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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生未知寒     人间最得意txt下载     人间最得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二章 道种来了

    草原上的动静很快便吸引了附近很多人的视线,看着那一只体型硕大的重明鸟,还是有人认了出来。

    “竟然是一只重明鸟!”

    重明鸟的体型虽然比不上鲲鹏那般大,但实际上不管谁来看,都算是庞然大物了,重夜展翅翱翔的同时,草原上便出现了很大一片阴影。

    有些野修站在那片阴影下,感叹不已。

    “这就是妖土那位天骄了。”

    “听说这也是一位大妖亲子,战力很高,很难应付,如今以真身出现,是要杀谁?”

    有一位来着荆南的野修背负长刀,看着这一只巨大的重明鸟,怒道:“既是妖族,自当斩之!”

    他抽刀向天,一抹雪白的刀光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可片刻之后,便被一道雄浑的气机给打断,那道磅礴气机,硬生生便摧毁了这位野修的五脏六腑。

    砰地一声,这位来自荆南的野修整个人碎裂开来。

    血肉落了一地。

    有好些位野修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这位野修来自荆南,境界深厚,之前几次相遇,为了一两件法器,他们可是吃了不小的亏,谁知道,那只重明鸟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将其斩杀了。

    这该是何等的境界。

    难不成是一位朝暮境?

    好些野修心有余悸,但很快便回神,所有人都看着那位荆南野修的遗物。

    各自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不多时,这里便起了一场激战。

    ……

    ……

    青槐站在那道沟壑前,无数野草在她身后迎风招展,重夜尚未恢复人形,他看着青槐,漠然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为了一个人族,要对妖族同袍出手,这显然是不对的。

    不被妖族接受的。

    青槐寒着脸,看着重夜,一身杀意丝毫不作掩饰,“旁人我不管,你若是想杀他,你今日便要先死。”

    说着这话,青槐已经从怀里拿出了某样物事。

    那是一条长鞭。

    更像是一条青蛇。

    重夜说道:“你如今如何能是我的对手,若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早死在我手里了。”

    青槐不说话,只是一身磅礴气机一提再提,很快便攀至顶峰。

    前些年在青天城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青槐的境界倒退的很厉害,早已经不是那个能够力压年轻一代的女子,可是现在看起来,这短短几年,青槐的境界何至于攀升得如此之快,竟然看起来已经和他不相上下。

    重夜拍动双翼,身后的野草被风吹动,摇摆不已,看着很是可怜。

    胡月就站在远端,看着这女子的背影,神情漠然。

    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要娶她为妻的。

    青槐没有再多说话,看着重夜,便是一鞭子向前抽出。

    她原本便很是生气,这来了此处,连那个相见的人都还没有见到,又说了这么些废话,她早就不太耐烦了,重夜偏偏又不走,那站在她面前,那就战吧。

    青槐的长鞭,看着很短,但一挥出之后,便开始极速变长,很快便真的如同一条青蛇撕咬过去。

    重夜既然已经站在了青槐面前,自然不能示弱。

    只是显出真身其实有利有弊。

    至少现在来看,若是真要以真身来对敌,就会很麻烦。

    因此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里,重夜便变回了人形,他手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折扇,用那条长鞭相撞,不让青槐的长鞭缠绕上来。

    青天君是青蛇一族,血脉算不上强大,但也走到了沧海境,后来再诞下青槐之时,便已经让青槐有了大妖血脉,便再不比那些血脉高贵的种族差了。

    重明鸟在人族某些典籍里,更是被尊为上古神鸟,不管是不是大妖血脉,都是极其不凡的血脉,重夜既然又是大妖血脉,便更是不凡。

    他的城府深沉,但境界一点都不弱。

    在短暂的对敌之间,没有落了半点下风。

    甚至看起来有些闲适。

    在青槐力压整个妖土年轻人的那些年,大黑驴风吕被说成是比青槐差不了多少的天骄,重夜便更是被说成迟早有一日会后来居上。

    其实对于这些年轻人,那些高高在上的妖君们心底自有想法。

    知道谁的潜力更大,谁的未来路子更宽广,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便不会有什么异常。

    就好像青槐,当年即便是走得极快,其实也没有多少妖君会认为她一定会跨入沧海境,毕竟青天君已经是一个异类了,青槐很难复制父辈奇迹。

    风吕站在远处,在他身前,是西丘。

    这个出自西山一族的年轻人,是那位妖土里沧海之下第一人的登楼修士西山最为看中的后辈。

    他站在这里,看着那道沟壑,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刀。

    他自有自己的骄傲,在此刻定然是不会出手的。

    不管是对李扶摇还是对青槐。

    在不远处有人从草原里走了出来。

    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看起来便像是生了一场重病,没有什么精神,风吕看着他,却是皱了皱眉头。

    整个妖土里的年轻人,能让他上心的,除去重夜和青槐之外,便真的不多了。

    就连胡月和毕羽这两人,在风吕看来,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可这一位,他却有些担忧。

    妖土说是他们这几位便代表着妖土年轻人的最高水准,没有错,但不意味着便无其他人了。

    就比如眼前这位。

    前些年里,妖土最为出彩的年轻人,除去毕羽之外,或多或少都和大妖有些关系,不是大妖亲子,便是大妖的子侄。

    这位最开始也和毕羽一样,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可也是之前。

    从某一日开始,不是了。

    因为这位族内那位妖君,从山河里回来了。

    那位平南妖君,被镇压在镇妖碗里不知道多少年,久到大家都以为这位妖君已经殒命了,谁知道,后来朝青秋一剑斩向镇妖碗,这位大妖得以脱困而出,返回妖土,虽然还没能在某位妖君手里拿到些疆域,但不管怎么看,这位平南妖君所属的狰族便不会再任人欺凌了。

    眼前这位年轻人,在以往那些年里,一直都是狰族唯一的顶梁柱。

    一位太清境修士便成为了一族最强大的战力,可见狰族衰败至此。

    那年轻人看着风吕,停下脚步,有气无力的说道:“只是来凑热闹的。”

    风吕无所谓说道:“不管是不是凑热闹的,要动手那便动手。”

    “我可打不过你,我家那位妖君大人,对你提及的次数,真要比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

    风吕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那位平南妖君,对于那位妖君,风吕知道的不多,但只要知道是妖君,也就够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沧海修士,是简单的人物。

    “有妖君称赞,是幸事。”

    风吕难得正经了一回。

    那年轻人却是一本正经摇头道:“妖君只是说,你要是再辛勤一些,哪里还能让他们和你并列,你很强,迟早有一日,我要捶你一次。”

    他说的不是打一场,而是要捶你一次。

    这是无比自信的表现。

    若是旁人这么说,风吕大抵不会在意,可是听到那年轻人这样说,风吕反倒是认真说道:“我等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那病态年轻人看着青槐和重夜的大战,感叹道:“重夜城府太过深沉,打架一点都不爽利,若是我,早已经一拳捶过去了,管他是不是青天君的闺女。”

    说着这话,这年轻人又揉了揉脸颊,皱眉低声道:“不太好,要是这一拳下去,没有能捶死她,她那条鞭子,只怕很快便要缠上我的脖子,那我如何应对?”

    风吕本来最开始没有在意他的言语,可等到过了整整半刻钟,青槐和重夜一战没有分出胜负之时,这年轻人便一直在念叨,这才有些脸黑。

    原来这是个比叶笙歌还要痴迷的家伙。

    风吕叹了口气,这样的家伙既然说过要捶一捶他了,之后定然会不依不饶了,要是那些无趣的人,这样缠着他,他也就是一拳捶死就算了,可这个家伙怎么看都有趣,那便杀不得了。

    既然杀不得,那就是个麻烦。

    风吕自问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遇见麻烦,这遇见了这年轻人,以后的日子真要去到处走走,躲躲?

    风吕一想到这里,便觉得很是心烦。

    他收回心神去看向战场。

    青槐虽然算是在半道想起什么,修行的速度回到了当初,但终究不再是那个力压妖土所有年轻人的出彩女子。

    面对重夜,其实有些棘手。

    重夜几次出手,都可以重伤甚至斩杀青槐,不过是看着她身后的青天君,才没有痛下杀手。

    青槐脸色煞白,有些支撑不住。

    重夜用手中折扇点开那条长鞭,掌心出现一道黑色玄雷,天幕之上惊雷整整。

    很快便有数道玄雷落到草原上,轰然作响,景象骇人。

    青槐手里的长鞭挥出,硬生生打断数道玄雷,到了后面,就连她的长鞭上都有些电弧。

    重夜冷冷看着那道沟壑,双手往上一举,掌心里生出了数道玄雷,直冲天际。

    然后好似天际反哺,十数道黑色的玄雷落到草原上。

    除去数道是冲着青槐去的。

    其余的都是冲着李扶摇消失的地方去的。

    玄雷落到草原上,泥土漫天。

    草絮纷飞。

    重明一族的压箱底雷法,本来便无几人能够研习,重夜资质出众,能够在太清境便施展出来如此威势,已经很是了不起了。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连一道玄雷生出都还吃力,哪里能像是重夜一般。

    张手便生出这么十数道天雷。

    磅礴无匹的玄雷不断的从天际落下,青槐就陷身其中,就像是一张落叶,看起来很是惨淡。

    禅子从那座山上来到了草原上,站在了旁处,身边是顾缘,原本他不想过来的。

    因为这草原上有太多妖族,若是要和他不死不休,他不见得能胜过。

    但是顾缘要求,禅子便来了。

    他一出现在场间。

    那个看着便很是虚弱的年轻人便挑了挑眉头。

    “和尚?”

    风吕看着禅子,想着之前和李扶摇一起碰到的那个秃驴,神情很是平淡。

    妖土和剑士有仇,和佛土的仇也不小。

    毕羽落到了远处,走到了风吕身旁,他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禅子双手合十,让出身子。

    他要来此,并非这么鲁莽。

    他身后走出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

    这世间有许多女子是喜欢穿白裙的。

    但最有名的一位,叫叶笙歌。

    她从禅子身后走了出来,看着这么些人,脸上无悲无喜。

    那位狰族的年轻人看着叶笙歌,皱眉道:“是那位道种?”

    他是在询问,不是风吕便是毕羽。

    毕羽说道:“不该有旁人了。”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积势。

    若说青槐是妖土年轻一代的最强者,那么叶笙歌便是整个世间,年轻一代里的最强者。

    这一点,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改变了。

    道门的那份太初榜,不一直被道种霸占着头名?

    叶笙歌看着那些玄雷,说道:“既然已经朝暮,藏着掖着做什么?”

    随着她开口,不仅是她身边的禅子,就连毕羽和风吕都有些失神。

    远处的胡月更是瞬间脸色煞白。

    谁都知道重夜城府深厚,可谁也没有想过,他居然已经城府深沉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跨过了朝暮,却没有让旁人知晓。

    胡月神情很是复杂,之前和李扶摇一战,虽然是落败,但依着他的想法,即便是不敌李扶摇,那妖土其余的那些年轻人,怎么来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可这还没有多久,重夜便已经跨过太清,去往朝暮了。

    那如此说来,重夜才是这妖土板上钉钉的第一人了!

    胡月看着重夜,眼里满是恨意。

    重夜看向叶笙歌,说道:“不愧是道种。”

    说话间,重夜已经收了玄雷,看着叶笙歌,认真说道:“既然是道种,那不如打一场,看看谁才是第一人?”

    那些天际的玄雷虽然已经消亡,但重夜掌心还有一颗,就在他掌心滚动。

    叶笙歌看也没看他,只是问道:“李扶摇呢?”

    她在意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什么年轻一代第一人的说法。

    她不在意,在远处的许多野修却很是在意。

    叶笙歌是谁,是沉斜山的道种,换句话说,就是人族最强的年轻人,再换句话说,她便在雾山里代表着人族。

    现在她不理睬重夜,这算是什么事情,是示弱?

    这就间接说,人族不如妖族了?

    很多野修都低下了头,觉得很是羞辱。

    叶笙歌落到那道沟壑前,往下看去,沉默不语。

    重夜看着叶笙歌的背影,没有说话。

    这次雾山之行,虽说最开始便是说要让各自寻找圣人法器,最后以数量多少来区别胜负,但实际上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从一开始,两方便想的是怎么杀光对方。

    杀光了,自然便胜了。

    可到了后来,这雾山里涌入了无数修士,让形势变得困难,最开始进入这其中的年轻人们都知道了圣人们立下的规矩都已经没有意义,可从没有想过在短暂的数月之内,这人族的最高战力和妖族的最高战力便这样相遇了。

    要是真要在这片草原上分出高下,那岂不是就相当于说这一次雾山之行,就此了结?

    可事情真有这么容易?

    重夜漠然道:“叶笙歌,你不敢出手?”

    如果说之前还算是客气,那么现在,便很是直接了。

    叶笙歌没有说话,还是在看着沟壑里。

    李扶摇的那一道剑罡,斩开了很深的沟壑,竟然一眼都看不到底。

    重夜脸色有些难看,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没来得及。

    草原某处生出一道血色刀光。

    率先出手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西丘。

    他提着刀,冲着叶笙歌便是一刀劈砍下来。

    西山是他叔父,刀势最是强盛。

    西丘学刀,也是走的这般路线。

    一刀劈砍下来,就算是重夜,也皱了皱眉头。

    那病态年轻人更是眼里有光。

    他喜欢的对手,要么是风吕那样的真正强者,要么就是西丘这种最为简单直接的。

    要打便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血色刀光蔓延开来,很快便落到了叶笙歌身后。

    叶笙歌站起身,转过头,没有做什么,只是袖里飘出一张符?。

    符?遇上那道刀光,当即被一刀斩断成两半,但很快便形成了屏障。

    刀光再不能进一步。

    叶笙歌看着站在远处的西丘,问道:“你想死?”

    声音平淡,怎么也不像是威胁。

    但在场很多人都感觉心里一紧。

    禅子更是低头低声说了一句哦弥陀佛,世间很多人都知道叶笙歌已经走入朝暮,但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叶笙歌其实往前再走了一步。

    就快要走到春秋境了。

    世间修行之人,从未有一个人能有叶笙歌这样的速度。

    这样的道种,旁人怎么敢说轻易胜之。

    符?渐渐消融,刀光也散开。

    叶笙歌看着这面前的一众妖族年轻人,轻飘飘的说道:“真要打,那便打吧。”

第五百零三章 一剑是一剑

    叶笙歌是道种,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代第一人,虽然很少见她出手,但实际上绝大部分人都知道,叶笙歌的境界,比他们要高出不少。

    这不是还说修行境界,而是些别的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除去西丘这样的人,没人愿意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对上叶笙歌。

    即便是重夜。

    他是朝暮境的修士,但就算是这样,其实面对叶笙歌,他没有几分把握。

    叶笙歌看着在场的大多数人,平静道:“谁先来?”

    西丘握紧了手里的刀, 之前的那道血色刀光,已经是毕生的最强一刀,但还是没能让道种有半点惊慌,现在道种这个样子,明显是有了些怒意。

    若只有她一人,说不定就连毕羽都要冲杀过去,不管如何,先斩道种,都是值得的事情。

    可是这边还有禅子,这同样是一位朝暮境。

    面对两位朝暮境。

    即便是他们这些人,都有些难办。

    谁都知道,禅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道种被人围攻。

    可是没有人围攻,谁又能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让道种败亡?

    重夜站在远处,冷漠道:“真要打?”

    叶笙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若是真要打,现在已经被叶笙歌揭露境界的重夜,只能是第一个出手,可是重夜真的能打得过叶笙歌?

    不仅是那几个妖修,就连在远处的野修都看着这边的光景,提心吊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雾山的终极一战。

    气氛很是压抑。

    顾缘拉着禅子的衣袖,担忧问道:“要是真要打,谁会输?”

    禅子说道:“谁见过道种打架输过?”

    禅子虽然不常来山河这边,但知道的太多,叶笙歌作为年轻一代第一人,出道开始,便从未有人见过道种败亡过。

    叶笙歌负手而立,一身气机攀至巅峰,无数四散的气机就如同着一场场的聚风,吹拂这身旁的野草,身后的云朵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离开这里,开始露出蓝天来。

    重夜神色复杂。

    光是这开始的气势,叶笙歌的境界便显得要比他厉害太多。

    掌心的玄雷翻滚,重夜往前走了一步。

    那些黑色玄雷再度从天际落下,落在叶笙歌身侧。

    风起云涌。

    这是两位朝暮境的修士对敌,却又不是普通的修士。

    一位代表着人族,另外一边代表着妖族。

    叶笙歌看着那些玄雷,不紧不慢拿出一把油纸伞,缓缓撑开,这把伞是当年她第一次下沉斜山被雨雾山的修士袭杀时所拿到的法器,名字倒也简单,叫做桃花。

    这把伞在雨雾山也是很不错的一件法器,用来抗衡重夜的天雷,不是什么问题。

    叶笙歌举着伞,伞面上时不时被玄雷击中,但就像是雨滴落到伞面上一般,除去微微颤动之外,并未别的什么事情发生,他们都知道,这把伞再如何坚韧都不可能面对这些玄雷而无动于衷,之所以无动于衷,那是因为,叶笙歌本身就是一个朝暮境的修士。

    有那股磅礴的气机在,谁又能让叶笙歌付出什么代价呢?

    毕羽看着这幅场景,微微失神,他问道:“若是叶笙歌真有这般强,谁还能敌得过她?”

    有些人没有听见这句话,但风吕听见了。

    他是妖土最为出彩的年轻人之一,他看着这幅场景,无奈道:“道种嘛,有这么强,好像也很正常。”

    “要是说还有人能胜过她,我觉得是那个小子。”

    说着这话,风吕有些开心,那个小子好歹也算是他的朋友。

    毕羽也知道风吕嘴里的那个小子是谁,他有些疑惑的说道:“那人练剑不过短短十数年,就能战胜叶笙歌?”

    风吕讥笑道:“要是光凭时间来看,青天妖君便该是这妖土最弱的大妖?”

    对的,修行路上,时间只是其中一项,并不能决定所有事情。

    毕羽说道:“可现在他不在。”

    李扶摇和胡月两败俱伤,之后差点被重夜袭杀,现在已经落到了沟壑里,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那样记仇的小子,怎么可能会就藏在某处呢?”

    风吕说着这话,却是看着青槐。

    他更愿意相信,李扶摇现在不出来,只是怕青槐。

    平日里当然不怕,可是这个时候,他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女子。

    李扶摇怎能不怕。

    要是这么就出来见了青槐。

    怎么说的清楚?

    好像这才是李扶摇现在觉得最难办的事情。

    “我倒是想看看他被女子追着打的场景。”

    ……

    ……

    草原里有一道被剑罡斩开的沟壑,李扶摇和苏潭就站在沟壑下面的一处平地上。

    李扶摇按着青丝剑柄,听着外面之前传来的那声鸟鸣,然后沉默的看着上面,灵府里的剑气已经尽数充盈,伤势好了不少。

    此刻他要是出去,就算是面对重夜,李扶摇一样会觉得自己不会落败。

    但他就好像是风吕说的那样,不敢出去。

    不是怕重夜。

    而是怕那个女子。

    苏潭看着李扶摇的神情,担忧道:“你怎么了?”

    李扶摇看也不看她,只是说道:“我遇上麻烦了?”

    苏潭以为李扶摇说的是之前那只巨鸟,想着他怎么也该是一位旷世不出的大妖,肯定十分厉害,李扶摇应对不来,也算是很正常。

    她想着说点什么话来安慰他。

    李扶摇却转过头说道:“不是他?”

    苏潭脱口而出,“那是谁?”

    李扶摇皱着眉头,“是别的人,更难应付。”

    苏潭虽然境界低微,但不是什么蠢人,很快她便想到一众可能,她试探着问道:“是那个姑娘?”

    李扶摇嗯了一声,小声道:“我有些怕她。”

    男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怕一个女人,尤其是当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的情况下。

    可是当那个男人做了亏心事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

    李扶摇看了苏潭一眼,想着之前被封武看见的时候,想来这个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当时那个姑娘还见不到他,他当然不太害怕。

    但是现在她极有可能就在上面。

    那么……

    真的有些难办。

    李扶摇看着上面,想着最好不要看着她落到这里面,然后真的便说不清楚了。

    苏潭善解人意的说道:“她要是来了,我会给你解释的。”

    李扶摇摇摇头,他不是太了解女人,但很清楚那个姑娘不是一般的女子,要是她知道他要一个女子替他解释,那么就更说不清楚了。

    苏潭想了想,好像有些关怀的说道:“要是她没有能打过那只鸟怎么办?”

