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南宋日记TXT下载南宋日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南宋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伯山子鸳     南宋日记txt下载     南宋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挑兵选将

    二月十一日凌晨,刘涣一行到了信州厢军驻地之时,那些个“老弱病残”还未醒来,唯有几个守岗的马军,也是歪歪斜斜的,不成样子。

    这些人的来源,多半是“配军”和“落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招募而来的,多数人早已无家可归,常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子里。

    对他们而言,劳作并不可怕。有口吃的,还有俸钱领,存够了工资,时不时还可以小赌一场,或去喝一顿花酒,实在已经是人生最大的追求了。

    落厢的人要表现的高贵一些,一般都挂有职务,有更可贵的是以前打过仗的,没死留了下来。却不知道犯了何事,要跑到地方上来受苦。

    刘涣见得这般情形,顿觉得都是些堕落或者自甘堕落的人。

    马军首领大喝一声,手中马鞭肆意挥霍,打在那些沉睡者的身上,“啪啪啪”地响个不停。

    好容易折腾了一番,他们歪歪斜斜地站好对阵,却见是马军副指挥亲自到了现场,眼神之中全是鄙夷和杀气。

    副指挥的身后又有一干随从,还有两个异样的人。其中一个身着官府,骑一匹高头大马,时人并不知他的来历,倘有经历丰富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朝廷的官,信州知州赵汝愚赵大人。

    另外一个嘛,年纪轻轻,骑着一匹杂毛马,幼小的身板有些消瘦,只是眉宇之间一派刚正严肃的气势,双手死死地握住缰绳,不晓得他是害怕,还是激动。

    指挥官没有多言,他骂了娘,草草说完今日的由来,就引出了赵著作郎和那个“授命建学”的小儿郎。

    赵汝愚毕竟还是个文人,对统兵一道半点不懂,他更不晓得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话,觉得那些个迷茫的眼神很怪异,让他感到尴尬。

    这已不是官场之上,多数人没读过书,更不通教化,情商低,自不会讲究礼仪。见了生人,当然是直勾勾地盯着看。

    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特意在官职的上面又加了一句“得圣上恩典和指令”,说得玄乎乎的。之后便把露脸的机会留给了刘涣。

    刘涣觉得他胯下的杂.毛马很不听话,一路驰来,抖得他蛋疼。他故意干咳两声,气从丹田而起,练武之人的气息乍现无余……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多数役兵都是练家子,那小儿郎的气息,他们一嗅就能嗅出来。

    刘涣朗声道:“老子也不愿多说废话,因为说多了没半点逑用,既不能换酒来吃,更不能换个女人来睡……”

    “哈哈哈……”话没讲完,现场一片嗤笑,觉得这小儿郎说的话才和他们的胃口呢,“吃酒睡女人”,是他们长谈不厌的话题。

    “实话说了吧,老子授命于朝廷,于铅山永平建学,今日来找一百个人……到了永平,且不论老子能不能让你们睡上女人,关键是有肉吃,有汤喝,汤是羊骨汤,盐巴管够。此外除去你们该领的工钱以外,老子也不会亏待一干人,按月补给钱财就是。最重要的是,跟着老子去了永平,包你此生无憾……愿意走的,给老子把身子站直咯!”

    “唰”的一声,听闻有肉吃、有钱领以后,男人们来了精神。

    刘涣也不磨叽,跳下马来,从赵汝愚鄙夷和讽刺的眼神前走过,朝副指挥打了个招呼,走入了队伍之中。

    他没有当过兵,哪里会选什么人,这又不是选牲口,莫非能看长相和牙口不成。

    翻来倒去,那小子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找齐了一百人。

    知县和指挥定睛一眼看,还以为这他.妈到底有什么诀窍,原来尽是选了一些年轻力壮的人罢了。

    刘涣朝赵汝愚等人行了一礼,问道:“大人,请恕小子放肆,这一百号人,能不能从今日起,就由小子来全权指挥?”

    赵汝愚没好气道:“随你的便,瞎折腾一上午,本官以为你是挑金选银呢……”

    “谢大人!凡一百号兄弟听清楚了,老子这里有黄金二十两,要和你们打个赌!”

    众人自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木讷之际,又听他缓缓说来。

    “很简单,老子今日既选尔等,便对尔等百般信任。这厢也不会带领你们前去目的之地,只给一个地址,便是信州铅山永平的鹅湖寺就是了,也不论尔等识不识得路……两天半,从现在开始只有两天半时间,凡先到目的地五人者,平分黄金二十两……至于没有到的,也不必来找我了,该去哪里各人滚蛋。”

    “轰”的一声,现场炸开了锅,这到底是要闹哪一出?

    “出发!”

    刘涣一声令下,现场一百号人木讷看了知州一眼,知州微微点头后,众人拔腿就跑……

    知州大人当场就愤怒了。

    “刘涣,若我信州厢军有半点损失,你逃不掉干系。”

    “可是大人,之才他们没有行动之前,都看着你,是你点头默认,大家才跑的。”

    “点头,本官点头只是源于脖子有些酸疼罢了,何时默允了你的‘命令’?”

