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造作
一年啊,温婉挺直的背重新弯了下去;“多谢娘娘。www.uu234.net”
也不知,北方冷不冷,吃得饱吃不饱,她的元宝待不待得惯。
这日下午出得坤宁宫后,温婉去了户部正式接管下采购米粮的肥差,也同那掌握国库命脉的户部尚书打了个照面。很斯文安静的男人,一身官袍素雅笔挺。日暮丹霞染做烟,东山恰有月冷然,这诗竟然可以是一个男人,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新晋皇商?对牌给我吧?”温润如风的声音,好听!
温婉愣愣摊开手,没话找话:“今天天气真好啊!大人成婚了吗?”
户部侍郎错步,不经意回首,举手投足间的魅力让少女心泛滥的温婉两眼放光:“尚未,夫人有何指教?”
温婉撇嘴,她只是欣赏下美丽的事物,用得着提醒她已婚么?她随意摆摆手手:“就是觉着大人芝兰玉树,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掌管经济命脉的朝廷大员。我见着大人就似夏日喝了王老吉,冬日吃了烤红薯,舒坦!”
户部侍郎微笑着接受,既不热忱,也不冷淡,恰到好处:“好了,往后凭此对牌采买对账即可。”
温婉接过黑漆金字对牌,无声点了点头,这种看似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友好的反倒最不好接近呀!罢了,还是回家查一查人事资料先,男色误人哪!
走的时候,温婉不似进宫两手空空,而是揣了满怀的银钞。这是给她第一次采买米粮的的本钱,全国通用。她脚步是飘的,手是抖的,她想尖叫,她想扭臀,她发财了啊,发大财了!可是她不能,她得端着,在宫里一个不小心便是人头落地。
最重要的是,户部尚书也好,她身旁的小太监也罢,大家都恨淡定,仿佛她怀里的巨额银票只是几百张废纸一般,她想表达一下激动都找不着地儿!
于是,到宫门口时,她朝替她引路的太监一笑,很大方地抽出张百两的银票塞给人家:“辛苦小公公带路了,拿去吃茶。”
低头引路的太监一愣,犹豫着不敢收,百两银子够他好吃好喝花用一年了。再说,这温当家到底要他办什么事儿啊?不说清楚,他也不敢接啊!
温婉正欢欢喜喜,见他躬着身子受宠若惊的模样,不由更加大方将银子往人手里塞:“拿去拿去,往后还有很多要仰仗公公的地方呢!”
那太监这才张望四周小心翼翼将银票收进怀里,坚定对她低声许诺道:“您放心。”
一脚跨出宫门的温婉回头纳罕:“放心?放心个毛啊!她这是财神爷撒钱就为图个爽啊!”
但见那小太监早已步履匆匆飞快走远,她只得忍了忍,转头回家。唉,多美丽的误会啊!
兼职保镖宋允之很快驾着她返回林宅,宋婆子方婆子满脸笑意站在门口迎她:“夫人回啦!累了吧,奴婢给您放了洗澡水,灶上还热着鸡汤小馄饨,喷香得很!”
宋婆子暗地里翻个白眼心下憋气,这刻板的婆子将她的话也说去了,那她说什么?哼,谄媚奉承!
此时的温婉财大气粗,满不在乎大手一挥:“洗澡水里倒些牛奶撒些花瓣进去,给我来个花瓣牛奶浴;小馄饨你们自己吃,我要吃贤华楼的外卖!”
艾玛,来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憋屈了十几年,她温婉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摇身一变成皇商了,而且还有个杠杠的后台,那她还束手束脚作甚?皇后不倒,林家不败呀!
“来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时光!反正有大把钞票!这影壁给我砸了,换成金的;这屏风给我撤了,换成珠玉的;屋外全给我玉石铺地,屋里全给我铺上金丝地毯;这些器物装饰通通给我换了,捡贵重的摆!”反正她是个俗人,在她这银子就是用来挣用来花的!
跟在温婉身后的方婆子和宋婆子面面相觑,怎么进了一趟宫主子就似变了个人似的?一定是受刺激了!一定是皇后那毒妇迫害的!
“妹子,这?”宋婆子为难,没遇见过这种突发情况。
“这什么这?请大夫!”方婆子无奈叹气,夫人心里定是不知道怎么苦呢!
“这是五十万两,拿去布置咱们这宅院,树木花石到桌椅家具、起居饮食,古董赏玩都给我捡最贵的造,不够再来支银子!再去牙婆处领些使唤的丫鬟小厮过来。”坐在楠木红椅上的温婉誓与石崇试比高。
老天爷让她穿来一遭,她总不能辜负了上天的美意啊!更不能丢了穿越同仁的脸啊!她,温婉,要让自己的名字响彻这个时代!
方婆子微微福身,满脸担忧:“夫人,要不要请大夫替您来瞧瞧?”
温婉猛地站起,满脸兴奋:“对,京里最有名的大夫也给我买回来,保不准咱们这一屋子有个头疼脑热的!”
方婆子瞧着外头灰尘四起改头换面的院落,不由抽了抽嘴角,捧着巨款无奈退下去,她已经尽力了,还是等老爷回来吧!
刚到得门口时,温婉又叫住宋婆子:“让宋允之去通知京里各大掌柜,一炷香内所有人务必过来见我。”
方婆子垂首应是,努力相信自家夫人此刻还是正常的。
一炷香后,穿着一身兽皮的温婉坐在横亘正厅的长桌旁吃饭,桌上是玉盘珍馐,嘉肴美馔,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让人目不暇接。有那识货的一眼看出这他喵的席面分明是贤华楼的招牌珍馐七十二碟啊!
“叫你们来,是想问问咱们这里还有哪些营生不曾涉足的?”温婉端着精致饭碗,筷子行云流水间浅尝辄止。
掌柜们心下惊疑不定,抬头抹抹额间细汗才小心斟酌道:“三百六十行当,咱们只占六十买卖,其余的不曾涉足。”
温婉点头,咽下嘴里酥烂香辣的红焖鹧鸪肉才不紧不慢道:“其他营生,咱们也挨个做起来。人选方面,通知各州县层层选拔聘用,细细筛选。肥水不流外人田,若你们手下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优先录用。”
一众掌柜听罢,各个面红耳赤,激动不已。主子精通账目经营,温记旗下产业不但账目清晰盈利可观,逢年节更是分红节礼不断。他们这些人里多少是身无分文到今天家大业大的,如今他们更能一人得道,带着鸡犬升天,实乃天大的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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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布施
“只一点,若是有人敢弄虚作假,鱼目混珠,被温记巡查查出来可没好果子吃!我这个人最是好性儿,你们可以有野心,可以有动作,但只能放在明面儿上,用绩效考评来说话。有多大的头戴多的帽子,当心贪多嚼不烂,我的手段你们尽知。”温婉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闲散派头。
桌旁恭敬站着的掌柜们却寒毛直竖,冷汗涔涔。温记巡查无人知其相貌行踪,每年不定时不定身份不定手段暗中巡查个大商铺产业,温记下头的掌柜栽在这帮人手里的不计其数。可,至今为止,所有掌柜动用所有手段都查不出温记巡查到底有几人,更遑论查出其身份了。
而主子的手段这几年下来他们当然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他们这些提拔上来的一等掌柜哪个不是横行四方,目空一切?底下州府掌柜又有哪个不是任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可若有哪个掌柜头脑拎不清犯了错的,主子也不会打骂,只需将那掌柜一家子提溜去府衙坐坐再打声招呼疏通一番,那掌柜一家子就一辈子也别想出大牢了!要知牢里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女眷是活不下去的。
因此,底下的掌柜想上来呼风唤雨,叱咤风云,除了绩效考评外还有一个法子便是揪出上头掌柜的错处。上头的掌柜想富贵万年,除了能力一等一不能被超越外,更不能行差踏错犯些微错误。
“主子,这聘用事宜?”问这话的是龙凤斋的大掌柜,肥胖大耳,一副憨厚面貌,最擅雁过留毛。凡是进龙凤斋的客人,至今为止没有不掏银子就能走人的。
“知道龙凤斋填不满你的胃口,我只发放本金,其余的你们各凭本事。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温婉瞧着这外表憨厚的大胖子心下了然。
但,要是她事必躬亲,处处防范,很多事是做不成的。只要她有能力擦得起他们的屁股,他们之间的尔虞我诈不过是弟弟啊,弟弟。
龙凤斋大掌柜便笑得很有些欢喜了,谁不喜欢放权的主子?正如主子所说,他们想戴多大的帽子自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凭本事。至于他自己更不能再进一步坐上温记三大董事的交椅,便端看此次了!
等众掌柜一走,温婉瞧着家里正乱糟糟装修得起劲,方婆子宋婆子也忙得不见人影,当下心血来潮坐了马车去城外布施。世界上最有钱的是什么人,慈善家呀!
在兼职保镖的护送下,温婉很快轻装简行拉着十辆装满米面的马车赶赴“战场”南京清凉门城门口。
她搭着小丫鬟的手款款走下车,不忘回头对青葱似的小丫鬟婉约一笑,得来佳人羞涩垂眸。殊不知,她那将将披上肩的国家一级保护小动物披风,那满头金灿灿七八种质地的发簪,还有那挂满手腕的金银玉镯子委实晃得小丫鬟眼晕。
她实在搞不懂,主母怎么一天之内大变了样,变得金光灿灿,像座会移动的金山?但是,居然还挺好看的!
温婉不知她肚里九九,只抬头看着被两片薄云半遮的太阳,不冷不热,果然是适合她这种暴发户出门晒太阳的好天气!看看,连老天都给她面子。
“开始吧!牌子给我竖上!”温婉挥着檀木扇选了个风水宝地闲适坐下喝茶,乖觉的小丫鬟给她捶背捏肩,旁边还竖着块写着善人施米的木牌。
她身旁是任劳任怨的宋允之搭桌子,抗米袋,往米斛里倒米,可等到一切就绪,号称京城最穷地界的西凉门一带却没人来领米。
明明城门口往来出入的人不少,衣衫破败的更是不计其数。温婉无聊赶走几只嗡嗡的苍蝇,蹙眉深思:难道,布施还要提前通知或是打广告?
终于一个瘦弱肮脏的小男孩拿着破碗站到温婉面前,他实在饿极了,祖母还摊在床上等着他讨饭回去,可今日他乞求了一整日却连片烂菜叶子都没能讨来。想到这他眸子满溢泪水又狠狠擦去:不行,不能哭,他是男子汉是张家的根。
眼前这个金光灿灿的姐姐只要能给他一点米,她要打就打吧,他又不是没被打过。狗嘴里夺食,他也干过。可是,为什么他将碗递了这么久,这个姐姐就是不给他舀米呢?难道,城门口那个大爷骗他,这个头发闪闪,眼睛闪闪,衣服闪闪的姐姐不是在施米?
“咕噜噜”饿扁的小肚子开始抗议,肠胃已经饿得痉挛,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要不,还是去别处碰碰运气吧?小男孩瘪着嘴,要哭不哭,他真的好想要点米给他祖母熬粥吃。
“你这么直勾勾看着我干嘛?”温婉被晶亮的眸子盯得直发毛。
小孩子愣怔,要哭不哭的看她:“您行行好,给点米吧?”
温婉指指不远处满满一桌子的米:“那是什么?”
小男孩偏头瞧过去,委屈巴巴:“米.....米斛。”
温婉点头,声音淡淡:“我坐这妨碍你舀米了吗?”
宋允之不还站那呢?施粥还要她亲力亲为的吗?慈善家原来这么麻烦!