    李扶摇忽然回神,之前他一直是想的要是那姑娘见到他了怎么办,却忘了这个事情。

    李扶摇咬着牙,认真说道:“谁要是欺负她,我会要他的命。”

    苏潭听着这些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原来这就是一个男子在意女子时的表现?

    那既然是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爱我的那个男子呢?

    苏潭说道:“那你要怎么做?”

    李扶摇按住青丝的剑柄,说道:“你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看看。”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理会苏潭的反应,他的身形就消失了。

    苏潭看着外面照来的光亮,想了想,觉得有些好笑。

    在男女之情里,大家都差不多嘛。

    想着这件事,她往后走了一步,却不知道被什么绊倒了,她往前滚了一截路,等到她揉了揉脑袋重新定睛去看那是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颗头骨。

    苏潭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是个什么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道门。

    ……

    ……

    就在玄雷们落在草原上的时候,叶笙歌往前走了好几步,快要来到了重夜的身前,她看着重夜,淡然道:“很多人都想着追上我,但没有人成功过。”

    这句话不管是谁听来,都会是一句嘲讽。

    重夜却是神情很凝重。

    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自己身侧已经有许多气机将他包围,那些气机,毫无疑问,就是叶笙歌的。

    这位道种是毫无疑问的动了杀心。

    而且没有掩饰。

    她之所以还没有出手,或许是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草原上到处是杀机。

    重夜冷笑道:“我不知道那个家伙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都想着和他走到一起。”

    叶笙歌说道:“或许你能够更直白一些,说我不要脸。”

    重夜看着叶笙歌,嘲讽道:“倒是不要脸。”

    叶笙歌看着重夜掌心的玄雷,说道:“重明一族的秘法,引来天雷,声势骇然,只是你太弱。”

    世人都知道禅子博学,知道的事情十分多,但知道叶笙歌也博学的人,其实不多。

    说着这话,叶笙歌朝着天外伸出一指,缓缓点去。

    无数磅礴的气机在指尖生出,然后汇聚成一条线,要是更直接一些,可以说是一柄剑,向着重夜刺去。

    在数年前的洛阳城里,叶笙歌还是那个有些局促的女子,但数年之后,无论是什么地方,叶笙歌都已经成了那个无人超越的年轻天才。

    气机掠过很长的距离。

    落到了重夜的胸膛。

    砰地一声。

    重夜身前出现一道护盾。

    但在这道气机面前,很快便碎裂开来。

    叶笙歌的气机总算是落到了重夜的胸膛上。

    噗的一声。

    从身躯上穿过。

    留下一个不大的小洞。

    叶笙歌这一指,没有落在他的灵府上,因为她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境界差距不大,想要在短时间里就杀人,不容易。

    所以叶笙歌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快杀人。

    但是打下去,真说不定会不会死。

    重夜会败,这是很多人共同的想法,但没有人想着会是这么快,而且是这么简单直接的方式。

    毕羽笑容里满是苦涩的味道:“所以,我们离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重夜捂着胸口,站在原地,脸色很难看。

    叶笙歌说道:“整日都是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说着这话,叶笙歌接引来一道玄雷,放在手心,片刻之后,就将其捏碎。

    她看着远处,还没有说话。

    远处忽然生出一道磅礴气机。

    胡月不知道为何出手了。

    他手里抓着一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的物事,应当是一件不差的法器。

    只是胡月这一次冲着的,却不是叶笙歌。

    而是青槐。

    青槐之前和重夜有过一战,受了不轻的伤。

    此刻却是没有注意到胡月的突然袭击。

    风吕皱了皱眉,很快便掠向胡月。

    不管怎么说,他一定要护着青槐的性命。

    只是隔得很远,他一时之间也到不了那边。

    叶笙歌皱了皱眉,随手扔出一道符?。

    她和这个妖土女子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还是出手了。

    那张符?到了半空,便化作了一条火龙呼啸而去。

    火龙咆哮而去。

    加上风吕出手。

    胡月不管成不成,等待他的,一定都是重伤。

    但是很有可能,他们会不能拦下胡月的攻势。

    那么这个样子,青槐便要受伤了。

    或许还会死。

    毕羽皱着眉,想着胡月真是胆大包天了,有这么多人看着,难不成他不怕青天君?

    要知道,青天君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更何况你还是把他唯一的闺女都给斩杀了,那么到时候,谁能在青天君面前说上话?

    恐怕整个妖土,乃至整个世间都没有人能够改变青天君要杀人的决心。

    就在胡月掠向青槐的时候。

    天地之间,忽然生出了一道剑光。

    那道剑光从地底生出,与剑光同时生出的,还有两道飞剑。

    快速的掠向胡月。

    砰地一声巨响。

    整个草原都被气浪波及。

    在远处的那些野修,在来到草原的时候,就只看到两位妖族天骄在对决,并未看到之前那道剑罡,等到看到这道带着无数凌厉剑气的剑光出现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吃惊。

    原来是那位!

    剑光在草原里生出。

    就落到胡月身前。

    然后很多人都看见那个青衫年轻人出现在了胡月身前,一剑递出,无数凌厉的剑气汇聚在青丝剑身之上,冲着胡月而去,仅仅片刻,那位妖族天骄便退后了数丈。

    无数声惊呼响起。

    “这是……李扶摇!”

    “是了,当年他便在青天城一人一剑斩杀了无数妖族,想来是有这个本事的。”

    “何止是斩杀了无数妖族,你们可曾知道,即便是重夜,当年也败在了他的剑下,别说是胡月了。”

    ……

    ……

    李扶摇一剑斩退胡月,就站在了青槐身前。

    一身青衫随风而动。

    很是出尘。

    无数野修都看着这幅场景。

    在远处,有个年纪不大的野修,看着自家师父手里拿着的长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师父你当初为什么不练剑呢?”

    那位中年修士皱眉道:“嗯?”

    那年纪不大的野修说道:“要是这样,我们不就能用剑了吗,即便不是剑士,怎么也能说得上是个剑修嘛。”

    那中年修士有些无奈,想着给自己徒弟一巴掌,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世事无常,谁知道练剑便一定好,谁知道练剑便一定不好啊。”

    “况且……”

    知道自己师父要开始讲些道理的那个人摆手打断道:“好了师父,我觉得练刀也好,很不错的。”

    说着这话,他再次把视线放在了远处。

    李扶摇提剑立在胡月身前。

    那条火龙和风吕的气机都落到了胡月的身上。

    让胡月身上的袍子出现了好几道缺口。

    胡月闷哼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往后退去好几步。

    经历过这一样一战,不管如何,胡月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可能再出手了。

    他深深看了李扶摇一眼。

    转身便走。

    李扶摇说道:“站住。”

    就是站住,没有别的什么词汇。

    他看着胡月,就这样提着剑。

    胡月转过头来,看着李扶摇,冷笑道:“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李扶摇说道:“为什么不呢。”

    这句话很是冰冷,满是杀意。

    青槐有些意外的看着李扶摇。

    她想说些话,但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

    李扶摇举起剑,剑身上的剑气缠绕上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顾缘,随便视线落到了叶笙歌身上。

    顾缘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便把视线落到了禅子身上。

    禅子心领神会。

    一步跨出,站到了毕羽的身前。

    毕羽觉得很是生气。

    叶笙歌则是冷冷的看着重夜。

    风吕有意无意的站在了西丘的身前。

    一触即发。

    李扶摇提起剑,朝着胡月走了过去。

    青槐说道:“够了。”

    李扶摇脚步停顿了片刻,没有转头,还是往前走了过去。

    青槐喊道:“李扶摇!”

    李扶摇还是没有理会。

    顾缘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便把视线落到了禅子身上。

    禅子心领神会。

    一步跨出,站到了毕羽的身前。

    毕羽觉得很是生气。

    叶笙歌则是冷冷的看着重夜。

    风吕有意无意的站在了西丘的身前。

    一触即发。

    李扶摇提起剑,朝着胡月走了过去。

    青槐说道:“够了。”

    李扶摇脚步停顿了片刻,没有转头,还是往前走了过去。

    青槐喊道:“李扶摇!”

    李扶摇还是没有理会。。。。

第五百零四章 圣人洞府现

    草原上很难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无数人都看着天边生出的那道剑光,看着他落入胡月的身体里,看着那柄青丝从胡月的身体里缓缓抽出。

    上一个有这么多人看着他出剑的人,叫做朝青秋。

    李扶摇收回青丝。

    鲜血顺着青丝剑身,从剑尖滴落。

    胡月捂着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

    然后这位大妖亲子,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李扶摇往后面走了几步,回到了青槐身前。

    他没有看青槐,而是看着远处的重夜。

    重夜脸色难看至极,李扶摇当着这么多人,就将胡月斩杀,这在狠狠的打妖族的脸,可这不是第一次了,两次都是李扶摇。

    这让人想不通,也不能接受。

    重夜却无能为力。

    因为叶笙歌也在,这位道种不管喜不喜欢李扶摇,在这种事情上,总是要站在李扶摇身旁的。

    不管沉斜山怎么想,叶笙歌的想法,都是不会被人改变的。

    西丘看着风吕,很是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

    风吕斜瞥了一眼这位西山一族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想着要怎么回答才算是简短直接,还不用多做纠缠。

    那个之前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病态年轻人却是说话了,“他怕你会死。”

    他看着西丘,认真说道:“重夜已经受了伤,叶笙歌看着他不用多费心,你要是出手,道种就要对你出手,这一打起来,怎么看,你都赢不了。”

    病态年轻人甚至还很直白的说道:“不是赢不了,你可能会死。”

    说着话,他甚至还笑出了声。

    西丘扭过头看着他,压制着怒意问道:“你是谁?”

    病态年轻人看着西丘,嘴角有些笑意,“我叫平寒。”

    这个世间有很多事情不需要太详细的去说道,因为很多事情知道的人已经很多,比如在妖土,最特殊的几个姓氏里,便有平这一个姓氏。

    姓平的妖修,来历都很是不简单。

    这些日子最为让人瞩目的,便是那位平南妖君了。

    那位妖君出自狰族,这个年轻人,也出自狰族。

    听着这个名字,西丘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出身。

    都是有一位大妖撑腰,西丘不觉得平寒会比他差一些。

    他不常常在妖土行走,竟然是连平寒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太清楚在平南妖君不在妖土的这些日子里,平寒担负起了些什么。

    所以他只是看着平寒,默默比较自己比上他,会不会要强一些。

    或许是差一些。

    风吕看着这两人,想着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都会比胡月更有意思。

    于是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远处的李扶摇,想着你竟然当真杀了胡月,出了雾山,便要直面那位妖君的怒火,你怎么办?

    难不成朝青秋会护着你?

    那要是两方都不肯让,是不是这场大战便开始了。

    想着这种足以影响整个世间走向的事情,风吕却没有太过担心,他看着远处,忽然想起一件事。

    便觉得有些佩服李扶摇。

    那个女子呢?

    原来你早有准备。

    怪不得。

    风吕看向李扶摇的眼睛里,满是钦佩。

    李扶摇收了剑,看着已经变回一头老虎的胡月,然后便转过了头。

    世间的风景,到底都是不如眼前这女子。

    青槐蹙眉道:“你杀了他,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李扶摇说道:“我知道。”

    青槐皱眉道:“那为什么还要杀?”

    李扶摇看着那片草原远处的风景,有些无辜的说道:“我们都是年轻人,使些性子怎么了?”

    青槐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自从当年被人从洛阳城丢到了白鱼镇之后,李扶摇便一直要比寻常人更为成熟一些。

    这一路走来,除去极少的几次,谁都不会觉得他就是个年轻人,要是他不说,青槐都快忘了这件事。

    他们都是这个世间最为重要的年轻人之一,自然不能表现的和普通的年轻人一样。

    可说到底,他们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偶尔使性子怎么了?

    这不很正常。

    尤其是看着有人要杀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时候,便有些生气,做了些别的举动,这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青槐便不打算再纠结什么了,她只是说道:“你这样不太值得。”

    李扶摇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还行。”

    说完这句话,李扶摇的笑意便更浓了些。

    顾缘看着这幅场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难受,禅子则是轻轻一指点在了顾缘的眉心。

    他轻声说道:“缘来缘去,谁都不知道什么的。”

    顾缘听着这句话,一头雾水。

    至于叶笙歌,站在远处,就像是什么也没有见到一般,若不是重夜还在,还有几个年轻人也还在,她甚至就要走了。

    这片草原上的很多人都在看着这一对男女。

    有些人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来到雾山是为了做什么,那之前那个埋怨自己师父为什么不练剑的野修,看到这幅场景,笑着说道:“师父,我忽然觉得,他喜欢上一个妖族女子,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中年野修无奈的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没心没肺,你看看他们。”

    那位野修往一旁看去,自然看到了许多野修,他们也都是看着那两人,但是眼里情绪很复杂,有部分人是畏惧,有些人是嫉妒,但更多的却是怒意。

    怒意源自何处,其实很简单。

    就是源于李扶摇是人,青槐是妖。

    在他们看来,人和妖,就不该在一起。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有什么可多说的。

    要不是忌惮于李扶摇的境界修为,只怕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悍然出手了。

    野修们大多在意的是怎么提升自己的境界修为,但也有不少人会想着些别的,比如这什么人族大义。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真的便有人出手了。

    是一个来自草泽的野修,他的境界比李扶摇要高,已经到了朝暮境,他自从来到这片草原之后,一直都很低调,是为了在某个节点出手斩杀一位妖修的。

    但是现在明显是没有了机会,看着那一人一妖站在一起,他想着自己师父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故事里的妖修都是些丑恶嘴脸,因此他更是不能忍受这件事。

    所以他怒而出手。

    手里的法器直接便朝着李扶摇而去。

    在他悍然出手的同时,草原上出现了一阵惊呼。

    这放在平时,肯定能够让他分神,但是现在,他的眼里都是李扶摇和青槐,全然不管这种事情。

    他的法器向李扶摇掠去,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李扶摇身上。

    全然不知道别的。

    青槐遥遥的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出手,草原里某处很快便出现一道磅礴气机,近乎蛮横的出手打断了这道法器。

    随即有个矮小的老人来到那人身前,一只手按住那人的脑袋,只听见砰地一声。

    那位朝暮境的野修,硬生生被人捏碎脑袋。

    脑浆四处飞溅。

    那矮小老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朝着那些野修看过去。

    妖气冲天。

    这副场景,实在是让人觉得害怕,那位野修已经是朝暮境,不管怎么说,都是雾山里最高等的战力,但谁知道,竟然这么简单的一招,那人的脑袋便已经被捏爆了。

    朝暮之间有高下,但没有想过会这么快。

    “这……”

    那个野修明显不能接受。

    那位中年野修则是平淡道:“一个是咱们这样的野修,一个是已经在朝暮待了许多年的老妖修,代表着朝暮境的最强战力,有如此结果,很是正常……”

    话还没有说完。

    这片草原忽然开始摇晃,从那条沟壑开始,竟然整个草原都像是遭受了撞击一般,就好像是一张蛛网蔓延开来。

    无数裂痕出现在草原上。

    然后在草原正中心,轰隆隆的声音开始响起。

    就在众人的视线里,那里好像是有东西往上冒,很快便要来到地面上。

    草原开始摇晃,让众人都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便有人惊骇出声。

    “看……那是什么!”

    在草原来时摇晃的时候,那些沟壑里竟然开始冒出海水,之所以说是海水,那是因为,这水是咸的!

    若是只有一处沟壑冒水,这一定不是什么骇然的场景,但是这些沟壑里都在冒出海水的时候,便真的让人觉得害怕了。

    这看着好像就是一片人间炼狱。

    但好在这不是真正的人间。

    他们也不是那些没有什么办法的普通人,很多修士当机立断提起掠向了远处那座山上。

    一些境界深厚,且家底不薄的修士则是祭出法器,自己落到了法器上。

    李扶摇反应要慢一些,但也没有什么关系。

    剑十九带着一片剑光掠到了半空,李扶摇带着青槐踩在了剑身上。

    风吕看着这幅场景,想着你小子上一次剑上站着的应该是我,现在却变成了旁人。

    想着这事儿,他有些出神,等到海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他这才落到了一个盘子上。

    他的法器不多,但是也不少。

    叶笙歌随手扔出一张古画。

    那张古画迎风便招展开来,很快便变得极大,可容纳好几人,叶笙歌轻飘飘的落到了古画上,神情平静。

    顾缘看着那张画,皱眉道:“是迎春图。”

    儒教修士们有很多不仅仅是修士,还是读书人,既然是读书人,便总要会些什么,比如有的儒教修士的字写得好,有的儒教修士画得好。

    那是他们闲时的爱好,等到他们的境界足够高了之后,无聊之时,为后辈弟子炼制法器,自然便选的是这些书画。

    儒教修士的法器里,笔墨纸砚自然是最多的。

    但有名的不多。

    这幅迎春图便极为有名。

    是六千年前某位登楼修士的本命法器,品阶极高,在那场大战时遗落战场,便不知所踪,可是谁知道今日竟然会出现在道种手里。

    顾缘作为学宫的读书种子,自然不太高兴。

    禅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等到这海水来到脚下之后,便往下扔了一颗种子。

    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种子遇水便开始发芽,短暂时间之后,竟然便开出了一朵硕大的莲花。

    禅子带着顾缘站到了莲花上,莲花缓缓往上生长着,禅子低头看着同样不断升高的海水,沉默不语。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事情发生,自然都有些不安。

    重夜和毕羽或许是应付起来最为简单的两个人。

    两人身后都生出了一对羽翼,在海水渐渐淹没草原的时候,就已经飞到了半空。

    两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对视一眼,都不言语。

    李扶摇看着已经看不到边际的海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可能那座圣人洞府就在海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笃定。

    青槐听出来了,她问道:“为什么?”

    任何猜测都要有理由支撑才对。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扶摇没有给出解释,因为他忽然想起苏潭还在沟壑里面,要是这里开始冒出海水,那岂不是说他已经被淹死了?

    修士们因为开始修行,很多地方便会异于常人,但并不是什么都会比常人更厉害的。

    就好像不管是多强大的修士,都不能在水里长时间不出来。

    当然,沧海修士们不会在意那点时间。

    妖族也是这般。

    除去原本便生活在水里的种族,其余妖族,也不可能长时间都在水里。

    李扶摇当初在北海待了一年,是因为青天君这位沧海修士对他做了些事情。

    苏潭不过是个青丝境的修士,她要是没有出来,自然便极有可能会被淹死。

    李扶摇想到这里,皱了皱眉。

    他看着青槐,认真说道:“我要去救个人。”

    青槐挑着眉头,“是那个女子?”

    李扶摇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你能在水里待着?”

    青槐看着他,她其实都很有分寸。

    李扶摇说道:“当初在北海海底,有人送了我一张叶子。”

    李扶摇说的那张叶子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叶子。

    当初北海那位鲲鹏大妖被朝青秋斩杀之后,尸体滚落在北海里,李扶摇在尸体周围走了整整一年,在那具尸体彻底腐朽之前,他和那位大妖的女儿进过他的尸体里。

    这一路走来,最后在一颗树上看到了一颗果子。

    那颗果子便是北冥的心脏,李扶摇手里的那张叶子,就是那个果子上的东西。

    仔细来说,那颗果子是北冥的心,那么那张叶子就也该是了不得的东西。

    只是李扶摇这些年,对于这张叶子,只有一个认知,它能让他在水底活着。

    鲲鹏还没有变作鹏的时候,是鲲。

    鲲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鱼,自然便是水里最强的妖族。

    这片叶子又是一位沧海大妖死后的馈赠之物,哪里什么凡物。

    青槐看着李扶摇,说道:“小心一些。”

    然后她没有说别的。

    李扶摇点了点头,看着现在已经是完全是一片海域的草原,心里很是复杂。

    那远处的高山都快要被淹没了。

    那些没有法器的野修看着这幅场景,都脸色苍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即便是那些有法器的人,也因为气机的消耗快要坚持不住。

    开始有修士破空而去,想去寻别的地方。

    但却有更多的修士来到了这里。

    道门的儒教的,还有些别的。

    言乐御剑而来,被罡风吹乱的发胡乱贴在额头上,他看着李扶摇,皱眉道:“你早就知道了?”

    李扶摇觉得有些意外,不知道言乐在说什么。

    言乐看着他的表情,很是吃惊,“你以为他们是为什么往这里来了,不都是感受到那座圣人洞府要开启了吗?”

