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6章 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以为皇上会下令让定子世子配合此案，却没想到，来而且来得这么快的，却是祁王世子。
媳妇儿的表哥。
“下官见过祁王世子。”齐文祥已惊得连忙自堂上走下，朝东方昕宇躬身行礼。
“齐府尹不必多礼，继续审案吧。”东方昕宇虚扶了一下，客气地说道。
在齐文祥一脸尴尬无奈，不知接下来说什么好时，东方昕宇已不理他，径自朝着叶子皓这边走来。
叶子皓也起身抱拳见礼，小吉祥也跳下四方杌子，跟着爹爹一起行礼，还喊了一声：“世子伯伯。”
“小吉祥真乖，今天怎么是你跟着爹爹出来了？二宝呢？”东方昕宇见小吉祥主动喊了自己，一高兴就将他抱了起来，和他说话。
“今天二宝在家陪娘，我陪爹爹出来。”小吉祥想到出门前娘亲的解释，便道。
“小吉祥和弟弟都乖。”东方昕宇听了心中不知滋味，这有两个儿子就是好啊，还轮流分班派任务了嘛？
他将小吉祥放到了四方杌子上坐好，这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子皓。
叶子皓挑眉，故意问道：“世子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被人欺负了，定王世子妃还公然讽刺你，这么大的热闹，本世子岂能不来瞧瞧？”
东方昕宇大声说道，在众人惊讶哗然时，却又道，“皇上已知你的案子，今早已令太子关注此案，想来太子府已经派人去定王府了。”
“至于本世子嘛，朝堂皆知是与你交好的，自然关心你的案子进展，也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代表，毕竟太子殿下还要上朝呢。”
东方昕宇这翻话，让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不顾对方尊贵身份也要议论起来，实在太震惊了。
这案子果然已惊动了皇上和太子啊，那位定王世子妃不是叫板让叶御史去告御状吗？
现在皇上介入了，案子进度总不会再卡住了吧。
一时许多人心中沸腾又振奋，都在期待着下一步结果。
而齐文祥早已变了脸色，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这案子一开始他就不想审得太高调，因为以他半辈子为官的经验，敢公然才叶御史表达恶意的，显然不是寻常百姓啊。
叶御史在朝得罪了谁？明着的那些个，暗地里肯定也不少的，若有人害他不是很平常？
只是利用闲话抹黑这种小打小闹，显然是后宅里妇人所为，哪家后宅这么不开眼？想来身份不会低。
因而，他当时就想压着案子，等着有人来给自己递信儿，多掌握些信息，也好做出权衡判断，将此案善了。
却没想到，举子们较真，随后原告方叶御史大人亲自来了，他不得不审理此案。
而且案子还是举子们问出结果来的，等画像出来，一路被推着不得不加快进度，其中一人已锁定身份，奈何人还未找到。
而另一人或是两人，则要找定王世子侧妃了解情况，先要排除定王世子侧妇这边的嫌疑，才能接着从其他地方梳理线索。
然而，问题就卡在这里了。
原本他也做好了走走过场然后在京城四处张贴画像，再发海捕文书，就算对这案子的交代了。
他也相信，叶大人并不是要将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不然若真是哪位大人甚至贵人一时冲动出手，还能将人下牢定罪不成？
看这两回叶大人都带了儿子到人前，想来也就是要为自己正名，让百姓清楚他有多么优秀的儿子，有多么贤惠的妻子。
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再将案子真相公之于众，事情就算有个了结了。
其实就在昨天审出“有人出钱请人故意抹黑”这个事实真相时，这件案子就可以下判了。
剩下的就是出案情公告，再将直接参与的那两个婆子、一个丫环的画像张贴缉捕就行了。
甚至她们背后主子是谁，都不用去深究的。
然而，今天一早，举子们又催着他升堂了，叶大人过来也说是听审，而毫无要结案的意思，还说让他等？
果然没一会儿就等来了祁王世子，公然表达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再加上祁王世子说的话，让他觉得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追查到礼部李侍郎府，府中到是承认了有这个婆子，却又说早就赶出府了，这理由也说得通，关系也撇除了。
但这婆子到底是真出府了，还是已经……
总之若无线索证据，是无法再找上李侍郎府的。
而这定王府就更难了，以他为官这么久的经验，另两人怕就出自定王府，但拖延到现在，另两人是否还健在又是个问题了。
若查到最后，画像上的人都不在了，还怎么查？
想到这里，齐文祥心里就一阵郁闷，案子到这里已经可以了结了呀，皇上还令太子殿下关注又是何意？
然而，东方昕宇也坐下后，一点也不在乎齐文祥怎么审案，或是有没有在审案。
他只是端着茶却没喝，目光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公堂上跪着早已瑟瑟发抖的十三个嫌犯，那个老婆子早已摇摇欲坠了，吓的。
那个菜贩到是一脸悔恨，表情多是木然绝望。
其他人也都是低着头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不敢吱声，恨不得再回到牢里去呆着，因为他们实在是说不出来什么了。
东方昕宇没有问叶子皓，而是扭头看向在叶子皓身后站着的几个举子，刚才他们也向他行礼，只不过他没有与他们认识过。
今天他过来这里，自然是太子殿下与他分工了，太子殿下还不想在举子们面前暴露身份，因而这里自然是不能来的。
他低声询问案情进展，乔楠和邝南嘴快，立刻就大致说了。
东方昕宇听了挑眉不语，又瞥了叶子皓一眼。
“所以，你今天带小吉祥过来这里坐着，就为了看人？”要不要这么无聊？
既然派人放大了定王世子妃的话，突出了定王府对叶御史的敌意，就该直接上弹劾折子，如定王世子妃所愿，将冲突直接闹到朝堂上去好了。
跑到顺天府来坐着，不是成心给顺天府尹找难看么？
第1517章 逮了个正着
“我在等朝廷的意思，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叶子皓低笑一声。
“我听说你又来了，立刻跑过来看热闹的。”东方昕宇呵呵一笑，有些调侃地看了叶子皓一眼。
其中真意，不言自明，昨天他们在马车里可是细说过了。
需要哥哥时，哥哥再出面。
如今案子在定王府这边遇阻，自然就需要哥哥来搅和搅和啊。
“咳，其实、我也是来看热闹的。”叶子皓目光闪了闪，压低了声音。
“……”东方昕宇无语地瞥着他，半天才嘀咕道：“麻烦你有个原告的样子好吧。”
“呵呵，我这原告不是在等府尹大人查案嘛，凶手都还没逮到呢，不知道太子殿下派去的人能不能进府呢。”
叶子皓呵呵一笑，神态自若地嘲弄着。
说来说去，还是那定王世子妃的嚣张话刺激到他了呗。
东方昕宇转开目光，扭头看向后面站着的几个举子：“昨天你们就跟进案子了，你们觉得凶手可能是谁？”
“这……”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说话。
最后，在东方昕宇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乔楠抱拳客气道：“李侍郎府的问题不复杂，只是凶手没抓到罢了。”
“而定王府有没有问题，现在连门都进不了，可不好说了。”
言下之意，要么是妨碍衙门办差导致案情变得复杂，要么就是心里有鬼而强势拒绝配合衙门办差罢了。
乔楠指出了问题，面儿上却又什么也没说。
东方昕宇看了他一眼，微笑地点了点头，便又转过头看向叶子皓，赞道：“你这青华州的小兄弟们不错。”
从整个事情开始时，这些举子的反应和办事能力就可圈可点，对叶子皓的尊敬和信任，也是让人感叹的。
“我昨天说的事儿有进展没？”叶子皓微笑，却没有接东方昕宇的话，反而问起昨天那些提议的进展来。
东方昕宇挑眉嗔了他一眼，便转过目光看向公堂上还老实跪着的众人，并没有回答叶子皓。
叶子皓见他不说，也没多问，而是转头陪小吉祥说了会儿话，免得孩子坐在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觉得无趣。
当然小吉祥一脸好奇地看着跪那儿的人，又看向公堂上坐着的人，又看向门口的人，记忆里便有些熟悉的画面涌出来，到也没有畏怯过。
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时，门外人群又有些骚动起来，公堂里或坐或站的人便立刻将目光看向公堂门口。
不一会儿挤在门口的百姓便发出惊呼声。
叶子皓和东方昕宇互望了一眼，也打起了精神。
很快就见捕快领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并未被当作犯人对待，但仍然有两个捕快跟在身边，到了公堂就让她跪下。
王捕头上前行礼高声禀道：“大人！画像上嫌犯之一，定王府陆世子侧妃身边的婆子包氏带到！”
人群里刚才就在惊呼、议论，这时候听见捕头禀报的话，顿时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咕鲁得更响了。
“确定此妇身份了吗？”齐文祥也是精神一振，立刻一拍惊堂木，待门口百姓安静下来时，这才沉声确认。
“回大人，这婆子包氏，就是在陆侧妃院子里逮了个正着。”王捕头连忙解释，又说起细节来。
“昨日属下曾带着画像去过叶府，得叶大人与府中众人验查过，画像中婆子并非当日两次去叶府的那个婆子。”
“但，属下以多年办案经验就想，去叶府的与出钱找人说叶府闲话的，定然不会是同一人，却让世人误以为是同一人，到时一比对发现不是，就会排除嫌疑，此乃障眼法。”
“若将嫌疑圈定在此，到也不难发现端倪，因而，属下今儿一早又带人去了定王府要求见那位世子侧妃。”
“众所周知，也定然是进不了定王府的，属下正着急时，太子殿下的近侍持太子御令带着六名禁军前来，这才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世子侧妃院子。”
“没想到当场就撞见了那画像上的人，正是这位包氏，太子殿下的近侍也核对了画像，确认无误之后，就要了一张画像说去复命，就让属下把人先带回衙门了。”
那王捕头这两天也是受了不少闲气的，此时抓到了真凶，自是恨不能再多说几句，以示他的坚持是正确的。
只不过他还没昏头，不敢将当时那位世子的陆侧妃气急败坏的模样说出来。
至于世子妃那边到是没有遇到，他们是跟着太子殿下的人一路进定王府，直奔目的地，抓了目标就离开了，并未遇着其他人，也无人阻拦。
话说得清楚，案子到这里也没什么好审的了。
既然真凶之一是定王世子侧妃的人，另一是李侍郎府据说已被逐出府的人，这幕后真相如何，也就不言而明了。
“包氏，既已归案，还有何话说，公堂之上从实招来！”齐文祥目光微闪，猛地一拍惊堂木。