    “大人,您好歹也是朝廷命宫,学识渊博之人,何以……”

    “哼!你看着办吧,什么‘特种训练’?信了你才怪……”

    赵汝愚言毕愤怒地走了,还命人把刘涣那匹杂毛马也带走。

    刘涣骂他不讲信义,心口不一,是个小人。可无论如何,前方马蹄卷起的尘埃已然挡住了知州大人远去的身影……

    刘涣哪里还敢逗留,如今没了马匹,若是自己两天半以前赶不到鹅湖寺,还不被那一百号人笑话么。

    不过有钱好办事,他去了城里,赶紧雇了一辆马车,飞也似的就往老巢赶。

    “涣哥,能慢点么,抖得我肚子疼。”

    “黑娃,必须在那一百个菜鸟之前赶到。你不是一直想当将军么,老子告诉你,你的机会来了……”

    “可是涣哥,那一百号人一不识得路,二又没钱,指定快不过我们的。”

    “不,万事无绝对,办法总是人想的。”

    “涣哥你这是‘放野鸭子’么,要是人家全跑了,又该咋办?”

    “他们定不会跑!”

    “你何以如此之自信?”

    “很简单,看眼神就知道了。”

    “眼神?涣哥你的眼里没啥特别呀?”

    “你……你……你没有看到我的眼中有一个傻.逼么?”

    “涣哥你急甚,不就是想玩人家么,你明说就是了。”

    “想玩,老子想玩谁?”

    “玩那一百号人呀!”

    “额……可不可以不要用‘玩’这个字!”

    “我觉得这个字挺好的,有什么不对么?”

    “不解释,赶路吧……”

    马车在官道上一路向东,渐起漫天尘埃。车轮有些旧了,“吱嘎吱嘎”地响个不停。

    好在一路疾奔,几经辗转到了鹅湖村时,并无任何意外发生。

    又说那一百号人,三五成群,或雇车,或问路,或是直接干了强盗行迹……

    “三哥,我看不如哥几个就此一走了之算逑,大好的男儿,整日受些鸟气不说,还要卖力。”

    “我看也是,三哥你说一句,哥几个都听你的。哼!殊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儿,这等奚落我等,他算哪根葱!”

    “对极対及,三哥,那小儿懂个逑,有钱便了不得了么,咱不受那气了,还不知道去了鹅湖村,又是何景象呢……”

    “住嘴,你们没有看到那小儿的气息么,定是个练家子。还有他那指节,显得尖突突的,三哥我最佩服的就是好汉了!再说,他年纪虽轻,却不一定诓骗我等,为了兄弟们能吃好喝好,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反正今日我等脱离了大本营,要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三哥……”

    “都别说了,做人当讲一个‘信义’,既然人家看得上咱,在千百人中选中了咱,就该知好歹。兄弟们,做人可不能这样,岳爷爷的尸骨都还没化呢……”

    “哎……秦桧那狗东西……”

    “也罢,兄弟们,你我父辈当年曾随岳爷爷南征北战。而今到了我等,切不可坠了先辈威风!哼!那小儿说啥两天半的时间,区区信州到永平,哪里需要两天半的时间。走!兄弟们,去把那小儿的黄金分了!”

    “得令!”

    这适才对答之人,共计八个,个个长得虎虎生风,威猛刚毅,面容之上,眉宇之间,全是一派英雄气概。当真好一群少年郎,顶天立地!

    为首之人被称作三哥,弱冠年华,已然冠字,但姓甚名谁,却不得而知。只是能够看出,他在八人之中,极有威信!

    他曾言及“岳飞岳武穆”,又称一声“岳爷爷”,还说父辈曾是追随武穆先辈的军人,想必其中定有渊源……

    话说刘涣一行到得鹅湖寺之时,累得灰头土脸。黑娃调侃他,说是自作孽的贱人。刘涣一怒,罚了黑娃两百个“拳握撑”。

    到了二月十三日,天才微亮,刘涣起身打了一套师父所传之拳法。忽听得村东头有人声传来,他赶紧猫身跟上。

    待到近时,但见得八个人默默急行,全部**着上身,将衣服扎在了腰杆上。他们步调整齐一致,呼吸声显得有些凌乱,但中气尚稳,却不见乏力之态……

    “咦?这八个人好生奇怪,是那信州的厢军么?是否属于自己挑选百人之中的分子……”

    刘涣暗自期待起来,若是那百人之中,真有这等好汉的话,无论如何也要给赵汝愚老儿挖过来。

第四十六章 领赏钱的人

    风冷、星稀、鸡鸣狗吠,小村一派祥和,大宋暗流涌动……这个世界的暴风雨,就要来临。

    刘涣心有惦记,剩余的刀法也不练了,赶紧为张老头煮了早食物。端到厅堂之时,却见老头昨日打的麻将还有收起来……

    哪知道刚要转身,突兀被张老头挡住了去路。

    “爷爷……我……我已然复习完毕,应对县试绰绰有余……我……我想去鹅湖寺看看……”

