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逃亡的首领
“寒鸦，你憎恨人类吗？”他被绑着无法动弹，只能用这种心理战让寒鸦投降——当然可能性不大。www.uu234.net寒鸦冷笑几声：“如果我不憎恨人类，现在做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他忍着腰际的剧痛，声音含糊地说道，“当然没有意义。你就打算带着你这支可爱的小军队去反抗人类吗？你怕不是没有常识，就这点兵力，反抗人类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这几年那么多次亚魔起义，最后不都是被镇压了吗？”
“谁说我只有这点兵力？”寒鸦眯起眼睛看着他，“鬼攸，你太天真了。现在正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我麾下义军的冰山一角。我们更多的兵力还潜藏在各个角落里，就藏在你们的身边。不妨先告诉你，闇麟也已经加入了我的军队，石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他就立刻投靠到了我们这边。现在我的话，没有几个是不听，大家几乎立刻就答应了我们。鬼攸，你太小瞧我了。”
“就算你们有那个实力吧……人类有枪械，你们大多数只靠冷兵器，有再多的人也没用，就算像你们这种一等一的士兵，脑袋瓜子上也挨不过一颗子弹，你们根本没有向人类反抗的筹码。”鬼攸虚弱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憎恨人类吗？你以为我不想向人类反抗吗？”他又抛出了当时将寒鸦关入牢中的那套论调，“但我一直为人类服务，就是因为我自己知道我没有本事去反抗他们。在这个强者为王的时代，你作为弱者要是想要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寒鸦……奉劝你一句，就算你真的想要发动起义，光靠蛮力进攻肯定是不行的。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智慧就是力量。”
“权力才是力量。”寒鸦说道，“因此我才想要发动起义，从人类那里夺得权力。”
“是‘权力’……还是‘权利’？”鬼攸笑着说，同时想要伸手去捂住腰边的伤口，然后他双手都被绑住，无能为力。“如果是想要将你们应有的权利夺回来的话，我能够理解，毕竟人类单方面的独裁统治实在是太过分了……可如果你们想要从人类手中得到权力，那我只能说你们早点放弃，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
“你是在小瞧我吗？”寒鸦眯着眼睛道，语气中透着一股近乎折磨他人的残忍快意，“你口口声声说为人类服务，可到头来你不还是被我抓住了吗？我知道你是个侏儒，可就算是把你的战斗力翻三倍，其他的士兵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而且，亚魔中大多数都是些意图谋反的人，我们对人类表面上顺从，实则暗地里一直在寻找机会推翻人类的统治，这点你还不知道吗？像狼吼那样冥顽不化的老好人只是少数，大多数人早就对人类心存不满了！”
“我也心存不满啊……可你想要当个愤青，当个激进分子显然……”可寒鸦没让他再继续说下去。寒鸦高亢激昂地说道：“只要我们联合起亚魔所有的兵力，从内部破坏人类的组织，就可以一举获胜。造乌组织有政府的支撑，而组织一旦溃败，我们便将矛头直接掉转向人类政府，从他们手上夺权。然后，伟大的亚魔帝国即将诞生！”
“真是一幅美妙的宏伟蓝图啊……”鬼攸讽刺道，“你是不是忽略了一点：如果你失败了，会怎么样？你会死，你的同伴会死，我们都会死。”
“所以我不会失败的。我绝对不会死。”寒鸦一字一句，语调坚决地说道，“这场战役，我必须赢。鬼攸，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我们将不再是敌人。你是选择畏畏缩缩地在人类手下苟且偷生，还是选择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硬仗，夺得权力？”
“让我想想……”鬼攸装作沉思的样子，其实他早就已经有了答案：“我比较赞同前者。”
“那很抱歉，我们就是敌人了。今天我不会杀你，”寒鸦说道，“因为正如石人所说，之前你饶了我一命，所以我也饶你一命。但下一次再见，我肯定会杀了你——除非你说你投靠我们。当然我想你那倔脾气是不可能的吧。所以最好祈祷别让自己再落单，碰上我们，否则按照你那小身板的战斗力，你必死无疑。”说罢他举起了剑，刺向鬼攸，却只是砍断了捆住他的绳索，让鬼攸重新获得了自由身。鬼攸吐了口痰在地上，然后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酒馆。“寒鸦，你会丧命的。”他最后说道，“这样做没人帮得了你，你的这帮弟兄，最终都会死。而直到死亡前的那一刻，你们都无法从人类的手中夺取权力。”
“鬼攸，你是亚魔，却不了解亚魔——你更像个人类，你知道吗？”寒鸦说道。他那张布满烧痕的脸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身为亚魔，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会寻找扭转乾坤的机会。”鬼攸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跛着畸形的短腿，离开了这家小酒馆。
他打算先找个地方暂住一晚，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此刻他跛了脚，形容憔悴，双腿皮破血流，眼窝凹陷，腰际还挨了别人几刀，留下了几道可怕的伤口。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寒鸦和他的党羽正潜伏在心泽村中，要想在这里留宿肯定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但鬼攸不觉得寒鸦已经蛊惑了所有平民的心，因为刚刚在酒馆里石人就把无关紧要的普通人给赶了出去，因此他断定寒鸦的势力还没有扩张到这个地步，应该会有好心人来收留他的。而且鬼攸并不是想要睡一晚，而是打算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之后再作出决定，究竟该如何对付寒鸦这批人。尤其是石人……他真的完全没有料到石人也会反叛。还有闇麟，他不敢相信寒鸦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自己的身边，而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人已经被言语所蛊惑。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戴面具的小丑，寒冬时节的乌鸦将是他最大的敌人。他停下来凝神远望，一脸思索的表情。阵阵冷风飒飒地响彻林间，他那脏破不堪的盔甲的竖领也抖了抖，仿佛有了生命。
他来到了一片篝火营旁，几个平民亚魔正在那里烧烤。一人将肉串在篝火上烤，嘻嘻一笑，露出满嘴黄牙，然后两口就把那块肉吞下肚去。“这肉挺不错。”
“配洋葱煎着吃更棒。”另一人建议。鬼攸一言不发，跛着脚走开。没人注意到他，他只觉寒意彻骨，两腿酸痛得几乎无法走动。心泽村在嚎哭林中坐落，同样的影子，此地更显阴暗；同样的声音，此地更觉不详。树与树之间靠得很近，遮蔽了渐落的斜射阳光。地表的薄雪在脚下碎裂，声音脆如断骨。朔风吹拂，落叶沙沙作响，像有无数根冰凉手指沿着背脊缓缓而上。道路已在后方，前路一片迷离，鬼才知道通往何方。但嚎哭林很大，心泽村也很大，为防万一鬼攸决定还是向远离那家酒馆的地方走去，省得到时候又只身一人和那群人碰上。于是，他向反方向走去，向着心泽村深入，要是再翻过去就直接到了人类的领地。
而在那之后，随着夜晚时间的流逝，天气越趋凄冷，四周更显沉寂。道路西边是崎岖的灰岩丘陵，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旷野无限伸展，直至极目尽头。石桥跨越汹涌的狭窄激流，农场周围石墙木梁的聚落。白天路上来往颇为频繁，日落后极易找到歇脚旅店——但鬼攸不敢住在旅店中。因为旅馆人多耳杂，要是再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继续向前走，属于亚魔的农田退去，只见茂密深林，大道上也越来越人迹罕至。丘陵越来越陡峭，成了山脉，宛如肩负陈雪和陡峭岩峰的灰蓝巨人。当北风吹起，长长的冰针像旗帜一般从高耸的峰峦间飞溅而下。山在西方，路往东北，蜿蜒穿过树林。嚎哭林，这座满是橡树、常青树和黑荆棘的森林，比他所见过任何林子都要古老。现在夜已深，森林里也确实传来远方狼群此起彼落的嚎叫，有时离他还不远。
越往北行，愈加深入嚎哭林的幽暗国度，农庄田舍便更见疏落，终至人际绝响，骤然遗世独立。只有这样，鬼攸才确信自己安全无疑——结果我还是怕死啊……他矛盾地想，废话，这世上有谁不怕死呢！只有两种人不怕死，要么是不懂得死亡为何物的孩子，要么是磕了药的白痴。而现在鬼攸觉得，寒鸦他们就是磕了药的白痴。
夜幕中的一片寂静，夜光倾洒，暗影幢幢，地面铺满厚厚落叶，山脊密林遍布，丘陵缓缓下降，直至河床。地势越低，矮树丛便越见稀疏。夜空沉暗，明月隐没，头顶只有百万颗星星在熠熠发光。这里没有柔软的草坪欢迎他，只有坚硬飞尘的沙地，裸露的岩石。虽然没有微风吹拂的树林和潺潺溪涧温柔的水声抚平他的恐惧，但他告诉自己，只需天际点点繁星便已足够。
此刻，他正站在一幢遗世孤立的小木屋前。这地方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于是他上前敲了敲门，木门发出粗哑的声音，被人应声而开。对方手中举着一个火把，他的脸活像石雕，火光为他的皮肤笼罩上的一层阴森的橙色，在他的眼眶底投下深深的阴影。“你是……您是鬼攸大人？”他很惊讶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立刻邀请他进屋。
第一百零二章 九死一生
“你认识我？”他奇怪地问。www.uu234.net鬼攸觉得自己的名声还没有传到这偏僻的旮旯地儿。对方点了点头：“不过我认识你的那会儿，你应该还不是断掌部落的首领吧。我叫黑鳞。”他说着，朝鬼攸伸出了手。“你是哪个部落的？”听这名字，好像是一个赐名，鬼攸立刻起了疑心。但黑鳞却摇了摇头：“我以前曾经在新兵训练营里面带过一阵子，可没有通过训练。我们那会儿都用颜色来给对方去外号，什么‘黑鳞’啊‘白龙’啊，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他笑笑，然后将火把架在了木屋的一侧。这座荒凉的小木屋，居然连个电灯都没有。尽管是亚魔的地盘，但科技也不至于落后到这种地步吧？这里不仅偏僻，还很简陋，他看见屋顶破了好几个洞，寒风在房间里细语，宛如迎面袭来的冰冷死气，但他未加理会。
“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实验项目。”黑鳞继续说道，“可惜好像依然没成功，然后就被打发到了这里。”他说着便苦笑了出来，然后问鬼攸：“大人，您是为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呢？”
“理由嘛……不重要。”鬼攸没有回答他，“我只是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可以吗？”
“当然当然！当然可以。”黑鳞连声答应了，表示这就去把空房间给他腾出来，去给鬼攸铺床，自己则睡地板上。鬼攸看着他这么积极的样子，顿生疑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呢？在刺鹿和石人都叛变了之后……他的身边都是一群戴面具的小丑，闇麟向他说出这个预言的时候是否已经叛变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将他们自己比作小丑，可真是荒诞滑稽的比喻啊。可现在鬼攸却笑不出来。
“大人，床给您铺好了。”黑鳞的声音传来。鬼攸向他那里一边走去，一边高声道谢。之后他没有再向黑鳞提出什么要求，就一个人坐在床上，呆呆地透过漏洞的屋顶仰望着外面的星空，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心安。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虽然鬼攸说不上有多恨人类——起码没有寒鸦他们那样憎恨并且鲁莽冲动，但就像地球人对他们有偏见一样，他对地球人也一样有偏见。亚魔是地球人与魔星人混血的产物，只不过魔兽基因居多，因此外貌比两个种族都要丑陋可怕，鬼攸觉得正是因为这点才让他这个种族遭到了两方人的歧视。说实话，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的想要推翻地球人的统治。但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因此他必须服从地球人。
漆黑钻石支离破碎 斩断一切的当下 天降希望照耀黑暗
卧室外传来歌声，鬼攸从床上下来，发现黑鳞在外面弹着一把木质吉他，口中吟唱着这首如同诗篇一般的歌曲。“我说你，还会唱歌啊？”他走到黑鳞的身后，对方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随便唱唱，大人，您觉得这首歌怎么样？”
“曲风很怪啊。”鬼攸如实说道，“以前我可从来没听到过这种调子的。”
“也算是我自创的风格了吧，灵感是来自和歌，不过格式什么的完全都不一样呢。”黑鳞笑着说，鬼攸想不到这么个破地方居然隐藏了此等高手。他这么想着，黑鳞已经又唱了起来。
茫茫苍魂 求爱不得 不得以“正义”作挡箭牌
不屈黑暗化作悲鸣的业因 在心中扎根成长
漆黑钻石支离破碎 令黑暗中升天之光 蜕变成为金色
夺回自我 蜕下躯壳 斩断一切的当下 展开一身漆黑之翼
献血献肉 致力修罗路 选择与“邪恶”对峙
永冬统治期间一切滴血不沾 如此战法化为乌有
漆黑钻石四处飞散 飘雪所反映之弱 亦蜕变成为金色
挺身迎击 战胜难关 挺过伤痛前途茫茫 漆黑之中永葆光芒
重重温暖 与远方回响之声 蜕变成为光芒
漆黑钻石支离破碎 令黑暗中升天之光 蜕变成为金色
夺回自我 蜕下躯壳 斩断一切的当下 展开一身漆黑之翼
天降希望照耀黑暗
沉暗多云的夜空退去，云雾散开，月亮重新露了出来。月光将附近的丘陵洒成一片银白。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鸟鸣，那是一种高亢而就尖锐的颤音，犹如一只冰冷的手，划过他的颈背。鬼攸吓了一跳，同时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多心了。他就在那里坐了一整夜，当第二天曙光漏出之际，他离开了木屋，向黑鳞道谢，然后决定索性翻过嚎哭林，向人类世界走去，然后从那里绕回到自己的部落中，这样既可以绕开寒鸦这支叛军，还可以顺道去使馆那里问问，海澜有没有把事情办清楚。
然而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鬼攸转过身去，发现自己的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大堆亚魔。他再次被叛军给包围了，而为首的正是安震和羽狼。安震看见他后，一抹极其细微的嫌恶扫过他的薄唇。“我们又见面了啊，鬼攸大人。”他说道，“很不幸，寒鸦和石人两个人执意要放了你，可是栽在我们手上，就没那么容易咯。”
“那就试试吧。”鬼攸虽然嘴硬，但也同样在拼命地寻找逃走的机会——自己显然不可能赤手空拳对付这么多人，尤其是在对方人高马大，而自己还是个侏儒的情况下。羽狼仿佛被他激怒了一般，随后咆哮着说：“之前这家伙还说不要看见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呢！当时他说自己要饶我们一命，我看看，现在是谁饶谁啊！”
“大人，您要是投降，我们就不动手。”安震威胁道。你还知道称呼我为大人……冷笑爬上鬼攸的嘴角，他看着安震：这家伙的嘴唇又红又软，活像雨后土中翻到的蠕虫，他的双眼则虚妄又残忍。随后，他突然放声大笑。安震和羽狼都被他突然没来由的笑声给吓了一跳，接着他便飞速向后冲去。身后的两人反应了过来，立刻让手下的士兵去追他。我怎么能落在你们这群人手上！他跛着脚拼命地向前跑，伤口剧烈地跳动，又迸出鲜血。但鬼攸此时已经无所谓了。他回头看看，追兵和他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然后他猛地向旁边一窜，在追兵反应过来前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靠着自己身材的优势，完美地躲在了一堆灌木丛中，隐藏住了自己的身躯。
“给我搜！”羽狼喝声下令。追兵们的脚步越来越近。鬼攸从灌木丛中看向前方。再往前去就已经出了嚎哭林，前面能给他藏身的树丛遇见稀少。而更前方，则是一旁荒凉，是亚魔世界的边境。我得逃走……我必须活下来！他不知从何处突然爆发出这种强烈的求胜**，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叛军看见他后立刻朝他冲了过来，鬼攸从地上捡起石子朝他们砸去。在石子脱手的同时，他便猛地转身向后奔跑。
空洞荒凉的地平线上露出凄凉的曙光，鬼攸知道自己必须要活下去。
***
整个期末考试的过程如同一场梦，当虹翼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考完了，正走在离开考场的路上。席英睿从另一间考场冲到自己的面前，“喂，班长大人，你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
“还行。”虹翼简单地评论了一句，觉得自己态度太冷淡了，随即便又补充了一句：“被说中了，去年的考试挺难的，今年一点都不难。”可他这样一说立刻让英睿的语气冷了下来：“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学霸的世界我不懂。你不觉得这次考试都难炸了吗？尤其是昨天的数学题，最后一大题是人做的吗？”
“最后一题是挺难的，”虹翼承认，“不过前面的都是简单题啊，我最后一题直接放弃了，把前面的分数拿好不就行了？反正比起数学，我肯定也比不过徐雯茜，争这个干什么。”
“你果然……”英睿想说什么，但把话憋了回去。他无奈地摇摇头：“虹翼，你真的可以的……我的逻辑碎了一地啊！考虑一下我们这种连简单题都做不出来的人的感受好吗？”听了他的话，虹翼嗤之以鼻：“谁让你平时上课不好好听？概念错是硬伤啊！”
“谁说的，我后面都要好好上课的好不好？”英睿立刻反驳道，“被老李那么一顿骂之后，我成绩明显上去了！虽然这次很难，不过我有十足的把握这次我及格了——这学期垫底的一定是柳常不是我。我概念还是挺好的。”
“是啊，你也就最后几天认真了点而已。”虹翼说，“这就说明你还是有点羞耻心的，把李老师的话放在了心上。”
“喂，你什么意思啊？”席英睿立刻表示了自己的不满，随即便从后面一把揪住了虹翼的头发。虹翼在走廊上大叫着让他放开，于是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走出了校园。最后英睿总算是停歇了下来，喘了几口气：“不说这个了，你觉得明天的活动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虹翼乜了他一眼，“该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完各自回家，各找爸妈。能陪你们一天已经不错了。”
“什么叫陪我们一天？你不知道秀涵组织这场活动是要干什么吗？”英睿问道，虹翼立刻想到了那天自己的猜测。“……他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把我和宁早倩还有李浩文聚到一起？”他问道，故意隐瞒了韵美的存在，英睿一拍手：“聪明！他当然是故意的啦！我们这些旁观者早就看不下去了，你跟宁早倩天天扭扭捏捏的不敢说一句话，你知道我们这些在旁边看的人心里有多痒吗？而且你也知道你跟宁早倩之间有李浩文这个隐患，可你到现在都没有宣示主权，也太不像个男人了！所以啊，为了让你们两个可以不再有所顾忌，秀涵特意组织了这场活动，就是想让你们这段纠葛的感情结束掉，好让这狗血剧情有个大结局。”
“那真是谢谢你们的好意啊……谢谢你们全家！”虹翼没来由地突然生气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出发
虹翼没来由地突然生气起来。www.uu234.net英睿被他吓了一跳：“喂，我们是在帮你啊！”帮我？谢谢啊！虹翼觉得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在这边搞事情，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一场煎熬。而且还有韵美……他突然想到了韵美。“慢着，英睿，我跟宁早倩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他突然发问。
“因为……因为我也想看一下大结局嘛！”一听就知道这理由是现编的，虹翼没有相信。“不对，是不是跟韵美有关？”他问道，并且很高兴地看见英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张的神色。“韵美？我跟她可不熟啊……”他在那里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虹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我都知道的。”
“啊？你都已经知道啦？”英睿懊丧地低下了头，“是不是秀涵跟你说的？”