小男孩恍然大悟,赶紧冲过去拿起木瓢自给自足,手里的破碗装满,他又脱下衣服包了满满一包小心翼翼往家跑:这下好了,祖母能喝粥,他也能吃饱饭了!
观望的几个探头探脑形容枯槁的汉子,见真是善心人布施米粮,犹豫着三五成群往宋允之那处凑了凑:“大......大爷,给......给点......”
宋允之持剑抱胸,酷酷抬起下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观望的几个汉子对视一眼,见宋允之退后,犹豫着各舀了一大瓢米放进衣服里。不远处的温婉享受着力道适中的马杀鸡,昏昏欲睡:“我要是你们,就直接抗一袋米走,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几个汉子惊讶看着她,面上惊疑不定,抗走,怎么可能?没见过布施的让人将米扛回家的。
温婉皱眉接过剥好的桔子塞进嘴里:“切,没魄力!”
几百袋米粮不让他们抗走,她一瓢一瓢给,给到猴年马月去?名声这东西,面子上过得去就成啦!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造势
天大的喜事从天而降,几个汉子闻言,飞快扛起米袋健步如飞。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再回来时,身后跟着呼啦数百人,个个神情激动,感恩戴德。
观望的路人也不是傻子,见城门口排起长队早急急挤在人堆里凑热闹:“这是城中哪位大善人?不是灾年不逢恩赦,竟还想着咱们穷苦百姓?”
排队往前移动的汉子侧身瞧了瞧耀眼的贵妇疑惑摇头:“不知,倒是这善人出手极为大方,那布施的米粮随便人抗!”
话到这时,最前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叟得了宋允之装给他的半袋米,涕泪横流对着温婉跪下作揖:“夫人真是菩萨转世啊,老朽的孙儿要是能早些吃上您布施的米粮,他就不会饿死了!”
温婉“啪”地合上檀木香扇,乖觉的小丫鬟忙蹲下身温柔将人搀起:“老者无需多礼,快快起来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同为大明子民,我等理当互相扶持。临近中秋,想必各位背井离乡,衣不蔽体者甚众,林家不才,愿倾一己之力在此处布施三日,祈愿国泰民安、无有灾厄、众生吉祥安康、远离苦难!”
说完她盈盈一福,风姿卓越,亲国亲民,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做政客的天赋嘛!
领米众人听得此话悉数匍匐下去,目露感激,不管是谁,能让他们吃顿饱饭的就是仙女下凡,济世神明:“夫人仁善,夫人大恩哪,菩萨会保佑您的!”
温婉笑得更谦虚更漂亮:“哪里哪里,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快领了米粮家去吧!”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我认识她,她是东林堂林六当家的夫人,为人最是善心不过!便是只阿猫阿狗窜到林家,都能吃顿饱饭再走!”
当下,群众更加激动,人声更加鼎沸,一波一波前仆后继的赞美让温婉过足了慈善家的瘾。虽然这找来的托说得夸张了点,但丝毫不妨碍老百姓的淳朴啊!
“米粮已布施完,剩下的人明日请早!”宋允之冷声通知,因晚到错过布施的男女老少暗叹一声,无奈离去,脸上是风霜愁苦。
温婉见着太阳落山,也拍拍衣裙好整以暇站起身来,圆满完成任务她可以打道回府了。临上马车时她回头一瞥,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清凉门重新变得冷寂苍凉起来,只余两道单薄身影蹲在地上徘徊,黑斜的影子被落日拉的老长。
“我家中缺两个歌姬,你们若愿意,可以去林宅找我。”她走到那二人的身前,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脸上,将她装扮的神秘又高贵。
匍匐在地上细细找米的姐妹恍惚一愣,慢吞吞抬头瞧着这个目空一切美艳绝伦的妇人,卑微缩了缩身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觉察到了高低贵贱的巨大反差。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她们永远也我无法成为这样的女人。
“想出人头地可得把握机会喔!”温大灰狼循循善诱后摇着尾巴扬长而去,只余呆愣盯上地上某处蹙眉深思的姐妹。
天色渐黑时,做完好人好事的温婉翘着尾巴跳下马车,走进自家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宅院,走进她的新时代。
现今的林宅玉石铺地,金银做碗;如今的林宅,珠光宝气,富丽堂皇;如今的林宅扑朔迷离,鬼使神差。温婉点头,瞧着院里的奇珍异草,布景赏玩颇为满意。
分列在林宅院门两侧的丫鬟仆从分列两侧,恭敬垂首道:“欢迎夫人回家,夫人辛苦了。”
温婉不由挺直了背,微微点头一本正经道:“为人民服务。”
迎上来的方婆子走到她身侧扶住她的手:“夫人,里里外外都布置妥当了,就是恭房也按您的吩咐重新布置过。唯独您的衣裳首饰还要等您量体裁衣、挑选过目后才能送来。”
温婉呵呵笑着,享受众星捧月的优越感,像个暴富显摆的土地主:“再给我寻只毛色漂亮些的猫儿狗儿来,贵妃出门可是要很拉风的。”
“是!”方婆子笑着从命,一日功夫,天知道她怎么给五十万两花完的。
主仆说话间便到了温暖如春的澡房,房内铺着雪白的狐皮地毯,穿金坠玉的大幅秀屏横亘眼前,明瓦雕花窗下折射进来的点点光线正罩着屏风上那活灵活现的图案。
绕过屏风,是巨大的方形浴桶里头是奶白的洗澡水,浴桶南壁上有一阀门,洗完只需轻轻打开,水便能穿过暗槽流向屋外。一旁还摆着张极宽的四条腿矮椅子,极尽繁复雕花工艺,上头摆着洗澡所需的数条布巾、各种香胰子、各式喷香花瓣。
温婉瞧着这极尽奢华的布置,再瞧瞧垂头站在一侧准备为她搓澡的四个丫鬟,终于明白为什么富贵迷人眼了!奶奶的,这万恶的封建奢华享受,拉她回现代过朝九晚五、报表作伴的日子,想必她也不肯哪!
“这四个原是宫里伺候贵人沐浴的,听闻手法迅疾,有序无声。能先轻缓地、张弛有度的给人洗擦按摩全身,以解疲乏,使身体放松。您先试试效果,若是不成,那人牙子许了我,过两日还是能退回去的。”方婆子接了她外袍,笑得如沐春风。
看吧,家中的奴婢采买,屋舍布置,夫人的饮食起居,喜好习惯哪样离得了她?主子的贴身嬷嬷,就是这样一个劳苦功高的工作啊!
温婉笑着将她送出去,急着享受至尊美容浴:“知了,疲乏了一天你也去歇歇,等老爷归家咱们再用饭。”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属实妙不可言哪!眼下,替她搓澡擦背的人都寻着了,真真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急不可耐脱了衣服坐在大浴桶里享受的温婉,还不知她的夫君此时正站在林宅门口看着改头换面的宅邸是如何怀疑人生,搓手不及的。
“大山,走错了。”他家里很低调,而且人很少。
方大山挠挠头,退后几步第n次抬头瞧了瞧那赤金硕大的“林宅”二字,有些不敢肯定:“奴才进出这许多趟,应不至于不认识家门吧?这匾上也确实写得林宅没错啊。”
虽然匾大换了样,但林宅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难道,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夫人给宅子卖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献美
眼尖的宋婆子带着她老爷回家,忙高声集结了满院丫鬟小嗣迅速分站院门两侧,故技重施:“关心老爷回家,老爷辛苦了!”
雄浑响亮的桑心震得林渊耳膜发痒,他无视满院仆从,无视玉石铺地,珊瑚为景,径直走进改头换面的卧房,浑身散发的冷气让如花似玉的婢女们望而却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夫君,你回来啦!阿渊,小渊渊......”温婉身披流光溢彩的外袍走进卧房,一头湿漉漉的青丝随意散在耳后,交叠的皓腕上环佩叮咚,端的是风情万种。
林渊见她这身耀眼打扮,没忍住眼角抽搐:“你怎么了?”
好好的,受什么刺激了?
温婉随意挥了挥手,身后紧跟的一众丫鬟悄无声息散尽:“家里住腻了,换个风格换换心情。那么多银钱堆着不用,觉着咬手。”
林渊点头,成了皇商还激动着,能理解。但是:“给卧房里的粉帐撤下去,其他,随便你折腾。”
开玩笑,他可是个大老爷们儿!睡这红床粉帐他不要面子的吗?
温婉欢喜坐到他怀里,搂着林渊脖子就是吧唧一口:“你快把我惯坏了。”
林渊扶着她后背,不让人晃荡跌倒:“无事,你娇纵也好,平凡也罢,毒辣也无妨,我都会比每一日愈加深切的爱你。我愿舍弃一切,换你欢喜终生。”
温婉便倒在他肩上快活晃荡起双腿,觉得这男人说起情话来简直能将她溺毙。
三日后,打着算盘的温婉看着账面上如水一般哗哗流走的银两,只觉一颗心肉疼得掉渣:“通知下去,我要给老夫人办六十大寿!”
果然,任性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方婆子犹豫:“夫人,错过了。”
错过很久了,老夫人今岁都六十二了。
“补回来,热闹热闹。”以后争取天天办宴席,天天收礼,将她花掉的一次性补回来。
方婆子颔首,预备去广发英雄贴,大摆宴席。
温婉却叫住她:“把宋嬷嬷给我叫来,我有事问她。”
正在厨房给她家小姐做金丝鱼丸汤的宋婆子便急匆匆擦着围裙走过来:“夫人,您找我?”
温婉放下账本抬头:“最近有没有听见什么新鲜事?”
宋婆子一愣,在脑子里过了半日才道:“新鲜事倒听得两桩,不过与咱家无甚关系。一桩是清凉山挖出块石碑,说风云有变,天下易主甚的。一桩是京里侯财主家送了位美人进宫,听说封了贵人娘娘。”
温婉心下了然,坊间的奇谈八卦问宋婆子一准灵。
报告完最新报道的宋婆子飞快退下自去忙活,收到方婆子请帖的官宦豪绅纷纷猜测新晋皇商林家葫芦里卖什么药。
新采买来的丫鬟小厮则爬上爬下,忙里忙外将林宅打扮得张灯结彩,为早已六十二岁的林老夫人办六十大寿。
温婉一件件试着流光摧残的礼服,又将价值连城的簪子插戴了满头,美滋滋幻想着被金钱砸死的情形。
到了正日子,林母被隆重打扮过请到正厅露脸以及发表讲话。
前厅热闹非凡,消息灵通的知道她傍上了皇后娘娘这棵大树,自然携厚礼来凑热闹。
温婉穿着早已精心准备好的顶级装备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霎时间,珠宝的耀眼光辉照亮了喧闹的大厅,那一身有价无市的装束让妇人们暗自咋舌,宦官商贾们鄙夷连连。俗,俗不可耐!
那缂丝锻锦铺就的红地毯,那人高的珊瑚盆景,桌上的金樽玉箸,还有这身耀眼夺目的装扮,无一不是在**裸的炫富!
切,不就是个抱紧皇后大腿的新晋皇商么,有什么了不起!
当然,这话没人敢说出口,因为林家的后台太硬,到场贺喜的大佬太多。比如户部尚书,比如礼部侍郎,再比如唯二皇商谢大当家。
温婉挺着胸收着腹,前脚跟碰后脚跟地走向丈夫身边。压裙的环佩,满身的首饰发出清脆的交响乐,动听悦耳。
头上偶有没戴牢掉下的簪子,也只是无所谓一瞥:“扔了吧,掉了就没用了。”
众妇人满脸心痛,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这可是龙凤斋的新款五凤朝阳衔玉簪啊!她们梦寐以求的奢侈品,发簪中的战斗机啊!