    “咦?我记得打的是九筒,怎么可能放炮……”

    原来却是张老头惦记昨夜之牌局,大梦未醒呢。刘涣心中长叹,摇头走了。

    又说那赶路的八个人,行到距离鹅湖寺不远之时,忽地见得前面尽有一个狂奔之人,其速度不紧不慢,但步履稳健,丝毫没有紊乱迹象。

    “三哥快看,却被人抢先了。”

    “不可能,信州厢军之中,你我兄弟一直是佼佼者,前方那人的背影,却从来没有见过。”

    “追上去!”

    “超了他!”

    “哼!我八兄弟同进同退,这拿第一、分黄金之事,又岂能容他人插足!”

    “兄弟们,起起丹田,鹅湖寺便在前方,超了那小子……”

    三哥一声令下,兄弟八人猛地一提气,飞也似的急追而去。

    那人忽闻身后有响动传来,迅疾警惕起来,哪知才几个呼吸不到,尽见得八人从其身旁略过。怪异的是,那八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是尘世间最极端的蔑视……

    他哪里服气,本以为是要打架,却不曾想,这八个龟儿是要和自己比脚力……

    “三哥,迈开那小子了,你看他那呆迷的样子,真可笑……”

    “休得乱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且不论我兄弟八人如何了得,都要怀一颗谦卑之心。”

    “三哥你这话不对,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兄弟八人就是要傲视天下,那又如何!”

    “有这份心固然最好,我说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易曰‘否极泰来’,兄弟几个又不是没有学过……”

    “也罢三哥,可是……你是不是把路记错了?”

    “不会,信州好大点地方,鹅湖寺便是此间最大的寺庙,里面的虚相大和尚我曾见得一面呢。”

    “哟,不好,那贼厮鸟追上来了!”

    “甩开他……”

    追赶之人突见八人加速,心底是怒火滔天,大啸一声,拼了命也要超上前去。

    “三哥,那人越来越近了。”

    “哼!给他做个第二却不死心,兄弟们,拼了命也不得输给他……”

    “我说三哥,你一会儿又说‘否极泰来’,现在又不服输,到底孰是孰非?”

    “不管了,我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怒气,此关键时刻,万万不得输给他……”

    身后之人又是猛一提气,齐身入了八人行列。可好景不长,那八人是兄弟齐心,又是厢军之人,虽然常年劳役,但却也算正儿八经的军人。

    也不见八人如何动作,“前四后四”的阵型突然间变成了“后六前二”。这官道本就狭窄,而今被六人一挤,追赶之人一个不慎,又落了后。

    “八个小儿,使这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有种别跑!”

    “三哥,是否回话?”

    “一句不回,也不要再说半句,紧守丹田,冲到鹅湖寺再说!”

    果然,三哥言毕,八人再无半句闲言碎语。

    身后之人见状,如发了疯的猛牛,也不鬼喊,只把吃奶的力量都使将出来。

    双方僵持不下,仿佛只要多说一句话,就会流失力量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哎哟”几声,前方八人相继倒在路边,路的上方一条青石板缓缓而上,之后就看到一面牌坊,上写着“鹅湖寺”三个大字。他们已然到了目的地。

    身后之人也是刹那之间赶到,当即大气一落,却使站立不倒,矗立于八人跟前。怒气冲冲的像个杀神一般!

    “哼!八只卑鄙鸟,咋不跑了?”

    “你再说一句!”

    “我日你的八辈仙人,老子说了,尔等八只卑鄙鸟,听清了么?”

    “好你个小杂碎,你今日有死无生!”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可那八人中搭话之人才一出手,就被骂话之人一招“梅里串花”击倒!

    “哈哈哈……今日却是老子第一次动手呢,没想到天下之人这般脆弱。”

    “匹夫小儿,你且击败了我八弟,就敢藐视天下之人么,老子来会会你!”

    “很好,好久没正儿八经的打架了,看招!”

    不过三个来回,出言之人又被击败。

    “兄弟们一起上,灭了他!”

    “哈哈哈……卑鄙鸟就是卑鄙鸟,一起上吧,老子何惧!”

