗漱之后就爬到炕头躺下，叶子皓才送客出来，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回去，这才回到正院里。
叶子皓喝了杯热茶，将没睡着而往自己身上爬的孩子搂过来亲了一口，因酒气而被媳妇儿骂了。
只得讪讪放下二宝，坐到炕边看着绣花架前的女子，连忙说起正事。
“凰儿，明天拍卖会，在城东的万宝斋，今天太子给了我一张帖子，我明天要先去户部点货送去万宝斋，你去拍卖会吧。”
“好，明天孩子丢在家里应该没事儿，我去一个时辰应该够了吧。”叶青凰听了连忙答应，这本来就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只不过小吉祥大了可以自己玩耍，就怕二宝长时间不见娘亲会哭闹。
但这些天西屋都很热闹，有小吉祥、庄泽谨、武泽轩都在，她坐得远在绣花，二宝有大家陪伴也没闹着要她。
所以，她不见一两个时辰，应该不会有问题？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没底儿，但明天的事是必须要办的，对二宝也是一次经验，还是希望能圆满度过。
“嗯，你晚一些去，我那时若是到了会去找你，若是没到，你自己找地方坐了，有合适的东西买上一、两个，再加上入场五万两给了，也就差不多了，不必等全程。”
叶子皓连忙说道。
明天的拍卖会目的是筹钱，给钱就是了，哪里有他家孩子重要？
收了帖子到场凑了数，就够了。
叶青凰答应了，也明白这是一场在京城里哪怕是权贵世家，也不敢不参加的拍卖会。
因为这场拍卖会的主场人是当今太子殿下，代表的是皇室，是帝权。
天子之下，谁敢拒绝？谁敢忽视？
听说第一批帖子就下了三百帖，也就意味着明天去拍卖会的人数不会少于三百人，毕竟哪家大户出门还不带几个随从了？
光是明天一天，就得有一笔大收入，若是货没拍卖完，只怕很快就会有第二批帖子下去。
正想着这事儿，就听叶子皓再次说起来。
“这次户部库存重新估算出来的总价值，有七千三百八十六万多两，原来库存册上却有九千七百二十九万多两。”
“有两千三百多万两的亏帐，这数目对一国之库来说不多，但对存在的问题来说，却是一个大窟窿。”
“那些不值钱却飘高了登帐的小件儿，打包卖掉总价值是九百六十四万两七千五百两整。”
也就是目前还待卖掉的货值有六千四百多万两，而旧帐总数是九千七百多万两。
也就意味着剩下的库存得卖出超过八千八百多万两，才能填平亏帐，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盈利超过两千三百多万两才行。
前人累积下来的漏洞亏空，而且是本来可以不存在的亏空，如今却要堆在他们头上来清空。
想想就真的是……无语。
因第二天要早点去户部，当晚叶子皓不得不先带着孩子去睡觉，再三叮嘱叶青凰快些过来。
然而，等他把孩子们哄睡，床里少个人，却仍是睡不着，于是又起身来到西屋。
“凰儿，表兄和太子都跟我提过，这次户部的差事办得不错，年内会请皇上准我几天假，让我在家歇歇，陪你们。”
“好呀，到时若天气好，咱们出城走走，去云来山庄看看进度如何了。”叶青凰一听顿时露出笑容，也有些向往出门的日子。
这两年忙着带孩子、琢磨生意，她其实很少出门，便是男人也多在家中陪着她和孩子，如今孩子渐大，他们也应该多出去走走了。
“出去玩归玩儿，可不是让你利用睡觉的时间来绣花的，赶紧睡吧，明天之后，我也应该不用去户部了。”
叶子皓笑看着向往出门逛的小媳妇儿，提醒着她。
叶青凰嫣然一笑，这才收了绣架，随他回了东屋，外面听差的夏刘氏送来热水，这才领着几个丫环退下。
东屋里，叶子皓亲自给叶青凰洗脚，只是洗着洗着就有些不安份了。
就在叶青凰佯装嗔怒地打了他一下时，却让他就势抱了起来，一路抱到澡间温存起来。
怕吵醒孩子们，他们动作很小心，亲密之后重新收拾干净，这才歇下。