官宦商贾们见自家妇人们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只觉丢脸,看来以后想同林家交好不出点血是不成了。
好不容易慢吞吞移到林渊身边,温婉头上的簪子也掉了三分之一,提心吊胆的妇人们才总算长舒出口气。要命了,林当家的娶了这样败家的妇人压力山大啊!
“给夫君,婆母请安!”温婉娇羞一福,端是大家做派。
“快快起来,到为娘这儿来。”林母起身拉着温婉的手不放,满脸慈爱。外人面前,林母很知要给温婉面子。
温婉大方站在她身后,笑得喜气洋洋:“还是婆母疼我!午宴已经备好,儿媳来通知一声,夫君和婆母可以领宾客入席就坐了。”
林渊稍动,对满堂宾客拱手:“多谢各位给林某薄面光临寒舍替家慈贺寿,家中已略备酒席诸位请。”
又回身对温婉道:“带女眷入席。”
温婉轻移莲步扶着婆母听话点头,一众女眷带着儿女跟着她遥遥而出。
只是刚出得门口,粉雕玉酌笑容甜甜的弯弯便带着春草落落大方同温婉见礼:“给母亲请安,见过各位婶娘,姨母。姐姐妹妹们就跟我去花厅用饭吧,”
温婉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转身朝身后笑得亲热:“这是我家小闺女,要强得很,让各位见笑了。”
一众女眷了然,立即忍着肉疼撸下身上最值钱的首饰:“真水灵的孩子,小意思,拿去戴着玩吧。”
有那身上首饰不够珍贵的,干脆将耳朵手腕撸了个干净:“来时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几样小小首饰,林姑娘莫嫌弃才好。”
剩下的不想太丢脸纷纷解了腰上玉佩频繁往温婉怀里送。
弯弯见她娘怀里堆了满满一堆贵重首饰,瞬间喜笑颜开同众人道谢:“多谢各位婶娘,婶娘们疼我!”
出血破财的妇人们皮笑肉不笑:“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第一百七十章 寿宴
温婉挥挥手,将几十斤的银钱首饰放到方婆子怀里,才继续搀扶起腿脚灵便的婆母:“你们小姐妹家自去吃饭玩耍去吧。顶 点 X 23 U S”
弯弯略略福身,利索领着一帮花花绿绿的小姑娘告退。
女眷的席面摆在跨院的花厅,如今跟着温婉一路走过来,瞧着林家遍地金玉,满身绫罗妇人们心里亮堂得跟明镜一般,这是真发了啊!真扶摇之上了啊!
落座便是乐起,一众青衣书生手持折扇相同打扮自空中潇洒而下,足间微点转于红毯正中落定带起衣袍翻飞。又合扇朝主位林母和众如花女眷弯腰各一拱手,才齐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吾等特以一曲扇舞恭贺老太君千秋,愿您寿比南山不老松。”
林老太太便连连点头,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就是几桌款款落座的女眷,那眼睛也是直的。无他,这些书生实在太温润,太俊俏!从来只闻女子如何艳惊四座,却原来男子只需一举手一投足,便足够妇人们面泛桃花,如痴如醉了。
当下,鼓点乐声四起,众书生踩点而动,纸扇开合间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男子独有的潇洒肆意,“啪啪”纸扇声下是双臂微展,翻飞长袖,右腿微屈而立,左腿勾足轻斜,腰肢大力后仰作书生醉酒之态。
一忽儿又合扇直腰,头颅微摆作羽扇纶巾,书生意气之状,在场众妇人无不啧啧称奇,惊叹不断。有那识货的又两眼放光同身边交好妇人道:“这舞我听我家官人说起过,道是潇湘阁一众男女皆可闻风起舞,男的风度翩翩,女的清扬婉约,皆是一舞万金。林家能请来这帮人,可是不简单!”
又有那听得这话的妇人了然而笑:“林家的当家主母可是东林堂温三当家,如今人家又晋了皇商,本就非等闲之辈,如今更是风头正盛,春风得意啦!”
说笑间,起舞书生已执折扇在胸前微微晃动,脚步微跄,头颅微点,那满脸的笑意又引得众女客一阵脸红,只待急急饮下一口茶水后,才笑对温婉道:“那把把扇面上绘的可是朱砂而作的王母万寿图真迹?”
温婉点头一笑:“不过区区几把折扇哄我婆母高兴,不值当什么,吃菜吃菜。”
自诩文官清流,积善之家的几个妇人闻言无声放下筷子,低头轻点嘴角,饱了!再不低头,她们怕旁人瞧见自个儿通红的兔子眼!多少文人雅士想要名师周全的真迹而苦求不得,好家伙人家一水的扇子上全是!有钱啊,大款啊,地主婆啊!
一舞罢,席间便有三两妇人轻声告罪要去更衣,可不过片刻那几个妇人便面色古怪回了座,将手里的丝绸帕子甩出个漂亮的弧度。
同桌的妇人便奇道:“不是去更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呀,见那林家的净房轻罗幔帐,檀香阵阵,一应擦洗物事俱全还以为到了哪位小姐的闺房,这不就仓皇跑出来了。”同去的妇人不顾自己袖子被拉扯,笑着为人解惑。
被取笑的妇人顿觉拉不下台,只面色通红反唇相讥道:“莫只顾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见着那净房里头纤毫毕现能照出人影的棱花镜,还不当场吓得趔趄?”
那方才取笑旁人的妇人便低着头讷讷不言,只自顾夹些菜来吃了。还是另一个妇人笑道:“我倒是腆着脸受用了一回,那里头的东西不是铜的就是银的,富贵奢华得很!就是那厕筹,也是用贻锦绸和玉板宣!”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座众人无不心下纳罕,林家如此豪奢享受,到底凭的是什么能耐?便是谢大当家在商场官场来去自如,浸淫多年,也不似这家如此嚣张狂妄啊?难倒就不怕一朝天上地下,后来者取而代之?
很快,问题迎刃而解。这厢纸扇书生早已退去,男客那厢唐朝丽人又迤逦而至,鹅黄飘逸衣衫行动间曲裾纷飞,引人遐迩。一众玲珑曼妙女子,粉面上半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那天然的高贵,举手投足间的大家风范令几人流连失神。
同是一番别出心裁的吉祥讨喜话,逗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只林渊自顾饮酒作陪,目不斜视,偶有几句打白闲话也只微微点头,浅笑几句。
气氛正浓时,忽有唐宫彩装丽人蹋云飘然而至,那美人青丝墨染,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似汉宫飞燕旧风流,若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方才还高贵美艳的一众俪人与之相比,却如明月星辰,黯然失色。
只见她双手轻展,腰肢曼妙间竟有屡屡淡香,团团轻盈蝴蝶自她袖下翩然钻出曼妙起舞,又生生在她脚下乖觉组成一个福字,不多时又成寿字,端是心思巧妙。乐声更急,一众唐装丽人如众星捧月一般站于女子身后悠然而舞,神色自信婉约,动作整齐划一,动静行止间堪称绝妙。
一众宾客终究目瞪口呆,眼花缭乱,更有酒水洒在身上而不自知的。一是为那女子无双的美貌,二是为着眼前这幅生动别致的画面。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曼妙身姿,左右其人弗去大抵如此。
愣神间,这样的绝色丽人可比那侯家偷偷送进宫正当受宠的娘娘要美上千倍、万倍的想法如电光火石在众人脑海擦出火花。
且,这女子清冷素淡,身上无一丝匠意,更无风尘之气,一瞧便是有着坎坷身世的良家子,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那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神态当真世间绝品哪!
这时,大刀阔斧坐着陪酒的林渊仿佛听见众人心声,径自举杯淡道:“世人皆知,我林渊视妻如命,便是花酒喝上一杯或归家迟上一刻,也是唯恐夫人不高兴要去算盘珠子上跪上一跪的。眼下,因这女子,夫人已跟我置气多日,借着家慈寿宴林某便想做主寻一好去处将她打发走。”
说到这,他一顿,环顾四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回本
众宾客当下了然于心,他这是要高价拍卖,价高者得。www.uu234.net若能得了这件宝贝再将人送进宫,遑论富贵,便是权势滔天也唾手可得!
身居高位的想稳稳当当,止步不前的想一步登天,这,便是最好的捷径。当下正厅内落针可闻,众宾客心中飞快打着如意算盘,暗自计较。
“只不知,这女子花落谁家,有福气服侍了谁去?”话落,林渊手指一点,身后仆从便端上来数张木牌,上刻各宾客姓氏,制造精巧。
“只是我若无偿将这女子拱手于人,想必旁人会说林某别有居心,更会心存疑虑。因此,林某便特意制了这木牌,若各位有意这女子,稍后管家敲锣时,各位只需凭此木牌举牌叫价便是。咱们,银货两讫!”说完,林渊饮尽杯中酒,冷冷坐下。
坐在他身旁的曹敬中见连襟飞快甩来个“你懂”的眼色,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白花花的银子又不进他的口袋,看得见摸不着,难受哇!
果然,没过片刻正厅的叫价已高达四十余万两:“四十五万两一次,四十五万两两次,四......”
“五十万两!”叫价的是林渊的托,曹敬中。
方大山尽职尽责:“五十万两一次,五十万两两次,五......”
“五十一万两!”跟着叫价的是温婉的托,谢莹玉!
方大山平静无波:“五十一万两一次,五十一万两两次,五......”
“五十二万两!”这回还是林渊的托,凑热闹的小舅子温有才,新晋东林堂八当家。
“五十二万两一次,五十二万两两次,五......”
“五十三万两!”嗯,林渊顿了顿,方大山眼睛亮了亮,托们集体呼出口气。终于抓到只待宰的肥羊,渠五当家。
“五十三万两,成交!”方大山一锤定音,挣扎犹豫不想走上案板待宰的肥羊渠五当家抬头惊愕,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五十多万两买个妇人回家,哪怕是天姿国色想想也亏啊!唉,冲动是魔鬼啊!
“多谢渠五当家,小女定结草衔环,报您大恩!”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头脑清醒过来的渠五当家只觉头痛欲裂。
兜里银子不宽裕的其余宾客见尘埃落定暗暗可惜错过了大好时机,犹犹豫豫观望未举牌的宾客暗暗悔恨自己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席散时,一众宾客才恍惚发觉这么一顿珍馐美味,他们竟食不知味,愁绪满怀,连送礼的本儿也没赚回来!
等到在林家大门口见着自家素面朝天的媳妇儿,渠五当家才知不但他们男宾席上被宰了一通,就是一众女眷也将自己身上的首饰挂件作为见面礼都撸了去,这下自己斥巨资买个美人的事儿就更加得死死咽进肚子里。
“呸,林家门口八字开,有礼无钱莫进来!”渠五当家坐在车里摸着怀中热乎的卖身契和欠条恨透了这家黑心肝的。
其余宾客也似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坐在自家马车上愣神。男人们暗下决心,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一定咬咬牙拍下那登云梯;妇人们唉声叹气,瞧瞧那金碧辉煌的院落,瞧瞧人家那一身名牌!人比人,气死人哪!
这顿宴席最开心的莫过于林家的两位,一个正“嗒嗒”拨弄着算盘珠子,两眼放光;一个静静捧着杯香茗,怡然自得。
“除去布置院落、大摆宴席的成本,咱们还净赚六万三千两银!”大摆宴席真他喵的挣钱哪!