    “废话少说,我兄弟向来是八人合一,进也是八人,退也是八人……”

    “哼哼!来呀,放什么臭屁!”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要打架,谁也不怕谁。

    只见是人影晃动,九人来来回回拆了数十招。终于那一人为阵者势单力薄,渐渐落了下方。

    其实这九人而今是累得不得了的,在他们手下见了真章,是极度激烈之举。可旁人看来,却有些纳闷,总觉得九人的力度轻飘飘的,又如没了准心一般……

    八人都是练家子,若放在平时,对付这一个小儿何必大费周章。可今朝却不同,兄弟八人可谓是赶了将近两天的路了……

    最要紧的是,那阵仗中势单力薄之人,尽是出些刁钻的怪招,一股劲地抓对方的“蛋蛋”部位,显得下流无比,可应招之人又是无可奈何……

    这九人之举惊动了鹅湖寺,静能得知后跑去禀告虚相,虚相却道,“一群娃娃打架罢了,不必放在心上,专心扫你的地吧……”

    刘涣赶到工地之时,天色尚早,可尘世间的一切已然能看得清晰无比。

    “婶子,你好早呢。”

    “涣哥儿,不早咋行,你信得过婶子,给了婶一个美差呢。婶子不来早点,汉子们的早饭怕是要误……”

    “我出去这几日,县里可来了人?”

    “恩,来了的,主簿大人每日都来!”

    “他可说了些什么?”

    “没啥,他只说叫我等好生卖力,今朝却不是为你涣哥儿一个人做事,而是在为朝廷效力呢。”

    “他没提及你们工钱的事情么?”

    “恩……只字未提!”

    “哼!这些个老奸巨猾的鸟……”

    “哎哟涣哥儿,可不敢乱骂呀,人家是官,我们是民。你不慎言,怕是要吃苦头的。”

    刘涣不打搅女人的工作,当真像个包工头一般,左看右看。

    学堂的影子已然越来越清晰了,他很高兴……

    “涣哥涣哥……不好了!”

    “咋啦?”

    “黑娃被人家揍了!”

    “哦!”

    “额……涣哥,我说黑娃被人家揍了!”

    “恩,我听清楚了。揍死了没?”

    “这个……死倒是没死,有些傻了!”

    “如何说?”

    “他正大着一个猪头,黑着熊猫眼,在和人争论什么‘老大老二’的事情……”

    “咦?这倒是怪了,他在何处!”

    “就在鹅湖寺下面的官道旁。”

    “走,我去瞧瞧吧……”

    在那报信之人的带领下,刘涣不慌不忙地赶去事发之地。

    “涣哥你就不着急么?”

    “没事,黑娃皮糙肉厚,又是属狗的,轻易死不了!”

    “不是的涣哥儿,我听我爹说,黑娃是属兔的,并非属狗。”

    “我就是喜欢说他属狗,你非要反驳不可么,又不是啥天大的事情!”

    “涣哥,‘吾爱吾师、然吾更爱真理’,这是你教给我们的呀?”

    “额……到了到了,先不说了!”

    刘涣一见黑娃之状,当即“噗嗤”一声轻笑,后来实在把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黑娃的衣衫被扯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大着个猪头,那张好吃的嘴,已变得面目全非。

    关键的关键,是他的旁边,疲倦不堪地躺着八个人,八人皆是**着上身。

    “我.操,这玩的是八批么?”

    “涣哥,什么是‘八批’?”

    “额……你问黑娃吧,他懂的。”

    八人见得刘涣前来,却正是那日沙场选兵之人。他们无比迷茫于刘涣脸上坏坏的笑容,带队的三哥当即扶起身子,微微一礼,但却不卑不亢,一副刚毅的军人模样。

    “刘相公,如你所言,我兄弟八人今朝已然到达鹅湖寺,却在你规定时间之内,怎么说?”

    这当兵的人都他.妈这个德行,说话直来直往,一点弯弯绕的艺术都不讲究。

    “呵呵,好啊,可本人承诺过只奖励五人,你兄弟商量一番,看哪五人来领赏钱?”

    黑娃一见刘涣,赶紧把头藏起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刘相公的话,我兄弟八人共进共退,共生共死,要我等分出五人来,却是做不到的!”

    “呵!好强硬的语气!但不要忘了,老子可是朝廷清点负责监工建学之人,而今虽无一官半职,但说话还是管用的,你这般语气,是在质问老子么?”

    “不敢!”

    “如何说?给个爽快的!”

    “不如何,那金子我兄弟八人不要就是!”

    “哈哈哈……”

    “你为何发笑?”

    “不为何,老子最喜欢重情重义之辈,关键是还有血性!哈哈……这是黄金二十两,拿去吧!”

    “多谢!”

    汉子看着那横抛过来的一包金子,看得准准的,结果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那速度太快了,“啪”的一声击在他的胸口,他冷不防,但觉得胸口一闷,赶紧紧守丹田,连掉在地上的金子也不去捡,只是呆呆地看着刘涣。眼神之中有些恐慌,有些惊讶和不解……

    “哈哈,一码归一码。你这为人老子很喜欢;又在规定时间赶到此处,领取金子也是应该。可是尔等伤了老子兄弟,老子便不爽!大丈夫在世,敢爱敢恨,这一下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记住了,那故意猫着头的怂货,便是老子的兄弟!”

