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决赛7
台上激烈辩论如涨潮一波接一波，台下也不安静。“怎么办？学了这么多年的法律，我突然发现我很无知，她们谁说的我都同意，难道我属性是墙头草随风摇摆？”
小方抓耳挠腮，苦恼地看着自己的导师，“老板，你告诉我，你说谁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她们谁说的我都不听。”
陆文强看着不争气的徒弟，深沉地叹一口气：“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太多了，这是一个无解的话题，不要问我，我也苦恼呢。”
台上辩论持续激烈，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聂一峰刚问：“当然我国宪法规定了一夫一妻制度的原则，难道说陈某变性的行为不是对一夫一妻的破坏吗？陈某与他人擅自结婚的行为不是秦女士配偶权知情权的破坏吗？”
商洛宇就马上站起来：“我国刑法规定的重婚罪必须是两个以上婚姻关系的重合，请控方告诉大家陈某是哪两个婚姻关系的重合呢？”
温知夏也有点晕了：“他能把一夫一妻变成一妻一妻了，怎么还不是两个婚姻关系的重合呀？”
这倒不象辩论而是请教了，黄一曦可没有想过让商洛宇开口回答她，立马回击：“重婚罪强调的是两个婚姻关系的重合性，重婚罪指的是他是这个妻子的丈夫，又是或者又被认定为另一个妻子的丈夫，可陈某以前是夫，他现在是妻，并不是两个婚姻同时重合。”
申畅这下子回过神来：“他是别人的妻，但是相对于他的妻子来说他还是夫呀。”
商洛宇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对方辩友要明白，重婚罪的前提条件是一个男人同时和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女人结婚，或者一个女人同时和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男人结婚，但是一个人不可以和一男一女结婚，这是本案的关键，陈某在做完变性手术之后已经取得女性的身份，那么他怎么为人夫呢？失去了重婚罪的构成基础，那么又如何构成重婚罪呢？”
可惜温知夏听到商洛宇说话时，总觉得他是在对她说话，整个人恍惚起来，也忘记题干了：“他取得身份证了吗？公安机关给他发身份证了吗？”
这下都不用黄一曦出马了，康明扬站起来很耐心地教她：“你仔细看一下辩题，陈某已经取得了女性身份证。”
大厦将倾，聂一峰闭了闭眼，站起来还想挽回：“我也告诉对方辩友这样一个信息，在2002年8月6日民政部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婚姻当事人一方变性后如何解除婚姻关系的答复，民办函200227号，这个答复充分说明作为变性婚姻解除问题，当事人要求婚姻登记机关撤消婚姻关系的请求应当不能与以支持。但是双方对财产问题没有争议，登记机关可以对照协议离婚处理。离婚的效力自婚姻关系解除之日起计算，这不是说关于变性人的婚姻应当从人民法院或者是婚姻登记机关协议解除或者判定离婚之日起计算吗？”
可惜黄一曦也记得这么一个批复，没给正方一个机会：“民政部门做的这个批复辩方已经注意到了，这只能是一个内部指导意见，连一个规章都靠不上，别忘了只有宪法和法律规定的义务才是公民应当的行驶的义务。另外这个批复违背了我们国家的文化教育传统和论理道德和现行立法。如果同性人可以离婚那不就等同于同性人可以结婚了吗？”
“漂亮！”
“精彩！”
“这一句反击绝了！”
台下所有人都鼓掌起来。
如果说前面的辩论让大家觉得胜利的那方可能是反方，黄一曦的这一句让大家都明白了，正方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卓丽君眼看温知夏没法翻盘，看下时间站了起来：“谢谢双方选手，尽管双方选手依旧是一说还休、意犹未尽，但是大家注意到了这个辩题真真假假，有真有假，他们的招数是有虚有实，虚实结合，真真假假是因为这个陈某是男的是女的，虚虚实实是我们到底是在辩拟一个虚拟的案例，还是结合本地的实际情况，这是他们之间双方自由辩论的风格，接下来我们要请双方做一个总结发言。”
总结辩词非常考量辩手的临场概括能力，既要突出自己一方的优点和特点，又要抓住对方的错误，商洛宇等人的心提了起来，唐战的能力非凡，每次总结都给他们队锦上添花，反观周柳方的能力平平，反响也很平淡。
台下众人的心也都微妙起来，他们既希望唐战起死回生，扳回一城，除了闽越队的手下败将，很少人能接受闽越队得了第一名，尤其是他们看着大腹便便的黄一曦，内心更为复杂，难道告诉别人，他们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南蛮之地的闽越省队，其中还是一名孕妇。
柯文秀的心更是提了起来，闽越省队能走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当初扶持他们，是为了对抗孙青海，但达到目的后，她已经有点随波逐流了，如果是知道闽越省队能走到这里，她一定把第四位选手的选择权交给商洛宇。
可是现在想这些也来不及了，做为一名干部，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祈祷什么的不适合她，她的心慌了，只能死死盯着周柳方，目光灼烫得让周柳方觉得身上已经有了一个窟窿。
唐战无疑是京都队的领军人物，一出口就立刻给反方定了三宗罪：“主持人，各位评委，总结刚才对方辩友的辩论观点总共以下三点错误：第一对重婚罪的本质认识的错误，我国刑法第258条对重婚罪的罪状表述中不能看出重婚罪的本质就是两个婚关系在时间上的重合，而我国新婚姻法第31条、32条明确规定婚烟关系必须经婚姻登记机关和人民法院判决才能自始无效。
也就是说在依法定程序判决婚姻无效之前陈某与秦某之间的婚姻关系仍然处于有效阶段。此时陈某与他人结婚，仍然构成重婚罪。
第797章 决赛8
第二对方辩友对婚姻关系如何解除认识错误，诚然婚姻的实质要件丧失并不能以婚姻关系如同丧偶一样自然解除，陈某的变性不能改变他作为婚姻当事人的法律地位，婚姻缔结时法律所赋予他的权力和义务仍然存在。第三是对方辩友片面夸大了变性的权力和特征，陈某对于进行变性手术这样影响家庭存亡的重大事项，没有争得自己妻子的同意，也没有告之自己的妻子，严重违反了妻子之间忠诚义务，这是对配偶权的极大侵犯。
同时变性之后又结婚别嫁，是对原有婚姻关系的不负责任，使自己同时在两个婚姻中具有了配偶的身份，这破坏了我国法律所保护的婚姻家庭制度。
诚然一个人有选择自己性别的权力，这是他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作男人好还是做女人好，几千年来难以做出评判，甘苦自知，相信每一个做变性手术的人都会有自己充分的理由，但是对性别的角色的放弃绝不因为社会责任的放弃，并不意味着法律义务的免除。
法制的道路荆棘丛生，法制的道路与我同行。我们无意嘲笑，我们有心倾听，但我们对陈某的重婚行为情不能恕，法不能容。”
不得不说唐战的发言非常精辟，总结得很到位，他一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周柳方，这个发音有点乡下土音的反方四辩不知道能不能担任此重任。
周柳言愣了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快速地站起来，刚出口时声音还有点飘：“主持人评委大家好，一场激烈的辩论让我们能对变性人的家庭有了深入的了解，这个新兴的人群也因其新颖独特的社会问题引发了我们深刻的思考，控方坚持认为陈某的行为构成重婚罪，理由无非是陈某虽然办理了变性手术但是他的原来的婚姻关系并没有消亡，在此基础上结婚违反刑法规定，构成了重婚罪。
这种观点貌似有理，实际经不住推敲，夫妻二人中，一人做了变性手术，那么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同性婚姻，婚姻关系如何处理，这在我国法律上还实属空白，也成为我们今天论辩的焦点。
我国的婚姻法规定，结婚二人必须是不同性别的夫妻二人，禁止同性结婚，那么本案的当事人陈某自此做了变性手术后性别己经发生了变更，和对方己经成为了同性，这时的婚姻己经失去了实质要件，必须解除但是怎样解除？这才是关键问题。
由于婚姻法己经规定离婚诉讼必须是一男一女，因此成为同性的两人无法到法院提起离婚诉讼，而且由于当事人一方因故不主动提出离婚的话，会使这种婚姻处于非法和不确定状态，因此辩方坚持认为陈某自从变成女性，并且领取了女性身份证后，两人的婚姻关系自然消亡。
况且在本案中是个异性体患者，他为了治病并且再婚，哪里有重婚的主观故意，陈某的原婚姻己经自然消亡，他在客观上哪有重婚的行为，陈某变性之前有妻子，变性之后有丈夫，又如何破坏我国的一夫一妻制度呢？因此，陈某不构成重婚罪。
当然陈某为了治病情有可原，但他不能妥善处理家庭关系的做法欠妥，他的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也给秦女士造成了身心巨大的伤害，对于婚姻关系的消亡存在过错，应当给予适当的民事赔偿，但是绝对不应当受到刑事处罚。
在传统观念和传统道德观念冲撞中，我们的社会己经越来越走向宽容和多元化，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对变性人理解包容，我们这些社会各界的法律工作者更应当有责任和有义务对变性人的现象进行研究和探讨，并且进一步用法律来完善和规范他，这样不但对患者来说是一件幸事，更会对我们的人类作出贡献，相信我们今天激烈的辩论一定会为推进这个进程尽到绵薄之力。谢谢大家。”
可以说周柳方这一次的发言比他以往的任何表现都精彩，就连商洛宇也给他竖起大拇指，周柳方抿一下嘴唇，咧嘴一笑，经过商洛宇这么长时间的魔鬼式训练，他要是不能这么说他就是一个驴了。
说起来他的观感也很复杂，加入团队的时候，他的目标就是取代黄一曦，成为正式队员，所以他一直以这个为目标，对黄一曦采取打压的态度，也不信任商洛宇，总觉得他的做法太假，对他的许多做法都是阳奉阴违，一耳进一耳出。
即使是后来经过考试，他和黄一曦都被确定为正式队员，他对商洛宇也没完全信任，更不用说潜在威胁黄一曦了，要知道旁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替补队员，要知道哪两个女人可不是善人，他如何能安下心来。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这里，完全了一个他自己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三个月和商洛宇夫妻，还有康明扬并肩奋斗有多难得，让他一个自学法律的律师得到蜕变，说实在的，今天让他打场国际官司，他也不怵。
卓丽君在等待统计结果的时候，看着垂头丧气的正方队伍，心里可惜不可一世的气场女王温知夏没有以往趾高气昂的态度，心里暗爽又凛然。
她当主持人多年，这样的事情看过不少，幸好刚才她虽然想暗暗帮忙，但能发挥的余地不大，不过此时，她倒可以把宝贵的时间递给黄一曦，如果黄一曦发挥失常，那么她也算替温知夏当场报仇了，如果黄一曦继续出采，只能说人家有真实本事了，至于她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她自己了。