林渊点点头,翘着腿一派悠闲:“已通知下去:凡是林记所得的银钱,每一笔林记都会捐出十文救济穷苦百姓。各家各户低价收来的旧衣再晒上两日,也能拿去布施了。”
众口铄金,林渊想走得更远,除了权势富贵,名声更是万万少不得。这些,防着头顶上各方势力的探查,林渊夫妻几乎是绝口不提的。
话落,门外方婆子轻声通报:“夫人,墨云求见。”
“让她进来。”温婉放下账本,林渊闪身消失。
倔强匍匐在她面前的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细看下眉眼与那渠五当家买去绝世美人倒有五分相似:“我原以为今日献舞的会是你。”
毕竟洗干净后,她比她妹妹更漂亮,更聪明。
墨云闻言顿了顿,终是直起身狠狠盯着温婉,满脸痛苦:“如果没有遇见您,墨香不会被权利富贵迷了眼。”
“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就饿死了,更遑论一飞冲天。”这么重要的因果关系,怎么能忘呢?
墨云哀伤撇过头,还没从墨香顶替她偷偷跑去献舞的打击中醒过来,她无法想象善良的妹妹从此要步步为营,深宫倾轧。那些一起沿街乞讨,一起捡柴火捡米的岁月终是只有她一人反复咀嚼,甘之如饴。
“我给了你们选择,是衣不果腹还是扶摇直上,可当晚你们就寻了过来。我既没有逼迫你们,也没有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一无所有的人又在这里跟我装什么有气节?”最看不起这样当了婊子还向立牌坊的,难道她给她们包装不要钱吗?难道她为她们铺平道路不要钱吗?
她是个商人,商人的眼里只有投资和盈利。而且,这平平无奇的两姐妹实在算不上奇货可居,要不是为着她们身上那一点邻家妹妹能吸引男人保护欲的气质,她甚至不会注意她们。
“你答应我,你会保她平安顺遂,帮她成为人上人!”墨云倔强盯着她,满脸乞求。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这个妇人起,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可以掌控一切!只要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够成功!
温婉径自翻着账本,瞧也不瞧咬着唇满眼防备的墨云:“收起你那不值钱的骄傲!做人最重要的是识时务,我没有权利也没有义务满足你的私心!想要我护着她也不是可以,最起码你得有和我谈判的本钱。毕竟,你只是我用来制衡她的一个人质而已!”
人如果认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她所能看见的视野也就仅限脚下的方寸之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墨云
“忠心!我有忠心!从今日起您便是我的主子,您杀人我可以为您递刀!”只要墨香能达成所愿,展翅高飞,她可以奉献自己的一生。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温婉觑她一眼复低头认真看账本,心下连连摇头:“我看起来很缺忠心护主的丫鬟么?回头瞧瞧院外吧,那些来来往往的仆人只凭一张卖身契,生死便全捏在我手里。他们哪个不想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哪个不是忠心一片?”您,又算哪块小饼干?
说到这她将跪着的墨云上下一打量,眼露不耐:“姑娘也未免太自视甚高了,下去吧。”林家养得起一口闲人。
墨云的心骤然一紧,是啊,她太平凡了,平凡到毫无价值:“我可以解世间一切剧毒,但你......”
“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身怀绝技还能混成这逼样的,给她当小跟班都嫌丢人。而且,但凡物理化学好一点的,都会解毒。
墨云低下头,蓦然磕了几个响头:“墨云愿誓死追随效忠于您!”
温婉站起身,抚平衣褶准备去书房找她夫君腻歪腻歪。眼前这个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啊,鸡肋!
刚至门口时,衣角被紧紧攥住:“我只要她活着,您会帮我的!”
温婉不确定地缕缕丝帕:“看你表现咯!”
墨云顿时喜极而泣,又砰砰将脑袋磕出血花来:“谢主子!谢主子!奴婢一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婉无聊伸个懒腰,任站在门边的方婆子将人扶起,她还是比较喜欢听大佬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之类的恭维话!毕竟,她如今也是京里响当当的人物了,嘿嘿!
入夜,两口子暖和和躺在床上闲话:“她既有这个本事,便是用一用也无妨,出门应酬交际也放心些。”
既然站在旋涡的中心,有些腌之物总是避免不了要打交道的。况且,他不认为能无依无靠在这世道活下来的女子,是那平凡庸碌之辈。
“就怕身世不干净,牵扯出无谓的风波来.......上面一点,对,就是这里!”温婉背对着林渊,任他温热的手掌在自己后背游走,指腹的薄茧正不疾不徐摩擦着她肩胛处的痒肉。
“无碍,前太医院判只是因职失事处斩,罪不急家眷。”林渊一手枕在脑后淡淡道。
“罪不及?罪不及怎会改名换姓,颠沛流离?”混得那么惨,一点都不像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没人能查出她们的底细,你放心,她们既改了姓名,那便得改一辈子的姓!”早在温婉将她们送至潇湘馆训练时,他就亲自带人将前太医院判之事的相关人员全部赶尽杀绝,又命暗线四处打点。此时,便是那两姐妹再想翻丁点出浪花来,也是全无可能的。
温婉沉默点了点头。微动了动身体,枕着林渊的手臂昏昏欲睡。背上那只不轻不重为她按摩的手实在让她舒服得直哼哼,这时她实在倦极,困顿中迷迷糊糊去找了周公下棋。
待她清浅的呼吸更慢更悠长时,林渊才侧了侧脑袋,在黑暗中盯着他这秀外慧中的妇人片刻,才勾了唇角用手穿过她散在他手边的黑发,感受着她温暖的身躯,顿感心满意足。
早上温婉打着呵欠醒来时,除了悄无声息伺候在侧的方婆子,还多了一个端盆打水,叠被插花的墨云。温婉透过铜镜瞧着她那殷勤备至的模样,倒是无声摇了摇头:“如不出意外,五日后圣上秋狩渠家会寻机献美,届时她便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很是能过一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这世上的人哪,任何一个都在或是为自己或是为亲人的努力活着,手中握着的是失败的种子还是成功的秧苗,只有全力以赴了才知。你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世界,世界就会以什么样的景象。
墨云只是一顿,继续认真做着自己手里的活,既不沾手衣物,也不触碰吃食。
这日闲来无事,府学也休假一日,林渊和温福生便带着阿羡同曹家两个儿郎去了郊外庄子上打猎。温婉身上惫懒温记又琐事一堆,便留在家里陪闺女。
不成想,还没同弯弯说上几句话适当表达下母爱呢,门上小厮便在外通报说是甚渠家二小姐,啥隔壁方七小姐,还有什么劳什子对街宋五小姐都派人来请弯弯过府做客。
弯弯快活坐在镜台前任春草把她一头的黄毛梳成漂亮的垂髫双鬟髻,又插上一对赤金缠丝玛瑙花的小流苏钗,身上是一件玫瑰红绣嫩黄素菊的交领锻袄子配绛红素锻五折儿长裙,端是巧笑嫣然。
温婉瞧着自家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闺女,后知后觉不用几年这花骨朵就要长成小荷尖尖,然后被人无情采撷去,真是心如刀割!还是养儿子划算,不用泼出水去还能收回盆覆水来。
弯弯见她娘坐在一边看自己梳妆打扮半日不吭声,只抬起两只滚圆白胖的手臂边往耳朵眼里戳玉兰耳坠边同她娘欢欢喜喜道:“阿娘你自己乖乖在家,午饭也不用等我啦。这几日菊花开得好,欢意她们摆了好些菊花邀我去赏呢,明日约莫也得出门玩去。”
春草站在一边恭敬将金光灿灿的项圈、手镯、玉锁等十几样首饰帮弯弯戴上后,跟着她毫无良心的小姐将温婉扔在屋里,主仆俩欢欢喜喜出门赏菊去了。
温婉叹口气,带着墨云方婆子转移去厨房预备听宋婆子讲坊间八卦,奈何宋婆子正手忙脚乱指挥着一众新来的丫鬟们烧火做饭,那唾沫纷飞的脸上尽是吆五喝六的肆意,压根顾不上站在门口不挪步的温婉。
而住在后院的汪先生和宋允之在京中的狐朋狗友不知有多少,要是不提前打招呼那是野得根本见不着人的。家里一圈慢吞吞逛下来,温婉才挫败发现,原来只有她自己是那个无所事事闲得发霉的一个。
就是东院的公婆那也是早起锻炼,然后施肥种菜,打牌逗狗很会自得其乐的一对。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军粮
好在她只理完各大商铺产业杂事过了两日,各地采买的米粮就已足数可以去户部交办了,二则皇后那里也派人传了话,让她进宫觐见。www.uu234.net
第二次轻车熟路到户部时,倒没见着那个温润斯文的户部尚书,温婉只将账目和对牌交给仓部主事过了目,又带人验了货,便轻易办了交接。
到坤宁宫时,正赶上饭点,她也不客气,金光灿灿坐下后,顺着杭氏的话执筷陪她用起了饭。古代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温婉没那习惯,正巧杭氏也不是个苛责的,因此没了芥蒂的二人便谈得有几分投机。
“你这一头一身的金银珠翠,不重吗?”杭氏在婢女端上来的精致铜盆里净了手,还是忍不住瞧了瞧那金光灿烂的妇人。
温婉吐了嘴里的菊花沫子漱口水,才将面前的玉碗递给身旁的婢女:“来碗米饭。”光吃菜她嫌。
那婢女愣了愣,下意识瞧了瞧坐在圆桌主位的皇后,见她微微点头才重新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给温婉盛饭。
温婉端过饭碗,才笑嘻嘻道:“回娘娘的话,其实还好,民妇这都是甜蜜的负担啊。”这点重量小意思,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有钱,她很壕,她大腿很粗。其他人没钱的跳楼,借不到势的自挂东南枝去吧。
“宫里有位官女子有孕了,已近五个月。我派去的所有医馆意一一给她诊过脉,都道脉滑如滚珠,是真的。”若不是那官女子身边也有她安插的人,指不定孩子生下来她还蒙在鼓里。
温婉端着米饭,筷子上下翻飞,飞快夹着碟里摆放精致的菜肴,嗯,并不如贤华楼的好吃。对于皇后杭氏的烦恼,她只是微微皱了眉:“娘娘不会是想杀之而后快吧?”
杭氏摇头,这可是圣上全部的希望,暗处之人将那偏僻的院落护得铁桶一般,她若要贸贸然下手,必定要和皇帝撕破脸面。可现在,这脸面撕破不得!
温婉很快吃完一碗饭,此时正把手伸到一边,眉眼不抬的对着身后侍立的女婢道:“添饭。”
她说罢,杭氏重重放下筷子,眼露不悦:“你倒是好胃口!有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仪态?”
坤宁宫服侍的**个婢女嬷嬷顿时吓得抖如筛糠,匍匐下去,却低着头不发一言。其实,温婉吃得不算失仪,即未露齿也无声响。只是速度快、胃口好,杭氏刚动了两筷子,她一碗饭就吃完了。
自己的太子没了,旧人还哭着呢,新人就喜上了,杭氏的心情可想而知。若不让她泄一泄火,只怕这坤宁宫就要变成冰柜了,而她怕是也要遭殃:“听闻前几日侯家送了位美人进宫很是得陛下的喜爱,民妇便寻了一江南美人高价卖给了渠家,想来不用几日娘娘便能见到她了。”
杭氏重新执筷,端庄如初,匍匐在地的婢女们为逃过一劫而暗自雀跃不已:“你的意思是?”
温婉将第二碗饭捧在手里才漫不经心道:“新进宫的美人本是用来分宠的棋子,她一进宫只怕无子的那位娘娘便能尝一尝云端跌下的滋味。若此时有人告诉她,宫里某位官女子有孕圣眷亦浓,您想她会如何?”