让包氏招，却只字未提定王府的谁，也不作任何诱导。
便是到这一步了，齐文祥仍然不想得罪定王府，也不敢将事态继续扩大。
不管是祁王府还是定王府，他都不敢得罪。
“此事皆老奴一人所为，既已被抓，无话可说。”包氏面无表情地跪在公堂，腰杆还挺得直直的，一副无畏的姿态。
“你为何要害叶大人！你为何要哄骗我！你为何要对我说只是说几句不伤大雅的闲话！”
这时，菜贩突然扑了过来，伸手摇晃着包氏，已是泪流满面，充满了悔恨。
他以为，只是替恩人说别人几句闲话，听着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谁曾谁，却是别人有意为之，要借他的口打开一个缺口，后面自有别人来说更难听的话，却说是他说的。
甚至加入的人多了，话越来越难听，而他却被牵连起来了，让他回去如何面对家人！如何面对他儿子！
原本就满心悔恨，如今再看叶大人如此得民心，又确实是个为百姓作主的好官，如今两个儿子都只有这般大，却要承受外面的闲话。
第1518章 原告撤案
他自己也有儿子，他也疼儿子，因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哼，你可收了银子的，装什么好人？”包氏看着前阵子被自己哄骗的菜贩，冷笑着嗤声道。
“你这个黑心肝的恶妇！”菜贩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就是一巴掌打向包氏。
包氏脸上猛地挨了一巴掌，嘲讽的笑容还未消失，身子就晃了晃。
不说端坐上方的齐文祥看得表情一愣，这是内讧了吗？
叶子皓和东方昕宇也是看得心中叹息，其实这些人都不重要了，只要揪出幕后的人是谁，他们心中清楚了就行。
“怎么了？”东方昕宇微微歪头，低头询问叶子皓。
“撤诉吧，真相已摊开在世人面前，结果就不重要了。”叶子皓微微一叹，便朝后方看了一眼。
举子们似乎还有些不乐意，坏人做了坏事也被抓到衙门来了，岂能在这时候撤诉？
“傻，还没明白这桩案子的背后真相吗，继续审下去，也就是弄死几个婆子，最多再加一个丫环，她们难道是自发的？”
“可就算知道是受人指使又如何？她们还敢反主了？没看那包氏态度么？再查下去，也就是将背后人的脸面摔在御前，为难皇上罢了。”
叶子皓低声教着他们：“真相已明，就不要咄咄逼人了，要懂得变通，适时收手。”
几个举子听了面面相觑，这才有些不甘心地抱拳受教。
“这事情以后不要再议论了，出了这公堂就算恩怨已了，别把恶人逼急了。”叶子皓又低声交代了一句。
几人只得又连忙点头。
之后，还是乔楠和许靖言走到堂上，看了跪了一大片的几个嫌犯，撇了撇嘴。
再看向上方的齐文祥时，心里又有些长见识了。
这顺天府尹大人办案一直不干脆，此时也不利落问案、也不打算结算，到更像是在等着他们出来说点什么似的。
“叶大人说了，既然画像上的三人已找到其二，其实真相也都有数，结果不重要了，就此撤诉，请大人放了这些嫌犯。”
“叶大人说了，嫌犯是恶，也是见钱眼开一时误入歧途，要给他们改进自新的机会，就不计较他们之前的过错了。”
“也希望他们能够从此事反省，以后能够真正地改正错误，莫一时鬼迷心窍，再去害别人。”
“也希望世人明白一个道理，做人便不与人为善，也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莫要轻易被人骗，也莫要赚黑心钱。”
两个举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大堆话，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纷纷称赞、附和，都说是这个理儿。
叶子皓却是表情僵了僵，刚才他有说这些话吗？
虽说意思是不追究，再追究也无意义，但这么高义的话，他可没说啊。
东方昕宇也是听得暗暗称奇，这些后生很会来事儿啊。
而跪在那儿已有些麻木的十三个嫌犯听了，表情愣愣地。
待明白过来是叶大人不追究他们，还要放了他们时，一个个都情绪有些崩溃地啕嚎大哭起来。
“叶大人，小人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的家人！”
“叶大人，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就不该赚那黑心钱！”
“叶大人，小人给你磕头！”
“……”
最先由菜贩跪行到叶子皓面前磕头，痛哭流涕地忏悔着、道歉着，接着陆续十来人纷纷效仿，无以表达他们此时的心情。
看着这就像是在劝人向善的一幕，百姓们也是群情涌动，很受感触。
“大家快起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叶子皓心里无奈，还得客气道，“案子已结，赶紧回去吧。”
那些人磕头的动作猛地僵住，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子皓。
真的就这样饶过他们了？
“齐府尹，结案吧。”叶子皓见状也懒得再说什么，他将小吉祥抱了起来，看向也在看着自己这边的齐文祥。
“叶大人，这包氏……”齐文祥立刻起身，抱拳相询。
这样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又十分简单的案子，还审成了这种奇葩的案子，请恕他为官半生也没遇到过。
“真相已明，再审无益，原告撤案，就这样吧。”叶子皓淡声说道。
以撤案为结果的结案，齐文祥都觉得讽刺，却也知道这是最合适的结果了，只得苦笑应下。
“走吧。”叶子皓回头看了东方昕宇一眼，又看向另几个面无表情的举子，“我今天答应小吉祥去客栈找你们谈文章的。”
“是。”几人这才应声跟着走。
他们一行人离开，齐文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把惊堂木一拍，一脸尴尬地道：“原告撤诉，此案了结，一众嫌犯自行回家。”
“至于凶手包氏……”齐文祥说完又看了已自行站起身一脸高傲的婆子，眼中闪过不悦。
但也知道这包氏就代表定王府的嚣张，连叶御史都主动撤诉了，祁王世子也没有表态，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管的。
于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也走吧。”
“大人英明。”包氏此时见原告撤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脸得意地高声道。
这两天本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不久前被抓到衙门时还很不安，以为要吃些苦头。
却没想到当她揽下所有罪责时，姓叶的御史却放弃追责了，显然是怕了定王府，哼哼，呵呵呵呵……
包氏心里得意地笑着，都没向府尹大人行礼，便转身昂着高傲的头往衙门外走。
挤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们刚给叶子皓和东方昕宇一行让出道来，看着他们就这样离去心情很是复杂。
然而见包氏过来时，众人眼中闪过不耻，但想到包氏背后是嚣张的定王府，又觉得气怒不已。
连敢在朝上怼户部尚书、吏部侍郎的叶御史，都不敢追究此案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不知是谁突然伸长了脚，正高昂着头得意洋洋往外走的包氏猛地被绊了一个趔趄，就朝前面摔了下去。
“啊！哪个不长眼的敢绊老娘！”包氏没有防备，猛地摔成了狗啃泥，只觉一脸刺痛，趴在地上一边骂、一边想要爬起来。
模样很是狼狈。
第1519章 自惹一身腥
“退堂啦！回家啦！”
“定王府的人犯罪没人敢审啦！”
“难怪那世子妃昨儿敢这般讽刺叶大人，原来定王府才是真嚣张啊！”
“嘘！那可是王府，连叶大人都撤案了，咱们就别说啦，小心被盯上！”
“盯上咋了，难道他们王府还要杀人不成！”
“喂，小心点儿！”
“那祁王世子不是说代表太子殿下过来的吗，怎么也哑口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个定王府、一个祁王府，他们才是皇室宗亲，怎么会帮叶大人？”
“唉，叶大人也是可怜啊！”
“……”
人群纷纷议论着往外挤去，无人理会愤怒叫骂的包氏。
到是对刚刚撤案的这桩案子，心里有很多不平的情绪，只觉无处发泄，便忍不住你一言、我一嘴地说道起来。
衙门外，叶子皓让乔楠和许靖言他们坐自家的马车先回客栈，他则抱了小吉祥上了东方昕宇的马车。
“先送我去华兴客栈吧。”叶子皓进了马车就直接说道。
“你不会自己跟他们挤一挤？”东方昕宇一脸嫌弃地瞥着叶子皓，故意道。
“我委屈着呢，才让你送一下怎么了。”叶子皓也回以同样的嫌弃眼神，一点也不示弱地道。
“好吧，看在你今天没怼人的份上，送你就送你。”东方昕宇自然明白叶子皓所言的委屈是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这案子虽说你撤了也不追究了，但定王府也不会太好过的，只不过算是他们自惹一身腥，自有百姓去说他们闲话了。”
马车往前行时，东方昕宇又开口道：“是陆氏先算计你而演了这么一出戏，让人说了你闲话，但她被人说闲话只会更狠。”
“毕竟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你是被人抹黑，而她是证据确凿，事实存在的错误。真相大白，你也没什么好委屈的了。”
“哼，她是罪有应得，可是定罪了吗？证据确凿的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婆子，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
叶了皓冷笑一声，却抬手摸摸小吉祥的头，再将手搂住孩子，让他安全地坐在自己身旁。
小吉祥则是安静地抓着那块玉佩在玩耍，并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打扰爹爹和伯伯说话。
“呵呵，你今天这一出以退为进，她怕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东方昕宇却是笑瞥着叶子皓。
“其实你撤不撤案，今天定王与世子都会被皇上训斥，而太子派人协助了顺天府查案，还真的逮着了凶手。”
“太子便是什么也不说，定王府自己也会心知肚明，这事儿都是陆氏惹出来的，陆氏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反而你撤了案，也是你的高姿态，定王府便是气你，还真找不到理由来对上你了，这件事情你已是胜利者。”
所以，明明已知这结果，又何必将委屈挂在嘴边？整得好像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表兄，你明知我说的委屈不只是这个。”叶子皓无奈地看着东方昕宇。
在那个婆子被逮到公堂时，他就清楚是个什么结果了，此案已结，他看似忍气吞声不敢与定王府怼上，但世人的嘴自会为他声讨公道。