“这倒没有，是我自己猜到的。”虹翼洋洋得意地说，“就你那点小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好吗？你就是因为韵美来了这场活动，所以你才会跟着过来的。”他的话让席英睿哑口无言，他甚至还看见英睿有恼羞成怒的倾向，于是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但是他真正关心的并非是席英睿暗恋韵美这件事，而是韵美暗恋我这件事……种种迹象表明，那天周欣媛发微信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在那之后虹翼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最终发现韵美可能真的喜欢自己。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后，将那本从楼下书店带上来的《人间失格》重新翻了出来，翻到之前自己读到的那一页，开始继续阅读着。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前往中央游乐园了，他原本几乎都已经决定好，到了明天他就要再一次地将自己的真心向宁早倩诉说，可是现在却突然插入了韵美和李浩文，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发现自己书看不进，便打开了手机，点开微信，没有任何新消息。他打开了和早倩的通话界面，看着空白的输入栏，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觉得自己就这样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盯了起码有五分钟。最终他放弃了，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该和早倩说些什么。或许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是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的，可是他现在还是做不到啊……他放下手机，躺到了床上，看着自己家阁楼的天花板，阳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
“虹翼，你们明天是要去中央游乐园对吧？”店长打开他的房门问道。虹翼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嗯，对，大概下午四点回来。”
“哦好，我知道了。”店长打算转身离开，可有转过身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累了吗？刚刚躺在床上干什么？”
“啊……是有点累。”虹翼抓了抓脑袋，“考试太耗脑细胞了。”
“是吗？”店长笑笑，“那你明天可别玩太疯咯。这天气你要是在出汗，回来之后小心感冒。”
“好我知道了啦！”虹翼大叫道，店长笑着离开了他的房间，匆匆下楼了。虹翼重新拿起自己的手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手机锁到了抽屉中。他看着窗外，考试结束了，他一下子有了那么多空闲的时间，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唉，书也看不进，还是写会儿文章吧。起码他觉得自己写文章的时候可以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所创造的那个虚拟世界中，他还可以再躲避一会儿，不用被宁早倩、李浩文和韵美的事情分心。
结果他写文章写着写着一下子就写到了深夜。在店长的催促下，他整理好了明天去游乐园要带的东西，然后匆匆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他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中他已经率先来到了中央游乐园，和那批人一起坐上了过山车。他们笑着疯着闹着，他在游乐园过山车的最高处惊恐地叫出了声。可是突然，在他身下的过山车不见了，他的身体腾在空中，他声嘶力竭地大叫着，然后从最高处一落千丈，昏迷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摆满各式各样的风铃的小木屋中。铃声清脆吵闹，宁早倩含泪看着自己。
“我讨厌你。”她这么说道，虹翼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按到了冰冷的池水中。然后，她含着眼泪，飞奔而出。木屋倾塌了，他想要挽留早倩，可是却无能为力。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西江的江畔，发现韵美正横躺在江面上。他突然感觉到脑中传来一阵剧痛。他双眼直视，却视而不见。他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只有*。接着，他发现自己跪倒在席英睿的面前，英睿站在书店的阁楼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你们。”他啐了口唾沫，虹翼低声喃喃，但他的呼唤无法传递给他们任何一个人。
醒来之后，他已经将这个梦忘记了。他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悲伤的梦，可是却无法想起梦中梦见了什么。他拍拍脑袋，觉得是最近考试压力太大了。然后他穿好外套，去洗手间进行洗漱。这些日子来，之前那种行星能量上涌时的抽搐感并没有再出现，让虹翼再也没办法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种奇特的能量。
“这次你们几个人去啊？”吃早饭的时候店长问道，虹翼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六个。”他的养父点了点头，然后又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虹翼飞快地将早餐吃完，然后背起一旁的书包：“我先走了！”
“喂，这么早吗？”店长从厨房中探出脑袋：“现在才七点半哦！”
“我跟席英睿约好了先去段秀涵家，然后我们再过去的！”虹翼说道，然后匆匆走出书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他们约好现在学校门口碰头，然后统一出发前往中央游乐园。而他等待的时间越长，就越能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他知道这次的活动是段秀涵和席英睿有预谋的计划，玩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他和宁早倩走到一起。可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但事已至此，他拒绝也不可能——而且他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将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告诉早倩。这一次他必须说出来。必须。因此他才这么早地出发来到了南宫附中门口，想要将这份感情好好酝酿，到时候才能向宁早倩开口——无所谓韵美或李浩文，他必须将自己的真心告诉早倩。
他一直不擅长做选择，一直在逃避，无论是在早倩的事情上，还是在其他的事情上。但如果早倩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他知道自己也是无法忍受的。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过身一看，发现宁早倩就在那里。
“嗨……你好。”他生硬地和宁早倩打了一个招呼，同时发现这是他们两个自从表白那天后第一次面对面交流。早倩低头看着地面，也轻声应了一句：“你好。”虹翼红着脸看向了远处。你在干什么？这是机会，快说啊！可是他的嘴巴好像被人塞住了，他根本开不了口。结果两人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虹翼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海洋馆那天，想开口却开不了口，只能这样任凭时间流逝，不停地摧残他的身心。
接着李浩文来了。但是在他来了之后，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李浩文看见他们两个也来了之后没有说什么，就静静地站在校门口等着。明明这里已经来了三个人，可却还是死寂一片。其实李浩文的性格并不像他们两个那么内向，但虹翼知道，他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完全是因为自己和宁早倩站在这里。如果他说什么的话，恐怕只会让空气变得更加尴尬吧。结果他们三个人就那样一句话也没说地在那里干等了五分钟。李浩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虹翼本来也打算看手机的，可是看到早倩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如果他和李浩文都在看手机，这样的话他在宁早倩的眼里又跟李浩文有什么区别？于是，他就在跟宁早倩一样看着不同的地方，愣愣地站着——直到席英睿和段秀涵带着韵美赶来了。
“哟，大家都在哪！”秀涵开朗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总算是让气氛不那么冷冰冰的。李浩文第一个笑了出来，他朝秀涵挥挥手：“迟到了五分钟哦！我们都在这里等好久了。”
“没办法，韵美刚来这个城市不久，不认识路嘛。”英睿笑着解释。虹翼发现他现在已经到了三句不离韵美的地步。秀涵拍了拍他的肩膀，挖苦道：“韵美不认识路，难道你也不认识吗？”
“我是在给她指路啦！”英睿别扭地说道。虹翼觉得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和韵美私下里多待一会儿，所以带她绕了路。不过众人没有再拿席英睿开玩笑，李浩文将手机放到了包里，早倩走到了韵美的身边，虹翼也立刻跟了过去。秀涵呼出一口气：“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乘公交车去新世界广场吧。”他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我没带交通卡怎么办？”李浩文立刻问道。秀涵被他雷到了。这家伙出门连交通卡都不带，虹翼觉得李浩文这样的脑残行为更加衬托出了自己。他瞅了一眼宁早倩，发现她并没有看自己，视线不知道盯着哪里。“咳咳，”秀涵清清嗓子，“我可以借你两块钱。”
“好人呐！”李浩文感叹道，然后立刻接过了秀涵扔来的两块钱。秀涵模仿李老师秋游时带队的样子拍了拍手：“好了，这下都有钱了……我们出发吧。”大家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段秀涵前往车站。早倩已经和韵美聊开了，虹翼这才想起她们两个好像也是好朋友。她们聊着女生们的话题，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虹翼几次都想要插嘴叫一声早倩的名字，可是他觉得自己就算叫了也说不出什么，只会让她觉得自己不礼貌给他降低印象分而已，于是他就忍住了。这时他的目光往后一瞥，偶然看见了席英睿那仇恨到想要将宁早倩和韵美两人拆开的强烈目光。这家伙居然吃一个女孩子的醋……虹翼哭笑不得。
第一百零四章 过山车
“喂，英睿，过会儿我们先去哪里玩比较好呢？”秀涵勾住了英睿，总算是让他的目光从韵美的身上挪开了。www.uu234.net英睿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啊？啊，随便啦……听你的。”
“先去坐过山车吧。”段秀涵若有所思，英睿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着韵美和宁早倩两人。李浩文走在前面，戴着帽子低头看着手机。虽然他没说几句话，但虹翼觉得他现在心里估计都快已经慌死了吧。不过早倩正和韵美聊得开心呢，虹翼觉得自己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但是按这架势发展下去，她们两个人不会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吧？这样的话，别说虹翼自己，无论是席英睿还是李浩文，都无法去跟她们中的任何一人搭话。
韵美和早倩一起相谈甚欢，早倩一眼都没有看自己。虹翼又求助性地望向秀涵那边，但秀涵要把英睿看住已经够不容易的了。他又看向孤身一人走在前面看手机的李浩文，突然觉得他跟自己一样孤独。但要让虹翼跟李浩文搭话，他绝对不会同意。于是，他也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了手机——反正现在早倩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和李浩文的身上。然后，他装模作样地打开微信，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拿这手机干什么。结果一路上，他就低头看着手机一言不发，耳边不断传来早倩和韵美，或是英睿和秀涵的谈话声。他怎么以前没注意到早倩在熟悉的人面前这么外向呢？可她和韵美也说不上熟悉，只是两个月前才认识的朋友，但是她和她却能聊得这么欢，在自己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虹翼突然觉得，莫非在早倩的眼中，自己还不如韵美？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坏了。
一路上他和李浩文都只能低头看手机，就这样公交车到站了，他跟着人群走了下去。当他再次抬起头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中央游乐园的门口。秀涵已经将票买好了，他们直接走了进去。“先去做过山车吧。”秀涵提议道，大家都心不在焉地答应了。虹翼环视这群人，每个人都抱着各自的想法才来到了这场活动中，恐怕只有段秀涵一人是真正以游玩为目的的吧——不对，他是以想要看到大结局为目的的。他们来到了过山车旁，秀涵又过去买票了。这时李浩文叫住了他：“不是说里面的活动就自己付钱了吗？”
“这是集体活动嘛。”秀涵解释，“如果过会儿你一个人想再过来乘的话，那时候你就再自己付钱吧。而且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我的钱包有点鼓，就帮你们把钱给付掉好了。”
“好人呐！”李浩文再次感叹道。英睿让他别废话，然后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过山车旁排队。排队期间，早倩又在跟韵美聊天，也不知道现在的席英睿是作何感想。但虹翼没有注意他，因为他现在自己也都烦躁得要死，害怕这一整天过去了他都跟早倩说不上一句话。
终于轮到他们了。一列过山车正好有六个座位，秀涵嚷嚷着让他们自己安排座位。虹翼知道他的用意，就是想要把他和宁早倩安排到一起。他抬头看了一眼早倩，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他拼命让自己不移开视线，结果最后是宁早倩先红着脸低下了头。虹翼在心里对自己破口大骂，但他无法鼓起勇气说自己想要和早倩一起坐。
“韵美，你和我一起坐吧。”这时，一旁的英睿主动邀请了韵美。这是虹翼头一次如此欣赏席英睿这个人，起码在这方面，他比自己要大胆得多。然而韵美却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还是跟虹翼坐吧，毕竟上课的时候位置坐得也近，比较熟悉。”说完，她就走到了虹翼的身边：“可以吗？”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上课坐得近所以现在要一起坐……她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正当理由！虹翼当然不想跟她一起坐，可他又怕拒绝了面前的女孩会伤了她的心。
“喂喂喂，快点上车了！”秀涵在一旁催促道。虹翼看了看面前正渴求地看着他的韵美，又看了看一旁的宁早倩，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可是突然，李浩文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早倩。这时候韵美扯了扯他的袖子：“到底可以吗？”
“……随便吧。”他最终只能这么憋出一句。韵美立刻欣喜起来，带着他坐到了第一排位置上，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就在他落座的那一刹那，身后宁早倩和李浩文也坐到了一起，段秀涵和席英睿坐在了最后一排。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搭配，虹翼这么想，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造成的，又能怨得了谁呢？他生来便不擅长拒绝别人，对方的那些请求，尽管他不愿意，可是他害怕伤害到那些提出请求的人，所以每次总是忍着不愿答应了他们。
过山车慢慢行驶了起来，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来到了最高处，随即便俯冲而下。虹翼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顿时惊出冷汗。身后的李浩文发出了惊叫，坐在最后一排的英睿和秀涵大声高呼。虹翼紧紧低着脑袋，害怕看到周围的环境自己的恐高症会犯。但是他皱着眉头，强迫自己融入这种尖叫的欢乐之中。
最后他们下了车，英睿搀扶着秀涵从座位里走了出来。“喂，没事吧？”秀涵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他捂着胸口：“妈耶……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
“那你还主动坐。”英睿白了他一眼，秀涵看着他：“我这不是为了大局考虑嘛……”他突然停住了，虹翼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让他们坐过山车其实就是想让这两男两女可以坐在一块儿，而秀涵估计本来是打算和李浩文一起坐的吧。可是因为他的不作为，让秀涵计划的这一切都被打乱了。韵美在一旁关切地问道：“虹翼，你没事吧？出了好多汗。”
“我没事……”虹翼发誓自己下次在来这鬼地方，再也不坐过山车了。他从包里拿出水壶，猛灌了自己几口，这才感觉舒服一点。他没有再理会韵美，看向宁早倩——发现李浩文关心地拍了拍她的背：“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他猛地将头扭过去。他没有听见早倩的回答，可能用点头的方式承认了。他擦了擦汗，心中咒骂自己无数遍。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而这显然和坐过山车没有关系。
***
她一点也不开心。当李浩文自己玩得还开不开心的时候，宁早倩真的很想这么直接告诉他，但她还是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她看着一边正和韵美站在一起的虹翼，心中出现了强烈的醋意。韵美关心地在那里问长问短，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
“喂，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席英睿朝段秀涵大声问道。段秀涵抓了抓脑袋：“不知道……随便逛逛吧，想玩什么就去玩吧。”大伙儿一致同意了，于是六人跟着段秀涵开始了绕着游乐场行走的旅程，只不过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想玩的地方。也可能是他们中的某个人心里有想法，但是怕别人不同意，所以就没有说出来——早倩就是这样，她觉得可以去坐一下摩天轮，但她害怕别人会对这个嗤之以鼻，没人赞同她的看法，于是她就没有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秀涵你看，那漫画又更新了！”走在段秀涵身边的席英睿举着手机大喊着。段秀涵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在游乐场里大喊大叫，把把人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早倩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李浩文，之前他一直都在玩手机，可是现在跟自己一起走了，他就没有再看手机。果然是因为我在他的身边吗？早倩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自己跟李浩文一起走，虹翼跟韵美一起走，他们两个就再也说不上话了。刚刚坐过山车的时候段秀涵让他们自己安排座位，当韵美邀请虹翼跟自己坐的时候，早倩的心里别提有多急了。可几乎就在同时，李浩文向自己发出了邀请。“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吗？”他这么问自己。早倩刚想拒绝，却看见虹翼和韵美坐到了一起，心立刻凉了半截，只得答应了李浩文。这就是她吃醋的地方，而且虹翼居然没有拒绝韵美！她以为虹翼喜欢自己，是肯定会拒绝韵美的。难道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早倩，你打游戏吗？”身旁，李浩文这么问道。早倩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居然直接向自己搭话了，便立刻摇了摇头：“我不打游戏。”她也不知道李浩文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组团打游戏还是只是单纯地问自己有没有这个兴趣。不过不管答案是那个，反正早倩不打游戏，她就直接这么回答了。李浩文看上去有些失望，似乎是为就这样少了一个共同话题而感到惋惜。早倩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又去看一旁的虹翼和韵美，韵美正在热情地向虹翼搭话，而虹翼都爱搭不理的。早倩不知道如果对象换成自己，虹翼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或许他对谁的态度都是这样的吧。早倩开始羡慕起韵美来，她要是也像韵美这么大胆就好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性格也只能这样子了，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李浩文立刻跟着她的脚步，紧跟在自己的身边。