杭氏眼珠转了转,忽而拿帕子楷了揩嘴角轻笑起来:“要么想方设法除之而后快,要么想方设法去母留子再重新母凭子贵!好一招借刀杀人,本宫心急了,倒是未想到这一层!”
若是那位除之而后快,她便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那位图谋后者,她便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左右,都是隐在幕后的坐山观虎斗的赢家。
屋里顿时温暖如春,一众女婢见着温婉三言两语哄得杭氏开怀,心下佩服至极,自太子薨逝后,坤宁宫便只有陛下驾临,才有点活人气。如今这温三当家,竟如皇后娘娘肚里的蛔虫一般为其分忧,当真厉害!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娘娘只是被官女子有孕的消息弄乱了思绪,您只需气定神闲坐稳中宫,便是群魔乱舞,妖孽横生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您的!”温婉放了饭碗,朝杭氏眨眨眼,让她吃下颗定心丸。
杭氏便有些喜爱起温婉这不骄不躁的性子来,等女婢上了果盘恭敬退下后,她才拉着温婉的手同温婉道:“雍王作乱的余波还未过去,边疆鞑靼也开始肆意作乱,这是边关的加急战报和你那小儿亲笔所书的家书,你且看一看吧。”
温婉面色一白,抖着手也拆不开那两封书信,直到将眼眶的泪意眨了干净,她才瞧清楚那两封信件上截然不同的内容。
一封写得是边关战事如何吃紧,死伤如何惨重,军粮又如何捉襟见肘,信尾更是字字泣血,请求朝廷尽快押送粮草派兵增援。
另一封则写得是军中趣事,边关见闻和元宝半真半假的英勇杀敌经过,信尾只道:亲亲吾母,思你念你,万望珍重待儿归来。
元宝的家书是一月一封的,因此,他不说那些为难处她便只当他在那满是风沙血污的边疆扎下了根,那些烽火连天、刀剑相向的战事奈何他不得。可她忘了,她的元宝从来是笑嘻嘻,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今日早朝,皇上已派兵前往边疆增援,只是粮草便是加上你才置购齐交给内务府的一千石粮食也是不够的。”杭氏瞧着她通红的眼,无声叹了口气,那孩子是她埋伏下的暗棋,与他母亲一般很是得力。
“还差多少?几天为限”温婉抬起脸,定定看着杭氏。
“还差五千石粮食,莹玉那里能凑出三千石,剩下的得尽快凑齐,最迟七日押送粮草的军队便会出发,否则迟一天送去粮食边关将士便得多饿一天肚子。”接连的战争使得国库空虚,她便是有心一时间也凑不了多少米粮,少不得还是让林家去想想办法。
“娘娘放心,我这便回去想办法。”关乎她儿子的性命,粮食她只愿多给不愿少给。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宴
待出了宫门,温婉便坐上马车径直去了京郊庄子上,让庄头替她将地窖里所有的存粮都取了出来,一共五千石。www.uu234.net
无论兵祸还是灾难,人们所需的首要条件无非是食物和药品。因此,早从她们一家在京城落了脚,温婉便开始存粮,几年下来也不声不响攒下不少。
可皇后是个多疑的性子,她能明着交上去的不能多于两千石,否则就有杀身之祸。
而且,她一出宫门便来了这儿,这庄子必是已经暴露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要转移。
“召集所有庄户,将庄子里存的粮食东西全部运出去,地窖里只留一千石米粮。”温婉扶着桌子坐下,手边的粗瓷黑碗给了她一丝暖意。
年近半百的庄头很快领悟了她的意思,不出半日便将庄子上的米粮武器迅速从暗道运了出去。
地窖里除了一千石米粮,仅剩下些过冬的棉衣菜蔬,瞧着平平无奇。
第三日,温婉便将两千石粮食交到了杭氏的人手里。另外,还在市面上购得八百石粮食一起交了上去。
而另外的两千石粮食,则是由她家养在暗处的人扮作行脚商一路送至边疆,再以低价甩卖给军队。
这事儿,前前后后只花了六天,温婉便将一切都布置得妥当。
等所有粮食运至明军大营驻扎处,首领小将林和安领着手下兵卒吃了顿饱饭后,朝京中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临至两军交战前,他手下的兵又截获了一队私自押运米粮的商队,车上不仅有两千石粮食,还有无数药品和肉。
久旱逢甘霖不过如此,军队士气大涨,为连胜三战欢欣鼓舞时,只有小将林和方叼着狗尾巴草望着北边的山坡楞楞出神。
此时,因连连噩梦又奔波劳累了几日的温婉正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咳得撕心裂肺。
“暗处的人除了回来报信的两个,其余的都跟在了他身边,咱们的儿子没你想得那么不顶事!”林渊一勺一勺喂着药,眉头皱成了川字。
“苦。”温婉只喝了两口,便连连推据再喝不下,中药不但苦味道还难闻。
“喝了,不喝病如何好?我喝一口你喝一口。”林渊低头抿了一口药,将盛满药汁的勺子递到她嘴边。
温婉只得乖乖喝药,又抬手轻轻拭他额边的汗:“待我睡一觉发了汗,就起来给你炖鸡汤喝。”
林渊喂完药也不走,只守着她温柔为她掖被角:“睡吧,我守着你。”
站在一旁的方婆子早习以为常,只有墨云低着头惊得无以复加,原来世上竟还有这般闲庭落花的日子。
中秋节前一日,前方来了信,那送信人还给温婉带了件成色极好的紫皮狐裘,说是她小儿给她亲手猎来的。
温婉摸了摸那柔光水滑的皮毛,面上高高兴兴给了银子并许多物事将人送走,待晚上林渊回家时才趴在他怀里无声掉了泪,吃都吃不饱了还惦记着她。
林渊也不劝,只搂着她就着油灯一遍遍瞧那信上熟悉的字迹,待看到他儿子身体健康,勇猛无敌时,他那成日不露声色的脸上终是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总兵赏识他,不但给他分了单独的帐篷,用饭也是日日和他一道的。”林渊将那信又念了两遍,才一手将信叠好小心收进床头的木匣子里灭了油灯。
因着这信,温婉总算不再噩梦连连,连拖拖拉拉不见好的伤风也好了个齐全。
在她病着的这段时日里,墨香在皇家围场如精灵一般出现被皇帝一箭射中小腿,现下已成了唐贵妃第二,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还有另一桩新闻是前方连赢了两场战役,不但收复了两座城池还缴获了敌方金银无数以充国库。
皇帝为此龙心大悦,不但封赏了前方将士,连捐将捐兵饷的谢、林两大皇商也受了嘉奖,封了个朝廷的虚职。
以上消息是八卦老天后宋婆子走街串巷卖力报道,后方剪辑师温婉强行整理所得。
这日清早,温婉正和弯弯在家打羽毛球,享受着旁边无数小迷妹的喝彩,杭氏便来了信。
于是乎,看完信的温婉将自制的羽毛球拍一扔,伸手招来方婆子吩咐道:“通知下去,九月二十那日林家要给我公爹办七十大寿。”
方婆子瞪圆了眼:“夫人,太早了吧?老太爷才六十三啊!”而且,老夫人的寿宴刚过吧?
温婉摆摆手,接了墨云适时送上来的三鲜牛肉香煎馄饨一口一个吃得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去吧去吧!”
于是乎,林家又别开生面给京中大大小小的人物广发邀请贴,邀人家集体参加林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接到帖子的官员商贾心下一凉,首先想到了林家别具一格的净房和林家主母的金光闪耀。
接着眼珠一转,又想起了如今风头正胜、呼风唤雨的渠家以及温记正迅速扩大兴旺的产业,心下艳羡之余不免想抓住这次机会同林家交好,或许他们也能巧借东风分一杯羹也不一定呢?
最后,又如热锅上的蚂蚁绞尽脑汁想着什么样的贺礼能入得了扔了五凤朝阳衔玉簪的温三当家法眼呢?脑壳痛啊!
一切本如火如荼准备着,却不想寿宴前一日,林父那里出了岔子,任凭温婉磨破了嘴他也不肯出面接受众人的恭贺。
林父是个死宅,任凭他在自家院里多自在,出席大场面却总免不了手脚哆嗦,头顶冒汗。
好在温婉有个善解人意的婆婆,见儿媳不顶用也不问她为何要心血来潮给老头子办寿宴,只将温婉一推,信誓旦旦对她道:“你好生准备你的去,明日你公爹一准误不了你的事儿!”
她虽不知京城的这些弯弯绕绕,却也知富贵荣华也不是好享的。他们老两口帮不上小辈的忙,所能做的只有身体康健笑口常开,不给儿子儿媳添乱。
晚上就寝时,果然墨云躬身来报,说是老太爷已应下了明日寿宴准时到场。
“老太太坐在院里劝了老太爷半日,老太爷才松的口。也难为她老人家这日下午让良琴写意伺候着翻来覆去劝那几句词,念经似的,奴婢都会背了。”照她看,老太爷不是被说通的,而是被念经念烦了才应允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买官
九月二十那一日,林家张灯结彩分外热闹,被高价请来的几个贤华楼的大厨更是忙得似陀螺一般。www.uu234.netwww.uu234.net
温婉坐在镜前任三四个婆子往自个儿身上手忙脚乱打扮着,时不时往嘴里塞个暖乎乎的生煎包子,又香又脆。
大门在太阳升起时缓缓打开,四面八方的宾客携厚礼涌入林宅。
只是进门时,恭敬站在林家门口迎客的管事会根据礼金的薄厚将来客引入不同的门槛。
礼厚的自是走正门,礼薄的却要走侧门,再薄一些的便不得入内了。
至于到底多少是礼厚,多少是礼薄,不好意思,只有林家的管事知晓。因此,一众来宾财力雄厚的怕一不小心走了侧门面子上下不来台,只得再掏一把银票以防万一。
财力一般的更不想走侧门矮人一头,只得让跟随的家丁飞快回家取银票救急。
财力堪忧打擦边球的为了避免上京城热门八卦,只得狠狠心回头取了全副家当以博一个功成名就的机会。
毕竟,林家的请柬向来只发京中权贵豪绅,能出席林家宴会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温福生之流的关系户,比如曹敬中之流的可以捏死林家的达官显贵。
总之一句话,就是狗眼看人低,呸!
林家的院落不大,可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彰显着富贵。不论三六九等宾客,只要进得了林家院门,便会有仆从上前恭敬递上温热的毛巾和香气宜人的茶水。
各式各样精美的点心,吃食,酒水摆满了院落,有心人一尝便知是京中第一酒楼贤华楼的新品和招牌。
变卖家当才得以进门的富商见着来来往往想谈甚欢的人群,捏着精致的茶点,顿觉不枉此行。
四周的寒暄热闹冲天,热情的人们各自评估着对方的价值,和官员说上话的商人暗自雀跃不已。
的确,在这个众人一举一动皆在帝王眼中的境况下,光明正大的聚会比他们费心打点经营得来的机会要大很多,也安全很多。
女眷们没有男人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机,早被婢女带到花厅热热闹闹畅聊着衣服首饰,家长里短。
她们只需端庄大气,能谈吐不俗,孩子再争气些,便能全面衬托出自家夫君的优秀。
时近中午,花厅内外才有几个忙碌的丫鬟铺出一条鲜红夺目的甬道。众妇人一静,不约而同看向甬道尽头。
几个貌美的丫鬟环伺两侧,簇拥着光彩照人的温婉姗姗来迟,她满头金银碧玉簪子华珠满翠,身着金丝百蝶穿花大红长袍,里头是秋香色海棠对褂配同色撒花长裙,周身首饰叮咚作响,彩绣辉煌,宛若神仙妃子。
温婉这一身美丽或者说高贵至极的装扮无疑成为了所有女性的焦点。
那脖子上一圈一圈逐渐加粗扩大的项圈,那手臂上一个个由粗到细的手镯,还有那有价无市的千丝万缕手帕都惹得妇人们心跳加速,两眼放光。高调奢华有内涵,光亮夺目没市场,晕了晕了,照晕了。
没人批判她庸俗,因为庸俗背后是无人能负担得起的高昂费用,是每个妇人梦寐以求的追逐。这身明晃晃的装扮刺得她们睁不开眼。
温婉笑着走到花厅正中,额间花瓣艳丽夺目,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就爱钱,讨好她需要足够的资金。
“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参加家翁的寿宴,可惜小女偶感风寒不能出来同各位见礼,请大家勿怪。”她闺女和她一样无肉不欢型,大清早小笼包吃多了拉肚子中。
这一回,众妇人有备而来:“没事没事,让她好好歇着,身子重要。我这里有上好的灵芝给令千金补补身子。”
“我这里有冰种老玉挂件让她小孩子家解解闷。”
新加入上流社会妇人团的新女眷疑惑,不由小声嘀咕:“不就一户皇商吗?至于你们如此巴结她?我瞧着她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没什么了不的!”