    李扶摇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修士,面无表情。

    可能是因为他就在这里的缘故,他反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

    言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青槐,问道:“之前打过了?”

    李扶摇点了点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言乐很是惊讶的看着李扶摇,不可思议的说道:“你竟然杀了一位大妖亲子?!”

    李扶摇没说话,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不算是太重要。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找到圣人洞府,看一看那位言河圣人的后半本手札。

    到底说了些什么。

    回神之后,李扶摇便要想着去沟壑里面看看苏潭。

    刚生出这个念头,眼前的大海竟然便生出了一个滔天巨浪。

    一道门,随着浪花出现在海面上。

    门前有个姑娘,抱着一个如意,她在门前的空地上,看着这一片黑压压的修士。

    “潭儿!”

    在半空中,有个中年美妇看着那女子,震惊出声。

    无数人的视线都放在那道门上,有人目力很不错,都看到了那道门上的凹陷之处。

    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如意。

    而如意就在那女子手里。

    苏潭精神恍惚,看着那美妇,高兴喊道:“师父!”

    在场的人很多都是冲着那座圣人洞府来的。

    看到这幅场景。

    不会有人去想着这两师徒,所有人都在想那道门和那个如意。

    只是没有人贸然出手。

    这么多眼睛盯着那个如意。

    盯着那道门。

    谁先出手。

    谁就可能顶着极大的压力。

    只是那道门后看样子就是那座圣人的洞府了。

    谁会不想去看看?

    既然都想,那便总会有人要出手的。

    天边忽然出现一道光。

    冲着那如意去了。

    另外便生出了一道磅礴气机,轰向那道门。

    海面轰然炸开!

    无数人都听到一阵惊雷声。

    随着那道足足有数丈宽的天雷从天际落向海面。

    整个海面被这一道天雷击中之中,无数浪花生出。

    之前出手那位野修首当其冲,被这一道天雷劈中,瞬间便成了灰烬。

    海面上无数浪花此起彼伏,有些被浪花击中的修士当场便惨叫一声,滚入了海里,而且很快便冒出一道青烟,成了一具白骨。

    李扶摇站在剑上,看着这幅骇人景象,隐隐有些庆幸。

    要不是言乐与他闲谈了些话,他只怕已经落到海水里去了,要是这样,只怕就真要像是这些修士一样了。

    禅子的莲花生于海中,此刻那足足有两人合抱之宽的根须开始腐烂,片刻之后竟然是直接便断了。

    禅子和顾缘站在莲花上,却没有落到海面上。

    莲花悬停在空中。

    禅子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现如今在这里的人,光论境界,就是禅子和叶笙歌最高,虽说真要打起来,禅子有很大几率打不过道种叶笙歌。

    但这不意味着禅子就不强。

    他是佛门寄予厚望的年轻后辈,说起辈分,要比道种大出半辈。

    站在莲花上,看着不断生出的浪花,禅子没有说话。

    有些修士在海面上坚持了太多时间,现在已经有了精疲力尽,没有法器的,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有了法器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禅子看着那边,沉默着从怀里摸出来数颗种子。

    往海里一扔,很快便生出好些莲花出来。

    气力不支的修士们很快便落到了禅子的莲花上,诚心的感谢道:“多谢禅子搭救……”

    莲花只有数朵,但气力不支的修士却是有好多,即便是一朵莲花上能够站上好几人,但也没有办法把所有人都给照顾到。

    他们见禅子没有再扔出种子的想法。

    于是便爆发出了一场战争。

    这里最主要,最该争的苏潭手里的如意,但因为太过重要,反倒是一众人都不急着出手,反倒是这里,很快便爆发出一场乱战。

    不时有人被打落在海里。

    化作白骨。

    顾缘看着禅子,担忧说道:“这怎么办啊!”

    禅子眉间流露出些不忍之态,但还是很平静,“那些种子是灵山的灵池莲花,整个佛土只有那么几朵,我能带出这么几颗已经是极限,实在没有更多了。”

    顾缘皱眉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死吗?”

    禅子没说话。

    其实在扔出这些种子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只是看着那些不时落下海里的修士,于心不忍而已。

    有很多修士落到海里,成了一具又一具白骨,这本来就是很让人觉得可怕的事情,比如苏潭,她抱着如意看着这幅场景,已经被吓到哭出了声。

    但是浪声太大,谁也没有听到这么一个姑娘的哭泣声。

    有很多人在空中飘着,看着这幅场景,有些感触,也有些伤心。

    更多的还是后怕。

    修士们很强大,但是总归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自然便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野修低声道:“真惨。”

    这就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中年野修说道:“修行路上,要面临的事情远不止如此,说起来惨,但其实能有多惨?”

    那个野修抬起头问道:“师父,咱们会死在这里吗?”

    那个出身不详,也不知道师承何人的中年野修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

    ……

    ……

    要是之前那一次海水漫出,看着像是一片人间炼狱,那么这个时候,就真的是人间炼狱。

    无数修士和妖修看着这幅场景,都或多或少有些举动。

    没有什么动作的,只有那几位。

    李扶摇和青槐站在剑身上,看着苏潭。

    青槐问道:“那就是那个姑娘?”

    李扶摇点点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他握着青丝的手,满是汗液。

    李扶摇在看着苏潭,也有人在看着李扶摇。

    来到雾山的修士里,不乏有些剑修,他们虽然说不上剑士这两个字,但好歹也是用剑的,自然知道这个天底下所有的剑士,都是一剑在手而已,可眼前的李扶摇,却不仅能够御剑,还能手里提着一柄剑,这是怎么回事?

    李扶摇自然不知道旁人在想些什么,他看着那些惊雷围绕着的那道门,想着恐怕想要进到这雷阵当中,去到门前,也不容易。

    之前那位出手的,应当就是一位朝暮境修士吧。

    这恐怕就是那位圣人留下的第一道考验。

    苏潭隔着海浪,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到李扶摇身上,然后便看到了他身后的青槐,苏潭的眼里生出一些失落,但掩饰的很好。

    这一切,都被青槐看在眼里。

    她没有什么情绪。

    “叶笙歌,我们不能等了。”

    说话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南庙。

    他是太初榜上的年轻天才,境界高妙,战力不低。

    他也是道门里除去叶笙歌之外,来此境界最高的一人。

    看着这位沉斜山道种,南庙小心翼翼的说着话,“那女子怀里的如意明显便是打开大门的钥匙,若是我们不动手,只怕便要等着旁人动手了。”

    叶笙歌看向不远处的那些妖族修士,沉默不语。

    除去他们这些年轻人之外,恐怕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次雾山之行绝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年轻人。

    只是看起来,妖族修士的数量始终占优。

    南庙见叶笙歌不为所动,怒道:“叶笙歌,你不为沉斜山想,你怎么也该为道门想想,即便是不为道门想想,怎么也该为人族想想!”

    叶笙歌还是不说话。

    南庙看着叶笙歌,眼里满是怒火,叶笙歌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南庙通体冰寒,如坠冰窟!

    “我做事,不需要旁人来教我。”

    说完这句话,叶笙歌御使脚下的迎春图往远处飘了一会儿,落到了禅子的莲花畔。

    无数人都看着叶笙歌,但还是有许多人不知道叶笙歌这是为什么。

    禅子双手合十,已经知道叶笙歌来意。

    “叶施主要出手,小僧定然相助,只是不知道是否可成。”

    叶笙歌看着禅子,平静说道:“不成也要成,不管之前如何,现在竟然是人族和妖族的恩怨,便只能如此了。”

    禅子点点头,示意知晓。

    叶笙歌看向顾缘,没有说话,然后她看向了远处。

    和李扶摇的目光相遇。

    李扶摇微微皱眉,已经知道叶笙歌的想法。

    叶笙歌以心声传言,“你拦住重夜,要是有可能,再拦一个人就行。”

    李扶摇同样以心声问道:“你有把握抗衡天雷?”

    叶笙歌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李扶摇一眼。

    片刻之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叶笙歌朝天际扔出一件雪白的物事,看着便是不错的法器。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看着那道光华,都知道品阶不低,又是道种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很快便爆发了一场大战。

    无数法器带起的光华在远处显现,无数修士开始大打出手。

    叶笙歌神情平静,掠向那雷阵当中,无数天雷感受到叶笙歌,轰然作响,威势更胜之前。

    天地之间尽是紫雷。

    毕羽和西丘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看向重夜。

    重夜把视线放在了风吕身上。

    微微一怔。

    天际出现一道蓝色的光亮。

    一道磅礴至极的气机蓦然生出。

    在远处,平寒提着一杆大戟,上面带着不少冰花。

    他朝着叶笙歌一戟劈出。

    那杆不过一丈有余的大戟,这个时候却是暴涨了数丈,落到了雷阵之前的高空里。

    声势骇然。

    禅子双手合十,低呼佛号,有无数佛光在他身上生出,天际出现了一朵莲花,就拦在大戟之前。

    与此同时。

    禅子的另外一朵莲花拦下了一道血色的刀光。

    西丘一刀之威,劈开无数海水,但却没有能在那朵莲花前再前进半步。

    莲花未碎。

    禅子的袈裟无风而动,顾缘站在他身旁,看着禅子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微不可见的颤动,便伸手去拉着他的衣襟。

    毕羽冷冷向前掠去。

    在这个时候,真的已经不用去说什么了。

    这是人族和妖族的战争,没有什么公平可以说。

    他卷起无边海浪,卷向叶笙歌。

    李扶摇刚想出手,青槐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出过手了。”

    李扶摇一怔,没有出剑。

    言乐呸了一声,一身剑气瞬间从灵府而出,弥漫开来。

    他向前递出一剑,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一道光亮,彻底斩开黑暗。

    此刻没有黑暗,他这一剑,斩开的只有海浪。

    言乐提剑悬停空中,看着毕羽豪迈笑道:“剑山言乐,有礼了。”

    他声音不大,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还是传了出去。

    有些剑修听着那剑山两个字,肃然起敬!

    与此同时,海面上某处,也生出了好几道剑光。

    分别有几位剑修,对上了数位妖修。

    既然六千年前那场大战,说到底是剑士先死,如今这一次,我剑士再先死一次,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风吕看着这海面上的乱象,叹了口气,身子往雷阵掠去。

    他可不是青槐那个丫头,可以不出手。

    妖族和人族之间的事情,真的不好说。

    只是当他的身子掠过那片海域的时候,身前却是出现了一个瘦小老人。

    这就是青蛇一族的那个老人。

    他看着风吕,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

    风吕皱着眉头,“青槐都没有出手,你拦着我做什么?”

    老人笑着说道:“要不是我来拦着你,就该是那个人来拦着你了,到时候你们总会有些不开心,这当然不重要,但我家小姐也会不开心,这很重要。”

    风吕无奈道:“那位青天妖君就是这么说的?”

    老人说道:“妖君大人自然不会明说,但很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风吕叹了口气,“也只有那位妖君大人会这么不讲道理了。”

    提起青天君,老人眼里满是骄傲,毕竟青天君作为青蛇一族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大妖,给青蛇一族带来了无数荣耀,不管青天君要做些什么,青蛇一族的人,一定会坚定的站在他身后,即便是叛出妖族。

    “妖君大人是世间最不喜欢讲道理的人,想来也没有多少人能够让妖君大人听他不喜欢听的道理。”

    说着这话,老人脸上满是陶醉。

    风吕看着他,很是无语。

    “来吧,咱们也得打一打。”

    老人哀叹道:“我的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顿打了。”

    只是还说着话,老人便掠向了风吕。

    最后的胜负手还是落到了李扶摇和重夜身上。

    重夜看着李扶摇,皱着眉头不言语。

    李扶摇提着青丝,草渐青先掠了出去……

    ……

    ……

    叶笙歌临近雷阵之前,拿出了好几道符?放在头顶,然后还拿出了一个大鼎顶在头上,那个青铜大鼎不知道是什么法器,但是却把那些天雷都尽数吸收在其中。

    虽然很快便出现了几道裂痕。

    但叶笙歌还是穿过雷阵来到了那道门前。

    落到了苏潭身前。

    叶笙歌看着苏潭说道:“把如意给我,不然你会死。”

    这不是什么恐吓,因为若是妖族来到这里,绝对不会讲什么道理,一定会直接出手抢夺。

    苏潭看着叶笙歌,知道她就是那位道种,有些钦佩,但更多的还是委屈,她看着叶笙歌,哭着说道:“我……拿不下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叶笙歌才注意到,苏潭的姿势很是怪异。

    她抱着如意,但两只手的手指却都没有抓住那如意。

    仿佛那如意是吸到她身上的,不是她自己抱着的。

    叶笙歌皱着眉头,看着这幅场景,问道:“怎么回事?”

    苏潭哽咽道:“我之前放在门上之后,把它取下来就成了这样。”

    叶笙歌拿出一道符?,皱眉道:“怎么回事?”

    问苏潭自然便相当于没有问。

    叶笙歌不在去多问什么,就开始打量那道门。

    门上除去那凹陷下去的如意之外,还有三个小洞。

    仔细一看,那三个小洞下面,有三个字。

    儒释道。

    佛教当年在还没有离开山河的时候,在山河里的别称就是释。

    这显然是需要三教才能开启的一道门。

    叶笙歌看着这三个小洞,沉默着伸出一根手指。

    这个小洞的大小,也只能容纳一根手指而已。

    伸手之后,她很明显的就感受到一股刺疼感,等到她伸出手,发现那洞口开始冒出血珠。

    变得熠熠生辉。

    “好些了?”

    叶笙歌手指上的伤口很快便融合了。

    苏潭点点头,“有些松了。”

    叶笙歌看向远处,要是这样,那其他两处,岂不是就需要禅子的血和另外一名儒教修士了?

    不多时,禅子带着顾缘穿过雷阵,来到这里,他们站在门前,也很快注意到了那个洞。

    禅子问道:“如何?”

    叶笙歌直白道:“血。”

    禅子没有多说,这种以血开门的机关在山河里本来都算是很常见。

    佛土里也有不少。

    他在手指上割开一道伤口,鲜血流出。

    奇怪的是,禅子的血不全部是鲜红色,而是还有些金黄的颜色,就好像是有些金丝在其中一样。

    真正的佛土大德高僧在死后能够化成舍利子,而他们的鲜血,便是金黄色的。

    谁也没有想到,禅子竟然如此年轻,便已经快要临近大德高僧的境界了。

    顾缘看了看最后的那个小洞。

    也割开手指,放入了些鲜血。

    三个小洞都散发出光辉。

    照亮了整片海域。

    苏潭看着脱落的如意,欣喜道:“掉了!”

    到了这会儿,她哪里还要去想些别的,只要能够把这如意拿走,便是最后了。

    就在这个时候,雷阵也消失了。

    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叶笙歌拿着如意,看着远处的妖族众人。

    重夜被李扶摇的剑光拦下了,现在看着这幅场景,他冷漠道:“若是不能进,便只能分出生死了。”

    这里的妖族修士要比人族修士多得多。

    真要打起来,妖族不见得会吃亏。

    叶笙歌面色不改。

    她举着如意,平静的往门上一按。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道门还是门,海水

    真正的佛土大德高僧在死后能够化成舍利子,而他们的鲜血,便是金黄色的。

    谁也没有想到,禅子竟然如此年轻,便已经快要临近大德高僧的境界了。

    顾缘看了看最后的那个小洞。

    也割开手指,放入了些鲜血。

    三个小洞都散发出光辉。

    照亮了整片海域。

    苏潭看着脱落的如意,欣喜道:“掉了!”

    到了这会儿,她哪里还要去想些别的,只要能够把这如意拿走,便是最后了。

    就在这个时候,雷阵也消失了。

    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叶笙歌拿着如意,看着远处的妖族众人。

    重夜被李扶摇的剑光拦下了,现在看着这幅场景,他冷漠道:“若是不能进,便只能分出生死了。”

    这里的妖族修士要比人族修士多得多。

    真要打起来,妖族不见得会吃亏。

    叶笙歌面色不改。

    她举着如意,平静的往门上一按。

    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道门还是门,海水0000

第五百零六章 幸运的年轻人们

    无数海水翻腾,几位最为重要的年轻人都被卷走,不仅让风吕跳脚骂娘,就连这里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了。

    言乐提着剑,悬在半空,看着面前的西丘,西丘和平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里的惊异。

    无数人看着那道悬停在海面上的门,就算是连猜都不敢猜这到底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先是有苏潭抱着如意在门前,之后叶笙歌禅子顾缘三人各自给了鲜血,让大门得以打开,可大门开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那位圣人的一些玄妙手段,本不是那座洞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海里偏偏生出了数条藤蔓,将那些个天才都给卷入了海中。

    若是这藤蔓只卷天才,那么风吕为何没有被卷。

    想来不管怎么说,风吕都说得上是一等一的天才才是。

    可是为何不卷他?

    很多人看着这幅场景,都有些恍惚出神。

    风吕骂完娘之后,便自顾自躺在了法器上,片刻之后竟然是鼾声四起,这位妖土天才,心倒是真大。

    言乐皱着眉头,到底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就站在剑身上老老实实等着。

    这里不管怎么看,都会有极大的古怪,等着总是没有错的。

    ……

    ……

    海水里面,别有洞天。

    之前看着是一片草原里冒出海水,然后便成了这一片海域,但等到几人被藤蔓卷下海里的时候,众人才看见这下面的光景。

    是一座巍峨巨城!

    藤蔓卷着他们往城内某处而去。

    李扶摇看着那座巨城,想着为何觉着很是熟悉。

    等到从海里快要来到那座巨城上面之后,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不就是洛阳城?

    这座在海底的巨城,竟然是仿照延陵王朝的帝都洛阳城而建?

    之前有许多修士落入海水里,即刻便被化成白骨,可是等到李扶摇他们这一群人被卷入海里的时候,竟然是没有出半点问题。

    甚至连呼吸问题都没有。

    就好像在陆地一般。

    一行数人被卷入城中某处高台之上,藤蔓自行消失。

    数人都落在了高台上。

    重夜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皱着眉头,很是漠然。

    这被卷入海底的人里,除去青槐一人之外,另外的全部都是人族。

    禅子顾缘叶笙歌,外加上李扶摇。

    一行六人,便有四人是人族。

    青槐又是明摆着打起来是不会对李扶摇下死手的。

    重夜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真要生死相搏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生机。

    所以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叶笙歌站在禅子身旁,禅子身旁是顾缘,李扶摇和青槐站在一起,他们都打量着四周,禅子始终双手合十,叶笙歌手里有好几道符?,顾缘则是拉着禅子的衣角。

    李扶摇按着青丝。

    所有人都在看着未知。

    之前的那条藤蔓,足以让他们知道,若是这海底的主人要杀他们的话,他们没有半点可能会幸免,一条藤蔓都应付不了,怎么有可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但人类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最为可贵的,除去寻找希望还能是别的什么呢?

    明知道不可能,也要奋力一搏,这就是希望。

    “幸运的小家伙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不知道从何处,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然后李扶摇蓦然转头,青丝瞬间出鞘,斩断了一团落到高台上的黑色墨团。

    这墨团被斩开之后,缓慢的化作一个满头黑发的老人。

    之所以说他是老人,是因为他的脸上有太多皱纹,即便一头黑发如墨,但也还是老人。

    这个老人蓦然出现在高台上,自报家门说道:“我是墨奴。”

    墨奴看着如临大敌的那些年轻人,笑着说道:“不要这么紧张,你们能来到这里,是幸运。”

    重夜问道:“这是何处?”

    墨奴有些遗憾的看着他,眼里满是遗憾神色,“这里不是言圣人的洞府,还能是什么地方呢?”

    他原本以为这是谁都该知道的事情,但是重夜问了这么一句话,让他瞬间有些怀疑重夜是不是傻子。

    重夜疑惑道:“为何把我们卷进来?”

    他说出这句话,墨奴自然也就更有些遗憾了,重夜的资质在他看来,无疑是极好的,可脑子却好似不太好用。

    “言圣人的府邸,自然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这般重要的地方,一般人自然没有资格进来,能够进来的,自然都是言圣人挑中的人,被圣人挑中,你们难不成不幸运?”

    若是旁人听到被圣人选中,只怕快要幸福的晕厥过去,但是在场这几位,除去顾缘和叶笙歌之外,谁没有和圣人打过交道?

    禅子是灵山上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时常能够听到圣人讲经,青槐和重夜本身便是大妖亲子,平日里得到的好处还算少了?