“在这等待的空隙，我想问一下反方的二辩辩友，抛开辩论假设，如果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你认为应该如何处理呢？请你明确告诉大家，如果陈某与秦某都不主动提出离婚，他们的婚姻关系如何解除？”
第798章 决赛9
黄一曦想了一下，这件事站在律师的身份，其实很难回答，不管怎么回答，都很难得到满意的答案，尤其是现在评委还没给分，她的回答肯定影响评委的评分。商洛宇抿着唇，紧紧地握住黄一曦的手，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替黄一曦回答，可他知道不可能，那个主持人尽管表现得很隐晦，但那若有若无的敌意还是隐隐欲现。
黄一曦反捏一下他的手才放手：“众所周知，社会是运动的，但法律不可能时刻反映社会变化，便出现了法律的滞后性，不单止是我国，全世界的法律法规等都具有滞后性，如果与社会一致的法条就适用，这是法治无法回避的代价。如果与社会不同步的法条因其滞后性就不适用，最终将没有任何法律条文可适用。
但是，我认为，法律应该允许纠错机制，尤其是主动纠错机制，这需要我们的职能部门主动作为，比如登记机关在给陈某办理新身份证的时候，能主动审查调查陈某的婚姻状况，督促陈某解除婚姻关系后再给予办理新身份证，或者主动将情况向民政婚姻登记机关发函，在陈某办理婚姻登记时先解决旧的婚姻关系，或者民政登记机关在给陈某颁发结婚证时，要求陈某解除先前的婚姻关系，并主动向法院发函，在陈某解除婚姻关系时予以配合，都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这些话，黄一曦并不是针对陈某本人，也不是针对这个案件，当律师这么多年，碰到立法上空白的事并不止这么一件，在那些只有法院可以判决、裁定的案件里，如果当事人自己或另一方不作为，法院又遵循不告不理的法理原则，秦某的合法利益很难得到保障。
诚然，做为陈某的配偶，秦某非常可怜，她在这场婚姻中没有任何过错，却被over出局，卓丽君也是抓住这一点，冷笑一声：“如果这样，对秦某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黄一曦点点头：“没错，秦某在这场婚姻关系中受到伤害，但她所遇到的是一个法律事件而非法律行为，虽然陈某的变性行为引起的是相对事件，但它的出现在该法律关系中并不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且是已经引起法律关系产生、变更、消灭的客观事实。秦某可以在解除婚姻关系时同时提起多分割夫妻共同或索取精神损害赔偿。”
黄一曦话音刚落，立刻响起如雷的掌声，卓丽君也没法刁难，好在这时那边计分结果也出来了。
“京都队竟然有87分？哇，这也太高了，是不是评委的评分标准和我们不一样呢？”小方紧张地扯住陆文强的袖子，好象一直攻歼闽越队的人不是他。
陆文强无声地笑了笑，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如果说这样的比赛，漏题什么有可能，但是在全国观众面前造假，没人敢花那么大的代价做这件事的。
主持停顿的片刻，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都提了上来，就连一向平稳的黄一曦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她的喘气声也粗了起来，商洛宇见状不顾镁光灯下的镜头，紧紧地揽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给她顺气。
伴随着主持人宣布闽越队89分，圆形的灯光笼罩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柯文秀双手一合放在下巴，语无伦次地欢呼：“洛宇万岁，一曦万岁，闽越律师队万岁，天呀天呀，太激动了。”
康明扬第一反应是抱住黄一曦，不过看到灯光和商洛宇警告的眼神，转过身嫌弃地打量了周柳方一眼，周柳方也不示弱，眼神里充满了“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你是单身狗还敢嫌弃我”，也不理康明扬热情的双臂，避过他拥抱着商洛宇夫妻。
康明扬掻了一下头发，马丹，忘记还有这个骚操作了，他急中生智，绕到一边抱起他们两个。
“瞧那个胖子，肚子都快比那个大肚婆大了，还有三名美男抱她。”小方倚靠在陆文强身上，边笑边擦眼泪。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被感动的。
柯文秀使劲地拉着白水州摄影师的胳膊：“快拍快拍，镜头拉近，给几个特写。”
摄影师心里腹诽：“我一个专业人士还要你教？手上却不迟疑，左右摆动，力求最美。
的确，他的专业水平不是自吹的，可是白水州有名的摄影大师，他来京都后，商洛宇在给比赛翻译中文时也交待过他，要他把黄一曦拍得美美的，以后留给孩子们看。
为此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张特辑，里面大部分是黄一曦的镜头，不止赛场上，私底下的也有，也有一些是大家和黄一曦的互动。
当然，商洛宇在里面的镜头不多，不过考虑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心理，这点小心机无伤大雅的是吧。
他一边拍摄一边想，我是为了让你们七年之痒时不想看这些碍眼睛的东西，一边不自觉地捕捉两个人同镜头的画面。
大家欢呼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一个小山村，一个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电视行将就木心如槁木的老妇人猛地坐了起来：“没错，我没错，我不是重婚罪，小辉，快点扶我起来，我们去找她。”
被她称为小辉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壮男，他无奈地扶起奶奶：“您别急，那是电视，是演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我们怎么去找她？”
被称奶奶的老妇人捶打起他的胳膊：“你没听是直播吗？今天才比赛的，我们去电视台，肯定能找到她。”
老妇人原本无神的目光忽然聚起神采，就象回光返照一样：“现在只有她可以救我们一家，孩子，我不能让你爸爸叔叔姑姑们，这么大的年纪成为私生子，更不能让你们变成私生子的后代，顶着这个光环过下去…….”
高铭辉想说他们不介意，可是看到奶奶那痛苦的眼神，想到她多次说死不瞑目时的样子，不由地熄了声：“奶奶，你别着急，你先休息一下，我问一下别人确定一下，我们要去京都那么远的地方，可不得准备准备。”
第799章 决赛10
从他们村子到京都，有二千多公里，单是村子到县城再到市区这段路，他们开车得近24小时，从市区再到京都，那得有多远。“等什么，我等不急了，再等下去，我怕我等不了。”老妇人固执地一甩孙子搀扶的胳膊，蹒跚了走了几步，俯下身去打开衣柜门，开始往外掏衣服。
高铭辉哭笑不得地拉着自己奶奶的手，“奶奶，你别那么着急呀，你要知道，比赛已经完了，他们要是回闽越省怎么办？我们岂不是扑个空，总不能抓龟走鳖吧。”
要知道他们在京都的西南边，和闽越省不是同一个方向，不问清楚的话，得多跑很多冤枉路。
“你要真的去问，你发誓，用你妈的寿命发誓，你不是骗奶奶。”
老妇人紧紧地盯着自己孙子的表情，生怕从他表情里看出欺骗的表情。
“我发誓…….”高铭辉竖起食指和中指，无奈地看着奶奶，不是说已经老糊涂了吗？怎么那么精，他的心里一凛，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急步走出房间，抓起桌上的手机开始给自己当律师的同学打电话。
千里之外的这一幕黄一曦毫不知情，领了最佳辩手的奖杯后，她在商洛宇的护送下，上车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换了睡衣，浑身清爽，商洛宇坐在床沿，一脸紧张地盯着她。
这真是难为商洛宇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给她脱下西装，换好衣服。
黄一曦打个哈欠，双手伸过头顶伸个懒腰，很久没睡得这么香甜了，房间的光线很暗，“我睡了几个小时了？”
决赛是早上十点开始的，颁奖结束后，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她们就在电视台附近的小馆子吃了午饭，上车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多，看这个样子，这场午休时间够长了，怎么说也有两三个小时吧。
“什么两三个小时，你个不省心的，你睡了整整一天多，比赛是昨天。”
商洛宇红着眼睛，一脸后怕地瞪着黄一曦，这一天来，任凭他怎么动，黄一曦都没醒，要不是家里还有一个唐超鹊，给她打了营养针，他都直接叫救护车了。
早知道这场比赛这么损心力，他就不应该答应，黄一曦一直跟他说孕妇没什么了不起，多少妇女临产前还干活呢，就是林舒芳，生她的时候赤脚站在溪水里洗衣服，发现羊水破了还坚持洗完所有的衣服带回家。
他现在就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听黄一曦的话，自己就是猪脑袋，根本没想到黄一曦怀孕的艰难，而且她可是怀着三个崽呢。
也是他疏忽了，只顾关心黄一曦的大肚子，要不是给她换衣服擦身子，根本没发现她的四肢都纤瘦得厉害。
尤其是眼底下的那一大片的淤青，无不显示着她最近睡眠不够。
黄一曦心虚地转转脖子，不敢正面对上商洛宇的眼睛，自从进入16强后，比赛一场接着一场，她根本不敢放松，越研究越沉迷，很多次，被商洛宇扯睡了一会儿，半夜还偷偷爬起来看资料写材料。
“我怎么从车上下来的？”黄一曦打个哈哈：“你不会是叫挖掘机把我挖下来的吧。”
她身高167，现在体重有168斤，躺下来翻个身都得商洛宇帮忙，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长着五尖的圆球的。
“我会把你交给别人吗？当然是我把你抱下来的。”商洛宇不悦地打断她的暇想，明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还是舍不得骂她。
“我这么重你行吗？”黄一曦怀疑地看了一下他，商洛宇个子在南方不算矮，175，但也不算高。
而且人家还不是靠力气吃饭的。
“我要是不行，那三个崽怎么来的。”
商洛宇恨恨地敲了一下黄一曦的头，这丫头，就不能惯着，竟然敢怀疑自己男人不行。
黄一曦也没想到商洛宇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么敏感的话题，赶紧傻笑：“有吃的吗？我饿了。”
一孕傻三年呀，她果然蠢得要死。
“起来吧，刷牙后赶紧出来吃饭，我去给你装汤。”商洛宇无奈，他本来也是想叫黄一曦吃饭的。
黄一曦洗漱好换了休闲的衣服，走出房门吓了一跳，堂哥黄一鸣和黄一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厅里和唐超鹊泡茶呢。
“哥，你们怎么过来了？怎么时候过来的？小宇有去接你们吗？”黄一曦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完全不顾后面商洛宇发青的脸色。