旁边的妇人掩唇嗤笑:“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不也来了?林当家如今是东林堂四当家陛下也新赏了他典户之职,她姐夫是新任的礼部尚书,她儿子是赫赫有名的新贵猛将,她自己更是时常去宫里探望皇后,便是如今正得宠的香妃娘娘也多有赏赐。你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便是不说这些,只凭那香妃娘娘是从林家这处飞上的枝头,也够她狂了。
人家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更有皇后娘娘的青眼,在这京里便是横着走,只怕也不妨什么。
温婉坐在主位只微微笑着,同一众眼熟的不熟的不远不近寒暄着。看看这些不可一世的夫人们,既看不上她又不得不奉承她,讨好她。富贵权势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它能让骄傲的人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正拨弄着指甲无趣时,便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声音不轻不重传入她耳朵里:“那又如何,不过是踩了狗屎运一朝得势罢了,我瞧着现在爬得多高,以后就会摔得多惨!一忽儿家婆寿宴一忽儿家翁寿诞的,不就是巧立名目捞银子么?呵呵,乡下来的土猴子套上件人的衣衫便是人上人了么?”
张小碗的凶恶在村子里算是有名了,无人敢招惹张家,但也有几户人家跟张家好了起来,朱大田家,还有村口的洪大叔他们家,都与张家关系不错。
这一年,在朱大田的教授下,张小碗的猎技算得上不错了,加之她练出了力气,比一般男人竟然不差,待到下半年,她已经能独自进山。
等到新的一年冬天过后,张小碗也有十一岁了,远方的刘二郎自第一封信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时日一久,刘三娘就像多年前忘却她这唯一的哥哥一样忘却了刘二郎,除了村里人有时偶尔拿她当官的哥哥出来说说事,刘二郎这个在张家掀出的轩然大波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
刘三娘也没有一次跟张小碗说过那桩可以让人麻雀变凤凰的亲事了,像是认命。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温情
那面生的夫人语塞,愤愤将一方帕子纽城了麻绳:“你......”欺人太甚!
温婉却转过身,对着潺潺流水摸了摸头上的孔雀如意碧玉钗笑道:“天气真好,万里无云呢!”
一众女眷不清楚她神奇的大脑回路,正尴尬忐忑之际,却听她又道:“这样好的天气,我家新挖的池塘也不深,想来这位夫人应当不会感冒了。www.uu234.net来人呐,把她给我扔下去漱漱口。”
一众女眷倒吸一口冷气。一介商贾竟敢任意妄为公然羞辱朝廷命妇,无法无天!
侍立在门口的几个壮硕仆妇迅速将人扭送到岸边,不顾那惊天动地的挣扎哭喊顷刻将人大力推进池塘:“温氏.......我要杀了你.......你这毒妇......救命.......咳咳.......救......”她不会水!
温婉移开几步,瞧着水里头挣扎沉浮的身影眼也不眨:“夫人您在做自我介绍吗?我听不清!我这人吧,任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心平气和的声音继续道:“大家和和气气吃顿饭我乐得数银子,羡慕嫉妒恨偷摸偷摸说我点坏话只要我听不见也全当绯闻,可谁想死的别往我身上撞啊!本人一向能动手绝不动口,你瞪我一眼我就想杀你全家,你骂我一句我就敢把你剁碎了喂狗!”
水里花式自由泳的某妇人咕嘟咕嘟灌水中,岸上叉腰的仆妇眼如铜铃站岗中,柔柔弱弱的妇人们惊恐退后两步。
此起彼伏的抽气下,有低低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蓄意杀害朝廷命妇,你不怕王法不怕五马分尸吗?”
温婉见水面上没有了人影,轻轻拍手示意仆妇将水草一般的妇人捞上来,而后才闲闲笑道:“我可没有杀人,那夫人口无遮拦对皇家不敬,我只是好心让她漱漱口。”
那低低的声音终于大了起来,义愤填膺:“你胡说!她什么时候攀咬皇家了?”
温婉转过身前前后后打量那出头的妇人,这个她认识,眼高于顶的府尹夫人,也是水里那位的闺蜜:“我可是听见她说乡下来的泥腿子知道什么礼仪规矩,且不说太祖爷也是耕读之家贫民出身,只说各位祖上往前数三代哪位又不是贫民老百姓出身?呵,各位觉着挣来太平盛世的太祖不知道礼仪规矩吗?”
“乡下来的咋啦,没有乡下的泥腿子各位能大鱼大肉吃饱饭,没有乡下的泥腿子打下来这天下各位能穿金戴银儿孙满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千千万万的穷苦百姓,你们狗屁都不是!人们的高贵不在身份,而在于合乎时宜的言行。她目中无人口无遮拦,我只替她漱漱口有错么?”
扯上天下,扯上开国君主,扯上朝堂,府尹夫人还能说什么?一个不当心被锦衣卫御前告上一状,全家都不用活了!
温婉环视一圈见女眷们缩头成了鹌鹑略略满意,笑容满面朝身后墨云道:“刑部郎中龚大人家的夫人不慎落水,府尹夫人已陪着龚夫人家去了,快通知老爷快快让这两位大人家去瞧瞧。”
墨云面无表情应是,快步去前厅传话;方婆子轻轻挥手,仆妇们将不合群的两只苍蝇轻易请出门去,还在侧门竖了块:龚家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
前厅方大山在林渊耳旁轻声嘀咕两句,正摩拳擦掌准备竞拍朝庭官职的龚大人、府尹大人被毫不留情请出门去。
一众看客看得云里雾里,只听得林渊笑道:“龚夫人落了水受了惊吓已送回府休息去了,龚大人放心不下过去瞧瞧。”
聪明的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只等着晚上归家再去问问自个儿婆娘;脑子迟钝的只替这两个不得寸进的大人惋惜,早不落水晚不落水自家男人眼看要飞黄腾达的时候落水,可真会挑时候啊!
“开始吧。”林渊挥手小厮将吃饱喝足的林父扶回东院,偏头淡淡吩咐。
一旁的方大山点头,走至宴会正中垂手高声道:“想必各位也已知晓,如今朝廷军饷军粮匮乏,若有替圣上分忧者,可获冠带,成为义官。文途可任散官或入国子监,武途可以试百户,捐粟四千石者可实售世袭指挥。”
下头精神抖擞的宾客齐齐点头,这事儿虽未公开传出旨意,却也漏了些许风声出来。
方大山见正厅内鸦雀无声,便又清清嗓子道:“皇后娘娘忧国忧民,更想为陛下分忧,便把这捐官的分揽给了林家。现在诸位便可竞拍官职,我家大人手里只二十个名额,过时不候。”
下头便是交头接耳,惊疑不定,一是为林家公开售卖官职,二是为自己能一步登天。
方大山无视底下闹哄哄一片,行为积极地从角落搬出张桌子,上头还有一把锤子:“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为博个好彩头咱们竞拍者得。小的斗胆多一句嘴,各位切记喝水不忘挖井人。”
众人越过他看向话少得可怜的林渊和几个客串镇场的高官,见他们只顾低头吃菜当他们默认,纷纷再次掏银票,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席散,几家欢喜几家愁。银钱不够与官场失之交臂的商人感叹命运的捉弄,因妇人扯后腿被中途赶出林家的龚大人,府尹大人更是为着没能把握机会打通关系悔青了肠。
只林家两口子,通宵达旦将捐官名单,账目银票仔仔细细理清后分开放好:“这是要把这滩水搅浑,好浑水摸鱼!”
林渊将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温婉则卷袖端了洗脚水替他烫脚,温热的药汁轻易解除了他一整日的疲乏,让他四肢百骸泛着暖意:“只怕风雨欲来风满楼,不用多久这台搭好的大戏便要开唱了!”
等温婉端着木桶将洗脚水倒完了回来又替林渊篦过头皮,林渊才披头散发捧着本灵异杂谈毫不在乎道:“再紧锣密鼓的戏总有唱完的时候,到那时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温婉一笑,踢开鞋子爬向床里侧铺床叠被:“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往后咱们还能瞧见儿孙满堂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出门
第二日一早温婉亲自进宫,将捐官的名单和钱财悉数上交,账目清楚明白也一目了然。www.uu234.netwww.uu234.net杭氏却只略略看了一眼便丢在一边,恹恹提不起精神。温婉只坐了片刻,得知后宫不太平便起身告辞。
临出坤宁宫整点门口时,她微微顿了顿,听见里屋嬷嬷惊讶万分的声音:“呀,娘娘的凤袍上怎会飞出条金龙,莫不是我老婆子眼花?”
接着又是婢女清晰高亢的声音传来:“错不了,奴婢也瞧见了!就是从这衣柜底下飞出来的!”
温婉只作未闻,抬脚出了宫,反正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林渊这日倒未出门,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知写写画画些什么。温婉穿着锦衣玉服,无聊坐在林渊桌旁吃点心:“夫君呀,家里呆腻了,咱们出去旅游吧?老窝在京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林渊随手往她嘴里塞块桂花糕,低着头继续查看账目。现在这当口,他们是出不得京城的,只怕前脚交了路引,后脚脑袋就搬家了。
温婉两颊鼓鼓吃完,继续唠叨:“不如咱们换个更大的院子吧?谢园就很大很壕很气派,咱们家这小院落很有些配不上我的气质啊!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你看咱们老住一个地方风景看腻了,财运也用完了,多没劲。我前两日看了一处宅子又大又漂亮,你要不忙咱们去看房?”
她现在儿女双全还有车有房,公婆省心,老公即有钱又顾家,人生都快没追求了,只能各地买点房地产随便投资一下,争取度假屋遍布全国。
林渊再塞给她一块桂花糕,继续埋头看账本。
温婉嚼了,自顾自发牢骚:“昨天府尹夫人约我去喝茶,我说我没衣服,她说她帮我买,结果我写了清单送过去,她说聚会取消了。唉,想出去玩一玩都没地方去,整日呆在家里不是对着你就是对着儿女对着公婆,没电视看没手机扣没吃鸡玩,真闷哪!”
林渊低头在账本上刷刷几笔,一手无意识往她嘴里塞糕点,过了半日没听见动静他抬头一瞧,糕点被塞到鼻孔的温婉已经怨气冲天:“你是不是想撑死我呀?往哪儿塞呢!看不惯我我现在就走,你不对我好,自有千千万万个男人排着队等着对我好!”
