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酒馆的腥血
“是你的部下，要谋反吗？”海澜问道。www.uu234.net被摆了一道。鬼攸没想到海澜会抓着这一点不放，结果她将话题引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咬了咬嘴唇，“是我的部下。是我的失职。”他小声说道，语气中有种肯定的绝望。
“失职的事情，先等会儿再说。”海澜音调沉重，“我凭什么相信你，既然是你的部下要谋反，而这一切不是你策划的行动呢？”
“如果是我策划的行动，我吃饱了撑的来找你。”鬼攸说道。海澜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明显不相信他：“你找的是我，而不是人类。如果你真的是人类的盟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地球人商量这件事呢？”
“因为我不想让我其他的同伴知道这件事。”鬼攸勉强承认道。海澜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可真是耿直啊。”话虽如此，不过他这样耿直的理由现在看来反而得到了海澜的信任。“而且你是魔星人，我只是想要让你通知一下你的同胞，如果有亚魔过来蛊惑你们，让你们联合起来反抗人类，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海澜点点头。鬼攸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样就好。那我先走了，得去趟心泽村，跟那里巡逻的部下们换班。”
“寒鸦他们是逃到了心泽村对吧？”海澜询问，鬼攸点头道：“有人看见他们往那边走了，但是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们就在心泽村，我们也是猜测而已，并且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叛徒的踪迹。”海澜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那就先这样吧，你去那里接班，我去联系魔星人，可能的话也可以联系到那边的平民亚魔。”
“那真是多谢了。”鬼攸简单地鞠了一躬以示感谢，然后转身回去，前往心泽村。太阳已经在西边。道路逐渐宽阔，变得笔直，他也首次注意到嚎哭林的路边有野花和青草。山路蜿蜒崎岖，他沿路缓步慢行，越过山壁。厚厚的松针铺在地上宛如绒毯。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攀越岩石山丘和浓密树林，进入山脉，再穿过陡峭隘口和深渊绝壁，他就能到达他的目的地心泽村。
夜幕降临，他在一间小酒馆的店门口看见刺鹿和闇麟等人。他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表明自己来换班了。刺鹿看见自己的领导后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不过鬼攸觉得他只是在耍滑头而已。“有好好干活吗？别告诉我你们在这里喝了一天的酒。”
“怎么可能！”刺鹿立刻否认，然后打了个酒嗝。鬼攸翻翻白眼：“算了，今天没空跟你们计较。你们就回营地去吧，通知癸牙他们，整好队来这家酒馆门口集合，一起巡逻。”他们立刻领命立刻，然后鬼攸叫住了刺鹿：“慢着，你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巡逻。”
“大人，为什么啊！”刺鹿立刻叫着不公平。鬼攸举起自己短小畸形的手，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非常时期，一切听命令行动。而且你刚刚都在喝酒，让你留下来是补你刚才没有巡逻的份。”
“什么呀，他们也都在喝酒！”刺鹿指着闇麟等人，立刻就把同伙卖了。鬼攸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闇麟赶紧带着人离开，然后看着刺鹿道：“我就是想让你留下来怎么了？早就看你这性格脾气不舒服了，值班的时候也该耍小聪明钻空子，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哪！”
“大人，我……”刺鹿憋屈地说，鬼攸让他闭上嘴巴，然后带着他来到了酒馆里面。“你给我听好了，跟我一起巡逻我是不会再让你偷懒的。”他严肃地说，“而且现在还在等人，不能私自行动，正好你还能再喝一点酒，过会儿就给我全神贯注地开始巡逻知道吗？”这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刺鹿留下来的借口了。听见自己还能喝酒，刺鹿立刻恭敬地敬了个礼：“是！”鬼攸被他的滑头逗得哭笑不得，只能给自己也要了一杯葡萄酒。
寒鸦、安震、羽狼、龙隐、幽狼……这些人如同魑魅魍魉萦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还有石人。他至今都不敢去想石人也背叛了他，他更愿意去相信石人独自一人跟踪那些叛徒，现在正因为有什么原因而无法通知本部。但是关押寒鸦的牢笼确实是被人为打开的……他心烦意乱，拉开酒塞，侧着头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宛如一团冷火，流过他的喉咙，温暖他的脾胃。
“冬天到了啊。”刺鹿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发出了如此的感慨。鬼攸没有回答，酒店后面的舞厅里开始放起一首新的歌曲，声音之嘈杂，透过墙壁鬼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跟着旋律哼唱着，并且觉得自己比舞厅中那些鬼哭狼嚎唱得好听多了。“知不知道这曲儿？”他问。
“听得烦了。在旅店或酒馆里经常听到。”刺鹿答道。
“这是美国的民谣，名字叫做《500英里》。如果你知道歌词，就会明白写得有多么甜美哀怨。”鬼攸说道。刺鹿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但他没有像鬼攸那样哼唱，于是鬼攸一个人在那边自娱自乐，消磨等待癸牙等人的时间。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一百英里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上帝啊 一百英里 两百英里
上帝啊 三百英里 四百英里
上帝啊 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离开家啊
上帝啊 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我衣衫褴褛 我一文不名
上帝啊 我不能这样回家
这个样 这个样
这个样 这个样
上帝啊 我不能这样回家
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你可以听见一百英里外飘来的汽笛声
星星露出来了。鬼攸看见窗外的璀璨星空，即便在新世界，在大城市中也很难看见这样清朗的星夜，只有他们这些在村庄中的亚魔再能欣赏这样一番美景。癸牙他们怎么还没来？酒劲上涌，他身心俱疲，头脑昏沉。“闇麟他们，应该有去通知癸牙吧？”他喝着酒问，身旁的刺鹿耸耸肩，“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还以为你跟闇麟关系很好呢！”鬼攸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刺鹿说道：“可你把我困在这里，我想通知也没办法啊！”
“把你困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好好治治你的性格。”鬼攸解释道，“一天到晚不正经，不务正业，上次居然还在那里看手相！今天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哪儿也别想去了。”刺鹿呵呵一笑：“我知道，听你的，你说得对。不过话说回来，闇麟看手相看得还是挺准的。”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迷信的东西。”鬼攸直白地说。您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戴面具的小丑，寒冬时节的乌鸦将是您最大的敌人。可是闇麟的话却在这时候重新出现在他耳边，他立刻看了一眼刺鹿。刺鹿被他看怕了：“喂，大人，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鬼攸低下头，继续喝酒。寒冬时节的乌鸦……寒鸦。真是个晦涩的比喻。“不过大人，要我说啊，您的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刺鹿一边喝酒一边说道。一定是酒精给他壮了胆，否则平时他再怎么滑头，也不敢这么对他说话。“您看您，性格轻浮爱开玩笑，心直口快嘴巴欠管，这些都是很明显的缺点啊——哦不对，是缺陷。”鬼攸意识到自己又被人嘲笑了，他一笑置之，但是这番话却犹如一把尖刀在他肚里翻搅。
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觉得如果癸牙再不来的话自己就得回营地去了。他拍拍自己盔甲上的灰尘，然后将酒杯一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算了算了，今天就先回去吧。不好意思啊把你一直留在这里——不过你也平白无故喝了很多酒，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对嘛。”他说着，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落在了酒馆中。但是刺鹿没有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朝身后招了招手，“喂，刺鹿，要走咯——”
剧痛直穿脑际。他叫出了声，立刻引来了酒馆中其他人的注意。身后的人又往他的腰际捅了一刀，他捂着伤口睚眦俱裂蹲下身来，向后看去。“谁敢动我就捅死他！”他听见刺鹿在那里大吼着，然后将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刺鹿……慌乱中他伸向自己腰边的佩刀上，然而刺鹿一脚将他的手踢开，又狠狠地插了他一刀。鲜血犹如一阵温热的雨洒在刺鹿的脸上。酒店的大门被人冲破，他看见寒鸦带着那批人冲了进来。他看得见鲜血正如无数手指，从他的腰部缓缓流下，淌到地面；他还看得见他手肘关节的黏稠湿润。
“把他绑起来带走！”寒鸦在那里发号施令。他感觉有几只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抓着，他举起颤抖的手，结果立刻就被打了下去，没有留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刺鹿也是叛徒……闇麟跟的那些人也是吗？他没有力气再思考下去。恍惚间，他看见栖息在寒冬树枝上的乌鸦，看见了一片昏暗灯光下的刀光剑影，接着它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系在铠甲上的那个绳结护身符。
第八十七章 抉择时刻
随着期末考试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各科老师对他们的压迫也越来越紧。www.uu234.net在分析考卷的时候每个老师都会再次强调一遍考试的重要性——这些话宁早倩已经听了六年多，早就听腻了。而且李老师开了个好头，在他开始让他们做以前初一的期末考卷之后，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也开始了他们的测验，不过银老师没让他们写作文，这点倒是挺好的。
“我的话很庸俗，但是很朴素。”数学课上，李老师大声说道，“你可以说自己有梦想，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如果你现在分数拿不出来，梦想也终究只能是空想而已。没错，我的话就是这么俗气，但就现在而言，考试成绩确实是决定你们将来出路的一条重要的道路——不能说是唯一的路，但是它很重要，这点不言而喻。所以现在你们每个人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好好干，期末考试的时候不要给我犯低级错误，尤其是几个粗心的，麻烦你们认真审题，不要再闹出‘每秒钟步行四十五米’这样的笑话了！”他针对的是上次虹翼在最后一道应用题时犯的错误，明明他都已经解出来了，思路也是正确的，但是却没有看见条件中的单位不统一，造成了复合单位的错误。早倩悄悄转过头去看身边的虹翼，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李老师旁敲侧击的对他的批评。但是，早倩注意到虹翼放在桌下的右手五指正开开合合。他有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已经记不清了。
“本周是复习阶段的最后一周，也是最重要的一周。”李老师结束了批评虹翼的话题，“我这里除了剩下的三套综合卷，还有一张综合随堂练，知识点都集中在上面了，现在发下来你们带回家好好看看，题目做完明天交上来给我。”说完，他让课代表给每人发了一张随堂练。一看见这张卷子，席英睿就哀嚎了起来：“我了个深深的去，四面的？”以往的随堂练都只有两面，他会发出这样的抱怨也正常，不过席英睿的行为反应一直都这么夸张，早倩早就习惯了。
“哈、哈、哈，”李老师冷笑道，“你是不是有种想法，觉得不想做，或者想要回家查答案？”
“嗯对的！”英睿一脸天真地承认了。李老师继续他那干瘪的冷笑：“你可以有那个想法，但是不要张嘴，可以随便想。”然后他面向全班同学：“如果你们要上网查答案随便你们，但那是你们对自己不负责，我也管不着。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放下这通狠话，然后让大家拿出上次的那张综合卷，开始了试卷讲评。
“这道题a不对，b是错的，c不选，所以选d。”李老师先开了一个小玩笑，然后开始详细解释这道题为什么选d。这是他一贯的套路，先活跃一下气氛，省得到时候没人听得进去。不过他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已经过时的冷笑话，可惜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了一整堂的数学课。不得不说李老师的课在三门主科中气氛是最轻松的，其次就是银老师，而最后则是他们的英语老师。不过即便如此，李老师也没能在一节课中将整张卷子讲完，早倩强烈怀疑是因为他讲笑话浪费了太多的事情。不过看上去他也没有拖堂的打算，“我最讨厌拖堂了，拖堂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对你们来说是一种折磨。”他说道，“下节英语课，也要分析卷子，你们最好准备吧。”他将自己的卷子收了起来，说下午自修课的时候再来分析，然后走下了讲台。
可是在走出教室门前，他又转过了身来：“对了，还是要通知你们一下，省得你们放心不下。都回去跟你们的家长说说，这次出国当交换生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是我们班的宁早倩。”全班的女生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而男生们则叹声连连。早倩害羞地低下了头，李老师这么一说让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没有去看其他人，更没有敢去看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虹翼，但她强烈地感觉到虹翼正看着自己。
“早倩！恭喜你啊！”尹安彤扯着大嗓门在教室的另一端大喊着，女生们都鼓了起掌来。早倩悄悄笑了一下，可接着就被无尽的失落所包围。她根本不想去美国，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可以和美国学生无障碍交流；而且去美国就意味着她要暂时离开自己的这群朋友，离开虹翼。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而且她还是不敢去向虹翼好好道别。这时在教室门口的李老师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知道你们很激动，我们班里出了这样一个，我也很骄傲。不过这也是得等到九月份的事情了，高兴好了你们就收收心，好好考试吧！如果这次考不好，别怪我修理你们。”他恶狠狠地威胁道，然后带着自己的卷子走出了教室。
课后尹安彤和欧阳嘉凌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早倩，你被选上了，怎么都不跟我们说啊？”尹安彤责怪道，早倩腼腆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啊……嘉凌朝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们都输给你了呢，去了美国要加油哦！”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啦！”早倩笑着说，然后注意到身旁的虹翼已经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教室中没有他的身影，可能已经去了楼下。对啊，这件事要到九月份呢……她不知道她们现在就这么激动是干什么，而且她也发现，现在这事还没有尘埃落定，也就是说她还有拒绝的机会。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她暗暗想道。早倩，勇敢点，这一次必须勇敢地拒绝他们。“那个，我去一趟音乐室。”尹安彤和欧阳嘉凌还在笑嘻嘻地夸赞着她，早倩突然这么说道。尹安彤一愣：“去音乐室干什么？找陈老师吗？”
“嗯。”早倩点了点头，“有事找她。”说罢她就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向教室门外走去。其实去找李老师这事更容易解决一点，可是她觉得自己私下去办公室找李老师会很怪异。虽然李老师是欢迎他们去找他的，无论是学习上的事情还是生活上的事情，他都能给出解答——可李老师毕竟是男老师，早倩觉得自己没办法在李老师的面前好好开口；而陈老师正好是他们的副班主任，所以还是去找陈老师她觉得自己心里比较能够没有障碍。
她穿过楼下的回字形花园，抄近路绕到了c楼底下，却在那里迎面撞上虹翼和席英睿。早倩脸倏地红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虹翼也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粗糙的石子路地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席英睿打破了僵局：“嗨，宁早倩，真巧啊，我跟虹翼刚刚从花园出来就碰到你了。”早倩抿着嘴巴，不敢去看虹翼。刚刚李老师在课上当众那么一说，给他的打击肯定很大吧。结果席英睿又不识时务地加了一句：“那个，宁早倩，恭喜你啊，要代表学校去美国了。”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虹翼拉走了。早倩转过身，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进教学楼的背影，心中别提有多落寞了。
没事的，只要跟陈老师说清楚自己的看法，他们都会理解我的，到时候我也不用去美国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进入了c楼的音乐室，陈老师正在里面擦着那台钢琴，看见早倩来了之后立刻露出笑容：“现在来这里干什么呀？你们这会儿应该在教室里复习吧？”
“李老师让我们休息一会儿，正好是课间嘛。”早倩笑了笑，果然她在陈老师的面前就比较容易能开口。陈老师没有停下手中拿着抹布擦着钢琴的手，“我就想嘛，我们宁早倩怎么也学会溜出来了。没事，要坐一会儿吗？”
“不用了。陈老师，其实我……”早倩吞吞吐吐的，陈老师停下来手中的动作，站直身体奇怪地看着她，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她过来的用意：“嗨，早倩，你被选上去美国了，这会儿心情一定很高兴吧？”其实她并不高兴，但她觉得陈老师应该看得出她心中的烦恼。“怎么，不想去美国吗？”陈老师疑惑地问，早倩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啊。”陈老师说道。这句话妈妈说过，李老师说过，周欣媛说过，徐雯茜说过，自从早倩知道有这个报名活动之后她就一直听见别人在对自己说这句话。陈老师显然也知道这样说服不了她：“那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去啊？”
“……因为，我觉得我去了美国，会很难和别人交流。”早倩解释道。除了和朋友的分别，这一点也确实是让她非常担心的。可是陈老师却笑了：“这有什么，你还有一学期的时间准备呢。下学期好好学英语，一定没问题的。而且我们学校的英语学得也挺深的，按照你们现在的水平啊，日常用语对话完全没问题的。早倩你可不要小看陈老师哦，我英语也很好的。”早倩被她逗笑了，可是心中还是非常迷惑。