以其人之道加倍还治其人之身，定王世子会挨骂，他会饶过陆侧妃吗？
所以，接下来他看热闹就好了，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再操心什么了，他操心的是……
若之前只是得罪陆侧妃，现在就是得罪整个定王府了。
定王府虽会约束陆侧妃，但上位者的通病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训，而导致自家失了颜面的人是谁？
管你是不是受害者，他们只会记得自己因此遭受的飞来横祸，只会记得这一切都是这个受害者闹起来的。
定王世子妃当初能说那翻话，说明什么？
说明这就是定王府的家风。
“放心，东方盛虽不与咱们亲近，但也不眼瞎，明知你是太子这边的人还找你麻烦，最多就是将这份仇记在心里了。”
东方昕宇笑了笑，并不在乎定王府以后会怎么办，若真要怎么办，那接下来就是他们祁王府的事儿了。
叶子皓见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也就不多说了。
“唉，给你说点高兴的吧。”东方昕宇见叶子皓不说话了，想了想才又说道。
虽然他说叶子皓不委屈，但其实心里也明白，被人这般盘算还不能追究到底，可不正是委屈？
“太子已和皇上提议，从大年初三到初六，开放清乐苑让举子们玩耍，可以在里边举办诗会，而且免费提供酒食，这笔开支就从户部多赚到的钱里出。”
“年前让举子们陆续报名，在大年初十开朝之前，报了名的举子可分批参观五寺、六部和御史台、翰林院，这是皇上同意的几处地方。”
这几处地方，也是京官会聚之地，有忙碌的衙门、也有清闲的衙门，有油水衙门、也有清水衙门。
而这些地方也是朝廷重要机构的代表。
当然重要机密一律是不能碰触的，不过是在各衙门的专人带领下对衙门设置、日常事务做个介绍罢了。
时间都定在过年期间到春闱开考之前，给这些陆续赶到京城的各地举子们一个机会，放松心情、了解朝廷，更深刻体会东黎的强大和皇上的仁政。
之后说不定也会开阔思路，对科考有所帮助。
毕竟不是哪个举子都有一个官家出身，对政事并不了解，只能看书，而参观五寺、六部等衙门，就是一个增加阅历见解的好机会。
有了叶子皓这样虽未有此经历却思路一直不同常人、为官也不走寻常路的官，还博得青天之名、名声在外。
其实皇上也是希望能够多出几个像叶子皓这样有意思的臣子的。
东方昕宇将这两件事仔细说来，叶子皓便露出了笑容。
“如此便好，我也只能为天下考生帮到这里了，希望来年春闱成绩都不错吧。”
叶子皓笑叹一声，想到当年自己的春闱并不容易，心下便很是感叹。
他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争取这样的机会，但他有凰儿，有从小就想法多多、思路开阔奇异的凰儿让他养成了不拘一格的行事性格。
第1520章 跟他们说清楚
马车在华兴客栈停下，前面举子们先到一会儿，有的已进去，有的在门前张望。
看到叶子皓坐的马车果然到了，都很开心地迎上前来。
“你有事忙去吧，我找举子们说说话，怕他们意气不平还要说些什么。”叶子皓下马车之前，又和东方昕宇说道。
“今天我既撤了案，以后满城百姓都可以说、满朝文武也可以说，唯他们这些举子不能再说。”
“而我也不能让定王府找我撒气不成，将目标对向他们，也希望表兄你和太子关注一下，毕竟我只是一个从三品。”
“知道了，定王府那边交给我和太子，你安抚举子们便是。”东方昕宇连忙答应了。
叶子皓抱着小吉祥下了马车，等马车离开，便将小吉祥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
孩子都三岁多了，也更喜欢自己走路，更何况自从有了二宝之后，小吉祥也自觉是哥哥，便不那么争爹娘的怀抱了。
叶子皓如今也是抱二宝多一些的。
“叶大哥。”许靖言和陈朝阳迎了上来。
“先进去吧，我要再叮嘱你们几句。”叶子皓低声道。
几人立刻进了客栈，看到他过来，掌柜的和跑堂伙计都过来行了礼。
“安排中饭。”叶子皓和掌柜地说道，又看了武明扬一眼，武明扬立刻留下来张罗中午的席面。
客栈供饭，但与酒楼比起来自然差得远，因而，要想有席面吃，自然要提前张罗，也好让厨房里的人去购置食材。
叶子皓上楼，就到了许靖言他们屋里，其他人这时候也从乔楠和邝南他们一行知道了消息，便赶了过来。
屋里一下就挤了十几人，其他人只能站在门外走道中了。
叶子皓便将顾虑和要求都跟他们说清楚。
“这事情不管是陆侧妃报复而怂恿了李府的下人，还是两府都有份儿，毕竟这两家都算是我得罪过了。”
“如今虽说撤案但这两府自有人说之、论之，他们遭受的闲话、议论、批评的声音只会更多，因而，我这边自然不算委屈，你们也不必替我委屈不平。”
“我过来就是要特地叮嘱你们，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说道此事，你们都不要参与，安心在客栈读书，若有人来问，也不要再提此事。”
“我不想将来有人跑到我那里，说我既然撤了案，为何你们还在说论此事，有何不平，到显得我小气。”
“因为此事，你们也该知道，你们与我，是绑在一块儿的，便是我不绑，也会有人帮我们绑在一块儿。”
“我不希望有人说我对你们没有约束，也不希望我得罪的人，却给你们带来麻烦，我刚才已请祁王世子将这层意思转告太子。”
“接下来，他们会关注此事，也是怕你们被那些人报复撒气，你们要明白，在论道理公义之前，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从不主张死谏，路是人走出来的，只有人活着，才能解决问题，以后为官也是如此。”
“对了……”叶子皓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你们专心读书，年后有两件事对你们有利，到时再放松心情玩耍。”
“叶大哥，什么事儿呀？”邝南立刻好奇地问过来。
其他人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叶子皓。
叶子皓便将刚才东方昕宇透露的具体时间和内容说了说。
“当年我来京城参加春闱时，恰逢北苍使团在此，北苍皇亲至，曾在清乐苑与我们东黎考生同乐。”
“只不过当时我与周主薄都住在租来的院子里，并没有出门，因而不知此事，到是没有去过那清乐苑。”
“你们到是有机会可以去那皇家园林逛逛了，吃喝都是免费，也与各地举子结交，还有诗会……”
“当然，一个人的才华，那是十年磨一剑，而非临时抱佛脚，斗诗也不过是助兴，考试才是正道，莫失了本末。”
叶子皓笑着讲起那清乐苑的事儿，又不忘叮嘱他们。
大家听了纷纷笑着应了。
他们都是与叶子皓最熟的，年纪差着两岁左右，但他们中大多都还没成亲，有的说了亲却还未迎娶过门。
总之在读书为官做人处事上已是经验丰富的叶子皓面前，他们都是弟弟，都只有听指挥的份儿。
而能相交熟络结伴而来，又与叶子皓这般亲近，自然也是他们本身品性就不错，能入得了彼此的眼。
叶子皓说有两件事儿，却只细说了清乐苑这一桩。
对参加朝廷机构一事，却只是提了一嘴，又让大家等消息，等朝廷有正式消息出来，自会知道。
大家被他这么一说自然激起了好奇心，个个央求，哼哼唧唧地嚷着着，想要他说个明白。
一阵嗡嗡之声，让小吉祥一脸好奇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也忙着不亦乐乎。
但是大家只求叶子皓，而并没有利用小吉祥。
“这也是对你们的考验，不要问了，在消息正式宣布之前，你们是被这事儿扰得读不了书，还是能在心里藏住事儿，认真面对读书，就看你们的了。”
叶子皓却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还反过来又给大家上了一课。
众人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心里憋气，又不敢瞪他。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咱们到大堂去谈论文章，这屋里太挤了。”叶子皓却是不打算继续说这些不好往外传的事儿了。
“太挤了！”小吉祥突然大声嚷了一句，还扭头看着四周，意思是连他都觉得挤了。
大家听了嘴角抽搐，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便纷纷往外走。
“想来其他举子得知了消息，也会过来，你们找机会把我的意思转告他们，案子不要再议论评价了。”
“知道了，叶大哥，我们明白的。”
已经被说明白道理的后生们，纷纷答应着，在走道上没挤进来的其他人，自然也有人帮着把意思早传递出去了。
大家下楼，刚才送茶水却根本挤不进去的伙计，这才松了一口气。
掌柜地看到大家都下来了，立刻就喊人张罗大堂上的桌凳，又让人赶紧给大家上茶，还准备了一些瓜子、花生，殷勤得很。
第1521章 关系变得更好
叶子皓与大家聊文章时，顺手剥瓜子给小吉祥吃。
大家见了也纷纷帮着剥，小吉祥坐在爹爹身旁，一脸开心地吃着，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叶子皓这阵子一直处于各种话题的中心，尤其是这桩案子让他更为人注目。
很快，整个客栈的举子们就挤到了楼下大堂上，不是青华州的一些举子也过来了。
没多久，果真有住在别的客栈的举子也有不少赶到了，这边得了交代的一些举子便过去将人分成几拨，悄声传达了叶子皓的意思。
而庄明宇和武明扬看着客栈里人越来越多，又和掌柜地张罗增加席面，这时候也不得不将客栈当酒楼办。
华兴客栈早些天已经被举子住满，已经不收新客了，如今再从席面赚一笔，自然是乐得积极张罗。
而且今年住在这里的举子们都是与叶大人有关的，加之三年前的名声在外，华兴客栈之名也跟着名扬天下了。
只可能会元、状元叶子皓始终没有入住过，是华兴客栈最大的遗憾，也是盛名之下的一大污点。
中午，大堂上、过道上挤挤地摆了十几桌，有的人都没有座儿只能站着吃喝。
当然站着的多是青华州这边的举子，毕竟他们才是与叶子皓最交好的人，而不谈得罪。
当然也还有不少人跟着只能吃站席，为此，叶子皓便说起当年他刚考上状元时在租住的小院里请了一些同乡吃饭的往事。
听到他说那时只借到了桌子却没有凳子，而且也来不及准备席面而只能做了许多饺子和一些菜，大家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最后便觉得吃站席是一件雅事，反而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而且吃站席的人一会儿跑到这一桌聊天敬酒、一会儿跑到那一桌去夹菜，与大家笑闹，气氛确实很好很自在，也让大家关系变得更好。
小吉祥乖乖坐在爹爹身边，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目光不停地转来转去，看得不亦乐乎。
今天跟爹爹出来，看到的全是不一样的事情，他的眼睛和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饭后，早就守在一旁的伙计小二们立刻跑过来以最快的速度撤席，然后抹干净桌子，送上茶和零嘴，还有一些糕点和水果。