林渊无声拉住她的手,迅速在账本上勾划最后两笔后痛快放下毛笔:“走,出门!”
温婉放下手里的空盘子,被这说风就是雨的男人搞得错手不及:“去哪儿啊?”
“陪你上街转转,看戏听曲儿,衣裳首饰,酒楼茶馆儿,挨个儿逛一遍。”从前答应她的,想为她做的,一件一件他都会完成,等京中的事儿一了,她想去的地方也都陪她去。
温婉忙抱住桌角挣扎:“你且等一下,好歹让我换身衣裳打扮打扮呀!”
林渊掰开她手指,打横抱起人就往前院冲,惊得一众新来的丫鬟婆子纷纷低了头:“无需麻烦,你现在就顶好看。除了你,别的女子都是豆腐渣!”
温婉“噗嗤”一笑,到底换了男装前呼后拥跟着老公出门逛街。
京里倒也不算人潮拥挤,只是吃喝嫖赌,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冒着热气的各式小吃整整齐齐排列在街道两侧。
“前面新开了家鸿运楼,里头的酱肘子是一绝,还有醉蟹、酿虾、卤鸡也是鼎鼎有名的,去尝尝?”林渊慢吞吞放慢脚步,等着温婉东逛逛西瞅瞅,走在最后的方大山则挂了一身的小玩意儿小吃食,步履瞒珊。
“我想吃糖葫芦。”温婉站在卖糖葫芦的商贩面前不挪步。
站在温婉身侧的林渊眼睛往右一扫,方大山忙赶过去付钱:“多少钱一串儿?”
商贩笑得热情:“大的三文,小的两文,爷,您要几串儿?”
林渊出声,拔下一串糖葫芦带着温婉走远:“全买了!”
徒留方大山抱着那一捆人高的糖葫芦和商贩四目相对,欲哭无泪:“你们两个,将东西都送回去。”
鸿运楼的酱肘子的确好吃,就是掌柜的有些眼高于顶,见着温婉东瞧西望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便懒懒打着算盘口气凉凉的赶人:“这里是酒楼,不是戏园子,东瞧西望的也瞧不出花儿来,若不是来吃饭的就请吧!”
温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家冷言冷语的嫌弃,林渊就拍了一堆银票在人掌柜的面前买下了偌大的鸿运楼。而那掌柜数着一大堆的钞票,连个铜子儿都没拿便高高兴兴任方大山赶了出去。
等到酥烂入味的酱肘子上桌,温婉高高兴兴吃下两碗米饭并半个肘子后,才瞧见林渊黑如锅底般的脸色,方大山也消失得彻底。
“怎么不吃了?不合口味?”林渊漫不经心给她夹着菜。
温婉叹口气,知晓那掌柜的冷言冷语刺她这事,她虽不放在心上,他却是耿耿于怀的。而且这事儿在她这里了了,在他那里却还是不算完,还有后招的。
满嘴流油的吃过饭,夫妻俩又去瞧了街头杂耍,去茶馆听了说书,去戏园子点了戏,就是南街上香飘万里的霉豆腐林渊死活也不许她吃,说是那玩意儿脏,吃了坏肚子。
温婉本撇嘴想着哪日他不在家,自己再打发人出去买,没料想酉时刚进家门,厨房里就飘了浓烈的霉豆腐味儿。等在门口的方婆子见着她,差点没哭出来:“十来个人闯到厨房指手画脚的教我做甚霉豆腐,忙活了半日费了几百斤豆腐总算得了锅好的,过两日便能吃了。”
林渊当没听见,只拽了温婉进屋,郑重嘱咐她:“你若隔几日略尝一尝我便让你吃得长久,你若敢背着我偷偷出去买这乱七八糟的吃坏了肚子,你便什么都吃不得了。”
温婉略愣一愣,她不知自己前几日吃坏了东西肚疼,他记到现在。这男人呀,什么都要管,便是她掉根头发丝,他也能跟自己生半天的闷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听政
十一月,大明渭南、华阴、潼关乃至山西一带蝗灾遍布,民不聊生。www.uu234.netm.www.uu234.net
然景泰帝身体抱恙无法上朝,皇后杭氏忧心万民,迫不得已置幔与殿上,欲闻政事。
此事一出,朝中反对者甚众,大学士李巢,御史魏仲方联名上奏反对,曰牝鸡不可司晨,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复礼太子。
但杭氏二月前纵容温谢二人卖官鬻爵使得朝堂格局重新洗牌,新一派受皇后知遇之恩者,纷纷站出来力挺杭氏到底,更曰:“早有石碑预言君主有变,皇后凤袍又现金龙,如今皇后只代闻政事,有何不可?”
当下朝堂一片嘈杂,争吵不休,忧心圣上龙体奏请遍访名医者唯兵部尚书于谦一人。
独坐幔帐之后的皇后杭氏勃然大怒,摔杯盏于殿上:“皇上是偶感风寒不是龙殡驭天了,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说了算?这么急着想做从龙之臣,干脆本宫和圣上一死以谢天下省得碍你们的眼,碍着你们扶持新皇为大明尽忠的赤胆忠心!”
一众大臣瞬间停止如火如荼的辩论赛,诚惶诚恐跪地叩首:“臣不敢,臣惶恐,臣等只是一时心急……望皇后明察!”
冷冷的声音清冽自殿上传来:“你们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玉玺就在乾清宫,要不你们谋划好让谁当皇帝,直接告诉本宫一声,本宫好让圣上盖章退位?”
“要是如此诸位觉得繁琐的话,朝中大小事务一概奏章你们自己拿主意即可,本宫这就把玉玺给你们盖着玩儿!要是还不满意,这把龙椅……”
一众议论太子话题的朝臣越听越恐慌,直把脑门磕出几个包:“皇后明鉴,臣等有罪,臣等该死,但臣等绝无忤逆谋反之心,臣等拥护圣上拥护大明,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
寂静无声下一声悠悠长叹使得文武百官冷汗涔涔:“都起来吧,眼下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众卿有功夫在这跟本宫饶舌,搬弄是非,倒不如集思广益,献上赈灾良策以安天下。”
文武百官皆纷纷出列,有说扑蝗之法如行军然的,有说张贴文榜令妇人稚子日夜轰出可卖可换米粮的,也有说用石灰水洒煮的。
几大政权团体各自绞尽脑汁表达忠君爱民之心,再无一人记得反对杭氏听政的初衷。
只兵部尚书于谦,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瞧着那仪态万千的妇人。
杭氏体态端庄,再次张口:“本宫以为欲治蝗灾当以工代赈,一则变害为宝帮助民众多蓄鸡鸭家畜,鸡鸭以蝗虫为食,可除之。二则利用当地鸟蛙野禽等诸多天敌除之。三则人食之,古籍早有言:蝗虫晒干烹之或与菜同煮食之,味美。”
一众大臣心悦诚服,只听皇后又道:“万民乃江山社稷之本,百姓有难本宫贵为一国之母当倾囊相助。即日起后宫分例减半,三日后本宫亲往国清寺祈福施粥,造福万民!”
瞬间殿内褒扬声一片:“娘娘心怀天下,温柔贤淑,堪称后宫之表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杭氏瞧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群臣,忽觉酣畅淋漓:“无需同本宫说这些虚言,尽快解决蝗灾才是你们的功德。师季常,这事本宫交给你去办,务必尽忠职守。”
户部侍郎师季常出列躬身领命。
散朝时,杭氏扶着身侧美婢的手行至御花园中,指着一株盛放的牡丹对身后嬷嬷道:“你瞧,这本是春日的花朵,但如今它依旧开得热闹。”
贴身老嬷嬷听不懂她的意有所指,只恭敬笑道:“娘娘身份尊贵,只要见着您便是枯木也能逢春。”
杭氏摇头失笑:“你这老货惯会装巧卖乖的,且去让人收拾一匣子赤豆如意果子来给林家送去,温氏爱吃。”
蝗灾一事,她承温氏的情,只是:
“这温氏太聪明了,太会审时度势了!”
老嬷嬷吩咐完宫女才转身搀着杭氏缓慢踱步:“聪明不好吗?”
杭氏蹙眉,拿着捏着采撷下的大朵牡丹放在鼻尖轻嗅:“好,也不好。走吧,同本宫换身衣服去瞧瞧圣上。”
老嬷嬷为难,支支吾吾道:“皇上召……召了贤妃娘娘侍疾……人还没出来。”
贤妃娘娘,正是侯家偷摸送进宫,艳冠群芳的那一位。
杭氏一顿,接着面色如常,脚下皱皱巴巴牡丹鲜艳如旧:“无妨,既然皇上有佳人相伴,咱们便回宫吧。”
“是!”一众宫女嬷嬷拥着如今雍容华贵的杭氏鱼贯而去。
乾清宫内,袅袅檀香沁人心脾,金丝幔帐明黄夺目。
幔帐内躺着的朱祁钰面色苍白平躺在美人膝上:“也就爱妃这一双巧手能让朕的头痛症缓解两分。”
贤妃微微一笑,雅丽淡然的样子像一株不染纤尘的仙草:“都是太医诊断有方,臣妾不敢居功。”
朱祁钰握住搭在他太阳穴上的素手,落下轻轻一吻:“朕就喜欢你这不争不抢的性子,皇后温柔贤淑端庄大气,你每日见着她要恭顺礼让,以后才有你的好日子,可知?”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贤妃那晶莹滚烫的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砸了朱祁钰一头一脸:“好好的,皇上说这些做什么?臣妾谁也不靠,只靠皇上!若……若皇上有个万一,臣妾绝不会独活,自当一死为您殉葬,生生世世不离您左右。”
朱祁钰那颗坚硬无比的心突然暖了暖,向来梨花带雨的美人最惹人疼不是?
“唉,你娘家无势又无子傍身,朕活一日自是护你一日,可同皇后交好才是你的长久之道啊!”
贤妃不哭了,定定瞧着朱祁钰似嗔似怨:“皇上当真以为杭氏端庄大方,有容人之量?”
朱祁钰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只听贤妃凄惨笑道:“您怕是不记得昔日的唐贵妃了吧?那样一个明媚艳丽的女子如今会在冷宫凄凉度日还不是因着得罪了皇后?狡兔死,走狗烹,每日路过冷宫时听着唐贵妃那心如死灰的哭泣,臣妾实在怕呀!”
朱祁钰喉头一哽,顿了半日才抱着头顶温热的腰肢哑道:“皇后不是有意的,有些事朕事先没知会过她。”
的确,若如今唐贵妃诞下了皇子,他的处境就不会如此艰难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陷阱
贤妃闭了闭眼,状似绝望:“一山不容二虎,我能有您的宠爱便已知足了。www.uu234.net杭家权倾朝野也好,改朝换代也罢,都与臣妾无关。”
朱祁钰忽的直起身,冷冷盯着贤妃:“爱妃此话何意?”
那探照灯般的眼神上下将贤妃打量了个透,让她不由面红耳赤心慌意乱,直将长长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臣妾……臣妾……只是听闻……臣妾不敢说!”
朱祁钰按着疼痛不已的脑袋,不耐烦出声:“说!朕恕你无罪!”
贤妃这才咬了咬唇豁出去道:“早前宫廷内外便传闻皇后凤袍飞出金龙有帝王之像,清凉门一带更挖出了预言天下易主的石碑。如今杭氏又垂帘听政英明决断,大臣们都说……说杭氏有治国之才,盼您早日驾……啊!”
话音未落,白玉龙枕已碎了一地,怒气冲天的咆哮吓得贤妃花容失色:“滚!给我滚!终身禁足!”
