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假如雾山塌了
成了就是朝暮。
败了就不能朝朝暮暮。
青天君早就说过,没有越过沧海,李扶摇是不可能娶到青槐的,要是就败在了这里,不说朝暮,就连生死都不能保证,那怎么朝朝暮暮?
青槐眼里生出了很多泪花。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当血丝和泪水出现的时候,谁都没办法假装看不见。
李扶摇看得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女子哭,会那么手足无措。
他想要伸手去替她擦干眼泪。
但青槐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她就这么看着,谁还能做些什么呢?
李扶摇轻声道:“我真的不想先走。”
因为不想先走,所以才想着去尝试看看能不能朝暮。
既然青槐一直坚持,李扶摇说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跟一个不愿意讲道理的女子说什么都注定是徒劳,任凭李扶摇说了些什么,青槐都不为所动,李扶摇只能牵着青槐的手继续往某处走去。
走了一大段路,寻宝盆忽然亮了起来。
叶笙歌说有些好东西,它就要亮,沉斜山道种叶笙歌说的好东西,那就是真正的好东西,而不是什么破烂玩意,所以李扶摇也上了心。
往一处偏殿而去,寻宝盆光芒大作,李扶摇竟然看着那偏殿里飞出来一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如意。
看到这个如意,李扶摇想起苏潭手里的那个铜如意。
那道门上的凹陷就是如意,这也是如意,不知道那位圣人到底对这个如意有什么想法。
李扶摇想不到,看着落到这里面的如意,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伸手从寻宝盆里拿出那如意,那如意忽然光芒大作,竟然就脱手而去。
李扶摇和青槐对视一眼,自然是从各自眼里看到了些不一样的。
两个人心领神会。
跟着那如意掠去。
如意穿过一座座宫殿,穿过无数走廊,最后落到一扇巨门之前,那上面也有个如意的凹陷处。
李扶摇落到门前。
看着这道门。
伸手把如意按在这门上,片刻之后,随着一阵巨大的响声,大门缓缓打开。
一阵阵光芒闪烁。
这竟然是一座宝库!
李扶摇和青槐走了进去。
言河圣人的藏品,到底都不是什么俗物。
说到底,言河圣人除去那件事上有些丧心病狂之外,其余还是很大方的,那种开启宝库的钥匙,竟然随意就丢在了某处,而这么大一座宝库,竟然也没有什么机关,就这样呈现在李扶摇和青槐面前。
李扶摇走进宝库,在琳琅满目的架子前走过,神情不见得有多激动,他更愿意看到这里面是那半本手札,但那半本手札到底在什么地方?
李扶摇很想知道。
当然,更想知道的就是说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
……
白衣男子翻完那本手札之后,很无趣的坐在溪边,看着看那一鸡一犬。
他虽然呈现出来的状态是一位朝暮境,但在鸡犬的感知里,白衣男子的气势比全盛时候的言河还要可怕。
他们看着他腰间的那柄剑。
想着什么时候山河里又出现了一位剑仙了?
之前这谷底就来了一个练剑的剑士,这倒好,直接又来了一位剑仙?
白衣男子不是旁人,自然是想着到处走走的叶长亭。
他看着这一鸡一犬,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鸡犬,但他没有生出想和他们说什么话的心思。
他就这样坐在溪畔,想着事情。
沉默多时,那只鸡出声,“您是一位剑仙?”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实际上多是恭敬的意思。
叶长亭不是第一次听到剑仙这个称呼了,当年他在江湖里行走的时候,被说成是剑道奇才,不过却没有怎么认真练剑,直到后来某件事,让他开始认真练剑,没有要多少年,便成为江湖武夫们口中的剑仙。
再过了一阵时日,他在青城山上登山,斩落了一条剑龙之后,他剑仙的称呼被更是被确定下来,他是江湖上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
想来这个时候,那座江湖里,提起剑仙这两个字,也一定会提及他的名字。
那座剑碑上,自己的名字会在李祖师身侧?
或者在李祖师上面?
想起这个,叶长亭嘴角有些笑意。
微微回神,叶长亭把手里的那本手札随手扔在小溪里,看也不看那本圣人手札,他当这里面说的是废话,那就是废话。
一个圣人,不见得是他的一剑之敌。
叶长亭问道:“雾山塌了,所有人都会死?”
那只鸡活了这么久,当年又是言河圣人的童子,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光是听到这个,他便知道叶长亭是要想做什么了。
这位不知道用什么秘法把自己境界压在朝暮境的剑仙,是想着在雾山里把境界重新提升到沧海境了。
这样一来,这座雾山是肯定是要踏的。
这座雾山塌了,除去沧海修士之外,当然几乎所有人都要死。
那一鸡一犬虽然活了很多年,也很厌烦,但听着叶长亭提起这件事,也很是害怕。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害怕。
“您要做什么呢?这座雾山为何要塌呢?”
他们很担心。
叶长亭不知道之前有个朝暮境的女修士也这么想过,他说道:“只是想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叶长亭就站起了身子。
他要看看雾山,不是只是看这一处景色而已。
那只鸡忽然说道:“您能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这谷底有言河的布置,普通人自然不能破开,但眼前这位是谁,是一位剑仙,那么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叶长亭看着这只鸡。
没有说话。
那只狗忽然眼里放着光。
“您能带我们出去吗?”
这是他们想了很久的事情。
到了今天,终于是有机会了。
被困这么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机会,谁都会很开心的。
那种眼神是希望。
叶长亭没有说话,只是往来路走了过去。
一鸡一犬眼里都是失落。
但很快,他们都笑了起来。
因为天边忽然出现一道剑光。
那道剑光落到言河圣人留下的屏障上。
砰地一声。
有东西碎裂开来。
第五百一十八章 站在时间里的不同位置
说完这句话,李扶摇有些无奈,之前青槐不让他破境,他现在就算是想破境,也没了办法,胡萧已经来了,除去和他生死一战之外,难不成还要躲起来?
有些事情,既然避不开,就只能坦然迎接。
李扶摇想起之前寻到的那件法袍,毫不犹豫的将它取出来,穿在了身上。
法袍和普通衣衫最大的区别是它是一件法器,别的衣衫却不是。
但还有些其他特殊的地方。
比如这件法袍看着极大,但实际上穿上身后,很快就变得十分合身。
就像是之前那些衣衫一样。
若不是有些光华流转在衣衫上,看不出特殊之处。
李扶摇低头看着这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里有些不适。
他的衣衫,一直都是青衫和白袍两种。
若不是某种特定情况下,他是不会穿着白袍的。
青衫穿得多,这一件却是白袍。
穿好衣衫之后,李扶摇把剑匣重新背在背上,腰间悬着青丝,神情平静。
“你不用去了,等我回来。”
李扶摇知道要是青槐来到场间,肯定会让胡萧有所忌惮,但李扶摇却不愿意让她为难,她自然是想着要让李扶摇活着,但李扶摇却是不想让她承受这些。
只是青槐不会听他的。
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青槐便已经向着那座皇宫掠了过去。
李扶摇看着她的背影,想着之前若是踏足朝暮,想来还有些机会,现在不过是太清境,好像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字。
想着这是个死局,李扶摇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当年被人从洛阳城带到了白鱼镇,那些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不也是一直在担忧自己会不会立即死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稚童,很容易便死去,现在他已经是一个强大的修士,虽说不见得是最强大,但总归是和强大沾边,所以他对自己的命运,一向是想握在自己手里的。
想到这个,他心神微动,剑十九从剑匣里掠出,然后在他身前悬停了一会儿,带着一道剑光掠向某处,消失不见。
李扶摇看着湖水,自言自语说道:“当然是谁都不想死。”
说完这句话,他沿着走廊走去,走进了一间偏殿,然后关上了门。
……
……
剑十九掠过很多地方,但最后还是来到了叶笙歌身前,在她面前悬停了一会儿,然后便消失不见。
胡萧还是站在玉石阶底下,看着站在玉石阶上的叶笙歌。
禅子早已经觉得压力极大,这位胡萧妖君,虽然并未做些什么,但光是站在这里,那一身气势,也让禅子觉得极其不舒服,看到这柄剑之后,禅子转头问道:“他怎么说?”
叶笙歌神情很平静,“他请我们帮他争取一些时间。”
禅子注意到,李扶摇说的是请。
他很快便想到李扶摇想要做些什么了。
他有些感叹道:“破境之后,的确要多些胜算。”
叶笙歌说道:“言河在这里,得天独厚,不容易杀,胡萧虽然要比他强,但不见得会更难杀。”
禅子说道:“说到底,都不好杀。”
叶笙歌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禅子低头看着指间的那朵莲花。
还没有说话。
胡萧已经拾阶而上。
他每走一步,都让顾缘的脸白了一分。
她抓住禅子的衣角,很是担忧。
禅子把那朵莲花推了出去。
莲花在空中飘落,很快就到了胡萧身前。
这算是禅子对胡萧的第一次试探。
叶笙歌没做什么,就是看着那朵莲花落到胡萧身前,然后看着那朵莲花被胡萧妖君伸手抓住,那朵莲花在在胡萧手里,很快莲花一瓣瓣枯萎,最后随风而逝。
胡萧看着禅子,淡然道:“本君知道你,禅子,佛土那两个老和尚的宝贝,怎么了,这次前来雾山,那两个老和尚没给你点保命的东西?就算不给你那盏灯笼,也该给点别的,就这么一朵莲花?”
说起灯笼,叶笙歌神情有些古怪,但没有说话,禅子则是一如既往平静。
这个世间的灯笼,最有名的那一盏,绝对不是老祖宗许寂的珍藏之物,而是佛土灵山的那一盏。
不仅因为那是一位圣人的法器,还因为那一盏灯笼是佛教的立教之时便已经存在天地之间的东西。
光是那盏灯笼本身的威势,便足以让她成为这个世间最了不起的法器之一。
说起来,这个世间的法器,还真没有几件能够比得上那盏灯笼。
道门的叶圣,手里有一个破碗,叫做镇妖碗,对妖族天然便有优势,加上叶圣境界实在是高妙,道法无边,镇妖碗在他手里,就像是天底下最好的一柄剑,在最会用剑的那个人手里一样。
当然,那个镇妖碗的效用相比较起来那盏灯笼,还是要差一些。
因为那盏灯笼,代表着的是往生。
何谓往生。
说到底,就是时间。
时间的起始和时间的末端,轮回往生,那就是那盏灯笼。
而所有修士都想探查清楚时间的奥秘。
而长生,便是一个几乎无限的时间。
为何说几乎无限,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是长生。
活了几百上千年,成千上万年,也算是活得很长了,可到底是不是长生,看不到死亡的那一日,便可估计为长生。
但是看不见死亡,谁又知道,死亡到底存在与否?
或许在数十万年之后,始终会死。
所以即便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得能说得上长生这两个字。
那盏灯笼看不清楚未来,看不到时间的尽头,但看得清过往。
无论过往还是未来,都是那些境界最高的修士,想要知道的东西。
所以应当很多沧海修士想着要一窥那灯笼的奥秘。
在云端上的那些圣人不止一次想要看看那盏灯笼,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到。
不管是借还是抢,那盏灯笼始终没有离开过灵山。
禅子虽然是佛土最出彩的年轻僧人,又听过圣人讲经,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一个僧人而已,并没有把那盏灯笼带着离开灵山的可能。
所以他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胡萧,平静道:“妖君身在沧海,为何还要低头和我们过不去?”
以大欺小这种事情在俗世里发生的很是频繁,在修行世界里也是如此,但境界越高,越不愿意出手的修士比比皆是,到了沧海,他们一举一动都是整个修行世界密切关注的对象,自然更是不能随意出手。
像是胡萧这样登临沧海之后,还想着要对他们这些后辈出手的,更是仅有。
胡萧看着禅子,漠然道:“本君如今也是一位朝暮,何以见得能比你们更高?”
“苍鹰本来飞在天际,有朝一日与燕雀同处枝头,又如何相同?”
佛土自古都有听经辩论的习俗,禅子从入灵山之后,便一直是所有人都盯着的对象,参加的辩论不知道多少,自然口舌极利。
胡萧说道:“即便如此,本君为儿子报仇,又何错之有?”
俗世里对于仇怨,最为浓烈的有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可这杀子之仇也是如此,不能轻易放下。
禅子说道:“如此雾山一行,本就有圣人明言,那位胡施主和李施主交手,也无外人相帮,到底分出了胜负,这有什么问题?”
胜负便是生死,人族和妖族之间,自古以来,大多如此。
禅子讲理,所以理直气壮。
胡萧顿了片刻,然后说道:“你这和尚,说的有理,但本君既然进来了,那自然不会为此便打消念头。”
禅子双手合十,“也没有想过妖君会这般好说话。”
“那何以多言?”
禅子说道:“拖延一二。”
顾缘抬起头,似乎是没有想过禅子会这么坦率。
叶笙歌表情也有些变化。
胡萧不怒,反倒是有些笑意,“我妖土这么多年轻人,能够比得上你的,只有一两人而已,你若是妖族之身,本君没了儿子,倒也想收你做干儿子。”
众所周知,妖土对于师徒传承,并不多,更多的还是血脉的传承。
胡萧自然不会只有胡月这样一个儿子,即便身为大妖,血脉延续很困难,这么几百年过去了,他总归是还会有些子嗣的,但那些子嗣,都不如胡月。
或许更直白一些,可以说差之远矣。
因为不如,所以胡萧才会如此在意。
要不然以他沧海之尊,如何能够屈尊进入雾山。
禅子双手合十,平静道:“小僧是出家人,无亲……有故。”
谁说出家人便不能有朋友的。
没有这个道理。
胡萧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拖延也好,本君不相信他能耍些什么花样,青槐那丫头即便非要保他,难不成本君没有办法?”
是的,胡萧在雾山里,最为在意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女子,青槐。
说起来,也不见得是青槐,而是青槐的生死。
毕竟那位青天君还在雾山外等着消息。
相比较起来,自己不如青天君,无论是战力还是心志。
禅子指间生出莲花,平静道:“妖君要想见他,还是要花费些时间。”
胡萧不在意,他看了一眼叶笙歌,往前猛然前掠。
禅子一惊,手里莲花脱手而去,自己去带着顾缘往大殿门口飘去。
叶笙歌似乎不为所动。
胡萧伸手一抓,眼看着便要抓住叶笙歌衣领,但一手伸出之时,叶笙歌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她早已经到了大殿前。
她看着胡萧,脸色微红。
胡萧站在了叶笙歌原本站着的地方。
须臾之间,砰地一声!
胡萧所处之地方,开始碎裂开来,那台阶碎裂如同蛛网。
有一股磅礴至极的气机从地底迸发出来。
还未等到胡萧反应,那股气浪便从他脚底下冲到了他身前。
附近数步之内的石阶纷纷碎裂,那道以气机而成的巨浪,硬生生的直接把胡萧轰上了天。
叶笙歌在那地下埋下了无数的法器,近乎以同一时间自爆,这谁能受得了?