    李扶摇更是有幸和世间无敌的朝青秋在青天城头喝过一次酒。

    就算是叶笙歌和顾缘并未见过圣人,一个是沉斜山的道种,登天楼的三千道卷任由她翻阅,另外一个是学宫的读书种子,也是被照顾有加。

    都是山上修士里最为幸运的那些人,即便是被圣人选中有些开心,但也不会太过于开心。

    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露出什么喜色。

    墨奴看着这一幕,很是生气,怒道:“言圣人学贯三教,三教之中任何一位圣人都不可能有言圣人懂得多,他的洞府里,留下的东西,即便是圣人看了,也要心动,你们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目光落到了这些年轻人身上,想在他们脸上看到他想看到的情绪。

    但实际上,除去沉默之外,没有人有任何的情绪。

    倒是李扶摇,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道:“要怎样才能得到言河圣人的遗物?”

    这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顾缘看着李扶摇,神情复杂。

    叶笙歌觉得理所当然。

    禅子则是一直平淡。

    在场的众人里,也就只有李扶摇的家底最薄,他不是某位圣人的徒弟或者儿子,也不是某个宗门的宝贝,剑山最为看好他的老祖宗许寂已经死去多年,现在剑山掌教吴山河虽然是他的师兄,但不管怎么看,那位剑山新任掌教都很乐意看着李扶摇去死。

    这雾山之行,本来就是死局。

    李扶摇是吴山河心中的刺,没有人知道吴山河怎么想,但大家都会觉得他就会这么想。

    李扶摇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想要的便很多,有这样的机会摆在他眼前,他自然会心动。

    大家都这么想着,觉得他想要言河圣人的东西,是为了走得更快,走得更远。

    但他现在就走得很快很远了。

    但没有几个人知道,其实李扶摇想要的是那本手札。

    青槐甚至有些愧疚。

    墨奴说道:“言圣人的东西只有那么些,自然只有一个人才能得到,但你们都是幸运的年轻人,谁又愿意去做不幸的年轻人呢,但你们总是要分出一个胜负的。”

    这些东西都是废话。

    所以李扶摇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来?”

    墨奴指着远处的那座宫殿说道:“那座宫殿就是言圣人最后栖息的地方,从宫门而入,走到最后,便能得到他留下的东西,当然,期间有很多考验,言圣人想要看看数百年后的年轻人,能不能来到他身前,若是考验都过不了,怎么有资格?”

    墨奴说的很认真,这件事想来就是这么简单。

    从宫门出发,走到宫殿里,找到言河圣人的遗物便结束了。

    李扶摇看着那座巍峨的宫殿,想着那位圣人既然是已经超脱世外,为何偏偏想着要在把自己最后的归处弄的如此……俗气。

    对,就是俗气。

    帝王对于凡俗百姓来说,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谁都愿意做皇帝,但就算是一般的山上修士都不愿意,修行比做皇帝更有意思,更何况是言河圣人这样的圣人,自然应该也是这样觉得才是。

    谁知道,最后他却把自己的归处放在了皇宫里。

    这座城和洛阳城很像,所以那座宫殿,也就该是皇宫。

    李扶摇想着在谷底的那一鸡一犬的要求。

    对于言河圣人,可能没有人比李扶摇知道得更多了。

    他看向青槐,问道:“我们去看看?”

    这是疑问句,但更像是邀请。

    青槐看着他,笑了笑,“不怕死?”

    李扶摇说道:“和你死在一起,算是最好的死法。”

    青槐面无表情,“我可不愿意和你一起死。”

    李扶摇说道:“那就努力活着。”

    青槐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转身,很快便走下了高台,去向了其中一道宫门。

    叶笙歌独自走另外一道宫门。

    禅子领着顾缘走在第三道宫门里。

    重夜最后出发,走在最后一道宫门里。

    虽说他们对于言河圣人最后留下的东西不是十分在意,但也不会全然不在意,而且看这个样子,他们被藤蔓卷入海底,要想离开,只怕也只能走进宫殿里,去做那位圣人希望他们去做的,要不然,怎么离开?

    ……

    ……

    那座宫殿很大,看着比洛阳城的皇宫还要雄伟。

    李扶摇站在那道宫门前,看着上面刻着的两个大字:朝暮。

    心情很是平静。

    青槐站在他身侧,没有催。

    李扶摇忽然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找?”

    青槐斜瞥了他一眼,想着当年她第一次来到山河的时候,对着李扶摇说得最多的就是笨蛋两个字,她现在也很想再说几次,但是想来想去,发现李扶摇真的已经说不上笨。

    便没有了这个心思。

    她问道:“为什么?”

    李扶摇说道:“我要找一本手札,要是说准确一点,应该是半本,上面有我想知道的事情,而且……我快突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扶摇一直在看着青槐。

    青槐第一次觉得有些意外,从她第一次见到李扶摇开始,到现在,李扶摇才练剑多少年,恐怕不到二十年吧,这便要走到朝暮境了?

    什么是天才,这就是天才。

    可是青槐知道李扶摇不是天才,在她看来,李扶摇是个笨蛋,那么他既然是个笨蛋,怎么会走得这么快?

    那自然是无数的磨难,和说不清楚的苦难才能造就这样一个李扶摇。

    想到这里,青槐忽然很心疼眼前这个男人,想着伸手去抱抱他。

    但最后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只是伸手去捉住了李扶摇的手。

    “我也快了。”

    青槐说的很平静。

    大道太长,无人能陪你一直走到最后,但如此想来能够一起走的远一些。

    青槐看着他,眼里是没有掩饰的爱意。

    李扶摇看着她,小声说道:“我想陪你多走一些路,但好像没有走到沧海,连资格都没有。”

    青槐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李扶摇握住青槐的那只手微微用力,认真说道:“我们总会一起走的。”

    青槐说道:“我不太喜欢你师兄,所有以后等我见到他,他会被我揍一顿。”

    这句话太突兀,但很有青槐的风格。

    “师兄已经跨过太清境,现在是朝暮境的强者,你打不过他,况且,师兄不是什么坏人……”

    “我和他打,你不帮我?”

    “我自然帮你,只是师兄并未过错,咱们不讲道理?”

    “女人讲什么道理?”

    青槐看着李扶摇,笑着说道:“我是女人,我不讲道理。”

    这本来是很没有道理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青槐这里,显得很有道理。

    李扶摇有些无奈,“师兄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站在那个位子,有人想要帮他,他不会把帮手往外推,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什么也没有做,便是错了。”

    青槐说道:“你怎么回事,当年你就说你要让我再来山河的时候,不被人欺负,可是你连剑山掌教都没有能当成,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李扶摇辩解道:“剑山是老祖宗留给师兄的,那我怎么好去争?”

    “那留给你什么了?”

    青槐的声音有些冷。

    “老祖宗给了我一盏灯笼,是他最喜欢的物事。”

    青槐挑着眉头,问道:“你觉得这个有用?”

    “怎么没有用,走夜路的时候,真的不会看不到。”

    听着这句话,青槐哦了一声,十分惊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天真的黑了。

    之前他们走在皇宫甬道上,走的慢,但不至于走了这么一会儿,谈了这么些话天就黑了。

    李扶摇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上的星星,有些感叹道:“星星真美……”

    青槐面无表情的打断道:“别看了,是假的。”

    “为什么?”

    “这是海底,哪里来的星空?”

    ……

    ……

    李扶摇觉得有些尴尬。

    青槐说道:“还不把灯笼拿出来?”

    李扶摇哦了一声,赶紧把灯笼拿了出来,提在手上。

    光亮照着前面的甬道。

    李扶摇担忧问道:“咱们走的慢,会不会有问题?”

    青槐说道:“有什么问题,就算你拿不到那本手札,可以抢,也可以借。”

    李扶摇想了想,发现的确如此,在海底的,就只有几人,叶笙歌和顾缘都是他的朋友,要是被他们拿到了手札,自然可以借来看看。

    而重夜,他要是抢先一步,直接抢就是了。

    人族和妖族对立不止一日,没有什么好讲的。

    李扶摇说道:“所以我们小心些,别死在了这里。”

    青槐听着这番话,觉得很有些意思,但是还是不喜欢死这个字眼,她带着怒意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

    说是生气,但更像是撒娇。

    可有几个人见过青槐撒娇?

    自从那面乾坤八卦镜被杜圣收了之后,雾山的踪迹便再无人知道了。

    可是雾山总归是在北海出现的,所以不管如何来看,有人要进雾山,便要来北海。

    所以在雾山开启之后的某月,有个人来了北海。

    他横渡北海,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很快便凭借之前留下的印记来到了某处山林之间。

    他就站在山林里,便有无数凶兽自行退去。

    有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自从那面乾坤八卦镜被杜圣收了之后,雾山的踪迹便再无人知道了。

    可是雾山总归是在北海出现的,所以不管如何来看,有人要进雾山,便要来北海。

    所以在雾山开启之后的某月,有个人来了北海。

    他横渡北海,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很快便凭借之前留下的印记来到了某处山林之间。

    他就站在山林里,便有无数凶兽自行退去。

    有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自从那面乾坤八卦镜被杜圣收了之后,雾山的踪迹便再无人知道了。

    可是雾山总归是在北海出现的,所以不管如何来看,有人要进雾山,便要来北海。

    所以在雾山开启之后的某月,有个人来了北海。

    他横渡北海,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很快便凭借之前留下的印记来到了某处山林之间。

    他就站在山林里,便有无数凶兽自行退去。

    有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自从那面乾坤八卦镜被杜圣收了之后,

第五百零七章 朝暮

    至于找到之后,要做些什么?

    那不用多说,自然是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凶手给折磨致死,魂魄打得魂飞魄散。

    胡萧站在山林当中,正在寻找那股微末气息,等到找到之后,便要将那座圣人洞府从地底逼出来。

    山林摇晃,有些地方早已经裂开,露出很多树木的根须,有些以为这位大妖不会来杀人,从而藏在地底的妖修们,感受着这道妖气,整个身体都颤抖不已。

    这可是沧海大妖,是他们这些妖修里最高的存在,要是真生出了杀人的想法,这谁能拦得下,除去等死之外,本来就别无他法。

    胡萧站在原本,除去自己脚下这片地方,周围的土地都在摇晃,这仅仅是他动念而已,尚未真正出手。

    一位大妖的可怕之处,可见一斑。

    胡萧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管怎么说,不会没有人知晓,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云端圣人,并没有做些什么。

    直到短暂的时间过去,山林里才来了一个青衣男人。

    那男人一身青衣,面容上神情冷淡,在远处冷冷看着胡萧,同样是展露出一身举世无双的妖气。

    这让地底那些才被胡萧的妖气吓得已经发抖不已的妖修们再度颤抖不已。

    这他娘的……

    怎么又来一位?

    胡萧神情漠然的看向远处的那个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忌惮,他冷漠道:“青天君,这件事,我劝你不要管。”

    是的,来人就是那个心系自家闺女的青天君。

    他站在远处,看着胡萧,问道:“你要把那座雾山找出来?”

    胡萧坦然道:“胡月死在了雾山,我自然要杀人。”

    是的,没有谁能在自己的儿子死了之后还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况且他还是一位大妖。

    是这个世间最为出彩的妖修之一。

    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出彩的修士之一。

    青天君平静道:“你要是进入雾山,那座雾山会塌。”

    这是所有沧海修士都知道的事情,那座雾山并不能让朝暮境以上的修士进入其中,要不然便有坍塌的危险,至于胡萧这样的沧海大妖,真要进入其中,那一定会崩塌。

    青天君看着胡萧,“雾山如何,其余人如何,我一概不关心,但你要知道,我的闺女也在里面。”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别的事情,青天君都可以不管,但是青槐在雾山里,胡萧便不能对雾山做些什么,青天君有很多时候都不像是一个大妖,反倒是像是一个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

    有青天君不同意,胡萧自然便不能做些什么。

    他看着青天君,言语冰寒,“你也有女儿,便该知道失去儿子的感受。”

    妖修重视血脉联系,这一点倒是要比人族要多。

    既然知道大道最后必定孤行,其实修士找道侣的,真的不多,甚至那些早已经立志要成为沧海修士的修士们,更是连收徒都不会收。

    除非是一日一日看不到曙光之后,这才会为收徒传道,留下自己的道法还有宏愿,希冀后人为其实现。

    但妖修不一样,妖土的修士们,以族群而居,没有收徒的说法,族群要延续,自然需要子嗣。

    青天君眼神变得缓和太多,“我知道,但你是想着把你的痛苦带给我,我不能接受。”

    说完这句话,青天君微微往前走了几步,带着一股风。

    他是妖土排名前五的大妖战力之高,胡萧不是敌手。

    这是青天君这么些年能够在妖土纵横的根本。

    “青天君,我不是你的敌手,但你今天拦不下我。”

    胡萧看着青天君,神情肃穆。

    青天君有些于心不忍,却不是对胡萧的,而是对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的。

    他说道:“或许我们能有些别的办法。”

    青天君说道:“既然雾山只能朝暮境去,那你就让朝暮境去好了。”

    胡萧停下经脉里不断汇集的气机,看着青天君,沉默不言。

    他们都是这个世间站在最高处的修士,知道的秘法真的不算少。

    从沧海落到朝暮境,这种事情对于旁人来说,很困难,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你知道那座雾山在何处?”

    胡萧说这句话,显然便是答应了这件事。

    青天君说道:“你的儿子死了,但我的女儿还活着。”

    这句话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胡萧的伤口上撒盐,很不友好。

    但是胡萧知道不是这样。

    不用怎么想,他只是知道青天君不是这样的人就行了。

    青天君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很小巧的东西。

    好像是一截牛角。

    胡萧看着这个东西,皱眉道:“原来是千里传音。”

    这个世间,有很多种类似的术法,就叫做千里传音,但实际上,真正的千里传音是一件法器。

    那截看似像是牛角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寻常物事,而是一位沧海大妖的角。

    很是珍贵。

    “都说你找到了武帝的遗物,看来不假。”

    胡萧在这个时候感叹着,但语调很平静。

    青天君没有说话,只是放在嘴角吹了吹。

    一道平静悠扬的声音传了出来。

    青天君是妖土的大妖,一身境界足以让他在妖土不怕任何人,甚至他除去承认遇上朝青秋自己没有半点胜算,甚至不敢向他出手之外,其余不管是圣人还是大妖,都不是青天君畏惧的对象。

    他自然不需要太多东西。

    他找到那些法器,自然是为了保证青槐的安全。

    这件千里传音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他给过青槐千里戒,那件法器能够让青槐瞬间去到千里之外,那便是因为担忧青槐被人伤害,这件千里传音的的作用更是简单,只要青槐身上有另外一只角,他就能判断青槐的位置。

    从而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她。

    在等着千里传音发挥作用的时候,胡萧说道:“要是那丫头出事了,你会顾忌什么?”

    青天君看着远方,笑道:“真有那么一天,不管是谁拦在我身前,我自然都要请他去死一死。”

    青天君没有什么顾忌,他疯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他对成仙没有想法,对于族群没有什么非要去尽的责任,他就只有一个闺女,谁要让他的闺女去死,他就要让那人去死。

    胡萧没有说话。

    直到从地底传来了一阵同样悠扬的声音。

    胡萧伸手,在身前某处用磅礴气机轰出一个洞口,深不见底。

    进入雾山,其实不难。

    任何一位沧海修士,想来都能打开通道,只是走进去之后,就一定会崩塌。

    青天君说道:“我会替你稳固通道,你进入其中,什么人都可以杀,不能动青槐。”

    胡萧似笑非笑,“若杀胡月的是李扶摇,你也让我杀?”

    青天君皱了皱眉,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胡月真要是被李扶摇所杀,那自己那个闺女只要能出手,一定会出手。

    到时候会有人拦在胡萧身前。

    “你杀谁都行,反正她不能死。”

    青天君就这么一个要求,想来并不简单。

    而且在某些情况下,这也不是要求,而是威胁。

    杀了青槐,后果如何,胡萧自己去想。

    胡萧点头。

    他朝着那个洞走去,一边走,他的步子就沉重了一分。

    青天君跟在他身后,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等走到地底深处,前面便出现了一团浓雾。

    胡萧走到这里,境界便已经用秘法压制到了朝暮境。

    胡萧境界到了朝暮境,在这方天地还能随时破开,但到了雾山,有那位圣人的秘法压制,就只能是一位朝暮境了,要是被人斩杀了,那恐怕就是这世间最为轰动的一件事。

    而且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发生,胡萧进入雾山,便再没有人比他重要,要是他遇到哪些人族修士,自然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

    人族会为了杀死胡萧而努力。

    杀什么大妖亲子,杀什么道种,都不如杀一个大妖。

    青天君看着他,伸手放在浓雾里。

    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胡萧知道,可以了。

    青天君说道:“记得不要伤害她,不然我会杀了你全家。”

    这是很认真的话。

    胡萧点点头。

    杀他全家,自然不是杀了他杀了他媳妇这么简单,当然还有所有虎族。

    只要胡萧杀了青槐,这个世间便再没有虎族。

    这是青天君的言下之意。

    胡萧面无表情的走进那团迷雾。

    青天君低声道:“但愿不是那个家伙,要不然,真的会很难办。”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了些笑声。

    有个白衣男人站在洞里某处。

    “那是你的女婿,你不护着?”

    他似乎是想开玩笑,但好像并没有开过玩笑,所以显得有些生硬。

    青天君看着他,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一位沧海修士。

    他叫大妖,他被称为剑仙。

    他是除去朝青秋之外的山河又一位剑仙,虽然不知道来自何处。

    “你来做什么?”

    白衣男人看着青天君,说道:“我之前就说了,我想去雾山看看。”

    青天君看着眼前这团迷雾,有些不理解。

    青天君说道:“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白衣男人摇摇头,“谁知道呢,就想去看看。”

    青天君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些别的东西。

    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开了身子。

    这一位是用剑的。

    够了。

    白衣男人没有说话,既然青天君让开了身子,他便来到了洞口处。

    境界很快便落到了朝暮境。

    他往前走了一步,身形没入雾里。

    青天君皱了皱眉。

    往后退去。

    很快便回到地面。

    此刻已经是明月高悬。

    这个时候,明月下站着一个人。

    青天君认识他,知道他是朝青秋。

    朝青秋看着青天君,说道:“他要去看看,我觉得他可能是想杀胡萧。”

    青天君蹙眉道:“杀了胡萧,麻烦很大。”

    朝青秋仰头看着明月,“我为这个世间操心了很多年,好不容易快要松一口气了,变得自在一些了,我可不愿意听你说些什么道理,他要杀人,就杀人吧,至少事情在现在,不算是太大。”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神色复杂。

    朝青秋说道:“这月色极好,可惜却看不到几次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朝青秋脸上竟然有了些悲伤之意,就连青天君都觉得有些伤心。

    他沉默的想着,你是这个世间最强的人,有着这世间最强的剑,你在那些年做的事情,足以说明很多事情,现在剑士一脉越来越好,你即便再怎么不愿意留下来,也该多留了些日子,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呢?

    真是仅仅因为倦了?

    青天君和朝青秋的年岁差距不大,为何他从来没有过这个感觉。

    朝青秋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没有说话。

    要离开,怎么会仅仅是倦了而已呢?

    “我这些年,一直活的太过平淡了。”

    ……

    ……

    那条甬道自然不是普通的甬道,那位圣人不说战力有多高,但学识很博。

    他在这条甬道上留下了很多后手。

    佛教儒教道门的手段数不胜数。

    但是在青槐和李扶摇身前,都没有能成为什么阻碍。

    李扶摇的剑上染上了很多鲜血,但青丝剑身很是奇怪,竟然没有一滴鲜血留在剑身上。

    李扶摇把青丝剑从一尊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傀儡抽出,然后看着前方。

    青槐提着灯笼,看着前面,说道:“不知道另外几条甬道会不会如此。”

    李扶摇犹豫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青槐嗯了一声,问道:“什么?”

    问的自然是什么奇怪。

    李扶摇看着她,说道:“这甬道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行。”

    依着李扶摇最开始的想法,言河圣人留下传承的地方,虽说是要找一个优秀的传人,但怎么也会有些考验,这条甬道虽然有考验,但怎么看都太简单。

    随便一个太清境修士应对起来,应当也不会太难。

    青槐说道:“可能在后面。”

    她说着这句话,忽然腰间有东西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只有她和李扶摇能听见。

    李扶摇只听见声音,却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青槐听得清楚,也知道是什么。

    她忽然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看着李扶摇,认真说道:“等到你拿了那本手札,我们就找个地方藏起来。”

    李扶摇看着她的脸色,替她抚平眉头,问道:“怎么了?”