黄一鸣急忙站起来搀扶：“昨天看完直播就过来了，我们来接你回家。”
直播的时候，他第一句就是吩咐黄一闪去借房车，马上来京都接妹妹回家。
听说两个哥哥生怕她坐飞机不舒服，借了房车过来，黄一曦乐得眼睛都眯起来：“还是大哥对我好，大哥最疼我了。”
“咳，咳……”黄一闪不乐意了，借车的他，来的路上，也几乎是他在开车，怎么这丫头眼里就只有大哥。
“四哥也疼我。”黄一曦狗腿地笑：“吃饭吃饭，都四十好几了还这么计较。”
后面那个捏着拳头一脸不爽的外姓人不由地松了松手。
晚饭很丰富，看到黄一鸣兄弟后，林舒芳加了几道菜，商洛宇又叫京都烤鸭，总共上了十道菜，看起来倒有点象庆功宴了。
“二姆妈，你来京都没多久，竟然会做京都菜了。”黄一鸣惊喜看着桌上的水晶肘子和炉肉火烧，这都是北方名菜呀。
他经常到京都出差，自然认得。
“什么肘子，不就是猪脚吗？还文绉绉的。”黄一闪不满地嘟嚷，挟了一块放进嘴里，原以为白兮兮的一定会腥，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白水州人不管是猪手还是猪脚都是称猪脚，最多分个前后脚，煮猪脚时除了煮白水猪脚不放酱油，其他时候都会放酱油香菇鱿鱼，颜色深。
“好吃你就多吃点，我做了许多。”林舒芳高兴地笑了，这道菜非常费时间，昨天早上她就开始做了，本想昨晚庆功宴上用，没想到女儿睡了一天一夜。
第800章 准备回家1
“你二姆妈可是机灵人，经常送我们家乡的小吃给前院，前院的两个保姆和她处得好，教了她好几道北方名菜，这道粉蒸肉，你爷爷他可爱吃呢。”
俞美清得意地笑了，最近二儿媳妇的手艺见涨，这下三儿媳妇可没法得瑟了。
“那我可有口福了，二姆妈你是不知道，知道冠军后，我在门口放了万门的鞭炮，邻居们过来听说是因为你们得了冠军，家家户户都买了鞭炮放，整个村子震天动地，弄得几个邻村都在问是怎么一回事。”
黄一闪笑得很得意，这都比得上那些全国高考状元的殊荣了，甚至有过之也无不及。
黄一鸣虽说没有笑得象黄一闪那么夸张，可是心里的得意也溢在脸上，“知道她们姑姑得了冠军后，向兰她们都想过来亲自向你祝贺，要不是我想回去时间不定，生怕耽误她们上学，就让她们都过来了。”
这话是实情也不是实情，几个孩子过来是能过来，但回去就不好办了，要知道房车座位虽多，但人员也不少，还得放许多行李。
几个孩子想她们姑姑都想疯了，对她们一向不太亲近的太奶奶都念叨了好几次，他们车开的时候，黄向东都哭了，和黄黄一起追着车子跑了很远。
“我也很想念她们。”黄一曦说这句话时有点心虚：“我还想让她们别把春笋拨光了。”
前几天黄向兰等人打电话过来，说姑姑再不回去，春笋就老了不能吃了，黄一曦可急了，念了黄向东堂兄妹好几次。
黄一鸣和陆慧现在陷入冷战中，黄向兰回家两次都被陆慧骂了，就一直住在黄一曦的家里，黄一鸣也经常到那边吃饭，早就知道黄向兰等人也就是说说，今年雨水充足，后院的春笋可是不少，哪吃得完呢。
李玉珍多收了两个人的伙食费，倒是很高兴，现在就连他三不五时地叫刘青过来改善伙食，也不冷眼了。
说起他们几个，就连商洛宇的眉眼都柔和起来，原来没那么想念的心一下子疯涨起来。
“我就想念海鲜大餐，还有青菜，总觉得老家的青菜特别好吃，不瞒你们，我有时看到树叶都会流口水。”黄一曦有点不好意思，可耐不住那个老家水土的胃呀。
“丫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们好收拾行李。”黄志新放下啃了一半的鸭架子。
黄一曦转头看着商洛宇，她也想回家了，尤其是她们一起居住的那个新家，虽然那个家她还住不到一年时间，可梦里却经常出现。
“可能还得几天，接下去可能还有几场讲座，可是你这身体，要不，你就不要上场了吧。”商洛宇大拇指顶着下巴，有点为难地问黄一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在这场比赛中付出了什么，可现在，他要她在扬名立万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放弃。
以前听到大家议论当父母和当母亲哪个不容易，他总觉得当父亲的更不容易，一个合格的父亲，父爱之深远，为孩子计之长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母亲可以比拟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没有真正把孩子装在肚子里，从一个细胞大小长到十月瓜熟蒂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地忍受怀孕所带来一系列变化的父亲怎么也比不上的。
“行，我累了，你和明扬他们去就行，我们收拾好行李先回去也行。”
黄一曦算了一下，距离他们讲座的时间还有三四天，国际法律论坛也开幕了，说不定律协对他们还另有安排呢。
可以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没有心力去折腾那个讲座，那可不是拿着别人写好的稿件念一两个小时的小事情。
单是自己要确定主题就得费许多的脑细胞，还有找资料，写稿，天啊，她现在的脑袋容量根本没办法容纳。
至于让商洛宇帮忙，黄一曦首先就不同意了，商洛宇得准备自己的演讲稿，还得照顾好她，哪来的时间和精力。
重要的是，哪怕是亲密如一人的夫妻，并肩战斗的战友，她也没有那个脸剽窃商洛宇的智力成果。
看到黄一曦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机会，商洛宇既骄傲又心疼，不愧是自己的妻子，这么好的出名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可是他很快地没有纠结这件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黄一曦竟然要扔下她先回去白水州的想法。
一听说黄一曦要先走，商洛宇不干了，这个没良心，自己的哥哥们来了，有靠山了是吧，竟然想扔下他先回去。
他对她一心一意，她竟然说走就走，把他一个人扔在京城。
商洛宇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黄一曦，眼神控诉不已，好象黄一曦是一个渣男一样。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热气腾腾的炉肉火烧好象一下子就凉下来，黄一曦有点怨念地看着盘子里的菜，她刚吃了一块还想多吃一块呢，这人怎么能人工降温呢。
“那个，我是担心我哥的工作，还有四哥养的牛，都能离得了人吗？”
黄一曦讨好地笑了笑，一听说可以回去，她恨不得马上就走，挥挥手，不带走京都一片云彩。
而且她的担心也没有错，黄一鸣的工作才刚步入正轨，单位里的事情千条万绪，一时也理不开来，至于黄一闪，更是让人刮目相看，自从建了牛场后，他几乎天天都泡在上面，给牛洗澡，铲牛粪，打防疫针，黄淇都来电埋怨过，黄一闪现在的老婆不是她，每天都搂着牛睡觉呢。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没良心，白眼狼，过河拆桥的玩意儿。”商洛宇恨恨地地用食指戳了一下黄一曦，到了她额头就放轻力道：“你就是仗着我对你……”
说到后面声音都有点呜咽了，这是是黄家人的地盘，现在黄一曦有了孩子更不需要他了，他连播种的作用都没了，他的危机感立马上升了。
“哪能呢，我们可是革命同志，可以后背相托的……”黄一暗深怕他打开了林黛玉加祥林嫂模式，平时也就算了，现在不行，她睡了一天一夜，晚上肯定睡不着的。
第801章 准备回家2
“你平时都这样，还要一曦哄你？”黄一鸣在旁边咳嗽一声，妹妹多辛苦呀，没看她那么累了，还得照顾这个妹夫的情绪。商洛宇无语地看着这个宠妹魔，都结婚那么久的人，怎么不懂得小两口的事呢，难怪闹着要离婚。
在他看来，真正有能力的男人，能把自己的家庭照顾好，而不是让家里长辈和弟弟妹妹们反而要担心他，不过耐不住自己拐了人家的妹妹，只能舍下脸皮：“我是和一曦说，四哥上一趟太匆忙了，很多景点都没走，爷爷奶奶也是，这一走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来京都了，这几天就让你和一曦带他们好好走走。”
黄一鸣还没开腔，黄一闪就忍不住了，摆摆手，“不行呀，春天是牛长膘的季节，我可没心情玩，能早一天回去就早一天回去，再说我爷爷奶奶说他们早就走遍京都了，有些地方还去过好几趟呢。”
黄志新和俞美清这个年纪去哪里都不用门票，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出去玩。
“我不是给你钱让你请工人了吗？”商洛宇磨了磨牙，看着这个拖后腿的大舅子，很好很好，本来想追加的投资现在不用给了。
他看过黄一闪送过来的报告和相片，对养牛场的现状很满意，对黄一闪提出养羊的想法也有点动心，本来想再投资两百万元，现在看来要暂缓了。
“有请人呀，要不然我一个哪干得完。”黄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养牛场虽然四周都装了监控，但也请了两对夫妻住在山上，轮流看守，他也和商洛宇说过，怎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看来那点钱这个妹夫没放在心上呀。
“是吗？”商洛宇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放下筷子开始给组织者打电话。
在他的要求下，他和康明扬的讲座放在三天后，两个人都是安排在早上，一个讲上半场，一个下半场。
事实上他这只是确认程序，他们是冠军队，按照惯例就该安排在前面。
林舒芳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切，前些日子她和公婆在家里走路时都踮着脚尖，剁肉时都得关上厨房门，现在多好呀，比赛完了，两个侄儿也过来了，家里热闹许多，谈笑也敢大声了。
黄一曦想很快离开的念头终究没有得到实现，别看她们来京都也就是几个月时间，但也是一个家庭日常生活的用品，买的东西不少，也不适合留给杨家，收拾起来也费一定的时间。
还有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但商家也得去告别，杨家又说找个时间给她们践行，还有章老教授和江老教授，也得去拜访一趟。
这还不是她随便找个时间就能见的，都得先问问他们有没有时间。
这样一来，黄一鸣就没办法留下来一起走，他单位事多，没办法请假那么多天，黄一闪也一样，他的事业刚起步，而且已经和牛场谈好三天后要去进小牛，要知道小牛长得快，晚几天价格就不一样了。
好在他们离开后，还有商洛宇和康明扬顶上，康明扬已经说好一起走，至于周柳方，和她们不在同一个城市，他打算直飞榕州，在从榕州坐动车回莆阳市。
说起来从白水州到莆阳市比榕州市到莆阳市近了一半路程，但是周柳方还是这样选择，黄一曦等人也不纠结。
毕竟有些人不是能一路同行的，能同行一阵子，已是缘份。
第二天黄一鸣和黄一闪就直接搭飞机离开了，当然他们也不轻松，一些要带回去崇仁里老家的东西俞美清都打包让他带走了。
和杨家吃完饭，又和江老教授、章老教授告别，还去了一趟商家，等到动身的时候，已经过了七天。
商洛宇和康明扬的讨论黄一曦没有去凑热闹，她现在月份大，肚子大，整个人后心后挺，长时间坐和站立都很难受。
他们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一个意外在等着他们。