大家又闲坐聊了会儿文章事，也有人最近读书有疑问的，趁机问了叶子皓，而大家问得更多的，还是处事做官的一些经验。
这些人里，不能说都能金榜题名入仕做官，但这么多人里，也不可能出不来几个，何况大家都是斗志满满、信心十足的。
以前大家聚在一起多聊的是文章和科举应试的经验，但经此一案，到是对审案、查案这些也有了兴趣。
何况通过此案，从叶子皓揪出嫌犯到高调报官、听审、举子问话到皇家出面而最后揪出真凶时，又直接干脆地撤了案。
整个过程快而且利落，却说明了问题都不简单，这些举子来自各地，书读得多，事情却经历不多。
自然是有许多问题要问。
但是刚才已经有人叮嘱过了，此案不再提，不许议论定王府和李侍郎府的事情。
因而，聪明如他们，便以类似或自己曾见闻过的一些案例，来请教叶子皓，若为主审，当如何？
叶子皓当年在青华州连审了八十余案，而且能做到百姓称道，无人质疑，自然是处事周到的。
这样的经验上哪里去寻？
叶子皓也不小气，对大家的问题都一一作答了。
他的目的，当然也是通过这样的谈话，给这些人心里种下开明、正直、公义的种子，以后的仕途上能够清醒地前行。
一直谈到小吉祥趴在他身上呵欠连天，庄明宇拿了小斗篷进来，叶子皓将孩子裹上小斗篷后抱在怀里让他自己睡觉。
到小吉祥一觉睡醒，窝在爹爹怀里又开始看着大家时，已是有住得远些的举子们在陆续告辞。
叶子皓让人在外叫了马车，将他们按客栈和方向一批批送了回去，毕竟从城西到城东可是很远的。
这些举子里也有富家子弟，自是不要他安排马车，也不乏寒门子弟，但不管是什么出身的举子，对他的慷慨周到，都是感激敬佩。
叶子皓早已成了他们的榜样。
当客栈里只剩下本来就住在这里的人时，大家又闲聊了会儿，叶子皓便抱起小吉祥准备回去了。
小吉祥却又嚷着要下来自己走，叶子皓便牵了他往外走。
孩子要逛街，便让马车在后头跟着，他牵着孩子在街上走了会儿，还买了支糖葫芦让他边走边吃。
后来又在街边吃了一碗热呼呼的馄饨，又买了几块香喷喷的油煎芝麻饼，小吉祥说要带回去给弟弟吃。
叶子皓笑着应了，没有提醒孩子，起码二宝和轩儿是吃不了的。
之后总算是上了马车，很快就回到家中。
叶子皓今天心情不错，小吉祥今天出门逛了这么久，也是心情不错，一路蹦蹦跳跳还唱起了歌儿。
叶子皓看着孩子欢喜的模样不由撇了撇嘴，很快问他，在家里就傻呼呼的，在外面咋就那么注意形象呢。
他可没教臭小子这些啊。
花园里，叶青凰正抱着二宝在散步，看到父子俩手牵手回来了，连忙走过去。
二宝老远看到也是挥舞小手很是欢喜。
“二宝！给你带了吃的！”小吉祥开心地喊，又扭头让拿着芝麻饼的庄明宇快把吃的拿出来。
“小吉祥，二宝不能吃这个，咱们就别馋他了。”叶子皓没想到被二宝拦在路上了，只得提醒小吉祥。
“啊？”小吉祥一听弟弟吃不了，顿时一脸失落。
“下回我们再买二宝能吃的东西，今天没碰到，下回说不定就找着了。”叶子皓又哄他。
小吉祥一想也对，便答应了，不再提及芝麻饼的事儿。
“情况如何？”叶青凰过来将二宝塞到叶子皓怀里，笑看着他。
“进展还算不错。”叶子皓接过二宝，便将顺天府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这么快就从定王府抓到了凶手，而且凶手直接承认了罪行，对他来说已是很快的进度了。
第1522章 都是吃过醋的人
事情看似因他隐忍而未闹大，但那两家已被百姓的议声、骂声推至风口浪尖，颜面尽失，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何况，今天定王和定王世子被皇上训斥之后，回府了会一声不吭？
不管定王世子妃知不知情、有没有份参与，所有事情都是那陆侧妃搞出来的，最后自然逃不过训斥，在后院里怕也会沦回自家人的笑谈。
如今百姓都知道他叶子皓是无辜被人害，而他今天又那么大度饶过了所有人还撤掉了案子。
自然在百姓间名声大盛，如此，就如东方昕宇说的，他已是胜利者。
听他细说经过，叶青凰自也明白这结果，无奈地笑了笑。
“当年你考上状元时，就不想与京城权势结交，当时放官地方总算是避过了，奈何如今又回到这京城，真是避无可避啊。”
拒绝别人的结交就是得罪人，有的人可以不理会，有的人可能在心里记仇，有的人可能想找茬却看叶御史那么得圣心而不敢出手。
偏偏有人就出手了，还是这么低端而高调的手法，仿佛不怕世人知道这其中的恩怨似的。
奈何最后结局却又是这般。
以后……怕是都知道叶御史府是不与人结交的了。
“这不就避开了吗。”叶子皓笑着凑近，先提醒二宝去抱叶青凰的脖子，而他在一旁就亲到了她的脸颊。
二宝刚好亲了另一边，父子俩一人一边将她亲住了。
叶青凰正笑着的表情僵了僵，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啊唔！滋滋滋滋！”二宝咿呀着表达他的意思，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叶子皓也笑看着她：“媳妇儿你看，孩子多喜欢你。”
“哼。”见他拿孩子做挡箭牌，叶青凰更加无语了，便又去瞪那笑得一脸灿然的孩子，“傻二宝，这么好哄。”
被臭爹爹利用了都不知道。
“二宝才不傻。”小吉祥瘪着嘴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
叶青凰和叶子皓低头，就看到他一脸委屈地瞪着他们。
还知道瞪他们了，看来真是气急了，就像上回那样，也是二宝被抱着可以亲亲，小吉祥没人抱起来，小小一只就被忽略了。
这一次两次地委屈得不行，难怪今天会用瞪的了。
叶子皓与叶青凰相视一眼，皆是哭笑不得，不过也连忙蹲了下来，一家四口这才距离近了。
“小吉祥想亲谁呢？”不提二宝了，叶青凰故意问。
“娘亲亲！”小吉祥终于能够到娘亲了，这才露出了笑容，立刻凑过来就是吧唧一口。
二宝见了也猛地扑了过去，哥俩也是一边一个，叶青凰抬手将他们都搂着，也各回了一个亲亲。
母子三人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叶子皓却不乐意了，脸色难看地咳了两声。
“二宝，亲爹爹！”
小吉祥是个小机灵，扭头一看就知道爹爹吃醋了，都是吃过醋的人，到是不难理解这反应，立刻就有了主意。
小吉祥指挥弟弟，哥俩一起又去亲叶子皓。
叶青凰看着他们父子也闹成一团，脸上笑容更是欢喜愉悦。
管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们家、怎么说他们家，他们一家人过得这般幸福开心就好了。
外面的人，算什么？
什么也不是！
夫妇带着俩孩子在花园里玩耍了会儿，这才回正院里去。
秦李氏和许孙氏忙着送热水给叶子皓和小吉祥洗手脸，又准备了糕点和热茶，小吉祥喝的是温开水。
叶青凰把二宝递给夏刘氏去把尿、换尿布，她又抱着小吉祥问了小吉祥跟爹爹出门的事情。
小吉祥边说边想、边想边说，也是磕磕巴巴说了不少事儿。
叶青凰赞许地摸摸他的头，直夸道：“我们小吉祥长大了，跟爹爹出门表现很好。”
孩子回来时衣着、头发都没乱，而且能说出不少事情，这在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已是很不容易了。
等二宝回来，一家人在炕上坐了，小吉祥拿了个小狗布偶给二宝抱着，又拿了画册出来看，见二宝爬到自己身旁，就给他讲故事。
叶子皓在一旁坐着看着哥俩玩耍，将站在一旁的叶青凰搂在身前坐下，笑看着她。
“以往回来都看到你坐在绣架前，今儿怎么不着急了？”
“也着急呀，是二宝睡了中觉醒来突然就闹着要出去，小手一直指着外面，看着怪可怜的，我就抱他出去转转嘛。”
叶青凰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目光也盯着儿子们那边，笑着解释原由。
昨天叶子皓把二宝抱出去了，今天却临时换了人，悄悄将二宝留下了，一开始二宝还没反应过来，能和其他人玩耍。
等睡了一觉醒来，突然就瘪起了嘴儿委屈地看着叶青凰，哼哼唧唧地扑腾小手求抱。
叶青凰心知肚明，也没法视而不见，只得停下进度来抱孩子。
“凰儿，咱们这两小子还是很争气的，外面都在夸呢。”叶子皓笑眯眯地说起自家儿子带出去有多长脸的事儿，心情便飞扬得意。
“以后若再有人轻看我们家出身，我就把儿子牵出去，比读书、比背书、比认字，羞死那些人。”
叶青凰被他的得瑟给逗笑了。
她看着二宝歪靠着哥哥也盯着画册看得像样像样、而哥哥一手搂着弟弟不让他摔着一手将画册靠着炕桌边，哥俩那有爱的模样，可真是萌得人心中一片柔软。
叶子皓也不再说话，一边手指撩起叶青凰的发丝玩儿、一边也在看着两个儿子那边，心中一片宁静祥和。
这时，秦李氏在屋门禀报：“大人，门上来传消息，定王府派了人送了礼过来，说是府中下人缺失管教，给大人与夫人添了麻烦，特备礼致歉。”
秦李氏直接将定王府来人说的那些意思，也给转达了一遍。
“哼。”叶子皓一声轻哼。
“我来。”叶青凰连忙起身，却拿了十个五两的银锭子，用只钱袋装了，交给秦李氏。
“你带上两个丫头去前面把礼收下，和来人说，让定王府费心了。这钱给领头的人，就说是茶钱。”
秦李氏连忙应了，便叫了两个丫环一起往前院那边去。
第1523章 定王府来送赔礼
定王府来送礼的人并没有进府，两辆马车都停在叶府大门外，附近街邻看见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这几天叶府的事情，邻里自然都知道，只不过叶府的门槛高了，没人能跑进府里来闲聊罢了。
定王府的马车有家徽，又是个管事模样的人在门前递帖子，言明是定王府送赔礼，自然招人注意。
更何况自叶府挂上属于叶子皓家的叶御史府门匾以来，每天盯着这里的暗桩就没有少过，暗中关注的人自然也不少。
秦李氏是叶青凰身边的嬷嬷，衣着打扮也不差，身后又跟着两个丫环，又明白为何而来，因而来到府前时，定王府的管事便多看了两眼，刚才还一脸傲慢此时便收了收。
“我是定王府的王管事，奉世子妃之命，前来送赔礼，世子妃说了，虽说近日之事乃家奴所为，到底是让叶大人夫妇看笑话了，这两车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那姓王的管事朗声说明来意，也将主子的歉意当众表达了，在李嬷嬷目光看向装货的马车时，连忙又解释起来。
“这一车是御赐贡布，外头买不到，听闻叶大人当年也曾领受过御赐之物，想来会喜欢。”
“这一车是各种绣布，听闻叶夫人善绣，因而投其所好，想来也会喜欢。”那王管事说到这里眼中有不屑之意。
秦李氏没有过去看礼品，只是远远投过去几眼，听那管事所言时便觉不对劲儿，恰好将人眼中的不屑之意看入眼中。
秦李氏微微蹙眉，觉得事情并不如主子们预想的简单，立刻低头吩咐身边的一个丫环，丫环转身回府，一路跑回正院。
叶青凰正在绣花，叶子皓歪在炕头看书，小吉祥陪二宝坐在他身旁玩着一只软布做的小球。
听了丫环禀报，叶子皓冷下脸色。
“让人准备两辆马车，就在府前将礼转到咱们马车上，那五十两还是当众给管事，转身再让人将那两车布送去祁王府，就说感谢祁王世子今天对大人的关照，无以为报，送上两车布。”