第一百零五章 吉祥物
“喂，你们看！”席英睿突然大叫了一声，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宁早倩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发现在他们前方有一家小商铺，看样子里面是卖各种礼物和纪念品的。“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席英睿问道，段秀涵挥了挥手：“算了吧，这地方的店都是黑店，里面东西都贵得不要不要的。”
“去看看有什么关系啊！”席英睿叫嚷道，又吸引了周围行人们的目光。段秀涵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好好好，受不了你。不过你们要买东西自己掏钱啊！我不帮你们买。”他对他们说，他们四人好像都没什么精神，无精打采地答应了一声。接着，他们便跟着蹦蹦跳跳的席英睿走进了那家被段秀涵称为“黑店”的商铺。早倩留意了一眼价格，发现真的是贵得要命。
“早倩，你要买什么东西吗？”身边的李浩文问她，早倩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看看就好。”
“来都来了，总得买点什么吧。”李浩文说道。不过见她还是没反应，他也就没再多说。他们六人走进商店后立刻四散开来。在外面看不觉得，其实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家店其实还蛮大的。进去后虹翼和韵美就失去了踪影，早倩想要趁机去找到虹翼，可是又怕留下李浩文孤零零一个人给他造成打击，所以强忍住冲动留了下来，待在李浩文的身边。李浩文倒是对这里很有兴致，逛完一圈后在各个货架上挑挑捡捡。早倩忍住不耐烦，有耐心地等着他，同时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催着：挑完赶快离开这里，出去还有和虹翼会合呢。
可李浩文简直就像是有选择困难症一样，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早倩看了好几次都想要冲上去帮他拿主意争取时间，可又怕自己主动说话会引起李浩文对自己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他挑完。最终李浩文挑了一个像是吉祥物一样的手机挂坠，在早倩的面前晃了晃：“就选这个吧……这是游戏里面的精灵，可以保佑我一路通关。”真是单纯的想法，早倩暗忖道，同时瞥了一眼价格，发现这么笑一个挂坠居然要卖五十块，李浩文还真是舍得花钱啊！可是他是给自己花钱。如果他为了早倩花钱的话，早倩恐怕会更加困扰吧。
“早倩，你真的不买吗？”他又问道。早倩觉得李浩文都已经买了，自己再不掏钱的话就就会让人感觉有点不礼貌，于是她只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那我也买一个吧。”
“好啊！你要哪个？我帮你挑？”李浩文立刻献起殷勤，“要我帮你付钱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付钱就好。”早倩立刻拒绝。她本来已经在李浩文和虹翼之间作出了选择，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重新迷茫起来——她本不应该迷茫的，因为虹翼比李浩文好太多了。和虹翼相比起来，她觉得自己对李浩文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害怕自己再不作出选择的话李浩文会直接给自己拿一样，然后自己跑到柜台去付钱。于是她打算随便挑一个打发走李浩文。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身后的货架上。她转过身去，发现那里卖的才是真正的吉祥物。她看见了一对做成了面包的样子的吉祥物，然后将其中一个画着男生笑脸的拿了下来，捏了一下，心情意外得舒爽。而且她发现这块所谓的面包吉祥物其实是一块海绵。在海绵面包上，被人用棕色的笔涂上了一张男孩子的阳光笑容，在她的面前朝她灿烂地微笑着。而且她看了下价格，只要二十几块，是她还能接受的范围，于是她就拿着这个海绵面包吉祥物跟李浩文一起走向了柜台，付好钱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将包装拆了开来，将海绵捏在手中。
“很可爱的面包呢。”李浩文夸赞道，早倩点了点头，将那块几乎已经被自己捏皱的海绵面包在手中摊开，很快它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看不到一点褶皱。这时，李浩文又问道：“原来早倩你喜欢这种东西吗？”
“说不上特别喜欢，但这个东西我倒是挺喜欢的。”早倩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想到了就直接说了出来：“你看，它笑得多开心呀，无论我们怎么挤压它，最后都会恢复成笑脸。”说着她又捏了一下海绵面包，产生了一丝褶皱，但很快它就又恢复了那张笑脸。早倩看着李浩文，也笑了起来。李浩文在那里搔着后脑勺傻笑着，早倩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脸立刻红了，拿着吉祥物转过身去。
“喂，大家，来拍张合照吧！”段秀涵在后面大喊道。早倩很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能远离李浩文了，立刻带着自己的吉祥物跑了过去，但李浩文也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席英睿和段秀涵的手中各自拿着一个互相配对的钥匙圈，看来这是他们选的商品。但是席英睿和段秀涵看见他们两人之后明显都愣住了：“怎么是你们两个？”
“不可以吗？”李浩文倔着声音问道。段秀涵和席英睿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早倩听见席英睿悄悄对段秀涵说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大结局？”她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不过看见她和李浩文站在一起后他们显然都很失望。她也不喜欢和李浩文在一起啊，可是她不知道虹翼和韵美此时在什么地方，如果她看见的话，她希望自己能不顾一切地跑到虹翼的身边，接下来的活动都跟他待在一起。可现在她连虹翼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再等等吧，”段秀涵说道，“等其他两个人来了再一起拍照。”大家都默默地赞同了他这个意见。早倩看得出身旁的李浩文是持反对意见的，但是他没有说出来。可是他们等了好久，都没看见虹翼和韵美出现。最终李浩文等不住了：“要不我们先拍一张吧？”
“就这么办吧。大家把自己买的东西举起来，放到镜头里。”席英睿显然也等不下去了，他拿出手机递给店员：“不好意思，能帮我们拍张照吗？”店员点点头接过手机，早倩被李浩文半推半就地跟大家站到了一起。她举起那个海绵面包吉祥物，强迫自己在镜头面前露出笑容。随着咔嚓一声，她和李浩文、席英睿、段秀涵被照进了同一张照片中。
“谢谢。”席英睿从店员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可虹翼和韵美依然没来。不仅是她，席英睿和段秀涵也变得焦躁起来。席英睿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跺着脚，段秀涵说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他们。但李浩文摇了摇头：“要不干脆就自由活动吧。”早倩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李浩文当然希望虹翼和韵美不要出现，这样他就有机会和自己独处了。段秀涵皱了皱眉：“再等等吧。”
这时，韵美的声音传了过来。在场的四人全都一激灵，席英睿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你为什么要买吉祥物啊？”韵美问。早倩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是在问谁。果然不一会儿，她和虹翼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席英睿立刻叫了出来：“妈呀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啊？”
“就在后面的货柜那边啊……你们没看见吗？”虹翼奇怪地问，四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他扶住额头：“不好意思啊……刚刚挑东西花了太长时间了。”早倩注意到韵美的手中握着一个粉色的吉祥物。她不知道这是韵美自己要买的，还是虹翼送给他的。韵美呆呆地看了看他们四人：“你们都看着我们干什么？”她明知故问。虹翼什么话都没表示，故意躲开早倩的视线，然后让韵美赶紧到柜台那边把钱给付了。早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虹翼没有送韵美礼物，这是韵美自己要买的。
韵美将钞票递给了营业员，心满意足地将那个吉祥物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段秀涵使劲地给虹翼使眼色，但虹翼躲开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低着头一言不发。“呃……虹翼你也真是的，”段秀涵试图打破这沉默的气氛，“玩失踪那么久，竟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虹翼猛地将头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可是什么也没说。段秀涵和席英睿又对望了一眼，席英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刚才一直都和韵美在一起？”听到他这么问，早倩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然后虹翼点了点头，立刻让早倩的心跌入谷底。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句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讨厌韵美了，同时心中涌起了对她的强烈醋意。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浩文又开口了，“自由活动吗？”段秀涵好像很颓败的样子。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行行，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反正我的计划也已经被你们这群人全都给打乱了。”李浩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追问下去，又开始邀请起早倩：“还是跟我走吗？……还是说，你要跟虹翼一起走？”
宁早倩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虹翼，他依然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她真的越来越搞不明白虹翼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了。她没有回答李浩文，而李浩文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她给予自己一个答案。早倩发现自己也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段秀涵所谓的“计划”是什么，在她听见段秀涵让他们自由安排组合坐过山车的时候——或许更早，她就已经知道了段秀涵在盘算些什么。他就是打算让虹翼跟自己一起坐，好让他们有一个结果，这个想法和欣媛等人不谋而合。而他把韵美和李浩文叫来，恐怕就是想要让虹翼拒绝韵美，让自己拒绝李浩文吧。可无论是她还是虹翼，都没能像李浩文预料中的那样做到这些事。反而她现在和李浩文站在了一起，虹翼则和韵美待在了一块儿，段秀涵策划的事情被全盘打破了。她迟迟无法向李浩文明说，自己不喜欢他的这个事实。当然她知道李浩文应该是知道这点的，可只要自己不明说，他可能就永远不会放弃。但她偏偏就是因为顾及到李浩文的感受，所以才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也让她作茧自缚，现在寸步难行。如果她早一点拒绝李浩文的话，估计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吧。如果虹翼早一点拒绝韵美……她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虹翼和韵美之间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走散的两人
“自由活动……吗？”她听见虹翼低声喃喃自语。www.uu234.net段秀涵索性不管这事了：“你们自由组合吧，我无所谓。”看来他已经对他们这些人彻底放弃了，也不愿再继续进行助攻了。早倩看见韵美又在热情地邀请虹翼。而这时……虹翼抬头看了一眼她。两人的目光对上，早倩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失落和愤怒。她率先将目光移开，决定在虹翼作出选择前，她都不打算回答李浩文。所以你快点说啊！说你想要和我在一起……说这句话，求求你了。
“虹翼，可以吗？”韵美又问道，朝虹翼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整个礼品店里，就回响着她这一句话。她和其他三人则静静地看着虹翼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虹翼的脸上又冒出了几滴汗，他求助般地朝她看了过来，但早倩狠心地扭开脖子。她决定让虹翼自己作出决定，她想看看虹翼自己的决定究竟是怎么样的。
“不行吗？”韵美失望地问。虹翼终于将视线对准了韵美的脸，而早倩也重新看向了虹翼。她感觉到李浩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但是她立刻挥开了。虹翼可能是无法忍受韵美那样期待又失落的表情吧，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宁早倩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碎了。在虹翼答应之后，韵美朝他再次露出了那样灿烂的笑容。这一次，虹翼也报以微笑。一旁的席英睿和段秀涵二人静静地对现场的局势冷眼旁观，不过看上去段秀涵要比席英睿冷静得多——看见虹翼答应韵美之后，席英睿气愤得都快跳起来了。早倩心里也很气，但既然虹翼选择了韵美，她现在再去说些什么恐怕只会让虹翼更加难堪吧。她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身边的李浩文说道：“我跟你一起走吧。”李浩文立刻眉开眼笑：“你要去哪里？”
“随便。”早倩没好气地回答。李浩文稍微思索了一阵子：“那去摩天轮怎么样？”早倩一惊，李浩文笑着说道：“刚刚路过摩天轮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其实想去那里的对吧？可是你却没敢说出来。这样吧，现在我跟你两个人去一趟那里，看看风景怎么样？”他特地强调了“我跟你两个人”这几个字。宁早倩沉默着点了点头。
几乎就在同时，在她和李浩文踏出商店门的同一刻，韵美和虹翼也一起走了出来。他们来到外面之后立刻就被游乐园中成山似海的人群所包裹住。早倩看见韵美正和虹翼说什么，虹翼听着听着，露出了一个凄美又哀伤的笑容——从前宁早倩从来没看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喂！早倩，想什么呢！”她转头一看，发现李浩文已经走到了很前面。她立刻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临行前还是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虹翼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下一秒，他们便被人群淹没。
***
“虹翼……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那时，她这样小心翼翼地问虹翼。当时虹翼给予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是现在看来，韵美觉得他骗了自己——明明他就喜欢宁早倩，这点周欣媛等人都没说错。但韵美不知道既然虹翼喜欢宁早倩，他为什么不拒绝自己。如果他真的一心一意地喜欢宁早倩的话，这会儿早就该拒绝她了啊！正因为他没有拒绝自己，所以韵美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因此才一个劲地缠着虹翼。
他们走出商店，宁早倩和李浩文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得韵美都看不清他们去了哪里。虹翼站在自己身边，呆呆地凝望着天空中的某处。韵美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将他唤回现实：“虹翼，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呀？”
“我不知道……随便吧。”虹翼神情恍惚。韵美知道他还在想着宁早倩的事情。而根据刚刚的表现，或许李浩文也喜欢宁早倩也说不定——虹翼是吃醋了吗？但韵美觉得虹翼没有拒绝自己，就说明他不是百分之百地喜欢宁早倩，自己还可以试试。“我们再去坐一次过山车怎么样？”以前在亚魔兵营的时候韵美从来没有坐过这种东西。而且训练的时候她进行的是比这更高难度、更危险的练习，过山车这种小儿科的刺激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但刚刚虹翼看起来却像是被吓得不轻。虹翼没有回答，又愣愣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哟，你们还没走哪！”席英睿从商店中走了出来，身边跟着段秀涵。韵美和虹翼同时转过身去看着他们。“还没走，”韵美摇了摇头，“接下去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段秀涵耸耸肩，然后又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韵美被看得心里发怵，然后又在旁边扯了扯虹翼的袖子，“诶，我们再去坐一遍过山车吧？”
“你很想去吗？”虹翼反问她。韵美带着渴望的眼神点了点头。虹翼抓了抓脑袋，看上去他是并不愿意再陪韵美坐一次过山车的，因为韵美看得出来，刚才那一次着实把他吓得够呛。可虹翼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再陪你坐一次。”韵美立刻笑了起来，带着虹翼往过山车那边跑去。这时候，席英睿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虹翼！你要学会拒绝！”
那声音是多么宏亮愤怒，立刻吸引了周围行人的注意力。虹翼低下头，韵美看向身旁的他，然后虹翼露出了苦涩的微笑：“没事……走吧。”
刚刚在过山车上的时候韵美听见身后李浩文、段秀涵和席英睿在哪里放声高叫，而虹翼和宁早倩则低着头一言不发。韵美其实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刺激，她也挺想叫出来的，可是自己身边有这么多人在，她不方便叫出来。或许这一次和虹翼单独坐过山车，她可以无所顾虑了吧。她紧紧地跟在虹翼的身后，他们再次来到了过山车的售票处。虹翼一下子就付了两人份的钱，韵美意识到他帮自己的那张票也买好了，心中涌起一片不小的波澜。