    “是!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黑兄弟与我八人脾性相投,比了一场脚力,打了一场大架,却是越打越投缘,到后来要与我等拜把子呢。这不,在为了排位先后争论,殊不知,刘相公却来了……”

    “哦,是么。黑娃,给老子站起来,装什么装。你以为只露一个屁股,老子便不认识你了么。”

    “嘿嘿……”面目全非的黑娃终于站起身来,可一时间不晓得说些什么。

    刘涣笑也笑够了,心中又想着收获八员“猛将”的事情,一下子乐开了花。

    他很不要脸地恩威并施,把那八人的来历弄了个水落石出。

    之后又带人家去吃肉喝酒,在工地旁边等着,看看下一波到来的是何人……

第四十七章 勾搭忠烈之后

    南宋初年社会动荡,政局扰攘,溃兵盗匪遍野。“诸军动则溃,溃则盗,盗则招,招则官,反复循环,无有穷已”……

    时有心怀忠义之辈,不忍分帮离析,为报家国之仇,赴投明主。又以当时南宋名将而言,“岳家军”便是最好的去处。

    故而许多溃散之兵都去投了岳飞,而今这八兄弟的祖父之辈,皆是当时追随岳飞之人。

    刘涣听得起劲,问及人家籍贯。

    三哥本姓刘,单名一个江字,草字是他自己所取,叫做“伐北”。只因家中排行老三,故而以“刘三”称呼。其时年二十有四,再历六岁,便过而立之年。本是江南东路常驻之军人,不曾想过于激进,得罪了上司,落厢到信州厢军之中。

    刘三是个爽朗健谈之人,只是性子耿直,表现得惜字如金罢了。

    “本家小哥,你有所不知,我等祖父之辈皆是习武出生,一生吝缘教化,却不像相公这般是个读书之人……祖辈之人若想出将入相,唯有投身军旅,杀身报国。时政局动荡,民不聊生,也无读书之可能……故而到了我兄弟这一辈,却都是些山野匹夫了。”

    “非也,我观兄长倒是能言会道,字句之间,不失读书人之风采呀?”

    “小哥哥见笑了,不才年幼之时,曾得长辈辅导,学了一些皮毛肤浅,蹬不得大雅之堂的。”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看假以时日,定有大用处!”

    “什么大用处,小哥哥不必再安慰我等了……想我祖父两辈之人,哎……”

    “如何讲?”

    “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诶,今日索性无事,聊聊也好,何不让我也瞻仰先辈遗风?”

    “小哥哥愿听,我一一道来就是。祖父两辈当年随了岳元帅,后几经辗转,又归属于杨再兴将军麾下。绍兴六年,父亲与爷爷随将军所部收复长水县及西京险要之地,直逼蔡州,中原响应……绍兴十年郾城之战,将军单骑入阵擒兀术,兀术仅以身免……后与金人战临颖县,将军率三百骑开路,与金军主力猝遇,战于小商桥,杀敌上千余人,斩李董及千户数人……哎,那一战真是血流成河,激烈无边,喊杀之声响彻了穹庐,怎一个惨烈了得。可惜,到底寡不敌众,将军与所率之人全部战死……”

    刘三沉沁于往事之中,长叹一声,复又接着道来。

    “哎,我父亲、爷爷便是死在那一战之中,时年我不过蹒跚幼儿。就连而今的七个兄弟之中,当时尚有许多是遗腹子呢……”

    刘涣一听,顿时热血沸腾,这才是军人,这才是激扬奋进之人生,这等生命,重于泰山。才算得是“金贵的生命”!只是这八人实在可怜。

    “壮哉!只是敢问兄长,先人为国尽忠之后,朝廷可给予后人扶持?”

    “哼!哪有那等好事。后来不久,岳元帅也被秦桧害死了,母亲不忍父亲离世,也郁郁而终,最后剩得我一人,为母守孝之后,便去投了军。可一报父辈之名,那募军之人尽言以呵斥……若非不是为了我这几个兄弟,老子当时早已干出杀人越货的勾当了。”

    “往事如烟,兄长不必介怀。还是要立足当下,不失初衷才算男儿作为。哦对了,兄长等人说是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之人,你可识得当地一个俊杰?”

    “俊杰?小哥儿说的是我那同乡辛弃疾,幼安大哥么?”

    “正是正是,而今却是福建安抚使,可惜却是个闲职,想要报国都是无法……我对幼安好生敬仰呢,传言他少年英侠,成名极早,堪称我被楷模。”

    “那还是自然的,幼安大哥年少之时,已然一身是胆。却言一日,金人完颜千户耀武扬威去得辛家,硬逼着幼安祖父用酒肉款待……

    年少气盛的幼安忍无可忍。‘嗖’地从墙上抽出一把宝剑,噔噔几步走到完颜千户面前,激昂道:‘趁诸位酒酣耳热,让我舞剑给大家开心助兴!’说罢,便挥剑起舞……正待急切之时,忽听他猛喝一声:‘看剑!’一个大鹏展翅,宝剑直指完颜千户脑门。完颜千户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连人带椅仰倒在地,桌子上的杯盘叮当落地,打得粉碎。大哥只说了声‘莽撞了!’便收势而立。惊得那金狗也拍手叫好:‘舞得好,好厉害的英武少年!’”