“早倩，不用想这些事的。”陈老师劝道，“这个名额是学校的老师们想了很久才决定的，这种事情肯定都已经考虑到啦！大家正是因为相信你有把握好好跟别人交流，所以才被这个机会交给你的。你也知道，本来是打算让虹翼去的，可是为什么最后没让他去啊？就是因为害怕他那样的性格，跟美国的陌生人交谈起来会有心理障碍嘛。”其实早倩觉得自己的性格和虹翼差不多，也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比较开朗，陌生人面前她简直怕得要死。
“你说你再怎么难以交流，还比不过虹翼吗？”陈老师笑着反问，“虽然早倩你也挺内向腼腆的，但其实你也是个非常大胆的女孩子啊。”她说出了这番完全互悖的华语，看来是打算让早倩自己慢慢悟。早倩干巴巴地笑了一下，陈老师报以微笑：“好好努力吧，你可以的。”她说完之后早倩就已经明白自己想要退出是不可能的了。她悄悄叹了口气，然后向陈老师道歉，接着便走出了音乐室，回到了教学楼中，正好上课。
他们的英语老师讲课比李老师和银老师要枯燥得多，早倩差点走神，可是想到自己马上要去美国了，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认真听英语老师讲课。她总不能在辜负虹翼的同时也辜负了那些把自己选中的老师们吧。但是当时明明她可以向陈老师明确表达自己不想去的意愿的，却还是没有争取一下，在默默接受了陈老师的金玉良言后便离开了。性格这样软弱的自己，真是讨厌。她听着试卷讲评，耳边突然传来了拆笔盖的声音。她立刻就知道虹翼又无聊了。
第八十八章 道别与开始
英语课结束后他们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休息时光，因为他们要吃中饭了。www.uu234.net上午四节主科排得慢慢的，让早倩都喘不过气来。他们在食堂吃着饭，早倩默默地看着坐在离自己好几桌远的虹翼。郭玉婷端着盒饭坐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脸玩味地看着她。“哟，又在看虹翼啊？”她的话音将早倩拽回了现实，她赶紧将目光收回来，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欣媛都跟我说了，你现在还是不敢去跟虹翼道别吗？”玉婷撕下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问。
“要到九月份呢……还早着呢。”早倩打算用这句话搪塞过去，但玉婷没有给她机会：“骗谁呢！‘虹翼’两个字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你就是不敢去跟他说，所以才会这么烦恼的。你不知道，天天坐在你旁边，你心里想些什么我其实都很清楚。”
“那我也没办法呀。”早倩闷闷不乐地那筷子戳着黏在一起的米饭堆，他们学校的大锅饭就是这样。“我是很想要去跟他说的啦，可是看到他那张脸，我就说不出口……不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因为……”
“因为你本身不想去美国对吗？”玉婷说道，“可是你拒绝不了别人。”既然她都猜到了，早倩也就没有隐瞒，索性点了点头承认了她说的话。“这就是你的问题啦！不过说真的，你这方面给虹翼真的很像诶，”郭玉婷评论道，“不想干的事情，又没人逼你干。”
“可是这都已经决定好了啊！”早倩无奈地说，“我妈我爸，还有李老师陈老师，都想要我去美国当交换生。你没听到课上李老师是怎么说的吗？‘我也很骄傲’……他是这么说的。我不想让他们失望。”她说道。
“所以你就甘愿让自己妥协，让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失落？”玉婷反问，“而且我看得出来，虹翼他也很失落啊，尤其是在知道你还有六个月就要离开了之后。这些天他一直都不说话你发现没有？啊，虽然他本来话也不多。不过早倩，你那么尊重别人的决定，也请你尊重一下自己好不好？”
“这不是尊重自己……这是自私。”宁早倩说道。玉婷无话可说地笑了一下：“你总是这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整个年级里那么多人，又不是非你参加不可。你可以提出来嘛……呵护自己，尊重自己又有什么错吗？”她大声反问。
“自私很容易，但做到真正尊重自己却十分困难。所以，自私和尊重自己是不一样的。”早倩说。但郭玉婷撇了撇嘴：“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对你来说，当然是一样的。早倩知道玉婷的家庭状况，所以她没有再抓着这点穷追不放。“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考虑过我的看法，我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早倩默默地夹起菜送进自己的嘴巴，“我现在烦恼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虹翼开口。我真的很想跟他好好地道别，可是我不敢开口……”
“我们可以给你们创造机会呀！”她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她转过身去一看，原来是欣媛抱住了自己，雯茜也在一旁。“创造机会……？什么意思？”她茫然地问，欣媛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刚刚我们就坐在虹翼隔壁一桌吃饭，听到席英睿在邀请虹翼——不，应该说是段秀涵在邀请虹翼，因为席英睿只是一个中间的传话筒。段秀涵决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组织一场活动，找几个人去游乐场玩。席英睿要去，虹翼也会去——他刚刚在席英睿的软磨硬泡下已经答应了。到时候你就跟段秀涵说，你也要去，让他把你带上，然后你就见得到虹翼了，这不就有机会了吗？”早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有反应过来，雯茜在那里补充道：“你去提出请求会很怪，所以我们可以帮你去说的啦！虽然还是会很怪，不过只要听到你的名字我觉得段秀涵就会知道你想要干什么的。说真的，比起其他那些贱男生，段秀涵的情商要高太多了！”
“所以，你们让我现在就跟他道别？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不是道别，是先把这些事情说清楚，省得你们两个人天天都皱着眉头愁云不开的，”欣媛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欠了你们钱一样！”
“你就跟他说你的真实想法就好了，”玉婷在一旁插嘴，“你可以说其实你不想去，可是老师们都要让你去，他人那么好，一定会理解你的。然后你顺便再表个白，我们就可以直接看大结局啦！”早倩听了立刻红着脸推了她一把，不过周欣媛她们说的确实没错，她必须要跟虹翼说清楚，否则今天不迈出这一步，以后她都不会勇气，也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吃完饭她们四人穿过水杉树林荫道回到了教室中，早倩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发呆。这时候，有人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她。“早倩。”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而整个班里会这样亲昵地叫她小名的男生只有一个。她转过身去，果然是李浩文。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有事吗？”
“你要去美国了，恭喜啊。”他别扭地恭喜道，脸上控制不住地红了。早倩笑了笑，“嗯，谢谢你。”李浩文吹着口哨，红着脸走开了。他对自己的那些心思，其实早倩都知道了，可是她从来没有正面过李浩文对自己的这份感情。首先她根本就不喜欢他，而且现在她喜欢的人是虹翼。她打算不搭理李浩文，就这样一直让他单相思下去，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他一直没有放弃。可是她却也没准备直接拒绝李浩文。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看着身旁虹翼的空座位，苦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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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二节课是银老师的语文课，也是三门课中唯一一堂没有测验的。课上，银老师打开了ppt，花费一节课的时间向他们着重分析了该如何写好作文。“在描写人物的时候，如果能够多多利用侧面描写，是能够加分的。”他指着ppt说道。不得不说，银老师的ppt是三个老师中做得最精致的那个，虹翼怀疑也正是因为银老师的ppt，才抓住了一大半学生的眼球，否则他觉得除了他，这个班上没几个人会认真地去听作文课——或许刘伟伯除外。
“银老师，人物的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有什么区别啊？”刘伟伯举手发言道。虹翼在暗地里冷笑，这家伙其实就是想要去找一个存在感而已。刘伟伯就是这种人，每堂课上都有数不清的问题去问老师，而且还都非常幼稚。老师们虽然都说他们是鼓励学生多多提问的，可刘伟伯这样的频率也实在是太烦人了。果然，银老师被打断之后愣了愣，然后简单地回答道：“正面描写就是直接去写人物的特点，侧面描写就是通过其他人的言行来表现人物的特点。”
“可以举例说明吗？”刘伟伯又问。虹翼感觉他就是在故意搞事情，正常人没事上课哪会有这么多问题？可是银夏也不好发作，他扶了扶额头，然后说道：“比如写你很漂亮，‘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这就是正面描写；‘谁见了你都乐意瞅一眼’，这就是侧面描写。懂了吗？”
“好像还是不懂……”刘伟伯愣愣地说道。这家伙是个脑残，鉴定完毕。虹翼看见前排有几个人正在偷笑，可刘伟伯好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虹翼突然有想要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而且他相信班上有这种冲动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银老师扶住黑板，就差没有原地爆炸了。“ok，我们来详细地说一下。”银夏秉持着为人师表的高尚风度，“写你‘眉似新月，眼若秋波，发黑如墨，肤白胜雪’，这就是正面描写。写你走在大街上，一路的雄性动物都看呆了：路旁有个卖包子的小伙子被人扛走了一笼屉包子都没发现；旁边一个烧烤的大哥围裙被点着了都不知道，前边那个卖猪肉的老大爷‘咔嚓’一刀剁下俩指头也没知觉……这就是侧面描写。这下懂了吗？”
“哦，懂了。”显然刘伟伯也被银老师一连串像是机关枪发射出来的话语给吓住了。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径自坐了下去。呵呵，想要和老师较劲，你还差得远呢。虹翼心想。但是银夏显然也很怕刘伟伯再冒出些什么问题，赶紧结束了侧面描写这个话题，打开了一篇范文给他们看。文章写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正是银老师最喜欢的那中类型。他对这篇作文大加赞赏，并且列举了许多优秀的方面给大家参考，并让他们记录了下来。
“最后我们来说一下这次的阅读。”银老师关掉了作文ppt，打开了一幅新的ppt，距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不是说作文课吗，怎么又变成阅读分析了？可能是银老师没有控制好时间，也可能是刚才刘伟伯的问题硬生生地让银老师结束了侧面描写的分析，所以才让时间有了空余。虹翼这么想着，银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说了起来：“市教委上次开会的时候已经说了，这次教研员出题的选文会比以往都要大胆，所以得事先做好准备。好我们来看这篇文章，”他指着投影在ppt上的一个段落，“这句话是文章的中心，但是你肯定不可能直接摘抄。将其中的比喻和拟人省去，将话语精炼，这才应该是你的答案……”他就这样给他们分析着，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后银老师将这篇阅读素材的难点却都分析了一遍。而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选文的内容确实很大胆。他双手抱臂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的ppt，又细细地带领全班品读了一遍那段文字（虹翼觉得他是在凑时间），接着发出了一声感慨：“每天爱你一粒沙，最后爱成了撒哈拉。这就是纯洁的爱情！”全班的人都偷偷笑了起来，但这些偷笑声加在一起的声响就很吵闹了。虹翼觉得银老师像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去一般，开始多愁善感。嗯，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不以能不能得到为标准，是最美好的爱情啊！你们说什么爱还能到达这种程度？”他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母爱。”席英睿冷不丁地在一旁冒出来这一句，将银老师想要渲染的气氛全都破坏了。全班哄堂大笑，弄得银夏很尴尬也很没面子。他清了清嗓子：“席英睿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主要这不是一篇描写母爱的文章，所以你这么写肯定是不行的。”虹翼坐在位子上憋笑，银老师无奈地看了英睿一眼。
第八十九章 银老师的发现
虹翼坐在位子上憋笑，银老师无奈地看了英睿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总之这些就是今天这节课的内容，你们回家好好领会一下。m.www.uu234.net我这里有几段素材，放在电脑里了，有优盘的同学可以拷回去，或者我晚上可以发在家长群里。”
“老师你发在家长群里吧！”尹安彤立刻叫道。虹翼知道其实大家都有带优盘的习惯，可他们都怕麻烦，所以还是让银老师自己发在群里比较方便——关于这一点，虹翼也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他少有的和尹安彤想法一样的时候。而就在这时，银夏拍了拍讲台：“好了好了，我会发在群里面的。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还有一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们都待在家里晚上好好复习，就别出来了。而且最近外面很乱，晚上出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前往新世界广场那一带。”虹翼正拆着笔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新世界广场……就是在那个地方，他看见了那艘飞碟和身穿铠甲的银老师。
“啊不要啊！”刘光辉大声抱怨，“为什么啊？我家就在新世界广场那里啊！”
“对啊对啊，而且现在这个年代，怎么能说外面很乱呢？”严英姿应声附和道。银老师的脸非常沉重，“你住那里，但是不要去广场附近——尤其是晚上，不要外出了。而且最近都要考试，总是到外面去玩会被你们李老师说的啊，乖。”他这么说道，就在同时下课铃打响了。银老师将插在电脑中的优盘拔了出来：“不让你们去那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最近考试，都安分点待在家里好吧……就这样，下课。”说罢，他转身离开教室。虹翼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和席英睿都在新世界广场那里遭到了神秘飞碟的袭击，甚至还有亚魔的袭击，而他们都看见了身穿维纳斯铠甲的银夏。那艘可怕的杀人飞碟在那里出没，恐怕这就是银老师不让他们去新世界广场的真正原因吧。而他在那里发现飞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到现在才来提醒他们，虹翼只能认为是银夏在最近发现了什么有关飞碟的至关重要的信息，并确认飞碟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所以才会利用上课的时间也要提醒他们不要外出。虹翼断定，银夏已经知道了有关那艘飞碟的真相。恐怕那天他约自己在馄饨店见面，就是要以他身上的行星能量来打开这个话题，然而后面却因为发生了突发情况而没来得及跟他说。虹翼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打算上楼去找银老师问清楚这一切。
“虹翼，去花园逛逛吗？”席英睿和段秀涵走过来邀请他。虹翼看也没看他们一眼，“逛什么逛，你们自己去吧，我要到银老师那里去。”我的事情可比到花园逛重要多了。然后他径自里离开教室，走上楼梯台阶上楼前往语文办公室。门开着，他敲了敲门，发现银老师正和尹安彤、庞梓楠两人说话。看见尹安彤虹翼的心情就很糟糕，于是他退到了一边，打算等她们出来后再进去。
“银老师你有吃的吗？”尹安彤娇滴滴地问。看着她这样撒娇的样子，虹翼在门边泫然欲呕。
“是啊，银老师，我们饿了。”庞梓楠点头承认。银老师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对尹安彤说：“庞梓楠跟我说她饿了还情有可原，你说你饿了我绝对不相信。是馋了吧？”说得好银老师，她就是馋了。虹翼在一旁想道，庞梓楠那个块头和尹安彤可不是能同日而语的，庞梓楠倒是隔三差五就会肚子饿，但是尹安彤肯定是来蹭吃蹭喝的——说不定还会从银老师那里骗点东西带回去分享给她那群所谓的好姐妹们，她就是那样的人。
“没有啊银老师，我真的饿了。”尹安彤可怜兮兮地说，“您有什么吃的吗？”哎哟喂，连敬语都出来了。虹翼在一旁不停地冷笑，然后他看见银老师翻了翻自己的抽屉：“蛋糕吃不吃？”
“吃！”尹安彤听见吃的就立刻兴奋了起来。结果银老师双手一摊，说道：“吃啥吃，我又没有。”虹翼在一旁暗声叫好，他就喜欢看见尹安彤被打脸的样子。结果尹安彤叫嚷了起来：“那你还问我吃不吃！”
“礼貌性地问一问而已。”银夏的态度非常无所谓，“不过我有咖啡，要喝吗？没有伴侣，纯黑咖啡，要来点吗？”
“呃……还是不用了。”庞梓楠胆怯地摇了摇头。银夏笑笑：“你们赶紧回去复习吧，后面两节都是李老师的课，他肯定会给你们讲卷子的，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次你们要是考得好，我就给你们买蛋糕吃。”他这么说道，尹安彤和庞梓楠两人立刻露出了星星眼：“真的啊？”
“真的，不过前提是你们考得好才行。”银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把她们两个推出了办公室，总算是将她们打发走了。她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和虹翼撞上，虹翼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没有打招呼，直接走进了办公室中，来到了银老师的座位旁边。银夏抬头看了一眼：“啊，虹翼，你来了啊，我正想去找你呢，关于你作文的事情。我觉得你的文风应该更加多变一点，因为现在的作文批分数是非常主观的。”
“我不是来说作文的。”虹翼开门见山地说，“你刚刚在课上说的那一番话，说因为你已经发现了有关那艘飞碟的事情了吧？”银夏愣了片刻，然后承认了：“嗯，我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你是班长，让他们都小心点，晚上不要去那一带附近。”
“会打仗吗？”虹翼猝不及防地问，银夏笑了：“你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呢！不可能的，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们只要安心面对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就行了。”
“如果你能处理好，为什么刚才在课上还要说那一番话？为什么当时还要在馄饨店里找我说行星能量的事情？”虹翼反问道，把银老师问得哑口无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得帮隔壁三班的杨老师做一份ppt呢，这事一会儿再说好吧。”傻瓜也看得出银夏这是下了逐客令，虹翼也没有再那里过多地停留，默默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他回到了教室中，发现周欣媛等人正聚在一起聊天。亏她们都要考试了还能聊得这么开心。虹翼看了她们一眼，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他后面的韵美凑了过来：“班长，你有心事啊？”
“嗯。”虹翼点了点头，希望这样承认了能让韵美不来搭理自己。结果她问得更起劲了：“介意和我说说你有什么事吗？”
“介意。”虹翼说，然后从台板里拿出了数学课本和上午没有讲完的那张测验卷。韵美轻轻叹了口气：“我最近怎么尽是遇上你们这种直男。”
“问得好，答案我也不知道。”虹翼不想搭理她。慢着，韵美刚来的时候似乎去了一趟银夏的办公室……他凭直觉觉得，她和银老师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猛地转过身，韵美被吓了一跳，然后她的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怎么了？”