贤妃却不顾满地狼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倔道:“就算您厌了我,我也要说!皇后横行霸道,独断朝纲不配母仪天下。唐贵妃知书识礼,善解人意也不当生不如死,有此结局!”
景泰帝大怒,一脚踹在贤妃胸口咬牙切齿道:“拖出去打二十庭杖,罚俸半年,禁足清幽居一年!”
贤妃大力甩开拖拽她的宫人,含泪望着朱祁钰恋恋不舍:“皇上,您信臣妾!臣妾一心为了您!”
说完迅速转身撞向一旁大红盘龙柱,好在一旁站着太监宫女众多,贤妃只堪堪挨到柱子边,便被众人拉开。
饶是如此,那白玉般的额头也瞬间青紫一片,当真险而又险。
朱祁钰怔怔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终究落寞转身走回寝殿:“板子免了,禁足罚俸照旧!”
一众太监便大气不敢出地磕了头,迅速将人抬了出去。
等到回了清幽居,面无血色的贤妃才悠悠转醒,欲语泪先流。
贴身伺候她的宫婢心疼为她拭着泪,哽咽不能言:“主子,您何苦为个迁至冷宫的庶人糟践自己,让圣上跟您离心,值得吗?”
贤妃望着日渐冷落的清幽居,犹记得初进宫时这院落里摆满了流水的赏赐,往来人影不断,热闹至极。
清幽居,呵,如今当真是清幽至极了!
“傻孩子,我岂是为了唐贵妃,我是为了圣上呀!因着国清寺之变,杭氏地位已稳如泰山,圣上终究对她是有几分不同的啊。”而她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拿。
五日后,庶人唐氏受尽凌虐死于冷宫,死法极其残忍血腥。
这期间,香妃曾命人去冷宫探望过唐氏,并送了不少衣物吃食。
贤妃被禁足清幽居不得踏出一步,皇后杭氏则脚不沾地筹备国清寺施粥祈福中。
“是不是你动的手?朕才与你说过想将唐氏迁出冷宫!”朱祁钰坐在主位,不怒自威。
因过度劳累体力不支的杭氏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言不发。
“不过是个庶人,你何苦和她过不去脏了自己的手?她能碍着你什么!”更重要的是,她竟利用了香妃的善良,多么简陋浅显的嫁祸!
“唐氏与我无仇无怨我为何要杀她?”杭氏终于抬头,满脸疲惫。
“贤妃为何撞柱又为何被禁足,朕不信你会不知!你怕唐氏东山再起危及你后位,又怕香儿盛宠不衰对你不利,便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是也不是!”朱祁钰一拳砸在身旁雕花沉香圆木桌上,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贤妃被禁足失了宠爱,恐怕她那番话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好歹毒的心肠!
“既是如此,便请皇上拿出证据来吧!若是您执意为唐氏讨个公道,将臣妾押入慎抚司也行。”杭氏慢吞吞站起身,垂下的眼眸无一丝光亮,似一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
朱祁钰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只当她又施起了苦肉计,心下将两人那点国清寺的恩义消耗殆尽:“既如此,皇后千万莫让朕查出些蛛丝马迹来!还有,朕缠绵病榻之际是贤妃悉心照料,不离不弃,不日朕会下旨封她为贤贵妃,皇后准备宝册吧!”
杭氏一愣,直挺挺跪下,婉转清冽的音调无悲无喜:“嫔妃侍疾是她们的本分,若以此册封贵妃味,恐怕……”
景泰帝不耐烦挥手:“朕怎么说,你便怎么做!”
“是……”杭氏垂头,恍惚中看见那抹明黄身影毫无留恋离去,与她渐行渐远。
“娘娘!娘娘!我苦命的娘娘啊!”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昏昏沉沉的杭氏却只清晰感觉到那滴流入发间的断肠泪。
再醒来已是三日后,贤妃册了贵妃,皇帝重新临朝,香妃捡漏得了个惠妃封号。前朝后宫喜气洋洋,独坤宁宫似冷宫一般无人问津。
伴君如伴虎,便是贵为皇后,也不得不活在皇帝喜怒之间。
“娘娘,国清寺之行已筹备妥当,您……”这当口,实在是不能再行这扎眼之事了。
“派可靠之人去林家将本宫近况尽数告知温氏,请她务必帮本宫渡过难关!”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杭氏红了眼眶。
贴身伺候她的一等大宫女跟着掉了泪:“是,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
杭氏翻身朝里,满身的哀戚将坤宁宫点缀得活似冰窖。
宫人递了牌子一路急匆匆赶至林家时,林家大管事方大山只面色郁郁将人引进正厅坐冷板凳:“主母偶感风寒卧床未起,大人先坐坐吃盏茶,奴才这就去通报。”
那宫人只得掩下眸中不满,端起茶盏微微啜了一口:“杂家事多,宫里也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劳烦方管事尽快通报你家夫人,否则惹了上头不快……”
方大山笑容不减,无视那宫人微扯的嘴角躬身后退:“应该的应该的,大人放心……”
那宫人这才将衣袍一摆,老神在在吃起桌上精致糕点来。
谁知,这一坐便是坐了一下午,便是他佯装要走,也不见有人来见。
这个认知让传话的宫人立时忐忑不安起来,如若他办不成娘娘的交代,那他……
他不敢再想,只扯了过路洒扫的丫鬟询问:“你家主母可在家?可是身子有恙?”
哪只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只扑通给他磕了几个头就抱着扫把飞快跑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见
宫人没了主意,在正厅团团转了几圈后,终是扯住添茶的小厮从袖里掏出个通透物事递给他:“贵府到底出了何事,小哥只需透露一二,这东西便是你的。顶 点 X 23 U S”
端茶的小厮两眼放光瞧了瞧那玳瑁碧玉蝉终究胆怯摇头:“小的不知。”
宫人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个鼻烟壶一并递给他:“别怕,你告诉杂家,杂家领你的好,绝不会卖了你去。”
小厮这才飞快收了物件儿,朝四周一瞥轻声道:“天大的事儿!老夫人屋里的丫鬟趁老夫人不在爬了我家老爷的床,如今正寻死觅活地闹着呢!”
宫人这才灵光一闪,知是良琴写意两个关键时候成了事。那林渊着紧温氏遍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出了这档子事儿只怕温氏的确下不来床了!
果然,那小厮又苦着脸道:“夫人一知晓便同老夫人闹翻了,早上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吞了药差点没活过来!唉,这宅里当差的已撵了十几个出去,只怕……”
说到这,他见这宫里来的贵人听得认真,后知后觉自己不该说的已透出去太多,只飞快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不顾宫人拉扯跌跌撞撞飞奔了出去。
既知晓事情的缘由,宫人心中大定也不再枯坐,只是走到林家二门上时到底没忍住凝神听了片刻,果然隐约听见几声哭喊叫骂。
他心下摇头快步上了软轿,靠山山高靠水水深,皇后娘娘实在高估了温氏高估了这林家,不过是不顶用的泛泛之辈耳!
只是他前脚出了林家,那说漏嘴的小厮后脚便急匆匆去寻了方大山:“小的瞧着应是信了。”
方大山拍拍他的肩,满意点头:“你素日最是稳当不过的,主子心里有数。”
那小厮便喜笑颜开,连怀里的东西也一并拿了出来:“这是那公公给的,管家您看?”
方大山瞧也不瞧,只温声道:“既是给了你的便收着,砸着听响也不错。”
林府给的工钱待遇,只有在林府的仆人才知有多优厚。因此,收买这一招不但不会奏效,还会让小厮觉着被看轻。
他低头将物件毫不在意收进怀里,才对方大山拱手道:“这样一来,咱们家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
方大山悠悠一笑,一脚踢在小厮臀上:“干活去,瞎打听。”
另一厢,回了坤宁宫的宫人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将林家的见闻说了,又弯腰恭敬道:“娘娘,林家这头怕是指望不上了,您就和陛下服个软吧。”
只要陛下的恩宠还在,娘娘的后位就会稳如泰山。
杭氏轻轻挥手,等那宫人悄无声息被带了下去,才冷声道:“通知下去,明日便启程去国清寺。”
点上熏香的嬷嬷一愣,低头应是,不管娘娘做什么总有她的道理。
“暗处的人怎么说?”杭氏怔怔望着账顶,又轻声问了一句。
“确有此事,细枝末节还需再探查两日方知。”嬷嬷躬身回禀,未闻纱帐后再传来话声才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如此过了两日,皇后杭氏出宫去了国清寺施粥祈福,收获百姓赞扬叩拜无数,拥护杭氏的政治团体亦水涨船高收获追随加入者无数。
只是帝后关系随之越闹越僵,夫妻隔阂愈渐加深,贤贵妃隐有问鼎后位之势,惠妃则照旧深居简出。
深宫众人淋漓尽致演绎着大戏,京中林家则风风雨雨表演着小曲儿。
“姓林的,这才进京几年,你就要纳妾娶小了?想让写意那贱人入门,我呸,你做梦!”温婉剥着松子儿,嘴里骂骂咧咧,不时还要砸个瓷碗听响。
“姓林的,你忘恩负义,我看错了你!你出去,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我恨你!”紧接着又将满满一捧剥好的松子儿放进碟子里,准备晚上吃乳鸽松,
埋头算账的林渊见她一个人乐此不疲表演着,不由唇角微勾稍稍配合:“写意温柔善良又将完壁之身给了我,我要纳她进门,你不答应我就休了你。”
词儿没问题,就是语气淡漠得似谈论天气一般。
温婉不满觑他一眼扬了扬拳头恐吓:“认真点!”
又继续一针一线缝着发带:“林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不就是一夜乍富猪油蒙了心想征服天底下所有美女,想三妻四妾,红袖添香么!可怜我为了你腰也粗了,脸也圆了,手也糙了,我为谁奔波为谁忙,你心里没点数。”
“砰、啪!”碎了俩缠枝彩瓷大碗。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人家只是一招欲擒故纵半推半就便勾得你心痒难耐,觉得她蕙质兰心与众不同。而我这糟糠之妻弄不好就是给她人做嫁衣,分不着财产,睡不着老公,儿女还要变成青蛙王子灰姑娘,道德轮丧呀!”
耳朵里塞着棉花的林渊目不斜视,只将一张纸条递到温婉面前,上头写着:差不多行了。
温婉跺脚,扑上去挠他的痒痒肉,林渊闪身,捉住她作怪的手不放。
温婉气急,化身为狗张嘴就咬,奈何林渊老奸巨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她唇舌,耳鬓厮磨间书案上文房四宝倒了一地,温热的气息在鼻翼间肆意流淌:“定不负相思意。”
话落,林渊手抬,温婉衣落。
“夫君你别不要我,我有做错的我改,别离开我啊!我也是个女人,自己的夫君这样做,哪个女人不委屈不难受……”温婉眨着朦胧的泪眼,小手紧紧抓着林渊胸前衣襟,继续忘情投入演艺事业。
低头攻城略地的林渊抬起通红的眼:“闭嘴!聒噪!”
温婉一怔,委屈咬唇,虽然她打扰人家吃肉是不对,但她是为了谁啊:“你凶我!你竟然凶我?”
林渊无奈,温柔吻上她湿漉漉的眼眸,冰冷薄唇细致描绘着她的轮廓:“闭上眼,感受。”
温婉揽上他的脖颈,吐气如兰。是恩爱也好,是感动也罢,她享受着他带给她的美好,享受着生命中令人悸动的感受。
这一刻,他们是平凡的夫妻,竭力诠释着对对方的爱意,外界阴谋动荡被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