售票员将两张票递给了他，虹翼接过后道了声谢谢，然后带着韵美去排队了。“其实你不用帮我买票的，我可以自己买。”韵美害羞地说。虹翼呆呆地摇摇头：“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他这么说更是让韵美心中荡漾不堪。可虹翼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看着她，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一点。韵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但在那里却什么都没能看见。她奇怪地看了身旁的虹翼一眼，随后便突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没有再说话。他恐怕还在想着宁早倩的事情吧……韵美看得出，之前段秀涵说让他们自由组合的时候，虹翼明显是想要跟宁早倩一块儿。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虹翼没能说出口。可能是因为自己在他的身边，也可能是他看见宁早倩和李浩文一起走。总之他没能挽留宁早倩，任由她离开，因此现在才会如此迷茫吧。韵美想要安慰几句，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并不怎么合适——她也相信虹翼不是不懂得感情为何物的木头，自己对他的那点心思，虹翼应该是能看得出来了，而他并没有给予自己对于他的这份感情一个回应。
相比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现在排队的人更多了。他们等了好久，才终于马上就要轮到他们，在他们之前只剩下一组人了。虹翼双眼无神，表情呆滞空洞，一定还在想着宁早倩的事情。韵美觉得他不能像是得了相思病一样颓废，于是便从后面拍了拍他：“喂，打起点精神啊！坐完过山车你还想去哪里玩吗？”
“随便吧……”虹翼默默地回了一句，“去摩天轮那里怎么样？”如果这能让他感到开心的话，韵美觉得自己肯定是会答应他的。就在她刚想点头答应的时候，却突然猜测到了虹翼要去摩天轮的一个理由。在那里俯瞰整个中央游乐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他这样的文艺青年来说是最好的一种消遣发呆的方式吧。可他要是想要发呆，心里想的肯定还是宁早倩的事情。他在摩天轮上看着底下的世界，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做就违背了韵美的本意——她不希望他再想着宁早倩，她希望虹翼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活动之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虹翼着想，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时无刻都在为虹翼着想的人。
“摩天轮离这里很远哪……”她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要不我们先去激流勇进那里吧？我觉得那个比较好玩。”
“大冬天的玩什么激流勇进啊，”虹翼轻声说道，“而且你不怕这样一玩衣服都湿了吗？你又没带换洗的衣服，小心着凉。”可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不知不觉间就说了这么多。韵美听了脸一红：“虹翼，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啊？”虹翼愣了一秒，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的目光重新看向远方。“啊……不好意思，尽说些怪话了。我是班长嘛，陈老师让我多关心一下同学们，不知不觉就养成习惯了。是一个很讨厌的习惯吧？总是会让人多管闲事。”他自己抱怨了起来，但韵美摇头说道：“不……我觉得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是吗？”虹翼的脑袋微微向上扬起，韵美看见一抹凄凉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谢谢。你是第一个会这么夸我的人。”
“是吗？真是荣幸啊……”两人就这么尬聊着。韵美突然感觉自己当时对周欣媛等人的说法没错：他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也是非常可怜的一个人。她看着虹翼，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度过了如此孤独的生活呢？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平时他连一个会衷心地夸赞他的朋友都没有，而据传他的父母又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去世了。虹翼就这样一路孤独地走了过来吗？此时此刻，韵美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对虹翼的怜惜之情。
第一百零七章 更高更远的地方
这时候，过山车终于到了。www.uu234.net她和虹翼并肩坐上了第一排的位置。虹翼低着头什么也没说，韵美看着他，笑了笑。然后过山车启动了，开始缓缓向高处行驶。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他们再次来到了最高处，然后俯冲而下。这次韵美没有压抑住自己，放声高叫了起来。这和段秀涵那惨绝人寰的惨叫不同，她这是舒爽痛快的呐喊。迎面凉爽的冬风呼啸着向她迎面扑来，她的发绳都被吹掉了，头发垂了下来。随着坡势平缓，过山车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韵美注意着身边虹翼的一举一动。和刚才一样，这次坐过山车的过程他也始终低着头不说话。
下车的时候虹翼脚步有些踉跄。韵美知道一开始他是不打算再来坐一遍的，可是为了照顾她他还是答应了自己。这么想着，韵美突然一阵心酸，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有没有好点。“我没事，”他声音有些虚弱，“不用管我。”
“我错了，不该带你来这里的。”韵美可怜巴巴地说，然后又突然尖叫一声：“哎呀，刚刚我发绳掉了，头发都散下来了呢！”她这么说着，突然摇头晃脑，让头发披到了自己的额前，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贞子一样。这时，虹翼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看她，然后笑出了声：“好惊悚的发型啊，你发绳还找得到吗？”
“刚刚不知道被风吹到什么地方去了，过会儿我再去买一个吧，我看见刚才的礼品店里有卖发绳的。”韵美披头散发地说道，过往的行人都奇怪地瞅了她几眼。她朝虹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啊呀，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了呢。肯定被他们说我现在的样子痴头怪脑了吧。”
“没事，你把头发披到后面还是挺好看的。”虹翼漫不经心地这么说了一句，却让韵美激动了老半天。她差点没叫出声来。虹翼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向前走去。韵美晃了晃脑袋，将头发披在了脑袋后面，简直就像她刚刚出浴时的样子。此时虹翼已经走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韵美立刻跟了上去，两人就这样一起在游乐园中并肩行走着。韵美突然萌生了一种此刻他们是一对恋人的微妙错觉，可随即又为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对宁早倩感到抱歉——毕竟宁早倩比自己先来，光论先来后到的话自己肯定是比不过她的。可是我现在却和虹翼在一起……这样的感觉也是真实存在的，甚至是一种具有实感的感情。
“呀，都这么晚了。”虹翼低头看表，突然这么说道。韵美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他们不知不觉就度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吗？虹翼抓了抓脑袋：“虽然没什么办法……不过还是先去吃中饭吧，我记得秀涵说过这附近有专门的餐厅的。”
“嗯。”韵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虹翼走了过去。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两人来到了中央游乐场中的一家餐厅里。虹翼推开门，随后问道：“我从来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这里是做什么吃的。你想吃什么？”
“都行吧，看菜单再说咯。”韵美无所谓地耸肩道。虹翼点点头，然后找了个空的座位坐下来。是张两人的桌子，他们两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对吃，倒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呢，韵美想道。服务员很快就来了，给他们递上两份菜单。韵美发现这家店中餐西餐都做，而虹翼已经率先征求起了她的意见：“你要吃中餐还是西餐？”
“都来点吧。”韵美说道。虹翼皱了皱眉：“那不会很怪吗？……算了，就这样吧。你点还是我点？”他又问，韵美立刻回答道：“你点吧，我都听你的。”虹翼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叫来了服务员，开始点单：“枸杞拌豆腐，红枣山药粥，微波黑椒牛排，还有一个甜点，巧克力冰激淋蛋糕……哦，还有两杯白开水。”
“不用了，白开水我有带。”韵美说，从杯子里拿出了保温杯，她刚才看见虹翼也有用自己的保温杯喝水。虹翼便收回了刚才的话：“那白开水就不用了。韵美，你还要吃什么吗？”
“就这些吧。”韵美说道，服务员带着一脸职业微笑走开了。然后四周突然变得一片寂静，两人尴尬地对视着。韵美笑了笑，虹翼也笑了笑，她一下子找不到话题。“虹翼，你觉得今天玩得怎么样？”最后她只能说起了这样一个无聊的话题。虹翼从自带的保温杯中喝了口水：“还行吧。如果这是学校组织的活动的话，李老师肯定会让我们写一篇游记。”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然后气氛重新归于沉默。
菜上来了，虹翼客气地让她先吃，韵美摇摇头，“没事，不用那么客气的。”两人都笑笑，结果谁都没有动第一根筷子。韵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得再找出一个新的话题。她悄悄地看着虹翼，对方此时又看向了窗外。他是那么善良的人，每一个动作都体现着他的温柔……韵美不知不觉就这么想。“我说，虹翼啊……”她低声唤道。虹翼将目光移回她身上：“在班里，你喜欢谁啊？”虹翼沉默了。半晌，他说道：“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记得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
“但是我现在听到了某些新的传闻。”和宁早倩有关的传闻。“我是刚刚转学转过来的，”她说，“对班级里的一些事情都不是特别熟悉……对于班级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我都不是特别了解。”她想要让虹翼重新给出自己一个答案，但今次虹翼没有再回答她。韵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那句话说了出来：“虽然班上的事情我并不怎么了解，可我有一件事情是能肯定的：虹翼，我喜欢你。”
虹翼当场愣住。韵美默默地低下头，然后开始用刀叉切起了牛排。果然自己还是说得太早了……见虹翼没有反应，她这么想道。或许在过一段时间，自己再说出这句话的效果会更好。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虹翼就宛如一尊石雕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不好意思啊，这种时候说了这样的话……”她低声道歉。她明明知道虹翼喜欢的人是宁早倩，她这会儿再说这种话是想干什么？不是摆明了要拆散人家吗？
“……没事。”虹翼总算是憋出了这么一句。他们两人之间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冷场，最后甜点都上来了，虹翼看向窗外，语无伦次地朝她说道：“冰激淋趁热吃。吃完再去其他的地方吧。”
“好……”韵美默默地应了一句。虹翼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摆在他面前的菜，他一口也没有吃。
“虹翼，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呢……”韵美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的话。虹翼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没有作回答。她苦笑一下：“不好意思……当我没说吧。”仿佛只要和虹翼在一起，她就会觉得很开心；他失落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失落。这种小孩子天性，她很久以前在亚魔兵营中就已经遗弃了，可是现在却将这种任性的感觉重新拾起。对于一名间谍来说，这可是致命的弱点啊……但是，她已经不想再当间谍了。
“我说虹翼，你喜欢宁早倩吧？”阳光下，她这么问道。虹翼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脸上漾起一抹红晕。“嗯。”他点了点头。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交流着。韵美低着头，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多，而虹翼一口也没吃的时候才停下。“那，班长，你觉得宁早倩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这么问道。
“是个很漂亮的人啊……”虹翼用简单直白的词语说道，“当然，也是个很温柔的人。”跟你一样呢。韵美心想，然后同样看向了窗外：“你是因为什么才喜欢她的呢？是因为她的外貌，还是因为她的内心品格？”
“我想是这样的吧……”虹翼缓缓说道，向韵美说出了他的理解：“她的外貌，决定了我想不想去了解她的内心品格；而她的内心世界，则给予了我是否该一票否决她的外貌的权利。宁早倩……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一个比我好太多的人。”
“没有的事，虹翼你也很好啊。”韵美说道。虹翼看着她，然后笑了，“谢谢你，韵美。”他今天第二次向自己说出了这句话，韵美感觉自己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虹翼，别光这么看着啊！”她用轻松的语调说，“菜再不吃都要凉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来吃吧，不过冰激淋就归你了。”虹翼也同样想着说，然后总算是低头吃起了盘子中那些剩下的菜。韵美静静地坐着，看着他的身影。果然不是宁早倩的话就不行呢……她知道自己在虹翼心中的地位肯定比不过早倩。而且，虹翼总是在看那些更高更远的地方，从来没有好好注意过自己身边的事物。
第一百零八章 真心话大冒险
“喂，大家都走了，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行走在热闹非凡的游乐园中，席英睿这么问身边的段秀涵。www.uu234.net秀涵双手一摊，无可奈何，“能有什么办法……计划全都乱了，根本无计可施啊！”
“唉，不是我说他们两个，真的是太不坦率了。”英睿感叹道。如果虹翼跟早倩两人都能再勇敢一点的话，也不会落得今天的这个局面。但是更令他愤怒不已的，是虹翼和韵美一起离开的事实。他知道韵美喜欢虹翼，可虹翼也知道自己喜欢韵美，但他却还是答应了和他一起走，这点让席英睿真的无法忍受。“啊啊啊，好无聊。”他在秀涵的身边大声抱怨着。秀涵拍拍他的肩：“忍忍吧，本来今天就不是来给玩的。不就是想把那对小情侣拼到一起嘛，结果谁知道一下子跑偏了……唉，亏我还这么煞费苦心给他们两个送助攻，也太不领情了。”
“要我说啊，你一开始就不该找李浩文，让他们不得不选择两个人待在一起，就没那么多事了！”英睿开始马后炮。秀涵瞥了他一眼：“慢着，你好像话里有话吧？不找李浩文……你是在暗示什么？我找李浩文不就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让他们把事情给说清楚嘛，李浩文也是来给虹翼送经验的呀！谁知道虹翼那么怂，这么弱一个副本都刷不过去，居然反被李浩文给刷了？英睿，如果不找李浩文的话，我也没必要找韵美咯！”他这句话立刻攻击到了英睿的软肋，他立刻赔笑道：“不不不，秀涵，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韵美还是很有必要找的，毕竟要增进一下新同学之间的感情啊！”
“别说得这么好听。”段秀涵不屑一顾地说，“我知道的，你还是喜欢韵美！刚刚韵美跟虹翼走的时候，你那个醋酸劲儿哟……”他开始挖苦地笑了起来，弄得英睿很不爽：“所以这就是我不高兴的理由啊！虹翼现在就一怂包，不敢跟宁早倩表白就算了，居然连韵美都不管拒绝，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完全属于自杀行为啊！”
“哟，谈恋爱这方面你倒是蛮懂的嘛，”秀涵开启嘲讽模式，“英睿，让我来数数，至今为止喜欢你的女孩子有几个？谈成功的又有几个？”英睿知道自己争口舌肯定争不过秀涵，索性放弃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嘛……只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这两人看得我实在是心急。秀涵，你看你那么厉害，还有没有办法再让他们两个跑到一块儿啊？”
“你以为我是神仙吗？”秀涵瞅了他一眼，“虹翼和宁早倩，这两个家伙现在是给他们送人头他们都不要，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虹翼和宁早倩这对组合，连easy模式都过不了！”
“你是说，他们俩彻底没戏了？”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一时半会儿虹翼还不会在韵美的手下屈服，而且宁早倩也不可能答应李浩文的，毕竟他们都当了这么久的同学了。”秀涵分析道，“我们还有机会，但现在真的是看天吃饭了。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敢先站出来打破这种局面，他们两个就还有可能继续；否则真的不好说哦……而且英睿，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让虹翼能跟宁早倩快点在一起，你好方便趁机追韵美！”被戳穿心思的英睿傻笑了几声：“瞎说什么大实话。”
“啊算了算了，这样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秀涵挥挥手，“说到底还是要靠他们自己，我们再怎么送助攻都没用他，他们不领情，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他妈头疼……”英睿揉了揉头发，“英睿，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随便逛逛吧，如果能碰上他们四个人中的哪一对的话，再想办法吧。”段秀涵无可奈何地说。英睿也赞同这个意见，于是便和秀涵在游乐场内逛了起来。这些东西他小时候都玩过，现在长大了也就没什么兴趣了——还没电玩乐园tornado有意思。现在要让英睿再去玩其中的一个设施，光英睿一人的话他肯定不干。而秀涵显然也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因此才会提出在游乐园内逛街的提议。果然这次的活动就是纯粹为了让虹翼能跟宁早倩在一起而举办的，但他们两个现在各自跟着对方的情敌走了，下落不明，让在一边旁观的英睿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话说秀涵啊，你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他突然这么问道。果然他是被无聊出病来了，竟然会这么提议，不过一直这么逛到四点肯定也不是办法。秀涵也就这么答应他的提议：“行啊……随便玩几局吧，规则怎么说？”
“猜拳吧。输的那个人就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要放在平时，英睿绝对不会提出这么无聊的规则。可是现在他们在游乐场中，有无法借助其他的道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了。秀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开始玩吧。”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行人的面玩起了剪刀石头布。第一轮是秀涵输了，英睿出的是剪刀，而秀涵出的是布。秀涵拍拍脑门愿赌服输：“我选真心话。”