“最近银老师行为很怪，你发现了吗？”虹翼试探性地问道，韵美缓缓低下了头，更让他觉得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新世界广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虹翼问道，韵美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反问：“你之前是不是看到过那艘飞碟？”
“啊什么？”虹翼愣了几秒，然后意识到她在说些什么。她果然知道。“对，我看到过。”他点头承认了。韵美呼出一口气，仿佛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这样就能跟你说了，因为你也是见过造乌船的人——银老师跟我说过这件事。是这样的，他最近一直都在调查出现在新世界广场附近的那艘飞碟，然后现在得到了结论：那艘飞碟的名字叫造乌船，而造乌船攻击的对象，是能够看见船体本身的人。也就是说，你、我，可能还有席英睿，还有银老师，我们都看得见造乌船，所以我们都处在危险之中。而根据银老师的推测，可能学生——我是说我们这个年龄人都能看得见造乌船，所以我们都有危险，因此他才会在刚刚的课上让大家不要在晚上去广场附近。”
原来是这样……虹翼细细地听着她的解释，终于明白了这一切。他的五指开开合合，银老师还在调查着这件事吗……在学校遭到了亚魔的袭击之后。他想到了之前在馄饨店中，银夏若有所思的样子，想到了他对自己说的那番关于行星能量的话，更加确信无误，银夏是想要让自己加入他的团队去帮助他。他觉得今天晚上有必要再去找一下银老师。
“我说韵美啊……”被虹翼叫到名字的韵美吃了一惊，身体一抖。“随便问问，你知道银老师家的地址吗？”
“知道是知道，你要干什么？”韵美奇怪地问。这家伙居然知道，真不可思议。
第九十章 考前在办公室中
这家伙居然知道，真不可思议。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没什么……你能把地址给我吗？”虹翼问，韵美立刻答应了。她那副非常主动的样子让虹翼觉得有些惊讶，因为他不觉得韵美会是这样积极的人，她应该跟自己一样都与环境格格不入，可是现在对他说的事这么积极主动是怎么回事？在他疑惑的时候，韵美已经将银夏的地址写在了草稿本上，并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递给虹翼。虹翼接过后道谢，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韵美，你是不是也在跟银老师一起调查着这件事情？”
“啊？什么？没有啊。”韵美连声否认。虹翼狐疑地乜了她一眼，没有追问下去。他将那张写有银老师地址的纸塞进了自己的笔记本中，然后打开数学书开始复习。这时，身后的韵美倒是又来搭话了：“喂，虹翼……”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下午接近夕阳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射在韵美的身上，给她的身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虹翼……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虹翼吃了一惊，发现她居然脸红了。他猛然间想到了那时英睿对自己说的话，韵美会选择坐在自己的身后而不是坐在庞梓楠的身后，着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这个……你让我怎么说呢？”他组织着语言，同时看向了身旁早倩的座位。椅子上没人，此刻宁早倩正在前面和周欣媛等人欢快地聊天呢。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回答：“没有。”韵美看上去有些高兴，在得到自己的答案之后便终于坐定了，也拿出了自己的课本，没有说话。虹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早倩，趴在桌上闭眼休息。
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很对不起早倩，但是他还是在为自己辩解：他没有喜欢的人，是因为他对宁早倩的感觉不是喜欢，而是爱。
***
期末考试前夕，不仅学生，老师们的压力也很多。银夏下班回家后，甚至在朋友圈里看见了教导主任发动的对老师们的鼓舞。银夏笑着关掉了朋友圈，又发现李老师在三个主科老师的微信群中发出了调课通知：原本明天下午第二节体育课是留给银夏用的，但是由于明天上午李老师要出去开会，所以和银老师换了课，让银夏在上午的美术课上语文课。
“ok。”银夏发送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三个老师都会忙碌起来；当然六月份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况，甚至比现在要更加忙碌。银夏看着微信群笑了笑，这时候英语老师又发来新的消息：“李老师很辛苦啊，每年都这么拼命，小心身体哟。”她是他们三门主科中唯一一名女老师，现在正在向李升表示慰问。然后，李老师回复道：“我身体好着呢，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李老师你一直都这么努力啊，”银夏表示，“从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直这样教学生，真的是不容易呢。年度好老师啊。”
“过奖过奖。”李升说道，“银夏，我们合作也有大概三年多了吧？”
“是四年。”这点银夏记得很清楚。“老李啊，现在能成为这么一个好老师，想必你小时候也是个好学生吧。”李老师立刻发来一个自嘲的表情：“想当初啊，我年少不懂事，特别好学。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我理科其实没文科好。”
“还有这种事吗？”英语老师问，银夏也有了很大的兴趣。李升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我决定要当一个老师。那时候初三了，我们有了物理和化学，压力一下子变得很大。然后我理科又不好，尤其是数学，做应用题总错。那个时候是我的老师帮了我啊……他用的那些方法，上课时的神态语气，突然让我就不那么害怕数学了。他上课的方式，还有私下里教导我时说的那些话，我倒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呢。”
“原来是这样，李老师你会这样去教导学生，又是受到了当年你的老师的影响吧？”银夏发送道，李老师回复：“没错啊。本来我都快对我的数学失去信心了，是我的初中老师让我重新找回了信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成为一名初中的老师。因为这个阶段是孩子们价值观、世界观逐渐开始形成或者改变的时候嘛，他们或多或少都懂一些道理了，但是青春期戾气也很重，总得在这个时候拉他们一把，不让他们以后走到歪路上嘛。那时候还好我的数学老师及时纠正了我的错误，才让我现在如此成功。”他发来洋洋得意的表情包，银夏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恐怕只有李老师这样自卖自夸才不会让人感觉生硬，而且他这样说话的语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后来我考了师范，别人问我要当什么老师，”李升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小时候我文科好，所以我是想要当一个语文老师的——英语免了吧，咱们小山村那旮旯的，我天生有口音，还是不要误人子弟的。总之最初的时候我想当一名语文老师，可是在受到了初中数学老师的教导后——尤其是针对应用题的教导后，我的观念就变了。我回答问我的那个人，说我想当数学老师，我很爱数学。”他如此评论自己，“啊……我真的爱死数学了！”最后一句话直接让银夏喷饭，估计他的学生要是在场的话，看到李老师这样的语气一定会笑到肚子疼吧，席英睿他们肯定还会起哄。
“银夏，你是为什么想要当语文老师的啊？”英语老师在群里面问道。银夏瞬间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想到了和妈妈的约定，想到了那天在病房中虹翼问的相同的问题。他苦笑着摇摇头，然后输入道：“这是秘密，十年后再告诉你们吧。”
“银老师你真会吊人胃口。”李老师在群里抱怨，“不会是和某位女性的约定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可是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确实猜对了。银夏也觉得其实自己没必要向这两个同事隐瞒，于是便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们就是了。这是和我母亲的约定，现在和她的约定已经实现了，我成为了受人爱戴、受人尊敬的人。”他这么一发送，本来只有三个人的群变得更加沉静了。两个老师都说不出话来，银夏思索着这个话题一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太过沉重了，这时候李老师发送道：“那很好啊，银夏你遵守了约定。”
“是啊！”银夏将话语发送了过去，然后抬头看见了自己在家里的台子上放着的自己和母亲的合影。他的父亲银皓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在越南的一场战争中去世了，他一直跟妈妈生活着，所以才会如此看重这个约定。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被人爱戴和尊敬的人。那时他是这么跟妈妈说的，而他现在也没有辜负当初的自己，实现了这个诺言。
“不过说真的，现在这群孩子都没有这样的觉悟了。”英语老师在群里感慨道，“今天上课的时候那个叫席英睿的学生还公然和我叫板，真的是太不懂得尊敬老师了。”
“席英睿是吧？他一直是这样的。”银夏发送道，李老师也表示认同：“那孩子就这样，嘴欠，不过也有很可爱的一面。”
“席英睿在课上一定没少挨你批评吧？”银夏问李老师。平时他在教室或者食堂听见最多的有关李老师上课的事情，就是李老师冷嘲热讽席英睿的场景。李老师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是的啊！那家伙就是不骂一顿就不服帖。不过说起来，我这个职业太恶心了，以批评别人为职业。”
“谁不是啊！”银夏笑着发送了出去。英语老师又说道：“不过这个班也真是两极化分明，好人很好，坏人坏得要命。”
“也不能这么说，孩子是不能简简单单地就用好坏了区分的。”李升表示了反对意见，“有些人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其他的地方很出彩啊！比如说段秀涵，成绩平平，相貌平平，可是他在人际关系上却处理得很好，情商也很高，能交各种朋友——我记得他是唯一一个不被班上女生追着打的男孩子呢！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比其他男生要好多了，简直就是虹翼的对立面啊。他就凭这一点，将来在社会上也很有帮助的。”
“谁都需要一个到社会上历练的机会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知道学校这次为什么要让那个叫宁早倩的小姑娘去美国。”英语老师看似转移了话题，实则非常巧妙地过渡到了这件事上。银夏皱起了眉头，恐怕这方面英语老师其实是最有发言权的。“她的英语成绩也算不上很好，让她去美国，会不会胆子太大了一点？”
“对啊，这个事情我也不是特别理解。”银夏赞同道。李升发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学校高层之间的事情，我也只是投了个意见票，否决了虹翼而已。总之能理解的执行，不能理解的在执行中理解，对吧？”这话倒是说的很有道理，银夏心想。
门铃响了，银夏前去开门，却发现屋外站着虹翼。他愣了愣，然后立刻请虹翼进屋。“这么晚了还来我这里，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吧？”他问了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而且他基本上也猜到了答案——显然虹翼是不可能来找自己讨论和期末考试有关的事情的。“关于今天你在课上说的事，我还是很在意。”虹翼说道。这样直接进入话题，还真象是他的风格。“关于造乌船——是叫造乌船吧？你打算怎么办？”
第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关于造乌船——是叫造乌船吧？你打算怎么办？”虹翼问，银夏脸上神情肃穆：“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韵美跟我说的，你家的地址也是他告诉我的。www.uu234.net现在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虹翼回答。韵美倒好，竟然完全没有戒心地说了出去。他在心中责怪着韵美，但又不能完全怪她。因为他没有向韵美明说自己的顾虑，而且他觉得虹翼应该也不会再说出去，这样不会传开，敌人那边应该也不会发现他还在调查造乌船的事实。他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银老师，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吧。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虹翼愁眉不展地问道。可是他这样忧愁的样子，简直比自己还要烦心，银夏笑了：“小小年纪就管那么多事情啦……这可不像是你这种年龄应该说出的话哦，你应该问这里有没有果汁。”
“好吧，这里有没有果汁？”虹翼说。银夏站起身，脚步不自然地走进厨房给他找了一罐橙汁，倒满一杯然后走了出来，将杯子递了过来。虹翼低声道了句谢谢，喝了口橙汁后又问道：“所以银老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银夏知道自己是逃不掉这个问题了，而且韵美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他，自己现在再向他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偶然间来到了新世界广场后街的那个小巷，目睹了造乌船杀人的场景。”
“在那之后你就一直追查到现在？”虹翼问。银夏点了点头：“对。后来我找到了几名家属询问，发现这些被造乌船降下的强光抹杀的人，都是那些对生活失去了信心的人。我曾经调查过一名死去的流浪汉，发现他在死前已经身无分文，用光了自己身上的一切，最后穷困潦倒，没有一个正经职业，这才被造乌船欺骗，接受了抹杀。”
“可不是说现在是失业率为零的社会吗？怎么会……？”虹翼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这孩子真天真。银夏说道：“这都是假象啊！这都是政府或者别的什么组织，为了营造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的繁荣昌盛的表现而做出的欺骗。”虹翼沉默了。银夏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回来后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警察并不能看见造乌船，这就说明受害者和那些警察身上有本质性的区别，也就是我刚刚提到的，受害者们都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这就是重点所在。”他故意绕开了他和虹翼、席英睿也能看见造乌船这一点，就是不希望虹翼瞎想。
“后来受害者接二连三地出现，甚至出现了魔星人受害者——这就表明，敌人所针对的并非是地球的人类，他们要抹杀的名单中也有魔星人。而魔星人是十年前与地球建交的，这就说明这个组织是在近十年来才发展起来的势力……啊，扯远了，跟你说这些他复杂了。”银夏将话题收了回来，“最初的魔星人受害者的名字叫做维歇丝菈，跟我以前一个战友是好友，可后来维歇丝菈的父亲维殴里歇也遭到了抹杀。他被抹杀的时间是在上午九点，这就说明造乌船白天也能出现，不过它的活动时间基本上还是在晚上。而在维殴里歇的加密日记中，我终于发现了这一切的真相。”银夏顿了顿，开始回忆起那篇日记上所记载的可怕内容：“在女儿维歇丝菈死后，维殴里歇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也因此他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变得开始憎恨这个世界。正是他的这个心理漏洞被敌人钻了空子。他的邮箱收到了敌人的来信，告诉他只要去新世界广场，就可以在那里跟随‘船’一起找到新的希望。那时近乎绝望的他，就这样听信谗言，如约来到了那里……于是，他就被抹杀了。”
“这就是敌人的手段吗？”
“对……利用人们对世界绝望的心理，让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从而让他们自主接受了抹杀。”银夏缓缓说道，“不过这些受害者都是被欺骗了的。因为最初组织并没有告诉他们登上‘船’会死亡，他们以为登上造乌船可以前往新世界，迎接美好的未来，找到新的希望。这放在我们眼中是无稽之谈，可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说不定。”
“所以敌人利用了这点，才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说辞，引诱他们上钩，并且抹杀了他们。”虹翼总结道。银夏点了点头：“而我们现在认为造乌船被设定好的程序，就是一旦侦测到能够看见它的人就立刻进行抹杀——刚才我说了，警察看不见造乌船，而造乌船也没有对他们展开攻击，这就说明只有这些受害者才能看见造乌船，而造乌船也只抹杀那些能够看见它的人。”他说完了，虹翼却陷入了沉默。半晌过后，他抬头问道：“照你这么说，我、席英睿还有你，都能看见造乌船，也就意味着我们跟那些受害者一样，也放弃了生活的希望吗？”
“当然不是这样。”银夏立刻否定道。结果还是被他抓住了这一点啊……他原本想要绕过去的，但虹翼是个聪明人，显然混不过去。“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想通，但确实我们也都能看见造乌船。而根据这一点我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你们这群孩子都能看得见造乌船，因为你们个性差异太大，共通点恐怕只有是未成年人这一个。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禁止你们去新世界广场的原因，因为我怕我没能及时出现，你们也被造乌船抹杀。”虹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银夏的用意，但他还是问道：“可是银老师，你呢？你是成年人，而你也没有放弃希望，你为什么能看见造乌船？”
“所以都说了，我不知道啊……”银夏苦笑道。这其中肯定还有更深层的联系，但至今他没能找到。他和那些孩子、和那些受害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共通的地方？“那，你上次找我，是不是就是想让我来帮你调查这件事？”虹翼又提起了之前在馄饨店里见面时提的问题，当时银夏没有正面回答，这会儿再逃避也是行不通的。“你真的很聪明，虹翼，”银夏由衷地夸赞道，“你身上有行星能量，而只有穿上铠甲，才能战胜得了那些亚魔。”
“亚魔是敌人吗？”
“我觉得亚魔只是敌人的部下之一。但他们连亚魔都能指挥利用，可见他们的势力有多么庞大。”银夏说，“这次和十二年前不一样啦……我完全不知道潜藏在暗处的敌人是谁，除了那艘飞碟，我一条可以跟踪的线索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虹翼问道：“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成为行星守护者战斗吗？”他之前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银夏看得出其实他还是很希望能穿上铠甲。尽管之前他说自己像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他也没有完全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行啊，虹翼，没有能量碎片，穿上铠甲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只要稍加练习，也可以利用现有的行星能量对敌人造成打击。”银夏安慰道。但虹翼的神色立刻落寞了许多：“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银夏一时语塞，虹翼喝完果汁，然后默默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今天已经挺晚的了，”他说，“我先回去复习了。再见，银老师。”说罢，他打开大门换上鞋子，离开了他的家。