商洛宇他们去做报告的那一天，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妇人围住了他。
老妇人在国际法律论坛周围转悠了两天，她想找黄一曦，却没遇到她，好在老天保佑，让她堵到商洛宇。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你，她坚持到见到你才说。”祖孙两个一见到商洛宇就跪下了，他没有办法，只能带老妇人回四合院。
老妇人使劲地揪着自己的围巾，可怜巴巴地看着黄一曦，黄一曦直觉和比赛时她说过的话有关，但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好在爷爷奶奶走过来，老妇人看到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两位老人家，这才放松下来，未语泪先流下。
等老人叙齿后，黄一曦一家人才知道，这老年人看上去和爷爷奶奶虽然差不多，但真实年纪却只有76岁，算起来比爷爷奶奶还小了一轮。
“我以前也没现在看起来这么老相。”老妇人苦笑地摇了摇头：“要不是出了那件事……”
老妇人姓陈名瑶，1944年出生，1962年结婚。那时我国1950年婚姻法规定的法定婚龄为男二十岁，女十八岁，陈瑶刚到年纪就被邻居哥哥看上了，两家人都同意，商量了一下就结婚了，也到婚姻登记机关登记过。
转眼到了那特殊的时代，两家因为历史所知的原因闹翻了，双方在几个乡里贤者组织下，离婚了。
离婚后没多久，陈瑶嫁给现在的丈夫，也就是高铭辉的爷爷，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又去婚姻登记机关办了结婚手续。
夫妻俩共同生活了四十余年，陈瑶一直在家打理家务，儿子有了，孙子孙女也有了，一家人生活得其乐融融，直到2018年底，老头子过世了。
生老病老本是人之常情，陈瑶难过了一段时间，也就看开了，正在把老头子的遗产整理过户，直接落到儿子的名下时，半路杀出了程咬金。
程咬金是老头子与前妻的儿子高聪，向法院起诉，理由是她犯了重婚罪，和老头子的婚姻无效，不能以配偶身份分割陈瑶丈夫婚前财产，同时也不是遗产的第一顺序继承人。
第802章 重婚1
陈瑶的丈夫未和她结婚前也有一段婚姻，还生了一个儿子高聪，儿子出生后，也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夫妻感情不和离婚了，孩子跟着前妻生活，两个人不同阵营，也没再见面，不过孩子为了生活费倒是会自己回来定期见上一面。二十几年前，前妻过世了，不过那时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也没有回来和他们一起生活。
“我们那时候离婚，不止我们一对夫妻，好几对夫妻都这样，都是由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主持的，还写了协议，我前夫也再婚了，怎么他不是重婚罪，我就是重婚罪了？”陈瑶怎么也想不通。
这点黄一曦倒是能立刻回答：“重婚罪既是自诉案件，也可以转化为公诉案件，在被害人不告诉情况下其他公民向检察机关控告才转为公诉案件，而这个其他公民包括人民群众、社会团体或有关部门提出控告。”
高聪是陈瑶丈夫的儿子，的确有权提出控诉。
“你们说，现在人多坏呀，我和他爸结婚，他一直是知道的，四十几年呀，他爸在的时候他都不敢说我们婚姻无效，还跟着叫妈的，我对他也不差，给他钱建房子娶妻子，可他爸一死，就说我们婚姻无效了……”
按照陈瑶叙述，当初高聪结婚的时候，他们借了钱给高聪娶妻建房子，还和他说清楚，那笔钱给后就等于分家，高聪也不用负担两个老人的养老，当时他也同意了。
没想到等老头子过世，他就翻脸了。
“他这是早有预谋呀，什么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老头子刚下葬，头七都没过，就闹开了……”
陈瑶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件事，说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的孙子尴尬地塞了一把纸巾给她，她也没擦，直接用手抹了一下鼻子，顺手擦在椅腿上。
众人都假装没看到这一幕，黄一曦虽然同情她但也能理解高聪的做法，这毕竟是陈瑶的一面之词，高聪他有权利提出这个诉求。
在生活中，除了夫妻双方和与夫妻某一方有夫妻关系第三方，其他公民诉重婚罪的案件占自诉重婚罪的比例并不少，追究其原因，或因利益，或因矛盾，高聪则两个原因都有可能。从利益上讲，陈瑶如果被法院认定为重婚罪，她和丈夫的婚姻关系无效，根据相关法律，同居后一方的收入或财产，原则上应归该方当事人所有。那她就无法以配偶的身份分割丈夫的婚前财产及其收益，同时也被剔除第一顺序继承人的身份。
至于矛盾，前妻的儿子和后妈在漫长的时间内的摩擦，更有可能了，更何况，高聪一直认为，他父亲之所以不要母亲，是因为他父亲心里有了陈瑶。
即使不是因为利益或矛盾的直接关系，其他人诉他人重婚的也有，黄一曦同律师的同事，曾经遇到一个重婚罪案件，控诉者是现在妻子的亲戚，和现在妻子娘家有了矛盾，纯粹是不想现妻过得好，给她添堵才控诉的。
“你丈夫名下的遗产有多少是婚前财产呢？”商洛宇不象黄一曦那样顾忌陈瑶的情绪，直接发问。
看老妇人样子，纠结的是两点，一是财产的分割和继承问题，二是她和孩子的身份问题，孩子从婚生子变成非婚生子的问题。
但是在律师眼里，高聪在父亲在世的时候没为难陈瑶，说明他根本不在意她和弟弟的身份问题，矛盾焦点还是在遗产的分割上。
陈瑶的丈夫家有祖屋两栋，面积有2800多平方，前几年遇拆迁，赔偿了6个店面12套房子，而且她们共同生活的四十余年时间内，陈瑶的丈夫也挣了一份不菲的家业。
如果陈瑶的婚姻有效，那么她和她孩子能得到的财产和遗产份额有六分之五，高聪只能得到六分之一，即1个店面2套房子，如果她的婚姻被认定无效，那么高聪能分到祖屋的一半家产，即3个店面6套房子。
至于她们在夫妻期间所挣的财产，高聪也能比原来多拿到十二分之一的财产。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一审的法官在看到陈瑶前段婚姻登记证据后，如高聪所愿，判定陈瑶的婚姻无效。陈瑶不服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黄一曦和商洛宇对视一眼，从法官的角度看，陈瑶第一婚姻尚未经法定程序解除，又与他人结婚，的确是重婚事实，从这一点看，法官的判决没错。
但重婚罪主观界定是故意，客观方面表现为行为人必须具有重婚的行为。即有配偶的人又与他人结婚的，方能认定为重婚罪。
陈瑶在主观上一直认为认为自己与前夫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在与现在丈夫办理结婚登记时又如实陈述了自己的婚姻状况，并且婚姻登记机关审查后也给两人办法了结婚证，周围的人包括公权机构在漫长的时间内也认定了其婚姻有效，显然陈瑶不符合重婚罪的主观要件。据此，陈瑶不构成重婚罪。
当然，以上只是商洛宇和黄一曦个人的看法。
“我就知道来找你们没错。”陈瑶的眼睛都红了，使劲地握着黄一曦的手，这么长的时间里，大家都告诉她，是她错了，只有从黄一曦这里，才听到她想要听的答案。
“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写一份再审申请书，再写一份申诉状，你们回去后递交到法院和检察院，同时，你们也多收集一些那么可以证明你没有构成重婚罪的证据。”
商洛宇心疼地看着黄一曦被捏红的手，不动声色地将陈瑶递过来的资料还给她，指出需要她们收集的证据。
陈瑶当年调解离婚协议虽然丢失，前夫及当年参与离婚调解的当事人虽然皆已过世，但其后人还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商洛宇觉得完全可以找到这些证人与手中的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商洛宇的话仿佛给了陈瑶一剂安心药，自从被判决婚姻无效后，她整夜整夜失眠，食寝难安，除了少得财产，儿孙们被认定私生子孙，而她死后，只怕无法和现在丈夫同穴安葬也是她的心病之一。
第803章 重婚2
所以尽管儿孙们不再纠结少得的财产，她依然无法放下，对她来说，现夫之妻的名份和那些财产同样重要。“我奶奶就是想不开。”
高铭辉偷偷地伸了一下舌头，做个鬼脸，在他看来，大伯高聪主要的目的就是得到财产，他的母亲过世后早就下葬，至今也没听过他有把父母合葬的想法，奶奶陈瑶死后怎么葬，高聪根本不会有异议。
可陈瑶不相信，她害怕某一天，高聪去把他们葬在一起，那么她在地下一个人孤零零的。
而且她想不通，她始终认为，当年婚姻登记机关也认可了她离婚的事实，要不然怎么会给她颁发结婚证，户口簿上也清楚体现她妻子的身份。
和陈瑶沟通后，将她们祖孙送走，黄家离开京都的时间进入倒计时。
柯文秀等人在决赛结束后已经离开，周柳方的报告虽然还没开始，但他要坐飞机回去，不和黄家人一起走，所以黄一曦也不用等他。
“你现在虽然有一定的成绩，但是不要骄傲自满，你这点成绩连上博士的资格也没有，还有生孩子不是不上进的理由，回去后，我会定时给你寄作业，你得按时交过来。”
江老教授拉着黄一曦的手，殷勤嘱咐。
我还以为你会看在那些海产品的份上放过我呢，黄一曦心里哀嚎，她最近经常脑袋放空，看到书就头疼。
这次黄一闪过来时又去了一趟海边，带了一大车的海产品，江老教授的儿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正好做月子用，把他乐得合不拢嘴。
江老教授暗笑，我要不是看在有这么多海产品份上，怎么会给你这么多作业呢，这是打着常来常往的想法呀。
不过江老教授和章老教授也没白拿，知道她们要开房车回去，江老教授让他儿子江滔去掏了许多京都特产，什么京八件，果脯，糖葫芦，核桃糕，茯苓饼，还有同仁堂的大山楂丸，吃多了嚼上几个，比吃消食丹舒服多了。
黄家自己也购了许多物品，烤鸭是免不了，虽然家门口不远处就有好几家烤鸭店，但大家还是觉得京都的烤鸭正宗，没办法，人都有执念，商洛宇顺着大流又买了两箱。
黄一闪在送奶奶去买绸缎和布鞋的时候顺路买黑皮酱肘子，被大伙骂了几声，那个颜色的肘子，家里人没人敢下筷子。
不过黄一闪也不介意，全家人都知道他的性子，正常的东西，他都不会碰。
俞美清买了五十双老京都布鞋，除了四十双布鞋要送人，两双给老伴，其余的都是给自己留的，其中一双大红色，绣了金色的龙凤，估计是要当寿鞋的，回来后大家都傻眼了，内心也挺复杂的。
还有绸缎，买了好几捆，其中一大捆大红色的，看上去挺辣眼睛的。
“奶奶，这鞋子不象以往用线，都是胶水粘的，放久了就只怕不能穿了。”黄一曦婉转地说。
她倒不是心疼钱，纯粹觉得放久了没穿浪费，布鞋的价格很便宜，买这么多又是批发价，也才上千元，还不如人家一双名牌鞋呢。
“放心吧，我现在每天去跳广场舞，费鞋。”俞美清得意地说。
刚到白水州的时候，她去公园只能接受那群唱大戏的，对于跳广场舞认为老而不尊，有伤风化，嗤之以鼻，到了京都后，当她看到京都老年人也在扭腰时受到震动，从排斥到参加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时间。
没办法，京都没人陪她唱七字仔调。
“不要以为你奶奶买得多，我还担心买少了。”
俞美清得意地说：“我和你爷爷走的时候穿的衣服我原先都准备好了，可是逛了京都发现准备的那两套不时髦，我买了绸缎回去让人重新做，还有水被我们也得两件，这些我们自己准备好，省得到时还得麻烦你们。”