“嗯……我想想。”英睿在脑中思索着一个够坑的问题。“有了！秀涵，在我们班上，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秀涵显然没想到他上来就会问这么狗血的问题，然而这是规则，他不得不说真话。秀涵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有的。”
“是谁啊是谁啊？”英睿立刻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秀涵立刻狠狠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喂，不要得寸进尺啊！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我刚刚都已经回答你了。你要是想再问，得再来一局。”于是他们就按照段秀涵所说的那样又开始了一局。英睿的运气很好，他又赢了。他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以及秀涵出剪刀的右手，说道：“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在班里喜欢的人是谁吗？”
“唉，真是的……”秀涵低声抱怨了一句。英睿提醒道：“这可是游戏啊，愿赌服输，你不能不说啊！要遵守规则。”
“好了我知道了！”他大声喊道，然后胆怯着开口说道：“……是张梓璐。”
“我靠啊哈哈哈哈哈！”英睿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秀涵在班里暗恋的对象会是她。“妈耶段秀涵你怎么会喜欢张梓璐的啊？你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女孩子……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不行了，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捂着肚子，装出夸张的样子说道。秀涵给了他的脑门一个爆栗：“怎么，不行啊？”
“没有没有，可以可以。”英睿举起双手心服口服。他知道了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回头一定要通知全班。他很想看看张梓璐在知道段秀涵喜欢她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好了好了，”秀涵见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夸张，不满地叫嚷起来，“笑够了没有？再来！”于是他们又进行了一场猜拳，这次是英睿输了。秀涵摸着下巴思索着，然后问道：“英睿，你……喜欢吃洋葱吗？”
“啥？这叫什么问题？”和他自己问的那些问题比起来，秀涵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没有技术含量了。他强烈怀疑秀涵是词穷症患者。“我不怎么喜欢，”他诚恳地回答，“因为吃了洋葱之后嘴巴会很臭，第二天到了学校影响不好。”
“噫，又没人和你接吻，你这么关心这个干什么。”秀涵双手一摊，不屑地说道。英睿差点冲上去和他打起来。“以前我问虹翼，他都说他挺喜欢吃的，宁早倩不也没嫌弃他。”秀涵说，“而且虹翼说放点胡椒牛肉就更好了。”
“喂，咱们能不说这个吗？我刚刚吃好中饭，又饿了。”
“不你不是饿了，是馋了。”秀涵故意和他抬杠，然后在他刚要发作的时候举起了手：“慢着，我们现在正在玩游戏呢。继续继续，猜拳。”他们喊着“剪刀石头布”，这一次又是秀涵输了。英睿昂扬得意：“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还是真心话吧。”秀涵回答，“反正这附近人这么多，出大冒险的题目也太损了。”
“放心，真心话一样也很损。”英睿立刻坏笑起来：“跟你刚才的洋葱一样，我这也是一个关于食物的问题。你……喜欢吃小馒头还是大馒头？”秀涵愣了片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当他意识到英睿问的问题的内涵后脸立刻红了。秀涵也会脸红，这样的场面可真不多见，英睿想要立刻掏出手机把这历史性的一幕给拍下来。“你这家伙……变态啊！”秀涵咂嘴道，“我喜欢吃馍馍。”他故意装成并不知道英睿在说什么的样子，给出了这样天真的回答。但英睿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喂，这叫什么答案？这个不算，重新回答！”
“英睿，你有够变态的啊……”秀涵无奈地说，“这就要看情况了。我饿的时候呢喜欢吃大馒头，饱的时候呢喜欢吃小馒头。”英睿笑得非常邪恶：“吁……不过秀涵我不怪你。你看馒头和洋葱呢，它们都是吃的东西，然后我刚才问的那个东西呢……你懂的，孔大爷也说过嘛，食色性也。”
“我说英睿啊，你变态就算了，但你能把变态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就真的不能忍了。”秀涵白着眼睛道。英睿哈哈大笑：“说我变态，就当是对我的夸奖啦！”段秀涵彻底无语。接着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这次是英睿输了。他嘻嘻笑着：“你要问我什么问题呀？我可告诉你，我喜欢吃的是大馒头哦！”
“闭嘴吧，我才不会问这么变态的问题。”秀涵没好气地说。英睿摆了摆手：“可是谁说我选真心话了？我选大冒险。”哼，量你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他的这番话却好像正合了秀涵的心意。他盯着秀涵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魔性的笑声：“英睿，这下你可惨了……本次的大冒险就是，你现在打一个电话给韵美，去跟她表白。”
第一百零九章 段秀涵负伤
“本次的大冒险就是，你现在打一个电话给韵美，去跟她表白。m.www.uu234.net”
“我去口味怎么一下子这么重？”英睿没想到刚刚还在问着洋葱这种小清新的问题的秀涵，现在会突然让他干出这种事情。秀涵淡淡一笑：“没事，洋葱口味更重呢——你自己说的，吃洋葱会有口臭，现在又不是让你去吃洋葱。”
“大哥，我干了这事儿虽然口臭不会有，但我会被打死的。”英睿无奈地说。秀涵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怕被韵美打死啊！反正你知道虹翼不喜欢她，那你就直接知耻而后勇，拼一拼上去试试好了！否则她要么答应要么拒绝，拒绝了也是继续对虹翼单相思，无论哪样你都不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英睿大声辩驳，“这是……这是原则问题。”
“哟哟哟，你是我见过的最没原则的人，还跟我说什么原则问题？”秀涵嗤之以鼻，“难道你就打算眼睁睁地看着韵美和虹翼在一起吗？既然你喜欢她，那么这三个字你是迟早要说出口的。现在正好趁这个机会，说说又何妨？”
“秀涵，你可真损啊。”英睿感慨道，秀涵大笑：“彼此彼此！回敬你刚才的那个变态问题。”英睿无奈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韵美的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提示音，他的心脏突然开始狂跳不已。秀涵说的没错，他迟早都要开口的，现在先说了反而可以占取先机，甚至还可能让韵美从虹翼的感情中分神。终于，电话通了，韵美在那边用郁闷的声音问：“哦，是席英睿啊，你有什么事吗？”
“韵美，”他的声音非常严肃，“我……爱……”我爱你。可是他的喉咙突然像是被人塞了一块铁，他无法说出口。现在，他总算是体会到当虹翼面对宁早倩的时候，心里是有多么纠结和沉重了。“我……爱……”他吞吞吐吐，可是那三个字怎么也无法被他憋出来。
“爱？”电话那头的韵美很疑惑。
“……唉，天气太热了，段秀涵都中暑了。”他发觉自己的声音突然又滑头了起来。一旁正仔细看着好戏的秀涵立刻冲了过来想要夺走他的手机，被英睿毫不客气地按住了肩膀。英睿朝他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秀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作孽啊……大冬天的秀涵还中暑。”他对韵美说道，“所以我想说，天气太热了，小心别着凉啦！拜！”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韵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失望。不行，我现在还是做不到向她表白。席英睿用轻松欢快的语调说道：“我是来关心自己的同学一下嘛！不要跟虹翼玩太疯哦！我这边没事先挂了，拜拜！”说玩他像是跟按键忧愁似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咬咬嘴唇，看着秀涵：“ok我说完了，你满意了吗？”段秀涵愣在原地：“英睿，你真太坑了。愿赌服输懂不懂？这是游戏啊，你刚刚猜拳都输了的……”
“游戏？好，那么现在，游戏结束，走人！”他厉声咆哮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脾气，或许是因为段秀涵让自己在韵美面前出丑，或许是因为他居然跟虹翼一样，没胆子向喜欢的人表白——无法超过虹翼，是让他最气愤的一点。“不是，英睿，我错了，不该让你这样的……”秀涵立刻畏畏缩缩地开始道起歉来，但英睿突然狠狠地一挥手，想要让他走开，却不小心打到了他的脸上。一声响亮的耳光，秀涵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席英睿……”
“啊不好意思啊，秀涵，我不是故意的……”英睿立刻上去问长问短，他也没想到自己凭空一挥手居然会扇了秀涵一巴掌。但是段秀涵狠狠地将他的手推开，向后方跑去。“秀涵！”他大叫道，可对方没有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次自己做得太过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时，前方的段秀涵脚下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席英睿立刻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朋友。“喂，没事吧？”他焦急地问。
“没事……”秀涵捂着脚踝，“好像扭到了。”英睿看见他的脚边有一大块石子，估计是刚才奔跑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他匆匆地将秀涵冬裤的裤脚管卷起，发现他的脚踝那边一片红肿。他想都没想，将秀涵的一只手勾在自己的肩上，背起他向前走去：“喂，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你一下吗？用不着跑成这个样子吧……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这样背我……怪恶心的。”秀涵别扭地说道。英睿瞪了他一眼：“你脚都肿成这样了还说什么话？你要是自己能走，我还用得着瞎操心来背你？废话少说，跟我去医院。”于是段秀涵不再作声，乖乖地跟他来到了游乐场外面。英睿用自己身上剩下的钱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朝市中心的医院飞奔而去。好在医院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我说你们这群小孩子，大冬天人穿的衣服本来就多，磕磕碰碰都要注意。这种状况下还到处乱跑，扭伤了不是没事找事吗？”英睿将秀涵送到医院后立刻就挨了骨科医生的一顿骂。他觉得自己仅存的余款都要用来付医药费了。
在完成挂号门诊治疗的流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刻。他来到秀涵的病房中，秀涵笑着看了他一眼。“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不小心挥到而已。”英睿低声下气地解释道，秀涵摇摇头：“我也有错啊，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去找韵美表白。”
“秀涵，你觉得我是不是也跟虹翼一样，是个怂包？”他突然问道。秀涵笑了起来：“突然怎么了？你跟虹翼都不是什么怂包，不要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嘛……而且你的胆子比虹翼要大，这点是肯定的。”听了他的话，英睿这才稍稍安心。这时，秀涵说道：“给习俊良打个电话吧……让他来接我一下，我今天就不回游乐场了。”
“哦可以。”英睿说着拿出了手机。“不对啊，为什么要让习俊良来接你？不找你家人吗？”
“你也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秀涵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苦笑，“我妈妈出车祸之后，我爸成天酗酒。我早就跟他闹翻了，搬了出去。现在是习俊良家里在收留我。啊……我亲爱的同桌啊……”他揉了揉踝关节，这么说道。英睿沉默了，秀涵的家庭或许也跟自己一样，拥有非常悲惨的过去吧。他给习俊良发了条微信，然后又在活动群里发送道：“秀涵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今天下午四点的时候你们自己走吧，他不能来把你们带回学校了。”然后，他放下手机：“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啊，我会一直帮你的。”
“就帮我一件事吧。”秀涵说，“我在这里不要紧，你先回去帮我个忙，帮我把他们带到学校门口，因为跟家长说好在那里统一接送的……如果他们是自己回去的话，就让他们走吧。顺便跟他们说一下，我没什么事情，让他们不用担心。”英睿点点头，然后从病床旁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会去跟他们说的。”
“那就拜托你了。”秀涵虚弱地笑笑，英睿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病房。这时候，秀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英睿，谢谢你。”
“嗯……不客气。”他回应道，然后步履匆匆地走出医院，踏上回程的路。他看着自己的钱包已经干瘪得可怜，恐怕从中央游乐场回去的时候他得步行走回家了。一进门他就看了表，现在是三点一刻。他觉得与其自己一个一个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他们，还不如直接在微信群中吼一句来得方便。可他刚刚掏出手机时，就发现韵美和虹翼正有说有笑地朝自己迎面走来。
韵美……虹翼……他看见他们两个后立刻闪到了一旁，而他们就像根本没发现自己一样，相谈甚欢地向其他地方走去。席英睿用能将他们两个杀死的带着强烈憎意的目光从身后瞪着他们。虹翼这个朝三暮四、没心没肺的家伙，忘记他还有宁早倩了吗？才半天工夫，他和韵美居然已经可以聊得这么欢。英睿心中产生强烈的醋意，同时变得无比嫉妒虹翼。他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离去，简直就像是一对恋人……他心里又悔又恨，叹了口气，握紧拳头离开了。
***
虹翼觉得自己很累，尤其是要在韵美的面前强颜欢笑。他们在餐厅中吃完饭之后又去玩了许多地方，但虹翼还是没有允许韵美去激流勇进那地。他不止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因为溅到水而湿掉，更担心韵美的衣服湿掉之后会比现在的样子更加邋遢——她现在已经没了发绳，披头散发的了，要是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席英睿等人面前，恐怕会让他们起哄得更加厉害。他攥紧拳头，为什么我要和韵美待在一起？他明明可以抛下韵美，去找宁早倩的……他想到了早倩跟李浩文离开之前与自己的最后一眼对视，心中懊悔不堪。
“虹翼，我们接下去玩什么呀？”韵美在他身旁热情地问道。虹翼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分，距离集合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为了防止他们不迟到，最多只能再玩一个项目。他看着韵美笑了笑：“去坐一会儿摩天轮吧，玩了这么久了也可以休息一下了。”他提出了自己最初的那个要求，其实是想要在游乐场上方看看下面的人群中能否看见宁早倩，尽管他觉得自己的视力还没有那么优秀，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那好吧。”韵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没像之前那样拒绝他。虹翼目光呆滞地点点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回答。然后，他带着韵美向摩天轮那里走去。一路上韵美在自己的身边唧唧喳喳地讲个不停，虹翼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韵美其实也是个这么外向的人呢？恐怕她和自己不一样，自己是无论对谁都很腼腆，而韵美只要一旦熟络起来，立刻就会外向得像个疯子一样。
第一百一十章 奔跑
距离广场中央的摩天*概还有几十米。www.uu234.net虹翼看了看路边的指示牌，决定带韵美抄近路。然而，他们却在游乐园后面的小树林中迷路了。“不好意思啊……”他道歉道，“本来以为从树林里穿过去可以直接到那里，没想到这里是死路啊……”于是他们只好绕出来。这一次为了以防万一，虹翼打开手机gps查看他们的方位，决定跟着手机的导航走，谁让他是个路痴呢。打开手机的同时，他发现他们这次的活动群中有消息。虹翼一边跟韵美走一边点击查看，突然愣在了原地。
“秀涵出事了，现在在医院里。今天下午四点的时候你们自己走吧，他不能来把你们带回学校了。”席英睿在群里说了这么一句，虹翼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冷汗直流。韵美见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道：“怎么了吗？”虹翼的心脏怦怦狂跳，将手机递给了韵美：“秀涵出事了……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了。他是我朋友，我得去医院看一下他。”说罢，他拿回自己的手机就要转身跑，这时韵美在身后抓住他，以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医院也在市中心，离他们这里不远。虹翼一下车就冲到了医院前台询问段秀涵的下落，然后得知他被暂时安排在了骨科病房中。他立刻奔了过去，韵美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秀涵……你千万不能出事啊！他猛地推开病房门，段秀涵正喝着酸奶，看见他来了之后便举手朝他打了个招呼：“哟，虹翼，你来看我啦，是英睿告诉你的吧？咦，韵美你也来啦？”
“你……没事吧？”虹翼上前几步问道。秀涵摇摇头：“没事。医生说是踝关节位移引起动脉受压迫使得大脑向脚踝疏松疼痛敏感的信号。”
“说人话。”虹翼白了他一眼，秀涵半天才憋出了两个字：“扭……伤。”
“胡说！”虹翼立刻说道，“你要是只是扭伤，医生还用得着让你住在病房里？涂点药膏就可以再回去了，肯定有事。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说着，他转头看了身后的韵美一眼：“这家伙伤得严重了，你先回去跟大家说一下吧，我照顾他一会儿。”
“嗯，对对，韵美你先走吧。”秀涵也附和道，然后使劲地揉起自己的踝关节，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哎哟妈呀……痛死我了。”他的这副表情，与他刚刚喝着酸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截然不同。韵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虹翼你也快点啊。到时候直接集合了对吧？”
“对，你们先走吧。”秀涵躺在病床上说道。韵美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虹翼让他掀开被子，开始查看起他的伤势：“喂，你真的没事啊？”
“真的没事，”秀涵说着又喝了一口酸奶，“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过会儿习俊良要来接我，避免走散所以才留在了这里。而且你看这地方真不错，还有免费的莫斯利安喝。”虹翼顿了顿，想不通这样的话他刚刚为什么要说自己伤得很严重，“莫斯利安的事情先等会儿说……你既然伤得不严重，为什么刚刚还要骗韵美说自己很痛？你不会是故意想让她担心吧？”
“我说你什么情商啊，”秀涵撇了撇嘴，“我这是在找借口支走她嘛。别告诉我你很乐意和她待在一块，那样的话就算我自作多情。”虹翼闻言不说话了，秀涵躺在床上苦笑了一下：“你跟宁早倩两个人也真是的，我们都帮你们两个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想的啊！”虹翼立刻解释道，“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韵美。”
“看来英睿说的是真的，”秀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真的应该好好学学该怎么拒绝别人了。”虹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喂，你要不要喝水？”