银夏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其实他是知道地球能量碎片现在在谁手中的，但那家伙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吧。
***
墓窖里总是冷的，他走在历代死者之间，足音回响在偌大的陵墓里。死者注视着他，紧闭石棺上的雕刻有他们生前的容貌。他们并列而坐，用再也看不见的眼睛注视着永寂的黑暗。生者的走动仿佛惊动了他们，墙壁上轮换着窜动的黑影。然后，墓窖中传来了哀歌。歌声低沉哀怨，令人的灵魂不寒而栗。那声音中有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将他硬生生自现实抽离，弃置于一片广寒的阴郁森林。乌鸦栖息在冬天积满霜雪的枝头。他浑身*，在恶狼追逐下亡命奔逃。
然后，鬼攸回到了那片新兵营地中。他再度梦见那三个头系丝带的朋友，那座倾塌已久的塔楼，以及那个名为“神牙”的苛刻教官。在梦中他与从前的朋友并肩前行：骄傲的“黄油脸”、满脸麻子的“疙瘩脸”，还有轻声细语、心地善良的“冻疮脸”。他们的面容，对鬼攸来说，曾如自己的脸庞一般熟悉，但岁月渐渐吸走了人们的记忆，即使是他一度发誓绝不忘记的部分也不例外。
在梦里他们只剩幻影，宛如灰色的幽灵。他们一行四人，对方同样是四个。梦中如此，当年亦然。但这四人绝非平庸之辈。这四人并非幻影，它们的面容已深深烙印，至今依旧清晰。“紫牙”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细木剑斜出右肩。“邪牙”单膝跪地，正双手持木剑，耍着二刀流。站在它们身后的是年纪稍大点的“龙牙”和“祖牙”。
梦中他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亚魔部落的童子军。他作为新兵加入到新兵训练营中，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一起生活。那一年降生的亚魔五十几个，而加入到军队中只有十六个，连二分之一都不到。于是教官就将他们分成了四组，每组四人。黄油脸、疙瘩脸和冻疮脸和他分在了一组，他们成为了每天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同吃同住，睡在同一间小宿舍中。
第九十二章 梦中往事
到了最后的毕业考试时，有一场砍钟的比赛。m.www.uu234.net“钟”据传是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一场比赛派出两组，每一组的身后都有一只种。亚魔新兵们可以使用学到的技能、格斗方式进行攻防守备，先砍到对方的种的小组获胜，并且顺利结束学业。失败的那一方则都要被打回去重练。当时鬼攸等人的对手就是由祖牙率领的那一小组。
“看，他们在看我们。”疙瘩脸指着对方那四人，对他们说道。冻疮脸轻声说道：“我不想输，听说这一次输的人会被一个魔鬼教官惩罚。”
“没关系的，我会放倒他们所有人。”黄油脸趾高气昂地说道。
结果他们还是输了，灰溜溜地离开了比赛场地。“真的是千钧一发啊！从来没见过这么输的。”黄油脸在一旁抱怨道。鬼攸走在最前面，冻疮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侏儒脸，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我不想被惩罚。”
“我也不想啊，可是愿赌服输嘛。”鬼攸说。那时候他已经是四人中最矮的了，不过童子兵们都没有发育成熟，他是侏儒也没人看出来，可还是因为自己的身高而被众人唤为“侏儒脸”。“没办法，他们太强了。”他说道，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要将祖牙等人击败。“是啊，”冻疮脸赞同鬼攸的意见，“尤其是邪牙，他是最强的！”
“要是能更加用脑袋去战斗就好了。智慧就是力量。”疙瘩脸看了身旁的黄油脸一眼，含沙射影地说道。黄油脸立刻被激怒了，面红耳赤地质问他什么意思。结果两人就扭打了起来，鬼攸和身旁的冻疮脸见状立刻冲了上去，“不行啊，不能打架！”冻疮脸在那边大喊着，可是两人吵得更凶了。这时候，一只粗壮的大手轻而易举地将两人拉开，教官神牙出现在他们的背后。“哟，重练小组这么快就内讧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淡淡的讽刺，大家这才都冷静下来，看着这个被称为魔鬼教官的亚魔士兵。
“列队！”神牙大吼了一声，他们立刻整齐地排成了一排。“我的名字是神牙，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指导训练你们。”他说道，“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内，你们仍将同寝同食同住，修炼你们成为一名合格士兵的本领。训练很严格，没有能力的人没有资格成为士兵。”他走到了鬼攸的面前，抓住了他的头发：“小子，修行很艰苦，想回去就趁现在。”
“我不回去，我也不是小子。”鬼攸盯着他的眼睛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身材的缘故，所以才引来了神牙的额外注意。教官笑了一声：“看你这股劲头还能坚持几天。”说罢他转过身，站到了四人的中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冻疮脸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为什么要让我们自己给自己取绰号，不用原来的名字来称呼对方呢？”
“你们将会被分为能成为士兵及不能的人。”神牙解释道，“对于那些不能成为士兵的人来说，他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回到心泽村当普通人，那时才能取回自己的本名；而成为士兵的人，如果成绩出色，将会得到人类的赐名。‘神牙’就是一个赐名；不过别担心，‘祖牙’之类的只是他们自己取的外号，他们的实力也并没有达到这样的水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这么回事。”他解释完后就立刻让他们四人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明天即将开始第一场训练。
第二天清晨，他们就开始艰苦的修行生活。他们在那里挥舞着木剑，强化近身格斗已经使用冷兵器的方式，只有像成为神牙那样强大的亚魔才有资格使用*。他们还在神牙的命令下，不停地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鬼攸已经记不清那时候自己每天要做多少个俯卧撑。只记得冻疮脸在后面抓着自己的双腿不让他倒下来，神牙在一旁冷嘲热讽：“喂，只有这点水平吗？别屏气！调整好呼吸！”他怒声叱道。
每天晚上，他们还会展开素身格斗训练，可是无一例外，他们每个都被神牙轻易放倒了。如果我们能赢，那还要训练干什么？鬼攸自然清楚他们必败无疑，尤其是自己这样畸形的身材，对神牙根本扛不了一个回合。他也不知道自己爹妈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他这样的侏儒来当兵。不过，或许从生下亚魔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打算把他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了吧。说起来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了。可能现在他们死了也说不定。
他们还被迫去挑水，一个人挑着沉重的两壶水，在山上山下来回跑动着。神牙就在山顶上等着他们小组接完水上山。然而挑着水他们行动异常困难，等到了上山几乎全洒光了，冻疮脸还在途中率领一家，水流得一滴不剩。当鬼攸将自己的水倒进大壶中的时候，又得到了神牙的强烈呵责：“怎么才这么一点？磨蹭什么，太阳都快下山了，快去！”可是最后他们也没能把那个大壶填满，结果每个人都挨了教官一闷棍，打得鬼攸后背发疼，晚上睡觉也睡不好。
他们抱着铁饼做着仰卧起坐，双脚腾空架在后面的石桩上做着俯卧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山上山下来回跑，晚上还要与教官进行格斗训练。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终于重新来到了砍钟比赛的那天。鬼攸看着那只钟，心想这一次一定要赢。接着比赛就开始了，他们一路过关斩将，鬼攸和其他两名同伴将对手四人团团围住，给黄油脸提供了机会，让他砍到了那只钟。神牙的魔鬼训练还是有成效的，他们最终进入了决赛，与祖牙一组进行他们的复仇赛。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攻防战开始了。黄油脸率先冲向钟，但是被紫牙轻而易举地挡下。疙瘩脸和冻疮脸对邪牙展开群殴，鬼攸在一旁大叫：“不要冲动！要用计策啊！黄油脸那边防守空了！”说话间祖牙和龙牙已经冲向了黄油脸，只要将他击倒，两个敌人就能直接砍到他们那边的钟。然而黄油脸还在那边大吼着：“侏儒脸你不帮忙就别在那里瞎指手画脚的！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他还在那里嘴硬，可鬼攸何尝又不想加入战局呢？然而自己的身高所碍，他冲上去根本没有机会，只能给敌人制造空隙，让他们有了砍他们钟的机会。鬼攸紧张地在一旁观察着战局的走向，黄油脸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倒是一旁疙瘩脸和冻疮脸的配合暂时拖住了邪牙。他捡起地上的木剑，然后大吼一声冲向了祖牙。
那一刻，他完全忘记了战术，只想要把黄油脸救下来。好歹是一同生活训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啊！木剑砍在了祖牙的身上，祖牙遭到偷袭，手上放空了。黄油脸趁机跳到一旁，侧身踢向紫牙，踢在了他的小腹上，然后又用木剑砍倒了龙牙。“多谢你了！”他对鬼攸说道。鬼攸笑笑，“这下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咯！”
另一边邪牙终于挣脱了疙瘩脸和冻疮脸，举起木剑朝两人冲来。鬼攸见状立刻跳到一边，黄油脸格挡住他的进攻，然后反手劈向邪牙，但被邪牙轻易躲过。他果然是最强的。鬼攸在心里评论道，然后冲向了一旁手上的两个同伴。“喂，你们没事吧！”鬼攸扶起了两人，冻疮脸捂住了自己的腿：“小腿抽筋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鬼攸说道，疙瘩脸立刻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你？能行吗？”
“还能暂时拖住他们一会儿。”鬼攸看着那边站在跟邪牙搏斗的黄油脸，准备冲上去，但是被疙瘩脸拦住了：“别忘记策略啊！策略！你的战斗力本身就不强，还是交给我吧！”可是说着，他就被紫牙从背后打了一棍子，鬼攸的双手也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祖牙扣住，龙牙看了捂着小腿倒地不起的冻疮脸一样，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然后捡起木剑向他们的钟砍去。鬼攸狠狠地咬了祖牙一口，然后挣脱了他，冲上台躲过龙牙手中的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龙牙一愣，然后随即就将鬼攸打趴下。鬼攸倒在地上，龙牙再次看向钟，这时另一柄木剑飞来，砸中了龙牙的手腕，让他手中的木剑掉到地上，被鬼攸捡了起来。黄油脸冲来捡起自己的剑，对准了龙牙的鼻子。龙牙瞪了他一眼，悻悻地离开了木台。黄油脸将剑握在左手中，把鬼攸扶了起来：“这下欠你的人情还清了。”鬼攸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对方也相视一笑。黄油脸和侏儒脸两人之间的友情，就在那一刻产生了。
之后黄油脸单挑最强的邪牙，疙瘩脸一对二牵制住龙牙和祖牙，冻疮脸拖住紫牙的脚步，而鬼攸趁机去砍钟。然而冻疮脸却在拖延时间的战术成功之前就被紫牙打倒了，紫牙冲到了鬼攸的面前，阻挡他砍钟。鬼攸不断地攻击紫牙的下盘，因为他的身高也只能攻击到这里。紫牙被他绊倒，鬼攸抢走他的剑，跳到了一旁，将冻疮脸拉了起来，却听见正和疙瘩脸对战的祖牙对身旁的龙牙说：“这小子交给我，你去帮邪牙。跟邪牙打的那家伙很单纯，只知道一味地进攻，很容易就能击倒。”
龙牙点点头，然后举着剑冲到了黄油脸那边，将想要偷袭他的龙牙砍倒，拉了黄油脸一把：“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
“啊，我发现你还蛮讨厌的！”黄油脸撇嘴说道，鬼攸淡淡地笑了一下，两人举起剑对付龙牙和邪牙，而冻疮脸则肩负了砍钟的使命。他们与敌人战斗得不相上下，鬼攸觉得其实他们能坚持到这里比起上次已经是很大的一次进步了。抬手、格挡、劈刺……神牙教的一切，鬼攸都用上了，然而还是阻挡不了对方。这时邪牙突然退出了战局，两人正疑惑间，他将木剑投向了那边正要悄悄砍钟的冻疮脸。剑刺中了他受伤的小腿，冻疮脸发出一阵尖叫，然后倒在了地上。
“太卑鄙了！”黄油脸大叫道，但是他们两人被祖牙牵制住，无法上前营救。龙牙拦住了疙瘩脸，另一边的紫牙接过了邪牙丢来的剑，然后砍向了他们的钟。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鬼攸懊悔地闭上眼睛，知道他们还是输了。
第九十三章 友谊的证明
那天黄昏的时候，他们站在山顶上，垂头丧气地一字排开，低下了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鬼攸第一个承认错误，“我没能绕开祖牙。”
“什么呀，明明是我的错。”冻疮脸低着头说道，“是我太弱了，被他们轻易地就给偷袭到了。”
“真遗憾，你们全都得打回重练。”神牙在他们身旁踱步，“输了就是输了，邪牙那一组已经成功地毕业了，将来他们不会再是你们的对手。”可是这样的话语更让他们觉得没有尊严，尤其是黄油脸，脸涨得通通红；而旁边的冻疮脸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没事的，我们都已经努力过了。”一旁的疙瘩脸安慰道。
“没错，下一次我们一定要赢回来。”黄油脸踌躇满志地说道，鬼攸也点了点头：“嗯，还是我们这几个人，一起努力吧！”
“对，别哭了。”神牙走到了冻疮脸的身前，然后突然大喊一声：“列队！”大家低垂着脑袋排整齐了，等待着接下来魔鬼教官的怒斥。“怎么了？你们要抬起胸膛，带着荣耀！你们通过这次的训练，明白了伙伴的重要，至始至终都帮助同伴，没有抛弃同伴，这和成为士兵是一样的，这样的想法是一种强大的想法。在最后的最后来临之前，都不能舍弃同伴。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会给予帮助，这就是我们的职责。”接着，神牙从口袋中掏出了四个绳结，分别递到了他们的手中。鬼攸看着手中的那个做成了护身符般的绳结，他的教官开口说道：“这是友情的证明。你们都有重要的伙伴，不要忘记今天的事。”
“是！”在夕阳下，他们异口同声地回应道。夕阳已经落下西边的墙壁，楼房在暮色中沉暗如血。日后即便是在梦中，这一幕也是那么清晰。
他们再次开始了他们的修炼，这一次他们必须做得比以前更好。从前他们还会有矛盾，但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他们抬着水，奔跑着上山下山，互相帮助，灌满了那两个大壶，甚至还有多余的水。他们将壶扔了，抱成一团哈哈大笑着。哭过了，笑过了，才是真正的朋友。
有朋友在 朋友笑着
朋友常在 我也笑着
有朋友在 一起笑着
友谊常在 我们在一起
有朋友在 朋友笑着
朋友常在 我也笑着
友谊天长地久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在夕阳下四个孩子的身影，勾肩搭背唱着这首歌。就算这是一个梦，也让鬼攸再次感觉到了当年如此真挚的感情。
“我，真的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吗？”夜里在宿舍中，冻疮脸以不确定的语气这么问道。
“我绝对要成为最强的战士。”疙瘩脸说。黄油脸拍了拍他的肩：“那要加油哦！下一次，最强的对手就留给你了。”鬼攸注意到他搭着疙瘩脸肩膀的左手臂上，有一条细细的伤疤。“咦，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黄油脸的疤问。
“哦，你说这个，上次砍钟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黄油脸无所谓地说，“我有次在澡堂里看见神牙的后背上有好多疤呢。”
“哇，真厉害！”冻疮脸发出了赞叹。黄油脸将袖子拉了下来：“不说这个了。不过话说回来，侏儒脸你这么这么矮啊？我们都在长个子，怎么你还是刚开始的身高？”
“对对，侏儒脸，你不会真的是侏儒吧？”疙瘩脸开了个玩笑，大伙儿都笑了起来。鬼攸也尴尬地笑了，但他没有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他们。这三个人永远也不会想到，那天晚上疙瘩脸的玩笑一语成谶。
后来，他们一组终于通过了训练，各自加入了自己选择的部落中。在送别会那天，神牙喝了酒，摸着鬼攸的脑袋弄乱他的头发，笑着说道：“要成为强大的战士哟，小子。”
“我不是小子。”鬼攸一字一句地说。神牙仰天大笑：“好！我期待和你的再会。到了那时候，我希望你真的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你是打算去断掌部落吧？”
“十年后，我会成为断掌部落的首领。”鬼攸放下了这句大话。那时的他其实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十年后他真的完成了自己当初无意中许下的诺言。神牙喝了口酒，哈哈大笑。这时候，冻疮脸等人来到了门外朝他大喊着：“喂，侏儒脸，你快点啦，怎么还不来？晚会要开始咯！”
“好我知道了！”鬼攸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教官鞠了一躬，然后匆匆跑出了门外。可就在这时，东边一道冲天火光，爆炸声响起，营地起火燃烧，屡屡黑烟腾涌翻滚，直上湛蓝的天空。他看见三个朋友笑着朝自己招手，可是在一秒，就会烈火吞噬。他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牙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将他拦到了身后，然后拿起佩刀向火焰冲去。他呆呆地愣在原地，营地爆发出人们歇斯底里的惊叫声，四周一片混乱，他的大脑完全空白。
后来他知道，是心泽村的一伙亚魔联合起来成了起义军，打算向人类造反，而第一步便是毁掉服从人类的亚魔军队。他们夜袭营地，突如其来的打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虽然起义很快被镇压了下来，但是也有无数人在那场突然的爆炸中丧生。当神牙背着昏迷的黄油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鬼攸听不见任何声音，心中只有无限的悲怆。
“抱歉，只救下他一个。”鬼攸第一次看见教官这样悲戚明灭的神色。“你另外两个同伴，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被烧死了。遗体在那里，你要去看看吗？”鬼攸在燃烧的空气中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奔向了那里。两具遗骸的手中，紧紧地握着神牙给的绳结，那是他们友情的证明。鬼攸跪倒在地上，握着两人冰冷的手痛哭流涕。
“恩诺休曼！”他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那是他在得到侏儒脸的外号，以及得到鬼攸的赐名之前，他的父母给予他的真正的名字。他转过身去，因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神牙怒目圆睁，在那里严肃地看着他：“成为强大的战士吧！为了不让自己的朋友再死去，为了保护他们而战斗吧！成为一名守护世人的士兵……成为一名守护者。”侏儒脸从焦黑的地面上站了起来，一边哭泣着，一边点了点头。
后来黄油脸听见他哭了之后，特意来安慰他，并说道：“你也太软弱了吧！侏儒脸，我可跟你说啊，将来无论那个同伴变成了叛徒，我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斩杀，绝对不会有一丝迷茫。”
“那如果你也变成了叛徒呢？”在他的安慰下，鬼攸破涕为笑，甚至和他开起了玩笑。黄油脸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也变成了叛徒，就由你来亲手斩杀我。”
“嗯，我来下手。”鬼攸点头道。黄油脸露出笑容：“好，就这样约好了。”两人对视着，这一刻模糊了鬼攸的眼眶，黑暗咆哮着朝他扑来。鬼攸猛地睁开眼睛，从自己过去回忆的梦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仍然在那家小酒馆中。他眼前出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寒鸦、幽狼、刺鹿、安震……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亚魔，是心泽村的居民吗？刚才他做的关于过去的那个梦吸走了它仅存的力量，让它软弱得像只小猫。
“寒鸦……”他眯起眼睛盯着他，试图挣脱，可是自己被绑在了那个椅子上。粗绳磨破他的手腕，随着夜色渐深，似乎越来越紧。寒鸦笑了：“你可真倒霉，我们本来就约在这里碰头，刺鹿立刻就通知了我们。”