胡萧被气浪轰上了天,禅子的莲花拦下那些四处泄来的气浪,看着那道奇景,沉默片刻,这才感叹道:“如此来看,任何一个朝暮境修士都该死了。”
朝暮境当然该死,但胡萧是一位沧海境的修士。
即便境界压制在朝暮境,但体魄一直都是沧海。
三教修士再如何不修体魄,到了沧海境,也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坚硬。
妖族从修行之处,便开始打磨体魄,是唯一能够和剑士抗衡的修士,自然体魄更好,到了沧海,他们的体魄,说是世间第一,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个体魄占优的修士,要是走到了沧海境,更是可怖。
气浪扶摇而上。
胡萧却落了下来。
他重新回到了甬道里。
看着这道由法器自爆形成的气浪,有些欣赏的看着叶笙歌,“本君从未想过,有人会以这种办法战斗。”
这当然没有见过,毕竟这世间的叶笙歌,不过一人而已。
叶笙歌知道这些法器自爆,肯定是没有办法杀死胡萧的,但却没有想到,胡萧竟然应对的如此轻松。
沧海果然可怕。
如果说言河圣人也是沧海,那他的沧海,不过是小道而已。
站在时间末尾的言河,总归是不如走在时间的洪流里的胡萧。
胡萧拍了拍衣衫,这一次直接来到了殿外 。
禅子的莲花便落到了他身前。
胡萧神情不变,微微伸手,然后那朵莲花碎裂,禅子往后退去,撞碎了门。
叶笙歌掌间起风雷,一道紫虹闪过,片刻之间便直接落到了胡萧身上。
类似于有雷劈木的声音生出,胡萧身上生出一道电弧,但对他没有能造成半点伤害,他轻描淡写的弹指一挥,一道以气机所成的磅礴杀机犹如实质,轰向叶笙歌。
叶笙歌微微侧身,脚尖轻点,落到远处。
她为何被称为这年轻一代第一人,便是因为强。
有多强,不太清楚。
但至少没在胡萧这一招之间便落了下风。
叶笙歌白裙微动,有无数寒意生出。
她是道种,会的道法自然也多。
只是平日里并无机会展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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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所谓道种
这门名为天寒术的道法,记载在登天楼的第六十三层里,平日里就算有弟子能够有机会进入登天楼,也不见得能够爬到这么高,再加上修行这门道法,需要很高的悟性,因此会的人不多。
当年叶笙歌在登天楼里登楼,看过无数种道法,但真是潜下心来钻研的道术,真的不多。
除去被那位观主逼着修炼的哪几门道法之外,天寒术是叶笙歌花在这上面最多心思的一们道法。
倒不是因为她最开始便看中了这门道法的杀伤力,而是她那时候境界不高,沉斜山夏日太热,她居住的竹楼又是直面烈日,所以便想着修行一门道法来去去暑意。
于是便潜心修行了好几年。
最后自然而然便在这上面有了极深的造诣。
天寒术的杀力惊人,修炼到了叶笙歌这个层次,同境的敌手,遇上她,只怕都会很棘手。
随着她开始展现出来这门道法。
玉石阶上寒霜忽生,一点一点蔓延。
胡萧正当其冲,胸口蓦然感受到一道寒意,低头一看,这位妖君的胸口已经生出了些许冰渣。
胡萧微微一笑,“果然是道种。”
他虽然现在已经是个朝暮境的修士,但是这世间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够伤到他呢。
可叶笙歌这一展现出来道法,便让他都觉得有些寒意,真的便需要极高的天资才是。
胡萧挥袖打断那道寒意,在玉石阶上微微一踏,整个石阶都碎裂开来,不过却不是什么碎成石头,而是变作了冰块。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寒意想着从底下侵扰而来。
胡萧一拳轰向叶笙歌胸口。
带着无数玄妙的气机,不能光光以磅礴而论。
沧海境界的修士,要是真是因为体内的气机如同沧海一般用之不竭而已的话,便真的小看了他们了。
胡萧的境界很是高妙,对于这世间绝大部分道术都能看透,所以这一拳是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这门天寒术的薄弱之处。
找到了,便打碎他,这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叶笙歌脸色微变,往后退去,寒意随之而减。
胡萧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过头,应上一瓣莲花。
禅子是佛门弟子,精通佛法,境界也算是高深,但他却从不像是叶笙歌这般,研习了这般多的道法,而是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两门而已。
那瓣莲花带着佛光,落到胡萧的身前,被胡萧伸手捏碎之后,数瓣莲花随即而来,或是朝着胡萧的眼睛,或是朝着朝着他别的什么要害之处。
反正是极为可怖。
胡萧身上生出数道气机,轰向那些莲花,片刻之间便将其全部轰碎,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禅子,想着这两人虽然都是朝暮境,但禅子不管是境界还是临场应对,真的都要比叶笙歌差太多了。
这才是道种和禅子的差距。
当然,别的差距也还有,但在山上修行之人眼里,却是不重要。
此事最重要。
是战力。
叶笙歌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根冰针,在胡萧应对禅子的莲花同时,便飞向了胡萧,那根银针微不可见,又无气机,落到胡萧身上某处的时候,却是忽然生出一道磅礴气机,竟然让胡萧身上的衣衫都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破洞。
胡萧笑而不语,只是杀意渐深。
这样的年轻人,只要以后不受迫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能够成为人类修士里的绝对主力,虽说最后不见得能够成为沧海,但总归也很闹心。
所以胡萧要解决他们。
他伸手,带着无数磅礴的气机,就要落到叶笙歌的头上。
先杀道种。
再杀禅子。
至于那个读书种子,不过是个太清境,杀起来不会太难。
可是当手举过头顶,还没能落下去的时候,有一道冰霜很快便沿着他的身子蔓延而上,不过片刻,他就已经成了一座雕像。
是冰雕。
在山河北方的某些地方,许多人觉得冰雕很有意思,但很可惜,因为南方天气太过炎热,冬日里也不会下几场雪,看见冰雕的可能极少。
即便有修士能够办到这些事情,但是他们为何又要去办这些事情呢?
这本来就是无聊的东西。
叶笙歌脸色苍白,从知道胡萧要来的时候开始,她便为这场战斗做了准备。
不管是之前的法器自爆,还是这现在的冰霜冻住胡萧。
门内有件法器,是个冰壶。
那是俗世皇朝里,皇帝夏季最喜欢的东西,当炎夏来临,这个以奇工巧匠打造的东西,便能让普通的水变成冰水。
这本来不算是多么厉害的东西,但有些修士总是觉得有意思,于是也打造了一个。
普通人造出来的东西叫物事,但是这个世间的修士造出来了,那就是法器。
叶笙歌施展天寒术,境界已经足够,但倘若是加上这个法器,那便是事半功倍。
让胡萧变作了一座冰雕,但事情远未结束。
叶笙歌很快又拿出来一条绳索。
禅子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捆妖绳。
捆妖绳并非是某一件法器的特定称谓,而是一类法器的称呼。
当年大战,人族和妖族相杀。
人族便有修士研究出来这种绳子,专门为了妖族准备。
但是也有品阶高低之分,最好的那种,能够捆住登楼境的妖修,但也需要一位登楼境的修士亲自出手。
叶笙歌是谁,是沉斜山的道种,手里的法器,自然不能是普通的东西,所以禅子有理由相信那就是最好的。
倘若以叶笙歌亲自出手,加上他在一旁协助,真不一定不能捆住胡萧。
毕竟胡萧再是如何,现在也不过是朝暮境的修士,如何能够挣脱得开?
他看了叶笙歌一眼,表示可行。
叶笙歌会意,早就把手里的绳索扔了出去。
捆妖绳迸发出一阵夺目的光彩,落到了胡萧的身上。
眼看这就要成功,那座冰雕却发出一阵碎裂之声。
胡萧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胡萧微微一笑,“果然是道种。”
这句话今日他说过两次,每一次都是赞叹之意。
之前是因为叶笙歌这个年纪便境界如此高妙,让他觉得很意外,可这一系列的事情过后,胡萧却是发现,叶笙歌的心思缜密,更是厉害。
妖土里早有传言,说是那位道种不问世事,道心通透,这才有了如今这境界,但现在来看,这些都是假的。
至少不是全部。
道种只是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并不是说她什么都不懂。
要是真觉得她什么都不懂的话,那就真是这世间最直接的误判。
“当年我一直在想,这妖土除去青槐,恐怕再无女子配得上我儿子,山河这边,果然也只有你这个道种能配得上,正好,去了黄泉,没有人管什么人妖之事。”
叶笙歌神情不变,看着那根捆妖绳落到地上之后,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除去战斗,似乎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禅子指间的莲花一朵又一朵的伸出,他脸上满是圣洁之意。
佛光照耀在这座大殿。
妖族除去和剑士有仇之外,便是和佛土最合不来了。
禅子看着胡萧,忽然双手结印。
须臾间,禅子身前出现了一头金光闪闪的狮子。
佛教不传之秘,无畏狮子印。
这涉及到当年妖土和佛土的一段辛秘,而且那段辛秘对于妖土来说,是奇耻大辱,因此当禅子施展出来这一道法印之后。
胡萧都生出了滔天怒意。
与有荣焉这种事。
有时候真是不管境界高低。
胡萧伸手按住狮子头,磅礴气机从灵府而出,硬生生的将其轰碎,禅子面色潮红,一口鲜血险些就要喷出。
胡萧漠然道:“有些过了。”
他伸出手。
穿过空间,一把捏住禅子的喉咙,漠然说道:“辱我妖土,当死!”
叶笙歌微微皱眉,就要前去救援,大殿之外却是有一根碧绿的软鞭缠绕上了胡萧的手腕。
胡萧感受到手腕的疼痛,微微转头。
看到那个一身青衣的女子站在门口。
仍旧漠然道:“本君应过你父亲,保你安全,你勿要自误。”
青槐听着这话,并不理会,只是挥动着那根软鞭,胡萧不知道为何,解开了那软鞭,来到了青槐身前,一把抓住这女子的衣领,磅礴气机侵入其中,将其奇经八脉尽数封住。
往外一扔,便将青槐扔了出去。
若是当年青槐还是妖土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时候,她怎么都应该让胡萧多费气力。
可是既然在这个时候。
便不是如此了。
不过太清境的青槐,不能做些什么。
青槐被扔出大殿,落到了甬道某处。
却是站的很直。
动不了而已。
恰好遇到了某个走完一截路的剑仙。
那个剑仙腰悬陌上草,不是叶长亭还是谁?
他看着青槐,然后很快便移开视线。
反倒是看向皇宫某处。
那里有一道剑意,若隐若现。
叶长亭笑着说道:“选在这个时候破境,然后怎么办?生死一战?你当真觉得能赢?”
说完这个,叶长亭沉默了片刻,忽然又说道:“不破境,好像又是必死的局面。”
第五百二十章 时间这条河,流啊流
青槐盯着这个自言自语的剑仙,什么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叶长亭显然对这个妖族女子没有任何想法,反倒是朝着别处走去。
世间的俗世皇朝,皇宫结构大致相同,像是叶长亭这般去过某座皇宫好几次的人,自然对那些风景没有别的想法。
他是冲着那道剑意去的。
在行进途中,叶长亭想起一件旧事,觉得很有意思。
当年他登山破境的时候,那位李祖师也替他拦过剑,他们的那座江湖,剑林之中,前辈照料后辈的事情,屡见不鲜。
他叶长亭既然是也在沧海之中,是不是也得照拂几分在朝暮境的那个“后辈”才是?
想着这事,叶长亭隐隐有些笑意。
就和他当时在剑山上见过吴山河是一样的,当时他虽然还是书外之人,但看着那位书中人的时候,也是感慨异常。
之后他和朝青秋一起走过很多地方,知道朝青秋的倦意来源,也与朝青秋多说了几句话。
当然是委婉谈及的那个以后的世道。
那个世道,跟现在这个世道来比,不知道谁更好。
但是对于剑道来说,显然不算是差的。
百年江湖,前后两位剑道魁首便是世间无敌。
即便皇权在上,也有一剑破之的剑士。
或许是说了这些,让朝青秋越发的轻松,继而是半点留下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也说不清楚。
叶长亭呵呵一笑,这怎么又说得清楚呢。
越往前走,那道剑意越盛。
等到他走到那间偏殿之前,便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忽强忽弱的剑意了。
偏殿里面有人,那人在破境,而且看起来遇见了些不可描述的麻烦。
叶长亭想着按着那年轻人的境界,应当是被说成是太清,能够练剑十几年便成为太清,怎么说也是个极为了不起的人。
他站在门前,沉默许久。
他是书外人,做些什么呢?
做的不对了。
或许这本书就出现了问题。
这让他能怎么办呢?
叶长亭退后几步,按着腰间剑,就这样看着那扇门。
这似乎是他这辈子面临的最大选择。
也是最难的一次。
要是出了问题,便有许多问题。
怎么去补?
“时间是一条洪流,不会随着某块石头落入其中而发生任何变化,该是如何,就还是如何。”
菩提寺的那位住持当年曾给他如此说过。
叶长亭微微一笑,到底还是没有推开那扇叫做命运的门,而是往后退了好些距离,很快便到了湖畔。
他坐在凉亭里,神情淡然。
……
……
落霞不常常出现,尤其是在海边的时候。
不过当落霞和海水映照成一幅景色的时候,就连朝青秋这样的人,也会觉得很好看。
青天君就站在朝青秋身旁,看着这幅景色,也觉得很好看。
有美景在前,很多事情都可以暂时不去想,只要欣赏便已经足以。
青天君看着这幅景色,平静说道:“我一想到你有一日看不见这些了,便为你感到惋惜。”
他们不在那些山林里待着,反倒是来了北海边,显然不太在意雾山里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依着他们的境界,雾山一旦出事,他们自然很快就能来到那边。
之所以不去那边,依着青天君说,是因为山林里的蚊子太多,让他很不开心。
但实际上,他们这样的修士,怎么会在意蚊子的事情,这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罢了。
偏偏朝青秋不管这些,说来看海,便来了。
他是剑仙,这些年走过无数个地方,见过无数的景色,真说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真没有。
青天君看着海面,问道:“当年你在这里一剑杀了北冥,是不是就注定了结局?”
朝青秋想着一些事情,听着这话,摇着头说道:“结局?有许多条路摆在我面前,我选择哪一条,全看自己心情而已。”
这样的话,旁人来说,青天君断然不信,但是朝青秋说出来,真的便没有半点让人心存疑惑的地方。
他就是这样的人,在过往的时间里,也已经证明了。
“北冥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也好,都可以不用死,只是那就是另一条路了。”
朝青秋神色淡然,仿佛说着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青天君问道:“那你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朝青秋说道:“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就真的是有些笨了。”
青天君笑了笑,没有反驳。
这世间的沧海,哪里有半个人是蠢笨的,不过他不愿意朝青秋是如同所想的那般而已。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朝青秋是那样的人。
他本来已经是剑道世间无双,境界最高,杀力无穷,无人能够与之匹敌,为何还如此有心计?
朝青秋知道青天君在想些什么,平静道:“设身处地来想,你也会如我一般。”
青天君叹道:“人人都说你难,但真的无人能够设身处地来想想你到底有多难。”
朝青秋没有说话。
青天君又说道:“从当年你在妖土开始,到之后北海出剑,青天城出剑,沉斜山出剑,白鱼镇出剑,都是让这个世间都沿着你的路走下去?”
这一句话说出来,石破天惊。
要是真是如同青天君所说,朝青秋是这样做的,而世间又正好按着他的想法在进行着,那岂不是说朝青秋把整个世间都当作了棋子。
圣人也好,还是说大妖们也好,都是局里的人。
而唯一的执棋者,就是他朝青秋。
若说世间无敌难做,那也还有着柳巷这样的剑仙做过,但像是朝青秋这样的大手笔,不说柳巷,恐怕整个世间从有生命开始,都不会有人做过。
即便是想,但能够做成吗?
世间唯独朝青秋一人而已。
这句话在以往是说世间唯独只有朝青秋一位剑仙而已,但现在呢?
青天君眼色复杂,看着自己这个朋友。
朝青秋说道:“叶长亭告诉我,时间是一条河,不管你在河里扔下多少石头,惊起多少浪花,都不可能改变这条河的流向。”
青天君咂摸出点味道,他说道:“要是这样说,岂不是你不管怎么做,都是命中注定?”
“命运这个事情,是没有的。”
朝青秋脸上有些笑意,“我有几条路可以走,我想走哪条便走哪条,怎么又会是命中注定。”
“我要离开这个世间,会有很多种方式。”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想着你要离开世间,自然不难,你一剑便能斩开天幕了,要成为这六千年来第一个飞升成仙之人,我都不觉得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在这世间,朝青秋无疑最能做成这件事的人。
青天君说道:“朝青秋该是个潇洒的人,一剑斩开天幕,留下一个背影让我们这些人嫉妒,这才是朝青秋。”
朝青秋有些意外的看着青天君,然后说道:“你是朝青秋?”
青天君有些无奈,“我不是。”
“所以怎么才是朝青秋,你说的这么起劲做什么?”
朝青秋看着海水,笑着说道。
青天君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是的,朝青秋要怎么样做,要怎么做才是朝青秋,这些都不是别人应该担心的事情,朝青秋就是朝青秋,他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是朝青秋。
这一点毋庸置疑。
朝青秋说道:“最后再看看人间。”
青天君说道:“你到底选了哪一条路?”
朝青秋说道:“最好的那一条。”
“走向不变,不需要做什么。”
朝风尘站在剑山上,看着落日,然后笑道:“不管如何,你做了选择,便已经成了事实。”
陈嵊就站在朝风尘身后,听着这话,他说道:“朝先生这番话很有意思。”
朝风尘转过头,看着陈嵊,看着这位春秋剑士,他想到的是那个年轻人。
朝风尘问道:“你觉得他还能出来吗?”
问的自然是陈嵊。
陈嵊看着朝风尘,有些无奈的说道:“依着朝先生你看呢?”
“太平年间,难出大才。”
“这是书上说的,我看着他,就好像是看见了那座大殿里的前辈们,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和他一样的。”
陈嵊说道:“所以这就是朝先生所想?”
朝风尘说道:“某人要走了,咱们头顶就少了一片云,或者说是少了一把伞,要是以后下雨,没有了伞,只能自己扛着,但是雨太大,就很考验本事了。”
“所以想要淋着雨不受伤,那就得自己够强,或许成为另外一把伞,也可以。”
陈嵊听着这些话,隐隐觉得有些意思,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朝风尘指着天上,说道:“李扶摇就像是那朵云。”
陈嵊一惊。
朝风尘又说道:“当然,他从来都不是伞。”
李扶摇不是伞,是云。
这是什么说法?