叶青凰一听也是有些生气了，立刻想了个法子，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祁王世子，也是间接告诉祁王府，定王府就是这么欺负他们的。
“我让庄明宇过去一趟。”叶子皓一听这才露出笑容，“既然定王府执意要闹难看，那就让他们门槛高的玩儿去，咱们不奉陪了。”
叶子皓立刻扔下书下炕穿鞋。
二宝见爹爹要走，立刻麻溜地往炕边爬。
“二宝别乱动！”小吉祥在后面急着将二宝拉回来，就拽住了弟弟一只脚。
二宝扭头“啊唔”喊着，让哥哥快放开他。
“小吉祥，你也下炕，咱们到花园里走走。”叶子皓见状不由好笑，立刻将二宝搂到了怀里，又喊小吉祥。
父子三人出屋，叶青凰并没有动，她知道皓哥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叶子皓立刻往角院门口喊了庄明宇出来。
难得在家也没什么事儿，中午回来，叶子皓就让庄明宇和武明扬放了假，反正府里还有其他护卫在，并不需要他们时时守在身边。
这时候却是把庄明宇叫出来吩咐了几句，庄明宇立刻领命而去。
小吉祥却是跑进院子，把庄泽谨喊了出来，手牵手去花园里玩耍，叶子皓就抱着二宝跟在后面，又让小吉祥他们先去把武泽轩也叫出来。
下午都在屋里呆着，总要出来溜溜了。
来报信的丫环跑回去与秦李氏低语了几句。
秦李氏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上前，将那只有些重的钱袋子递给王管事。
“管事大人，我家夫人说了，让定王府费心了，这里是五十两请管事与几位小哥喝茶的。”
原本给赏都是半推半就，只是定王府太欺负人，这王管事也太嚣张，秦李氏故意笑着把钱往人家手里塞时，又特意言明是五十两。
十个银锞子可不少了，王管事微愣之时，钱袋子就到了他手中，满满一袋还抓不住。
一时他表情有些尴尬，既觉得伤了颜面，五十两又确实不是小数目，连忙往外推了推。
“小的也只是奉命前来，怎么使得，叶夫人也太客气了。”
“我家夫人不爱出门，未能亲自道谢，只能请王管事将我们叶家的谢意带回去了。”秦李氏见到偏门出来两辆马车，便笑着又客气了几句。
“那是一定，请你家夫人放心。”王管事连忙答应了，客气了几句就将钱袋子收了进来。
这边庄明宇领着四个小厮出来，就将定王府马车上的布料也按车搬移妥当。
王管事以为是装好运回府内去的，毕竟数量之多，便是只派人出来也要不少人跑几趟了。
因而，他只在一旁看着，等马车空了便一拱手与庄明宇和秦李氏打了招呼，吆喝一声，便坐上了自家马车。
见定王府送礼的人准备走，庄明宇才喊了一声：“都装好了吗？”
四个小厮立刻应了一声：“都装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去祁王府。”庄明宇吆喝一声，便上了护卫牵出来的马，赶车的小厮扬鞭吆喝一声，马车也渐渐前行。
这边王管事看着随后跟上的马车，诧异地连忙喊停，他跳下马车迎上几步站在路边：“不知这是？”
“我家夫人听闻今天祁王世子在衙门关照过我家大人，无以为报，正巧又听闻定王府送来的是御赐贡布，想着定是价值昂贵、且意义非凡，不敢擅用，便让属下赶紧送往祁王府，借花献佛，以示谢意。”
庄明宇骑在马上府视着变了脸色的王管事，微微笑着，说出的话声音还不小，附近街边看着看热门的众人，自然都听得明白。
一时人群里所有人也是惊讶不解，但细细一回味，不少人又反应过来。
今天叶大人在衙门里抓到凶手之后，见是定王府下人犯案，就撤了案以示息事宁人。
原本定王府送来赔礼是在情理之中的，也是有意谈和的迹象。
但，那管事说话也太难听了些。
不，那管事只是替定王世子妃传话，是定王世子妃说……
第1524章 没有意识到错误
因此，嚣张的还是定王府，明着赔礼，表达的还是轻视之意，甚至还有讽刺叶夫人是绣娘的意思。
刚才大家就咀嚼出这层含意了，本就在替叶夫人抱不平，此时明白了叶夫人借定王府之礼转送祁王府的用意。
这是在向定王府表达“不稀罕”的意思？
人群里又嗡嗡地议论起来，连着今天的案子，说定王府闲话的声音更多了。
王管事听着那些声音，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阻止，庄明宇这边却是收回了目光撇了下嘴，扬了下手，马车继续前行，走得还快。
待王管事回过神来，叶府马车已经走远了，他想了一下，只得让手下赶紧也离开，回定王府就去禀报了定王妃。
定王府与陆侧妃等侧室姐妹正在花园水榭楼上喝茶、赏夕阳晚霞，商议着晚上在哪儿摆饭找点乐子。
一听管事回报，顿时气得砸了茶杯，还嫌不解气，又将桌上点心盘子也给扫落在地。
一阵哗啦响声让伺立在旁的丫环婆子皆是噤若寒蝉，一时不敢动弹，满地狼藉看着有些恐怖。
“姐姐消气，若姐姐气着了，岂不着了叶家的道儿了？”陆侧妃连忙从旁边椅上起身，过来给世子妃行礼，劝着。
“哼！”世子妃这才冷哼一声，脸色缓了缓。
“姐姐，世子这时快回府了吧？咱们还是去安排晚饭吧。”陆侧妃连忙又道。
世子妃这才起身，哪里还有心情安排晚饭？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回场子。
一行美妇离开水榭，下人们这才过来将屋里收拾。
王管事也吓得吁了口气，哪里敢提叶府赏钱的事儿？赶紧退下了。
花道上，几个美妇都议论起叶府的嚣张，多有不平，替世子妃不平，反而是弄出整件事儿的陆侧妃，没人说她不是。
世子妃与陆侧妃关系还不错，为人又孤高、自傲。
这事儿出来之后，加之陆侧妃的哭诉委屈，让她觉得是叶御史欺负陆侍郎在先、以小人之心度陆侧妃之意在后。
因此，她也觉得，便有人对叶府抱怨几句、说些闲话怎么了？你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
这位定王世子妃对叶府自然没有好印象，何况顺天府衙门还派人来搜人，当然就不会给予好脸色。
只是太子派人协助衙门，还真搜到了陆侧妃身边的包氏，被打脸之下还来不及生气，世子回府又把她和陆侧妃骂了一顿。
这心里一口恶气出不来，她都快气病了，又被定王妃派人传信儿，让她赶紧收拾一些礼品送往叶府赔罪，莫让定王府难做。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却没想到叶府那农妇竟然敢公然将他们定王府刚送到的礼，转手就送了出去。
她心气难平，一路都阴沉着脸，几个侧室里只有陆侧妃敢上前软语相劝。
几人当中，也只有世子妃与陆侧妃都生了个儿子，而陆侧妃在世子妃面前从不嚣张失礼，反而一直很体贴伏低，因而感情还不错。
这时，定王世子东方盛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长子，也就是世子妃所出的嫡公子东方彦，刚满十八岁，在太学读书。
东方彦刚从太学回来，去太祖母和祖母那里请安回来，再到这边拜见母亲，看到母亲一脸盛怒表情，不由诧异。
“母妃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彦儿你回来了，要在母亲这边用明膳？还是回自己院子吃？可有去给太祖母和祖母请安？”
世子妃看到儿子回来，这才露出笑容，上前先给世子请安，便立刻拉着儿子的手，一脸温婉笑容地询问着。
“我回自己院中吃吧，晚上还有一篇策论，明儿一早要交课业的。”东方彦连忙说道。
“那好，你虽不考科举，读书时还是要好好钻研学问的。”世子妃笑道，又扭头喊道，“来人，去看看燕窝羹炖好没有，给公子送到院中去。”
立刻就有世子妃身边的大嬷嬷领命而去。
东方彦便趁机行礼离开，他意识到母亲有话不想告诉他，但父亲并未离开，那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待他一走，果然，世子妃立刻便沉下了脸色，一脸委屈地看着东方盛。
“妾身领母妃吩咐，着人准备了两车赔礼送去叶府，却不想叶府欺人太甚，妾身派去送礼表达歉意的王管事还没走呢，他们就将车往祁王府送，说是要借花献佛表达对东方昕宇的谢意！”
世子妃当下就将事情说给东方盛，陆侧妃便在一旁以帕掩面，凄凄楚楚地哽咽着。
“都是妾的错，是妾当初下帖被拒心有怨言，便抱怨了几句，不想让身边的婆子传了出去，才造成了这样的难堪局面。”
“婆子虽是替妾打抱不平，到底不该花钱请人散播那些话，都是妾的错，如今置王府于两难之地。”
陆侧妃说着说着，越发哭哭啼啼起来。
东方盛看着这一个委屈、一个哭的，其他几人也在一旁掩面难过，只觉得头疼。
“你们确实做错了，只是你们并没有真的意识到错误。”东方盛淡扫了一眼陆侧妃。
“陆琪，你想为你父亲出头，本世子能够理解，但你不清楚朝局便冒然出手，是你的第一错，在世子妃面前上眼药，让世子妃与叶御史杠上，是第二错，在赔礼一事上还出了错，便是第三错。”
“而你，身为定王世子妃却将定王府推至风口浪尖，令我与父王皆被皇上责骂，还得罪了太子，又被百姓闲议，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这就是你的最大错！”
“如今叶府不受你道歉，你不思解决之法，还在这儿生气，是一个宗妇该有的气度吗？”
东方盛虽然也恼叶子皓不拾抬举、不见好就收，也不给定王府面子。
但这事儿已经闹得太大，他自不会在后院女眷面前流露这种心情，只从客观立场指出问题。
说到底，这事儿都是她们闹出来的。
东方盛训斥完，谁也不哄就转身往外走了。
“世子！”世子妃本来还想让东方盛为她出头，却没想到反而被训了一顿，来不及生气，就见他要离开，这才急了，连忙追上去。
第1525章 东方昕宇怒了
“世子，妾身知错了，现在怎么办？要妾身亲自去叶府赔礼道歉吗？”
世子妃在院门口追上东方盛，一脸委屈又害怕的表情看着他，他刚才的话她不及细思，但想来问题的严重性，已超出她的想法了。
“不用，你也莫再多事，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父王追究起来，我也保不住你，你拎明白点！”
东方盛看着一脸可怜相揪着自己衣袖的妇人，心底一软，叹了口气叮嘱她。
“是，妾身不会再做什么，只是夫君你……”世子妃见他提到父王，脸上又现担忧之色。
一个从三品御史罢了，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外面的事你不用管，最近安份些，年宴快到了，别让人看你笑话。”东方盛蹙眉，想到即将到来的宫宴，心里也是凝重起来。
叶子皓不受定王府赔礼，他还要去向太子请罪才好，这毕竟是太子那边的人，但……
“我去找东方昕宇问问怎么回事儿，晚饭不回来吃了。”东方盛到底还是给了世子妃面子，给她解释了去向。
看在长子的面子上。
见他是去找祁王世子，世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他定是去问他们定王府送出的礼一事。
祁王府，东方昕宇也是刚回来，还在世子妃院中说话，一杯茶还没喝完，就听说叶府来送礼，一脸莫名其妙地到前院来。
听了庄明宇复述叶青凰的意思，已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是你们大人的意思吗？”
“不，是夫人的意思，这种客气话才是大人交代。”庄明宇连忙说道。