“你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鬼攸怒吼着问，寒鸦抱臂大笑：“你不早就猜到了吗？”
“密谋……推翻人类的统治？”鬼攸咬牙切齿。这时，又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鬼攸，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可是这一次寒鸦说得对，人类犯的错太多了，我们必须为我们自身争取权利。而你，竟然帮着人类，是我们之中的叛徒。”鬼攸瞪大了眼睛，黑暗中的那张脸，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是石人。“为什么……”
“跟这家伙废话什么！”刺鹿从腰间抽出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留着始终是个祸患，还不如一下子了结了痛苦！”鬼攸咬着牙看了一眼石人，但对方那张严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另一边的寒鸦抱着双臂点了点头。然后，刺鹿抬起手，手起剑落，鬼攸闭上眼睛。
***
“韵美，就此收手吧，不用再帮我了，我已经找到了足够的线索，接下来的事情，我一个人完成就可以了，你好好学习吧。”韵美怅然所失地盯着银夏最新发来的那则微信，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其实她多多少少都已经预料到了一点，银夏当初来找自己就是看重了自己的逻辑推理能力，而现在基本上谜题都已经解开了，他害怕自己再牵扯进去，会遇到危险，所以才让她停止。可是这样反而更加让韵美感觉自己很孤单，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重视过她的想法。无论是组织也好，银夏也好，都是在利用我……
“今天还有一套卷子要做，打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就要度过这次难关了！”李老师照例在课上一边鼓舞士气，一边让他们意识到今天的作业量是有多么可怕。其实这次已经是最后一套综合卷了，但是连日来不停地考试显然已经让大家筋疲力竭。韵美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基本上她都在亚魔兵营中学过，其他的知识妈妈也在她小时候抽空教过她，应付这种等级的考试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班上唯一和她有同样想法的估计也只有坐在自己前面的虹翼了吧——不过韵美觉得他并非是觉得考试很简单，而是已经习惯离考试，而且平常虹翼也不爱说话，不喜欢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表达给众人。对于这一点，席英睿可以说完全是他的反应。比如现在，席英睿一听见今天还要测验，立刻就哀声抱怨起来：“还要考试啊？李老师，再考试真的会挂了的！”
第九十四章 小心思
“人出生必然走向挂了，你别太着急。m.www.uu234.net”李老师摆摆手说道，立刻让席英睿哑口无言。韵美偷偷地笑了，然后又看向坐在她前面的虹翼。他到现在为止，在课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感*彩，韵美不禁开始疑惑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像自己认为的那样呢？她一开始以为他们两个人是很像的人，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相像，他们身上甚至还有截然不同完全相反的性格存在。韵美在熟悉了自己身边的朋友之后，就会变得稍微热情一点，甚至会去主动找她们；可是虹翼似乎并不是这样。虽然有时候课间也会有男生围绕在他的身边（主要以席英睿和段秀涵为主），这些人看上去应该是他的朋友，可虹翼对待自己朋友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次韵美曾经问过虹翼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结果他看了宁早倩的座位一眼，然后回答自己没有。韵美明显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常，可是他却告诉自己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让韵美很疑惑——更让她疑惑的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对虹翼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他总是沉默寡言，一言不发……我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她苦笑。
“席英睿，你说说，对这次期末考试你是怎么看的？”李老师直接在课上开始针对起席英睿来。被叫到名字后，席英睿愣住了。然后他傻笑了起来：“我觉得吧，这次是要拼实力的……不过也有看运气的成分。”
“你觉得你的实力怎么样？”李老师又问道。被老师这样针对让席英睿脸红得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平时笑得没心没肺的，但韵美感觉他其实也是个脸皮很薄的人。可是都怪他在数学课上太放肆了，经常公然和李老师叫板，弄得李老师总是针对他，也是他罪有应得。席英睿继续装傻充愣，挠了挠后脑勺：“其实吧……我觉得我实力还是不错的啦！啊哈哈哈！”
“凡是有本事的人，都觉得自己运气好；凡是没本事的人，都觉得自己本事大。”李老师总结出了这么一句，立刻让席英睿傻眼了。“呵，呵呵……啊哈哈……”他的嘴巴开始只能发出这些拟声词。看见李老师的眼神后，他选择了沉默，结果李老师说道：“不说话也是一种表达，沉默也是一种反抗。席英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否则你的未来会被毁掉的。”
“李老师其实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席英睿别扭地说，然后突然转移了话题：“那我就选择不表达好了。”
“不表达也是一种表达。”李老师近乎无赖的说法让席英睿真的彻底说不出话来。全班哄堂大笑，似乎都很乐意看见席英睿在课上出丑的姿态。不知道席英睿现在是怎么想的呢？他双手抓着裤子，李老师咳嗽了几声：“好了，不开玩笑了。不过说真的，席英睿，你姑姑都跟我说了，都快期末考试了你还熬夜打游戏，这像是个中学生的行为吗？”
“李老师我……”席英睿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老师打断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当众批评别人的。但是你真的太过分了，不仅是你姑姑和姑父，连我都已经忍无可忍了。说句你已经听腻了的话：前途是你自己的。这句话说的没错，你要是不想要你的前途，你可以选择继续打游戏，继续在外面疯，但是这样想要在将来走上社会了获得成功，很难。我没把话说绝，但是你要成功真的很难，现在好好读书是最可能获得成功的一条路。你要选择其他的路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只是你的老师而已，没有必要一步一步地教你怎么走自己的人生路，我的学生这么多，也没那个时间来管你。我现在就跟你说这些话，你自己好好选吧。”他说完了，席英睿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下了头。韵美知道，其实李老师并不会真的丢下席英睿不管的——说实话，他真的是每个学生都会一心一意地帮助执导的那种老师，他说出这番话，可能只是要欲擒故纵而已。但是席英睿会怎么想，她就不知道了。
在全班的沉默中，下课铃打响了。李老师收拾好东西，“那个，宁早倩过会儿去一趟教导处啊，教导主任找你说事情，应该是美国交换生的事情。好了，下课。”说罢他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留下席英睿一个人在那里反省。可其他人仿佛都没有注意到席英睿的失落，只有段秀涵一个人去那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很快也跟着习俊良走出了教室。韵美看着席英睿的背影，心里觉得这人真可怜。可是突然，席英睿却抬起了头，看向了她。韵美一愣，没想到他会看自己。两人的目光对上，席英睿的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光彩，韵美赶紧将视线移开，起身离开座位，来到窗边看着下面回字形花园中来来往往的学生和老师。
“哟，韵美！”她听见了女孩子叫自己的声音。一听这说话方式就知道是周欣媛。她转过身去，果然看见周欣媛和张梓璐正站在那里，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刚刚我们在说早倩的事情哦，”张梓璐说，“其实她一直都不想去美国的。”
“为什么啊？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韵美表示了震惊。周欣媛解释道：“虽然她说自己去了美国可能会有交流障碍，但她明明就是放心不下虹翼嘛！”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韵美的心突然跳空了一拍，周欣媛和徐雯茜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始了嘘声。“这你都不知道？早倩和虹翼之间的关系，你居然不知道？”
“他们……什么关系？”韵美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己这是怎么了？周欣媛笑了起来：“早倩喜欢虹翼哟，你不知道吗？你还没转过来的时候她就喜欢虹翼了，一直悄悄地暗恋他，后来还跟我说了这件事。”
“是啊是啊，”徐雯茜添油加醋地说，“以前我还看到过她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虹翼的名字呢！”两人说着说着就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韵美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早倩喜欢虹翼……“那虹翼呢？他也喜欢宁早倩吗？”她立刻问道，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虹翼和宁早倩的事情这么好奇。
“肯定喜欢的啦！”周欣媛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虹翼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早倩的。不过可能是在知道她喜欢他之后吧，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虹翼就说自己也喜欢宁早倩了，你刚转来那会儿，他还在击剑馆门口专门问了早倩这件事呢！当然玉婷是目击者，是她跟我说这件事的，她说她亲眼看见虹翼问了早倩她到底喜不喜欢他。你说，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不是喜欢早倩就是吃饱了撑的，而虹翼肯定是前者。”听了她的话，韵美皱起了眉毛，虹翼也喜欢宁早倩吗？她突然觉得心中出现了某种更加孤独的感觉。
“欣媛，之前他还表白了你忘了吗？”徐雯茜问周欣媛。被她这么一提醒，周欣媛立刻想起来了：“哦对对，不过那根本就不算表白吧？连句情话都没有……韵美我跟你说，之前我们中午吃好饭回来他就特地在那条林荫道上等早倩，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周欣媛似乎想要尽力装出当时的情景，不过并没有成功，因为她和虹翼的性格反差实在太大了，她演虹翼完全不像。“我本来还指望他能再说些什么呢，结果这两个家伙什么都没说，就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十几分钟然后就上去了。唉，”她扶额道，“真扫兴，本来雯茜不说我都快忘了呢。”
“虹翼……表白了吗？”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中有一种难以明说的落寞感。她怎么会在听见虹翼喜欢早倩的事情后就这么难过呢？她完全不知道答案。她看着抽屉里的课本，实则目光完全不知道投向了哪里，神情呆滞。周欣媛看着她的样子，奇怪地挥了挥手：“嘿！”韵美一个激灵，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可是我之前问他的时候他说——”她立刻住嘴。之前她问他的时候他明明跟自己说他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他说什么？”徐雯茜疑惑地问。韵美摇了摇头：“……没什么。”但周欣媛看上去好像已经猜到了几分，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然后，她坐在前面虹翼的空座位上，抬起了韵美的下巴：“韵美，你跟我好好说说，你觉得虹翼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啊？这是什么问题？”韵美被问懵了，可是她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她咬了咬嘴唇，开始仔细地想着答案。“虹翼他……他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或者是看书，性格好像挺孤僻的。”
“废话，这谁都知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韵美觉得周欣媛说这句话是在强烈暗示什么，她是要让自己说虹翼的优点吗？“他……他很温柔，”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平时轻声细语的，不怎么会惹事，比起席英睿那种人可好太多了。”
“温柔？”周欣媛重复了一遍，然后和徐雯茜对望了一眼。“啧啧啧，”她叹道，“你知道宁早倩跟你的看法是一样的吗？”
“啊？什么？”韵美吓了一跳。周欣媛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老实话，你跟早倩在这方面还真像呢，总能把虹翼的缺点说成优点。你还觉得虹翼怎么样？”
“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韵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说，可是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说出口了。
第九十五章 隐藏的心
“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m.www.uu234.net”韵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说，可是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说出口了。周欣媛表示很震惊：“可怜？你去全班问问看，觉得他可怜的人要是超过两个，我直接认你做爸爸。”
“但是，他一直都是那么孤独啊。”韵美据理力争。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件事上跟周欣媛杠上了，“你看，平时他朋友去邀请他出去玩，他都爱搭不理的。总感觉，他像是把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拒之千里了呢。他就像是那种，把悲伤留给自己一个人扛，然后让别人去玩的人。”
“他只是懒而已。”徐雯茜评论道。韵美觉得并非如此，她摇了摇头：“因为拒绝了世间所有美好，所以才会比任何人都温柔……是这个样子吧？仔细想想，其实特别可怜的一个人。他也总是喜欢拒绝别人的好意，不知道是为什么。”真是奇怪的想法。我怎么会这么看虹翼？她在心里问自己，可是却给不出答案。
“您眼光可真是独特啊。”显然周欣媛和徐雯茜都是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论虹翼。而且韵美发现，虹翼的风评在女生中普遍不好，这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韵美此时此刻就是在帮着虹翼说话：“我觉得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刚刚课上我沙橡皮掉了，他没说什么就把他的借给我了。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我觉得他其实也是很喜欢帮助别人的。”
“大姐，你不会就被一块沙橡皮给收买了吧？”周欣媛无可奈何地问。徐雯茜在一旁猛地点点头：“对啊，你要是缺沙橡皮跟我说啊，我家里一大堆呢。每年我过生日我亲戚都拼命地给我送各种文具，用都用不完。”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韵美摇了摇头。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劲地说虹翼的好话。“我只是觉得，他是那种外冷内热型的人，平时不怎么说话，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是很可靠的人。怎么说呢，他沉默寡言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火热的心吧，就是一个随时行走的小太阳一样。”
“呵呵，自己活得跟个鬼火一样，还假装太阳去照亮别人。”周欣媛干巴巴得笑了几声。
“韵美，虹翼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帮他说话？”徐雯茜在那边不解地问道，结果周欣媛悄悄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疯狂地给徐雯茜使眼色：“喂，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简直一目了然嘛！”她这么一说，徐雯茜也懂了，接着便朝韵美笑了起来。这下韵美倒是心里很慌，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知道？她也无奈地笑了：“你们不要瞎想八想啦……我只是客观评价而已。”
“客观？你也太主观了吧！”周欣媛说，“像我们这种跟虹翼相处了一年多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肯定要比你清楚吧？虽然我也不是你说错了，但是你居然能做到像早倩那样把他的缺点说成优点，真的是佩服……而且早倩好歹也当了他两年的同学了，你才来一个月多一点，就这么了解他了，真是不一般哪！”韵美总觉得她说的话里面有奇怪的语气，可是话外音她却偏偏猜不出来。周欣媛坐在虹翼的座位上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始终要记得，虹翼是早倩的。出门在外，义字当头。”她比了个“耶”的手势，然后虹翼毫不客气地用他的课本拍了拍桌子，吓了周欣媛一跳。“哎呀妈呀，你什么时候来的？”她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座位让给了虹翼。
“一秒前。”虹翼说，然后坐了下去，“以后没事别瞎说，好好复习。”
“嘁，说话的口气跟李老师一样。”周欣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徐雯茜离开了。虹翼回头看了韵美一眼，韵美立刻将目光移开了。她不知道虹翼此刻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因为虹翼根本没有将任何表情流露出来。她想到了刚刚周欣媛的那些话。“那个……虹翼啊……”她用完全不像是她的语调开口了，“谢谢你……啊我是说，谢谢你的沙橡皮。”
“哦，你就说这个啊？”虹翼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没事，我橡皮多着呢。而且我不喜欢用沙橡皮，卷子容易被擦破，我一般都是直接涂掉的。”说着他转过身去，开始在自己的桌肚里捣腾起来。韵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因为她现在还是不知道虹翼是不是真的喜欢宁早倩，还是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自己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她又想到了造乌船的事情，觉得那么多事情同时堆到自己的身上，让她烦躁不堪。其实之前她有和穆宫隐提起过，自己想要退出的事情，可是穆宫隐的态度却非常模糊。最后她选择站在银夏这边调查真相，可是在真的找到了真相后银夏也让自己退出。她看着身前的虹翼，果然，现在和过去真的是不一样了。从前她生活在亚魔之中，无牵无挂，可以出色地完成组织交给她的任务。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的身边有了这么多的朋友，要让她再欺骗他们，实在是太不道德了，她也无法跨过心里的那一条底线。她绝对不能欺骗自己的朋友，或对他们有所隐瞒。