两床被子、各带一个孩子，看起来温馨又有分寸，只是刚刚经过的事情，仍是让小媳妇狠瞪了男人一眼，在男人含笑宠溺地看过来时，却又羞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早起来时，窗外天色仍未亮。
“今天怎么这么早？”叶青凰听见动静睁开眼，有些诧异地问。
“表兄让今天早点去，想来是要清点东西送去万宝斋，毕竟是那么多钱的东西，数量可不少，得盯着些。”
叶子皓一边自己穿衣一边轻声解释。
“我去喊人送热水进来。”叶青凰听了没有多说，毕竟这是公事，连忙也要起身。
“你别起，我自己喊，昨晚也跟庄明宇和武明扬说好了，今天比平时早半个时辰，只是想来他们的暖被窝也是难起的，呵呵。”
叶子皓说到这里却又了然地笑了起来。
这几年两对夫妻护卫来到他们身边，他们身边却没有什么事情，反而过得最多的便是寻常生活，生儿育女的。
来到京城里，也不需要他们轮值，自有其他护卫轮流护岗、巡视。
但是叶子皓每回出门，庄明宇和武明扬却是必随的，岳飞花和陈菲菲到是没有再跟过了，只是带孩子、陪主子。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却是从角院里往前面去的，看来是已是起了，去小厨房烧热水的。
叶子皓微微一笑，将叶青凰的被窝拢好，又给小吉祥将被子掖好，这才轻声道：“我直接去厨房洗漱，吃了饭就出门了，你准备五十万两银子，今天看着花，别超过三十万两了。”
叶青凰点头，叶子皓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才离开。
第1455章 入场费有些贵
早饭之后，叶青凰重新梳妆，穿了一件男式烟青色棉袍，是由叶子皓的旧衣改小的款式，衣摆上还能看到几株墨竹。
头发也梳着发髻，束上了镶墨玉银冠，腰间系了一块祥云羊脂玉佩，再将一件银灰色毛领同色绣云纹斗篷裹上。
毛领半遮住摘掉了耳环的耳朵，让人不近看难以发现耳洞。
确定装扮无误，她才大步走出东屋。
看到她出来，等在厅上的武明扬愣了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夫人，帖子上写着叶御史府，你这样……”让人怎么看叶御史夫人呢？
“帖子写着叶御史府，又没写叶御史夫人，我穿成这样有何不可？到时记得叫公子。”叶青凰却是眉眼一挑，满不在乎地说道。
她将眉毛描粗，眼尾也微微上挑了一些，将杏眼变得更像桃花眼，看着到有一副清秀少年的模样。
她在厅上走了几步，回身时目光淡淡一扫。
“你们看本公子可潇洒？可好看？”
她手中还刷了一把墨竹纸扇出来，眼角微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厅里的许孙氏和几个丫环。
许孙氏咬了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还是她跟在夫人身边几年，头一回觉得词穷。
几个丫环想笑，又不敢笑地低着头。
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这一身打扮竟然少了平日里小妇人的妩媚风情，到真像个活泼有趣的少年郎。
这真是……怎么看着怎么别扭。
叶青凰撇撇嘴，虽然这一身装扮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但她却很想试一试，自从当了官家夫人，她很久没有大方出过门了。
昨晚她就在琢磨，今天以何种身份参加拍卖会更好，最后便决定了这个。
叶御史夫人与叶家公子，显然男装示人更方便，也能省去一些结交麻烦，而且到了拍卖会上行动也能少些约束。
各家大人与老爷们不便与一个少年公子交际，各家夫人小姐们也不便拦着一个少年公子多话。
这般装扮恰是走在一个两边不便的夹缝之中，却能让她四处看看，而不会受到太多注目。