老人家说这个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豁达，是黄一曦从未在奶奶面上看到过的，她愣了一下，才用苦涩的语气说：“奶奶你想太多了，我们村可是长寿之乡，你和我爷爷起码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呢，再说这些不是我们这些当儿孙的应该做的吗？”
“活多久那是老天爷安排的事，爷爷和奶奶不操心，不过我们身后事我全安排好了，要穿的衣服做好后我会洗好套在一起，相片也洗好放在相框里了，我走后三年里要烧的衣服，你们直接把我穿过的烧了，啥都不用你们，你们准备的我肯定看不上的，我才不想像你爸呢，什么都是临时准备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俞美清撇撇嘴角，说完还顺嘴踩了一脚，让黄一曦一腔的感动都没了，很好，还是原来配方的奶奶，熟悉的味道一点也没变。
刚赶到的段春玉听了若有所思，她其实也可以这么做不是吗，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商洛宇迎了上去：“奶奶，不是告诉你们不用过来送了吗？”
就是担心老人家来回奔波，所以他没说走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谁来送你了，我可是来送我的重孙子。”
段春玉不耐烦地把商洛宇的手拨开，眼睛都快粘在黄一曦的肚子上了：“乖孙媳，你不用担心，过些日子我就回白水州，给你做月子。”
脸色变换之快让黄一曦咋舌，黄一曦好笑地看着已经不是奶奶的小宝贝商洛宇，他正一脸哀怨地望着奶奶，伤心自己失宠如此之快。
黄一曦可没法安下心来让两位老人千里奔波，回家给她做月子，正欲拒绝时却听段春玉说：“乖孙媳不用担心，我可是为了重孙子着想。”
自己儿媳妇是个不省心的，她可没办法象她那么大的脸。
知道儿媳妇打电话来让黄一曦打胎后，她打电话回去骂了儿媳妇一顿，可是，也只能骂骂而已，儿子现在废了，当时儿媳妇没选择离婚，还有一个不是从儿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孙子要她照顾，她能怎么办？
有时候她真想挖来儿媳妇的脑袋瞧瞧，你连小三的孩子都接受了，怎么不能接受自己儿子的孩子，而且还是三胞胎。
第804章 终于回家
想到三胞胎，段春玉的心就火热得很，孩子还没出生，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告诉了。“你们快走吧，不然晚上都出不了京都。”杨敏剑第一次觉得商洛宇碍眼，这么多人围在房子前面，显示他人缘好吗。
好象他没家人一样，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要说大人，就是孩子们看到他拎包出差也就只有挥挥手了。
看来以后出差回来还是得带点当地特产，不要老是想在家里想买什么哪都买得到。
杨敏剑看着房车顶上牛津布包的一大堆东西，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从京都回来的路上，莺飞草长，越往南，越来越多绿色的景色，翠绿的从林，开阔的田野稻子青青，蔚蓝的天空倒映在田里的水上，山野乡间，缕缕炊烟升起，田垄上耕作的农夫，迎风招展的野花，奔流不息的河流，不知不觉间，连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黄一曦不由地想起杨敏剑的儿子杨昊天和女儿杨雅兰，他们不相信有一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有花，树叶从来不黄。
一行人走走停停，用了五天时间才回到白水州。
尽管才离开几个月，回来时还是有了一点陌生的感觉，很多地方都有了小的变动。
于秋的老家那地方拆迁重建好了，楼下的商铺几乎都在开门营业，楼上的住宅也贴了春联，黄一曦特意下车看了一下于秋和她父亲重建的房子，和周围的建筑融合得很自然，看来是严格按照规划建造的。
也不知道她妈妈和妹妹们什么时候搬过去，自己在京都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乔迁礼物都没送。
“你不用担心，过两天问下于秋，看看她们电器还有什么没买的，我们买一件送过去。”商洛宇一看就知道黄一曦在琢磨什么，赶紧接话。
没办法，这个妻子现在太爱操心又折腾自己，只要一件事没办好，她就坐立不安，为了转移话题，商洛宇赶紧拉着黄一曦看刚经过的中山街路貌。
中山街的两边的树全砍掉了，上面铺了石头，两边的店面门面建筑都在整修，听说这条路以后就是步行街了。
对于把树都砍了的做法黄一曦有点不赞同，冬天没觉得树的重要，那是因为没有夏天的时候逛街，也不知道做决定的人是怎么想的。
长长的白色建筑象一个长方形的石椁，看上去压抑得很。
黄一曦立刻丧失了下来一览的**。
车子要先经过康明扬住的小区，知道康明扬半年多都没住过，家里冷冷清清的，黄一曦原想招呼康明扬到家里休息，不过又想到李敏，也就没有出声。
在京都那段时间，吴美丽和于秋都三不五时打电话给黄一曦，只有李敏没有任何信息，黄一曦打给她两次，每次都在忙，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掉了。
黄一曦也就没有继续和她联系，倒是吴美丽去李敏的银行卖保险时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听说她在和一男同事谈恋爱。
黄一曦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不说，还和于秋感叹两次。
后来也就顾不得了，人在京都，鞭长莫及。
康明扬下车后，再走10分钟左右就到黄一曦的家了，车子还没进小区，就听到几个孩子的叫声：“姑姑，姑姑。”
黄向兰等人听到黄一闪的声音，早早就从家里出来，在小区外面站了好一会儿，弄得邻居们还以为几个小孩子是不是不读书要闹离家出走，经过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两眼，问了几次。
黄一曦低头看着腿部挂件黄向西，他正畏惧地看着黄一曦的大肚子，他过年后也来白水州，上了小区幼稚园的学前班，叫人已经很标准，不象以前奶声奶气的。
“你们怎么没去上学呢？”黄一曦责备地看了一眼黄向东等人，自己不去上学，也带黄向西翘课，这可不是好作风。
“我们都开运动会呢，今天是最后一天。”
黄向东无奈地看着姑姑，怎么想他们呢，他们可都是好孩子呀。
至于黄向西，倒真的是翘课了，不过他课程真不重要，能不去上学就不去上学，他上学就是为了折磨他们，想到过年时几个人给他做的手工灯笼还有那些手工艺品，都是泪呀。
现在这时代，大学生考中学的课程不一定考得好，中学生做幼稚园的作业肯定考得差，偏偏做完黄向西一看四不象，早就噙着眼睛闹开了。
三婶婆还说他们不知道是怎么读书的，幼稚园的作业都不会，成绩都是抄的吧。
太气人了。
“先进屋再说吧。”停好车回过头看着在路旁就哇哇大叫的几个侄子侄女，商洛宇有点头疼地哄道。
进屋已经是下午1点多，屋子没有长久关闭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也洗晒过，上面都是阳光的味道，这是京都烘干的被子所没有的味道，黄一曦深深地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坐了那么久的车，你们先去洗个澡，我下个面条好了就过来叫你们。”
许久没见到三婶，她整个人都年轻了，做了离子烫，还染了颜色，笑容也真诚许多。
看来她在白水州过得不错，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并没有因为给几个孩子当保姆而生气。
据黄向兰偷偷透露，李玉珍在小区很吃得开，早上7点多就有人叫她泡茶、打麻将，好在她知道影响，都是到别人家里。
黄一曦和妈妈闲谈时也说过，林舒芳倒是羡慕她的八面玲珑，只要没影响到孩子和她们的生活，不会干涉，也不会多话，免得生事，所以就连爷爷奶奶和商洛宇也不知道。
商洛宇把唐超鹊安排在二楼最靠楼梯的房间，也就是李月华原来住的那一间，那一间是套间，有厅有独卫，又离他们近。
现在的高速很干净风景也漂亮，为了保证休息，每个晚上商洛宇都找到装修不久的五星酒店，又是专车，大家都不脏，但都有进家洗漱换衣服的习惯。
三楼虽然是商洛宇夫妻两个住，但也有两个卫生间，黄一曦洗完澡出来，商洛宇已经打理好自己，拿着吹风机等着给她吹干头发了。
等他们夫妻走到饭厅，大家都到了，面汤已经在餐桌上了。
第805章 休整1
家里都是小孩子经不住饿，所以他们早就吃过午饭，不用再准备这么多人了。李玉珍看到几个人都有点疲惫，就简单煮点容易消化的面汤，将机器做的面条淖水后，放下早就熬好的排骨汤里，里面还有鱼丸，虾和蛤蜊，再加点天津白就端了出来。南方没有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说法，但米粉伤胃，几个老人都不能吃，面线又顶不住饿，下点软烂的面条无疑是最合适的。
除了面汤，中午做的烘猪脚李玉珍有另外留了一碗，热后连汤带肉浇在面汤上，油亮亮的非常好看，香气扑面袭来。
在北方吃的都是手擀的面条，比较筋道，黄一曦担心唐超鹊会不喜欢，不过看到他吃得挺欢，一直没抬起头，可见不嫌的。
也是，李玉珍的厨艺虽然比不上三叔，但也比妈妈好上许多，尽管是林舒芳的亲生女儿，黄一曦也只能说妈妈的饭菜干净卫生且充满爱心，但要专业评定，谈不上的。
唐超鹊能喜欢妈妈做的菜，那对李玉珍这种半桶水的厨师肯定不嫌的，食材的缺陷可以厨艺弥补，而且这些海鲜肯定鲜美许多。
装面的汤碗是戴云县出产的纯白色描金边的汤碗，还有点透明，里面红的虾白的蛤蜊绿的蔬菜黄色的碱面，再加上热腾腾的猪脚，看起来太诱人了。
就连捧着凸出肚子的黄向西也屁颠颠地跑去厨房拿来他专用的小碗，等着黄一曦投喂呢。
黄一曦挑起一点面，给他两只商洛宇剥好的虾，把几个去壳的蛤蜊肉挟到他碗里，又舀了两勺汤，最后把那块炖烂的猪蹄拨给他。
比起肉，她更喜欢吃的是和猪脚一起炖的香菇和老豆腐，姑侄俩合作愉快，吃得额头上都有细密的汗。
商洛宇见状急忙放下碗，抽出纸巾给黄一曦擦汗。
四五月的天气，穿多了热，脱了衣服又容易着凉，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黄一曦只能捂着。
一行人也没什么胃口早早吃过后，大家就直接休息了。
在路上的五天夜里，大家还是找酒店休息的，所以也不是很累，睡最长两个多小时的黄一曦醒来时，商洛宇已经醒来，归整好两个人的行李了。
“醒了？洗把脸。”商洛宇将沾了温水的毛巾递给黄一曦。黄一曦半眯着眼，睡眼惺忪，意识还很混沌，嗯了声，没接毛巾，掀开眼皮子看了眼商洛宇又打着瞌睡。
商洛宇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没再喊她，摊开毛巾给黄一曦擦起脸来。
脸上突然覆盖一片温热，黄一曦舒服得更是不想动，抱着商洛宇的腰，哼哼唧唧的，擦到她的下巴，还知道往上抬了抬，非常的乖顺，商洛宇见了眸里笑意更浓。
怀孕五个月后，黄一曦到了多吃嗜睡的阶段，个人卫生都是商洛宇在打理，俞美清一开始膈应得要死，又不是手断了，身子瘫痪了，生活不能自理，擦个脸还要人服侍，想当初她怀了那么多孩子，临产前下田插秧割麦挑粪，什么事都得自己干。