    青槐带着哭腔,“你杀了胡月,现在胡萧妖君来了。”

    很少有人见过青槐这样,实际上就连青天君也只能在很多年前,青槐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才能见到。

    李扶摇有些意外。

    妖土里的大妖,比云端的圣人要容易见到的多。

    那位胡萧妖君,境界肯定不如青天君,他虽然入沧海的时间比青天君久,但不管是战力还是资质,都不如青天君,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位沧海。

    这世间能有几位沧海?

    人族不过十三位而已。

    这人族有多达数十万上百万修士,也就十三位沧海而已。

    妖土的妖修更多,但也不会有多过人族的沧海修士。

    李扶摇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怎么能来雾山呢?”

    是的,之前说的很清楚,境界最高只有朝暮境才能来雾山,虽然后来多出了那么多其他的修士,但真的没有任何一个,是朝暮境以上的修士。

    所以他来了雾山,说到底又怎么样,是一位朝暮境修士而已。

    一位大妖,现在成了朝暮境修士,也很可怕,但也只是朝暮境修士。

    李扶摇看着青槐,轻声说道:“看来我要快些了。”

    他说的快些了,是要快些破境了。

    听着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青槐一下子便觉得安心不少。

    她看着李扶摇,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侧的男人,变得不一样了。

    要是之前,李扶摇一直展露出来的样子,是个温和的男子,从这一刻开始,青槐忽然就想起了,他原来还是个剑士。

    李扶摇再次握住她的手,往前走去。

    “还没能与你同行,我不会这么快就离去的。”

    ……

    ……

    另外那一条甬道,禅子领着顾缘。

    顾缘抓住禅子的衣袖。

    两人一直往前,顾缘忽然问道:“为什么我有些伤心。”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禅子是何等聪慧的人物,自然知道顾缘说的是李扶摇和青槐。

    他想起之前在某本诗集上看到的一句话,轻声道:“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看着顾缘说道:“只是即便情深,也有缘浅。”

    说完这句话,禅子笑道:“小僧觉得宋沛小施主也还不错。”

    听到这个名字,顾缘下意识就回道:“那个家伙,念书也不成,修行也不成,哪里行了?”

    禅子笑了笑,看着顾缘,没有说话。

    顾缘一下子便有些脸红。

    禅子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所以情到底是什么,说不清楚的。”

    顾缘哦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但却看到了眼前的那座宫殿,雕梁画栋,分外好看。

    晚霞照在檐角上,有一大片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和李扶摇他们所处的时间不一样。

    那边是夜色,这里却是晚霞。

    禅子看着前面,往前走了好几步,踏上了白玉铺就的石梯。

    那位圣人既然号称三教贯通,那么他倒是想要知道是怎么个贯通法。

    顾缘微微失神,但很快就跟了上去。

第五百零八章 是你还是我穿过时间的洪流?

    晚霞下的那座宫殿,看起来极为不凡,当然,这毕竟是那位圣人最后的栖息之地,自然不凡。

    禅子走在玉石铺就的石梯上,每一步都极其缓慢,就像是在朝圣一般。

    谁都知道禅子是佛土最为出色的年轻弟子,是听过那两位佛教圣人讲经的修士,心智自然极其坚韧,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道心不稳。

    言河圣人虽然传言学贯三教,但是论起来佛法,应当也还是没有那两位佛教圣人精妙。

    禅子缓步,只是以示尊敬。

    世间的圣人不见得都是真圣人,但是这一位,既然不曾高坐云端,倒也值得人敬佩。

    走在玉石梯上,顾缘说道:“这位圣人号称学贯三教,掌教大人在我离开学宫的时候,特地嘱咐我,要是见过这位圣人的棺木,记得鞠个躬。”

    那位学宫掌教,是云端之下儒教的头号人物,但是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言河圣人学贯三教这种事情,顾缘和禅子都在在进入雾山之后才知道的,那位掌教,没有理由在之前就知道。

    但是之前那些年里,三教一直都在考证这位圣人的身份,即便是不知道他是否学贯三教,但是从考证的过程中,都能得到讯息,儒教得到的讯息是这位圣人是一位大儒,道门则是说他是个道法高深的道士,那么佛教的人来看,那就是言河圣人是高僧大德。

    这纵然有些夸张,但实际上说的没有多夸张。

    禅子想着那位学宫掌教,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位圣人,还是很厉害的。”

    说完这句话,禅子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好似又说不出来什么了。

    顾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前跑了好几步,竟然走到了禅子前面,禅子刚想开口,便看到了在晚霞下的顾缘,不自觉便笑了笑。

    禅子本来就生得极美,若不是出家做了和尚,他行走在佛土也好,还是走在山河里也好,肯定会吸引许多女子的目光。

    用某位妖修的话来说,那就是会有很多人想给禅子生猴子。

    顾缘看到了他的笑容,然后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家当和尚?”

    当年在北海,第一次见到禅子,顾缘便说过一句话,当时她说的是可惜是个和尚。

    现在总算是问出来了这句话。

    禅子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越过顾缘,来到那座宫殿前,平静说道:“俗世太吵,我偏喜静,如此而已。”

    说着这话,禅子推开了那宫殿的门。

    大殿的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着像是木材,但偏偏十分沉重,旁人根本无法推动,也就只有修士才有可能。

    随着大门缓缓被禅子推开。

    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布置,原本昏暗的场景渐渐亮了起来。

    大殿两旁顶端镶嵌着无数颗夜明珠。

    足以把这座大殿照得亮如白昼。

    这座宫殿和世俗里的王朝皇宫宫殿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本该放在龙椅的地方,没有龙椅,只有一张画。

    那张画上画着一个人。

    就是一个闭眼盘坐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一头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盘坐在一块石头上,身后远处有些藏在云里的山峰。

    看着很普通,就和寻常的那些修士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禅子看着他,说道:“想来他就是那位言河圣人了。”

    顾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直紧紧拉着禅子的衣袖,有些莫名紧张。

    禅子往前走了几步,大殿里忽然起了一阵风。

    大殿很是空旷,这起了一阵风,风声在大殿里呼呼作响。

    那张画像被风吹开,然后露出一个字:跪!

    禅子这才注意到,原来在画像前还有一个蒲团。

    这想来便是留给后来人跪的。

    禅子尊敬这位圣人,但并不想下跪,顾缘得了掌教苏夜的嘱咐,也只是鞠躬而已。

    没有人想着要给那位圣人下跪。

    所以禅子不为所动。

    顾缘只是拉着他的衣袖,看着那副画像。

    那阵风起了过后,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到有人跪在那个蒲团上,这幅画像随风摇摆,竟然从墙上脱落下来,就在大殿里到处游走。

    禅子双手合十,不知道何时已经生出一道佛光,把他和顾缘包裹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有一朵莲花从他胸间生出,瞬间破空而去。

    落到了之前那张画的墙壁上。

    砰地一声。

    那道墙被莲花轰出一个大口子。

    禅子看着那个露出来的通道,有些失神。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里面横放着一具棺椁。

    寻常人的只能叫棺材。

    只有帝王们的棺材才能叫棺椁。

    外面一层大棺,里面是一层小棺。

    禅子不知道那棺椁是什么做的。

    但看着就像是普通的楠木。

    言河圣人既然留下来遗物,又要外人来继承,那么见棺并非对他的不尊重。

    禅子带着顾缘往前走了过去。

    穿过那道墙壁,自然就来到了棺椁之前,禅子生的足够高,足以看得清楚棺椁上面的那行小字。

    小字有些多,大抵是在说他的一生,要是让李扶摇来看,那些小字即便和谷底的一鸡一犬所说有些不同,但大抵还是那个故事。

    禅子认真的把这些看完,然后有些感慨。

    是有些感慨这位圣人的经历。

    他已经死去了那么些年,禅子自然也不能对他做出的那些事情,生出什么愤懑的看法来。

    看完这些之后,禅子打量了周围。

    这是一处很小的密室。

    除去这棺椁之外,没了别的东西。

    禅子忽然说道:“若是说我们的运气好,能够第一个走到这里,那么别人为何要慢这么多?”

    顾缘之前一直很小心,心弦崩得很紧,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但现在听到禅子近乎自言自语的这句话,也察觉到了问题。

    这说是考验,为何并不难。

    倘若他们不难,另外的人也应当不难才是,可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

    禅子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有些紧张。

    顾缘担忧问道:“怎么了?”

    禅子说道:“我觉得不太好。”

    是的,不太好。

    禅子虽然不是叶笙歌那样的女子,说不上道心纯粹,但也是极为纯净的人。

    他能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禅子说道:“我们走。”

    竟然只是因为自己觉得不太好,禅子便要想着离开这里,那这样一来,什么圣人传承,什么言河圣人的遗物都不要了。

    明明是咫尺之遥。

    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要一伸手推开那棺椁就知道真相。

    可是禅子选择了放弃。

    顾缘一直都很相信禅子,所以当禅子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没有半点犹豫,就直接点了头。

    现在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再不是之前那些圣人商定的那样。

    禅子在指尖生出了一朵莲花,开始往后走去。

    回到大殿,门忽然关了。

    禅子没有半点犹豫,手中的莲花冲着那道门就轰击而去。

    而且漫天佛光,显得很是庄重。

    禅子竟然直接就是全力出手。

    这位比叶笙歌还要大出半辈的年轻天才,要真说起来战力,或许不如道种,但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朵莲花就是禅子的杀招。

    从指间离开之后,莲花就落到了那道门上。

    没有声响,但肉眼可见。

    好似一朵花落到了水里。

    惊起了涟漪,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禅子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一口鲜血从他唇间流了下来。

    顾缘看着禅子这个样子,担心不已。

    她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禅子正在吐血,这怎么看都不算是没事。

    禅子笑了笑,没有任何犹豫,从怀里便拿出一粒金丹服下。

    这是灵山上的灵丹,对于治伤很有用,因为太过珍贵,其实整个灵山都不见得有多少。

    禅子有,但不多。

    一颗灵丹下肚,禅子好了很多,他转过身,把顾缘挡在了身后,平静道:“若是今日要死,希望是我先死。”

    说着这话,他的指间再度生出莲花,把顾缘护在了莲花后面。

    前面那具棺椁,忽然落到了大殿里。

    那副画也落到了棺椁上。

    很是宁静。

    顾缘甚至能够听到禅子的心跳声。

    禅子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就在话音落下之时。

    棺椁发生了动静。

    摇了摇。

    然后有一道刺耳的声音,缓缓生出。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棺椁是被人推开了。

    那张画也往前移动了一些。

    接下来的一幕,让顾缘险些叫出声来。

    因为棺椁里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干瘦。

    看着就像是皮包着骨头。

    这应当是一个老人的手,而且这个老人应当是病入膏肓,行将就木了才对。

    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一只手。

    禅子不知道这只手是不是那位圣人的。

    但看到那只手握住了画卷,然后缓缓把画卷拿回了棺椁中。

    然后是一阵轻微的声音。

    就好像某人穿衣。

    禅子指间的莲花光芒大作,想来是禅子也很紧张。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过了片刻。

    一刻仿佛千年。

    大殿里响起一道叹气声。

    很是沧桑,仿佛穿过了时间洪流来到了禅子对面。

    “唉……”

第五百零九章 禅子找不到

    当那道声音生出的时候。

    就连禅子一时间也生出了错觉,他忽然觉得那位圣人应该还活着。

    这个念头很荒诞,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人能一直活着,即便是圣人,都不可能长存于世,但是他们都怕死,所以才有修行,所以才有人疯狂的想着离开这个世间,离开这个世间,无论是死亡还是去向新的世界,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相较于去向新的世界,死亡要简单很多。

    每个人都要死。

    依着之前那棺椁上那位圣人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位圣人生在据此至少三千年前,一位圣人大概能够活一千四百多岁,所以不管怎么说,言河圣人都该是死了。

    但是听到这道声音,禅子抑制不住的生出了那位圣人还活着的念头。

    整理思绪,禅子很认真的看着前面,想来不管他怎么想,反正等会儿都要看到事情的真相了。

    要是那位圣人真的活着,想来不管怎么说都会是震惊世人们的事情。

    因为从未有人活到过这么久远。

    或许也有,但是并未有过记载。

    ……

    ……

    随着那道声音的响起,那只手重新出现在了禅子视线里,但是这一次,那只手上有了衣衫。

    那是月白色的衣袖。

    那只手还是枯瘦,但显得没有那么骇人了。

    片刻之后,又有另外一只手伸了出来。

    两只手,分别抓住棺椁两旁。

    依着禅子的眼力,自然能够看见,那两只手在微微用力,似乎是有人要想着从棺椁里坐起来。

    禅子沉默的看着这幅场景,没有生出任何心思。

    顾缘则是已经把头藏到了禅子身后。

    等了许久,有一颗头发惨白,如同枯败的野草那般看着没有生机的脑袋伸了出来。

    那颗脑袋上生着五官,但绝对说不上什么好看。

    甚至别的什么形容词都没有办法来形容那张脸。

    只有一个字能够准确说出那张脸的状态。

    那就是老。

    是啊,要是这真的是一位圣人,真的是那位圣人。

    那就是三千年前的言河圣人。

    他活了三千年,即便真的还活着,那么一定会很老,老到一个地步。

    没有人比他更老。

    老就意味着虚弱。

    俗世百姓们对于自己的父母,若是发现有朝一日他们也老得动不了,大概有部分人就会很是厌恶他们了,因为他们老了,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当然,这种想法,一定是错的。

    但这不能否认,当一个人老到了一种地步之后,真的会很没有用。

    但那人要是一位圣人呢?

    当他老到了一定地步,会怎么样?

    禅子不清楚,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老人坐在棺椁里,然后看向他。

    老人脸上连肉看不到,只有一层皮,自然也看不到什么表情的变化。

    他只是看了禅子一眼,便感慨说道:“原来我还是活了下来,还是等到了你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说话,于是便显得很是生涩。

    声音像是鬼一样难听。

    禅子看着他,忽然问道:“是您?”

    不需要多问什么,这样两个字便已经足够。

    老人转过头看着禅子,眼里有些赞许之意,“禅子,资质不错,你身后的那个是读书种子,也不错,你们都来了,道种呢?”

    天底下的修士都知道,儒教资质最高的弟子才能被说成读书种子,这是一种体质,和佛土的禅子以及道门的道种都是最天才的资质。

    禅子没有说话。

    老人说道:“想来你该知道我叫言河,我在灵山待过,寻慧便是我的法号。”

    听着寻慧这两个字,禅子想起了灵山佛经记载的故事,这才知道,原来当初言河圣人去过灵山,而且还待了那么久。

    而恰好这寻慧又是禅子师父一脉的师长,要是真要算起来,禅子应当算是他的晚辈。

    但禅子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在想些别的事情。

    言河圣人既然还活着,那么什么遗物,什么传承显然都是假的了。

    禅子关心的是他要做什么。

    言河圣人看着禅子,眼里有些光芒,“我还没死,但我快要死了。”

    禅子看得出来他的状态,知道这句话不假。

    “但我不想死。”

    言河圣人说道:“任何人都不想死,但我尤其不想。”

    “在很久之前,我就快死了,但那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都一样,都不想死,不想死,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离不开这个世间,也就只能待在这个世间,所以我做了很多尝试。”

    要是李扶摇站在这里,听到这些话,肯定会有些共鸣,他比禅子和顾缘知道的要多很多。

    但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他。

    禅子虽然也很聪慧,知道的不少,但他不会知道自己不曾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安静的听着。

    实际上或许他是在养伤,

    “我最先试过把人的魂魄放在别的身上,比如凶兽,鸡犬,那样的确能让我多活些日子,但终究是变成了鸡犬这些东西,我走到沧海多不易,怎么能够这样。”

    “所以我想了别的办法。”

    “我去过佛土,去过学宫,也知道道法,我知道,禅子读书种子和道种是代表着最适合修行的三种资质。”

    “要是将这三类人练成一炉丹呢?”

    言河圣人说道:“我学贯三教,我精通三教的术法,什么不可兼容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个时候我快死了,所以我去尝试了一下。”

    禅子说道:“你成功了?”

    言河圣人摇摇头,“只是成功了一半。”

    禅子有些不解,要是没有成功,这位圣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言河圣人缅怀道:“在我生命里的最后两百年,我最开始抓到了一个读书种子,关了他许久,但过去几十年,道门和佛教都没有出来道种和禅子,那我只能先把他炼成了丹。”

    “吃了他不久,我又找到了一个道种。”

    言河圣人说道:“当然,都是被我练成了丹。”

    “但我直到等了两百年,都没有等到一个禅子。”

    禅子沉默不语,这三类人,本来就不是大街上的白菜,几乎都是数百年才出一个,有的时候更是千年都不曾出一个,佛教的上一位禅子,距今差不多已经有五千年了。

    这位言河圣人想着等禅子的出现,自然是等不到的。

    因此,这就只是成功了一半的原因。

第五百一十章 老怪物和小怪物

    言河圣人想着要将他们练成丹,来完成他疯狂的想法,但因为最后没有找到禅子,所以功亏一篑。

    并没有能成功。

    或许也算是成功了。

    毕竟就拿只是把道种和读书种子练成了丹,他便已经活到了今日。

    言河圣人说道:“差了一点便是差了千万步。”

    “我即便吃了这么两炉丹,也不可能活这么久,但我不甘心,既然我的设想不是错误的,那么我一定会有一日等到你们,到时候你们三人都出现在我面前,我便能完成我的设想。”

    禅子有些疑惑,“你既然不能活到如今,那自然要需要某种秘法让自己长眠,以减少生机的流逝,但又能怎么判定我们来了,从而清醒过来?”

    禅子不愧博学之名,从言河圣人的三言两语之间,便能推算出来很多事情。

    言河圣人眼里满是赞赏之意,虽说等会儿他一定会对禅子做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禅子的欣赏,“你们进入这里的那三滴血,你们忘了?”

    禅子神情微变,之前他们在那道门里放入的鲜血!

    那个时候,禅子只是觉得,只要是三教修士便可,谁知道,那原来是要找他们三人的布置。

    “既然如此,为何还卷了些别的人?”

    那条从海底伸出的藤蔓,卷来的人,还真不只是他们三人,还有两位大妖亲子,以及李扶摇。

    言河圣人坦然道:“那两只小妖,有大妖血脉,或许还能有用,至于那个剑士,虽说不是剑胚,但与我也有大用。”

    禅子不再说话。

    他紧紧拉着顾缘的手,神情平淡。

    言河圣人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一条布带,把自己的一头乱发,随意的扎了起来。

    他想着说道:“再等一会儿,那个道种便来了,到时候你们三人一起死,想来谁也不会觉得吃亏。”

    禅子低头看着指间的那朵莲花,正色道:“小僧不想死。”

    言河圣人笑道:“我也不想死,所以你们才要死。”

    因为自己不想死,所以旁人便要去死,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但是言河圣人很明显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所以禅子也不愿意和他过多辩论,只是指间的莲花光芒越来越盛。

    但始终都没有出手的感觉。

    言河圣人说道:“我知道你是想和等那位道种进来,两位朝暮境联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生天,或许你还在等那个剑士过来,反正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不愿意死在这个地方的,但你应该知道,这座宫殿是我建造,我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机会跑出去呢?”

    “所以即便是你和那位道种联手,再加上那么个小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谋划了这么些年,为得便是今天,不许事情出半点差错。”

    “况且你不要忘了,我是一位圣人。”

    禅子反驳道:“你不是圣人。”

    世间早有人对真圣和伪圣之说有过辩论,当年最为出名的那一场,就是学宫掌教苏夜的先生和云端圣人的那场关于真假圣人的辩论。

    虽说最后他落败,也没有任何修士敢明着说那云端的圣人们不算是圣人。

    但也有很多人明白一个道理,修为境界到了沧海的修士,不一定能说成是圣人。

    言河圣人这样的人,自然说不上是圣人之举,所以禅子不认,也很是正常。

    但这个世间存在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禅子这样一个人,第一次当着一个沧海修士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说你不是圣人。

    言河圣人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是不是圣人也不重要,等到我离开这个世间之后,你们一定会在修行史里为我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波动,但谁都听得出他的得意之意。

    禅子没有对他多说,只是看着顾缘,认真问道:“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没有,有就都拿出来,不然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顾缘不是第一次进入雾山,第一次进入雾山的时候,远没有现在这般凶险,当时她进入雾山足够小心,这第二次再进入雾山之后,她便显得要轻松许多,虽然有什么人族和妖族争斗,但顾缘从来没有想过带上什么宗门重器。

    因此禅子问这番话,得到的是个否定结果。

    禅子笑了笑,然后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有机会你便先走,不用管我。”

    说着这话,禅子有些自嘲,想着很大可能这都是一个死局,既然是死局,肯定也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想着这事,禅子有些愧疚。

    在溪边遇到顾缘之后,他便想过要在雾山里照顾好顾缘,但是真有许多事情,他没有办法做到,就好像现在这样。

    没有办法了。

    禅子沉默着,忽然听到了身后一声响动。

    有个白裙女子站在了门内。

    她推门而入。

    看着这里面的光景。

    她的目光先是落到禅子身上,然后便看到了还坐在棺椁里的那个老人,然后叶笙歌一言不发,随手便扔出了一张符?。

    那张以道门高人画就的符?化作了漫天青丝,就好像是一张巨网,很快便将那棺椁给缠绕了起来。

    言河圣人无动于衷,等到那张符?完全发挥作用之后,这才伸手一指。

    这一指,就是一道玄妙的气机落到了网上。

    然后很快便破开了那张网。

    他之前说过,他是圣人。

    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但他还是一个圣人。

    就算是还有千分之一的那点修为,也足以应对他们。

    叶笙歌问道:“怎么回事?”