“为何？”一听真是表妹的意思，这不像表妹会做的事情，东方昕宇立刻觉察到问题。
庄明宇便将定王府来送礼时说的那些话学了一遍，东方昕宇听得大怒。
“岂有此理！那泼妇还真是来劲儿了！”
庄明宇见他动怒，也不多说，只抱拳行礼：“奉主子命，礼已送到，属下告辞。”
“告诉你们主子，这事儿哥哥揽了。”东方昕宇沉着脸色承诺。
他上午从顺天府出来就进了宫，将衙门里的事情结果禀报了皇上。
又与太子回太子府商议年后安排举子们参观五寺、六部等活动的具体计划，打算明天就在朝上公布此事，也让那些衙门早早做好安排，随后就要公布皇榜了。
而且皇上有意自年宴后就让太子监国并主持春闱、钦点今科状元，慢慢将朝政交与太子，待八月十二便让太子登基，而他退居太上皇，开始安享晚年之福。
定在八月，首先是黄道吉日，再者秋乃丰收之季，八月十八又是太子生辰，都有特殊意义。
而春闱结束之后往六国下国书通知此事，时间上也宽裕。
但此事也还未正式公布，是打算在年宴上宣布的，礼部忙完新年祭祖事宜之后，正好接着忙新皇登基一事。
但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事宜需要忙，这就需要他们私下先做筹备。
在朝堂中，各职司都有各自司职，王爷则多闲散，到是皇子、世子们时常被要求上朝，至于那些老王爷们想上朝就去、不想上朝就不去。
但与太子交好的，至少明面上不多，而他祁王世子则是最近被抓得最勤的一个，让他连催债都无暇顾及，只能派手下去。
忙了一天回来，还遇到定王世子妃又欺负叶府的事情，东方昕宇如何不火大？
他可是当着北辰曦的面儿保证过，会照顾好凰儿表妹的，让叶子皓带着凰儿来到京城，他们祁王府就有照看的责任。
却没想到最后欺负叶子皓和凰儿的，竟然是定王府。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
庄明宇离开之后，东方昕宇就坐在前厅，看着已被堆到厅上的那两堆小山般的布料。
御赐贡布？各种绣布？
东方昕宇觉得定王世子妃竟然有心搞事，怎么可能还拿出这么多好布料？他心中起了念头，立刻让人叫来府中负责采买的几个管事，还有掌管库房的管事，以及祁王妃和世子妃身边的大嬷嬷。
叫了一堆人过来检验那些布料，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
御赐贡布属实，只不过起码有三年多年份了，还是一些夏布和春布，也就是放到现今拿出来用，其实是过时了。
而那些绣布数量虽有不少，但也就是一般的绣布，普通织用还行，若要做他们这样的府中屏风，定然是拿不出手的。
东方昕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定王世子妃明为赔礼道歉，实则是恶意嘲笑叶大人农门出身、叶夫人是个绣娘，都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的下里巴人，随便赏点就够打发人的了。
不然，怎会全是布料？而无一块玉器、一件别的像样的物件？
“来人，准备车马，将这布料搬到马车上去，再送回定王府！”东方昕宇黑着脸听完禀报就已明白了怎么回事，立刻一声大喝。
这边刚把两车布料再搬好，就有门上小厮跑来通传，定王世子到了！
“哼，让到他到这里来！”东方昕宇冷笑一声，就站在屋檐下一声大喝。
下人们都知道世子爷怒了，有的想要退下，却被东方昕宇阻止了。
不多时，就见东方盛大步拐过廊下来到院中，看到那两车放在马车上的布料，不由拧了下眉。
“盛堂兄来得巧，小弟正要去你们府上打扰。”东方昕宇眼中还有怒意，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说话有些讽刺。
东方盛立刻听出异样来，苦笑道：“为兄正是为赔礼一事前来，这……”
他说着又看了那两车布料一眼，没有说下去。
“呵呵，这不就是定王府做赔礼送与叶子皓府上的礼么。”东方昕宇冷笑走到一辆马车前，“御赐贡布，几年前的料子，这诚意足呢。”
“送一车廉价绣布，嘲笑人家叶夫人是绣娘出身呢，你家世子妃可真是高贵啊，恐怕京中市井又要添上新的笑料了吧？”
东方昕宇说着气话，一点面子也没留给东方盛。
东方盛这才知道所谓赔礼还有这一出，一时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恼世子妃小家子气。
第1526章 撒气
东方昕宇让刚才来鉴定布料的那些管事和嬷嬷，将那两辆布料的结果又说了一遍，这才让他们退下。
“是为兄的错，此事就不该交与那蠢妇去办。”
东方盛涨红了脸，尴尬地朝东方昕宇作了个揖，讪笑道，“这布还是让为兄拿回去，明天为兄亲自去叶府向叶御史赔礼。”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真是丢脸都丢到祖庙去了。
“不，为兄立刻就去叶府找叶御史道歉，但那叶府的门难进，还请宇弟给个面子陪我走一趟，帮帮忙。”
东方盛想了想又作了个揖，态度诚恳地看着东方昕宇。
“其实，在叶子皓撤案之后，定王府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叶子皓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的，只是我没想到……”
东方昕宇却没有答应，而是语重心长地道：“不是小弟要嚼人是非，堂嫂这性子可真差劲，丢皇室的脸。”
不错，身为定王府世子妃，未来的亲王妃却就这点气量。
心思恶作而且手段拙劣，不将一介御史放在眼里而不断挑衅，甚至不顾外面人的议论也要这么挑衅，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这件事情再闹起来，定王府的颜面何在？定王府的颜面可不就代表着皇室的颜面？皇室的颜面不也关乎他们其他王府的颜面？
传出去都嫌丢人。
东方盛被说得无言以对，无奈道：“送礼一事，是母妃交代她去办的，谁会想到她还动了这样的心思？”
“我也是刚回府知道这事儿，立刻就赶来找你了，此事确是定王府的过错，如今为兄只想弥补，还请宇弟指点迷津。”
他来，自然是要从东方昕宇这里讨一句实话的。
叶子皓收下他们的赔礼，却将礼送往祁王府来，是为何？
若嫌礼差可以当面拒收，若怪定王府欺人可以当面叫板。
以叶御史的怼怼之名，他会怕了定王府？若真怕了又怎会跑去顺天府衙闹了这么一出？
既能撤案当初又为何报案？想来他对闲话一事心知肚明，不过是通过衙门审案而定王府拖到人前罢了。
结果在叶子皓意料之中，最后还撤案以平息事端，做了个好人。
东方昕宇说得对，撤案之后其实他们定王府什么都可以不做的。
毕竟事情是定王府先做出来的，闹到衙门被百姓议骂，是他们定王府应该承受的结果，而闹到衙门又被百姓议骂，本就是叶子皓的还击。
所以，他们也不必承了叶子皓的情，又搞出赔礼一事。
但送礼道歉，是母妃的意思，想来母妃是想挽回定王府的名声，才想放下身段送礼去表达歉意。
却不想被自家蠢妇坏了事儿，闹得更大了。
如今连东方昕宇都不敢帮他出面调停。
“堂兄想要什么指点？伯母有意修复关系，你家世子妃却还闹这一出，叶子皓将礼送给我，用意也很明白。”
“让我瞧瞧我们皇家的脸面呗，看，这两车礼还真是丰厚啊，这都是我们皇家的脸面。”东方昕宇心里有气，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好了，我知道你生气，我就是现在回去将那几个蠢妇都给严惩了，也来不及了呀，事已至此，我也是诚心想要解决此事，想要表达歉意的，你到是给我个章程啊。”
东方盛一脸羞恼，也有些气急了。
“哼，能有什么章程？不要再去打扰叶家就好了，以后便是做见面不相识的路人，也好过做仇人。”
东方昕宇冷声道：“但我看这阵仗，怕是以后还有得闹，我都替叶子皓一家以后的安危担忧了。”
言下之意，是提醒也是警告。
东方盛面色一僵，他还真没想过这些，不禁惊讶地看着东方昕宇。
“堂兄也很惊讶么？叶子皓今天上午在顺天府撤案离开后，是坐着小弟的马车离开的，他当时就担忧这件事情。”
“当时小弟就答应了他，会保护他家，谁知我在太子那边忙时，你们府上就搞了这样的事情，我这张脸也被你们打得啪啪地响啊。”
原来如此，难怪他火气这么大。
东方盛有些恍然，也是无奈，叹气道：“意气之争罢了，哪有这么严重，叶子皓也太小题大作了些。”
见东方昕宇拧眉，东方盛连忙道：“你放心，我回去就跟她们说清楚，若是再作妖，绝不姑息。”
“那就有劳堂兄了，也请堂兄转告堂嫂和陆氏她们，若是还敢对叶家出手，我东方昕宇也会追究到底！太子那边也会！”
“能不能给为兄留点面子？”东方盛脸色讪讪地埋怨，尴尬又无奈。
他跑过来找东方昕宇，也是想解决这场闹剧，却不想东方昕宇都没请他到厅上喝茶，就站在院中又是讽刺又是威胁地说了一堆。
他这张老脸也是疼得很。
“对不起，小弟知道此事与盛堂兄无关，也不关王伯和伯母的事儿，其实这场闹剧从头到尾都很清楚。”
“事发之后，我清楚、太子清楚，叶子皓也清楚，因而审案范围并不大，不过是将人揪出来而已。”
“原本也算了断了，但显然……唉，我都懒得再埋怨什么了，后面的事情你也清楚，孰是孰非、孰轻孰重，堂兄你自己处理。”
“叶子皓那边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将这两辆布送到我这里，就是要我处理，他不想再理会罢了。”
东方昕宇摊开这件事情，正色道。
只不过东方盛做为堂兄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也不好再撒气。
“但我还是觉得歉意，若只是案子还好说，如今又弄出这种礼，我若不出面，这事儿让外面的人怎么说？”
全是无知妇人意气用事，却害得王府颜面尽失，他要不做点什么，说不定明天上朝又要被训了。
教训妇人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有个态度啊。
“那就明天我把叶子皓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东方昕宇也不想把两家关系闹太僵了，既然定王世子出面主动修复关系，他还是要给个台阶的。
“今晚如何？现在就去叶府，我们亲自将人约出来。”东方盛却不敢等到明天。
第1527章 帮小吉祥要东西
“都这时候了……”东方昕宇本就站在院中，此时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色渐沉时。
“弟弟，你就帮下哥哥吧。”东方盛急了，连连拱手恳求。
若只是为今天的案子和被转送祁王府的礼，他还只想着来问问情况，也想从东方昕宇口中得句实话，这叶家到底想怎样。
可是在看到自家世子妃又做了什么事后，他实在端不起这个面子了。
想来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定王府送出来的是什么礼，东方昕宇也不会将这事儿捅出去，但皇室内部怕是瞒不住的。
而外面的人只知道，叶府不受他们的赔礼，立刻转送了祁王府，原因是定王世子妃的嘲笑，没有致歉的诚意。
总之这事儿闹到现在都是烂摊子，他只能先收拾着，回府再找世子妃说话。