她下定决心，要找机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银老师，告诉她的朋友们，告诉虹翼。
***
李老师在课上说的那番话到现在都还回响在席英睿的耳畔。虽然从前李老师也经常在数学课上拿他开玩笑，可是今天所有的话都是针对自己的，让英睿觉得李老师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可是李老师却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让他好好地反省一下，然后就大手一挥，拂袖而去。真是的，他以为他是谁啊！英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满地想道。最后一节课又是李老师的数学课，而现在还有八分钟就又要上课了。英睿看着表，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经精确到了以秒计算，全都是被现在沉重的期末考试前夕给逼出来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过会儿在课上该怎么面对李老师新一轮的嘲讽——他相信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会再次出现的。他害怕自己到时候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在课堂上对着李老师骂出来。恐怕那时候就不单单是反省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女生们在旁边唧唧喳喳的，吵得席英睿头疼不已。他数次都想要直接朝她们吼一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安静下来，可是自己一旦这样做，就会立刻变成全班女生的全民公敌——因为他丝毫没有绅士风度地朝她们咆哮了。真是不公平，英睿转着自己手中的笔，忿忿地想道。女生们的话飘进了他的耳朵：“刚刚我已经跟段秀涵说了，他同意让宁早倩加入了。”她们说的应该是之前秀涵说的要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组织几个人去游乐场玩的事情。这也是让他不爽的地方之一。秀涵让自己给虹翼传话，问他愿不愿意加入活动。他死皮赖脸地求着虹翼，让虹翼给自己一个面子，最后好不容易说服了虹翼让他答应了，可他自己却没有被段秀涵邀请——他原以为秀涵邀请了虹翼，肯定也会邀请自己的，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正是这点让他非常愤怒。
“诶，你们知道吗，今天韵美很怪哦！”周欣媛说道。听见韵美的名字，他立刻抬起头来，仔细地听着她们在说些什么。“我跟雯茜今天问了她关于虹翼的事情，”周欣媛继续对周围的女生们说道，“问她是怎么看虹翼的，可是她居然在那里一个劲地说虹翼的好话，还不停地问我虹翼跟早倩的事情，你们说这奇怪不奇怪？”
“你是说，韵美对虹翼有意思？”张梓璐问，周欣媛神情暧昧地点了点头。听了这番话，英睿的心立刻跌入谷底。韵美居然会喜欢虹翼，这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他原以为宁早倩会喜欢虹翼就已经够不正常的了，没想到现在韵美也喜欢虹翼，而他根本看不出来虹翼身上有任何地方值得女生喜欢——其实说实话，他觉得周欣媛等人对虹翼的看法才是最正常的。而女生们发现韵美暗恋虹翼这件事之后，立刻爆发出了不小的声音，都在那里起着哄。“你们说，要是韵美跟早倩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潘清懿唯恐天下不乱地问，其他人立刻纷纷表示了自己的猜测。无聊。英睿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要是遇到了会有好戏看。不过可能宁早倩这会儿并不知道韵美是她的情敌，但韵美肯定是知道的，毕竟虹翼和宁早倩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班级，这年级楼层的其他班上也已经有几个人知道了。
“好歹为姐妹着想一点嘛，怎么能让她们两个聊到虹翼的话题上呢？”徐雯茜说道，周欣媛反驳：“可是，韵美也是我们的姐妹啊。”
“但关系还没有早倩那么好嘛。”徐雯茜说。那是肯定的，毕竟韵美才刚刚转到这个班上没多久，而宁早倩和她们已经有了一年半的友谊了。他从桌肚里拿出数学书放在了桌角上，省得到时候李老师进来了又说他没有做好课前准备，借题发挥又把他骂了一顿。他知道现在李老师肯定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借各种机会来针对他呢。他思索着过会儿在课上怎么让李老师出丑，虽然这些方法都不大可能实现，不过想想总是好的。这时候，那边的张梓璐又说：“你说韵美知道虹翼喜欢宁早倩之后，会对虹翼有什么表示吗？”
第九十六章 心悸相伴
“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办法。www.uu234.net”潘清懿说，“考试结束了宁早倩不是要去游乐场跟虹翼说清楚嘛，如果韵美去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喂，有你这么恶毒的嘛！”周欣媛嗔骂道，“你就是喜欢混乱的场面对不对？这不是摆明了拆散虹翼跟早倩吗？而且我觉得韵美应该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早倩喜欢虹翼之后她不会有太大动作的，毕竟先来后到的规矩谁都懂。”
“可是韵美才没来多久，我们这些朋友之间的关系她可能并不清楚呢。”张梓璐说，“比如说庞梓楠把尹安彤看作朋友，可是尹安彤非常嫌弃庞梓楠，这样的一些小关系她就不清楚。而且韵美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她的性格我们也没有摸透，就这么妄下定论不好吧？”
“可是肯定不可能让她抢走虹翼的啦。”周欣媛摆摆手说，“虹翼是早倩的，而且与其让韵美和虹翼在一起，我更希望看见早倩和虹翼在一起。”她这么说，仿佛已经将虹翼当成了宁早倩的所有物一样，英睿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他觉得班上也只有自己会这么关注女生们平常之间的一些聊天了吧——其实他也不关心的，如果不是最初的时候周欣媛提到了韵美的名字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韵美有好感，这种感觉仿佛没有任何理由地就出现了。可能是刚刚他被李老师批评后和韵美产生对视的那一刻开始有了这种感情，也可能更早——可能韵美刚来这个班级的时候他就被她吸引了，因为她长得真得挺漂亮的。但是，韵美却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人是虹翼……他突然想到了父亲的话，果然只要和虹翼在一起，他就永远是衬托他光芒的影子而已。同样都是具有行星能量的人，在他和虹翼中银老师选择了虹翼；而现在韵美也选择了虹翼，而没有选择自己，让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心中憋了一口怨气无处发泄。
等等，潘清懿刚才说让韵美也去游乐园？席英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手中旋转的黑色水笔。如果虹翼、宁早倩和韵美都去了游乐园，说不定就能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也能让他知道虹翼会不会被韵美的感情影响。如果虹翼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宁早倩的话，那么对于英睿来说，他就不是一个威胁。他这么想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段秀涵的课桌旁。秀涵此时正在玩命地写着英语卷子，看见他来了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笔，问他有什么事。
“哟，做作业哪，这么认真的吗？”他没事找事地问。秀涵奇怪地看了看他：“因为今天作业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我不做掉一点的话估计又得到凌晨两点才能睡。倒是你，也该快点做点作业了，别又通宵啊！”他的话让英睿立刻想到了数学课上李老师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干笑了几下，秀涵继续写着作业，“……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不，我是来跟你说期末考试之后的活动的事情的。”英睿说道，“我在想你能不能把——”
“哦对了，你帮我再去通知一下李浩文吧，我想让他也参与进去。”段秀涵突然抢白道，英睿愣了几秒：“李浩文？”你都邀请李浩文了都不邀请我？他突然有一种想要骂街的冲动。秀涵点了点头：“不可以吗？”
“呵呵，可以，你说了算。”英睿干瘪无力地笑了一下。“不对，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我想让韵美也去游乐园。”
“韵美？”秀涵很奇怪，然后突然醒悟了过来：“等一下……她是不是暗恋虹翼来着？”
“哇，你神算子啊！你怎么知道？”英睿很惊讶，这件事他也是刚刚听了女生们之间的聊天才知道的。秀涵将手中的英语卷子叠好：“这个嘛，看她看虹翼的眼神就知道了。多简单的事。不过……如果她喜欢虹翼的话，那也可以让她参与进去。”
“……什么意思？”英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秀涵被他逗笑了：“嗨，你真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邀请你吗？就是因为你跟这些事没关系啊！”
“……啥？”席英睿还是没听懂，不过看上去秀涵不邀请自己，似乎跟他想的不一样？“你看啊，虹翼，宁早倩，李浩文，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秀涵问，英睿一下子懂了。“本来那些女生们不说我也打算邀请宁早倩的，她们先提出来了就更方便了。现在再差个李浩文这三角恋就凑齐了嘛！我组织这场活动呢，本来就是想要把这三个人聚到一块儿，让他们把这段纠葛的感情给说清楚了。我顺便再去给虹翼当个助攻，让宁早倩明确地拒绝李浩文，省得他再单相思。然后我再创造机会让两个人独处，没了顾虑他们就可以畅所欲言了不是吗？然后虹翼表白了，宁早倩也表白了，这狗血剧情也终于可以迎来大结局了。”
原来是这样，英睿恍然大悟。他不得不夸一下秀涵，暗地里送上助攻，结束掉虹翼、宁早倩和李浩文三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韵美也暗恋虹翼，所以就让她也参与进来吧。”段秀涵继续说道，“为了防止以后出现她横刀夺爱的事情，先说清楚，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虹翼和宁早倩之间的关系，让她彻底死心也好。”
“你可真是先知先觉，运筹帷幄啊！”英睿夸赞道。秀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本来好好的一句话，到你嘴里就变为了呢？你真的在夸我？”
“真的在夸你，别想太多。”英睿拍了拍他，“你是幕后英雄。”
“那真是太谢谢你的夸奖了。”秀涵一边笑着，一边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开。“这样的话这次活动加上我，就有五个人参加了，开销有点大呢……”他自言自语着，“不过算了，为爱牺牲嘛，就成全他们这一回好了！”
“没错！就该你来付钱！”英睿激动地说。秀涵瞥了瞥他：“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英睿这才感觉自己反应有点过了，“咳咳，没什么。那我现在就去找韵美和李浩文，去邀请他们。”
“你答应了？我还以为你肯定会拒绝的呢。”秀涵说着，又把自己的英语卷子摊了开来，继续在上面写着。“本来就跟你关系不大的事情，你居然会这么主动，有点不像平常的你呢。”
“什么话！我一直都这么热心的好不好。”英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打算去找韵美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个正当理由可以和韵美说话，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但是正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秀涵抓住了他的袖子：“不对，英睿，你肯定有问题。顺便问一下，班级里你喜欢谁啊？”
“喜欢？哪种喜欢？”英睿装傻充愣，“我喜欢你呀，你是多讲义气的朋友啊！不过我觉得韵美也挺好的。”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顺带回答了一句，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十分轻松，实则心跳非常剧烈。他有一瞬间差点觉得秀涵看出来了，但秀涵只是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喜欢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行了，放学再说吧，一会儿都要上课了。”
“哦。”听到他提起上课的事情，英睿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下面是数学课，而他马上就要迎接来自李老师的新一波的嘲讽攻击。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数学课本，装作已经沉浸于数学中好长时间的样子，希望过会儿能在李老师的面前挽回一点印象分。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上课铃正好打响了，李老师踏着铃声带着自己的教案准时走进了班级教室中。他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停了下来。席英睿战战兢兢地抬起了脑袋，李老师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他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然后李老师对着他点了点头，接着便来到了讲台上，大喊一声：“上课！”
伴随着一阵阵椅子被拉起来的声音，全班同学七零八落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无精打采地道了一声“老师好”，然后又坐了下去。李老师又没有追究，让课代表把卷子发了下去，讲解他们今天刚刚做完的卷子。不得不说李老师批考卷真是神速，今天有三节数学课，而李老师愣是在考完试之后飞速将他们的卷子改了出来，并且进行了分数登记。英睿一边悄悄地砸了咂嘴（他注意没让自己的这个动作让李老师看见），然后从课代表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卷子，发现他考了67分，居然及格了，这下李老师该满意了吧？不过他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太过得意又引火上身——哦不对，是引火*。于是，他装出一副一脸沉重的表情，将卷子摊开铺在自己的课桌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卷子，仿佛盯着它就能预见如李老师所说的，自己那悲惨的未来。
席英睿偷偷往上瞥了一眼，发现李老师正注视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再次低下头，仇深似海地看着自己那张卷子。
这时课代表发完了卷子，李老师拍了拍讲台，发话了：“这次大家考得都还不错，平时班里几个没及格的这次考试也及格了。”话音未落，席英睿感到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别看我啊，柳常平时不也没及格吗？看她去啊！李老师让大家不要看别人，然后继续说道：“这就说明努力了确实是有回报的。”不，只是这一次的卷子比较简答而已。他想到了之前自己说过的“期末考试是一届容易一届难”的理论，觉得其实他说的还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
第九十七章 四角恋的集合
“拿到考卷的时候，做一道题目之前先要有自己的判断：这道题考的是哪个知识点，难题还是简单题……”李老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然后又猛地话锋一转：“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了！概念题千万不能漏题！这次漏题的人有多少个，你们自己看看！”英睿看了一眼自己的卷子，发现他一道题都没有漏（尽管做的还是错的），李老师说的应该不是自己。www.uu234.net
接着，李老师就开始讲起了填空和选择的最后两道题，都是图形题。李老师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圆，开始详细讲解。英睿看着那个圆，突然想到了地理课上地理老师的“徒手画地球”的技能，这两个老师画圆的本事应该有得一拼。
“我们把这个立体图形平摊开来看……”李老师在讲台上说道。英睿马上又要走神了，可是李老师的声音总是让他想起今天早些时候他当众毫不留面子地批评自己的事情，一想到这点他睡意全无，逼迫自己关注那道题目，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我去我居然听懂了，不可思议。像这种难题他永远都没对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听懂了的。
那一节课，他听得比以往都要认真。而他以为这节课李老师肯定会不停地找自己的茬，可现实情况是：李老师根本没有发表任何针对自己的言论，整堂课都在马力全开地讲卷子。没有他在课堂上捣乱，到了下课的时候李老师正好结束掉了整张卷子的难题，然后让他们带回家订正。英睿看着自己的卷子，松了口气，知道这下子李老师应该对自己改观了。
下课后，他整理书包打算回家，发现李老师在门口朝自己招了招手。于是，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来到了门口，等待李老师的训责。
“英睿，这堂课觉得自己听课效果怎么样？”李老师居然叫了自己的小名，不可思议。英睿认真地想了一下：“还行吧……起码我都听懂了。”
“这是很好的一个进步，继续保持，知道吗？”李老师说道，“你看你，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认真听课了，不是很容易就听懂了吗？我也不是说你以前不好，其实说老实话，你在课堂上跟我叫板，讲的那些笑话对活跃课堂气氛真的很有帮助。”他这么说，让英睿笑了出来。他也笑了，“不过有时候太过分了就不可以了，凡事都要有个度，懂吗？就像你打游戏，我也不是反对你们打游戏——当然我也不支持。平时打打游戏当当消遣，劳逸结合一下对身心是有帮助的，但是像你那样熬夜打游戏显然就是在变相自残了。你可以不要你的分数，但你绝对不能不要自己的身体，否则你还没等到你成功的那一天，你就先挂了，那怎么行？”
“人生在世必然走向挂了，我不会太着急。”英睿用李老师的话回敬他，李老师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两人都大笑起来。李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是个好苗子，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期中考试上七十肯定没问题的——争取往八十冲一下。你们银老师也说了，如果你们这次考得好的话就带你们去吃蛋糕，不过你可能并不关心这个。”
“不，我很关心。有吃的谁不关心啊！”
“哈，那就好办了。”李老师笑着说，“总之这次要好好努力，我已经跟你姑姑说过了，让她也不要把你逼得太紧。你已经是这个年龄了，应该已经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对自己最有利，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只不过是在大众的道路上帮你们一把而已。”
“我知道了。”英睿郑重地点了点头。李老师拍拍他的脑袋：“知道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理书包回去吧。”
“是！”席英睿欣然领命，蹦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抬起头，他看见李老师朝他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了。他也笑笑，然后将东西收拾到了自己的书包中。
可是突然间，他猛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去邀请李浩文和韵美。他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他放下书包，向韵美走去。然而中途，他却折返到了段秀涵那里。果然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秀涵看见他来了便抬起头，不再写作业：“今天上课怎么样，李老师很难得没有跟你开玩笑啊！”