    她问的自然是禅子。

    她是道种,心智其实一点都不差。

    禅子用最为简短的话说清楚的最复杂的事情。

    叶笙歌听完之后,看着那个还一直坐在棺椁里的言河圣人,皱眉道:“你想吃了我?”

    言河圣人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很是有意思,他修行多年,活了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有意思的人。

    “我很想知道,是谁教出了你这个道种。”

    世间所有修士都知道,叶笙歌是那位沉斜山观主梁亦的亲传弟子,那位观主地位尊崇,境界高妙,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一直是这个世间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更是无数人都知道的的大人物。

    但言河圣人并不在山河之中,他不知道这件事,很是正常。

    叶笙歌没有和言河圣人废话,她只是看了禅子一眼,禅子立马便知道叶笙歌要做些什么。

    指间的那朵莲花瞬间离开指间,朝着言河圣人的那具棺椁呼啸而去。

    言河圣人面色如常,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叶笙歌忽然出声道:“有问题。”

    禅子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收回那朵莲花,没让莲花落到棺椁上。

    叶笙歌看着那棺椁,然后得出了结论,“他被他自己困在了棺椁里,出不来。”

    禅子绝对没有半点蠢人的影子,想着之前言河圣人说的那些话,既然他一直都想着吃掉他们三人,那是她最想做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不先制住禅子,即便他有些自负,所以不愿意这么快就出手,也不应该在叶笙歌那张网落到他身侧的时候,而无动于衷。

    言河圣人之前一直很平淡,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有 了些怒意,他看着叶笙歌,认真道:“你真的很聪明,之前那张网便是试探,这个小和尚的莲花又是第二次试探,总算是确定我真的是被困在了这里面。”

    “像是你这样的年轻人,给你一些时间,即便走不到沧海,也该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人物,可惜啊,还是要死在这里了。”

    说着话,言河圣人开始双手撑着棺材两边,竭力的想要站起来。

    “我那年抓得那个道种,就一点都不如你。”

    在很多年前,言河圣人为了自己那个疯狂的试验,抓过一位道种,但那位道种,不论怎么看,都不如叶笙歌。

    “知道我是个圣人,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哪里像是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情绪。”

    叶笙歌没有和言河圣人说什么废话。

    在禅子的莲花消失了之后,她开始往前丢出很多东西,有符?,也有法器,那些东西很快便把言河圣人和那具棺椁围了一层又一层。

    禅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也伸手结了印。

    这么多东西,让那位圣人都觉得有些意外。

    至于禅子,则是更觉得奇怪。

    原来叶笙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本来就已经是年轻一代第一人,又有这么些法器,打架的时候,往往用修为便能取胜,却偏偏要用法器,这样的叶笙歌,当然不讲道理。

    言河圣人看着自己头顶这一层又一层的东西,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缓缓去抚摸这些东西。

    随着他的手放在那上面,很快便有消融的景象出现。

    只是有些缓慢,加上实在是太多,想来很要花些时间才是。

    叶笙歌看向禅子,说道:“之前试过了?”

    她问的,自然是开门的事情,既然对面棺椁里是一个圣人,那么叶笙歌便不会生出任何想要打败他的想法,因为那想法一点都不正常。

    “门打不开,我受伤了。”

    叶笙歌哦了一声,随即问道:“那别的呢?”

    禅子说道:“别的?”

    这里就只有一道门,要出去不就得去看看门能不能打开吗?

    叶笙歌使劲往地下一踏,整个地面发出砰地一声,但还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发生。

    紧接着,叶笙歌又往上面掠去。

    片刻之后她回到原处,平静道:“看来我们除了杀了他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禅子想着这本来就是之前就该确定的事情,为什么你要这样费尽周章。

    叶笙歌不知道禅子在想些什么,就算是知道,想来也不想回应,她只是平静的说道:“师父说过,雾山是由圣人的法则搭建的,任何超过朝暮境的修士来到这里面,这雾山都要崩塌,换句话来说,即便是这里面有朝暮境的修士破境进入春秋,这座雾山也要崩塌,到时候我们都会死。”

    “他是圣人,但现在境界也应该在朝暮境里,他要超过朝暮境,肯定也不行。”

    “既然都是朝暮境,那谁胜谁负也说不准。”

    那位观主在修行世界里,是很重要的人物,他说的话,不论怎么样,都会有人相信,有人听。

    禅子说道:“你觉得一般的朝暮境就能让轻松破了你的符??”

    这才是关键之处,即便那位圣人现在是个朝暮境,那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朝暮境。

    叶笙歌说道:“若是真到了要死的时候,大家一起死吧。”

    说完这句话,叶笙歌再没有看禅子一眼,而是看向了那个已经从棺椁里站起身的言河圣人。

    那位圣人走出了棺椁,禅子指间又生出了一朵莲花,他看着那位圣人。

    言河圣人显得比之前又苍老了一些。

    那棺椁是用特殊的还魂木做的,能够最大程度的锁住他的生机,但是也间接的把自己困在了里面,当年他是沧海境界的修士,自然不会怎么在意。

    可现在境界已经掉了些,自然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终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就想着去死的人。

    所以禅子再次生出了一朵莲花。

    叶笙歌显得要平静很多。

    她之前已经毁坏了很多法器,但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她是道种,是这个世间很特殊的一个修士。

    她看着言河圣人,平静道:“动手。”

    不管言河圣人是什么境界,这场架,总是要打的。

    禅子脚尖轻点,带着那朵莲花便掠向言河圣人。

    叶笙歌已经祭出一件如同长矛一样的法器。

    叶笙歌手里闪烁着光芒,一道道磅礴气机在掌心里生出。

    看着言河圣人,叶笙歌毫无疑问的便一掌拍出,这一掌拍出,就好似大浪击打着海岸。

    叶笙歌的强大毋庸置疑。

    之前她便在外面,差点杀了重夜。

    但在言河圣人面前,似乎并不是那么强。

    因为言河圣人面对这样的攻势,只是卷了卷袖子。

    然后有一股磅礴至极的气机便将叶笙歌打退。

    与此同时,禅子和他的莲花到了言河圣人身前。

    时机其实找的很好,但似乎对于言河圣人没有什么影响。

    他一只手抓过那朵莲花。

    然后那朵莲花,就开始在他手里片片凋零。

    言河圣人抬起枯瘦的手,一把抓住禅子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平静道:“我即便是朝暮,你们又怎么和我比?”

    这句话说的很现实,他即便是一位朝暮境修士,可是也在沧海里待过,自然不是一般的朝暮境能够应付的。

    “你们好好迎接自己的命运便可,不要在想着做些别的事情。”

    言河圣人看着已经倒飞出去的禅子,看着那个盘坐在地上的叶笙歌,然后说道:“你们要不是这种资质,我可能就真的把自己的所学都告诉你们了。”

    仅仅是刚才的短暂相遇,叶笙歌便知道自己绝对是没有可能胜过他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在沧海里待过,而是这座雾山就是他弄出来的,这是他的家,既然是他的家,她怎么又有机会胜呢?

    或许再多几位,就有可能。

    叶笙歌坐在地上,看着言河圣人,平静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吃了我,所以等到最后没有了办法,大家一起死。”

    禅子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这句话,想着之前叶笙歌说的那句话,原来这个大家一起死,不是说他们三人一起死,原来还有言河圣人。

    可是这怎么做得到?

    言河圣人看着叶笙歌,笑道:“你还有什么手段?”

    叶笙歌没有说话,只是开始往拿出好几件法器,其中一些,就连言河圣人都有些动容。

    那些法器出现之后,竟然便发出绚烂的光芒向着言河圣人而去,看来就是要引爆他们。

    言河圣人脸上有些凝重之意。

    他虽然能够胜过这些人,但是他已经很老了,站在这里,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生机,要是时间越久,他便越弱。

    他虽然不太怕那些法器,但是法器隔着他和叶笙歌。

    等到他来到叶笙歌身前,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我倒是想知道你有多少法器能够让你驱使。”

    说这句话的时候,言河圣人正捏碎一件法器。

    叶笙歌面无表情,只是片刻,她身前就出现了数十件法器。

    她说道:“很多。”

    是很多,但到底有多少呢?

    ……

    ……

    风吹进登天楼,观主梁亦正翻看着一本关于雾山的古籍,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梁亦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张守清来了。

    张守清走到观主身后站定,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梁亦转过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张守清犹豫了片刻,说道:“山上的法器,少了。”

    梁亦知道张守清说的是什么,他说道:“笙歌带走了一些。”

    张守清自然知道能够没有破坏那座宝库的情况下带走那些法器的,只有用钥匙才行。

    而钥匙一直都在观主这里。

    张守清无奈道:“可少了很多?”

    “是多少?”

    “一半!”

    “一半?!”

    梁亦站起身来,看着张守清,就连他都有些惊讶。

    良久之后,他苦笑道:“这个丫头。”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杀沧海

    沉斜山是什么地方?

    那是云端之下,山河里道门的第一道观,再换句话来说,那就是世间第一宗门,因为在绝对实力上来说,沉斜山也要比学宫更强。

    沉斜山的那位观主,更是多年以来,公认的沧海之下第一人。

    沉斜山的法器很多。

    数量多到无法计算。

    当那些法器的其中一半到了一个人手里,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发生过,没有哪一个强者用得了这么多法器,即便是痴迷于炼器的宗师,也是如此。

    更没有人有这个机会。

    不是谁都有那沉斜山宝库的钥匙的。

    所以,叶笙歌可能是第一个能够拿到那宝库里半数法器的人。

    她是道种,是年轻一代第一人,但也不会有那么无聊,可以用这么多法器,只是当初她去宝库里的时候,其实想和自己的师父,那位观主开个玩笑……

    是的,虽然她早已经是年轻一代第一人,早已经是沉斜山上无数年轻弟子仰望的存在,但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嘛,偶尔还是有些喜欢玩闹的。

    原本开了个玩笑,等到她重新回到沉斜山的时候,就会把这些法器都放回去。

    当然,她肯定要被自己那师父好好的说一顿。

    至于能不能走出雾山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

    但不管怎么说,叶笙歌有这么些法器,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

    当她把这么多法器一件接一件的拿出来,然后以最简单的方式去阻拦消耗言河圣人的时候。

    不仅是禅子,就连言河圣人都生出了很多异样的情绪。

    他一只手捏碎又一件法器,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叶笙歌,言河圣人很是奇怪的说道:“你不仅有趣,而且还很舍得。”

    想来这个世间没有太多人有叶笙歌这样的性子,为了自己的性命,这么多的法器,说扔掉便扔掉了,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言河圣人不急着出手,这自然是很好的结果,叶笙歌也说了话,“只要我活着,这些都值得。”

    这句话乍听起来没有什么道理,但实际上很有道理。

    她是道种,境界又提升得如此之快,要了不多久便有可能成为一位登楼修士,再来些机缘,有可能就成了一位沧海修士,成为了圣人,那么这些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她成不了圣人,但成为登楼境,这不是什么难事。

    到时候她坐镇沉斜山,能让道门继续在这个世间保持着如今的地位。

    那些法器毁坏的都有意义。

    世间任何东西都有价值,毫无疑问,叶笙歌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价值,要比别的很多东西要高。

    所以她很淡然。

    言河圣人看着这三个年轻人,然后有些惆怅的说道:“我读了不止一万本佛教,读了不止三千卷道藏,读了无数的儒教典籍,才想出来这个办法,你们为何不让我试试,我要是能成,这世间就多了一种可以长生的办法,那么我一定会被写在史书上的。”

    禅子脸色苍白,之前他被言河圣人一招重伤,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抬起头看着言河圣人,说道:“这本来就是邪路,莫说能不能成,即便真是如此,也没有任何道理让你尝试,这是在害人。”

    禅子说的害人,不是说的他们三人,而是说的以后的禅子,以后的读书种子,以后的道种。

    要是真被言河圣人走通了这条路,那么在此之后的那些人,便真要成了被人生生吃掉的东西。

    禅子平静道:“死之前,我不会留下半点血肉。”

    说这句话的时候,禅子神情平静,就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言河圣人看着禅子,讥讽道:“如此不愿意成全我,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用。”

    说着话,他便再也不想等,而是平静的向前走去。

    他虽然现在也是一个朝暮境,但并不是说,他没有了办法。

    他微微招手,那棺椁里竟然生出了好几条藤蔓,就和当日海底生出的一模一样。

    叶笙歌驱使法器自爆于半空,那条已经伸过来的藤蔓却是只被法器自爆产生的气浪往后推了推,然后就继续伸了过来。

    叶笙歌神情平淡,只是御使着一件件法器自爆在空中。

    很显然,这些法器用完之前,没有人能走到她身前。

    只是即便她拿了沉斜山宝库的一半法器,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

    ……

    甬道尽头便是那座宫殿。

    一夜苦行,李扶摇和青槐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是疲惫。

    李扶摇握住青丝,看着前面那玉石阶梯,牵着青槐的手往前走去。

    那盏灯笼已经被李扶摇收好。

    玉石阶梯并不长,李扶摇也走得不快。

    两人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却都停下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里的问题。

    原来两人走了整整一刻钟,那座宫殿还在远处。

    这一刻钟,似乎都在原地踏步。

    李扶摇没来由想起了当年在剑山崖下的那条小溪。

    他说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青槐觉得有些意思,问道:“那你怎么解决?”

    李扶摇想着当年在剑山崖下的那条小溪前,他只是不厌其烦的踏下了许多遍。

    然后便到了岸边。

    那么这一次呢?

    李扶摇笑着给青槐说了这句话。

    青槐不相信的问道:“你觉得那位圣人也会这么无聊?”

    李扶摇想了想,说道:“也有可能的。”

    这本来就该是无辜的猜测,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青槐说道:“我可不愿意在这里无休止的走下去,要去你去。”

    李扶摇笑着说道:“行。”

    说了话,便要行。

    在青槐的目光里,李扶摇开始一直往前走去,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总是不久之后便回到了她身边。

    长此以往。

    时间便过了足足两个时辰。

    青槐看着李扶摇消失在玉石阶梯前的背影。

    然后想着,等到他再次出现,她一定要劝劝他了。

    可是等了一会儿,再看到李扶摇的时候,他却到了大殿门前。

    李扶摇站在那大殿之前,看着青槐,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

    他很少在脸上露出这样的情绪,但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子,他露出来了,又怎么样?

    青槐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欠打,但始终觉得有些喜欢。

    往前走了几步,很快便到了李扶摇身前。

    看着李扶摇,青槐问道:“是怎么回事?”

    “当年我在剑山崖下的那条小溪前就走了多达几百次,然后就走到了对岸,这里却只让我走了几十次,这个圣人的布置,实在是太简单了点。”

    李扶摇看着青槐,笑着开口。

    “哪里是布置简单,是从来没有人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这么傻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厌其烦的走上数十次。”

    青槐看着李扶摇,就好像在看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家伙。

    李扶摇没多说啥,只是站在大门前,他推了推门。

    门缓缓打开。

    门开了,他走了进去,自然就能看到这里面的场景了。

    叶笙歌正在驱使自己的法器一件又一件空中炸开,不同的颜色就空中呈现,就像是有人放了烟花一般。

    李扶摇站在门口,看着这幅场景,有些意外。

    禅子看了他一眼,叶笙歌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

    青槐看着很像是鬼的言河圣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发问,但李扶摇没有。

    自从进入大殿的第一时间,剑十九就已经掠了过去,然后草渐青也盘旋在他身侧。

    那道磅礴剑气瞬间在法器自爆的时候,一剑斩向那藤蔓,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那一剑竟然是将那条藤蔓都斩了下来。

    李扶摇提着青丝,看着那个如同鬼一般的言河圣人,问道:“言河圣人?”

    叶笙歌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李扶摇为什么能一眼看出言河圣人的身份。

    言河看向李扶摇,感受着那道磅礴剑气,想着某件事,然后笑着说道:“不是剑胚,资质也不好,可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是太清,没有练几年剑,想来吃了不少苦。”

    资质不够,哪怕是有无数机遇,都还是需要苦练的。

    言河圣人现在虽然境界已经跌落到了朝暮,但眼光仍在,自然能够看出其中东西。

    他说道:“可惜了,你要是个朝暮,再加上这个道种,或许还有机会,但一个太清,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扶摇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我之前听旁人说,你是个无耻的人,和圣人一点都不沾边,我之前没有太有感触,现在来看,却是一点都不假。”

    言河圣人想起一事,开口问道:“除去这三位,我在外面布下了个小机巧,你是怎么进来的,难不成你的剑能斩开?”

    李扶摇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走了好几十遍而已。”

    言河圣人一时语塞。

    走了好几十遍……

    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这世间还有哪个修士有这么好的性子去走好几十遍。

    李扶摇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多说多做,便朝前递出了好几剑,斩开那些藤蔓,但剑始终落不到言河圣人身前。

    言河圣人静静的看着李扶摇。

    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李扶摇站在叶笙歌身旁,平静道:“我答应了两人,要是你死了,我就在你的尸体上放些东西,但你既然还活着,我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言河圣人神情平淡,“看起来你死的可能要大一些。”

    李扶摇提着青丝,那些青色的剑气就好像是一条条青丝落在剑身上,一剑下去,自然杀力极大,但不管怎么看,都很难取胜。

    李扶摇看了青槐一眼,有些无奈道:“我没想过是这个样子。”

    叶笙歌平静道:“他很厉害,但是拖一拖,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扶摇看着叶笙歌身前的那些法器,有些无语,要是不出意外,她说的拖一拖,自然就是用无数法器去拖。

    李扶摇想着那位胡萧妖君或许已经入了雾山,微微蹙眉。

    他看着叶笙歌,说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叶笙歌的压箱底的东西一向不少。

    李扶摇不太相信叶笙歌没了办法,哪怕对面面对的是那位言河圣人。

    他倒是还有一张底牌,不过那张底牌早已经被李扶摇藏在最里面,是不到生死存亡之前,是不会拿出来的。

    叶笙歌平静说道:“有,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都要死。”

    李扶摇问道:“你不会要把自己炸了吧?”