若拖到明日，万一来不及而传到了皇上耳中，岂不又是一通臭骂？
今天皇上就把他和父王叫到御书房，当着父王的面儿把他一通训斥，说他后院里乌烟障气，是世子妃不贤，是他疏于管教。
若不是看在彦儿的份上，怕是这世子妃的位子也坐不稳了。
可不管如何，他后院里的事儿若由皇上出现自治，他这脸面也是碎得不能再碎了。
无论如何，今晚就要见到叶子皓，要当面向叶子皓赔礼、和解。
“行吧，那现在就去，许多天没去蹭饭了，不知能不能赶上。”东方昕宇见东方盛急了，也明白他在急什么，到是愿意见好就收。
与人交好总比结怨强，毕竟都是自家亲戚，以后总会知道凰儿身份的，因而，他也缓了语气，准备上叶家蹭饭去。
“蹭、蹭饭？”东方盛却是吓到了，一脸惊色地看着他，想不到别的话来说了。
“嗯，对了，我得赶紧让人通知他们，别已经吃了。”
东方昕宇煞有介事地解释，还急忙叫来自己一个护卫，让人赶紧去叶家，就说他和定王世子要过去吃饭。
东方盛傻眼了，还能这样？
“那、那为兄准备什么样的礼，才会让叶御史夫妇不再生气，愿意招待这、这饭？”好半晌，东方盛见叶东方昕宇已经要往外走，连忙跟上询问着。
蹭饭，小时候往各府里干过的事儿……
小时候，东方昕宇和太子也曾拖着他出去玩儿，吃喝都找他付帐，但这些陈年往事，他都没什么记忆了。
如今他都已四旬年纪，还被拖着去别人家蹭饭，总觉这张老脸搁不下。
“叶家小公子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像夜明珠，你家里要有，就拿一些给他家孩子玩耍，我每年都会送的。”
东方昕宇笑了笑，帮小吉祥要东西。
“夜明珠？”东方盛又是一惊，只觉脑子不够用了，“你还每年都送？”
“是啊，那年小弟奉皇命前往靖阳恢复叶子皓状元功名，劝他入朝为官时，就见过他儿子，送了一箱珍珠和夜明珠。”
“这叶子皓脾气臭，但他最宠妻儿，你骂他没事儿，骂他妻儿，他能跟你拼命。”东方昕宇笑着又补了一句。
也是在提醒东方盛，莫要让后院妇人再挑衅叶子皓，到时闹得不好看。
就像现在这般。
东方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到是清楚了，一个连圣旨都敢抗的人，他护妻儿确实是不要命的。”
当年青华州一事，他们在京城也在朝堂，自然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所以这次他们定王府惹到叶子皓，实是因那些闲话嘲笑了叶夫人，才让人高调报官，硬生生将他们定王府拖进了风波的漩涡中。
而叶子皓把他们拖进来后却又撤案以示气度，而他们定王府被百姓议骂，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而叶子皓自己却退出局外了。
这么精明圆滑的小手段，他们定王府却没能挣脱出去。
本来母妃让世子妃送礼致歉，以求和的方式想要挽回，奈何……
唉，越想越憋着一口老血吐不出来。
“好，我回去备礼，你先去叶府帮为兄通融通融。”东方盛爽快地应下了。
他想到东方昕宇这般袒护叶子皓，连叶子皓儿子喜欢什么都知道，又想到皇上和太子的态度，便妥协了。
他决定好好结交一下这个一直表现奇怪的叶御史、叶状元，看看这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何连皇上的态度都变得那么奇怪。
叶子皓在朝堂上的种种所为，很多人都开始持观望态度，心中却也百思不得其解，父王前儿还和他说，昕宇那小子走得勤，你也试试？
太子位置稳固，他们便走得不亲，其实也是亲的。
如今又有了蹭饭一事，让他想起许多儿时的趣事，觉得这也是个机会。
“这些布让你见笑了，还请给哥哥留点颜面，莫要让王叔王婶他们知道了。”东方盛离开之前又想到院中那些布料，连忙又道。
“我立刻带回去，丢给你嫂子让她好好反省去。”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盛堂哥都这么说了，小弟还能说什么？若是嫂子还有下回，你也有个心理准备。”东方昕宇看着东方盛笑了笑。
“堂弟，你为了一个别人，这么说你堂嫂真的好么？虽说这事儿是我们的错，我也会极力补救，但你这态度……”
东方盛面子上过不去，眸色沉了沉。他妻子再如何不对，他自会管，被堂弟这般威胁警告，岂有此理。
“你给为兄透个准信儿，你与那叶子皓关系已经好得可以不认堂哥了吗？”
他早就有心打探他们的关系，便是一个阵营，这关系也好得太明显了些，透着各种古怪。
“堂哥这是什么话。”东方昕宇拧眉看着东方盛，“堂哥是堂哥，叶子皓是叶子皓，这能一样吗？”
“我只是觉得……”东方盛讪笑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一说到像他小家子气在拈酸了。
“那就透个事儿给堂哥，叶子皓，是皇上留给太子的臣。”
东方昕宇知道东方盛在怀疑，但有些事情他还不能说，因此避重就轻。
仅这一句：是皇上留给太子的臣。
就让东方盛变了脸色，目光凝重地看着他。
第1528章 印象不好
“可那叶子皓自入朝以来，坐着从三品的位子，却不去衙门，也不愿上朝。”
“说难听点，他就是一个拿着朝廷俸禄而告假在家的混子，又痞又怼人，做事也不按章程、不服约束。”
东方盛虽也不是次次上朝，但他结交的官僚也不少，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就听到不少人在抱怨叶子皓为官为人的不是了。
因而，他对叶子皓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因而世子妃讽刺叶御史如何如何时，他并未在意。
直到送礼被转送一事，他来到祁王府，才错愕不已。
早就知道叶子皓进京就站到了太子阵营，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帮着太子在户部办差，这是站对了立场没什么好说的。
但在太子和东方昕宇心里，叶子皓地位这么高吗？是这么重要的人？
但叶子皓的问题事实存在，也不能怪他印象不好。
“叶子皓是不去御史台，但他上朝怼的那什么、杨文旭、陆大诚，哪个是信口开河乱攀乱扯？哪个问题杨文旭和陆大诚反驳得过来？”
“叶子皓虽然不上朝，但他提出来的户部财物帐目问题，他主张的用太学生上街募集善款、将户部死物拍卖换成现银，哪一样没有为朝廷解决难题？”
“堂兄你说，书读百读才悟得的道理和书读一遍就领悟了道理，哪个该表扬、哪个更让人羡慕？”
“聪明人和勤奋人都没有错，朝堂之上需要各种人，皇上和太子容得下叶子皓这样的人，你又何必较真其为官的方式？”
东方昕宇见东方盛对叶子皓有异言，往外走的脚步停下来，一脸正色地跟他讲道理。
东方盛沉吟了一下，便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是哥哥局限了。”
“虽说这叶子皓入京以来行事嚣张，但他所做之事，确实打破了朝堂上惯例，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之前做下的那些事也确实让人佩服。”
“这么说来，也就是不拘一格，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没有主动去惹谁，这个我还冤枉不了他。”
“盛堂哥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东方昕宇听了突然朝东方盛作揖，总算高兴了些。
“好了，你赶紧去叶府吧，我这就回家去找些夜明珠来，没有夜明珠用珍珠行不行？南珠还有一些。”
东方盛见事情都说开了，心下也是轻松了不少，便急着要去解决与叶子皓之间的矛盾，明白了叶子皓在皇上、太子心中的份量，也不会小气。
“行，小孩子喜欢这种珠子。”东方昕宇见东方盛还是舍不得夜明珠，也没说穿，便同意了。
北辰曦送过来的东珠数量可不少，他家以前也送过一些，都是知道小吉祥喜欢才送的。
二宝还小，还不知道喜欢什么，今年过年也要着重给二宝准备一些礼物了。
北辰曦的队伍还在路上，听说是被大雪阻住了行程，想来过几天也就到了。
南珠成色也是极佳，送礼还是拿得出手的。
东方盛便带着那两车布料回府去了，东方昕宇正要出门，被祁王的小厮过来传信儿，又匆匆赶去祁王书房。
祁王也是问今天之事，东方昕宇并未瞒着，说完了才笑着解释。
“盛堂哥还叮嘱我别让你和母妃知道，但他家世子妃那么蠢、那么坏，我说与你们才有所防范，指不定在哪儿她就想给子皓和凰儿小鞋穿呢。”
这同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嗯，这事情我只和你母亲说，你别说与你媳妇，东方盛想平息此事，咱们别又闹大了。”祁王叮嘱。
东方昕宇连忙答应了，就说要去叶府吃晚饭，给东方盛搭个桥，便匆匆离开了。
东方昕宇来叶府时，叶子皓正抱着二宝在躲避小吉祥和庄泽谨的沙包攻势，武明扬也抱着自己的儿子在一旁和庄明宇说话。
“世子伯伯。”小吉祥看到东方昕宇过来，连忙作了个揖，喊了一声。
小家伙正是玩儿得高兴时，却仍记得给客人行礼问好，是一个家风良好有教养的好孩子。
东方昕宇高兴地摸摸小吉祥的头，夸了他一句，这才走过来又要抱二宝，在二宝傲娇扭头扒着爹爹脖子求保护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让你为我家挡挡危险，你到好，把人带家里来还说蹭饭？”叶子皓安抚地拍了拍二宝的背，目光却瞥着东方昕宇埋怨着。
东方昕宇的护卫来传消息，他只得连忙让厨房安排晚饭，又让人收拾了花园那头敞轩，在那边摆桌。
因晚上读书郎们都回来了，又是初次登门的外客，因而并未安排在梅园那边。
而他要招待客人，叶青凰和小吉祥就先吃了。
这时候叶青凰正在检查小姐妹们带回来的绢花，准备新的花形而忙得很，他便抱着二宝带着小吉祥出来玩耍。
不过东方昕宇过来了，叶子皓还是让小吉祥去把叶青凰喊了出来，就在花园里见礼打了招呼。
东方昕宇微笑看着她，好想问她将那两车礼转送给他时，心里在想什么。
是在向表哥告状？还是在诉说委屈？
但见叶青凰见礼之后立刻就退下了，只得咽回到嘴边的话语。
叶子皓示意小吉祥和庄泽谨玩耍，他抱着二宝领着东方昕宇去了敞轩那边，立刻有小厮上茶。
叶子皓让庄明宇着人去府门口等着，若东方盛来了直接领到这里而无需再通报，毕竟来的是位亲王世子，人家有意求和，再拿着端着反而失礼。
只是身份未说开，不然都是亲戚，叶子皓也不想闹得以后不好相见。
他和东方昕宇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要对方那边不闹就行，他们还能怎样？
过了会儿，二宝扭着身子不高兴了，叶子皓往他屁屁下一摸，立刻起身把二宝送回去了，再回来时便只他一人。
东方昕宇好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又要抱着孩子待客呢。”说着便将东方盛回去重新备礼一事说了说。
“那我就替小吉祥多谢世子伯伯了，他就喜欢这些玩意儿。”叶子皓一听东方昕宇竟然要人送夜明珠，没夜明珠也有南珠，不禁好笑地道。
第1529章 坦荡