“拜托，我只是扭伤而已，又不是中暑，喝水干什么。而且这么大冬天怎么可能中暑？不过话说回来，我可能跟英睿真的玩太疯了吧……”他语带歉疚地感叹道。虹翼丝毫不关心他和席英睿之间发生了什么，将水杯放回了自己的书包中：“那既然你没事我就也先走了，反正过会儿习俊良也会来接你，就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先过去跟他们会合了，回见。”说着他便也打算走出病房。可是这时候，段秀涵从后面叫住了他：“虹翼！你有看见宁早倩吗？”
虹翼愣在了原地。“我……我不知道。”他这么说道，“我没看见。”说完他就想要离开。他不愿意再和段秀涵继续有关宁早倩的话题，因为想到她和李浩文就让他心烦。可秀涵还是叫住了他，没让他离开：“那，你想要见见她吗？”虹翼转过身来，快步走到段秀涵的病床前，恶狠狠地吼道：“我说，你都住院了还这么爱管闲事干什么？我本来就不支持你搞这个活动！把李浩文和韵美也叫来，只会让我更加难办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了，”秀涵双手投降，立刻认错，“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太多，以为把这两人只是你和宁早倩感情的催化剂，让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了只会让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一点而已……但是虹翼，你真的太胆小了，居然连把宁早倩从李浩文的身边带走都不敢做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虹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对自己的批评。秀涵叹了口气，从枕边拿起了手机：“说真的，宁早倩跟李浩文跑了，只能怨你自己，不仅没能向他宣示主权，还没能拒绝韵美……”废话，这点我当然知道啊！他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让他更加讨厌自己的性格了啊！秀涵打开了朋友圈：“宁早倩现在和李浩文在一起……你知道吧？就在你来这里之前，李浩文刚刚更新了自己的朋友圈。”虹翼没有加李浩文好友，所以并不知道这一点。段秀涵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李浩文与宁早倩的自拍合照映入他的眼帘。在照片中，李浩文笑得那么灿烂，而在他的身旁，宁早倩也在腼腆羞涩地笑着，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虹翼看了心头突然涌过一片酸楚。
“看这背景，他们应该在海盗船那里。”秀涵说道，又指着照片下的一行小字，念了出来：“‘现在正在和早倩排队，人真的好多啊。’李浩文是这么说的，根据这地方的尿性，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他们。医院里游乐场又不远，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他们还在那里。”他暗示道。虹翼看着他的手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他默默地说道，“我会去和早倩说清楚的。”
“吁，都叫她‘早倩’了。”段秀涵发出嘘声。换在平时虹翼一定会有想要狠狠地揍他一拳的冲动。但是此刻，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嗯，是啊……”他将手机还给了秀涵，“谢了。”他简单地道谢道，然后离开了病房。一离开房门，他便立刻飞奔起来。出了医院门后正好一辆出租车路过，他立刻冲了进去，让司机直奔中央游乐场。可是真的见到了早倩又能怎样呢？坐在出租车上，他突然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就算真的见到了她，他恐怕还是没有开口的勇气。他咬紧嘴唇，右手五指开开合合，不断握空心拳。突然想到这个方法是李浩文教他的，右手的动作猛地戛然而止，可现在要疏解心头的烦闷，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于是他又握起了空心拳。
很快他就回到了游乐场中。车子一停下，他就立刻飞奔而出，又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给钱，便飞奔回去，用自己的交通卡刷了一下，接着便冲到了游乐园中，向海盗船那里跑去。之前在海洋馆他没能说出口，这次他一定要说出来！他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强化自己的决心与信念。最终他来到了海盗船那里，果然如同段秀涵所说的那样，这里人山人海，很多人都在这里排队，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小孩子们吵吵闹闹的。然而在人群中，虹翼没能找到早倩的身影。他转了一大圈，最终无奈地得出结论：宁早倩并不在这里。她已经和李浩文走了。他的心瞬间坠入冰窟，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去年秋游那会儿。他也是这样拼命地寻找宁早倩，可是最终还是在周欣媛的帮助下才找到了她。现在周欣媛和那帮女生都不在这里，而他肯定不能向这里唯一的韵美求助。他又不想拉下面子去给李浩文打电话，而且他也不觉得李浩文会告诉他——上次在长风公园中他去问李浩文宁早倩的手机号码，李浩文也没有告诉他。这次的情况相比上一次，可以说是要更为严峻。因为上次整个班的人都在，他想找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很容易。可是这一次，没人能帮他，他只能靠自己找到宁早倩。找到她，然后将那些话说出来。
他在游乐场中找了一大圈，都没有任何下落。现在是冬天，可是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不停歇地奔跑让他气喘吁吁，胃里隐隐作痛，甚至让他怀疑自己跑出了阑尾炎。他这才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里面的棉毛衫已经被汗水浸湿，头上一滴滴的汗水滴到了羽绒服上。他无比焦急，却无可奈何。早倩……你到底在哪里？他喘着粗气，低头看了一下表，发现时针和指针已经走到了四点钟。他蓦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宁早倩和李浩文肯定已经去门口集合了啊！只要回到他进来的门口，他就能找到她。这么想着，他的身体已经率先行动起来，以更快的速度朝门口跑去。
可是，真的能找到她吗？正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奔跑的少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宣示主权
可是，真的能找到她吗？正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奔跑的少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www.uu234.net段秀涵或是席英睿这会儿肯定已经在群里面发了吧，告诉他们秀涵没事，让他们自己回家，不用集合了——会有这样的语句出现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现在已经是四点零五分，恐怕宁早倩早就已经离开了。想到今天和她一句话都没能说上，又让她这样失望地离开了，虹翼真想对着天空大吼大叫，抒发自己心中的悲愤。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机会在自己眼前，他都没能把握……他无法拒绝地跟着韵美走了，眼睁睁地看着宁早倩离开自己的身边，甚至都没能挽留她。他自己就像个怕事的懦夫一样缩在旁边，被这残酷的现实肆意摆布。让他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人，正是他自己啊！
他跑得差点把中饭吐出来，左侧的腹部越来越痛。但这一切付出都有所回报。他终于来到了正门口，视线已经被不停流淌下来的汗水模糊，但他仍然在门口看见了宁早倩的身影，其他三人也都在她的旁边。看见她之后，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然后向她走了过去。
“喂，虹翼，你太慢了吧！”英睿在那边叫嚷道。虹翼本来没打算理会他，可听他这么一说后愣了一秒：“你们……不会是在等我吧？”
“废话，当然是在等你啦！”英睿说道，“秀涵扭伤了脚，现在在医院里，其他人都到了，不等你等谁？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怎么可能。”虹翼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没想到他们还会留下来特意等自己，他以为韵美已经跟他们说了，自己在照顾秀涵。他们恐怕认为自己在医院里陪秀涵，这会儿肯定已经各奔东西了吧……难道说，韵美没有告诉他们？虹翼疑惑地想着，转头望向了韵美。那边的韵美向他会心一笑，虹翼不知道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虹翼都来了，我们走吧？”英睿征求他们的意见。虹翼听见就在李浩文刚想点头答应的时候，自己朝他大叫了：“慢着！”然后，他不自觉地迈动双腿，向李浩文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就这样站在了比他高的李浩文的面前。李浩文愣愣地看着他，虹翼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正爆发出来的气势，足以让李浩文认为他是来打架的。是时候说了……席英睿和段秀涵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这是“宣示主权”。他克制住自己不去看早倩，但眼神还是不自觉地看向了她。宁早倩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又来了……又是这种眼神……他突然慌张起来。两人的视线对视，他立刻条件反射般地重新看向李浩文。“喂，你这家伙，喜欢宁早倩是不是？”他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洪亮的声音问道，旁边的席英睿发出一阵类似鸟儿鸣叫的欢呼：“哇哦！大结局终于开始了！”如果此刻自己的身边有石子、石块一类的东西的话，虹翼肯定他会毫不犹疑地把它们朝英睿那里丢过去。
“……没错。”李浩文竟然承认了。虹翼将双臂抱在胸前，其实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只有这样剧烈的疼痛，才能让他不去注意宁早倩此时的神情。他将双臂松开，指甲在手臂上抓出了一道血痕。他眉头紧蹙，右手握空心拳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攥成了实心拳。李浩文挑挑眉毛，向他冷笑道：“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是宁早倩什么人啊你？”他以虹翼从未见过的凶狠的语气问道，看来被他这么一问，李浩文也索性抛弃了温和的伪装，反而在向他宣示主权。虹翼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我怎么能输给李浩文？“我是……我是……！”李浩文一脸挑衅地看着他，虹翼突然泄气，低下了头。“我是她喜……我是她朋友。”前面那四个字，他怀疑谁也没听到，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而且原本想要说的那句话他也没能说完。最后，他才改口，将说出口的话语变成了后面的五个字。李浩文看着他：“我也是啊。我当她的朋友经有六年多了，而你才成为她的朋友两年不到，根本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虹翼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怀疑自己甚至连宁早倩的朋友都不算，因为他们在中学成为同学以来，互相之间面对面的交谈绝对不超过十句。虹翼咬紧牙关，知道自己再不说就晚了——可是在李浩文说出了这样的话后，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段秀涵还在医院里，我得去照顾他。先走了。”最后他这么说道，转过身去，离开了李浩文。在经过宁早倩身边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她脸上那抹无奈又愤怒的神色。他背对着早倩，捂住脸，根本无力挽回这一切。
他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灰暗无比，失去了光彩。他离这些人越来越远，离宁早倩越来越远，最终与她形同陌路。这时候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席英睿追到了他的身后，将他拉住：“喂，你怎么回事啊？”他用他们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质问道，“没有宣示主权就算了，居然还反而给了李浩文表白的机会？没有你这样帮对手的吧！”
“你放开我！”虹翼心头出现一股无名火，甩开了英睿的手，然后继续向前走。这一次，席英睿没有再追上来。是啊，他什么都没能说，反而变相给了李浩文机会。这样一来，自己在宁早倩心中的形象肯定降低了不少，反倒是李浩文，他可能会夺得早倩的欢心呢。想到自己居然连李浩文都比不上，虹翼恼恨地攥紧双拳。
最后他离开了中央游乐园，来到了一个四周只有陌生人的地方。他很想放声大哭，可自己却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他的手伸进书包，拿出了当时自己在游乐园的商店中买的东西——当时只是在韵美的催促下随便挑了一个，可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个随手一拿的海绵面包吉祥物，居然和宁早倩的那个正好是一对。早倩拿的那个上面画的是男生的笑脸，而自己的这个面包上则画着女生的笑脸。他使劲地挤压它，就像是要将自己的怨气和愤怒发泄到这块面包身上一般，那么用力地揉捏它。可是无论他怎么挤压这块海绵，最终都会恢复成最初的笑脸。
要是我也有这么强韧的性格就好了。他想道。
***
根据线索已经可以初步确定，造乌船的抹杀对象就是那些对现实世界抱有不满的人们，抑或是那些对生活放弃了希望的人。但无论是哪种人，都已经放弃了乐观的心态终日沉沦在消极中，郁郁寡欢，这样才成为了造乌船攻击的目标。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会成为攻击对象呢？银夏想不明白，按理说这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为什么那潜藏在暗中，至今身份不明的敌方组织会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将他们杀死呢？
这些人逃避现实，沉溺在虚假的美好之中。这样懦弱的一种性格，难道会是敌方组织的致命弱点吗？还是说他们这些人的身上，有什么银夏并没发现的共同点，那才是真正让敌人为之忌惮的地方呢？这样的话银夏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孩子跟自己的身上，与这些受害者有什么共同点一事，就能得到解释了——或许还还是有他忽略的地方，他没有在意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突破点，他一开始调查的方向就错了，这才会把自己逼到现在这个泥潭之中。可就算是有什么其他的共同点，银夏觉得也跟“对世界怀有不满”这点有某些联系。因为不会这么巧，这些受害者都是厌恶俗世的人。必须还是得从他们憎恨这个世界这点出发，才能由此找到更深远的联系。银夏坐在电脑桌前，闭上了眼睛。经过上次亚魔的警告之后，他不敢再留下任何以文字的形势记录下来的线索，只能将现在得到的信息藏在大脑中，每当他需要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观察，这其中是否有被他忽略的点。这样做让他不堪重负，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甚至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并不讨厌这个世界。虽然现在的这个世界，仍然有许多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或是那些让他悲伤、憎恨的地方，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去憎恨这个世界，不愿去憎恨人类。就算这个世界并非是完美无瑕的，他也依然爱着这个世界——他坚信，自己的这份信念与那些受害者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才是真正抛弃了这个世界的人；不，应该说他们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可曾几何时，银夏也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但他仍然坚持了下来，这就是他和那些逃避现实的受害者们最大的不同之处。那些可悲的人哪，或是不被这世上的人们所认同，或是被这个世界夺走了所爱之人与重要的东西，因此才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极度消极的想法，这才会被敌人所发来的那封邮件所蛊惑，心甘情愿地站到了杀人飞船之下。
或许他曾经一度绝望过，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迷茫。银夏这么认为，因为他已经完全走出了当年那些事的阴影。现在哪怕有一封邮件摆在自己的面前，他也绝对不会听信谗言，就这样被欺骗了的。他能够接受这个世界的种种不尽人意的地方，或是带给他的各种不公，他也绝对不会就这样憎恨这个世界，光是自己的这点，就无懈可击，让敌人的组织无从下手——当然，如果敌人找到了他的其他弱点的话就另当别论。但银夏觉得，自己唯一的一个弱点，和这些受害者肯定没有任何关系，应该不会因为这点而成为组织的抹杀对象。但这样的话，敌人究竟是以什么作为标准来判断此人是否是要抹杀的对象的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虚假的新世界
敌人究竟是以什么作为标准来判断此人是否是要抹杀的对象的呢？银夏真的想不通这一点。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从期末考试开始的时候，他就一直冥思苦想到现在，甚至还推脱了监考的任务，让三班的杨老师帮自己代班了。他就是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情，但直到现在他都毫无头绪。
他记得韵美在知道了这些受害者都是逃避现实的可悲的人之后，曾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人是要配合着现实生存的，最重要的是现实啊！这样的话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着实令人吃惊。她竟然会说出这样沉重的话语，再次令银夏惊叹这个女孩并非等闲之辈。可是，这句话说得也确实没错。人们往往都会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梦中向往的美好生活，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是因为太过渴望梦想的美好而忽略了现实的重要性呢？银夏多年的生活经验才告诉了他这一点：人有梦想是好事的，但要是为了梦想而放弃现实，那是最令人悲愤的一点。他们不能总是如此沉湎于梦中，应该更看清楚残酷的现实，这样才有动力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啊！银夏是这么觉得的。而类似的话语从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口中道出，让银夏的心中一凉。那样的孩子现在都已经不得不接受了残酷的现实，或许和她从小的成长环境有关，但也已经让银夏够心寒的。当时他甚至都没忍住打电话问海澜他们是怎么教育家里的孩子的。竟然还这么小，就已经说出了这样逼迫现实的沉重的话语……银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韵美从小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而那孩子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银夏就当作这是韵美的一个秘密好了，但那显然是一个悲伤、沉重的秘密。从小父母就忙于工作，那孩子一直都很孤独，才会发出这样的呐喊的吧。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梦想呢？每个孩子从小都有梦想，她就和虹翼、席英睿一样，都是孩子。可是从小一个人孤独的生活，让她过早地接受了现实的残酷，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银夏生活了这么多年，才总结出一点，现在却被一个小姑娘给轻易地一语道破。“人是要配合着现实生存的，最重要的是现实啊！”韵美那天对自己提起的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耳边挥之不去。