陈嵊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聪慧的人,但没有却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吴山河能做伞,但是不见得能做成,李扶摇从来都都不是伞,他是云,许寂选得真有意思,连我都觉得这位老祖宗真的是不愧为大才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故闻往事
关于是伞还是云的说法,都是朝风尘自己一个人的看法,并不能代表事实。
不过他既然是那个很妙的人,他的看法就有些意思。
陈嵊不愿意陪着朝风尘在这里打机锋,便独自去寻酒,很快便消失了。
枯槁老人来到这里。
他一身剑意充沛,整个人容光焕发,看起来是要破开朝暮,来到春秋境界了。
他在北海多年,从未想过这辈子能够破开朝暮,成为春秋境界的剑士,这几日在剑山上多有感悟,竟然是看起来要破开那层迷雾,往前踏上一步了。
不过他资质有限,年纪又已经太大,这辈子即便能够再有机缘,从春秋往前再走一步,登楼已经是尽头,不可能成为沧海剑仙。
他来到朝风尘身后,静静站立,没有多说什么,这些年来,和朝风尘一起走南闯北,他已经习惯了去做,而不是去想了。
朝风尘知道他来了,但是没有转头,他看着远处自己想看的东西,平静道:“他要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朝风尘眼里没有不舍,却有些失望。
这世上能让朝风尘关心在意的人,属实不多。
枯槁老人隐隐觉得朝风尘应该说的是那位,于是便试探问道:“是那位?”
朝风尘转过头来说道:“我原本以为,他怎么都要做那个力挽狂澜的人,但怎么也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是要由着性子来了。”
“不过谁又能苛责他呢?他本来就付出了这么多,没有人有资格对他做出的选择说出半个不字。”
话已及此,枯槁老人能够明确的知道朝风尘说的是那位剑仙了。
枯槁老人想着前两年在白鱼镇,朝青秋一剑斩开天幕,一剑落到叶圣的镇妖碗里,放出那位妖土大妖,当时云端圣人对此都毫无办法,朝青秋的剑道到底有多强,之前已经显露过不少,可真真切切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才让很多人有了直观感受。
归结起来,不过就三个字。
不可抗!
枯槁老人面色如常,但十分认真的问道:“朝先生说的那位剑仙要走了,是要剑开天幕,做这六千年来第一个白日飞升之人?”
这应当是所有修士听到朝青秋要走了之后会有的正常反应。
自从六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山河破碎,如今的世间,已经整整六千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修士能够飞升了。
这六千年里,不是说没有出过天资绝顶之辈,只是那些天骄人杰,距离那最后一步,始终有些距离,谁都及不上朝青秋。
这位剑仙,登临沧海是数百年前的事情,在这数百年之间,他进展极快,在修行路上,超过一个又一个沧海,最后登临高峰,身旁在无人,而且几次出剑,俱是举世无敌的气魄。
若是说朝青秋要走了,那不是剑开天幕,成就仙人又能是什么?
朝风尘没有直接言明,只是说道:“依着他的脾气,你觉着你想的,便一定是他?”
这一番话耐人寻味,朝青秋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恐怕只有朝风尘了解一些了,做为曾经的那缕剑气,如果说朝风尘都不了解朝青秋的话,那么不会有人了解朝青秋了。
倘若朝青秋一定要离开人间,枯槁老人一定很乐意看着朝青秋剑开天幕,在所有修士惊羡的眼神里离开,但是他现在却没有想这件事,而是看着朝风尘,担忧问道:“朝先生,那您呢?”
枯槁老人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和朝风尘是朋友,但实际上到了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学生。
没有朝风尘,他几乎不可能看到春秋境。
朝青秋要走了。
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朝风尘作为朝青秋的一缕剑气,朝青秋离开的时候,会不会也是他离开的时候?
说到底,朝风尘还是一缕剑气,回到朝青秋身上,会是他的宿命?
朝风尘看着远处,眼里满是沧桑的意味,他平静说道:“说到宿命,还真的说不清楚,从剑山离开之后,我以为我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间,可怎么也没有消散,于是我明白了,他想要我活着,但到了最后,他又会怎么选呢?”
“倘若他真要带我一起走,倒是很让人心烦的事情。”
枯槁老人真情实意的说道:“朝先生还有什么放不下吗?”
朝风尘笑道:“他是看倦了世间,但我还真的没有看够这个世间。”
枯槁老人微微一怔,“那再走走?”
他真的是有些伤心,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把朝风尘当做了他的师长,现在师长很可能要离开这个世间,他自然有些心伤。
“走走就走走,但是去什么地方呢?”
朝风尘神情平淡,看着远处。
枯槁老人在过去那些日子里,陪着朝风尘走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但是要说最想去的地方,还是永宁国,那位当年的华妃娘娘的糕点,是这几年枯槁老人想的最多的地方。
朝风尘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他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枯槁老人一怔,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两人从这里离开,沿着山道而下,走了一段路,在半山腰的一处凉亭下看到一身月白剑衫的吴山河。
吴山河现在是剑山掌教,不管怎么看,地位都不低了。
但是枯槁老人看见他,也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他只是停下脚步,看着朝风尘走进了凉亭里,而他始终站在山道上。
朝风尘看好李扶摇,枯槁老人自然也对那个年轻人有些好感,因此对吴山河没有什么好的感官。
他站在山道上看着朝风尘和吴山河聊了一会儿之后,朝风尘就回到了山道上。
吴山河站在凉亭下,站立不语。
朝风尘回到山道上,继续朝着山下走去,枯槁老人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有说。
快要走到山脚的时候,朝风尘忽然问道:“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吗?”
枯槁老人摇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
……
永宁国在梁溪境内,剑山在大余境内,隔得很远。
但若是御剑,像是朝风尘和枯槁老人这样的剑士,不会觉得有多远。
永宁国的国都叫做永宁城,皇宫就建在万寿观旁。
在几年前,万寿观的地位尊崇,但自从后来发生了某些事情之后,万寿观虽然还是永宁国的国教,但影响力也要差了很多。
百姓们渐渐明白这个国家还是皇帝老爷说了算。
可是谁也没有想过,那个皇帝老爷却是在去年死了。
皇帝死了,应该是叫做驾崩。
皇帝驾崩之后,便寻一个新的皇帝就是了,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位皇帝老爷的皇子里,最大的一个才五岁,即便是继位,也不能亲政。
所以国家朝政大事,最开始是由太后掌管。
最开始那位太后还要与百官商量着来,可这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越发暴戾,接连处死了好些个不顺心意的大臣,开始一手把持着朝政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说起来这位太后,其实年纪不算大,当年还是华妃之时,本来也不受宠,后来不知道怎么得到了皇帝的恩宠,后来竟然一步一步成为了皇后,成为皇后之后,掌管后宫便一直让其井然有序,等到皇帝陛下驾崩之后,这才渐渐漏出了本性。
在大臣们看来,这位太后是想着要做女帝啊。
若是在以往,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万寿观对于这种事情肯定会干预,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万寿观始终不闻不问,好似默许。
如此一来,就算是百官们,也不得不忍。
整个永宁城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清心殿。
这是那位太后如今的居处。
今日早朝过后,太后便让人领了几个年轻貌美的男子入了清心殿,直到黄昏时刻这才让人领着那几个面带疲倦之色的男子离开。
清心殿里,那位太后被人服侍穿好衣衫,来到窗前,从窗口看过去,正好能够看清楚远处的檐角,这里自然不是她当年居住的那间宫殿,但看着那檐角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那个一直喜欢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白衣男人。
虽然知道自己和他总归不会发生半点故事,但她总会忍不住想,甚至也会常常梦到他。
说来可笑,他其实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
想着那个常在暮色里看着远处檐角的那个男人,她眼神迷离。
片刻之后,她从某处拿出一张画卷,仔细看了起来,画卷上是一个白衣男人的背影,那人腰间悬剑,看着远处的檐角,寥寥几笔,便已经勾勒出一幅大好画卷。
她看着这幅画卷,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你现在荣华富贵都有了,据说还权倾朝野,有什么好叹气的?”
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如同惊雷乍响!
她颤颤巍巍转过身去,果然还是那两人。
一人白衣悬剑,一人满头白发。
她赶忙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见过两位仙师。”
当年要不是有朝风尘,要不是有这个枯槁老人,她哪里能够从一个华妃娘娘变成现在的太后。
她打心底感激他们,但也害怕他们。
因为他们想要她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朝风尘看着跪着的这个女人,想着之前在永宁城的所见所闻,有些感触,这个世间,大部分人都是会变的,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枯槁老人则是没有想很多东西,他只是问道:“还会做糕点吗?”
从华妃变成皇后,再从皇后变成太后,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但枯槁老人一点都不在意,他只是想知道她还会不会做糕点。
华妃抬起头来,轻声道:“会的。”
枯槁老人看了朝风尘一眼,然后说道:“做一些吧。”
华妃点点头,很快便退出大殿,在一众宫女太监诧异的眼神里来到了御膳房。
这位永宁国权势最大的女人,竟然真的开始做起来糕点。
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等了一个时辰。
华妃再重新回到这间宫殿的时候,手里便端着一盘糕点。
枯槁老人拿起一块,放在嘴里,意外发现竟然还是当年的味道,他看着华妃,忍不住夸赞道:“你纵有千百种该死的理由,也有这么一种可以不用死的理由了。”
朝风尘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檐角,但还是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
就这样吃着。
华妃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朝风尘为何还要来这里。
枯槁老人则是对那些糕点的兴趣大于一切。
朝风尘吃完那块糕点之后,平静说道:“走吧。”
枯槁老人点点头,就要起身跟着朝风尘离去。
华妃忽然问道:“两位仙师……没有话要示下吗?”
朝风尘没有说话,要不是枯槁老人想要来再吃一次华妃的糕点,他几乎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华妃看着这两人都没有说话,心里有些打鼓。
“两位仙师莫怪,我这些年做的事情,的确有些过了。”
华妃低着头,正想着把这些年来,她做过的事情都说一遍,她也不是想着被人杀死,就是想着多和朝风尘说些话。
哪怕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说,朝风尘听而已。
朝风尘摆摆手,“你选择如何过,那是你的事情,人生短暂,自己把握吧。”
说完这句话,朝风尘便和枯槁老人一起离开了宫殿。
从他来到这里,到离开这里。
也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
华妃看着朝风尘离开的背影,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告诉那帮大臣,本宫从明日开始,再不过问朝堂上半点政事!”
声音传出去很远,让一众太监宫女都听得心惊胆战!
这太后是怎么了,这才当政多久,就要急流勇退了?
朝风尘离了皇宫,走到街道上,没有什么表情。
枯槁老人吃着糕点,含糊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朝风尘转过头,说道:“去见他。”
第五百二十二章 我离开的理由
去见他,他是谁?
除去朝青秋之外,还能是谁。
听着这句话,枯槁老人一怔,差点被噎着。
他看向朝风尘,说道:“你不多看看了?”
朝风尘忽然笑了起来,“不见得一定会和他一起走,这再这么下去,怎么看起来都不太好,所以我去见见他,问清楚不就得了。”
是的,有些时候,开口相问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枯槁老人咽下一口糕点,低声问道:“那朝先生不怕?”
朝风尘说道:“不怕。”
有些人很擅长把天聊死,朝风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但现在是了。
他拍了拍枯槁老人的肩膀,然后便踏上了脚下的剑。
御剑而起,这一次不带枯槁老人。
朝青秋在哪里,这件事情,恐怕天底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朝风尘怎么能不知道?
御剑穿过云海,听着风声在耳畔呼啸,朝风尘很快便从永宁国来到了北海。
要找到不愿意藏着的朝青秋,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当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
朝青秋正坐在一条船上钓鱼。
在海上钓鱼,有些惬意。
朝风尘却是皱了皱眉头。
朝青秋怎么会钓鱼。
这位这辈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练剑的朝青秋,怎么可能会在海上钓鱼。
换句话来说,要是朝青秋真的开始钓鱼了,那就是说朝青秋真的要有些变化了。
落到船头,朝风尘看着朝青秋,没有说话。
他捡起船上的另外一根鱼竿,穿上鱼饵,随意丢进水里,就坐在他身旁。
朝青秋笑了笑。
朝风尘问道:“是真的要走了?”
朝青秋点点头。
人间已倦,徒留无用。
朝风尘说道:“我呢?”
这才是真的开门见山,直白不已。
朝青秋说道:“你与我不同,你是你,我是我。”
朝风尘听着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难不成你不是走的柳巷的路?”
这是朝风尘这些年来对于自己来历的推断,不管朝青秋把他放出来是为了什么,但手段应当都是和那位剑仙柳巷一样的,两两沧海,再合二为一,然后便能登临沧海之上。
这就是当年柳巷的路,虽说最后柳巷没有能成功,但也不是因为这条路有什么问题。
只是因为很多外在的因素。
朝青秋忽然很古怪的看着朝风尘,没有说话,但眼里的情绪,朝风尘读得出来。
是有些意外。
朝风尘忽然想起一件事。
柳巷因为想找到那条成仙的路,所以化成两人,最后一人虽然还在沧海之中,但战力大跌,最后死在了剑山之上。
可朝青秋要是和柳巷一般,也是如此,那就是说朝青秋也要落下境界,可是这些年来,朝青秋动辄剑开天幕,让圣人都自感不敌,哪里又是像是柳巷那般,如此疲软。
如此说来,朝青秋不是和柳巷走的同一条路。
那朝青秋到底是怎么做的?
朝风尘有些疑问。
“自当初一缕剑气离体开始,我们便是两个人了。”
朝青秋很是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所以我即便死了,你也不会受到半点影响,而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走柳巷的路,我朝青秋何必要走前人的路。”
朝风尘想着你的那柄剑都叫古道,你还不能说明自己的心意吗?
朝青秋说道:“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但那还是你自己想着去做的,其实不是我的意志,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要离开人间之后,这里应该会乱不太起来,实际上我要是不走,剑士的后路会好很多,只是我觉得待够了,我有些自私。”
朝风尘接过话去,说道:“但是没有人敢说什么。”
朝青秋已经为这个世间的剑士做了很多了。
多到再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有剑士想我死。”
朝青秋看着海面,平静的说着话。
他总会有倦的理由,但很多是旁人知道的,很多是旁人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他也不能去说,只能告诉朝风尘就是了。
朝风尘看着朝青秋,平静道:“你还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朝青秋看着朝风尘说道:“有啊。”
他看着朝风尘说道:“气运。”
然后便闭上了嘴巴,朝风尘一怔,气运?
这种东西其实说起来,就不容易说得清楚。
就好像是命运一样。
朝青秋看着海面,平静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大世,但是剑道气运现在全部聚在我一个人身上,这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你是在让路。”
朝风尘总算是明白了什么。
朝青秋摇着头,平静道:“不是,是我倦了。”
朝青秋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朝风尘也不过分深究。
他把鱼竿往旁边一扔,然后便仰天倒去。
他不说话了。
朝青秋看着白云,说道:“白知寒看好李扶摇,你也看好李扶摇,甚至我也有些看好他,许寂当年其实也更看好他吧,只是许寂更爱护他,不愿意他担起担子来,你呢,怎么想?”
朝风尘说道:“我觉得他不似你,你从练剑开始便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而他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似乎全是顺势而为,只是有这么多人帮他,替他开了路,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担子有多重?”
朝青秋笑道:“我宁愿他不知道。”
朝风尘问道:“怎么说?”
“不知道才是他自己的剑道,要是为了这个所谓的担子来练剑,即便以后走到沧海里了,我也不觉得他能有更高的作为。”
朝青秋说道:“我这辈子见过许多剑士,比他有资质的剑士多了去了,可是我从未在旁人身上看到像是他那样的光。”
朝风尘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那个年轻人,想着他的确是有些不同。
那是个特别的少年。
朝青秋感慨道:“当初在北海青天君问我是否要教他一剑,我说剑道不同,也就是这个道理。”
朝风尘笑了笑,提起李扶摇,倒是真的很让人开心。
“只是现在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出来了。”
朝青秋一提鱼竿,淡然说道:“胡萧进去杀他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我离开的理由
这句话比之前说的所有话都要让朝风尘感到吃惊。
他站起身来,看着朝青秋,很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让一位大妖进去杀他?”
朝青秋看着朝风尘,似乎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进入雾山之后,即便是一位大妖,也不过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而已,何必如此激动?”
朝风尘说道:“你知道那不一样。”
朝青秋点点头。
“胡萧为子报仇,所以进了雾山,只是他要杀李扶摇,也不容易,至少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因为叶长亭也进去了。”
……
……
胡萧扔出青槐之后,再一次破开了禅子的莲花,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叶笙歌身上,这位道种,非死不可。
叶笙歌神情漠然,她站在远处,双手之间满是磅礴气机。
她会的道术太多,但刚才都已经一一施展,还是拦不下胡萧。
既然拦不下,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
胡萧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磅礴气势在四周激荡。
禅子脸色苍白,他还是把顾缘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你们先行吧。”
说着这话,胡萧往前走去,看样子就是要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青槐站在甬道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胡萧虽然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但是自有沧海手段。
她要是现在能够说话,只怕要喊的三个字,就是李扶摇!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忽然之间,这海底皇宫生出一道剑意。
青槐视线所及之处,有一条巨大的白鱼从某处生出,然后片刻,那条白鱼便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白鸟。
除去大小,那就是和北海鲲鹏一致无二啊!