    叶笙歌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种蠢话,她一向不愿意理会。

    那边言河圣人一把抓住剑十九,用力一捏,倒是没让剑十九破碎,只是那柄剑和李扶摇心神相连,被他捏住剑十九,李扶摇的脸色变得也有些苍白。

    李扶摇很认真的看着叶笙歌,“我救你一命,过些时候得你救我了。”

    叶笙歌说道:“先解决他。”

    她没有问之后要发生什么事情,因为要是眼前这件事都不能解决,没有任何可能去谈之后。

    言河圣人看着这个贸然闯进来的年轻人,漠然道:“我很想知道,你有什么手段。”

    李扶摇说道:“我打不过你,我找个人和你打。”

    听着这话,不仅是叶笙歌,就连禅子都看向李扶摇。

    自从当年李扶摇和朝青秋在青天城有过闲聊之后,谁都知道朝青秋对这个年轻人有些看好,既然有些看好,会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

    禅子和叶笙歌都知道,在李扶摇返回山河途中,曾经斩出过登楼一剑。

    那无疑就是那位剑仙的手段。

    叶笙歌皱眉道:“这里只能朝暮。”

    只能朝暮,所以一切朝暮之上的事物都不能行。

    李扶摇看着她,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差不多了。”

    叶笙歌不说话了。

    李扶摇看着言河圣人,神情平静,“想来,前辈也很想和一位圣人交手的。”

    言河圣人听到这句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然后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磅礴至极的剑气在李扶摇的身体里生出。

    与此同时,那柄剑十九开始发出剑鸣声。

    言河圣人心知不妙,整个人不管不顾,直接往前掠去。

    叶笙歌同时祭出好几件法器,在空中炸开。

    禅子也是在指尖生出一朵莲花,推了出去。

    青槐和顾缘也是纷纷出手。

    这好几道磅礴气机,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拦一拦言河圣人。

    数道气机拦在言河圣人身前,只是被他伸手一扒,便纷纷碎裂。

    他很快便要掠到李扶摇身前。

    可片刻之后,从李扶摇身体里,忽然走出来一个白袍男子。

    他一身剑气磅礴不已,即便境界只在朝暮境,但也足以让人觉得骇然。

    他微微伸手,青丝落到他手里。

    如果说青丝之前在李扶摇手里算是利器,在这个男子手里的时候,便更强了些。

    那个白袍男子看着眼前这个枯瘦的像一个鬼一样的言河圣人,只是轻声道:“原本以为还能和你多走一段路,原来缘分到了这里便没了。”

    ……

    ……

    禅子看着一身剑气的白袍男子,站起身来行礼,叶笙歌没有说话,但也很凝重。

    禅子当日便在白鱼镇,那一日虽说朝青秋一剑开天幕是最为引人瞩目的景象,但除此之外,这个白袍男子一人斩杀好些登楼,更是逼退观主梁亦的场景,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言河圣人第一次觉得有些难受,他看着这个男子问道:“你是谁?”

    “白知寒。”

    之前言河圣人说,可惜李扶摇不是一位剑胚,那是因为在这世间六千年来,就没有出过一位剑胚,而这世间最后一位剑胚呢?

    就是白知寒。

    六千年的白知寒,距离沧海仅此一线,现在即便在朝暮,也不见得会输。

    言河圣人不是什么孤陋寡闻之人,他自然知道那位剑胚的名字,但是为何会在这个年轻人体内出现这样一道剑气。

    这让他很不解。

    若放在以往,他挥手即可灭。

    但现如今,他和白知寒的状态相比,好不了多少。

    说不准了。

    白知寒提着剑,转头看着李扶摇,脸上竟有些笑意,“我以为我至少能陪你走到登楼,为何你这么急呢?”

    李扶摇有些无奈,“遇见了位伪圣,没办法了。”

    白知寒一挑眉,“伪圣?”

    “我这辈子,还没有杀过沧海。”

    随着这句话说出,整座大殿,剑气纵横!

    今天月没了,明天还有月。

    又是一个月夜。

    朝青秋站在湖边,身旁是青天君。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认真问道:“你对李扶摇怎么看?”

    朝青秋平静道:“有望沧海。”

    青天君说道:“你看好他?”

    朝青秋点点头。

    “那你为何什么都没做?”

    朝青秋说道:“我要做些什么?”

    青天君一时语塞,“你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

    月光落到朝青秋的脸上,青天君看着他生出笑意,他说道:“他被白知寒视作传人,自有白知寒帮他,我操心做什么。”

    青天君诧异道:“这又是什么手段?”

    “这是传承。”

第五百一十二章 此生最后一剑

    大殿里剑气充盈,锋利意味充斥在所有人的感官里。

    白知寒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不曾看到过沧海风景,但在那个年代,若说是谁还能有能力在登楼杀沧海,除去白知寒之外,再无另外一人。

    但这也不过是猜测,因为白知寒即便到死的那一日,也没有机会想对沧海出剑。

    但他是谁,他是白知寒,是这个世间最后一位剑胚,光论剑道资质,六千年来,无人能出其左右。

    即便是现如今的剑仙朝青秋,在面对着这位剑胚的时候,也不能说他的剑道资质要胜过剑胚白知寒。

    青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入鞘,那柄剑就这样随意被白知寒悬在腰间,若不是这大殿之中已经生出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剑气,就好像是一条条青色布幔笼罩大殿之中,恐怕没有人会觉得白知寒有多强。

    言河圣人那双满是沧桑的眼睛里,看着这位早该死了许多年的剑胚,他自然知道白知寒是谁,知道这位剑士一脉最后的剑胚是那种真正可以说得上天才的人物。

    他的天资,不说他,就连绝大多数的什么禅子道种读书种子,都要不及他。

    可你现在就是个死人,仅凭一道剑气,如何胜我?

    言河圣人看着这个藏在李扶摇体内的剑气,冷笑道:“我早已经登临沧海,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修士,你如何和我比?”

    白知寒不想多说话,只是说道:“我腰间一剑,有什么便斩什么。”

    “沧海又如何,生死参不透,想着如此手段来苟延残喘,你这般的沧海,若是我还活着,见一个便杀一个。”

    白知寒神情冷漠,声音冷淡。

    言河圣人漠然道:“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白知寒不愿意再废话,他这最后一道剑气,是当日在白鱼镇一战之后,他留下的最后东西,原本以为要等到李扶摇走到春秋或是登楼之时,才会用得着,谁知道现在离白鱼镇不过才几年时间,李扶摇便已经遇到了生死之难。

    不过这既然找的是一个伪圣,白知寒也觉得并无大碍。

    他这一辈子,同境之争不曾败过,就连越境之战,也几乎全胜。

    唯独没有杀过沧海修士。

    不管是鼎盛时期,还是现在已经掉落境界的沧海。

    现在有了机会,除去出剑之外,再无别的好说。

    青丝之前被他重新归鞘,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白知寒想要完完整整的打完自己此生最后一战。

    他的尸骨已经在当初那场大战中彻底毁去,这也就是说,今日之后,不管是世间无敌的朝青秋,还是别的什么人,再没有可能能让他重现世间。

    所以这一战,定然就是他在人间留下的最后痕迹。

    青丝脱离腰间,悬停在白知寒身旁。

    剑在鞘中。

    但锋芒之意,无法掩盖。

    既然是最后一战,还是面对一位曾经的沧海,白知寒不愿意败。

    无数剑气在他身侧萦绕。

    言河圣人终于生出了惧意。

    世间修士,只有剑士剑气,最难应付,同为沧海,那些云端圣人不敢去招惹朝青秋,同为登楼,老祖宗许寂全盛之时,也没有人但敢招惹。

    现在他和白知寒同为朝暮。

    眼前这位是剑胚,自己曾是圣人。

    白知寒摊开手,说道:“最后一次了。”

    声音寂寥,有些伤悲。

    李扶摇看着这幅场景,微微蹙眉。

    白知寒爽朗一笑,“无妨,你日后登临沧海,便还了我的恩情。”

    李扶摇不说话。

    就在这片刻之间,无数剑气起于白知寒身前。

    无数锋利的剑气席卷而去。

    白知寒已经前掠而去。

    青丝悬在他身侧,跟着白知寒前行。

    言河圣人神情凝重,像是他这样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深意。

    白知寒的白袍随风而动,他那张脸上,全是快意,快要临近言河圣人之身,指尖有无数剑气生出,数道青色的绚烂光华在他指间生出,犹如实质的剑气瞬间绽放。

    整座大殿里,到处都是剑气。

    言河圣人大袖一卷,无数星辰生灭在衣袖里演化。

    白知寒的剑气临近大袖,大殿之间,响起一道尖锐至极的声音,这声音乍一听,有些难受,但片刻之后,在场的几个人都看到了那些剑气落到大袖里。

    紧接着白知寒皱了皱眉,脚下往后退去几步。

    无数剑气碎裂在前,就像是有一柄剑碎在了这里,无数碎片到处乱飞。

    剑气碎裂,落到某些地方,都留下了不少痕迹。

    白知寒的剑气之盛,恐怕,真的难以衡量。

    言河的衣袖被斩落一些,但他不在意,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要直接撕碎白知寒。

    白知寒神情不改,直到此刻,才伸手握住了青丝剑柄。

    青丝剑悬停在白知寒身侧。

    之前是竖着的,现在是横着的。

    随着一道青色光芒闪过,青丝剑被白知寒从剑鞘里缓缓拔出。

    剑鸣声大作!

    白知寒剑道修为到底如何,世人早已不知,即便知晓,或是存于书中,哪里有他出剑来得直接?

    青丝出鞘之后,瞬间一剑掠向言河圣人。

    磅礴剑气肉眼可见,白知寒一剑递出,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似乎一顿。

    这位世间最后一位剑胚,一剑之威,便远胜他们几人。

    “你何时出剑有如此光景?”

    叶笙歌看着前方,平静的开口。

    李扶摇一怔,然后说道:“这一剑,少说也得百年光景了。”

    这句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这看起来是白知寒以朝暮境递出的一剑,但实际上这是白知寒几百年里对于剑道的感悟,那里面蕴含里白知寒无数的剑道精妙之处。

    岂是简单的朝暮一剑便可以解释的。

    无数磅礴剑气随着这一剑而去,白知寒更是在剑气尚未消散之时,递出第二剑。

    言河圣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曾为圣人,怎么也大意不得。

    剑气滚滚而去。

    言河圣人脸色难看至极。

    几个年轻人他自信可以应对,可是眼前这一位剑胚,这一身剑道修为,如何应对?

    剑光生出。

    耀眼至极。

    李扶摇忍不住赞叹道:“真是极好的一剑。”

    白知寒哈哈大笑,随意挽了个剑光,无数磅礴剑气在身侧呼啸而去,遥遥看去,就像是生出了一道青色的海浪。

    言河圣人双袖一挥,斥去无数剑气,在短暂的时间里,他脑海里便开始推演出来无数种方法避过此剑,但那都是在他境界尚在沧海的时候才能应对的。

    可现在他不过是一个朝暮境。

    自然没法应对。

    在须臾之间,那一剑已经落到了他胸前。

    言河圣人骤然之间,猛然后退,之前那处悬挂着有一副画像的墙壁本来已经出现了个窟窿,现如今随着他后退,更是整片墙都已经倒塌。

    可这还不算完,随着他往后去,那道剑气直接撕裂了一片墙壁。

    这座大殿被这一剑轰然击碎。

    白知寒顺着那道豁口处掠了出去。

    这座大殿就这么被一剑斩开了一大个口子。

    李扶摇站在原地,有些失神。

    青槐神情不改。

    禅子眼里则满是感激之意。

    至于顾缘,心有余悸。

    李扶摇回过神来,这才扫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发现了那具棺椁。

    等了片刻,李扶摇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棺椁之前,低头去看,看那后半本手札可否在其中。

    可棺椁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手札?

    李扶摇喃喃道:“怎么回事?”

    他进入雾山之后,找到那半本手札,在最后,上面写有世间不幸一句话,然后他便想着找到后面半本手札。

    可是手札呢?

    ……

    ……

    一剑之威,言河圣人疯狂的倒退而去。

    而白知寒则是持剑相追,没有半点的犹豫。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落到甬道之上。

    白知寒持剑而立,眼前的言河圣人,身前衣衫都已经破碎不堪,甚至在他枯瘦的身子上,都生出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言河圣人的面容扭曲不已,“白知寒,你如此不依不饶,我便要你再不能看一眼这世间!”

    “早已经看够了,不看便不看了。”

    说着话,白知寒青丝向前一抛,那柄剑瞬间在空中急速掠过。

    带着一股凌厉剑气。

    言河圣人本来便好似厉鬼,到了这个时候,便更是如此了。

    他两只手在胸前结印,整座皇宫风起云涌,好似炼狱一般。

    当年言河圣人布置这个地方,早已经有不少布置,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做。

    青丝掠向前处,卷起的剑气疯狂涌去。

    重夜站在远处的玉石阶梯上,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头,并不理解。

    他之前一直被困在这玉石阶上不得而出,直到此时,那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掠来。

    可这两道人影是谁?

    一个枯瘦如鬼,一个提剑,气势如虹。

    青丝剑被言河一卷袖,便倒转回来。

    白知寒哈哈大笑。

    天地之间,倒灌出一道青虹。

    剑气在这里轰然炸开!

    这座皇城上面是什么,是一片海!

    这剑气此刻便分开海浪,直刺雾山上空。

    白知寒此生最后一剑,如何是仅此而已?!

第五百一十三章 早该死去的两个人

    当那道气冲斗牛的剑气从海里生出,掠上云霄之时。

    无数在海面上的修士都怔怔出神。

    言乐神情激动,看着这一剑,这位剑士,忍不住喊道:“是哪位剑道前辈?!”

    和言乐一般激动的,还有许多用剑的野修。

    风吕看着这一剑,还是往海里看去。

    这一次雾山开启,进入其中,虽然后来多了许多野修,但实际上,谁都清楚,雾山里剑道修为最高的,除去李扶摇,没有别人。

    可是李扶摇纵然是奇才,练剑不久便已经走到了太清境,可太清境,能有如此威势?

    这一剑,光看威势,便至少也在朝暮巅峰。

    是了,雾山不许朝暮境之上的修士进入,这只能是在朝暮巅峰了。

    可如此一人,到底是谁?

    无数人除去心神激荡之外,更是生出了许多别的心思。

    剑山重开,便出现了一场闹剧,虽然最后仍旧解决,但其实没有多少修士看好这座剑山能够成为抗衡儒教和道门的又一宗门。

    哪怕身后有朝青秋站着。

    可是自从剑山重开之后,这世间多出了许多他们平日里不知道的剑士,这些剑士,虽说还不能让剑山从此便能够凌驾于儒教和道门之上,但总归是能够让人看到希望的。

    有些剑修之前不敢去剑山,但在此时看到此剑之后,谁说不会生出些想法?

    像是他们这样的修士,要是说什么朝剑仙那样的人物,实在是离他们太过遥远。

    倒是这般境界比他们高一些,但高不了多少的剑士。

    才让他们多些安稳感。

    那个之前一直显得话有些多的野修转头看着自家师父,那个中年野修笑问道:“想着学剑了?”

    那道剑气犹存,但是自己师父的这番话,显得更为凌厉。

    那野修干笑道:“哪能啊?”

    中年野修一笑置之,并不多言。

    在远处,有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海上,他站在远处,神情平淡,但一身气势,让周遭的人都离他远了些。

    而在更远处,有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踩在一柄剑上,远远观望,觉得有些无趣。

    当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的身影。

    片刻之后,他御剑远离此地,在天边生出一道白虹。

    这座雾山不小,他说要来看看,就是要来看看,而不是给某人保驾护航来了。

    不多时,他便来到那竹林里,落到了那间竹楼面前。

    再不多时,他进入到了谷底。

    看着那一鸡一犬,白衣男子神情平淡。

    鸡犬不敢有所动作。

    白衣男子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间茅屋外,在一处墙缝里拿出了一本手札。

    看着上面的句子,白衣男子皱着眉头,“胡言乱语。”

    ……

    ……

    海水之中,甬道之前。

    白知寒最后一剑,斩落那言河圣人一只手臂,被言河圣人一掌打中胸口。

    白知寒身形倒退,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他本来就是一道剑气而已。

    白知寒提着剑,神情平淡,“圣人不过如此。”

    言河圣人神情漠然至极,他片刻之间便到了白知寒身前,仅存的一只手按住白知寒的脑袋,想着生生将其捏爆。

    白知寒神情淡然,平静道:“不过半剑,另外半剑,交给他了。”

    说话之间,青丝剑脱手,掠向在甬道尽头的李扶摇手里。

    李扶摇握住青丝,看着前面光景,一言不发。

    白知寒笑道:“今日之后,青丝便算是你之物了。”

    随着言语,白知寒被言河圣人生生捏爆,化作剑气,又将言河圣人击飞出去。

    此时此刻,已经是重伤的言河圣人站在远处,神情依然不变。

    李扶摇提剑之后,来到甬道之中。

    青槐站在叶笙歌身旁,来到远处,看着这幅场景,挑眉说道:“我觉得他便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叶笙歌扭过头,说道:“与我何干?”

    青槐十分认真的说道:“不要和我抢。”

    叶笙歌淡然一笑,并不多说。

    禅子就在不远处,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些意思,但并未深究,顾缘站在他身旁一侧,禅子摸了摸她的脑袋,想着总算是活了下来。

    顾缘有些自责的说道:“我真有些没用。”

    禅子说道:“你还年轻,过几年便好了,倒也不必自责。”

    青槐看了一眼在远处的重夜,然后随口说道:“他救了你的命,你要记着他的好。”

    叶笙歌蹙眉道:“什么意思?”

    之前青槐才说过不要和她抢,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青槐想了想,还是坦荡说道:“他马上要遇到麻烦了,所以……”

    叶笙歌本来便是个洒脱的性子,并未多说,她只是点了点头。

    自从开始修行以来,她便被说成道心透彻,对万事万物她都没有什么想法,一心修道,除去对桃花情有独钟之外而已。

    对李扶摇,她全然没有过什么男女之情,之所以能和李扶摇做成朋友,不过也就是经历了生死。

    剑山相遇,洛阳城相遇。

    相遇就是有缘。

    但缘不在情。

    是啊,这世间又有谁能让她看上呢?

    “竭力而为。”

    说了这句话,叶笙歌便不再多说,她想了想,就坐在玉石阶梯上,看着这接下来的一战。

    一身白裙的叶笙歌,此时此刻很像一个乡间的姑娘。

    安静不已。

    片刻之后,青槐也坐下了。

    她一身青衣,有种说不清楚的气态。

    两人坐在一起,就像是两朵花,各有千秋。

    但偏偏想着分出个高低。

    李扶摇提着青丝,已经递出了好几剑,偶有建功,在言河圣人的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

    这位贯通三教的圣人,终究是被白知寒的剑重伤,现在只怕连一个普通的朝暮境都不如了。

    他喘着粗气,身上更是有金黄色的鲜血流出。

    像是一条老狗。

    凄惨不已。

    李扶摇举剑往前,一剑刺中言河圣人的胸口,剑尖入体,带起一大片血肉,他问道:“后半本手札呢?”

    言河圣人先是一顿,继而大笑,他冷漠笑道:“你想知道六千年前的真相,你杀了我,就一辈子都别想知道了!”

    李扶摇哦了一声。

    剑尖继续挑开一块血肉,露出白骨。

    “这世间总不会只有你一人知道。”

    李扶摇看着这位丧心病狂的圣人,平静道:“你早就该死了。”

    说着话,他举起了剑。

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们手里的东西

    一剑落下去,杀了人,自然什么都解决了。

    青丝归鞘。

    言河圣人颓然的低下了头。

    很难相信,这个一直都想着长生的圣人,竟然有一日会死在这里,而且死法更是让人想不到,他是被一个年轻人杀死的。

    那个年轻人境界不高,天资不高,什么都不高。

    可能长得也不高?

    这当然是个笑话。

    言河圣人的生机淡淡流逝,李扶摇提着剑,看着生机还未消失的那位圣人。

    平静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在要死之前,怎么都会说点有意义的话。”

    言河圣人呵呵一笑,显得很是费力,“旁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怎么说我也是个圣人,怎能这么俗?”

    李扶摇挑眉道:“你把自己最后的归处安排在这里,还不俗?况且你也不是圣人。”

    言河圣人抬起头,平静道:“真圣伪圣都并无差别,再说了,这世间还能找出真圣了?”

    或许是因为自知要死,言河圣人的情绪显得什么平静,终于让人看到了些沧海修士的气态。

    李扶摇看着他的眼睛,真诚的说道:“所以你还不告诉我那本手札在哪里?”

    言河圣人叹了口气,似乎觉得很是疲倦,只是不管再如何疲倦,不久之后,他都要永恒的离开这个世间了,这样想起来,现在的疲倦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离开的方式有几种,这是他最不愿意选的那一种。

    “我就在这里,手札里是什么我都知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呢?”

    言河圣人认真的看着李扶摇,眼里很平静。

    “我还想过一种可能,便是杂糅三教,加上妖族血脉,最后去修行剑道,可能便能找到这真正的长生之法。”

    这个时候的言河圣人,神情平静至极,就像是一个还在惋惜自己将死,要做的事情却没有做完的普通人。

    “你虽然并未妖族血脉,但怎么也是个剑士,我一生学贯三教,传你衣钵之后,你便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如何?”

    言河圣人言辞诚恳。

    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

    这种关乎长生之类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修士面前,都是极大的诱惑,即便是选择了拒绝,那也不会像是李扶摇这样。

    李扶摇看着他,眼神却清明不已。

    言河圣人有些颓然的说道:“你为何不信我?”