每个人都有他们心中充满光明和希望的精神乐园，这就是他们幻想中的虚拟世界，与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充满压迫感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他们疲于应对现实的时候，就会躲进自己的精神乐土以谋求一份安定吧。只有在那极乐世界中，他们才能畅所欲言，不管干什么都不会遭到别人的反对——这点对于那些被剥夺了生活的希望、失去心中支柱的人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啊！也正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被组织利用，以近乎自杀的方式配合着敌人完成了针对他们的抹杀。这是何等残酷，令人心寒的抹杀方式啊！可是他们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前往另一个新世界，一个阳光明媚、没有寒冷的新世界。这样的新世界是不存在的，银夏想道。
那个流浪汉，为了让父母对自己改观，只身北上一人来到这座城市打拼，可是他的实力却没有得到周围人的认可。当他的父母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过着身无分文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生活。他是被这个社会逼成流浪汉的，或许在他心中存在的那个世界，正是一个没有歧视，每个人的能力都能得到赏识的世界吧。
只有在那个世界中，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得到别人的重视，和自己的朋友们有说有笑，一同工作着，并且取到自己满意的妻子，度过庸庸碌碌却幸福美满的一生——或许这就是那个流浪汉想要的。他有这样的想法，于是在他的心中就产生了那样的世界以弥补他对现实世界的失望。他逃避到了他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不敢去面对现实世界的种种压力，真的是非常可悲的一个人。或许他再努力一下的话，还可以在社会上闯出一些，可是他放弃了，直接逃到了自己的世界中，选择放纵自己，最终让自己走向了破灭，被造乌船抹杀。
而维殴里歇……银夏想到了那个充满不幸的家庭。维歇丝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逃避现实的，银夏没有去详细调查过。但显然维歇丝菈的死直接导致了她父亲维殴里歇的死。对于早年就失去妻子的维殴里歇来说，维歇丝菈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阳光，是他的精神支柱。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他的精神支柱被摧毁了。只需要一瞬间，在听到自己女儿死讯的一瞬间，他就可以从天堂堕落到地狱。那一刻的揪心，银夏不愿去细想，也不愿站在维殴里歇的立场上去体会他究竟是经历了何等的丧女之痛。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光，是维殴里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在失去妻子后又失去了女儿，撕心裂肺地将他揪离现实，逼迫他逃到自己的世界中。他失去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他生命中的阳光消失了，这让他看见的现实世界是一片灰暗，是一个只剩下冰冷的世界。
在他的眼中，他变得只能看见这个世界的黑暗，心中充满负面情绪，变得憎恨这个夺走他女儿的社会。可是维殴里歇自己也知道他无法改变什么，因为无论他做什么，这个世界还是这样——从古至今都是如此。银夏想，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降生和死去，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生或死去，人类命运的齿轮就是这样运转的。他希望维殴里歇能够明白这一点。他或许是明白的，可是在自己亲身经历了这样巨大的痛苦之后，他始终还是无法接受。
于是，最终维殴里歇也只能选择逃避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变得不再与他人亲近，每天给自己安排了无数的家务和工作，逼着自己去淡忘维殴里歇的事情。可是这样强迫自己忘记生命中的别人，偏偏肯定是忘不了的——银夏了解这一点，因为他自己也有忘不了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维殴里歇也不堪重负，彻底在自己的精神乐园中沦陷了。或许在他幻想的世界中，他的妻子女儿都还健在，他们可以一同幸福地生活着——在那个没有寒冷和死亡，只有阳光和温暖的世界中幸福地生活着。但这样逃避现实是不对的！如果可以的话，银夏真的很想对维殴里歇说出这么一句。恐怕他已经永远无法听见了吧，银夏苦笑着想。他逃避到了自己的世界中，与维歇丝菈快乐地生活着，忘却了现实世界的痛苦。然而，他也被抹杀了。
藏在暗中的组织发送了邮件给那些逃避现实的人，告诉他们只要登上所谓的“船”，就可以前往新世界中。银夏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已经从字里行间读到了他们即将死亡的命运，或许他们知道之后仍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还在待在残酷的现实中，他们就永远没有幸福的机会。他们明知道自己会死亡，可还是接受了这点，站到了造乌船之下。对于那些已经对现实彻底绝望的人来说，银夏突然觉得，他们这样做也情有可原。
“不能放弃活着的希望……‘只要活着，哪里都是天堂；因为只要活着，幸福的机会就还有许多。’所谓的新世界，‘那是一个谁也不存在的世界，是现实与梦的夹缝；这样的世界，才是最可怕的……’”他面对着黑屏的电脑，自言自语道，“秀然，你还记得在与潘多拉决战的那天晚上，你说过这样的话吗？……你是否也去了新世界呢？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啊？”思念友人的心变得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强烈。直到此时此刻，他都依然相信秀然还活着，正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或许他此刻还在哭泣着，但终有一日，他会再度展露笑颜——如果是秀然的话，他绝对能做到的。银夏就是如此坚信这一点。
那些人前去了他们理解中的新世界。银夏突然想到，或许那真的是“新世界”也说不定呢！毕竟秀然前去的只是“识海”底层，可他们直接被抹杀后去了哪里，谁也说不上来。或许他一直都理解错了，那道光柱降落下来之后，可能真的把他们带到了某个未知的地方，让他们在那里重新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救赎。
突然，银夏狠狠地摇了摇脑袋：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你真的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吗？你真的觉得这种世界是存在的吗？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那些受害者的想法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突然开始对存在这样的新世界坚信不移。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居然也会被洗脑。他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害怕自己也一样会心甘情愿地踏上那条毁灭的道路。
这样的世界，肯定是不存在的。他这样告诫自己，这不过是敌人为了方便抹杀他们而编造出来的一个借口而已。他怎么会真的相信这种事呢？这种不着边际的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啊！那些人信以为真，是他们最可悲的地方，也是最可怜的地方：因为他们已经被这个世界逼得崩溃，只剩下这条路可走。没人知道死亡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或许真的会比现在更加幸福也说不定。或许他们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新世界广场，站到了那艘飞碟的下面。在光柱降落的那一刹那，一切的答案都有了，而一切的结局都已注定。对他们来说，或许救赎已经到来，但银夏不想亲自去试试到底有没有那样的世界——他虽然觉得现在的世界不怎么样，但他依然愿意待在这个世界中。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走投无路
他依然愿意待在这个世界中。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而且，谁知道死之后的世界一定是幸福的呢？他觉得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据说某个宗教中有这么说过，自杀死亡的人死后不能升入天堂，会堕入地狱。银夏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过这句话的了。那些受害者本身就不尊重生命，或许不能升入天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并不能在属于自己的极乐世界中自由自在地生活着，而是要在地狱中面临永世轮回的痛苦报应。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银夏为他们扼腕叹息。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这样的行为绝对是不可取的。无论何种情况，都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啊……哪怕活着再痛苦，现实再残酷，他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啊！只要活着，哪里都是天堂；因为只要活着，幸福的机会就还有许多。他再次想到了这句话。他忘了这是从哪里听到的了，但此刻这句话就那样深刻地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不停地告诫他这一点。
慢着……他也曾经对这个世界不满过，为什么没受到那种邮件呢？他突然想到了这点，立刻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邮箱。通常他都是用微信接受信息的，这个邮箱起码有两年多没用了。他撩开垂在额前的一律刘海，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帐号密码。他立刻从写字台的抽屉中翻出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他在各种网站的密码。
邮箱是他很早就注册的，因此就记录在前几页。他核对着本子上的文字，然后将密码输入了进去，接着便跳转到了他的邮箱中。两年没用，他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多邮件，其中还有他以前带过的一届学生发来的感恩信。他打算过会儿再查看，因为这种东西一旦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而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封发给受害者们的邮件，每一次都是从不同的地址发过去的，甚至就连ip地址也不一样，因此查起来根本无从下手。不过银夏还记得邮件的标题，起码标题是一样的。可是他在收件箱中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那封邮件。
他叹了口气，果然自己没有收到那封邮件。虹翼、席英睿和韵美还好说，他们都是孩子，可自己也看得见造乌船，不收到那封邮件没理由啊？他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拍桌子，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地方：他刚刚只查看了收件箱，并没有查看垃圾箱。当初他建立这个邮箱的时候就设置了自动清理时隔一个月的陌生地址的功能。他打开垃圾箱一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封同样标题的邮件。他看到这封杀人邮件，简直如获至宝，可下一秒又被莫名的心情笼罩：收到邮件就意味着他跟那些人一样，可自己明明不是那种会对现实绝望的弱小的人啊！起码他自己不这么认为。那为什么他又会收到邮件呢？新的谜题又出现了。
现在不确定的问题还有许多：敌人究竟是私人组织还是政府组织？银夏觉得，要从人海中准确无误地找到这些对现实绝望的人，并且知道他们的相关生活和信息，私人肯定办不到。可如果组织的背后有政府撑腰，那就不再是银夏能对付的敌人了。我这可是反动啊！银夏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个组织，与前来威胁并袭击学校的亚魔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中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这些都还是未知数，不过银夏相信，他可以继续调查下去。
***
下雪了。他披在铠甲上的外套在风中翻腾犹如波浪，落雪迎面扑来。他仰头面对飘雪，雪花融化在他两颊。鬼攸凝神屏息，他知道追兵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跑了一天一夜，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安震等人，可他知道他们从未离开过。每当闭上眼睛，他就能听见那些人的气息。他们以为他绝对不会再回到之前捕获他的那个酒馆，可他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往反方向跑去，踏上了回程的路，打算再这群人抓住自己之前就回到断掌部落中——可在那之前，他得先保证自己性命无忧。
安震和羽狼率领的部队恐怕这时候正在不停地寻找他吧。鬼攸头一次庆幸自己是个侏儒，因为自己的身材可以藏在许多地方，不被人发现。可就算是这样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也是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会突然窜到他的面前。鬼攸觉得这次自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没有石人帮自己说话，恐怕他会立刻成为这些人的刀下鬼。
石人……一想到石人，鬼攸就着实为他感到可悲。他不知道像石人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加入叛军之中。他原以为石人是一个忠诚的好部下，现在看来他想错了。对他再忠心的人，最后也都有可能背叛他，石人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去相信谁，他不知道自己回到部落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先肯定得把闇麟抓起来，可其他潜伏在他身边的敌人呢？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戴面具的小丑。在逮捕闇麟之后，天晓得会不会又出现新的叛徒，像石人释放寒鸦那样把闇麟也放了出来，然后他们一同逃跑。鬼攸越想越怕，他真的已经被这群人给逼得前怕狼后怕虎了，却又拿他们毫无办法。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哪些人是自己的敌人，又有多少人值得自己信任。没有人能够信任，我只能靠我自己。
这时一阵泪流纵横的暴风，吹过万里长天，天空蓝得像如同冰冷的瞳孔注视着他。鬼攸抬头苦笑。天空下着细雪，他可以感觉到脸上飘落的雪花，一碰皮肤便即融化，像一阵轻柔的雨，却急遽变得寒冷彻骨。他开始情不自禁地抚摸起自己系在铠甲上的那个护身符。当初被寒鸦等人抓起来的时候，他将这个绳结藏了起来。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就是不想让这护身符暴露在那些叛徒们的眼前。这是他和那些伙伴最后的联系，如神牙所说，这是他们友情的证明。而黄油脸、疙瘩脸和冻疮脸，可以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朋友。只有这三个人，可以被他信任。然而其中两人已经死在了同样的亚魔叛乱中，剩下的最后的那个朋友现在也下落不明，不知道他现在加入到了哪个部落中，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为了自己的首领战斗着。
当时疙瘩脸和冻疮脸的死，也是因为他们被卷入了亚魔叛乱中。当时的那群亚魔炸毁了他们的新兵训练营，两人都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鬼攸变得如此憎恨这些起义的亚魔。虽然他并不能说得上憎恨他们，因为他觉得他们会发动叛乱也情有可原，可是正是这种人才让他失去了自己的两个朋友，让他无法饶恕。或许这也是让他无法答应寒鸦加入义军的原因之一——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也像当年的那些人一样，成为亚魔的叛徒。而且当年他也与黄油脸相约，如果他们中的一个成了叛徒，另一个人就会将自己斩杀。或许死在朋友的手上也好……但此时此刻，鬼攸还想要活下去，他不能允许自己就这么死掉。
“找到了！他在这里！”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鬼攸知道自己还是被发现了。他吐出一口冰冷的寒气，从藏身的灌木丛中站了起来。苍茫的白雪中，安震和羽狼带着属于他们的叛军出现了，鬼攸注意到他们的身边还站着龙隐。他朝他们露出讥讽的笑容：“哟，你们好啊……我还以为我个头这么小，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乖乖束手就擒吧！”羽狼抽出佩刀。鬼攸自己也有自己的兵器，但他觉得自己肯定打不过这群人高马大的家伙——一如当年在砍钟比赛上一样。他举起双手：“喂喂喂，不要这么暴躁啊。不是说想要直接取我小命的吗，怎么又想让我投降了呢？是不是我投降了就可以免除一死？”
“少废话！”羽狼大吼一声，“寒鸦下了最新命令，要把你活捉带回去，他要亲自审你！”
“是谁审谁还说不定呢。”鬼攸朝地下啐了口唾沫，“我可没觉得我一定会被你们带走……而且你们还真是乖啊，居然这么听寒鸦的话，他说什么你们就竟然真的照做了？当别人养的狗，一定非常乐此不疲吧？”
“小东西我警告你，再敢说一遍！”羽狼恼羞成怒。果然，他们这群人一旦离开了断掌部落，就立刻对自己展露了原来的面容——鬼攸知道从前他们对自己的恭敬全都是装出来的，因为他是断掌部落的首领，而他们都是自己的成员。现在倒好，他们加入了叛军，这会儿终于可以大快人心地对自己破口大骂了。鬼攸不无讽刺地想，然后说道：“我和寒鸦志不同道不合，他再怎么样审问我，我也都不会屈服的。所以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觉得还是杀了我比较方便，你们抓住我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下场，说不定寒鸦一时生气还会拿你们是问。”羽狼看上去有些动摇，鬼攸知道自己的心理战成功了。“你确定想让我们杀了你？”羽狼拿着自己的剑，“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提出这么贱的要求呢。”
“人至贱则无敌啊！”鬼攸叹道，“可惜你们好像想错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会那样举起手来——你们怎么说的来着？哦，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吧。”
“闭嘴！”羽狼恼羞成怒，举起佩剑就向他冲来，但他被一旁的安震给拦住了。安震给羽狼使了个眼色，羽狼一脸不情愿地将剑插回剑鞘。安震向他走来，赤手空拳，身无长物。鬼攸眯起眼睛，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摸不清安震不带武器就前来的意图。很明显，安震比羽狼要难对付得多。而鬼攸显然也不可能因为安震没带武器就抽出自己随身的那把小匕首去刺杀他。非但不可能刺杀成功不说，鬼攸认为就算自己有武器也对安震产生不了威胁。按自己的身材来看，安震赤手空拳就能把他打个半死；而如果要用匕首架住安震当人质，威胁他们放过自己也不可能。这么想着，鬼攸放弃了以武力来解决问题的想法，镇静下来看着安震：“你想怎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援兵赶到