胡萧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转头看去,那只白鸟还在天上盘旋。
胡萧漠然走出大殿,看着那只白鸟,漠然道:“破境!白费力气。”
说着话,胡萧径直便掠向那只白鸟之处。
在那凉亭里,叶长亭一直坐着,等看到这只白鸟之后,才站起了身。
他之前想着时间这洪流到底如何改变,现在看到这光景,才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时间。
真的不管你做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叶长亭笑了笑,然后身形微动,离开了这里。
他前脚刚走,有一柄剑便破空而去。
带着磅礴剑气,掠向胡萧。
仔细一看,应当是剑十九。
而在这柄剑掠出的同时,又有一抹青色的剑光闪现。
叶笙歌走出大殿,看着这一剑,轻声说道:“朝暮了啊。”
说完这句话,她不浪费半点时间,开始打坐疗伤。
李扶摇即便进入朝暮,也不是胡萧的敌手,这件事叶笙歌很清楚。
所以到后面,还需要她。
既然还需要她,她如何能不疗伤。
如果说胡萧一直的目标都是李扶摇的话,那么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已经破入朝暮境的李扶摇,和把境界压在朝暮境的胡萧妖君,有的打。
禅子看着远处那只白鸟,想着李扶摇的名字,认真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
……
这句话比之前说的所有话都要让朝风尘感到吃惊。
他站起身来,看着朝青秋,很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让一位大妖进去杀他?”
朝青秋看着朝风尘,似乎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进入雾山之后,即便是一位大妖,也不过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而已,何必如此激动?”
朝风尘说道:“你知道那不一样。”
朝青秋点点头。
“胡萧为子报仇,所以进了雾山,只是他要杀李扶摇,也不容易,至少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因为叶长亭也进去了。”
……
……
胡萧扔出青槐之后,再一次破开了禅子的莲花,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叶笙歌身上,这位道种,非死不可。
叶笙歌神情漠然,她站在远处,双手之间满是磅礴气机。
她会的道术太多,但刚才都已经一一施展,还是拦不下胡萧。
既然拦不下,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
胡萧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磅礴气势在四周激荡。
禅子脸色苍白,他还是把顾缘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你们先行吧。”
说着这话,胡萧往前走去,看样子就是要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青槐站在甬道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胡萧虽然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但是自有沧海手段。
她要是现在能够说话,只怕要喊的三个字,就是李扶摇!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忽然之间,这海底皇宫生出一道剑意。
青槐视线所及之处,有一条巨大的白鱼从某处生出,然后片刻,那条白鱼便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白鸟。
除去大小,那就是和北海鲲鹏一致无二啊!
胡萧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转头看去,那只白鸟还在天上盘旋。
胡萧漠然走出大殿,看着那只白鸟,漠然道:“破境!白费力气。”
说着话,胡萧径直便掠向那只白鸟之处。
在那凉亭里,叶长亭一直坐着,等看到这只白鸟之后,才站起了身。
他之前想着时间这洪流到底如何改变,现在看到这光景,才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时间。
真的不管你做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叶长亭笑了笑,然后身形微动,离开了这里。
他前脚刚走,有一柄剑便破空而去。
带着磅礴剑气,掠向胡萧。
仔细一看,应当是剑十九。
而在这柄剑掠出的同时,又有一抹青色的剑光闪现。
叶笙歌走出大殿,看着这一剑,轻声说道:“朝暮了啊。”
说完这句话,她不浪费半点时间,开始打坐疗伤。
李扶摇即便进入朝暮,也不是胡萧的敌手,这件事叶笙歌很清楚。
所以到后面,还需要她。
既然还需要她,她如何能不疗伤。
如果说胡萧一直的目标都是李扶摇的话,那么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已经破入朝暮境的李扶摇,和把境界压在朝暮境的胡萧妖君,有的打。
禅子看着远处那只白鸟,想着李扶摇的名字,认真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这句话比之前说的所有话都要让朝风尘感到吃惊。
他站起身来,看着朝青秋,很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让一位大妖进去杀他?”
朝青秋看着朝风尘,似乎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进入雾山之后,即便是一位大妖,也不过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而已,何必如此激动?”
朝风尘说道:“你知道那不一样。”
朝青秋点点头。
“胡萧为子报仇,所以进了雾山,只是他要杀李扶摇,也不容易,至少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因为叶长亭也进去了。”
……
……
胡萧扔出青槐之后,再一次破开了禅子的莲花,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叶笙歌身上,这位道种,非死不可。
叶笙歌神情漠然,她站在远处,双手之间满是磅礴气机。
她会的道术太多,但刚才都已经一一施展,还是拦不下胡萧。
既然拦不下,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
胡萧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磅礴气势在四周激荡。
禅子脸色苍白,他还是把顾缘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你们先行吧。”
说着这话,胡萧往前走去,看样子就是要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青槐站在甬道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胡萧虽然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但是自有沧海手段。
她要是现在能够说话,只怕要喊的三个字,就是李扶摇!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忽然之间,这海底皇宫生出一道剑意。
青槐视线所及之处,有一条巨大的白鱼从某处生出,然后片刻,那条白鱼便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白鸟。
除去大小,那就是和北海鲲鹏一致无二啊!
胡萧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转头看去,那只白鸟还在天上盘旋。
胡萧漠然走出大殿,看着那只白鸟,漠然道:“破境!白费力气。”
说着话,胡萧径直便掠向那只白鸟之处。
在那凉亭里,叶长亭一直坐着,等看到这只白鸟之后,才站起了身。
他之前想着时间这洪流到底如何改变,现在看到这光景,才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时间。
真的不管你做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叶长亭笑了笑,然后身形微动,离开了这里。
他前脚刚走,有一柄剑便破空而去。
带着磅礴剑气,掠向胡萧。
仔细一看,应当是剑十九。
而在这柄剑掠出的同时,又有一抹青色的剑光闪现。
叶笙歌走出大殿,看着这一剑,轻声说道:“朝暮了啊。”
说完这句话,她不浪费半点时间,开始打坐疗伤。
李扶摇即便进入朝暮,也不是胡萧的敌手,这件事叶笙歌很清楚。
所以到后面,还需要她。
既然还需要她,她如何能不疗伤。
如果说胡萧一直的目标都是李扶摇的话,那么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已经破入朝暮境的李扶摇,和把境界压在朝暮境的胡萧妖君,有的打。
禅子看着远处那只白鸟,想着李扶摇的名字,认真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这句话比之前说的所有话都要让朝风尘感到吃惊。
他站起身来,看着朝青秋,很是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让一位大妖进去杀他?”
朝青秋看着朝风尘,似乎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激动,“进入雾山之后,即便是一位大妖,也不过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而已,何必如此激动?”
朝风尘说道:“你知道那不一样。”
朝青秋点点头。
“胡萧为子报仇,所以进了雾山,只是他要杀李扶摇,也不容易,至少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
“因为叶长亭也进去了。”
……
……
胡萧扔出青槐之后,再一次破开了禅子的莲花,然后便将目光落到了叶笙歌身上,这位道种,非死不可。
叶笙歌神情漠然,她站在远处,双手之间满是磅礴气机。
她会的道术太多,但刚才都已经一一施展,还是拦不下胡萧。
既然拦不下,那就真是没有办法了。
胡萧负手而立,自有一股磅礴气势在四周激荡。
禅子脸色苍白,他还是把顾缘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你们先行吧。”
说着这话,胡萧往前走去,看样子就是要结束这一场战争了。
青槐站在甬道里,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胡萧虽然只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但是自有沧海手段。
她要是现在能够说话,只怕要喊的三个字,就是李扶摇!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忽然之间,这海底皇宫生出一道剑意。
青槐视线所及之处,有一条巨大的白鱼从某处生出,然后片刻,那条白鱼便成了一只翱翔天际的白鸟。
除去大小,那就是和北海鲲鹏一致无二啊!
胡萧也感觉到了异样,他转头看去,那只白鸟还在天上盘旋。
胡萧漠然走出大殿,看着那只白鸟,漠然道:“破境!白费力气。”
说着话,胡萧径直便掠向那只白鸟之处。
在那凉亭里,叶长亭一直坐着,等看到这只白鸟之后,才站起了身。
他之前想着时间这洪流到底如何改变,现在看到这光景,才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时间。
真的不管你做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叶长亭笑了笑,然后身形微动,离开了这里。
他前脚刚走,有一柄剑便破空而去。
带着磅礴剑气,掠向胡萧。
仔细一看,应当是剑十九。
而在这柄剑掠出的同时,又有一抹青色的剑光闪现。
叶笙歌走出大殿,看着这一剑,轻声说道:“朝暮了啊。”
说完这句话,她不浪费半点时间,开始打坐疗伤。
李扶摇即便进入朝暮,也不是胡萧的敌手,这件事叶笙歌很清楚。
所以到后面,还需要她。
既然还需要她,她如何能不疗伤。
如果说胡萧一直的目标都是李扶摇的话,那么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已经破入朝暮境的李扶摇,和把境界压在朝暮境的胡萧妖君,有的打。
禅子看着远处那只白鸟,想着李扶摇的名字,认真低头念了一声佛号。
第五百二十四章 那借剑再开一次天幕
磅礴气机在这些皇宫建筑里炸开,一处又一处的建筑倒塌。
禅子踩着一朵莲花来到高处,看着这番景象,神色很是古怪,他踏入朝暮境已经过去了很好几年,甚至比叶笙歌都要早很久,但是论战力,他自知及不上叶笙歌,可是及不少这位道种也就罢了,可为什么还及不上李扶摇。
光是看这些磅礴剑气,便足以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叶笙歌悬停空中,轻声道:“剑士越走越强,走得越远,自然便越发的强了。”
禅子手里的那朵莲花比起之前,光芒已经要暗淡许多,听着这话,他低声道:“怪不得那位剑仙,无人可敌。”
叶笙歌往那边扔出一瓶丹药,平静道:“即便如此,还是难。”
说着这话,叶笙歌掠向远处,看样子便是要加入战局。
禅子微微一怔,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在远处废墟里,李扶摇站起身来,脸色苍白,这和胡萧相撞,要不是他是剑士,要不是他早已经有剑气在他的身体里流淌无数次,用剑气替他洗礼了这具身体,从而让他的身体远比一般修士要坚硬。
别的修士,进入太清境,只有一次气机洗礼身体,但剑士不同,在太清境一日,便是有一日的剑气在打磨自己这具身体,当年便有很多的剑士,因为如此,所以宁愿在太清境待上许多年,为得就是将自身身体打磨到一个极高的地步。
李扶摇进入太清境没有用多少时间,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只有几年而已,若不是这次胡萧出手,他指不定还要在这里面多待几年才行,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远比一般的修士要强。
再加上那件法袍,这一次相撞,不过是受了小伤。
灵府里的剑气激荡不已,李扶摇不得不分出一缕心神去稳固那些剑气。
胡萧站在另外一处废墟里,他双手负后,刚才两次相撞,即便第二次李扶摇的一剑刺向他的胸口,但实际上也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他除去衣衫破开一个口子之外,身体上不说伤口,就连一道印记都没有。
他作为沧海,身躯极其坚硬。
可能这世间没有别的修士可以比拟。
胡萧看着李扶摇,没有过多的言语,自从他选择走进这座雾山开始,为得便是杀死李扶摇,自然不需要别的废话。
现如今这个人就在他面前,除去杀之外,胡萧没有别的事情要做。
胡萧大踏步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激起无边的风浪。
这片皇宫建筑早已经是摇摇欲坠,在胡萧前行的时候,便又有建筑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李扶摇提着青丝,看着这位大妖,神情平静。
要杀这位大妖,本来就是这天地之间最难的事情之一。
哪怕他现在不过是个朝暮境。
深吸一口气。
李扶摇往前走去,青丝剑身之上青气弥漫,那是剑气化作实质的体现。
他朝着胡萧递出一剑。
天地之间,剑鸣声响起!
剑光穿过烟尘,落到了胡萧身前。
胡萧握拳,击出!
剑光和磅礴气机相遇,顿时有无边巨浪生出。
在此一侧的湖水,顿时倒悬于半空。
天地之间,忽然好似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磅礴。
李扶摇不管不管,看着这场大雨,便想到了当年师叔谢陆教他的那套风雨法。
于是在短暂的时间内,他便对着胡萧递出了许多剑。
无数剑光在烟尘中出现,在雨中掠过,就像是一道道彩虹。
绚烂夺目。
剑光伴着暴雨,来到胡萧身前。
这是李扶摇的风雨剑法,在风雨当中,气势骇然!
磅礴剑气和磅礴大雨,相得益彰。
胡萧冷眼相待,依着他多年修行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那些剑光的落处,当然知道那些剑光都是冲着他的脸而来的。
之前他想举手打李扶摇一耳光,李扶摇便要无数剑刺破他的脸。
这一来一往。
倒是很有意思。
胡萧看着李扶摇,伸手去抓那些剑光。
一只手挥动的极快,片刻之间,便有数道剑光已经在他手里被生生捏碎,剑气四散开来。
但剑光实在太多,竟然就连胡萧这样的人物都没用能完全将其找到,终究还是有些剑光落到他的脸上。
就好似被烧烫的铁放到了水里。
嗤嗤作响!
胡萧脸上出现一两道白痕,但很快便已经消失。
他的身体比金石还要坚硬。
坚硬到连剑光都对他没有任何办法。
胡萧漠然挥拳,这一拳又穿过了风雨,落到了李扶摇的身体上。
这就是朝暮境的一拳,但是这是胡萧的拳头。
砰地一声响!
暴雨里的杀意无边。
李扶摇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暴雨冲刷而掉,现在已经是披头散发。
李扶摇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一步,身上的法袍发出一阵绚烂光彩,竟然消融了胡萧的绝大部分伤势。
胡萧有沧海境的体魄,那么他李扶摇便有法袍。
“如此借助外物,大道行不长!”
胡萧冷漠出声,另外一拳就要穿过风雨来到李扶摇身前。
可是这个时候,李扶摇又出剑了。
风雨当中,用风雨之剑自然很是应景。
但有雨有雷,岂不是更加应景。
李扶摇学过很多剑招,在今日,就要一一展现。
随着他下面几剑刺出,天地之间有雷声响起。
青色的玄雷在青丝剑身上盘旋。
借助暴雨之势,很快就落到了胡萧身前。
风声雷声,声声入耳!
无数雷光穿过烟尘。
胡萧的衣襟被一道玄雷劈中,当即让他都皱了皱眉。
之前看起来,不管是谁,在他面前,都撑不过多久,可是之前禅子和道种联手便让他吃了大亏,加上后面的李扶摇,两人相遇,竟然此时都还没能让李扶摇落败。
想起这事,胡萧心神之中,起了些波澜。
这世间的天才人物,当真有如此天才?