传统的闽南女性，谁不是那样过来的，就是自己的亲妈林舒芳，经过了几个月的荼毒，从一开始的惊愕，难以置信，到后来的……..还是难以接受，见一次心里感叹一次，好男人啊！
这不，刚起来，大家又看商洛宇服侍黄一曦，个个脸上都很淡然，心底啧啧吧奇，李玉珍更是抗拒：“我说一曦呀，你这是有点过了呀。”
下午喝面汤的时候她就看到，商洛宇坐在她身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看她是热了还是冷了，给她舀了面汤又试了温度才递给她，蛤蜊壳也挑了壳，虾也剥了壳，那热乎劲，就差亲自喂她了，侍候得比老佛爷还精细。
“这有什么，你不看看我妹那肚子，能弯下腰吗？”
黄一闪不以为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他们都习惯了。
李玉珍还欲再说，被俞美清派去厨房了，和黄一曦母女生活这么久，俞美清发现这才是正确的养老生活方式，心早就偏了过来。
不得不说她还是好命，哪怕作了那么多年，儿孙个个都挺孝顺的。
当然，这前提是黄志新这个老泰山压着，如果黄志新不在，只怕生活质量没这么高。
黄一曦看着李玉珍怏怏地走去厨房，甜甜地笑了笑，挽着爷爷的手出去房前屋后逛了，商洛宇拿着水果盆跟在后面。
水果盆里面放着枇杷、杨桃和红心芭乐，都是老家院子后面的果树摘过来的，这几种水果都很能长，一棵树长得一家人吃不完。
黄一曦让他把果盆交给她，他不肯，黄一曦特喜欢红心芭乐，脆脆的有点酸，要是没人看着她能吃很多，但红心芭乐不是好水果，又影响消化，老人都不想让她吃。
但不给她吃她就不吃其它的水果，导致商洛宇只能切了半个，薄薄的切了十几片，夹在剥了皮的枇杷和切片的杨桃里。
说起来黄志新爷俩都有点老农意识，不管到哪里，房子有多大，总得房前屋后寻一块地，种上蔬菜。
不过这不算他们爷俩的通病，而是国民皆一样，哪怕是没条件，在阳台上摆上几个泡沫箱子，种上菜，自己吃感觉也香甜。
就算是住在米国欧美的富人区里，人家前草地后花园的，国人总会开辟一块地，种菜。
黄一曦不知道的是，在某一个时点，因为某个事件的发生，国民关在自己的家里，国人种的菜，成为四邻的救命物资。
此时的黄一曦一手捧着大肚子，另一手挽着爷爷的胳膊，笨拙地溜达着。
要说房子改动的地方并不多，院子后面的竹林更密了，竹子高大许多，不愧是一节一节长的植物，小径旁边的花草长得茂盛，就是小花盆里的草莓由于人少了，红色的果实还有很多没摘，有些已经老得不能吃了。
“爷爷，我们明天挖竹笋吧。”黄一曦兴趣勃勃地提议。
“院子里不是放了好几个吗？”黄志新有点不解。
“多挖点我们做酸笋。”想到酸笋，黄一曦的口水都快流下来，等下回去就做个改良版的酸笋下饭。
第806章 休整2
黄家做的酸笋很简单，把玻璃容器洗净凉干，用高度白酒擦后，把笋剥开削好切块不洗，沥干水分，加大盐用凉白开水腌制，想吃不同口味的，加上干辣椒和花椒，密封，存放环境不挑，可晒。至于即食版的泡笋丁，也很简单，笋子切丁盐水煮15分钟，然后凉水冲洗，用酿制的白醋和冰糖调出自己喜欢的口感，放冰箱里一天后就可以吃了。
这样泡制的笋丁酸甜可口，感觉和菠萝差不多。
想到酸笋，黄一曦更是对着菜园子差点流哈喇子，菜地里的菜有许多，水灵灵的，和黄一曦等人在的时候差不多。不过家里少了几个人，李玉珍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了玉米和甘蔗，玉米有半人多高了，甘蔗还是横放育苗的时候，不过已经能看到绿芽了。
三个人逛了一圈，其间还不时停下和邻居们打招呼说几句，也用了半个多小时，黄志新有点疲惫了，为了陪孙女走动才撑着商洛宇赶紧示意黄一曦往回走。
“你怎么想过安装电梯的。”黄一曦在房子外面看了半响，总觉得这栋房子多了一点什么，直到走近后才发现，原来大观景窗被遮了一部分，那地方弄了一个电梯。
三层楼的楼房安装电梯，也不知道商洛宇是怎么想的，那电梯是定做的吧，哪有这么矮的电梯。
要说黄一曦的反应实在迟钝，上上下下乘电梯好几趟，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是三层楼，是五层楼。”商洛宇笑了笑，家里人口越来越多，他又不想让别人住在三楼，知道这片地方在短时间不会拆迁后，他们不在的时候，他委托施工队给房子挖了两层地下室，地下二层停车，他把健身房和储藏室和活动室还有酒窖都放在地下一层了。
“那也不用安装电梯呀。”黄一曦还是不明白，嘴上嫌弃，脚上很诚实，按着电梯就往地下室走。
“爷爷奶奶可以用。”商洛宇撇了一眼黄一曦的肚子，回来后看着黄一曦肚子他就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现在已经可以看出黄一曦不舒服了，虽然她一直在忍受着，以为他不知道，可是做为一个枕边人，怎么不知道她每睡一会儿就得坐起来，或者跪一会儿，一晚上来来回回的许多次。
他没办法替她怀孕也没办法分担她的感受，只能尽心尽力创造好的生活条件，只要她能舒服一点，花多少代价他也愿意。
安装这个电梯也不只是为了黄一曦，爷爷奶奶住在二楼已经习惯了，哪怕是林明芳一家搬走了，他们也没有搬到一楼的想法，在黄一曦还没怀孕，看着爷爷奶奶慢慢地挪动腿脚上下楼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想法了。
“就这几层楼梯还不如我去砍柴时爬的小山坡呢，装什么电梯呀，有钱烧的，电费也不知道要费多少钱。”黄志新嘟嚷一句。
俞美清气得直拍他的手背：“谁在天气变换的时候直喊疼走不动路？你有本事的话那时就不要坐。”
黄志新嘴上说得很有志气，可在俞美清拉着他坐了两趟后就不吱声了。
地下室都有通风系统，空气并不难闻，不过商洛宇也只让黄一曦匆匆瞥了两眼就拉她往上走，她现上可是猫熊级的，家宝。
中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醒来就有点起风了，五点多天就暗下来，哪怕是在屋内，商洛宇还是拿了一件薄披风给黄一曦披上。
知道妹妹回来后，黄一鸣下班的时候直接过来，一进门就直接走进厨房：“二婶我来帮忙。”
林舒芳忙着将锅里的菜打出来装入碟子，才回头看着大侄子：“就你一个人过来？陆慧呢？”
“她忙，晚上还得上晚自习呢。”
黄一鸣接过二婶手里的锅铲，撸起袖子准备炒菜，李玉珍将装好的菜端给他。
“就一个菜了，我和你二婶炒就行了，你端菜出去叫你妹妹妹夫等人吃饭。”
等黄一鸣走出去，李玉珍确定他不会听到才转过来对林舒芳说：“什么晚自习呀，你们走到现在，每次过来都是他一个人过来，过年的时候也是如此，那女人，和我们闽南女人不同，心狠着呢。”
李玉珍觉得陆慧不离婚是聪明的，但她明显也没有多聪明，一个真正聪明的女人，在丈夫外面没有女人的情况会懂得如何收拢男人的心，而不是把他推出去。
不是她看不起陆慧，一个小学老师，年纪也大了，脑子也不知是不是进水了，闹什么呀
“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钱也没有，工作也一般，他们要是离婚，一鸣娶个二十几岁的黄花闺女好娶得很，她就不行了，嫁个五十岁的老头，没钱没本事的，说不定人家都嫌她年纪大。”
李玉珍啧啧几声，林舒芳没有接腔，她心里也是赞同的，不要说陆慧长得一般，就是貌若天仙在国内这地方，这年纪行情也不好。
一曦那丫头曾经说过男国民的劣根性，专一得很，哪怕没脸褶子了，也想找胶原蛋白满满的姑娘。
黄一鸣已经算是洁身自好的好同志了。
李玉珍看着不动声色的妯娌，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捅了一下林舒芳的胳膊：“跟你们回来的那老头真是名医？不是说名医都是有架子的吗？怎么会跟着你们回来。”
她心里倒有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莫非那老头，看上二嫂了，想来一段黄昏恋。
不过如果是这样，公公婆婆怎么会答应，而且看二嫂尊重那位先生的样子，也不象，要知道刚才她就一直观察着那老头和二婶，倒是没发现什么。
“他一个人无牵无挂的，想来南方住几年。”林舒芳满脸感激，也没多想，这几年北方人来南方过冬的不少。
“听说一辈子都没结过婚？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李玉珍更好奇了，哪怕是同性恋，家里人也会催的呀。
林舒芳笑了笑，她没有和弟妹分享别人**的兴趣，不过她向来不会反驳李玉珍，看到菜熟了赶紧盛到盆子里端了出去。
第807章 于秋来访
好久没有这么多人吃饭了，黄向东和黄向兰以前都会紧搂着黄一曦不放手，可现在他们看到变形的姑姑表情有点惊悚，黄一曦摸了一下他们的头，顺手把从京都带出来的礼物分给他们。
虽然在网上想买哪里的特产都能买到，但是黄一曦把礼物拿出来大家还是很高兴，也幸亏黄一闪驾驶房车，要不然，这么多东西可是没办法带回来。
有了礼物，孩子们的笑容更多了，黄向西快速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就下了餐桌去找他在小区里认识的小伙伴，手里紧紧攥着黄一曦带给他的礼物，一只五十多公分的进口变形金刚，都快到他下巴了。
黄一曦担忧地看着黄一鸣，和去年相比，他人憔悴许多，好象一下子就老了下来，不过看他那样子没有深谈的想法，黄一曦也就没有开口了。
再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黄一曦睡眠好了许多，等她再次醒来拉开窗帘，天已经亮了。
黄一曦洗漱完下楼，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于秋正坐在大厅的单人沙发上，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未等黄一曦表达见到老同学的欣喜，于秋就吐槽上了。
“我还以为大海龟审美应该是国际化的，没想到选的这个颜色这么恶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到哪个金壁辉煌的酒店了，这审美水平都能上白水州村文化的排行榜了。”
很好，还是熟悉的风格。
黄一曦当时对这个电梯颜色也有点微词，不过看到长辈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也就没做声了，他们是使用频率的群体，喜欢就好。
黄一曦自问如果自己买电梯绝对不会买这个暖色多金调，却忘记老人们最喜欢这种颜色，从这点看商洛宇的确比自己贴心。
于秋也只是开玩笑，黄一曦比赛的时候她手头上正好一个紧急的案件，也没办法去京都给她们加油，好在黄一曦也不负众望，又一次拿到冠军。
现在看到黄一曦，心里更内疚了，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黄一曦赶紧从旁边纸盒抽出纸巾给她：“你怎么了？”
于秋的情绪实在有点不对劲，平时她在别人面前不算多话，但来黄家话一直不少，她曾说过在黄家比在自己家还轻松。
可现在，她说完就沉默下来，黄一曦不由地望向林舒芳，她那担忧的表情说明她也发觉了。
看到于秋勉强的笑容，黄一曦赶紧把她拉到三楼的小客厅里。
“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怪黄一曦紧张，于秋一向大女子形象，记忆中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的，很少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于秋咬着牙，许久才蹦出一句：“一曦，我想登报和我那渣爹脱离父女关系。”