    “如此说来,兄长与他却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却是不敢当的,我也只是仰慕幼安之胆魄,他成名之时,我们还是个懵懂少年……再者,我家距离辛安抚使之居所还有一定距离,他又是少年离家,我们就是有那个结交的心思,也无那个机会。”

    “哦,原来如此。兄长,你想从军报国,却是最好的事情,但却急不得,现而今之状况,非是凭一腔热血就能办成事情的……若我推算没错,你那同乡辛弃疾几年之后定会来这信州,到时你不如取投奔他吧。”

    “哎,小哥儿哪里的话,且不论你这是不是枉自臆断,就算你所说之言成了真,今朝我们依然奔了朝廷,落厢于此,虽然低贱,但也是编制在身之人,岂能死说走就能走,说投奔就投奔的。”

    “兄长,你暂且放下忧伤之心绪,小子有个想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哥待人真诚,处事豪迈,又以本家称呼于我,赠我兄弟黄金,我等对你自是感激不尽。今朝你但凡有何吩咐,说出来就是了。”

    “兄长,我想有朝一日,或能带你们上战场、杀金狗、复河山,真有那一天,不知兄长是否愿意?”

    “你此言当真?可是……”

    “可是我而今却连个秀才都不是,可是我而今一介黄口小儿,说话如何信得……兄长是要问这个么?”

    “得罪了!”

    “哈哈哈……英雄不在年少,孙权当年提领江东,不过九岁罢了。那辛弃疾成名之时,也才二十二三。我如何做不到……”

    “小哥若有这等豪情,将来能用上我兄弟之时,说一声就是了。不为别的,只为今朝小哥的知遇之恩。”

    “兄长还是信不过我,你若不信,我保证两年之内,带你们先去北边做一票大的,等到朝廷一声令下,我们便挥师北上,如何?”

    “小哥……恕我多言,你何以这般自信?”

    “这个你不用管,可你要愿意,却得听我安排,且从今日起,便要开始历练……不是在下瞧不上兄长等人,你看信州到这鹅湖山,才多远点距离,你们却用了近两日时间……”

    “这……你教训得是。但要北上抗金,仅凭我们几个人,是不是……”

    “当然不是只有我等几人,你放心,我自有安排,你且先说成是不成吧?”

    “小哥好意,本该应允。可而今已非仿效故人之时,你要招募我兄弟等人,还得经赵知州允许,报了朝廷才行。我是担心,官家会不会答应你。”

    “一切由我来做就是了,你给个爽快话?”

    “成!若是小哥真有那般本事,我等兄弟随你赴汤蹈火,又有何不可!”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二人击掌为誓,一直到了现在,黑娃才听明白,原来涣哥是在招募人家。可直说不行么,弯弯绕绕讲了这许多,真像个婆娘……

    黑娃到底幼稚,他以为凭他的三脚猫功夫,和人家打了一架,就算英雄了。殊不知,是人家体力透支殆尽,让他站了个小便宜罢了。再说,他们打架之时,这刘三却没有出全力呢……

    “周公吐脯,天下归心”。要招募英雄,在而今苟安的时代之中,岂是那般容易的。若一切都以黑娃那般想法,直来直往,怕是毛也做不成。

    刘三毕竟是忠烈之后,军人世家,对战阵很有见地。

    他与刘涣越谈越欢,可后来尽被刘涣的才学所折服,他的战争论断,他的战阵想法,谋略计划,治军思想,都是别出心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刘涣已深深地吸引了他。他坚信,就如刘涣而今才华,即使不参加科举,将来也会被朝廷点为恩科的。没见到而今他才一介平民,便已然接到皇帝的圣旨了么?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想他刘三多年习武之人,却接不住刘涣扔来的黄金……想到都让人尴尬。

    刘涣磨磨唧唧,和人家聊了许多,到头来都是私心作怪。

    他没有给八人安排任何作业,只是叫他们等在工地旁边,把后面追赶而来的人一一统计起来,负责监督他们。

    又土豪一把,分别给了八人一锭金子。八人不授,他却说除了宝剑赠英雄以外,黄金也可以赠英雄……

    人家只觉得他是个豪爽儿郎,正如古书所讲,是个“打江山,分天下”的明主。一时间,还以为他是什么汉高祖皇帝刘邦的后裔呢……

    只是黑娃有些不服气,因为刘涣对他只字不提,无情地晾在一边。他有些恼火,暗想自己和刘欢何等交情,却比不过几个初交的军人么……

    主簿得了知县命令,每日都要来工地看看。他今日见到刘涣身旁站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心中很是诧异,问刘涣那几人是不是来劳役的厢军。刘涣只说,这些都是他的兄弟。

    “你何时有了这许多兄弟?借一步说话……”

    “先生今日是怎么了,咋地吞吐难言?”