胡萧不信。
他走进雷阵当中,任由那些剑光也好,玄雷也好,落到他的身上。
穿过迷雾,就是明天。
穿过烟尘,就来到了李扶摇身前。
他一只手猛然轰出。
李扶摇剑横在胸前。
拳头落到剑身上,青丝剑发出极度尖锐的声音,剑身以肉眼可见,向后被砸出了一个近乎夸张的弧度。
但很快便崩直。
李扶摇被弹飞出去。
重重的砸向一颗古树,硬生生把那有两人合抱之大的古树砸断。
这一次李扶摇真的是吐出一口鲜血了。
这场本来就不是实力相近的战斗,看来到了这个时候,就要分出胜负了。
雨落到李扶摇的脸庞上,带给他一些清明。
他重新站立起来。
那件法袍不知道是何品阶,被轰开几次之后,光芒暗淡,再没有了什么办法阻拦胡萧。
李扶摇平静的脱下衣袍,想着某件事情。
草渐青从湖底破水而出,剑十九盘旋着回到他身侧。
两剑都悬停在他身前。
李扶摇提着青丝,一头长发早已经被淋湿,此刻竟然却是无风自动了。
他看着身侧两剑,眼里忽然又迸发出了无数剑气。
有时候境界是会有很多差距的,战力也是如此。
但战意却从来都是哪一方更强,便更是浓烈。
无数剑气驱使剑十九和草草渐青带着两道剑光而去。
胡萧站在废墟里,就要挥手打断,可天外不知道为何飘来了一朵莲花。
随着莲花显现的,还有佛光。
禅子踏莲而来。
一身佛光大盛。
另外一边,那些下落的雨滴忽然便如同寒冰一样寒冷,落在胡萧身上,渐渐生起寒霜。
之前叶笙歌便施展过天寒术,现在这样,胡萧如何想不到这是那位道种的手段。
叶笙歌悬停半空,遥遥朝着李扶摇扔出一瓶丹药,平静道:“赶紧吃。”
沉斜山的丹药,自然不是普通的丹药。
李扶摇接过之后,没有半点犹豫,就把一整瓶丹药都倒入嘴里。
片刻之间,就能感受到一股磅礴药力向着他的奇经八脉蔓延而去。
甚至灵府之中,都能感到剑气生出的速度比之前更甚。
这怎么看都是沉斜山的最玄妙丹药了,要不是道种的身份,只怕也不会能有这么多。
当无数雨水都变成冰锥的时候,想来就连胡萧都有些难以应对。
他打碎那朵莲花之后,却是又看着那两柄剑一柄又一柄的飞了过来。
胡萧漠然感受到自己身体逐渐变得坚硬。
知道这是叶笙歌的道法起了作用。
他漠然把灵府里的气机通过经脉运送到每一寸皮肤,以此相抗。
李扶摇趁着胡萧分心,脚尖轻点,青丝便往前递出。
这是开战以来,所得到的最好机会,自然不能放弃。
剑光穿过冰锥与烟尘,快要落到了胡萧身前。
这一剑自然也是谢陆的家传剑术,而且与师叔谢陆的那柄剑小雪一致。
撕拉一声,剑光撕开胡萧的衣衫,竟然在他身体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有鲜血流出。
虽然不大,伤口且不深,而且也不能对胡萧造成什么伤害,但只要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这一剑便是有功。
李扶摇握住青丝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再往前递剑。
胡萧神色冷漠,看着自己身前这一剑,眼里的怒火已经可以燃烧一片草原。
李扶摇微微一顿,不再继续举剑向前,当即立断抽剑回撤。
青丝剑从胡萧身体里抽出,带起一大滩血迹。
这是沧海的血。
胡萧看着李扶摇,无数狂暴的气机在他四周生出,很是可怕。
一位大妖的怒意,不管是谁,都要在意,且不止是在意,还要忌惮,以及畏惧。
他看向悬停在半空的叶笙歌,踩着莲花的禅子,还有那个站在地面的李扶摇,言语里满是冰寒之意,“人族有你们,很好。”
是的,人族有这样的年轻天才,当然很好,这样的人族,或许活在数百年之后改变人族和妖族的现状,从而达到一统人间,或是别的什么的东西。
人族好,对妖族来说,自然就不算好。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
……
叶长亭站在远处的高楼上,这里有很多建筑都已经倒塌了,但是绝对不包括他脚下这一座,或许是因为这里隔得远了些,又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倒塌,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不愿意,那就倒不了。
他站在这里已经看了很久,看了那个年轻人在极短的时间里,用了好些不同的剑招,那些剑招,在他看来都精妙不已,在他看来,那些剑招用得不错,在风雨当中,用风雨剑,在雷剑,都是很好的判断。
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一般的年轻人能够做到的。
他甚至看着李扶摇,想到了他的那个侄子。
都是年轻人,都是不普通的年轻人。
之前李扶摇的以剑对敌,让他觉得有些意思,但现在既然已经多了好几个人之后,叶长亭就不准备看了,他走下高楼,回到了甬道里,看着那个还站立在原地的女子,他想了想,落下一道剑气,让她能够说话了。
叶长亭站在青槐面前,看着这个女子,不发一言。
青槐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皇宫里那无数建筑倒塌,现在看着叶长亭,张口便问道:“他怎么样了?”
叶长亭没有搭话。
他身为剑仙,哪里是谁说话他都要回应的。
青槐得不到答案,片刻之后看着他腰间的剑,有些意外,但还是请求道:“你是剑士,你不去帮他,不强求,但你能不能放开我?”
叶长亭说道:“为什么?就凭你的父亲是大妖,所以放了你,你就能改变什么?”
青槐有些倔强的盯着叶长亭。
叶长亭平静道:“你们杀不了他。”
这是事实,胡萧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雾山里,到了危急时刻,自然是要恢复沧海境界的,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青槐的安危,在他看来也不重要。
青天君要杀他,那也得之后打过才知道。
当然这种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分晓。
“雾山塌了之后,你们都要死,他却还活着,你说有没有道理?”
叶长亭看着青槐,淡然道:“你是胡萧唯一的顾虑,你死了走了都不行,就待在这里吧。”
说完这句话,叶长亭朝着皇宫外走去,竟然是想着要离开这里。
青槐看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是谁?”
叶长亭没有理会他,只是很快便离开皇宫,穿过那片海域,到了海面上。
他看着天际,想着要是自己早胡萧一步,把这里破开一条口子,然后把这些人全部轰出去,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想法很是疯狂。
他到底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人,他的确是想杀一位大妖,但是绝对不希望这么些人都跟着胡萧陪葬,要是他出手杀他,胡萧到了最后肯定是要恢复沧海境界的。
到时候雾山塌了,这些年轻人自然都要死。
所以很不值当。
叶长亭想试试,是不是能够先一剑斩开雾山,然后再杀胡萧?
他悬停在海面上,早已经成了众人视线汇聚的地方。
这么一个从海里出来的修士,看样子还是个剑修,当然让他们都觉得有奇怪。
之前海底生出藤蔓,是只卷进去了那几个年轻天才,除此之外没有别人,这位又是怎么进去的?
而且还这么就出来了?
在这里的修士众多,但真正上了心的,还是那些个剑修。
他们看着这个白衣男子,屏气凝神。
这位光看气势,就与众不同。
言乐更是隐隐感觉到有些什么。
风吕看着他,忽然想起来当年在青天城一剑斩开天幕的朝青秋。
可那位是剑仙。
这位?
无数人心里都有想法,但没有谁开口。
叶长亭站在海面,忽然伸手,借了一柄剑。
那柄剑是某位南方剑修的,他境界隐藏的很好,早已经到了朝暮境,但是却一直掩盖,这个时候他的剑被人夺去,却是一点愤懑之心,都没有生出。
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那柄佩剑离去的时候,有些雀跃。
那是剑很开心。
可是为何会开心?
那人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朝暮境啊!
叶长亭伸手握住那柄剑,神情平淡,借剑这种事,他可是行家,当年他借世间之剑要开天门的时候,那声势比如今浩荡多了。
伸手一剑,叶长亭看了一眼言乐,没有说话,但手里的剑迸发出一道剑气,涌向天际。
当着无数人的面,这一剑,就是要斩开天幕!
众人看着这一剑破开天际,掠上云霄,都是一阵晕眩。
那位剑仙当年曾经一剑开天幕,是剑道极致了。
可这一位,虽然在雾山里,要斩的是雾山的天幕,但生出这种想法的,真的是普通剑士?
言乐看着这一剑破开天际而去,整个人都震惊的无法言说。
这里面的剑气,是一位朝暮境剑士?
磅礴剑气在天际炸开,开始不断冲击那道天幕。
虽说雾山从来都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但那道天幕就是圣人手段,是说斩开就能斩开的?
但是看着那一剑的威势,没谁当真觉得这一剑斩不开天幕。
风吕看着这幅景象,喃喃说道:“这哪里来的怪物?”
磅礴剑气仿佛就在众人头顶,无数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叶长亭却摇了摇头。
第五百二十五章 神奇女子的神奇想法
借一剑可杀人,却开不了天幕。
但是朝青秋开天幕的时候,何曾借剑?
叶长亭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有无数人在拿他和朝青秋比较了。
但是叶长亭如何是个在意旁人看法的人。
他要是在意,又为何能剑开天门?
一剑不成,叶长亭便微微招手,在场数十位剑修的佩剑齐齐出鞘,一柄柄悬停在叶长亭身材。
无数剑气萦绕。
言乐原本死死按住自己的那柄佩剑,但不知道为什么,片刻之后还是离鞘而去。
数十柄都悬停在叶长亭身侧,他便好似一位剑中帝王,正在看着自己的臣子一般。
但依着言乐来看,他其实更像是一位剑仙。
是啊,可是这天地之间,哪里会有两位剑仙呢?
可是下一幕,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长亭御这数十柄剑成就了一道参天剑罡,向着天际而去。
声势骇然。
这世间要是真有剑仙,那么肯定是一个姓朝,一个姓叶。
磅礴剑气四散开来,无数罡风从海面而起。
海面波澜壮阔,巨浪滔天!
叶长亭看着前方,神情平静。
但无数磅礴剑气在云端激荡,偶尔落些下来,也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这是哪一位前辈啊,怎么是朝暮境啊?”
还是那个野修,他看着自己的师父,有些惴惴不安。
那个中年野修也皱着眉,有些不太理解,同是朝暮境,他甚至感觉眼前那个白衣男子,一剑便能斩他。
可是何至于此啊!
这都是朝暮。
谁也不会谁低啊?
云外风高,剑气长!
剑罡遇见天幕,竟然是没有纠缠多久,便刺破了那道本以为不会被人刺破的天幕。
叶长亭仗剑而立,扫视四周。
天地之间,开始有泥土滚入这方天地。
好在叶长亭这一剑,剑势不减,竟然穿透了这些泥土,让人看到了天外月光。
雾山里还是白昼,但却能看到月光。
想来只要不是太蠢,都知道雾山现在是在地底,这天外月光,就是真正的世间。
一剑破开天幕之后。
叶长亭转头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平静道:“走,或者死。”
众人还没有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更是震惊了。
这是什么道理?
这位不知道境界的剑士,破开天幕,竟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要让他们走?
每个人心里都有小算盘,但不见得人人都会听他的。
但谁也没有说什么。
叶长亭摆明了是境界高妙,这里的人一起上都不见得能是他的敌手。
叶长亭漠然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修士们,顿了顿,天外有一剑掠过,瞬间对上有想前往别处的那位妖修,一剑穿心,没有能有半点反抗。
叶长亭提着剑,沉默道:“不走,就是死。”
人族杀妖族,在人们看来,很正常,但是听着这句话,仿佛不听话,便真的要死。
一时之间,很多修士便朝着天幕飞去。
他们是在雾山里几乎没有所获的,想着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了,不如先离去。
好歹能够保命。
很快,这里便走了不少修士,但是依然还有很多修士不愿意离开。
尤其是那些剑修,毕竟这剑都还没有拿到手里,怎么愿意就这样离去?
……
……
当那道冲破雾山的时候,北海的山林里,也出现了一道惊天剑气。
只是那道剑气,只不过穿过山林之后,很快便消散。
朝青秋站在船上,看着那道剑气,平静说道:“他忍不住了。”
朝风尘看着朝青秋,平静问道:“那位剑仙到底是什么从什么地方来的?”
朝青秋说道:“这等人物,也就只有天外来客了。”
朝风尘皱眉道:“难道说,这天外不是成仙,而是另外一个世间?”
朝青秋摇头说道:“你是想说,我们一直追寻的长生之处,不是长生之处,而是别的世界,这不对,他来自另外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人间。”
“怎么说?”
即便朝风尘也是个博学的人,但是对于这种几乎算是整个世间最大的秘密,他也不清楚。
朝青秋说道:“时间。”
“长生是一个趋近无限的时间,但我们不知道时间的本质是什么,举个例子,要是柳巷还活着,是否就是从六千年前来到了如今,那既然能从六千年前来到这里,为何不能有人从六千年后来到这里?”
这只是朝青秋的推论,因为他也没有得到答案。
“那他是从六千年之后来的?”
朝风尘一点便通。
朝青秋说道:“或许要不了这么久,几百年后,一两千年之后也有可能。”
朝风尘说道:“如此这样,才让你觉得,这世间既然一两千后都还有剑仙,那么剑士境地,也不算差,所以你能很放心。”
朝青秋笑了笑,没有多说,他要走有很多理由,但最大的那个理由,就是他愿意。
他想走了,所以就要走,仅此而已。
“他之前说自己是书外的人,但要杀胡萧,不就成了书中人吗?”
朝青秋笑着说道:“我这辈子,从未和另外一个沧海剑士联手过,在我快要离去之前有过一次,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朝风尘说道:“你们竟然不怕雾山塌了。”
朝青秋感慨道:“他就是要让雾山塌了。”
山塌不塌其实不重要,反正他要杀人是真的。
朝青秋是个有分寸的人,在过往的数百年里,他一直都做着他该做的事情,他做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凭借自己的喜好,而都是为了顾全大局。
之前杀北冥也好,还是剑开天幕也好,都是在某个范围内的。
可叶长亭不是。
他本来就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要杀胡萧。
这是他的想法,就要去做。
……
……
胡萧要杀李扶摇,胡萧要杀叶笙歌,胡萧要杀禅子。
但他们都不愿意被杀。
所以就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胡萧一拳破开那些冰锥,将禅子的莲花捏碎,然后直接掠到禅子身前,一拳轰出,禅子倒飞出去。
大口吐血。
李扶摇御剑接下禅子,胡萧的拳头便到了李扶摇的眼前。
叶笙歌微微皱眉,抛出一条绳索。
这就是之前的捆妖绳。
胡萧不管不顾,一拳砸向李扶摇的胸膛。
李扶摇避无可避,于是只能抬剑硬抗。
无数剑气从剑身上涌出。
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当剑光出现的时候,李扶摇的剑就该出现在胡萧的身上。
可是胡萧却再没有半点留手,他一拳轰向李扶摇的面门。
这一拳极其强大,不仅轰开了李扶摇的那些剑,也轰开了那些距离,拳头落到李扶摇身体上,仅仅一瞬,那柄青丝却又是插在在了他的小腹上。
鲜血淋漓,这是李扶摇第二次让胡萧受伤。
但是却无济于事,他被胡萧一拳击飞,落到远处,大口吐血,再无再战之力。
就在这一瞬之间,叶笙歌动了,她飞过很长的距离,落到胡萧身前,毫不犹豫的一掌打出,胡萧神色漠然,无数狂暴气机聚于身前,硬生生要把叶笙歌震飞出去。
但谁知道,叶笙歌的掌间忽然生出一道夺目光彩。
原来有一枚小小印章被她放在了掌心。
在印上胡萧胸膛的时候,那枚印章炸开了。
这件印章是沉斜山上为数不多的好东西,叫做山水印,据说是某位圣人当年的把玩之物,里面有些圣人之力。
这印章炸开,几乎就是一位朝暮巅峰的修士倾力一击。
胡萧被气浪冲飞,但叶笙歌也是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大口吐血。
烟尘尽散,胡萧站起身来,他看着这三位人族的年轻天才,看着自己小腹的那条伤口,冷漠道:“你们都不错。”
叶笙歌看着不远处的李扶摇,看着远处的禅子,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情绪。
她看着胡萧,想着原来还是要差一些。
但是差一些又如何,叶笙歌一向不在意。
她这辈子打架的次数很少,但从没有输过。
即便是面对言河圣人,也不能算是输了。
他就是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输。
她看着不远处的李扶摇,平静说道:“你现在怎么都是一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扶摇有些意外,摇了摇头。
他早已经伸手去握住怀里的那颗圣丹,那是的最后保命的物事。
叶笙歌自顾自说道:“但是我有话要说。”
李扶摇问道:“你要说什么?”
叶笙歌说道:“今日我们都要死。”
李扶摇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我是说我们,不是我们和他,就是我们。”
我们,说的是雾山里所有人,都要死。
李扶摇疑惑道:“怎么说?”
“雾山只能有境界最高朝暮境的修士能进来,我早已经到了破境的边缘,只要我走到春秋境,那么雾山就要踏,所以雾山里所有人都要死。”
她破境之后就是春秋,那么到时候雾山就要踏。
这就是叶笙歌最后的想法。
要死,一起死。
全部人一起死。
包括胡萧。
李扶摇听懂了这里面蕴含的意思。
但是他很快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或许我不该打断你,但是,好像真的要死,就是我们死而已。”
第五百二十六章 对不起,我是剑仙
这里是雾山,高过朝暮境,是不能进入雾山的。
所以胡萧进入其中,都要压制境界。
可胡萧压制境界是为了不让雾山崩塌,那是因为雾山塌了,青槐会死。
可是,当真雾山塌了,胡萧会死吗?
他是一位沧海大妖,境界高深,即便雾山塌了,他也不会死。
圣人的洞府,让他们这样的修士受到限制,但绝对不会让另外一个圣人有半点不适。
雾山塌了,胡萧走了便行,他们却是真的要死。
叶笙歌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这个事情,然后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挫败感,原来自己一直想的事情,都是错的?
为什么会这样?
李扶摇看着她这个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不许笑!”
李扶摇有些无奈,觉得这个世间的女子,怎么都不讲道理,但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老实把怀里的圣丹拿了出来。
叶笙歌说道:“给我。”
她是道种,什么宝物没有看见过,看到了这颗圣丹,自然知道始末。
李扶摇一怔,“为什么?”
“我比你强,我来打。”
叶笙歌就要挣扎的站起身来。
李扶摇没有理会她,就要咽下这颗圣丹。
可在远处,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留着吧。”
随着声音一起出现的,是远处的那个白衣男子。
他悬着剑,站在那座高楼上,看着胡萧,他情绪很平静。
胡萧却隐隐觉得不好。
这个人是谁?
他看着这个一袭白衣,腰间悬剑的男人,忽然便想起了朝青秋,这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气质还是别的什么。
他就站在远处的高楼上,但自从站在那高楼上开始,这里便开始充斥着一股剑气。
胡萧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说道:“叶长亭。”
叶长亭!
叶长亭是谁?