这段时间，不管面对渣爹还是柔弱的母亲，两个妹妹，甚至在刘思源面前，她都能控制住情绪，一滴眼泪都没有。
可是在黄一曦面前，她的委屈一下子涌出来了，为了不让自己太失态，她直接用手背拭泪。
“你疯了？”
黄一曦目瞪口呆，许久才喃喃这么一句。
“不，我很清醒，我要是疯了，应该拿着斧子和他同归于尽。”
于秋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磕惨。
房子建好的时候，于国栋再娶的妻子又回来了，又抱回一个两周多岁的男婴，说她要好好和于国栋一起生活，于国栋也同意了。
新建的房子办房权证的时候，于国栋没有按照他和于秋说好的办好分一半给于秋三姐妹，而是全部办在自己的名下。
而且，除了自己用的那一层栋，剩下的房子他全租出去了。
于秋还记得她带妹妹们去找于国栋，刚进家门的时候，于国栋抱着那个男童正在大厅里转悠，满脸疼爱的神情，看到于秋上门的时候，于国栋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来，冲着于秋姐妹笑着。
这是于秋第一次看到父亲对她们姐妹这么好的态度，于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抱着别人的孩子想起亲生的女儿了：“爸，房子都收拾好了吧？哪一套是留给妹妹的，你把钥匙给我们，我们打扫一下搬过来好过年，正好，妹妹们的房子租期也到了。”
然而……
于国栋接下来的话，这内心重新燃起对父亲孺慕的于秋，再次面如死灰。
于国栋张了张嘴，可能一下子他也没有做好直接面对于秋的勇气，过了一会儿才语气不善地开口道，“什么房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房子？爸，不是吧，你忘记你当初说的话了？你说过，房子建好了分一半给我，我让你直接落在我们三个姐妹的名下的。”于秋不可置信地反问。
于国栋目光闪烁着，把男婴放了下来，轻声细语地对男童说，“乖，去找你妈妈，让她不要出来。”
说完后，余光瞥了眼于秋，深怕她对自己的小儿子上手。
“爸，大过年的，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于秋还不知道于国栋已经办好房权证，也不知道房子全租出去了。
“谁和你开玩笑呀，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翻建的钱也是我出的，我的房子，我想给谁住就给谁住，你不是读法律的吗，还不懂这个道理。”
于国栋看也不看她们姐妹仨，四处张望，从旁边拿起一支竹扫把，往她们方向扫。
这是想把她们扫地出门吗？于秋的脸沉了下来，他那父亲在她们家，可是扫把倒地都不扶的主，在这里竟然这么勤快。
“爸，你别装傻，当初我们可是说好，我把手续办下来，你给我一半的房子的，为了跑那些手续，我可是花了不少钱搭了许多人情的，而且，当时我是想给你钱，可你自己也说了，你住院的时候钱都是我出的，报销的钱你拿了，就不用我出钱了。”
想到当初他住院人事不知，要不是她跑上跑下，贴身照顾，这渣男还有命在，现在她都不用上门要，直接分遗产了。
农夫和蛇呀，于秋恨恨地想，哪怕是对自己的父亲再不抱希望，于秋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无底限。
第808章 脱离关系1
黄一曦静默了一会儿，她童年至今，不管是物质的贫乏还是和父亲的死别，她都一直清楚一件事，她的父母是爱她的。
所以于秋遇到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于秋父亲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如何的重男轻女思想让他在有能力抚养的情况下宁可认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而不管不顾自己亲生的女儿？
又是出于何种心情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的女儿？
黄一曦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存在一瞬间，做为一个职业律师，她所见到的职业经历，大多是黑暗的，扭曲的人性，象于国栋这样的人并不少见。
重男轻女、抛妻弃子，吃家人的人血馒头的人渣并不少，等到老了，又上门认亲要求赡养的也不少。
黄一曦正视着于秋，“就象你父亲说的，你也是读法律的，不管你父亲做什么，你去登报的事除了泄愤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你来说都是损已利人的行为，而且一点也不影响你应尽的义务，你可别冲动。”
黄一曦拉着于秋的手，她不觉得于秋做得过份，但此举对她来说，绝非明智。
于秋是体制内的人，稍微一点举动不妥很容易引火烧身，影响她们夫妻的工作。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登报脱离父女关系一点法律作用也没有，于国栋生病时要她照顾、赡养，她还能不做吗。
更何况有多少人会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而且于秋现在也算成功人士，父母做得再不好，也培养她成人，成年子女的怨恨，肯定是自身问题。
自伤八百，伤敌为零，不合算不合算。
“我如果这么做，我这口气吞不下去，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睡不着，心堵得很，呼吸不了。”于秋揪着胸口，痛苦地说。
想到她为了办好这件事前前后跑了多少趟，费了多少功夫，求了多少人，顶住了多人压力才办好手续，没想到自己的生身父亲过河拆桥，一点亲情都不顾的时候，心里如火焚烧。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让孙青海拆了，他讨好了人，我讨好了他，也不会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不是我爸，是我妈妈和我们姐妹的仇人。”一般人再没人性，也不会一点亲情都没有，可于国栋做到了。
“他能无情不代表你能无义，你这样做，痛快是痛快了，可你能舒服多久？你有没有想过刘思源和他的父母、亲戚会不会对你产生误会，你要知道，人言可畏。”
世人可不管于国栋的本性是什么样，教训起别人上下两个嘴皮子一开一合，说什么铜板没两个不会响等等的话，更有甚者，以为自己活在大清朝里，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还有人认为，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对子女冷情，肯定是子女不孝伤了她心，可在黄一曦看来，天底下不是的父母海了去了，当父母的，又不用上岗证，也没有考试，只要到了年纪，找个人结婚，就奔着造人计划，根本没想过自己有没有资格把儿女带到这世上来。
黄向兰曾经对黄一曦说：“姑姑，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催婚，可我这辈子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我觉得女人找男人太傻了，我认识的同学的父母，夫妻恩爱的几乎没有，离婚的就不说了，不离的，就象我爸妈，天天吵甚至上演全武行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你说为什么女人要结婚？在我看来，婚姻给女人带来的弊大于利。”
黄一曦那时无言以对，有时候她也迷惘，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要知道养孩子，不是给点吃的不饿死就行，要给孩子安全的环境，健全的人格，觅食的能力，这些义务，老鹰和老虎都能做到，可有些人，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做。
于秋的想法黄一曦能理解，别看她性格好，很少和人起争执，但她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道不相同不与谋，要不然，也不会和商洛宇的父母关系那么僵。
可以说，如果不是商洛宇的坚持和迁就，她们两个人也不会结婚。
黄一曦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感情丰沛的人，错过商洛宇，也许就和爱情这玩意绝缘了。
没有爱情，她绝不会为了养老去生孩子的。
看到于秋坚定的眼神，黄一曦心里一叹，比起于秋，她的幸福的。
“你这么做，刘思源同意吗？”做为好朋友，能关怀的也就是这么一句。
于秋冷笑一声：“他同意不同意，又有什么区别？”
刚听到她的决定，刘思源是反对的，在他看来，她们夫妻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有那些房子没那些房子，对他们的生活不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但是登报声明就不一样了，白水州那么小，本地土著不多，说起来都是面线亲，一登报，大家会怎么说。
现在的人都有点法律知识，知道父母的财产不愿意给，儿女不一定拿得到。
知道底细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编排什么。
要说刘思源，也不是完全不可取，至少他不是贪婪的人，在他看来，有房子住，两个人工资也不低，当初禁止公务员经商没那么严格的时候，他父亲可是给他们兄弟投资了几处赚钱的生意，所以他根本不缺钱。
可是，他不懂于秋，他一直以为，于秋争的是那些房产，就象她和公公婆婆吵架，也为了房子。
却不知，于秋争的是爱，是公平，是那口气。
那些都是她们该得的，给白眼狼，收到的不是感激，而是变本加厉和嘲笑。
“他那么高风亮节，连他父母那层楼房都能让出来，哪会理解我，我真想挖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
于秋绝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大气也得分人，刘思源的弟弟妹妹就是白眼狼，你就是把肉给她们吃了，她们不是嫌腥嫌柴就是嫌小了，永远不会满足或感激。
说起她们，黄一曦顺势说起自己许久以来的担心，现在刘思源的奶奶还健在，刘思源那层楼能保得住，要是有一天他奶奶走了，刘思源的妈妈会不会乖乖把房子留给他们。
要知道那房子的产权证上可是刘思源父亲名下。
第809章 脱离关系2
“那是他的房子，他不着急我着急什么，不知道的，真以为我是毒妇，巴不得他家长辈全死光了。”说起这个，于秋余怒未休，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刘思源是这么看她的。
“吵架没好话，你又何必生气呢。”
“盛怒时才是真实的反应，你不是也说过，男人对女人如何，全看分手或离婚时的态度吗？”
于秋没有上当，她本身就是检察官，看过的经手的案子不少，心理学也学得满溜的。
越聪慧的女人越难开解，“算了，别纠结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去报社，我陪你去。”好姐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这样子陪什么陪。”于秋没有同意，她连自己妹妹也不会让去，这种事，她一个人干就行了。