“你想怎么？”
“不想怎么，就是想来慰问一下自己的前首领。www.uu234.net”安震高深莫测地笑笑，鬼攸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现在的首领已经成了寒鸦吧？”
“你猜对了。”安震说道，“不过说实话，对于寒鸦当上了义军领袖，我并不赞同。因为寒鸦空有力量，没有任何谋略，就算发动了起义显然也会失败。”
“哦？”鬼攸一挑眉毛。安震这点没有说错，寒鸦确实是个用拳头的时间多于用脑子的人，暂且不管安震是否真的顺从寒鸦，他说出了这番话就能被自己利用。但鬼攸还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那你还打算跟随他？”
“因为我想要推翻人类的统治。”鬼攸觉得这是安震口中说的唯一一句心里话。“人类对我们的待遇太不公平了，”安震说道，“我们和地球人、和魔星人一样，都是具有高度智能的生物，不能因为我们的身体有天生的缺陷，或是因为面容丑陋就将我们视为低等生物，把我们当仆人——不对，当作奴隶来使唤。这样狗屎不如的日子是该结束了，因为我这一点的想法和寒鸦一样，所以我才会追随他。当然，只要有机会，我绝对不会让寒鸦成为领袖。”
“寒鸦可真是不得民心啊！跟我一样。”鬼攸嘲讽地笑了，“我如果亚魔这个种族出现了更长一段时间的话，你们的起义还能成功。可现在距离出现亚魔这种混血生物才过了十二年，你们现在就想起义，是不是想法太单纯了呢？”安震刚想搭话，后面的羽狼咆哮了起来：“安震，回来，别听他瞎说！这家伙以为他还能给我们上一课呢！”
“不，我说真的，”鬼攸镇定自若地说，“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能力能来给你们上一课，不过这点我得提醒你们：别小瞧人类；当然也表小瞧我。我们都不是你们能轻易招惹的对象。人类远比你们想象的要记仇，或许你们现在能够暂时起义成功一段时间，可你们能保证就这样彻底将人类这个种族从这颗星球上根除吗？只要有一个人类侥幸活下来，他也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来复仇。”
“你是不是太看高人类了？”安震说道，“我们自然有办法。”
“哦？那不妨说来听听，你们那所谓的好法子。”鬼攸挑了挑眉毛，但安震笑了出来：“如果你觉得我会这样就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你，那你就太蠢了。你真以为你用你那颗畸形大脑袋，能把我们当猴耍呢？”
“差不多吧。”鬼攸闭着眼睛点点头，“不过你到目前为止已经说出了很多对我有利的事。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光这些事就足够让你被毁掉了。”他这么说着，终于欣喜地看见安震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他差点笑出声来。虽然结果还不至于这么成功，但现在能吓唬到安震就已经好的了——而且刚刚他说出了致命的一点，他自己并没有发觉。这时羽狼又大叫道：“安震快回来！别跟他废话了！要杀就杀，否则快点把他绑了带过去见寒鸦！”
“再等等。”安震举起一只手示意寒鸦住嘴。鬼攸眼神中带着挑衅地看着他。他看得出安震此刻正拼命地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怒意。看来他刚才的那番话已经让安震这样冷静的人都想要揍他一顿了，自己这个首领当得还真是成功呢。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牵起了一抹促狭的笑意。“你是还想再确认什么吗？”鬼攸说道，“要是还想争取我加入到你们这边的话，还是趁早死心吧。我说得已经很清楚，我绝对不会成为叛徒，也不想与人类为敌，因为我知道一旦成为人类的敌人，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你们，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好自为之吧。”
“鬼攸，如果真的说不通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安震说着，手伸向了自己腰旁的佩刀刀鞘。果然一言不合就开打吗？眼前的此情此景，让鬼攸更想放肆地大笑了。“如果要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很显然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就在他想着下一句该怎么嘲讽的时候，安震已经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啧啧啧，这么冲动可不像你啊。但安震这样的举动也着实让鬼攸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安震真的会动手。之前刺鹿给自己造成的伤口此刻仿佛又疼痛起来。
突然一阵响亮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鬼攸以为刺鹿他们也赶过来了，心立刻凉了半截。但是从雪花与烟尘中出现的，却是另一支亚魔部队。鬼攸认得出他们的首领：牙狐。是霜雪部落的牙狐……他身高六尺五寸，如巍然巨塔，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当他身披战甲，头戴巨盔，则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巨人。他的力气也不输巨人，他惯用的那柄铁刺战锤据说连狼吼都只能勉强举起。在鬼攸成为断掌部落的首领前，他就已经是霜雪部落的首领了。与他工时的那些岁月里，皮革和鲜血的气味就如同贵妇身上的香水，和他如影随形。牙狐战斗力超群，在鬼攸认识的人中能与他媲美的，恐怕只有自己的神牙教官了。但最可怕的并非是牙狐的战力，而是他出色的谋略。他真的是一个智勇双全的武将，外人一眼看上会觉得他是个擅长格斗与近身的战士，但只要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牙狐还是一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的家伙。鬼攸对这家伙一直都没什么好感，但此刻看见他嘴角扬起的那抹讥笑时，他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宽心。救兵来了。他真想高声呼救，但那样会让霜雪部落的人瞧不起自己，于是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哟，鬼攸，还是一如既往得伤痕累累啊！”牙狐举着他那战锤，在自己的部队前趾高气昂地说道。鬼攸无所谓地笑笑：“你终于来了啊！太慢了吧！”他想营造出一种早就和牙狐串通好的气氛，让这些叛军以为他们实力悬殊，自然而然地就放弃了起义。
“还不是你部落里那个叫癸牙的家伙来找了我！三天多了，你都没回来，简直太不让人省心了吧！”牙狐说着还不忘嘲讽他一句。癸牙是个好不下，鬼攸发现，但他宁愿狼吼来，也不愿牙狐看到他现在这样的窘境。起码狼吼不会嘲讽自己。不过现在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被癸牙那么一说，恐怕整个亚魔族群中都已经知道他断掌部落中出了一大批叛徒，足以被人笑掉大牙了。
“你是霜雪的牙狐？”安震握着佩刀问道。牙狐笑笑，点了点头，但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笑意：“那么，你们就是传说中的叛军了吧？”他举起自己的战锤：“留下来乖乖投降吧，否则……你们也看到了，指不定你们哪个人的脑袋瓜子上就会来这么一下，那场面可不好玩啊，我自己都觉得吓人。”他故意挥舞了一下那柄战锤，鬼攸看见安震握着佩刀的手在颤抖。看来这群家伙都没有想到会有援兵来支援自己，而牙狐带的那批人显然比这些义军要更加强大，其中甚至还有几个人带着*，足以让他们死上个好几次了。
“你可别小瞧我们啊！”羽狼大吼了起来，然后再次抽出自己的佩剑，朝牙狐冲了过去。牙狐脸上露出正中下怀的笑容：“我怕你是不知道我的名气吧……不过没关系，我就来陪你玩玩。”羽狼被他这样轻蔑的态度给激怒了，一边咒骂着旋身，手中的几枚弯镖飞也似地朝牙狐砍去，速度之快，仿佛能够撕裂空气。牙狐似乎觉得和这样的人打不需要用到自己那柄战锤，便也抽出自己的佩剑，长剑铿地一声，滑出剑鞘，在飞镖离他脸庞只有一尺的地方挡住了这记攻势，那些飞镖纷纷掉落在地上。羽狼咆哮一声，举剑朝牙狐冲了过去。两把剑僵持了片刻，力道千钧，锋刃颤抖，羽狼愤怒地大声吼叫。牙狐穿着锁子甲，戴着铁手套和铁铠甲，还有厚重的护喉，但他没戴头盔。
羽狼向后一跃，牙狐随即突前反攻，但羽狼舞动自己的佩剑，在头部绽开一片亮如闪电的白芒。在鬼攸眼中，羽狼仿佛生了四手四剑，羽狼只能勉强抵挡。不得不承认，羽狼战斗力也很出众，但鬼攸坚信牙狐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他听见佩剑砍在锁甲上的响声，看到弯镖划过铁手套时激进的火花。就在他身前的安震也被这情势所震住了。牙狐会带领部队闯入战场，无论是谁都没能预料到。出乎意料的攻击才能破敌，而牙狐做到了这一点。
可是在几回合后形势逆转，牙狐踉跄后退，羽狼则跳近攻击。牙狐的左脸血红一片，一记划破他腹部盔甲的刀伤使他行动艰难。羽狼厉声嘲弄，不停地辱骂他。“你去死！”他咒道，舞跃的佩娟仿能刺穿飘落的雪花。这时，羽狼的佩剑滑过牙狐的铠甲，再度深咬进他腹部盔甲的裂口。牙狐闷哼一声，绊了一跤。羽狼尖声狂叫庆祝胜利，“干得好！”那边的龙隐大声叫道。然而，牙狐的剑卡住了他的胳膊。这就够了，鬼攸心想。牙狐站起身挥剑砍下，穿透皮肤、肌肉和骨头，几乎把羽狼的右手前臂硬生生斩断，只剩几丝皮肤和肌腱相连，松垮地摇摆。“我承认，你确实很强。但你不知道，我是霜雪部落的牙狐，叛徒，受死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与义军的对峙
羽狼这时才像个即将面对死亡的懦夫一般，开始了高亢的无言惨叫。www.uu234.net他又踢又扭，像狗一样呜咽，像小孩似的啼哭，但牙狐身后的几个士兵冲了上来，牢牢地把他抓住。牙狐将自己的佩剑丢开，提起地上的战锤，朝羽狼的脑袋砸下，力道极猛，羽狼的脸仿佛整个炸开。场面之血腥，连鬼攸也不忍心去看。龙隐发出尖叫，但牙狐只是轻轻一笑：“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后打架得直接上锤子。”他踢了羽狼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脚，满鞋子的鲜血。
鬼攸朝身旁的安震露出胜利的微笑，仿佛这是他自己的胜利一样。安震没有搭理他，颤抖的手握着佩剑，淌下冷汗。牙狐一脸轻松地拍拍手：“那，现在还有谁不服气的吗？可以再来试试。如果你们还有点脑子的话，就知道这会儿应该投降了。”他话刚刚说完，龙隐就从叛军的队伍中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状，跑了出来：“牙狐大人，我投降！我投降！”
“知道投降就好。还有人愿意投降的吗？”牙狐笑着打量了那群叛军一眼。龙隐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面前的“牙狐大人”，这时候一根长矛突然从叛军的队伍中飞出，笔直地刺进龙隐的背部，从他的心脏中穿透出来。龙隐张开嘴，喃喃地想要说什么，然而嘴角只是流出一丝鲜血，然后轰的一声倒在染满鲜血的大地上。
“叛徒！懦夫！”叛军中有人大喊。鬼攸清楚地看见刚才是一名叛乱者向龙隐投掷出了那根长矛。然后，另一人抽出了腰际的弯刀：“投降了也要被判死罪！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现在和他们拼了！”说着，他率先朝牙狐冲了上去。牙狐身后的士兵立刻挡在了他们首领的面前，举起自己的兵器面对进攻。那亚魔的吼叫点燃了整支叛军队伍的热火，他们纷纷亮出自己的兵器朝霜雪部落冲去。眼看亚魔的正统部队和叛乱义军就要开战，鬼攸打算趁这时候偷偷开溜，然而一旁的安震没有给他机会，一跃来到他的身后，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将自己的佩剑狠狠地架到他的脖子上，然后用能燃烧空气的嗓音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谁敢动手，这家伙的小命就不保了！”他这么一吼，无论是牙狐的军队还是叛军都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愣愣地看着他。鬼攸没想到安震会演上这么一出，而自己被他抓住，手无缚鸡之力。
“无所谓，反正这家伙的死活对我来说不重要。”牙狐耸耸肩。操他妈那你来救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鬼攸此刻真想破口大骂。那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越挨越紧，在他的颈部划出了一道血痕。安震眯起眼睛：“是吗？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他将佩剑往下按，立刻划出一道伤口，鬼攸无法控制地大叫起来。牙狐一惊：“喂！你这家伙，想干什么？”
“让我们安全离开，我就把这家伙还给你们。”安震说出了他的要求。鬼攸咬着牙，按照牙狐现在的兵力，如果硬来的话肯定可以把这些叛军打个落花流水。按照他的性格，恐怕真的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吧——因为现在对牙狐来说已经是稳赢的局面了，他根本没必要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只为救自己。但牙狐却愣了片刻：“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让他们撤兵，但是要让鬼攸毫发无伤地活着回来。”他说道，鬼攸搞不清楚这家伙在想些什么。
“不好意思，毫发无伤的话我做不到，”安震手中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少的倾向，牙狐立刻将自己的战锤扔下：“你想干什么！如果要硬上的话，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赢我们。谈条件，是只有弱者才会说出的话。”
“可你还是心慌了。”安震高傲地说。鬼攸觉得在这件事上，安震确实扳回了一城。他没想到牙狐会这么有人情味，而且对象还是他自己这个侏儒。牙狐挥了挥手，让自己身后的士兵也放下了武器。然后他静静地看着安震，开口道：“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们可以离开，但是现在先把人给我放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安震冷笑道，“一旦我把人给放了，我们就没有了威胁你们的筹码，你立刻就会调转矛头来攻击我们。要想让我放人，你得先自己撤兵。让你的那些手下退回去，我才会把鬼攸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牙狐眯起眼睛打量着他，长时间地沉默着。最后他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他们带着自己的兵器离开了。现场只留下牙狐和鬼攸两人，其他的都是义军。鬼攸暗骂牙狐真傻，这样的话形势不久颠倒了吗？他们立刻就处于劣势中。鬼攸害怕安震这会儿会突然让义军朝牙狐发动猛烈的攻势，但安震将剑收了回去，在身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鬼攸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回头看了一眼安震，见对方没有再攻上来的意思，便一瘸一拐地带着伤腿来到了牙狐的身边。叛军们自动聚拢到了安震的身后，安震昂起脑袋，然后转身带着自己的军队离开了现场。
鬼攸发现苍蝇飞来了。它们在羽狼和龙隐两具死尸上盘旋着，鬼攸不忍心多看一眼，让牙狐快点离开这里。“我说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他没好气地问。牙狐笑了：“你断掌部落，可是我的盟友啊，我当然要来救你。”
“不要蒙我了，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这样讲义气的人。”鬼攸白了他一眼，“如果说是整个部落落难的了话还在情理之中，但只有我一个人被他们抓住。首领可以更换，就算我死了造成的影响也不大。在明知道这点的情况下，你仍然来救我了，这是为什么？”
“如果你现在就死了，会让我很难办的。”牙狐淡然说道，“所以在那之前还是留你一条小命，帮你一把好了。”他的语气轻松得不正常，鬼攸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他的眼神中再没流露出任何的感情。鬼攸不禁开始思索，牙狐在动什么鬼脑筋，自己又和他那些计划有什么联系呢？他一直知道牙狐具有这样八面玲珑的个性，可这家伙在想什么，他一直都不清楚。
“这下你可欠我一个人情了。”他们行走在回程的道路上，牙狐这么说道。鬼攸和牙狐说话的时候总要抬起脑袋，因为相较他而言，牙狐实在太高了。一个侏儒和一个巨人，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心泽村中，恐怕这幅情景会让人捧腹大笑吧。牙狐已经让士兵在前面探路，因此一路上他们都畅通无阻，没有再遇见其他任何的叛军。恐怕这时候安震已经带着残存的部队灰溜溜地回到了寒鸦的身边，等着被他挨训了吧。鬼攸想想这情景就觉得好笑。“不，如果你要死了，我是绝对不会来救你的。”他说道。
“那也没关系，我想让你一直欠我这个人情。”牙狐不怀好意地笑笑。此时他们终于要出心泽村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鬼攸心想。雪已经停了，可是很快就下起雨来。鬼攸了解牙狐这样圆滑的性格，任何人都不得罪就是他的处世之道，因此和这家伙待在一起鬼攸总是没什么安全感，对他也一直都没好感。现在毕竟安全了，他只想快点从牙狐的身边离开。
“鬼攸，如果这个选择摆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继续为人类而战，还是为亚魔而战？”快离开心泽村的时候，牙狐向他问出了这个问题。鬼攸一愣，很快就摸到了他的用意——这家伙是在对我试忠心呢。他想也没想就答道：“我怎么可能会背叛这个组织呢？要是背叛了我也是死路一条，因为我没有任何战斗力。所以我想，在我个子长得更高一些后，我再考虑发动起义吧。”
“我明白了。”牙狐的声音介于冷笑和咕哝之间。他们离开了心泽村，马上就要来到嚎哭林的尽头，回到自己的部落中了。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而且鬼攸也不想再和这家伙有更多的交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套出话来——他今天已经够丢脸的了。但是在沉默中，他的心又开始沉重起来，思绪开始变得紊乱。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他却发现自己一直在思考着闇麟的事情。他一定要把潜藏在他身边的叛徒给一个一个地揪出来。
终于，他们回到了亚魔的兵营中，而此时已经是深夜，鬼攸觉得自己疲倦得近乎虚脱。“小家伙，保护好自己。如果下次再发生这种事的话，我就不一定会来救你了。”牙狐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雨夜中。被他叫做“小家伙”令鬼攸十分不爽，但他没有表示，前往自己兵营的行政楼中，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士兵在自己的身旁忙碌，在滂沱大雨的夜色中穿梭，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回来了。如果我个子再高点，像牙狐那么高，说不定他们轻易就能看见我了。鬼攸自嘲地想，可这份受人冷落让他倍感孤寂。回到行政楼大厅的路变得很漫长。外面到处都是喧嚣，乱成一团。他的士兵们高声呼喊，雨势愈下愈大，每个人都急着早些处理完手边的事务，才好躲进屋中。
他躺到自己的床上，幽暗的世界仿佛只能带给人恐惧。他闭上眼睛，原本想要召集亚魔开场会的，但考虑到闇麟和未知的敌人都潜伏在自己的身边，现在贸然行事恐怕只会打草惊蛇。而他也没有让人将闇麟抓起来，他想让闇麟认为自己还没有暴露，从而继续潜伏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将所有的叛徒给抓住为止。现在就先暂时不行动好了，因为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风险。
可话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什么都不做肯定是不行的。他决定将这一切通知穆宫隐大人。现在再瞒着人类已经不行了，想要铲除这支叛军，显然他只能联合人类的力量。在面对*的重火力攻击下，恐怕寒鸦等人都会落荒而逃吧。而且他觉得穆宫隐和牙狐不一样，那位老人家不会嘲笑自己，只会当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情，尽可能地给他提供帮助。这就是鬼攸这么尊敬穆宫隐的原因。总之，明天就去说说吧……关于寒鸦的事。他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昏昏沉沉地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