这本来是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就连胡萧也不知道。
但他接下来,却是犹豫片刻,小声问道:“是沧海?”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人听见。
这一下不仅是他,就连叶笙歌禅子和李扶摇都有些惊讶。
这人绝对不是朝青秋,若是真如胡萧所说,是一位沧海剑士的话,那岂不是说,这个世间多出了一位沧海修士,还是一位剑仙?
李扶摇屏气凝神,等着那个白衣男子说话。
叶长亭却是看着李扶摇,平静道:“我已经斩开雾山,你还不走?等着陪葬?”
要是之前还是猜疑的话,这句话就已经是确定了答案。
谁那么容易就能斩开雾山啊?
不是剑仙,能这么容易?
李扶摇点点头,这既然是一位沧海剑仙,那么等会儿打得兴起,真的就可能把雾山都给弄踏了。
到时候就真要死了。
胡萧看了叶长亭一眼,漠然道:“你真以为他能走?”
叶长亭浑然不在意的说道:“你不让他走,那就一起死吧,反正那个叫青槐的丫头还在这里面。”
胡萧最在意的就是青槐,青槐要在这里面,要是雾山塌了,他一定会被青天君追着打。
但是叶长亭在这里,他不一定能够讨得了好。
面对一位剑仙,除去朝青秋,谁能说稳胜?
胡萧犹豫不决。
叶长亭却是很平静,“你怕死在这里,那么去外面打,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帮手?”
胡萧看着叶长亭,皱眉道:“我不信你也是沧海。”
这世间很多年了,都只有一位剑仙,那就是朝青秋,胡萧不相信,这世间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另外一位剑仙。
甚至于这位剑仙之前竟然半点在世间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叶长亭平淡一笑。
从高楼上走了下来,来到胡萧身前。
他站在李扶摇身前,腰间的剑在低鸣。
那柄剑叫陌上草,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别处,胡萧都该是它遇到的最强敌手。
在此之前,叶长亭这一辈子,杀人也好,还是比剑也好,都从来没有输过。
那是因为那些对手,都不算强。
但如何才算强。
当然是一位沧海大妖才算强。
叶长亭看着胡萧,想着等会出剑该用何等剑招才好。
天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叶长亭,杀了便杀了,其他的,我替你扛着。”
声音自雾山之外传来,这道声音,和旁人不同,很多人不知道是谁,但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那些剑修则是心神激荡。
这是朝剑仙!
朝剑仙在雾山之外!
那叶长亭是谁?
这位也是一位剑道前辈?
无数人所想都不相同。
言乐和风吕对视一眼,各自看出眼里的情绪。
这位叶长亭。
难不成就是刚才出剑的那一位?
……
……
站在船头,朝风尘听着朝青秋说出这句话,有些无奈的笑道:“你这句话一说出来,只怕不管是怎么,胡萧都要怕了。”
有朝青秋说出那句话,就算是胡萧再不相信叶长亭是沧海剑仙,这会儿也不敢再出手了。
毕竟朝青秋说话,向来都不假。
朝青秋说道:“他要杀人,但不是现在。”
“也不在雾山。”
朝风尘说道:“那在何处?”
朝青秋说道:“就在这里啊。”
“这个局从好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布下了,走到这里,好像应当是我出手才对,可是叶长亭来了,我只能退到一旁看看。”
朝风尘微微一笑,“这难道不是你弄出的变数?”
朝青秋摇头笑道:“我只是顺势而为。”
“所以,就顺掉了胡萧的一条命?”
朝青秋说道:“我不杀他,也会有人要杀他。”
“甚至杀他的人,不是人。”
不是人,那只能是妖,可要杀胡萧,只有妖君才能有这个本事。
那妖土这么多妖君,谁会出手斩杀胡萧。
朝青秋不愿意和朝风尘拐弯抹角,他平静说道:“虎族的疆域,可是以前狰族的。”
狰族,这一和穷奇一族一样古老的种族很多年前便已经衰败。
但最近却出现了转机。
因为那位狰族的妖君回来了。
那位平南妖君,被困在镇妖碗里不知道多少年,但借着朝青秋的一剑,还是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怎么会没有事情发生。
第五百二十七章 想要你看看我的剑
胡萧看着叶长亭,如果说之前只是有些怀疑而已,那么从现在开始,他的怀疑已经无限放大了。
朝青秋一句话,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也能够说明很多事情。
这位仗剑的白衣男子,到底是不是一位剑仙,似乎才是他最为关心的事情。
若是剑仙,就算是是他胡萧,也没有太多底气。
叶长亭看着胡萧,有些无聊的说道:“你猜过去猜过来,不也得打?”
胡萧不为所动。
他看着前方的李扶摇,在盘算着什么。
从叶长亭的举动来看,只要他还要对李扶摇出手,那么指不定便一定会和他一战,可要一战,即便这位是个籍籍无名的剑仙,但也是个剑仙。
只要是剑仙,都不是好惹的。
胡萧眼里满是犹豫。
叶长亭一只手放在剑柄上,食指微微的敲打着剑柄,李扶摇站在他身后,看不到叶长亭的表情,但是听到了那些微末的声音,脸色有些变化。
之前他虽然没有吃那颗圣丹,但是却吃了些别的丹药,现在灵府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但不管怎么好,也都是重伤,要让他再出剑,这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除非吃下那颗圣丹。
叶笙歌用肩膀碰了碰李扶摇的肩膀,看了他一眼,里面蕴含的意思十分明显,这就是询问。
山河里为何会多出一位剑仙?
这就是叶笙歌的疑问。
面对叶笙歌的疑问,李扶摇也只能摇头。
这种事情,他哪里知道。
要不是看着这位也用剑,他指不定早就开始跑了。
叶笙歌以心声问道:“李扶摇,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问的你们,自然不是说你们,而是说剑士一脉。
有这么两位剑仙,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剑士一脉已经和佛土差不多了,同有两位沧海,不管以后三教再想做些什么,都要三思之后再三思了。
李扶摇同样以心声作答,“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他很是无奈,他连自己这一方,何时多出一位剑仙了都不知道,那里还能知道些别的。
要说完全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只怕只有那位朝剑仙了。
朝青秋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说不定是在某个隐居的地方碰到的这么一位剑仙,于是便请出了山?
紧接着,他又想到,在外面都传言朝青秋境界一日高过一日,看着便要离开这个人间了,有了这位剑仙继续照拂剑士一脉,朝青秋是否能走得更洒脱一些?
叶笙歌很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但也不好多问。
叶长亭境界虽然还在朝暮,但毕竟是一位剑仙,听到这两人交谈,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但脸上还是清冷的神色多一些。
他看着胡萧,挑眉道:“你打不打?”
要是认识叶长亭的人,肯定会知道,这就是叶长亭心情极好的表现了。
胡萧冷漠道:“你怎么可能是一个沧海,这一定是朝青秋自己进不来,找的人搭救这个小子而已。”
叶长亭说道:“那还是要打?”
说着话,叶长亭按着剑柄,无数剑气从他身上发散出来,席卷出去,那些剑气没有别的什么意味,就是锋利而已。
锋利到极致的剑气。
李扶摇也是剑士,感受着这些剑气,竟然都有些皱眉。
这一定是世间最为锋利的剑气了。
朝青秋的剑道修为可能会比这位剑仙高,但剑气绝对没有这位锋利。
剑士三条路。
剑气剑术剑意。
有人以剑气称雄,就好似师叔柳依白。
有人剑意纯粹,就好似师叔洗初南。
师叔谢陆则是以剑术冠绝世间。
这三条路,就好像摆在剑士面前的三条路,让你去选,不是所有剑士都是朝青秋,能够兼顾三者,且三者都造诣不浅。
大多数人都只能在这三条路前选上一条路前行。
资质好一些的,可以选两条。
但要是在这三条路上走走得很远的,其实还是不多。
李扶摇当年在剑山脚下练剑,三位师叔各自在剑意剑气剑术三条路上走得很远,所以等到传授李扶摇剑道的时候,便是三条路都让李扶摇去走了。
和师叔谢陆比剑以练剑术,和师叔柳依白喝酒以长剑气。
和师叔洗初南对坐,以在剑意上前行。
当初虽然是三管齐下,但实际上,李扶摇还是在剑气路上走得更远些。
其余两条路,都没有这么长。
眼前这位,看起来在剑气上的造诣,还要胜过朝青秋,这如何不让人觉得惊骇。
李扶摇忽然低声道:“前辈能否让我再试试?”
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境界高妙之辈,哪里听不到。
叶笙歌皱着眉头,怒道:“你想死?”
她很少有这么大的怒气。
面无血色的禅子原本正看着远处,听到这句话之后,竟然笑了笑。
顾缘鼓起勇气跑到李扶摇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大声道:“你疯了,李扶摇!?”
说完这个,顾缘又压低声音说道:“你会死的。”
说的很认真的话,往往都是真话。
顾缘不知道李扶摇有多厉害,但是她只要知道胡萧是个大妖,这就够了。
李扶摇怎么可能胜过他?
李扶摇没有说话,他等着答复。
他为什么要想再和胡萧再战一场,不仅是因为之前他的剑两次落到了胡萧的身上,更因为,他很想让某人知道,自己是不错的。
这个某人自然不是青槐这样的傻丫头,而是她的父亲,那位大妖。
青天君。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位剑仙,想来怎么都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李扶摇当然是一个聪明的人,要是没有剑仙,没有这个地方,要是遇见胡萧,有超过一半的可能可以跑掉他就会跑,绝对不会做些什么无谓的生死之争。
叶长亭听着这话,然后让开了身子,他看了一眼李扶摇,想起很多事情。
之前他在那座偏殿里破境,他就在外面看着,他看着他破境,想了很多,当然那些东西,都太过玄妙,远远不是李扶摇这样的家伙能够明白的,也不是他能够想得通的。
但是他透过李扶摇破境这件事,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时间这条洪流,不是谁往里面扔上几块石头就能够改变流向的。
所以站在时间的洪流之前,他叶长亭杀一两个大妖,想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很可惜,这个大妖不太愿意让他杀。
他这能怎么办呢?
看着李扶摇,他问道:“你想怎么试,怎么试?你又赢不了。”
叶长亭说的一点都没有问题,李扶摇是肯定赢不了的。
胡萧是一位沧海大妖,他的境界高妙,现在虽然是朝暮境,即便是到了落败的时候,他为了沧海的尊严,也一定会破境,只要破境,重归沧海,李扶摇就没有半点取胜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去试试呢?
注定无法办成的事情,便应该洒然面对,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李扶摇看着叶长亭,认真说道:“我想再多刺他几剑,就当是报仇了。”
叶长亭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往后走了几步,平静说道:“你要是坚持的话,那随便你。”
叶长亭当时为何站在高楼上,那便是为了看一场好看的战斗。
那会儿是李扶摇和胡萧的单独之战,所以他看了看,后来叶笙歌和禅子加入战局之后,他便离去了。
这是因为后面的他不想看了。
现在李扶摇又要打,叶长亭乐见其成。
他看了胡萧一眼,平静道:“你似乎怎么都会赢,但是我觉得你会输。”
说完这个,叶长亭忽然抬头看了看天,淡然道:“这一次,让旁人也看看吧。”
说着这话,他朝着天际递出好几剑。
几道剑光在天外闪现,很快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言河圣人的布置,在言河圣人死了之后,这里便再不如当初那般坚硬。
于是在几道剑光之后,天地之间,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这座皇宫开始微微颤动,竟然是开始往上面飘去。
说不清楚到底是往上飘去还是海水开始消退。
还有很多没有离开雾山的修士看着那片海域开始降低,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竟然便出现了一座皇宫。
有些见过世面的修士看着那座皇城,发现竟然和洛阳城如此相像。
那个一直都没有离开的野修看着这展现在他眼前的皇城,就要开口赞叹一番,却是在那座皇城里看到了几道人影。
“师父,你说说,这是不是依着洛阳城来建的?”
那中年野修还没有搭话,便看到了之前那个借剑斩开天幕的白衣男子,于是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这原来是有一尊大佬坐镇。
风吕和言乐,以及平寒毕羽这些人都还没走。
当平寒看到胡萧的时候,便忍不住冷声喊道:“胡萧!”
声音很大,把不远处的风吕吓了一跳。
他正想着问问平寒发什么疯,却是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容貌,下意识便爆了句粗口,“他娘的!”
像是风吕这样的妖土天骄,自然是认识像是胡萧这样的妖君的。
毕羽沉默不语,他很快便想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胡月被斩,作为他的父亲,胡萧妖君肯定能够知道消息,但是知道便知道了,竟然也来到了雾山,这样一位沧海大妖,亲自出手,做什么不能成?
可毕羽抬眼看去,那边皇城里,禅子虽然看起来身受重伤,叶笙歌脸色也不好看,李扶摇更是如此,但他们竟然都活着。
而且那个白衣男子就站在胡萧妖君对面,看起来没有半点紧张之感。
这难不成真是一位剑仙?
还没等毕羽深思下去,他便又看到了胡萧身上的那道伤口。
鲜血虽然止住了,但谁都看得清楚,那是被剑所伤的。
他的神情虽然还是那般漠然,但是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那么轻松。
难不成那个白衣男子不仅是个剑仙,而且境界极为高妙,直接让胡萧妖君都负了伤?
要真是这样,便实在是有意思了。
这山河里多出一位剑仙不说,还是这样的高妙之人。
平寒虽然看起来一直精神不太好,但是看着胡萧这么凄惨的样子,他的眼里满是快意。
狰族原本是和穷奇一族一般,是这个世间为数不多的古老种族,当年也是强者辈出,在妖土的妖帝时代,狰族一直都是肱股之臣。
即便是武帝死去,妖土再无妖帝之后,狰族也一直都是一等一的大族,族内一直都是有大妖坐镇的。
但自从平南妖君离开妖土,消失无踪之后,狰族便开始衰败了,至于为什么衰败,倒也很多人清楚。
就是因为虎族崛起了。
虎族在没有胡萧之前,虽然也算是大族,但没有大妖坐镇,就好似毕方一族一般,始终要差些什么。
始终说不上顶尖。
当某一日那位胡萧成就沧海之后,虎族第一件事,便是将原本狰族的疆域夺了过来。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狰族和虎族便有了生死之仇。
若是在妖土里相遇,狰族子弟一定会让虎族子弟后悔的。
只是缺乏最高战力,让狰族一直都不能要回原本的疆域。
现如今平南妖君回到妖土,虽然还没有做些什么,但谁都知道,有朝一日,那位妖君一定会要回疆域的,这些日子的妖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这件事忙碌着。
若是两位大妖一定要不死不休,那么这将是妖土的又一次内乱。
……
……
皇城出现在很多修士的眼前。
那些人也出现在这些人的眼前。
那位青蛇一族的老者很容易就发现了站在甬道的青槐有问题,他很快便掠向甬道,救下了甬道。
之前叶长亭一剑斩开天幕,虽然是要让他们都离开,但是忠于青蛇一族的高手们,都没有离开,谁都知道青天君最疼爱青槐。
之前那位小姐的下落不明,要是就这样走了,一定会被青天君处理的。
老者把青槐解救之后,这才怜惜的说道:“小姐,咱们离开这里吧,妖君大人怕是等急了。”
青槐转过头说道:“只怕我要你们杀了胡萧,你们也不会听我的吧?”
老者弯着腰,低声道:“那是一位妖君,咱们怎么好动手。”
是的,不好动手,是因为没有理由动手。
一位妖君,代表着妖土的最高战力,被妖土无数妖修敬仰,不要说是杀,就连见到了,也要尊敬相待。
要真是想杀,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杀了青槐,那才行。
青天君不管不顾,他们也可以不管不顾。
但现在不行。
青槐不蠢,她知道很难办,她看向远处,轻声道:“我想看看,叔公。”
老者微微一愣,这是多么陌生的称呼,青蛇一族,是以青天君为尊,其实还有许多辈分是比青天君高的青蛇修士的,当然,他们都不能强求青天君喊上一声叔伯。
老者眼眶微微湿润,认真点头道:“小姐尽管看,若是最后那年轻人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叔公就算是舍去这条老命,也是一样要帮小姐你护着他的。”
青槐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前面走去。
老者在身后轻声道:“这桩姻缘,肯定不会被人认同,可是妖君大人没有反对,便够了,叔公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自然不会如同其他俗人一般。”
老者说着话,竟然还有些笑意,也好也好,既然小姐想着要看看,他也就好好看看,这位小姐一直念念不忘的年轻人到底有何本事。
视线都落到这边的修士们心思各异,看着这幅场景,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叶长亭看了叶笙歌一眼,然后又看了禅子一眼。
两人会意。
禅子洒脱而走,只是没忘了顾缘。
叶笙歌看了李扶摇一眼,也掠出皇城。
这样一来,这里就只剩下叶长亭胡萧和李扶摇。
叶长亭淡然说道:“你不愿意和我打,那你和他打吧。”
说完这句话,叶长亭掠向了某座高楼。
把地方留给了李扶摇和胡萧。
这样一来,事情很是明朗了。
“他要和一位大妖对决?!”