    “孩子,我看你身后那八人不是善类啊,眼神之中全是杀气,你确定是我信州厢军……”

    “先生多虑了,这些人都是知州大人亲手交给我的,之后陆续还会来人,共计一百名。”

    “哦,既是上头安排,我便放心了。”

    “先生,不知道朝廷恩赐的那两万两银子,在不在县衙账房?”

    “这个我不得而知,听说是在知州大人哪里。你问这个作甚?”

    “没啥,只是小子而今已然囊中羞涩,再也垫付不起了……”

    “垫付?这建学一事是你自己兴起的呀,你不出钱出力,如何说得过去……”

    “先生谬矣,而今已是朝廷恩典,私事变成公事了。”

    “哎,别的我不知晓,我只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来监工的。还有,这些个工人全是你请的,如何安排也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先生你如这般言语,我马上叫走所有劳作之人,这学堂建与不建,都无所谓……”

    “哈哈……你到底是年幼。而今是朝廷亲命,你敢违抗不遵么。再者,知州大人已然派了役兵一百前来,你有何理由不做……”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但是那两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实在担心,有的人是想‘蛇吞象’,怕是要被胀死的。”

    “哼!你指桑骂槐的,却是说我么?”

    “你?你还没有那个‘蛇吞象’的资格!”

    “哈哈哈……那你的意思是说知县大人,知州大人么?或者是近日来信州的通判一众官员……”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鱼小虾米’,我哪里知道。反正话就说在这里,该宣传的地方,也希望主簿先生去宣传一番吧,告诉那些个贪得无厌的人,玩火玩大了,谁也救不了他……”

第四十八章 竹林密会

    二月望。

    初春时节,江南水乡的花儿得以阳光和雨水的滋润,早已按捺不住寂寞,悄无声息地开始了她们芬芳争春、搔首展现的历程。

    那星星点点,或白或红,恰如闺中的新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好不娇媚……

    行在临安又闹起了游赏之风,“梦梁录”中记得清清楚楚——“都人皆往钱塘门外玉壶、古柳林、杨府、云洞,钱湖门外庆乐、小湖等园去玩赏奇花异木。”

    有个好去处,便是“包家山”,十五日为“为花朝节”,此日帅守、县宰,率僚佐去得郊外,召父老赐酒食,劝以农桑,告谕勤劬,奉行虔恪……

    赵昚今日兴致极好,服侍他的养父“太上皇赵构”老儿,出了丰豫门,沿着西湖荡船,好不歉意。

    赵构如今依然垂垂老矣,家国天下对他而言,似乎不再那般惦记了。能在有生之年,于苟安的岁月中看看春天,已是极大的福分。

    他也不问赵昚而今时局,更不插手政治。因为他知道,到了而今,再也无法阻挡这个太祖赵匡胤的嫡亲血脉……

    “父皇,你看这水波平缓,清澈无暇,两岸上的柳儿也开始绿了呢。父皇难得出游,今日小酌刚好,儿敬父皇一杯,愿天下太平!”

    “皇儿,初春时节,杯酒潜饮固然最好,但春风难得,皇儿作一首诗词罢。”

    “儿领命,但近日操劳,一时间却无灵感,儿前些时日,曾读得一首‘桃花行’,甚感美妙,吟给父皇听罢?”

    “也好,凡能让皇儿惦记的诗,定也不是凡物。”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恩,辞即清宛,歌乃妙绝,恰如行云流水,却又感柔肠百转,感人至深……皇儿,这是一部好诗,是翰林学士写的么?”

    “父皇点评果然贴切,不过这诗却非朝野之人所作,而是信州鹅湖山一介布衣小儿所写。初始时是送给我大宋著作郎赵汝愚之女赵琦玮的,子直但觉得此诗上乘,故而呈敬给了枢密副使,儿也是几经周转,昨日方才读得。已叫宫廷赋了曲目,父皇若是喜欢,回朝时候,儿叫乐师演给父皇听……”

    “哦,民间却有这等才子,可曾中举?”

    “却还是个年不到十五的小儿郎,不曾中举,但已报了县试。名叫刘涣,听说是南人北上,复又北人南移……”

    “哦,记起来了,却是那个把‘鸭子的头全斩了’,以此来解算术的小儿郎么?他是有些离经叛道,但尚且年幼无知,不过啼笑皆非罢了……”

    二人今日话多,聊起了诗文,就聊起了刘涣,后来赵昚又听赵构回忆一些汴京的往事……

    对于刘涣,赵构只说了四个字——“人才难得”!