听了她的解释，武明扬这才点头，却叮嘱道：“夫人到时不用说太多话，属下跟在身旁，有什么事情交代属下做便是。”
夫人粗着嗓子说话虽然掩饰了原来的声音，到底不是纯天然的，总是辛苦一些，不如不说话。
叶青凰连忙点头，又道：“我今天借用子晨的名字，能不往外说就不说，捐款和拍卖时会写大人的名字，让人知道是咱们叶御史府就行了。”
“其他的，咱们见机行事，尽量低调。”
“是。”武明扬连忙应了。
本来今天夫人出府去参加拍卖会，大人将他留了下来，让他多安排几个护卫跟着，再安排几个暗卫，嬷嬷这边就安排了许孙氏，再带上两个丫环。
可是谁也没想到，夫人会以男装示人。
这样许孙氏和丫环们就不能去了，没有哪家公子出门会带着婆子、丫环在身边的。
“你留在家里帮着照看二宝，小吉祥那边我说好了不用担心，我就怕二宝会哭。”叶青凰最放心不下的当然还是孩子，又交代了许孙氏几句。
她吃早饭时就和小吉祥说好了，上午她要出门买东西，因为爹爹不在不能带上他，中午会赶回来和他们一起吃中饭。
小吉祥毕竟三岁多了，讲道理听得懂，这会儿正乖乖在桌前坐着写字呢。
交代大家今天看好家、照看好孩子，也不带岳飞花和陈菲菲，毕竟她们也要带孩子，还要护卫小吉祥和二宝。
这也是叶子皓留下武明扬的原因。
叶青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准备好钱袋子和袖笼，在武明扬的说劝下，留下了扇子没拿。
眼下正是冬天，拿把扇子在手中有些装，便是叶子皓都不拿。
出了正院，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叶青凰直接上了马车，拉上了车帘，一个护卫赶着马车，武明扬抱剑坐在一旁。
另有两个护卫骑马跟随，至于暗卫则安排了四个，不过是先出发了，并没有跟着一道走。
这是叶青凰几年来单独出门，没有叶子皓陪伴，也没有带上孩子，更何况这还是京城？
也难怪叶子皓交代多派些人跟着，又不让她出门太早。
就不知道去了万宝斋夫妻相见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但叶青凰有些期待，或者说有些恶作剧，武明扬心里都有些说不上的感受，怕大人会怪他没有劝住夫人的行为。
马车出府到主街再往东行，今天阳光不错，街上行人也不少，也能听到路边有人议论拍卖会的事情。
不远处还能传来太学生喊口号募集善款的声音，喊了几天，这声音到是整齐而熟练，叶青凰推开车窗看过去，能看到红色飘摇、入目鲜明的风景。
叶子皓说，虽然每家捐得并不多，没有出挑人家，但底数固定，聚少成多，这几天也攒下不少数目了。
……
万宝斋在城东一条主街上，场面很大，建筑也很阔气，万宝斋背后听说也是某个世家撑腰，至于是哪家，却没有具体的说法。
总之是个低调而有钱有势的地方。
也是如此，每月一次的拍卖会生意都很火爆，万宝斋拿出来的货也从无人会怀疑品质和价钱。
而这一次越出拍卖规矩之外的一次临时拍卖，却是由太子亲自主场，便有人多想，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而最让人想说而不敢说的，当然是入场费有些贵。
以往万宝斋也会给一些世家大户发邀请帖，凭帖进入拍卖场，可何曾有入场费？
如今不但有，还是五万两一张帖子，凭帖付钱才能进入，不付钱不能进入，可帖子是太子所下，谁敢不进入？
因此，这五万两就是必须要交出来的能买许多货却无货给你的消费了。
马车来到万宝斋门前，就有门前小厮过来引路，先将马车停到另一边围墙外，那一大片都停着马车呢，统一管理下来。
叶青凰姿态优雅地下了马车，将斗篷整理了一下，将手拢在袖笼里，便迈步朝大门那边走去。
武明扬让赶车护卫留下守车守马，他带着两个护卫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