在远处,有人惊骇出声。
胡萧是妖土大妖,也就是一位沧海修士。
李扶摇是一位剑士,不知道是太清还是朝暮剑士。
这两位,要对决?
无数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是,你李扶摇是曾在青天城一剑便挑落一个妖族年轻天才的剑士,可是那些都只是年轻妖修而已,这位是谁,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妖!
这样一位大妖,也是你这样的人能够挑战的?
在这里的妖修们都冷笑不已。
三教修士们大概也是抱得同样的想法。
南庙更是一直冷笑。
只有那些剑修,感觉热血沸腾。
苏潭站在自家师父身后,低声问道:“师父,你看他能赢吗?”
她不过是个青丝境的野修,她的师父也不过是个朝暮境的修士而已,怎么可能看出这些。
那中年妇人想了想,看着自己这徒弟的神情,轻声道:“但愿他能活着。”
这或许是很多人的想法。
他能够活着就行了。
别的不要想。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少年你是一道光
打架之前,李扶摇毫不犹豫的吃下那颗圣丹,然后任由药力修复他的灵府和奇经八脉,如今有那位剑仙在远处盯着。
胡萧也没有想着要做些什么。
也不敢做什么。
要是叶长亭过一会儿非要和他生死相搏。
胡萧才真有些后悔。
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先杀李扶摇。
之后要是叶长亭真是一位剑仙,那打不过,跑就是。
青槐沿着已经成为废墟的那些皇宫建筑来到李扶摇身前,然后在他身前坐着,老者就站在不远处。
李扶摇知道药力挥发还有一段时间,便看着青槐笑了起来。
青槐问道:“你这是为什么呢?”
李扶摇说道:“我知道青天君其实不是那么想你嫁给我,大概是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你,就算是有一天我成了剑仙,也不见得能看得上我,我知道原因的。”
青槐就这样看着他,也没有开口问到底原因是什么。
李扶摇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说了些别的,“我回过家,我告诉过我爹,说我要喜欢一条蛇妖了。”
听着这话,青槐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这不是别的,是有些紧张了。
李扶摇继续说道:“爹没有说什么,他就是问了,说是以后生孩子,是蛋还是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扶摇很正经,所以青槐就算是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笑。
她放开了攥紧的拳头,继续听着。
“我不是太喜欢我娘,到现在都不太喜欢,但她应该会很喜欢的。”
李扶摇看着她,认真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领着你回趟家。”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扶摇实在是觉得有些疲倦,他喜欢了一个女子,结果全天下的人都不愿意他喜欢那个女子,你说说,这放在谁身上,谁会开心?
说什么人妖有别,谈什么两族有仇。
李扶摇想着当初第一次见面,在白鱼镇上,实际上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的。
青槐说道:“你要带着我回家,为什么又要做这些事情呢?你不怕你死了,就没有可能了?”
李扶摇摇头道:“怕啊,我当然也怕,但是我想了想,我当初练剑是为了回洛阳城报仇,后面报仇之后,再练剑,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娶你,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老祖宗和三位师叔希望我练剑,我好像真的不太清楚我练剑到底是为了什么。”
“后来我想清楚了,我要练剑,我肩上有责任,你看,剑山是师兄的剑山,那是老祖宗对师兄的期望,那老祖宗对我也有期望的,就比如说,我要是现在对着胡萧出剑,老祖宗一定会骂我是个蠢货,但老祖宗难不成不会开心的看着我递出这一剑去?”
“我做这个,不是因为我想做老祖宗希望我做的事情,是因为我就想要去做这件事。”
李扶摇看着青槐,认真说道:“就像是我想娶你一样,这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就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青槐都觉得脸有点烫,远处的老者把这些话全部都听进了心里,有些笑意,只是也有些怪异,现在的这些个年轻人,真是这么不矜持了?
青槐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就站起了身,平静道:“等会儿活下来再说吧。”
听着这话,老者会心一笑,看了远处的胡萧一眼,没有说话。
在大战之前叽叽歪歪,只怕也就是现在的年轻人才有这种想法,别的人可不会这样。
青槐离开了这里,走向了很远的高楼,她不愿意让他分心,但又不忍心离他太远,所以这个地方正好,胡萧的伤口早已经好了,他漠然的看着李扶摇,沉默不言。
要不是有叶长亭,他哪里会像是一个小丑一般,让人看着他和李扶摇的决战。
李扶摇很满意现在自己的身体,他提着青丝,身侧的两柄剑悬停。
这既然是生死一战,那自然什么都不能隐藏了,唯有倾力一战,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远处的剑修看着李扶摇这两剑悬停,一剑在手的画面,有些不理解。
尤其是那些没有去过剑山的剑修,都惊讶开口问道:“那是什么剑道?”
这虽然是个不错的问题,但并未有一人可以回答。
他们不是什么剑道宗师,没有见识过这世间万般剑道,所以不知道是什么。
叶长亭是剑道宗师,自然看得出来,这是走的御剑千万柄的路数,但却不知道源自何处,他对这个世间本来就不太了解,更妄论六千年前的剑仙万尺。
所以他从之前看见过开始,就没有说过话,他一直在看着,不明白的事情,看着便好了。
这世间的剑道万般,不管如何,都是殊途同归,所有的一切归结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剑字。
叶长亭没有多在意。
他只是在等着李扶摇的剑。
他先说了这么些废话,总归该让他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至少那些剑招,总归会有些新的才行。
正这样想着,片刻之后,叶长亭便有些动容了。
因为此刻他在天地之间看到了一片肃杀。
皇城里生出一道寂灭的剑意,从李扶摇身上开始,逐渐散发出来,很快便笼罩了开来,在这寂灭的剑意生出的同时,李扶摇动了。
他原本隔着胡萧有数十步的距离,要是出剑,剑光至少要一息之后才能落到胡萧身上,李扶摇觉得那样时间太长,所以他不愿意,他要早一些。
青丝划过早已经凹凸不平的地面,带起一阵火花,从那阵火花开始,这走过的路,就生出了火。
熊熊烈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青丝剑越过这数十步的距离,整个剑身已经变得通红,等到这个时候,他的剑已经到了胡萧身前,等到距离胡萧还有一丈的时候,他举起那柄青丝,狠狠的斩了下去。
看起来满是烈焰的剑,似乎一剑落下便展开了空间,滚烫的剑身与空气相碰,都嗤嗤作响。
李扶摇身后的半片天空宛如晚霞一般明亮。
胡萧看着这一剑,杀意大作。
像是他这样的修士,早已经透过时间,看到了接下来李扶摇的第二剑,所以他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等着那一剑落下之后,微微侧身,感受着那些滚烫,胡萧伸手去抓李扶摇的衣领。
李扶摇神色漠然,忽然之间,这一剑接下来的轨迹竟然不是斩下之后的反撩,反倒是变作刺。
李扶摇这一剑,还是想着刺向胡萧的小腹。
那就是之前的那个伤口。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这个事实让胡萧很是愤怒。
我是大妖!
堂堂的沧海修士,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你身上吃亏?
随着胡萧的情绪发生变化,李扶摇身侧的空间便开始扭曲起来,无数气机在他身侧炸开,那些气浪,足以把他掀翻除去。
胡萧看着李扶摇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杀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要够强,那你便杀了就是。
但是那些气机炸开之后,却没有能碰到李扶摇的身体。
因为他身侧有两柄剑。
一左一右,就好像两只臂膀一般。
是的,就是两只臂膀,剑士们的剑,就是他们的臂膀。
剑十九和草渐青在空中不断盘旋,斩断那些气机,保证李扶摇不受侵扰。
这就是御剑法门的强大之处,若是别的剑士,即便境界极高,能够御剑对敌,能够御剑的剑越多,便会越耗费心神,对敌之时,很容易便分神,甚至于也很消耗剑气。
可御剑法门却不是如此,他在体内演化灵府,相当于独立出去,御使伪本命剑的时候,一点都不难。
胡萧看着那两柄不断在空中掠过的剑,眼里满是冰寒的意味。
李扶摇没有被那些气机分神,所以他很短的时间之内,便又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起于微末。
递出之时如同春风,让人觉得极为舒适。
这一剑递出,好似万物复苏,跟之前的寂灭意味一点都不相同。
这是一招很罕见的剑招。
叶长亭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这一剑,真的很不错。
在远处观战的人们,绝对不是全部都是蠢货,果然便有人认出了这一剑。
“是春归?!”
那位剑修出自北地,在北地的修士里颇有名望,虽然不不曾入过剑山,但见识也一样很出众,看到这一剑,竟然是直接喊了出来。
世间已经有很多剑招消失了。
但有些剑招却是通过各式各样的办法传了下来,比如这招春归,就是他当年在某本剑谱上看到的。
威力极大。
据说这是某座剑宗的镇宗之剑。
他当年看过这一招,也尝试修炼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他怎么修行,也没能学会。
可李扶摇怎么会?
而且看起来还如此纯熟?
要是李扶摇知道这位剑修的想法,可能就会很是感叹了,春归虽然精妙,但绝对不可能是难以修炼的,别的剑士没办法修炼,是因为不知道这剑招对于剑气在奇经八脉里的流向很有要求。
这是当年师叔谢陆交给他的那几剑里,最怪异的一剑。
之所以是最怪异的一剑,自然就是因为这一剑对于剑气的流向。
以及刁钻程度。
胡萧即便是沧海大妖,但也有些东西他是看不透的,因为他没有见过,全靠推演,这一剑的走势到底如何,他也只凭推演。
要想让这世间的某位修士记住所有剑招,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不是说那些剑招太多,记住太难,而是因为已经有许多剑招失传,有的只在一两个人手里,他们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你怎么能知道?
胡萧在这一剑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推演出来好几种走势,最后根据那一剑的轨迹,判断到了最有可能的那一剑后续,判断之后,他便要去接那一剑,但是谁知道,最后那一剑,竟然还是刺向了他的小腹。
这是今日第三次,被刺中那个部位。
哪怕他是大妖,哪怕他是沧海体魄,第三次刺向同一个地方的时候,也会很难受。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扶摇。
这一剑竟然还是在这里。
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他和李扶摇的心理博弈,难道是输了?
李扶摇脸色有些苍白,他抽出青丝,然后又起了另外的一剑。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他仿佛在胡萧面前炫技,炫耀他有多少剑招,有多少剑能够让胡萧受伤。
这本来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能让一位大妖受伤,这不是成就吗?
一位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个,便足以说明他的强大了。
那些围观的修士,每一个的情绪都有不同。
妖族修士们大多是悲愤,以及不可置信,在他们看来,这怎么可能。
这是一位大妖,怎么可能受伤?
其他的人族修士则更多地是震惊。
在雾山开启之前,吴山河成为剑山掌教,那个时候的吴山河是朝暮境的剑士,又是剑山掌教,他很快便成为了这世间最为出名的年轻剑士,甚至被说成了可以匹敌叶笙歌的人物。
这个时候人们再提起李扶摇的时候,也没有之前那样觉得了不起了。
他们往往会说,不如吴山河远矣。
但是在今日之后,只要李扶摇还活着,这还有谁,敢说李扶摇不如吴山河?
他们本来就是师兄弟,却逐渐被人拿来比较。
李扶摇一路走来,在妖土也好,在某处也好,声名日盛,最开始早已经被说成什么剑士最后的曙光,可吴山河一朝成为剑山掌教,便已经让李扶摇的光芒暗了下去,这就是争。
谁也不知道李扶摇要用什么办法再争回来。
直到现在,他的剑落到了胡萧身上。
他踩着胡萧站了起来。
剑山掌教是山河里最重要的剑士。
有无数光彩。
但想来那些光彩都是掌教那个位子带来的。
李扶摇不要。
他自己就是光彩本身。
叶长亭看着这个年轻人几次几乎算是搏命的尝试,眼里有些笑意,这本该是他出剑的光彩,怎么就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
不过,也很是不错了。
李扶摇嘛,总归是那个不存在这本书上,也不存在那本书上的人。
……
……
雾山外,天色已经清明。
北海里有些鱼儿跳出水面,似乎是在打量着那船头上的垂钓者。
有三个男人并肩而立,负手而立。
他们看着海面。
朝青秋朝风尘和青天君。
海面平静如镜,本来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既然能让三位这么认真,自然不是普通的海面。
原来这海面上,正在映照雾山里发生的事情。
正在映照李扶摇一剑落到了胡萧身上。
朝青秋看着那一剑,感叹道:“这一剑,我也不会。”
朝青秋是这世间唯一的剑仙,会的剑招很多,但他不是完人,自然也有很多剑招不会。
这不是什么让人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朝风尘却是说道:“是春归,那座剑宗覆灭在三千年前,剑招失传了,只是在《剑道秘闻》里记载,四千年前,曾有那座剑宗的宗主去过剑山,和谢氏一族论剑,结果不知,但是最后那位宗主却是会了一招谢氏的不传之剑,这应当就是换剑了。”
“所以谢氏一族是最后会这一剑的。”
“李扶摇在剑山脚下跟着谢陆学剑,李扶摇的师父是陈嵊,陈嵊当初负了谢陆,要是谢陆对陈嵊恨之入骨,李扶摇就有苦头吃,但要是谢陆还喜欢着陈嵊,爱屋及乌,他便能学到很多。”
朝风尘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阐述清楚这一剑为何会重现世间。
朝青秋自己都听得有些懵,更不说青天君了。
这位妖土大妖负手于后,看着李扶摇近乎愚蠢的尝试。
“他要是以为自己能够斩杀胡萧的话,无疑就是这天底下最大蠢货。”
不知道为什么,青天君对于李扶摇的尝试,很是不高兴。
朝青秋微微挑眉,“你这么说,是觉得他太蠢了?”
青天君皱眉道:“怎么了,他难不成不蠢?”
朝青秋没有再说话。
朝风尘说道:“这才是少年人应当有的激情,你仔细想想,他才不过三十来岁,在漫长的修行生涯里,还只是开始,之前很多时候他都表现的很是成熟,让我们忘了他就是个年轻人,他有朝气,他愿意去尝试,真的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说着这话,朝风尘也满是感慨。
谁都有年轻过,但他没有。
朝青秋是有的。
“你不觉得他这一剑,就是为你出的。或者说是出给你看的?”
朝青秋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缘由。
青天君也很快想通了。
“用生命去做无谓的尝试,这本来就是最愚蠢的事情。”
朝青秋看着青天君,忽然说道:“我想着吃羊肉了。”
这是没头没脑的话,他是一个剑仙,总该不能一直为李扶摇说些好话才是。
朝风尘没有这么多想法,他看着青天君说道:“他只要能活下来,便证明了一件事,这个世间要是还有年轻人能让你把闺女托付出去的话,他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知道,他是那个对的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我们都要杀胡萧
杀了胡萧,总不能再把平南妖君杀了。
妖土的规矩说起来,也实在是简单,活着这件事,永远比其他事情都有意义,只有你活着,你才能做些你想要做的事情。
活着,便是一切。
没人会为一个死人多说。
白茶虽然不是沧海修士,但他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您能够付出什么?”
白茶是妖土里知道事情最多的人,但白茶绝不会平白无故为你做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要为平南妖君做些什么,那么先问平南妖君为他做些什么。
平南妖君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说道:“白泽一族,因为没有沧海修士,所以过得如此凄惨,想要振兴白泽一族,办法很多,只有出一位大妖,这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当然,出一位沧海修士没那么容易,那么应该还有些别的办法才是,比如,得到一位大妖的友谊。”
事情不会全部都按着你的想法发展,所以当有些事情没有按着发展来看,也不要太在意。
平南妖君看着白茶,说道:“得到本君的友谊,想来也算是不错的。”
说条件,这就是条件。
说报酬,这就是报酬。
一位大妖的友谊,毫无疑问很是值钱。
平南妖君看着白茶,淡然说道:“白茶号称妖土大小事无所不知,但面对青天君的时候,你不一样那般憋屈?”