“先不说这个了。”英睿说道，“问一下，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活动，我能不能也参加？”
“都说了是为了四角恋而办的，你掺和进来算什么。”秀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英睿闻言立刻大叫了起来：“谁说的！我跟这件事也有关系啊。”结果秀涵立刻感兴趣地盯着他：“哦吼？那你倒是说说，你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英睿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现在有点喜欢韵美了吧？
“让我来猜猜，是不是跟韵美有关系啊？”段秀涵突然说道，席英睿愣住了。“首先我相信你是个直的，不可能对虹翼或者李浩文有兴趣，而你跟宁早倩是这么久的同学了，要喜欢她早喜欢了。嗯……我觉得只可能是韵美。你是不是想要去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虹翼？”英睿不得不说，段秀涵实在是太强大了，这都能猜得到。但是显然，他不能这么直接承认。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看向了其他地方，然后否认道：“谁说的……我是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但跟韵美没关系！”我想要确认虹翼是不是真的如同父亲所说的那样，拥有行星能量。“我想看看作为我哥们的虹翼是不是在韵美的面前能守身如玉，屹立不倒。他可是宁早倩的人啊！他要是对韵美动心了，就证明他不是个好男人，算我看错他了！”
段秀涵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显然没有相信这个说法。英睿抓了抓脑袋：“好吧，我觉得虹翼是个很忠诚的人，所以他是不可能对韵美动心的……我们虹翼只喜欢宁早倩一个人。所以我更要去看看啦！你弄这个活动，不就是想让这件事情有个结局嘛！都快大结局啦，我当然要去凑个热闹，而且上次我在长风公园里没有看成，就当是弥补上一次的缺憾好了。”他觉得这个理由比较能让秀涵相信。最后，秀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就知道你是去看戏的。虽说上次长风公园里我们谁都没没能看到……不过你要去的话就带你去吧。”
“我就知道你是讲道理的好人哪！”英睿高兴地说，就差每个秀涵一个熊抱了。
“不过先说好，六个人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秀涵说着就开始提起了条件，“你自己的那一份门票钱你自己付啊！因为就你一个人是中途无缘无故地插进来的。别人都是主角，就你一个人是个当背景板的酱油角色。”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席英睿哄笑着答应了，可是心里却油然生出一种寂寞感。他知道秀涵只是在开玩笑，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已经被他们孤立了。他插在口袋中的手攥成了拳头，然后大步向韵美那里走去。
***
当晚霞染红强风吹拂的天边薄云之际，虹翼正背上书包打算离开教室。身后的韵美几乎跟他同步地站了起来，背上了书包。可就在这时，英睿走了过来。虹翼以为他又要邀请自己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了，但他绕过了自己，走向了他身后的韵美。“韵美，问一下，你期末考试考完了有空吗？”他这么问道。
这倒有趣，席英睿竟然会去邀请韵美。虹翼停下了脚步，饶有趣味地打算听听英睿接下来会怎么说。“是这样的，段秀涵组织了一场活动，就在期末考试之后，你知道吧？我们想让你也参与进来。”英睿说道。
这个活动虹翼也知道，当初英睿来邀请自己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因为他觉得这样在游乐园里面疯一天没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家有空写写文章。可是后来禁不住席英睿的软磨硬泡，他还是答应了。毕竟他不想再让英睿丢脸，让那天中午在学校操场发生的事情重演。他只好牺牲自己一天的时间，去陪这些人到游乐园里度过了。
“去游乐园吗？周欣媛跟我说过。”韵美说，英睿点了点头：“很近的，就在新世界广场附近。”听到新世界广场，虹翼当即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们，可是他还是放弃了。毕竟银老师也说过，造乌船主要是在晚上出来，而且他也不方便跟他们解释，更怕坏了英睿的兴致，让他跟自己发脾气。他摇了摇头，放下书包，开始装作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样子，开始侧耳听起身后两人的对话。
“游乐园啊……听起来不错。”韵美居然答应了。“不过你怎么会想到邀请我的呢？”她问道，英睿的声音立刻变得很紧张：“不不不，不是我想要邀请你，是秀涵——是段秀涵，你知道的，是他想要邀请你去参加。”虹翼憋住笑，一般英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就知道他肯定是在编谎话骗人。而根据现状来看，显然这是席英睿自己的主意。不过虹翼跟韵美抱有一样的疑惑：他怎么会想到去邀请韵美的呢？尤其是在韵美是个转校生，和他们还不是很熟的情况下。
“我以为你们会去邀请别人，不会邀请我的。”韵美说，“因为我才转来一个多月，只是个转校生而已，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啊？”
“呃……段秀涵说，这是一个增进同学感情的好机会。”英睿解释道，“尤其是像你这样才转来没多久的新学生，他打算通过这个契机和你成为朋友，让你更好地融入我们这个集体之中。”虹翼终于忍不住笑了，亏英睿还能编出这样的理由。为了防止他们注意到自己，虹翼又拉开书包的拉链，像是在寻找什么莫名其妙失踪的东西，其实还是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第九十八章 藏匿起来的真实理由
对于英睿的这个理由，听上去韵美倒是相信了：“那好吧，我就去吧。m.www.uu234.net期末考试结束对吧？”
“对，二十号那天，具体的时间流程我回家发给你好吗？你微信是多少？”英睿连珠炮似的问道。虹翼嗤笑，他怀疑这家伙就是想要到韵美的微信而已。韵美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英睿开心地记了下来：“可能段秀涵会建一个新群啊，到时候我把你给拉进去，具体的安排听他通知吧。就这么约好咯！”
“嗯，约好了。”韵美笑着说道。英睿咧开嘴笑了，然后转身拍了一下虹翼的肩膀。虹翼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发现自己在偷听了。但英睿只是说道：“到时候再见咯，你要跟你家宁早倩好好的，知道吗？”他毫不害臊地大声说道，让虹翼瞬间脸红了。他推了英睿一下：“不懂别乱说，你赶紧回家去吧！”英睿耸耸肩，然后跑开了。虹翼转过身，与韵美的目光对上，惊讶地发现她居然也脸红了。我去，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然后重新将书包拉链拉上，“明天见。”他对身后的韵美说道，然后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刚刚英睿邀请韵美的行为着实可疑，虹翼开始怀疑了起来，英睿怎么会没事想到要去找韵美的呢？虽然他编了那样的理由，但虹翼和他是这么久的朋友了，显然知道那理由是他现编的。而且当韵美答应了之后，他居然那样欢喜……他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韵美刚刚转来的时候，席英睿曾经表示过韵美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妈呀，这家伙不会暗恋韵美吧？虹翼为自己迸出的这个念头不寒而栗。应该不可能。不过英睿刚才的行为实在是怪异……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英睿，参加这个活动的还有谁了。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他这么想着，摇了摇脑袋，然后走出了校园。
回到书店后他跟店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上楼将书包扔到了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今天在学校超负荷学习这么久，可把他累坏了。他打算先玩会儿手机，然后再做作业——反正他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些作业给解决掉。
当他打开手机的时候，却发现微信里有新的消息。他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找自己，当然他也没指望会是宁早倩，因为在迟迟没有得到早倩的消息后，他就已经放弃了。他点进去一看，原来是周欣媛。“在吗？”她问。
“现在在了。有事吗？”他发送道。周欣媛立刻发来回复：“知道早倩也要去游乐园吗？就在期末考试之后。”虹翼拿着手机，愣住了。他没想到段秀涵也邀请了宁早倩，他突然觉得这是秀涵和英睿有意为之的。“不知道，”他说，“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你就没点表示吗？”看着周欣媛发来的文字，虹翼觉得她似乎是很失望的样子。她失望个失望啊！“你想让我表示些什么？”他问。
“唉，真的是不解风情。”周欣媛感叹了一句，更让虹翼感觉莫名其妙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把人家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
“你是说宁早倩？”他问，但他没觉得早倩对自己有多么“神魂颠倒”。结果周欣媛发来一句话：“不只是早倩啊。你不知道韵美是怎么看你的吗？她也喜欢你哟。”这下虹翼总算是知道英睿刚才为什么要邀请韵美了，果然他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摆明了就是想让他难看。虹翼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对席英睿的怒意，然后他向周欣媛发送道：“韵美喜欢我，关我屁事。”
“唉……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周欣媛发来一个无可奈何的叹气表情包。虹翼倒是奇了怪了，不管是宁早倩还是韵美，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她来跟自己说？“慢着，那天去游乐园活动，你不会也来吧？”他突然开始有点担心这群人就是专门去看戏的。周欣媛否定道：“不，那天我跟嘉凌她们约好了要去南荆广场，没空去。”虹翼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觉得席英睿和段秀涵会去看热闹。过会儿再去问他们好了。
“虹翼，我可跟你说，早倩是我朋友，你不能背叛她知道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瞎想什么呢。”虹翼觉得自己还没有同时喜欢两个人的本事。但是宁早倩和韵美，究竟该选谁呢？他为自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感到惊恐，他竟然真的考虑去选择。我明明应该选择宁早倩的啊！然后，他给了周欣媛一个答案：“你放心吧，我跟韵美不熟，不会因为她喜欢我就喜欢她的。”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喜欢早倩也是因为最初的时候我们告诉你，她喜欢你。你就这个承诺，是不是有点太令人难以信服了？”周欣媛发送道。你真烦哪！那你要怎么说？但周欣媛说的可能确实没错，虹翼已经不知道最初他是为什么才喜欢上宁早倩的了，或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他只是因为她喜欢他而已。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要想放弃早倩而去喜欢上另一个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说道：“你放心，我此生只爱宁早倩一人。”
“吁——”周欣媛发来嘘声，“这么过分一定要截图给早倩看。”
“你敢！”虹翼威胁道，但周欣媛显然不害怕他的威胁。“都说出这样的情话咯……啧啧啧。”她发送道，“不过不能把话说得太绝，你怎么能肯定你们两个人以后不会分手？”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虹翼不耐烦地问，“到底是想让我一直喜欢着早倩，还是想让我跟她分手？”他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太直白了，但想要撤回消息已经来不及了，在他撤回之前周欣媛就很快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我是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对待这份感情。虽说现在我们只是初中生，年纪还小，但是你可不能让早倩伤心啊。要是你敢让她伤心的话，作为她的好朋友，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知道吗？”
“好的我知道啦！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的。”虹翼发送道。他觉得这样和周欣媛一直没完没了地聊着宁早倩的事情肯定不是办法，于是他说道：“如果你没其他事的话我要写作业了，再见。”
“呵呵，直男你好，直男再见。”周欣媛发了过来，虹翼直接关掉了和她的对话窗口。正当他打算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拉到了一个新的群中。群的名字是“搞事情义不容辞”，而群主则是段秀涵。他查看了一下群成员，发现分别是宁早倩、席英睿、李浩文和韵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预感，段秀涵不会为了二十号那天的活动专门建了一个群吧？
这时席英睿在群里面发言了：“秀涵，把活动流程发一下，韵美要。”虹翼看着这行字，突然觉得席英睿去找韵美并非完全是因为韵美喜欢自己。而且他特地留意了一下参加活动的人员的名单，除了秀涵是组织者，其他的人：早倩、韵美、李浩文和我，如果真按周欣媛说的那样，那这显然就是四角恋啊！段秀涵煞费苦心凑齐了四角恋，仿佛只有英睿一人是游离于这一切之外的，让虹翼觉得不可思议。英睿也一定跟这件事有关。他想到了之前邀请韵美时英睿的神情语气，愈发相信这家伙其实暗恋着韵美。
秀涵很快上传了一份文件到群里，虹翼下载下来粗略地浏览了一遍：上午九点在南宫附中校门口集合，然后统一出发前往新世界广场那里的中央游乐园，每个人带好零食和水，还有零钱，中午在游乐园里面吃饭，大约到下午四点活动结束，各自回家……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游乐场玩一天而已。他看着这份计划，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退出了微信。可是，想到自己即将要和这些人一起活动，他就觉得非常胸闷。
韵美……他再次想到韵美刚转来那天，席英睿对自己说过的话。明明教室中的空座位两个，一个在庞梓楠的身后，一个在自己的身后。而韵美选择了自己身后的那个座位而没有选择庞梓楠，难道就是因为她在那时候就已经喜欢自己了吗？可是无论如何，虹翼都不愿去面对韵美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他已经喜欢了宁早倩，他不希望他们两人之中多出一个韵美，这样只会让他更加犹豫，更加患得患失。他真希望周欣媛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而已，韵美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然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他再回过头去看过去韵美的种种，发现这很有可能并非开玩笑，这份感情是真实的。在知道韵美喜欢自己后，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恐怕到了二十号那天，他们两个人遇见了都会很尴尬吧。对于这件事，虹翼只能选择逃避——他最擅长的逃避啊……
李浩文……其实原本，他对李浩文这个潜在情敌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李浩文和宁早倩是小学同学，在上初中间他们就已经认识五年了。而李浩文喜欢宁早倩喜欢了五年，早倩一直没有给出回应。如果她也喜欢他的话早就喜欢他了。因为这一点，虹翼才完全不在意李浩文和宁早倩之间的事情，甚至都没有把李浩文放在眼里，觉得他不过是一个小丑般的角色，来活跃气氛的，甚至他和早倩感情之间的催化剂。
可是，现在却突然多出了一个韵美，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漏洞。如果韵美趁虚而入，虹翼无法一心一意地对待早倩，李浩文趁这时候向早倩表白怎么办？但虹翼知道这样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五年来李浩文一直没有向早倩表白。可是虹翼仍然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韵美和李浩文这两个人，就这样失去宁早倩，让她一点一点变得不再喜欢自己。
第九十九章 五角恋
还有宁早倩。www.uu234.net都已经这么久了，他仍然没能下定决心将自己的真心告诉她，在说出那句简单的表白后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办法再做出任何举动，没有办法再向前迈出哪怕一步。自己这样的不作为，显然是无法博得早倩的好感的，可是对于他这个缺点他自己也无可奈何。他也很恨自己这样敏感的玻璃心，但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征兆，虹翼都害怕早倩会不喜欢自己，会因为这点而放弃自己。他这样的心态，真的是让他自己都恶心不已。
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因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而找借口的话，那么到了一月二十号在游乐场见面的那天，他就真的没有任何借口可以逃避了。之前他告诉自己，马上就要考试了，他应该将早倩的事情先放到一边，认真应对接下来的考试。可是活动是在期末考试结束后举行的，到那时候他避无可避，不得不正视早倩，面对她。可难道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开口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在以考试为借口逃避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即便在日后，他都无法开口诉说真心，但他依然还是选择了逃避。恐怕自己不被逼到绝境，是不会有胆量鼓起勇气向早倩说出那些自己藏在心底已久的话语的。
“算了，先做作业吧。”他轻声对自己说道，闭上眼睛，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然后定下心来打开书包，将那成堆的作业搬了出来。然而突然，他却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抽搐，他原本以为这也是因为想到了早倩而造成他心烦意乱，头昏脑胀，可他发现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虹翼大喊一声，手狠狠地砸在了书桌上，放在书桌上的电脑都被他震了一下，电脑线和键盘松开，键盘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喂，虹翼，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养父立刻冲上了楼，打开了他的房门。虹翼的头上滴着冷汗，身体颤抖着，“没事……没什么。只是在重新连接键盘线而已。”
“你有事要跟我说啊！”店长将信将疑地走开了。刚刚那一闹，虹翼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他平复心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奇妙的能量涌了出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此刻在他的手上，正有一团银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他知道，这就是银老师口中属于地球守护者迪厄斯的行星能量。