    今日之事,完全都是李扶摇,要不是他从玉石阶上走到大殿前,要不是他进入大殿,要不是他体内那道白知寒的剑气,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

    现在言河圣人指不定已经有了一炉丹,以禅子读书种子和道种炼制。

    长生已经近在眼前。

    他这辈子从修行开始,便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谁知道到头来,竟然败在了一个年轻人手上。

    李扶摇说道:“我对长生有想法,但对你说的话,一点不相信,一个为了长生可以不择手段的伪圣,有什么能够让我相信的?”

    “你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也说你不是一般人。”

    言河眼神复杂,他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很奇怪。”

    李扶摇说道:“我保证,你告诉我手札的事情,我看起来就要好很多。”

    言河圣人笑了,笑容满是轻蔑。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要让你自己去看看好好找找,体会到其中的绝望才好?”

    李扶摇不再说话。

    话已至此,再无可说的了。

    言河圣人看着他,伸出仅有的一只手,想要按在李扶摇的肩上,李扶摇却往后面走了几步。

    言河呵呵一笑,身形缓缓消失。

    至此,世间再无言河。

    李扶摇扭头走出甬道,发现青槐和叶笙歌都坐在那玉石阶上。

    李扶摇看向禅子,禅子对其微微一笑,认真行礼道:“多谢李施主救命之恩。”

    那道剑气是从李扶摇身体里出来的,最后是李扶摇杀的言河圣人,所以说是李扶摇救了他们的命,这一点都不假。

    李扶摇微微额首。

    然后便坐到了青槐身旁。

    他喜欢的是这个女子,自然是要坐在这个女子身旁才好。

    要不然,谁知道青槐会想些什么东西。

    不过才一坐下,李扶摇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叶笙歌看着远处,神情平静,青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了?”

    李扶摇小心翼翼的问道。

    青槐说道:“妖土的天气不好,但下雪的时日很多,你喜欢雪,在妖土待着,也很开心才是。”

    这句话没头没脑,让人很难理解。

    男女之间,若是互有爱意,女子即便性情有所变化,男子都应当会生出很多解决办法的。

    只是李扶摇或许对男女之事不是太了解,他有些想不通。

    禅子看着这幅光景,脸上有些笑意。

    妖土雪多,李扶摇喜欢雪,大概都是废话。

    说到底,还是想着以后能多见,在一起不说话,也是有意思的。

    不过有些隐晦也就罢了。

    叶笙歌再如何道心通透,再怎么对这些事情没有感触,听到这话,也有些不舒服。

    她站起身来,看着远处,随口问道:“你要遇到麻烦,是什么麻烦?”

    问到这件事,李扶摇有些难受,这才好不容易解决了言河圣人,但马上他便要遇到一位大妖。

    那位大妖带着愤怒而来,自然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而且怎么看,胡萧比起来言河,都要强出很多。

    一位是垂垂老矣的圣人,一个是正值壮年的大妖,不管怎么比较,都可以在这里看出高下。

    只是现在需要叶笙歌帮忙,李扶摇并没有藏着掖着,该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叶笙歌皱了皱眉,当时李扶摇斩杀胡月的时候,她便有想过,要是斩杀胡月之后,那位大妖会在雾山之外等着李扶摇,可怎么都没有想到,胡萧竟然已经进入了雾山。

    而且看样子,就在海面之上,李扶摇要是出去,遇上那位大妖,九死一生。

    即便那位大妖也在朝暮境,比起来言河圣人,他自然会更强。

    应付一个言河圣人都那么困难,更妄论应付一个大妖。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位大妖不像是言河圣人,没了能力恢复沧海境界。

    胡萧即便是落到了朝暮境,等到他想要恢复到沧海境界的时候,一样能够恢复。

    那到时候就是拉着整座雾山的人陪葬而已。

    一位大妖,想来不会太在意这种事。

    叶笙歌说道:“的确是大麻烦。”

    青槐知道叶笙歌在担忧什么,她说道:“他不敢。”

    他不敢。

    什么不敢,有什么是一位大妖不敢做的?

    当然有,只不过少。

    胡萧不敢拉着雾山的全部人陪葬。

    人族修士他可以不在意,妖族修士他也可以不理会。

    即便是重夜,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的那个父亲,不止一个子嗣,死了重夜,只要胡萧给的足够多,一样可以解决问题。

    可是青槐不行。

    她死了。

    青天君要他死。

    这件事毋庸置疑。

    而且不止是他死,还有他全家都要死。

    青槐看着叶笙歌,很是平静,有这样一个父亲,青槐自然能够不在意很多事情。

    叶笙歌也是聪慧的人,很快便想通了言下之意。

    她看着青槐,然后说道:“也是大麻烦。”

    即便胡萧不恢复境界,光是在雾山,他便是无敌的。

    叶笙歌看着李扶摇,眼里有些惋惜,“可惜了,那位剑胚。”

    李扶摇笑了笑,没有什么后悔的意味,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外物,修行总归要靠自己,那么,生死也该掌握在自己身上。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传承,是为了一本手札,手札没有找到,我觉得我需要去找一找,即便找不到,我也可以找点别的,我离朝暮境已经很近,我希望在他找到我之前,我先走到这个境界。”

    这座皇宫里自然不会只有那么一座宫殿,还有些别的地方,那些别的地方,很可能有言河圣人的传承。

    至于李扶摇,自从知道胡萧来到雾山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

    当日他杀人,看到的人太多了。

    胡萧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叶笙歌没有说话,只是拿出来一件法器,之前她丢了许多法器,但是有些被她放在了后面。

    她拿出来法器叫做寻宝盆。

    对的,就是一个盆子。

    乍一看,和别的盆子没有任何不同。

    要是说不同,可能就是这个盆子要更破一些。

    没有多少人知道,叶圣的那个镇妖碗也是个破碗。

    把寻宝盆摆到李扶摇面前之后,叶笙歌说道:“看见好东西,它会亮。”

    这是多余的说法。

    李扶摇没有客气。

    拿起这个盆子之后,便往前走了去,“我找到好玩意给你留着。”

    他知道叶笙歌喜欢那些有意思的法器,所以说了这句话。

    叶笙歌没有说话,她把目光落到了重夜身上。

    青槐被李扶摇牵着,往前走去。

    很快便消失在了叶笙歌的视线里。

    禅子来到道种身旁,笑道:“李施主救过小僧,小僧自然要有所回报。”

    叶笙歌说道:“他只要见了你,你跑不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朝朝暮暮好了

    禅子知道叶笙歌的性子,因此并不在意,他只是有些疑惑的说道:“看起来你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

    叶笙歌说道:“既然不能躲,怕什么?”

    禅子感慨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涉及生死,总归是件大事。”

    叶笙歌平静的看着禅子,“就连你也看不透生死?”

    禅子摇头道:“言河圣人有句话说的好,谁也不想死,他不想,小僧不过才活了几十年,自然也不想。”

    禅子的这个答案很是普通,在禅子嘴里说出来,即便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禅子说道:“说起来,他真的不太好过,这里的修士都想杀他,等着他受伤,即便有你,也有人会尝试,现在倒好,那位妖君要出手,这就是最大的劫难。”

    叶笙歌听着这番话,觉得有些意思,她挑眉道:“依着你看,经过这般磨难,成就是否会更大?”

    禅子从来没想过叶笙歌会问这个问题,他有些意外,但很快便说道:“即便如此最后一步也难。”

    他说的难,自然是有些更深的意思。

    他们都是年轻修士里的翘楚,知道的事情比旁人更多,修行里的很多秘密,对他们来说,都不算是秘密。

    叶笙歌听到这句话,没有什么表示,依着她的性子,对这些一向都不太上心。

    “我没有朋友,唯独这一个。”

    叶笙歌伸手在怀里拿出一朵桃花,随意别在发间,不再说话,只是缓缓向重夜走去。

    禅子莫名觉得叶笙歌有些问题,他问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笙歌转过头,平静说道:“我在想,要是雾山塌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死。”

    ……

    ……

    这座海底的皇宫,依着洛阳城的皇宫建造,除去那座大殿之外,还有别的宫闱,李扶摇去过皇宫,就是洛阳城里那座,当然还是少梁城里的那座。

    虽然没有全部逛过,但是之前说书为生的时候,他也说过很多关于公主和民间读书人的故事,知道那些故事,大多数都发生在湖畔,所以带着寻宝盆,李扶摇便径直去了宫里的湖畔。

    青槐被他牵着,两人走的很快,因此很快便来到了那湖畔,在凉亭下站着,石桌上就有一件品阶不错的法器,李扶摇拿起来之后,发现是一支玉簪子。

    于是便随手别在了青槐的一头青丝上。

    言河圣人的洞府,也就是这座雾山,这些年来,开启的次数不少,但那些所谓的圣人住所,都不是真的。

    言河圣人真正的住所,只有集齐了三教最为出彩的年轻弟子鲜血才能打开。

    所以这座真正的圣人洞府,这才是第一次被打开。

    里面的法器,真不在少数。

    青槐别着簪子,看着湖面里自己的倒影,问道:“好看吗?”

    李扶摇认真点头道:“你自然好看。”

    世间的男子,不见得都是牙尖嘴利的,当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要认真的夸对方好看,那也就行了,基本上都没有多大的问题。

    果不其然,青槐微微一笑,果然很是满意。

    李扶摇看着湖面,说了几句之前言河圣人死之前和他说的话,“三教合一,再加上妖族血脉,最后练剑,我不认为能够走到尽头。”

    青槐点点头,“他是个疯子。”

    她知道的不多,但从之前那些事情里,就让她得出结论。

    她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显得很是直接。

    就像是之前她说她要打吴山河一顿一样。

    李扶摇说道:“他能把三教合一,融会贯通,也是了不起的成就。”

    青槐不想在这件事上深究,她只是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很显然,在这之前,她便一直在为李扶摇担忧,担忧的就是李扶摇的生死。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件事青槐没有想过。

    因为她不能接受。

    “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扶摇看着青槐的眉毛,觉得很漂亮,眉如远山这种说法,放在青槐身上,很相称。

    “我死了,我爹会知道。”

    李扶摇难过道:“你死了,和我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青槐的生死自然能够影响到很多事情的发生,青天君到时候动怒,指不定连李扶摇一起都杀掉了,要是朝青秋都动怒了,两人一番生死相搏,到时候便不是简单的两位沧海之间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便是人族和妖族之间的战事。

    说不定因为青槐的死,间接导致人族和妖族战事重开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青槐的性命很重要。

    李扶摇说道:“他很强,可我不会死。”

    说完这句话,留下还在凉亭里的青槐,李扶摇沿着湖畔来到了一间大殿里。

    这间大殿,应当是为某位公主所建。

    里面的布置,全部都是按着女子闺房来的。

    雾山里一直都只是言河圣人一个人而已,他即便建造了这样一座皇宫,也没有想过要找几个女子来填充宫室。

    所以这个地方一直都空着。

    李扶摇来到梳妆台前,看着那上面摆放着的女儿梳妆之物,都是些法器,且品阶不低。

    李扶摇本着宁滥勿缺的精神,把这些东西都给收了起来,然后在桌上看到了一行小字。

    字迹和言河圣人一般无二。

    上面随意写着言河圣人的一些想法,如何三教贯通,如何才能长生。

    字迹潦草,多是一些设想,并不严谨。

    李扶摇很快便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在这间大殿的别的地方,还有一件长袍,上面光华流转,看着应当是一件法袍。

    李扶摇想起胡月身上的那件法袍,想了想,也将其收好。

    收好法袍之后,再看别的什么,就真的再没有什么了。

    李扶摇笑了笑,走出大殿,准确去往别的地方。

    青槐还站在凉亭下,看着李扶摇沿着原路返回,她这才指着湖中某处,说道:“那里有柄剑。”

    李扶摇定睛一看,那远处湖里,果然有柄剑。

    李扶摇说道:“言河圣人既然有这个设想,难不成还练过剑?”

    青槐没有什么话说,只是按住腰间的那只角,想着一旦有什么事情,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爹,李扶摇非要活着不可。

    这只千里传音,本来就是她的保命法器。

    “我爹进不来,但是我爹有很多属下。”

    青天君担忧青槐的生死,所以派了许多妖修进入雾山,仔细一算,真的不在少数。

    “他们至少有一半人,是绝对效忠我爹的,到时候我让他们出手,多些胜算。”

    李扶摇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子都不会在意,所以就直接闭上了嘴巴,往湖里掠去。

    他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剑,但是,一见了剑,李扶摇便要想着带走,即便自己不用,也不能让剑蒙尘。

    除去皇宫大殿,别的地方,还真没有什么机关。

    所以李扶摇很轻易的便把那柄剑拿了回来,剑身雪白,锋利异常,光是看着那柄剑,便该知道这材质不凡。

    李扶摇看到这柄剑,便想起了小雪。

    青槐问道:“送给我?”

    李扶摇有些意外,问道:“你想要?”

    青槐点头说道:“我带着剑,以后好随时刺死你。”

    李扶摇觉得有些无奈,“为什么?”

    “省得你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

    李扶摇知道这个世间的女子,大多都不愿意讲道理,自己娘亲是这样,青槐也是这样,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

    他把剑递过去。

    青槐随意接过,然后就收了起来。

    “我离朝暮还有最后一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跨过去。”

    青槐难得安慰道:“不要急。”

    “不得不急了。”

    李扶摇笑着说道:“我不太想死,所以我决定就在这里破境。”

    青槐有些惊讶,“你怎么破?”

    剑士破境和其他修士破境一直都不太相同,每一个境界要遭受的苦难,比三教修士都要多的多,纵然这也是战力为何要冠绝山河的原因。

    “从太清到朝暮,我只需要把灵府里的剑气往经脉里卸去,然后再重聚灵府,冲开那道门,就能破开,只是我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灵府里有缺口,而且还有两座伪灵府,其中一座是我自己演化的,另外一座则是魏春至夫妇直接替我演化的,那里面还有些剑气,只要我能把那些剑气都带走,十有**都能成。”

    青槐说道:“听起来不简单。”

    李扶摇点头道:“是的,动辄便会修为尽废。”

    青槐摇头道:“我觉得你不要这样。”

    李扶摇没说话。

    青槐看着他的眼睛,表达的情绪很是简单直接,不要这样。

    李扶摇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眼里的情绪,有些纠结。

    “我会没事的。”

    “我不许。”

    “你这又是不讲道理。”

    “说了,女子不用讲道理。”

    “可我的女人要讲道理。”

    李扶摇认真的看着青槐,平静道:“讲道理不是什么难事。”

    青槐摇头道:“现在很困难。”

    李扶摇说道:“我前面那么多困难都走过来了,不会败在这里。”

    青槐还有句话没有说,倘若败了呢?

    败了如何朝朝暮暮?

第五百一十六章 假如雾山塌了

    成了就是朝暮。

    败了就不能朝朝暮暮。

    青天君早就说过,没有越过沧海,李扶摇是不可能娶到青槐的,要是就败在了这里,不说朝暮,就连生死都不能保证,那怎么朝朝暮暮?

    青槐眼里生出了很多泪花。

    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当血丝和泪水出现的时候,谁都没办法假装看不见。

    李扶摇看得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女子哭,会那么手足无措。

    他想要伸手去替她擦干眼泪。

    但青槐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她就这么看着,谁还能做些什么呢?

    李扶摇轻声道:“我真的不想先走。”

    因为不想先走,所以才想着去尝试看看能不能朝暮。

    既然青槐一直坚持,李扶摇说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跟一个不愿意讲道理的女子说什么都注定是徒劳,任凭李扶摇说了些什么,青槐都不为所动,李扶摇只能牵着青槐的手继续往某处走去。

    走了一大段路,寻宝盆忽然亮了起来。

    叶笙歌说有些好东西,它就要亮,沉斜山道种叶笙歌说的好东西,那就是真正的好东西,而不是什么破烂玩意,所以李扶摇也上了心。

    往一处偏殿而去,寻宝盆光芒大作,李扶摇竟然看着那偏殿里飞出来一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如意。

    看到这个如意,李扶摇想起苏潭手里的那个铜如意。

    那道门上的凹陷就是如意,这也是如意,不知道那位圣人到底对这个如意有什么想法。

    李扶摇想不到,看着落到这里面的如意,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伸手从寻宝盆里拿出那如意,那如意忽然光芒大作,竟然就脱手而去。

    李扶摇和青槐对视一眼,自然是从各自眼里看到了些不一样的。

    两个人心领神会。

    跟着那如意掠去。

    如意穿过一座座宫殿,穿过无数走廊,最后落到一扇巨门之前,那上面也有个如意的凹陷处。

    李扶摇落到门前。

    看着这道门。

    伸手把如意按在这门上,片刻之后,随着一阵巨大的响声,大门缓缓打开。

    一阵阵光芒闪烁。

    这竟然是一座宝库!

    李扶摇和青槐走了进去。

    言河圣人的藏品,到底都不是什么俗物。

    说到底,言河圣人除去那件事上有些丧心病狂之外,其余还是很大方的,那种开启宝库的钥匙,竟然随意就丢在了某处,而这么大一座宝库,竟然也没有什么机关,就这样呈现在李扶摇和青槐面前。

    李扶摇走进宝库,在琳琅满目的架子前走过,神情不见得有多激动,他更愿意看到这里面是那半本手札,但那半本手札到底在什么地方?

    李扶摇很想知道。

    当然,更想知道的就是说上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

    ……

    白衣男子翻完那本手札之后,很无趣的坐在溪边,看着看那一鸡一犬。

    他虽然呈现出来的状态是一位朝暮境,但在鸡犬的感知里,白衣男子的气势比全盛时候的言河还要可怕。

    他们看着他腰间的那柄剑。

    想着什么时候山河里又出现了一位剑仙了?

    之前这谷底就来了一个练剑的剑士,这倒好,直接又来了一位剑仙?

    白衣男子不是旁人,自然是想着到处走走的叶长亭。

    他看着这一鸡一犬,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鸡犬,但他没有生出想和他们说什么话的心思。

    他就这样坐在溪畔,想着事情。

    沉默多时,那只鸡出声,“您是一位剑仙?”

    这虽然是个问句,但实际上多是恭敬的意思。

    叶长亭不是第一次听到剑仙这个称呼了,当年他在江湖里行走的时候,被说成是剑道奇才,不过却没有怎么认真练剑,直到后来某件事,让他开始认真练剑,没有要多少年,便成为江湖武夫们口中的剑仙。

    再过了一阵时日,他在青城山上登山,斩落了一条剑龙之后,他剑仙的称呼被更是被确定下来,他是江湖上当之无愧的剑道魁首。

    想来这个时候,那座江湖里,提起剑仙这两个字,也一定会提及他的名字。

    那座剑碑上,自己的名字会在李祖师身侧?

    或者在李祖师上面?

    想起这个,叶长亭嘴角有些笑意。

    微微回神,叶长亭把手里的那本手札随手扔在小溪里,看也不看那本圣人手札,他当这里面说的是废话,那就是废话。

    一个圣人,不见得是他的一剑之敌。

    叶长亭问道:“雾山塌了,所有人都会死?”

    那只鸡活了这么久,当年又是言河圣人的童子,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光是听到这个,他便知道叶长亭是要想做什么了。

    这位不知道用什么秘法把自己境界压在朝暮境的剑仙,是想着在雾山里把境界重新提升到沧海境了。

    这样一来,这座雾山是肯定是要踏的。

    这座雾山塌了,除去沧海修士之外,当然几乎所有人都要死。

    那一鸡一犬虽然活了很多年,也很厌烦,但听着叶长亭提起这件事,也很是害怕。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害怕。

    “您要做什么呢?这座雾山为何要塌呢?”

    他们很担心。

    叶长亭不知道之前有个朝暮境的女修士也这么想过,他说道:“只是想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叶长亭就站起了身子。

    他要看看雾山,不是只是看这一处景色而已。

    那只鸡忽然说道:“您能不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这谷底有言河的布置,普通人自然不能破开,但眼前这位是谁,是一位剑仙,那么也就是一剑的事情。

    叶长亭看着这只鸡。

    没有说话。

    那只狗忽然眼里放着光。

    “您能带我们出去吗?”

    这是他们想了很久的事情。

    到了今天,终于是有机会了。

    被困这么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机会,谁都会很开心的。

    那种眼神是希望。

    叶长亭没有说话,只是往来路走了过去。

    一鸡一犬眼里都是失落。

    但很快,他们都笑了起来。

    因为天边忽然出现一道剑光。

    那道剑光落到言河圣人留下的屏障上。

    砰地一声。

    有东西碎裂开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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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提剑时曾笑言:天地虽大,我只一剑。只不过这一剑气长九万里。书友群:124-190-652 微信公众号&微博:平生未知寒人间最得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人间最得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人间最得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