平南自然说的是当年李扶摇进入妖土的时候,青天君和青槐的那件事。
白茶也是个很有魄力的人,考虑事情,通常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做出决定。
“我答应您,希望您把我当成朋友。”
白茶看着平南妖君,眼神无比的真诚。
这要是放在旁人身上,说不定平南妖君便信了,但是放在白茶身上,平南妖君不会相信。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算是没有和他常常打交道,都很清楚。
白茶是真正沧海之下,最不好对付的人。
换句话来说,他比一些沧海大妖还要难应付。
因为他够聪慧。
这是他凭借登楼境便能活到今天的资本。
平南妖君说完这些之后,便不打算再说话,他朝着迷雾外面走去,想来马上就要赶赴山河,然后找机会,便要斩杀胡萧。
说是大局,可现在还没有到要讲大局的时候。
他又何必讲所谓的大局。
平南走入迷雾中,很快便消失了。
白茶站在原地,很快,远处出现一个年轻人。
那个人站在迷雾里,看到了白茶,有些害怕,然后转身便跑远了。
白茶没有去喊他,就这样看着那年轻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那个年轻人一看便是已经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这样的年轻人,肉质不会太好,所以青天君一直都不愿意吃,所以只要活过二十岁,不管怎么样,都是安全的。
当然,你要是遇上别的强者,又恰好被别的强者抓住了,那就另说。
白茶看着那年轻人离开之后,自嘲道:“都是将死之人罢了。”
……
……
平南妖君离开妖土,前往山河,首先便要渡过北海。
只是当他来到北海的时候,便生出了许多想法,当年那位北海之主,北冥,原本是有希望成为妖土新的大妖的,可还是被朝青秋一剑斩杀了。
那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死在别人手上的沧海,而且还死的那么直接,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想着这些事情,平南妖君继续往前,一直越过了半片海域。
遥遥可见海上有条船。
然后平南妖君便停了下来,那船上有人,有三个人。
两个穿白衣的,一个穿青衣的。
平南妖君认识那个穿着白衣的男人,知道他叫朝青秋,他也认识那个穿着青衣的,知道他叫青天君,于是他便落了下来。
站在船头,要是旁人来看的话,这里就有了三位沧海修士。
朝青秋没有理会平南妖君,即便是这么近,即便是青天君和平南联手,他也有信心把这两人斩杀在这里,这就是他作为世间第一人的自信。
青天君是朝青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自然不会出手,平南受过朝青秋的安,自然也不会出手。
所以三位沧海,难得相聚,难得没有出手。
平南妖君看着青天君,笑着问道:“你来做什么,看女婿?”
这本来是调侃之语,但他没有注意到,青天君这个时候盯着海面,自然是在看李扶摇,所以平南妖君这番话,相当于正好说中了青天君的状态。
青天君转头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在意,只是问道:“怎么,来杀胡萧?”
这也是一语便点透。
妖土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是对于青天君来说。
平南妖君没有隐瞒,点头说道:“正是。”
他要杀胡萧,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在妖土里,总会有很多人拦着他,现在到了山河这边,却是不一定。
他看着青天君,问道:“你要不要以大局为名义,拦一拦我?”
青天君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平南妖君,“我拦你做什么,你要杀谁关我什么事?”
早知道青天君会是这样,所以平南妖君也不觉得意外。
他看了青天君一眼,对着朝青秋说道:“万望朝剑仙也勿出剑。”
声音诚恳。
这是平南妖君对于朝青秋的尊重。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不尊重,但是朝青秋不可以不尊重。
他是救下自己的那人。
当然,他也很清楚,朝青秋要想杀了他,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位剑仙,还有什么什么做不到呢?
朝青秋看着平南,问道:“你也要杀胡萧?”
平南妖君听到了那个也字,这是很奇怪的事情,难道除去他之外,还有很多人要杀胡萧?
朝青秋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了指海面,平静道:“想杀他的人肯定很多,但现在就只有一个年轻人,你说有没有意思?”
平南妖君一怔,随即探头看去,海面果然有一副场景。
是两个人相争。
相斗。
相杀。
第五百三十一章 我不高兴
仅仅是从一开始,李扶摇便已经出剑伤了胡萧,这件事怎么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没有谁想过,李扶摇会赢下这场战斗。
因为胡萧不是普通的修士,他是沧海大妖,哪怕现在只是个朝暮境修士,但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甚至不是那么好伤的。
当李扶摇的剑出了几次之后,胡萧便出了一拳,他的拳头没有什么花哨的,就是力道重一点,大一点,然后可能会更可怕一点,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还有一点。
那就是李扶摇怎么都避不过去。
这一拳代表着很多东西,但还是胡萧的意志。
他在出拳开始,便已经算准了李扶摇所有躲避的可能,怎么会让李扶摇能够避过这一拳去?
那拳头就像是天外的流星,准确无误的就要落到李扶摇的身上,李扶摇现在已经没有了法袍,要是被这一拳砸中,李扶摇觉得自己肯定是要重伤的。
但避不开,只能迎上,剑十九穿过半空,掠向胡萧,草渐青紧随其后,然后青丝在最后,三柄剑就是一条线,剑气汇聚成一线,刺向胡萧的拳头。
这就是最好的防守。
胡萧没有收手,因为他很自信,李扶摇的剑不管如何,即便再厉害,应当都不能让他的身体出现半点问题,何况他相信自己的拳头很是坚硬。
这一拳下去,应该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事实往往有些让人觉得意外。
剑十九先和那拳头相撞,但很快剑身便弯曲,继而被弹飞,草渐青紧随其后,也是如此。
只有青丝,被李扶摇死死攥住之后,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剑尖刺向那个拳头,留下一道白痕,继而便有一道鲜血生出。
胡萧竟然又受伤了。
但青丝剑能够刺开表皮,但是却没有刺透骨头。
大妖的骨头,实在是太坚硬了。
他的剑再不能前进半分。
但是谁都知道,胡萧又被伤了。
胡萧一只手抓住剑十九,硬生生切断了和李扶摇和剑十九的联系,按住剑尖,胡萧扔出剑十九,让这柄剑直接刺透李扶摇的肩膀。
胡萧眼神很冷,伸手直接穿过一切阻拦,直接按住了李扶摇的喉咙。
他掐着李扶摇的喉咙。
冷漠的看着他。
仿佛只要他微微用力,眼前这个年轻人就要死了。
叶长亭站在高楼上,看着这幅场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槐想要往前而去,却被那青蛇一族的老者按住肩头。
那老者瞬间掠过数十步,带起无数罡风。
谁也没有想过,第一个出手的,竟然是这位。
胡萧另外一只手,已经血肉模糊,但在看着这老者的时候,也就是微微伸手,一巴掌打在那老者的身上,将其打飞出去。
同是朝暮,胡萧真的很强。
这老者如何是其对手?
老者重重的摔飞出去,滚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延迟四起。
叶长亭想了想,就要走下高楼。
胡萧看着李扶摇,冷笑道:“你怎么和本君比?”
“本君修行数百年,见过无数天才,你就算是个天才,如何是本君的对手,你就算是用剑,如何能在本君手下活下去?本君的儿子你都敢杀,你不死,谁死?”
胡萧眼睛通红,有些癫狂。
要是让他回忆一番修行开始,最为黑暗的日子是那一天,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说今日,今日的确是他从修行开始,最为癫狂的一日。
先是被叶笙歌和禅子联手拦下,然后又被李扶摇连续斩了好几剑。
这如何不让他生气。
他捏着李扶摇的喉咙,继续漠然的说道:“本君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话他就要伸手去捏碎李扶摇的四肢。
李扶摇的身躯很是坚硬,但不管怎么坚硬,在他的手里,都是能够被捏碎的。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够了!”
是一道女声。
出人意料的,不是叶长亭,也不是别人,而是叶笙歌。
胡萧转头看去,叶笙歌站在远处,看着这里,平静道:“够了。”
够了。
胡萧不想理会她,道种说够了,关他何事?
叶长亭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女子。
无数修士的视线都在叶笙歌身上。
她一身白裙,站在远处,没有再说话。
她知道胡萧不会理她。
所以她只是想让胡萧知道,她不高兴了。
仅此而已。
叶笙歌是沉斜山的道种,她不高兴了,平日里绝对会有人认真对待,但是现在胡萧一心就是要杀死李扶摇,所以他不想知道叶笙歌不高兴会做些什么。
别的修士更是旁观者,更是不想知道。
但叶笙歌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不高兴了,自然是要让全部人都知道的。
她说完够了两个字之后,就在原地坐下,拿出了好几件法器,更是咽下了一颗丹药。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但片刻之后,他们知道了……
这座雾山,开始有磅礴气机汇聚而来,疯狂的涌入叶笙歌体内。
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这该不会是,要破境吧?!”
说话的还是那位野修,他看着叶笙歌这个样子,有些惊疑的说道。
此言一出,一片寂静。
叶笙歌要破境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这叶笙歌是朝暮境的修士,是朝暮巅峰,是整个年轻一代第一人,战力最强,这不假,这早已经是世间都知道的事情,光是这个修行速度,便已经成了无数年轻修士的榜样,无数人都羡慕她。
无数人想要追上她。
可这才多少时日,这才几年。
就要从朝暮来到春秋境了?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才能走的这么快?
无数人暗地里骂娘。
一众妖族修士更是脸色难看,这样的叶笙歌。
谁能比?
“不愧是道种啊!”
“沉斜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一位道种,足以让沉斜山再兴盛数百年。”
“可惜了,为何这样的人,不是咱们宗门的?”
……
……
无数人都在感叹。
这是何等天资,才能如此。
无数人在咒骂,在赞叹叶笙歌。
但很快便有人惊骇出声。
“不能让她破境?!”
什么?!
为何不能?
ps:前两章顺序有点问题,我之前先放的是我们都要杀胡萧,后来我一看,那前面应该还有一章,刚放上去了,可以看看,也可以不看,大家端午安康,祝愿高考的小伙伴都考得好。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这一剑斩雾山
很多人都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雾山的规则。
雾山是高于朝暮境的修士不得进。
强如胡萧这样的境界高妙的沧海修士,在面临着这个规则的时候,都选择把境界压制在朝暮境,倒不是说胡萧怕什么,而是说这座雾山不能允许高于朝暮境的修士出现在这里。
一旦有高于朝暮的存在出现在雾山里,这座雾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垮塌。
这才是为何之前李扶摇敢挑战胡萧的原因。
但是从现在开始,好像发生了变化。
叶笙歌要在这里强行破境,那就是说她就是要让雾山垮塌。
这就是想着要让所有人都给李扶摇陪葬?
在一些人想通的时候开始,便已经有人冲着叶笙歌出手了。
只是叶笙歌之前放出的那些法器,就是为了阻拦他们出手的,因此一阵五光十色的光华出现,也没能让叶笙歌受到半点伤害。
更有人当机立断,早就冲着雾山之外而去。
之前叶长亭借剑开天幕,便是让他们走的。
叶长亭脾气没有这么暴戾,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叶笙歌就有这么暴戾。
说破境让大家一起死,便要破境让大家一起死。
胡萧转过头看着青槐。
他最担心的,除去青槐之外,还能是谁?
雾山塌了,他能够活着离开,但是青槐会死,青槐死了,青天君就会出手,青天君要出手,就意味着,胡萧会被这位大妖追着打。
不管结果的起因是什么,不管结果是什么,只要青槐死了,便是一样的。
青天君到时候大不了再加上沉斜山一起收拾,但是绝对不会放过胡萧。
这里面的情形太复杂了。
胡萧神情犹豫不决。
他看着那个如此决然的女子,也忍不住骂娘,这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会如此?
随着磅礴气机汇集而来,叶笙歌的身上渐渐生出一些别的意味,在明眼人看来,这就是要破境的前兆了。
可是这里,怎么能够破境?
整座雾山开始摇晃,天幕之中,有青色的光芒不断闪烁,整个雾山都是毁灭的意味。
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叶笙歌一旦破境,这里便会变成一片炼狱。
就算是之前想着留下来看一看的人们,这个时候都想着快速的离开。
胡萧看着叶笙歌,冷漠道:“你在赌本君会不会信你?”
叶笙歌闭着眼睛,完全不曾理会。
磅礴气机一丝一缕的出现。
李扶摇涨红着脸,他的生命就在胡萧的一念之间。
但是胡萧也不敢贸然做出决定。
青槐不走,她才是这个局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胡萧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要是依着叶笙歌这样,真的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
……
随着雾山开始有些不稳固,海面开始起了些波澜,朝青秋看着雾山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说话。
青天君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另外一边,平南妖君则是笑道:“这位道种,到底魄力十足,想出这种办法来逼迫胡萧,也是好在青槐侄女就在雾山里,要不然胡萧真不见得会吃这一套。”
朝风尘说道:“这位道种,天资实在是年轻人里的第一,心智也不差,以前依着我看,不过是登楼之姿,但现在看起来,就真的有望沧海了。”
平南妖君不知道朝风尘的身份,但是知道朝风尘的境界,听着他开口说话,有些意外,但接下来听着朝青秋回应,便多看了朝风尘几眼。
“有意思的丫头。”
青天君微微拂袖,海面波澜壮阔,看起来这位大妖便要前往雾山,亲自将青槐带出来了。
朝青秋忽然说道:“不见得胡萧敢杀人,再说了,你要是去了,你的那个未来女婿不也就死了?你那闺女不得恨你一辈子?”
“再说了,我还是很喜欢那个小子的。”
这句话是朝风尘说的。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有些冷漠。
他关心的,永远都是自己的那个闺女,青槐。
至于旁人,生死一直都不太在意。
即便是李扶摇。
朝青秋叹了口气,知道青天君不会在袖手旁观。
他看着远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雾山就在山林之下。
但那个口子已经被叶长亭斩开,所以雾山的位置其实很容易被人找到。
青天君要进入雾山,终究是有些麻烦。
他只要带走了青槐,那么李扶摇,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胡萧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之所以还在犹豫,只是因为青槐,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这一剑,我先来。”
朝青秋站在船头,不见得有什么动作,整个海面便生出一道浩瀚剑意,那道剑意磅礴至极,从海面才一生出,北海便起波浪,无数浪花涌起,看着就是一副极为骇人的场景。
青天君感受到天际有一道剑气,但是却捉不到行迹,平南妖君沉默不言,朝青秋是不是世间第一,早有定论,但他没有想过,这位剑仙,境界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光是站在这里,无数剑气便足以让他觉得十分骇然。
朝青秋的剑,当真是如此可怕了。
剑意在海面生出,便将海面分开了一道深数百丈的口子。
剑气在云端闪现,就是破开所有云海。
这就是朝青秋,这就是剑道第一,世间无敌。
这一剑,不比剑开天幕差多少!
当年那一剑,朝青秋还当着众人出过剑,可是这一次,他站在船头,什么也没做,剑气便已经激荡而去。
天外有云海。
云海也要被他这一剑斩开。
天地之间,有无数的剑气盘旋。
这里虽然只有两柄剑,且是两柄剑都没有出鞘,但看样子,便是有千万剑在此间。
平南是感受过朝青秋上一次出剑的人,但是看着这一剑,又是骇然的发现,朝青秋的剑,比起来之前,又有了提升。
这就是世间修士常说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到了朝青秋这样的境界,能够往前更走一步都困难不已,为什么朝青秋过了不过几年,在剑道上还在独自前行。
平南想起当年有大妖感叹,当年的柳巷在世间沧海眼里便是一座大山,当旁人以为踏足沧海便已经走到世间修士极致了之后,可是等到了沧海之后,抬眼一看,柳巷的背影却是一直在前面很远很远,他在前面孤独的走着。
身侧已经没有并肩而行的人,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
当时妖土的武帝虽说还没有和柳巷有过一战,但就连妖土修士不也只能说是比肩而已吗?
当年的柳巷是这样,现如今的朝青秋不也是这样?
他独自前行,一众人只能在后面观望,只能默默观望。
平南屏气凝神。
看着那一剑破天而去。
船头的几人都知道,朝青秋的那一剑,一定是要落到雾山。
但到底能够做些什么,没有人清楚。
……
……
磅礴剑气撕裂云海。
然后快要到了那雾山之上。
朝青秋早已经不去看这一剑,而是转头看着海面。
他有些想知道自己的鱼竿上有没有鱼。
云端之上,有两道金光出现。
叶圣手拿镇妖碗,看着这一剑,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这一次朝青秋的剑落到我的这个碗上,怕是真要破了。”
之前朝青秋的剑斩开他的镇妖碗,便让这件圣器受了损伤,叶圣花了不少好东西才修复如初,可那个时候的朝青秋一剑,不过是能让这个碗损坏而已。
可现在依着叶圣之言,朝青秋要是再出一剑,这就不是破损那么简单了。
周夫子站在远处,儒教天书被他随意的别在腰间。
看着这一剑破空而去,周夫子说道:“若说人杰两字,除了他,谁还能当得上?”
虽然三教圣人们一直和朝青秋的关系一向不好,但是面对这一剑,就连周夫子都要出声赞叹。
叶圣点点头,有些惋惜道:“可惜,这样的人杰,很快便要远离人间了。”
说了这话,他还很快补充道:“是的,像是这样的人杰,本就不该属于人间。”
这无疑是对朝青秋最高的赞誉。
也唯有叶圣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话。
也唯有周夫子这样的人,才能心平气和去接受这件事。
叶圣低头看着镇妖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远处,缓缓而去。
这一剑惊了他,所以他来看看,看完了,那便走吧。
他转身之后,周夫子也离开了这里。
世间的星辰,再如何闪亮,也总有一日会黯淡。
但有些星辰是会被人记住的。
在时间的洪流里,他无法被冲走。
毫无疑问,朝青秋就是这样的人。
朝青秋的剑道,就是这样的东西。
周夫子在云端渐行渐远,忽然低声笑道:“朝青秋,你走了也好,你走了,我们就能继续做这个伪圣了。”
说着这话,周夫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仿佛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了。
笑着笑着,最后竟然有些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我辈读书人,不是一直都想着要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怎么会有被人口口声声喊着伪圣而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