“哼，是他们让你们受了委屈，要点东西怎么了。”东方昕宇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不久，就有小厮领着东方盛过来了，东方盛手中果然拿着一只小箱和一只小盒。
叶子皓在敞轩外相迎，双方见了礼。
“叶大人，虽说在朝上见过两面，但没想到你我私下竟是这般相见，是我府中后院管教不严，才闹出这等笑话，实在惭愧，也很抱歉。”
“听闻令公子喜欢珠子，正好家中有些，特地送些来给令公子玩耍，还望叶大人笑纳。”东方盛放下身段，讪笑着说道。
虽然没有直说对错，但他堂堂亲王世子，亲自携礼登门，又说了这样的话，已是很给面子的歉意了。
叶子皓自然不会与之计较，连忙抱拳还礼：“定王世子客气了。”
眼下两个世子在这里，只能带上尊衔，假以区分，若只有东方昕宇，他就直接喊“世子爷、世子、表兄”了。
“好了好了，本就是妇人无知闹的闲事儿，咱们就一笑而过了。”
东方昕宇走过来直接把东方盛手中捧着的礼接了过去，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东方盛目光微闪，心中更有猜测，这堂弟何时能与一个朝臣这般亲近随便了？
叶子皓并没有接礼，这时候见东方昕宇给了台阶，连忙邀请东方盛到敞厅落座，很快就有小厮过来奉茶。
东方昕宇已将那只小箱打开，确实是一小箱南珠，颗颗晶莹圆润剔透。
他看了一眼，又打开另一只小盒，黑色锦缎铺底，上置两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在黑缎上散发着微亮的光芒。
“盛堂哥有心了。”东方昕宇这才露出笑容，竟还道了句谢。
东方盛正端着茶在暗暗打量叶子皓，却见叶子皓反应还不如东方昕宇，又听东方昕宇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嘴角连抽了两下，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他现在是到了叶府吧？不是祁王府吧？
“下官代犬子多谢世子爷厚礼了。”叶子皓注意到东方盛的尴尬和疑惑，连忙又向他施礼道谢。
从东方盛含蓄地提过之前的冲突之后，就谁也没有再提及了，彼此心照不宣地寒暄着。
很快，就有小厮进来询问设席一事，叶子皓让上菜，不久就有几个小厮过来摆桌。
一个羊肉鸳鸯火锅、一个松鼠鱼、还有上回请太子试过菜的也有上一部分，红酒焖牛肉则没有上，但也很快摆了一桌很是丰盛。
酒则有两种，一只白玉壶装着葡萄酒、一只青瓷壶装着梅花酒。
喝葡萄酒的酒杯是一只圆底高脚倒钟白玉杯，喝梅花酒的酒杯是一只圆型浅口青瓷杯。
白玉杯有茶碗大小，青瓷杯却只有茶碗的一半大小。
红色酒液自银壶注入白玉杯中，白晃晃的杯中只见红色摇曳着绚烂的光芒，撞入眼中很是夺目。
青瓷杯小巧，澄澈晶莹的酒液注入，只闻一股冷香徐徐萦绕在杯口上方，慢慢钻入鼻中。
东方盛眼中微微闪过惊讶之色，便朝东方昕宇看去一眼。
“刚刚想起来，堂弟你今年弄来许多葡萄酒到处卖，就是从叶大人这边进的货？”
他想起来京中早有的传闻。
这葡萄酒就是叶家所产，从青华州一路往南卖，而过了南华州却不供货了，因为东方昕宇都要了。
他家侧妃的爹还拿八珍阁说事儿质疑叶家财产来源不明，却忘了这葡萄酒就是一大笔利益吗？
现在想来，这陆大诚到底是心急了些。
“正是，而且整个东黎，只有叶家有货，而叶家的货除了自家铺中略微有些散卖，是不对外散供的，都是几万斤以上的数量才能下订。”
东方昕宇先闻了闻梅花酒，浅啜了一口，解释了几句，又端起葡萄酒，手指微晃，撞出浅浅的艳红酒花，看得陶醉。
“是个好买卖，没想到叶大人家竟有这般手艺。”东方盛由衷叹道。
心里更是好笑自家的蠢妇，竟然嘲笑叶家农门出身，却不知叶家仅此一个买卖，就不知道多富有了。
而陆大诚拿着拍卖会上叶子皓的花费来说事儿，从根本上就错了。
“都是内子的手艺，内子不只是绣绣花，她还能做许多好吃的糕点、菜肴，能做许多小手艺品，八珍阁多有卖的，世子若有兴趣可以光顾，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生意还不错。”
叶子皓端着梅花酒杯，笑吟吟地夸起了自家媳妇。
一旁东方昕宇忍不住撇了下嘴，心知这厮夸起媳妇可是得意洋洋得很，好像别人家的媳妇都是废物一般，恶……
只是这话他都听习惯了，就怕盛堂哥……
东方昕宇立刻朝东方盛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一脸尴尬。
东方盛放下酒杯抱拳再次赔礼：“家中妇人态度不好、说话不当，还望叶大人伉俪海涵。”
他以为叶子皓是在埋怨，傍晚时那两车布可是妥妥的讽刺、伤人行为。
“无妨，下官妻子是善绣也靠卖绣品供下官读书科举入仕，这是事实，下官并不觉得这个事实伤及颜面不能说，反而为有这样的妻子而骄傲、自豪。”
“下官也不觉得农门出身是个丢人的身份，反而庆幸出身农门。”叶子皓却一脸认真神色如常地道。
“世子可还记得，下官当年在金殿之上能以兵田策得龙颜大悦，名次排于另两人之上，便得益于这农门出身的优势。”
“榜眼颜子越出身商贾大族，种田他不行，若论经营之道，他才有优势，探花李世瑜之父是县学先生，其曾祖曾是县学之长，若论学问经世之道，他可擅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优势，鉴于出身、家境、成长环境、所学之艺有关，知才善用是贤者之能。”
“当年皇上不以下官出身低而弃用，反而知能而善用，才派了下官前往青华州实施兵田策，是派下官而非任何的别人。”
“下官也从不以自己出身而自鄙、反以自己一直不变初心而自傲，因此，外人怎么说，其实对下官并不影响，只要是事实，没什么不可说。”
叶子皓目光坦荡地看着东方盛，反而说得东方盛老脸泛红，神色不太自在了。
第1530章 ……懒？
定王府的人瞧不起叶子皓夫妇出身而借赔礼公然讽刺嘲笑，叶子皓自己却是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份，并以此为荣。
这就更显得定王府的人无知、小家子气而且心思阴暗。
就算叶子皓刚才这些话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东方盛也感受到了这样的意思，心中自然尴尬已极。
明明他是亲王世子，此时坐在这里，面对这样的叶子皓，却仿佛一下就被比下去了一般。
而造成这种尴尬将他推上对比台面的，却正是他的妻子，是他妻子的种种不识大体的行为。
一时气闷、尴尬、无言，气氛有些窘迫难堪。
有之前的事情摆在面前，东方盛来叶府就是为了挽回关系，减小对定王府的损失，因而他不可能端着世子的架子。
更何况还有东方昕宇陪坐，他更想像东方昕宇那般，能够以平常人的身份接近叶子皓。
却没想到，此时他难以辩驳，只有尴尬。
“盛堂哥，这是你第一回和叶子皓说话吧？”东方昕宇连忙开口，笑着打圆场，“他这厮就是这样子，我和太子殿下都习惯了。”
“在太子殿下面前？”东方盛惊讶了，端着酒杯都忘了喝酒，怔怔地看向东方昕宇。
“一样，恐怕到了皇上面前也是一样，小弟不敢猜测圣意，但也想着，或许咱们皇上就是喜欢他这种真实的性子。”
“立身正、说话直、行事不拘一格、心系家国和百姓，这是他的性格，也是他的优点，太子殿下曾私下与我提过，皇上希望他多与这样的臣子结交，这是好事儿。”
东方昕宇顺便又透露了一件事儿，省得这位堂兄猜测他与叶子皓的关系，刚才老被打量着，他心里也是无奈。
若能揭开表妹的身份，何需如此藏掖，到显得他不坦荡了。
干脆让盛堂哥知道皇上和太子对叶子皓的重视，自然也就知晓了以后与叶子皓打交道的分寸了。
皇室子弟这么多，他能叫人一声堂哥，除了他们关系上的近，也是他们原本关系上的亲近。
都是一个皇祖传下来的子孙，平日也无交恶，又因储君地位稳固，并无派系之争的冲突，若非之前闹出的事儿，他们何需这般坐在这里？
“为兄也感受到了。”东方盛明白过来，不由露出笑容感激地看了东方昕宇一眼。
东方昕宇是在暗示他，这就是真实的叶子皓，而这样真实的叶子皓并不因面对的是谁而改变本性，而皇上和太子也喜欢这样的叶子皓。
如此，定王府便不与之结交，也莫要再做错选择。
“其实从叶大人进京以来不与人往来，我们就该看明白的，叶大人做的是直臣，并非嚣张，这杯酒借花献佛，小兄代定王府上下敬你，也再次为之前的无礼致歉。”
东方盛有了决定心下便也淡定下来，他倒了一杯梅花酒端在手中，朝叶子皓拱手以敬。
东方昕宇却是嘴角勾了勾，他就知道这位堂兄很有眼识的，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不管是场面话还是掏心窝子的实话，都说到这儿了，双方就像一次试探与回应，知道了彼此的态度，也就见好就收，不再提这些事情了。
接下来推杯换盏之间，气氛就轻松起来，一会儿说到这葡萄酒的买卖，一会儿又谈及各地的风物。
东方盛也经常被派往各处公务，对许多地方都是了解的，说到民情，也有自己的想法。
叶子皓走过的地方，却只限于靖阳到京城、京城回靖阳再到青华州，路过的、住过的，虽然不少但与这两位世子比起来，却还是少了很多。
太子不能出京，皇上经常派出去的都是各府王爷和世子，但对自己的其他皇子，不管封没封王，都是不往外派的，让他们老实在京城里呆着。
再根据各人办事能力与忠诚度来决定以后支使的次数，将对皇室宗亲的使用安排得很好，也不让大家只当吃喝玩乐的纨绔。
畅聊下来，东方盛从不拿身份说事儿，借着酒意也跟着喊起了叶子皓的名字，而不再是叶大人。
叶子皓心下无奈也有些担心，有了这头一回，以后会不会也像东方昕宇那样，经常来串门儿啊？
一个时辰过去，东方昕宇提议散席回家，东方盛也适时附和，叶子皓便喊撤席，让人上茶。
三人起身转到敞轩偏窗下的太师椅上坐下，喝茶闲聊了会儿，东方昕宇和东方盛就离开，叶子皓一路送到府门外。
东方盛来时马车并未进府，东方昕宇也没有，为的就是让外面的人看到，定王府世子亲自登门了，这么久才离开显然与叶府的关系修复了。
若不这样做，难以挽救之前送赔礼的事情，那件事情传出去算得上丑闻了。
而知情的人知道东方昕宇还先到，也会明白以东方昕宇与叶子皓的关系，定然是个搭桥和事的。
如此，这件事情才能让世人知道他们已圆满解决，而定王府也不会再次被皇上斥责了。
回去路上，两辆马车并列慢行，东方盛推开车窗咳了一声，很快，东方昕宇也推开车窗笑眯眯看过来。
“盛堂哥，这顿饭吃得可还满意？”
“满意之极，多谢你帮忙。”东方盛也笑了，却又道，“不过为兄总是不好意思蹭饭，改天你帮我约他出来，我请。”
有来有往，关系就是这么走起来的。
“盛堂哥你太客气了，其实他那人很懒，懒得应酬交际、懒得上朝，甚至懒于做官，你若有稍微关注，就知道他甚至懒于出府。”
东方昕宇哈哈一笑，却说起叶子皓那人的毛病来，东方盛听得错愕，随即一想据他听来的种种，好像还真是。
不管是去御史台还是上朝，都是能不去就不去，也真是很少出府消遣的，这些他都知道，真是一点儿也不注水。
只是……懒？
东方盛了然之余又有些茫然，他忍不住看着东方昕宇，将手搭在车窗上，人也往外凑了凑，压低了些声音。
“你再给哥哥吐句实话，他这样子懒，皇上和太子真的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