商洛宇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看到老婆和闺蜜没一会儿话不会完，就去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碟子，挑了七八块自已做的小蛋糕放在上面，放上两把叉子，又拿了一个碟子，把泡在温盐水里的黄圣女果、巧克力圣女果和牛奶草莓捞起，稍一凉干放在上面。
把两个碟子放在托盘里，想了想，商洛宇又倒了两杯自榨的百香果芒果奶昔，敲开小客厅的门。
这个点老婆要加餐了，她现在一个人吃，养四个人，孩子大了，顶着胃，一顿吃不多，只能少吃多餐。
于秋看到商洛宇进来，也就止住了话头，等到商洛宇再出去后，就没有再说的**了。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于秋才打起精神，说起李敏这段时间以为发生的事。
自从知道李敏和那个男同事谈恋爱，吴美丽更关心这事了。
“据说两个人有领证，但是在举行婚礼前分开了。”
于秋知道情况后，主动找了李敏两次，李敏若无其事地接待她，绝口不说这件事，于秋也不好提。
黄一曦在京都的这段时间，李敏已经搬到她新买的房子，于秋和吴美丽问她地址想送乔迁之礼，李敏只说了小区，几栋几楼都没说清楚。
于秋和吴美丽也不勉强，当初，她们俩也是因为黄一曦和李敏要好才走到一起，私底下，三人其实没什么接触。
“她若没主动找你，你也不用急巴巴地去找她，怎么说，自己的身体要紧。”
看到黄一曦着急的样子，于秋忍不住多叮嘱几句。
黄一曦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于秋拒绝林舒芳和黄一曦的挽留，再坐没一会儿就走了，她的心现在很凉，再好吃贵重的东西也温暖不了她的胃。
“你说，思源和于秋是不是出问题了？”目送于秋走远，黄一曦转头问商洛宇。
商洛宇一手扶着黄一曦，心情有点郁闷，每次只要于秋过来，黄一曦一点也没有关注他，每句话头都是她们三个人。
于秋当初选择刘思源就不是奔着爱情，这么多年两个人感情之间又横着许多问题，自然不象他们两个人这样心心相通。
黄一曦点点头，这世上心那么多，要遇到爱情却不那么容易，要不是商洛宇死缠烂打地挽回，他们两个现在还是陌路。
黄一曦自知自己爱得轻浅，比不过商洛宇的热烈，错过商洛宇，也许就和爱情这玩意绝缘了。
所以于秋当初哪怕是功利点，选择刘思源，黄一曦也没认为对，有人为了爱情，有人只想更好地生活。
她单身家庭出身被人诟病，但比起父母双全的于秋，黄一曦觉得自己还是幸福多了。
“父母都健在的孩子不一定比单亲家庭的孩子过得好，要不然就不会出现丧偶式教育了。”
不止是于秋，商洛宇也一样惨，他父亲漠视他，母亲也一心扑在事业上几乎没管过他，爷爷奶奶又和二叔住在一起，小学的时候就被放在封闭式武术学校那里，那时学校不象现在私立贵族学校，伙食不好，条件又简陋。
“是呀，不止于秋，还有吴美丽，还有我。”为了让妻子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商洛宇也不惜卖惨，缓缓讲起了小时候的经历：“夏天时还好，冬天和倒春寒的时候就不行了，男孩子性子糙，大家又以不拿伞为荣，淋了雨的衣服一穿就是一天，宿舍就一条薄被子，到了夜里，躺了半宿都没有办法驱散那种刻骨的寒意。每每夜里上床前，很多人都会出去跑上两圈，待身上暖和了，才进被窝。”
他娓娓道来，声音还带着些未平复的沙哑：“学校是武术双语教育，采取军事化管理，每日很早要起来跑步，许多同学扛不住，夜里还会偷偷的哭。”
黄一曦也忘了被男人箍着的不自在，诧异地问道：“还有人哭？”
商洛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俊朗的五官在柔光下格外勾人：“我们睡的宿舍十二人一间，谁撑不住哭了，旁人都听得到——而且往往一个人哭了，能带哭一整个宿舍的人。”
黄一曦沉默了。
她脑海中勾勒出画面来。
一群小小的男儿，拼命训练了一整天，夜里又冷又累，躺在冰冷的被子里。
个个白天假装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到晚上却撑不住流泪的模样……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
离家的恐惧、训练的劳累、环境的艰苦、对家人的思念……他们自然也有这样脆弱的情绪。
她心里发酸，右手轻轻抚了抚商洛宇的发顶，低低地问：“你哭过没有？”
商洛宇摇头：“没有。”
黄一曦弯了弯双眼，水光潋滟的唇也勾了起来，打趣他道：“你从不哭么？难受也不哭？”
男人还是摇头，脸上的线条坚毅而果决：“我很少难过。有哭的时间，不如多睡一会儿多看一会书。”
黄一曦“噗嗤”笑出声来——她倒能想象得出，整个宿舍的男孩子哭花了脸，商洛宇却皱着眉蒙头大睡的模样。
商洛宇又接着说道：“大部分同学会哭，还是因为想家。我们晚上在睡前，大家轮流讲家里的故事，讲多了，就会哭了。”
黄一曦好奇地问：“你也讲过吗？都说些什么？”
商洛宇是没有讲过的。
他不觉得自己家中有什么故事可以讲述。
他家里条件不算差，但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又有什么好讲的？
第810章 重返律所1
大家都不习惯学校的生活对他来说，反而比家里更温暖，至少，不用考虑三餐问题，也不用一个孤单单在家里。
可是听多了别人家的故事，商洛宇原本脑海中冷冰冰的那个“家”字，也慢慢变得有温度了起来。
但那个温度反而让商洛宇越来越冷漠，直到他遇到黄一曦，认识了她的父母。
他没有回答黄一曦第一个问题，而是接着道：“小时候虽然觉得日子难过，但还不如在国外的日子那么难过。”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没得到，而是得到后再失去，比起想像，现实中更难过。
这个话题聊起来便让人感觉到心酸，可是商洛宇的叙述，却让走向生生拐了个弯。
“我当时就在想，若我回家了，还能抱你吗？若上天让我们再次相聚了，会彼此珍惜吗？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试试，不抱怨，不迁就。”
他的声音十分认真，却在夜色里格外柔和。
天灾、**，这世上不幸福童年的人海里去了，小时候过得不好，能怪老天爷，能怪父母，长大了过不好，只能怪自己了。
人生的悲剧，除了外在的因素，很大因素在于自己的性格，比如于秋，在辛苦的时候通过刘思源改变了物质上的贫瘠，说明她性格里有妥协的基因，所以后来她父亲一抛橄榄枝，她就乐颠颠被他利用。
不过说起来，也是他的幸运，能少年时遇到黄一曦，曾离开，但在没有不能挽回的时侯回来，再也不弃。
黄一曦没有说话，而是顺着商洛宇的力道，慢慢将自己靠在了他的身上。
男人的怀抱并不十分舒服，硬硬的，甚至有些硌人。
商洛宇感觉也是如此，女人的腰粗了许多，肚子又大，双手都环不上。
可是被衣服阻隔着的触碰、另一个人温暖的体温，足以让两颗同样孤独的心感到安全和愉悦。
空荡荡的心瞬间填满，一句话涌上心头，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商洛宇脸上露出今日第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来，两人静静地相拥，彼此之间的暂时的信任和依赖，只觉满室安宁。
……
从第二日起，商洛宇就忙碌了起来，他离开律师所太久了，很多业务都交给所里的同事，就些事需要他本人才能处理的都放着，还有和华师律师所新拓展的业务，都需要他亲自去做，他这一忙就连夜里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黄一曦知道他因着律所的事，正忙得脚不沾地，便也没有多问，爷爷和奶奶离开老家久了，想回去住几天，唐先生也跟着，她手头没事，正好和妈妈在家里多休息，只是律师所打来电话，让她这两天回律师所一趟。
黄一曦在京都比赛的时候，正赶上年检环节，虽然表格和承诺书先通过网上上传了，但纸质书还需要送律师所签名盖章再送到律协。
打电话过来的是新招的文员，黄一曦听她自我介绍是陌生的名字，就问起她的前任，她说不太清楚就挂掉了。
陈文静走后，律师所的文员消耗得很快，到现在应该换三个了吧。
正赶上迎春花开的时节，天慢慢回暖，天蓝蓝的，走上久违的街道边，心情很舒朗。
看多了北方灰濛濛的景象，再看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茂树成林，百花齐放，蓝天白云，青石红砖，美轮美奂。
黄一曦想起网上那个调侃的段子，说是看见长城大海想赋诗一首，结果只有长城很长大海很大之类的，她现在就是那个心情。
好在现在有了替罪羊，从觉得自己一孕傻三年到文艺细胞也被孩子们吃了，黄一曦推诿得非常利落，毫无压力。
哪怕肚子里的孩子感觉到不对劲一阵蠕动，也被无耻地化解了：“宝贝，你们不用内疚，妈妈不怪你。”
一个人边走边揉着肚子四处张望又自言自语，花了比往常多一倍才到律师所门前，黄一曦站着休息，喘气声有点心怯。
“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去买两挂鞭炮来欢迎。”
门里传来打趣声，黄一曦一听大喜，正是张素英的声音。
这个律师所里的人，要说想念最多的，还是张素英。
跟着张素英走进去，老律师都不在，倒是好几个新律师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能让万年寒冰的张素英露出这么亲切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
不过众人看到她大肚子也了然，孕妇嘛，怎么也得小心点。
“到我办公室坐一下吧。”张素英没有让黄一曦回她的办公室，黄一曦大约也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待黄一曦坐下，张素英也不隐瞒：“你办公室被张媚收走了，你的东西我都收了过来，放在那个箱子里。”
黄一曦惊讶地看着张素英：“她以什么理由收走我的办公室？”
张媚虽然很讨厌，一般情况下黄一曦这种温吞性子的也不想去惹，但是连老巢都端了，那可就兜不走了。
要知道巨蟹座的人念旧，懒得动，那么大的身躯，壳很重且很重要的。
张素英推了推眼镜，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这个懂不懂，她现在是主任，自然能改革，她一改革，按收入你排不上，除非你自己愿意掏出钱来租那个办公室。”
哪怕黄一曦给所里带来荣耀，却没有带来实惠，莫须有的理由都可以，何况这种现成的。
跟她玩儿，黄同学，你还嫩了点！
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黄一曦冷冷一笑，张媚是吧，她记住了。
“她不是出事了吗？怎么还能坐在这个位置。”黄一曦记得康明扬说过，张媚的当事人女儿跳楼前，遗书上都是控诉她的话。
张素英拍了拍黄一曦的头，“傻了不是，人家上面有人。”
说起来黄一曦也是幸运，那个当事人的女儿那时候自尽，孙青海没压住，让柯文秀往上报，要不然，选手是不是她，还真不好说。
说不定这后面也有商律师运作呢，想起那个机智如狐的男子，张素英叹口气，命呀命呀，她就没那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