***
她仔细地复习功课，迎接接下来的期末考试，但和虹翼有关的事却让她感到不安和悸动。她在草稿本上不停地演算着，为妈妈给自己出的那道奥数题而烦恼不已。考试的时候肯定不会考这么难的题目的，但每次她向妈妈申诉这一点，就会立刻被毫不留情地反驳。
算了，马上考试也结束了，到时候就轻松了。她这么安慰自己，可是真正让她烦心的并非期末考试——老实说她对期末考试这种事情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而是即将在考试结束后到来的去游乐场的活动。那场活动虹翼也要去，而正是因为这点早倩才答应了欣媛她们的要求，在活动那天把自己要去美国当交换生的事情说清楚，让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清楚。可是早倩知道自己到了那天也很可能说不出口，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虹翼不先向自己开口的话，她真的很难才能做到自己主动向虹翼开口。
这就是我的问题所在……早倩暗暗想道，看着窗外发呆。这时候妈妈端着一杯白开水推门进来了，看到她发呆的样子立刻就大发雷霆：“早倩你怎么没做作业啊？都快要考试了还有闲心思在这里开小差。”早倩被骂醒了，立刻开始低头做起作业。今天的作业实在太多，她在学校里已经将两整张英语卷子做完了，可是那堆成小山似的作业却丝毫没有减少的倾向——尤其是因为妈妈还给自己布置了额外的作业。她背对着妈妈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在草稿本上演算着，画着图打着草稿，尽管她对于这道题丝毫没有头绪。但妈妈看见她这样认真的样子还是欣慰地笑了一下：“这样就对了嘛。你是要代表学校去美国的交换生，现在不好好考试怎么行？早倩，这次考试一定要让他们眼前一亮，争取给我考个年级前三回来！”
“好啦我知道啦！”早倩一边迎合着，一边催促妈妈赶紧离开。妈妈将手中的水放到了她的书桌上，“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考知道吗？这个机会非常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这次一定要考好，不能让他们觉得选你去美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都知道的！”早倩发现自己的语气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你说完了吗？我还得做作业呢。”
“你什么态度啊？”妈妈也发现了她语气的不正常。早倩平时很少用这种口气跟妈妈说话，结果妈妈一激就炸：“让你好好学习你就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不是，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烦……”
“定下心来才能学得进去！你这样心烦意乱的到了考试怎么办？”妈妈毫不明事理地问。你在这里我才心烦的啊！本来我都块要学进去了……早倩在心里碎碎念，但这样的话她是肯定不敢跟妈妈明说的。结果妈妈还在那里吼叫：“让你平时定定心，不要跟你那帮朋友玩得这么疯。你看看那个周欣媛，成天痴头怪脑的，还整天在朋友圈里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还耽误了你学习，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有什么意思？”
“不许说周欣媛！”早倩大叫道。其实欣媛发朋友圈一般都开屏蔽的，只有那些她认为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才会让家长老师也看见——可是在妈妈眼里，或许那些被欣媛认为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在妈妈看来也是非常严重的情况了吧。要是她看见欣媛的那些屏蔽她的朋友中出现了“小哥哥”“张铭狄”的字眼，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不许说她？什么意思？早倩，我是为你好啊！”妈妈大声说道，“这样的朋友迟早有一天会把你卖了的，你小心交友不慎！”
“我知道了，你烦死了！”早倩终于说出了那句不可饶恕的话。妈妈起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用河东狮吼般的音调大声骂道：“你说我烦？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名额废了多大的劲吗？你知道要让你的教导主任，还有老师校长选择你有多么困难吗？现在我为你好，让你好好学习，考进前三，反倒是成了我烦了？”
“不是，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早倩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激烈，她心虚地想要解释。妈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早倩，都已经是初一的人了，马上就要初二了，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明事理啊……”
“妈你还让不让我做作业了！”早倩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她以做作业为借口要挟妈妈，妈妈果然说不出话了。她就这样看着她，这时候爸爸冲进了早倩的房间，抓住了他妻子的手：“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点。早倩要考试了脾气大着呢，先出去吧，有什么事等考试过了再说。”他这么说道，总算是平息了妈妈的怒气，并且带着妈妈离开了早倩的房间。
早倩将妈妈出的考卷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产生这么强大的怒意，她怎么会用那样可怕的语气对妈妈说话？刚才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她不停地深呼吸，想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强迫自己盯着卷子上的题目，仔细读题做题，可是卷面上的那些文字一映入她的眼帘就飘浮了起来，根本进入不到她的脑中。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也做不了题目。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再说吧。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水笔，从一旁的抽屉中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将手机开机，点开微博开始浏览起来。
这时微信里面有新消息，早倩点开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李浩文拉到了一个新的群中。早倩看了一下，发现这个群是段秀涵建立的，群里面的成员全都是那天要参与活动的人。早倩果然看见了虹翼的名字，她还看见了席英睿和韵美的名字，这些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但她却也看到了李浩文的名字：她很奇怪，段秀涵怎么会把李浩文也拉进来？按理说李浩文和他的关系不是最好，要找朋友的话除了虹翼和席英睿，段秀涵更可能找的人是习俊良或者逸淳，而怎么也不会排到李浩文的身上。不会是他自己要求的吧？早倩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李浩文不会是因为自己要去游乐园，所以他也要求参加了吧？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解释段秀涵为什么会邀请他了。可这样一来，就让宁早倩更觉烦恼。
原本她就已经因为虹翼的事情而足够烦恼了。可是她知道到了那天自己是打算去向虹翼解释清楚这一切的（按郭玉婷的话来说，还可以顺便表个白），因此在最初参加进这个活动的时候，她的心中还存在着一点期待。可是在发现李浩文也在同行的人中，她立刻被不安攫获。她知道，自从小学便和自己一个班级的李浩文喜欢自己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但她只当他是朋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李浩文解释，直接告诉他自己压根就不喜欢他的话，未免也太伤害他了吧？可是她从没打算让李浩文就这样一直喜欢自己。
第一百章 与母亲的争执
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虹翼，如果李浩文在中途插了进来，只会让她感到更加难办。www.uu234.net虹翼应该也是知道李浩文喜欢自己这件事的，但是对于这事他从来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任何看法，似乎只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但早倩非常担心，这次活动两人碰到了一起，那样的话场面会很尴尬，而自己也会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向虹翼解释。如果到时候她真的鼓起勇气向虹翼开口了，李浩文也在同行的活动人群中，他会怎么想？虽然早倩知道自己没有必要考虑李浩文的看法，但他毕竟喜欢自己，这样伤他的心也不好。
早倩突然想要要欣媛到时候把自己带到嘉凌那边去，她现在开始有点害怕面对这场活动了。她宁愿和欧阳嘉凌、尹安彤等人去南荆广场，也不愿意在虹翼和李浩文的事情中徘徊不前。她是肯定不喜欢李浩文的，但李浩文显然是喜欢我的呀，虹翼也喜欢她，这样的情况让早倩非常难办，而她哑口无言，见了他们两人的面她又不敢在李浩文的面前向虹翼表白，她什么都不说可能反而会让虹翼误会，让他觉得其实她并不喜欢他。早倩知道虹翼其实也非常害怕自己不喜欢他，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开始仔细地考虑现在退出的话是否还能成功，她甚至都打算要通知欣媛，让她跟嘉凌说一下，自己也要去南荆广场了。但你那样就是在逃避，是在退缩。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这么对她说，让宁早倩放弃了这个念头。
“吼，有人吗？”李浩文在群里发言了。看着他这行突然跳出来的文字，宁早倩的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都摔下来。然后段秀涵在同一时间回复了他：“有人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一下，那个游乐场里面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李浩文问道，段秀涵回答：“有的有的，中央广场那边有很多小吃店，后面还有一家小餐馆，中饭可以在那边吃。”
“啊，那就好，”李浩文一边说一边配着表情包，“我妈硬是要让我带点面包，我跟她说了只要带零食她就是不相信，偏偏就要说那边没地方吃饭。不过现在我可以把这句话给她看了，让她打消那个念头吧！只要带好钱中午去那里面吃就可以了。”
“不过我先说一下，那里面的东西可不便宜啊，我只负责门票，里面单独的项目活动要付的钱你们自己搞定。”段秀涵给他打预防针，李浩文爽快地答应了：“ok了解啦！”早倩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聊天记录，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现在可以肯定，李浩文是肯定会参加这个在期末考试结束后举行的活动了。虹翼的态度不好说，虽然据说他一开始是不想答应的，在禁不住席英睿的软磨硬泡之后才勉强答应了他。但早倩知道虹翼是个怎么样的人，他答应了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反悔。因此，在游乐场中她同时面对这两个男孩子的情形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宁早倩闭上眼睛。勇敢点，早倩，李浩文有什么可怕的？他也知道自己喜欢虹翼，并没有过什么表示，这样一想早倩就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担心了。李浩文应该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她和虹翼两人之中，偏偏在这个时候向她宣示主权。这一点道理，早倩觉得李浩文还是明白的。她为什么要担心在李浩文面前向虹翼说出自己想要说的那些话，就会出事呢？她迟早都要说的，而只要周围还有人在，这些话也迟早会被班上的其他人知道，最后还是会传到李浩文的耳中，甚至变了味——她上次明确地听到严英姿这么告诉李浩文：“宁早倩和虹翼接吻了。”当时她差点没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与其让之后李浩文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变了味的事实，还不如让这个暗恋自己五年多的男生亲耳听见她对虹翼的真心，也可以从侧面让他彻底死了心。早倩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前提是她要在当天能够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到虹翼那边。
勇敢点，加油，你能做到的。那天中午在水杉树林荫道上，虹翼不是也鼓起勇气，向自己告白了吗？虹翼能做到，那么她也能做到。早倩看着手机，这么想着。这时候她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早倩，吃晚饭了——”妈妈的声音传来，然后话音戛然而止。宁早倩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拿着手机，呆呆地望着母亲一脸愤怒的神色。
“你在看手机？”妈妈的话音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可置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手机！”在确认她确实捧着个手机之后，妈妈的声音转为了无法遏止的咆哮，“让你平时不要看手机，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你这小孩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盯着那手机看，分数能上去吗？你考试成绩总不好就是被这手机给孩子了！”早倩根本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就被妈妈劈头盖脸地这样骂了一顿。但她还是试图解释，挽回一下面子：“妈妈，你误会了，其实我……”
“我误会什么了我？”妈妈语调激昂，似乎为她还想要解释而更加愤怒，“你要是用手机有正当理由，你跟我说啊？你要是想要上网查资料，家里外面也有电脑，你也可以用我的手机！让你上学的时候不要用手机，放假了再用，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呢？唉，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被她这么一说，早倩知道这下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是错的了。她没有在反驳，默默地打开抽屉，将手机放了进去，然后上了锁，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水笔开始做那张万恶的数学卷。
“都快要期末考试了还有空玩手机，难怪你成绩一直都上不去。”她一边嗔怪道一边走出了房门，“好了，先别写了，出来吃饭。”说罢她把门打开，自己走到厨房中端菜。早倩闻言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到厕所洗手去了。她听着水流哗哗流动的声音，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好久没有认真审视过自己的脸。连日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她根本都喘不过气来。我变了。她想。
餐桌上的气氛非常僵硬，早倩觉得这一定是因为刚才妈妈发现自己在偷偷玩手机而造成的，但爸爸也在场，所以她不好发作。于是，妈妈只是默默夹了一筷子菜，“早倩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学习方面的事情也要上点心啊。”她这么旁敲侧击地暗示道。早倩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菜，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把即将要去游乐场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不过俺咋后现在这个情况，她提起自己要出去玩，妈妈肯定又会发怒吧。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我们早倩大啦，很多事情能自己做决定了。”爸爸说出了这样立场含糊的一句话，妈妈立刻瞪了他一眼。这是一个机会，早倩意识到。然后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跟同学约好了，要去游乐场玩一天。”
“什么？你现在在考试！”不出所料，妈妈果然发怒了。早倩立刻解释：“不不不，是在期末考试结束以后……就在新世界广场那边，不会玩太疯了，下午四点就回来。”妈妈看了看她，爸爸给妈妈使了个眼色，最后妈妈总算是妥协了：“那好吧，但是你不能玩太累啊，别忘了你寒假里面还有补习班要上呢。”
“嗯，我知道。”早倩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她和母亲就这么别扭地吃着饭，爸爸在那边也一言不发。最后宁早倩意识到自己必须先开口。“那个……妈妈，刚才的事情，对不起了……”她指的不仅是自己看手机的事，还有之前对妈妈大吼大叫的事，这些都是足以让母亲愤怒的事情。
“早倩……”妈妈愣愣地看了看她，然后露出了微笑：“没事，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我知道这点就好了。”说着，她给早倩夹了一筷子的菠菜，放到早倩的碗里。虽然早倩不爱吃菠菜，不过她还是笑着接下了。
那天晚上，她觉得自己睡得特别踏实。
***
结霜的落叶在他耳边低语飘零，他显得局促不安。他揉了揉手腕关节，被粗绳捆绑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消失。鬼攸低声咒骂了一句，踏上了回程的道路。然而现在天色已晚，当他回到断掌部落的时候，估计已经要到明天早上了。他可不想连夜徒步穿过嚎哭林，还是先找一户人家住下再说吧。
当时刺鹿正欲对自己下杀手，是石人拦住了他。鬼攸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这群叛徒，但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别杀他。先饶他一命吧。”他的脸像是戴着面具，苍白而冷静，不露出任何情绪，“他也饶了寒鸦一命，这样正好还一个人情。”刺鹿看了他一眼，最终将佩剑收了回去，又猛地踹了鬼攸一脚，疼得鬼攸龇牙咧嘴。“你们这群叛徒，饶不了你们……”他被揍得神志不清，恍惚中连声骂道。之前刺鹿连捅自己数刀，还跛了脚，他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来。伤口已经结痂，但他仍然能感到钻心的剧痛。寒鸦听到他如此恶俗的辱骂，大笑了几声：“鬼攸，栽到我手上算你倒霉。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石人发话，你现在连命都没了！”
“啊……是啊……真是多谢你的好意……”鬼攸看着石人，忍住往他身上吐唾沫的冲动。连石人都不可信任，这点真是他最初的时候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他原以为就算其他人都会叛变，石人也绝对会忠心耿耿地站在他这一边。然而，石人甚至可能比刺鹿还要先投靠到寒鸦的阵营中。鬼攸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了石人的叛变，但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所犹豫——那天体检的时候，从他对自己说话时的神态口气上就能看出。然而或许那时候石人还有迷茫，可现在迷茫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扫而空，鬼攸只能看见一张麻木冰冷的脸，不带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