    他虽退居二线,但朝野之中尚有亲信之人,赵昚拨银子给刘涣建学堂等事情,他是清清楚楚。但到了这步田地,是该装疯卖傻的时候了。只要赵昚不做太大的动静,他也懒得多言……

    到了南方,这股子风气仍无减少,文人骚客们更是乐于登山游湖,写诗唱词。

    倘有更无耻之人,为自家的小儿写了长短句子,拿到县城去炫耀,为即将开始的县试做个铺垫……

    刘涣没那心思,这几日以来,丫头不理他,赵琦玮也被她老爹禁足,想要调侃,也找不到了对象。

    他一怒之下,假以主簿之手,辞退了所有自己请来的“农民工”,劝人家回去‘造肥料’,开始一年之计……

    那一百号人终于缓缓到来,但合格的只有三十二人,其余的刘涣也没有撵走,统统交给了刘三和黑娃负责,熟悉了两天过后,他们在师傅的带领下,做起了事情。

    刘三却信了刘涣的鬼话,加入了他制定出来的“魔鬼计划”,什么“侦查训练”、什么“徒手搏击”、什么“水陆练习”、什么“体能极限”、什么“心底防线”……也亏他想的出来,也亏那几个傻鸟相信了他。

    不过不相信没有办法,刘三这等身手的人,在他手底下连三十招都走不完,拳头大便牛.逼,有什么办法。

    只是如此一来,监工的事情全留给了主簿,主簿被刘涣那天的话吓到了,他如今老实得多,不再在刘涣跟前摆架子。

    只是他很纳闷,一个年纪轻轻的娃儿,不去复习考试,整日带着一群人,山巅山脚的疯跑,时而大喊大叫,时而悄无声息……鹅湖山中的荆棘都被这群疯子踏平了。

    一日,他想试试,到底这些个天天“练身子”的人有什么厉害,便假意撞了黑娃一下,殊不知,黑娃没有被他撞倒,他却被黑娃手臂上绑的沙石袋子撞得够呛。

    再说这些个劳作的厢军,从来没有吃得这般好过,时不时地,刘涣给他们讲几个段子,比如“秃驴,放开那道姑。”这些个好东西,他们从未听闻过,一时间成了最美的精神食粮。

    于是乎只要工期间歇,刘涣一旦出现,三五成群的人就蜂拥而至,大吵大闹,问他讲什么。

    在期待的眼神中,刘涣故作玄虚,假意腰酸背痛,便立马有人来按摩……

    “恩!轻点轻点,手法太重了……日他个仙人的,今日大家兴致这般高,老子便讲一个神仙英雄的故事吧。据说盘古开天辟地……那猴子好生厉害,尽逆天而上,大闹天宫……不过总被如来老儿所镇压,真是英雄气短……”

    “涣哥儿,后来悟空可曾脱困?你给说说呀!”

    “说啥说,今日天色已晚,老子要去读书考状元了,恕不奉陪。”

    “哎哟,没意思没意思……明日你可得早点来。哼,都怪李二狗,听不懂就要问,这一问,好端端的故事也被耽搁了……”

    刘涣复习那是鬼话,他只不过想给大家留点悬念,这期待中的故事,才是好故事。

    夜深露中之时,鹅湖山一片竹林旁,左首一条溪水哗哗而过,竹林中传来夜鸟鸣叫,忽有节奏一般,但仔细一听,却又不得章法……

    “全他.妈出来,报数!”

    “唰唰唰唰”……几声响动,夜鸟之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九个壮实的身影,如大树一般,扎根在刘涣跟前。

    “人齐?”

    “人齐!”

    九人小声而应,赶紧利落,从不多言!

    “今日有个任务,需在子时以前完成。目的很简单,去查探一番铅山主簿老儿的底,老子要看看他有多少猫腻,那朝廷划拨来建学的银子,他到底有没有插手!”

    “涣哥,主簿是县官,这般做,是不是……”

    “黑娃,你他.妈再多言一句,别怪我无情。又没有叫你去死,你怕什么?”

    “是!不该问的不问!”

    “记住了,既称兄道弟,必肝胆相照。但每一次平凡的行动,都是令如泰山,不得反驳,即是是错的也不得反驳,记住了么?”

    “了然!”

    又是异口同声!

    “妙极!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三哥不是想去北边看看么,我今日就答应你,只要照这般训练,一年以内,我定带你们去北边杀几条金狗玩玩……”

    一听“杀金狗”,大家来了兴趣,仿佛心中那把利剑已然耐不住饮血的冲动……

    此农历二月中旬,月亮最好看。

    可惜风高树冷,天际冥冥,似乎在暗示信州鹅湖山将出大事一般……

    刘涣随众人摸到县城,途中无一人察觉他们踪迹。可他没有去主簿的住处,而是带着刘三去了一家酒楼。

    “小哥,这家酒楼有异常么?”

    “非也!”

    “那丢下黑娃和七个兄弟,是否欠妥?”

    “三哥,别整日惦记着他们,你不给人家历练的机会,他们何以成长开来。走,我们今日姑且做个‘梁上君子’,许久没吃好酒了,渴得厉害!”

    “哈哈,妙极!”

    这刘三与他相处才几日不到,看来也被带坏了。刚正不阿的大好青年,尽与他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不仅不感到羞耻,反而乐得开了花……传言出去,那还得了。

    刘涣和刘三是几人中得高手,动作自然迅捷无双,快若鬼魅。他两乘着月色,摸进酒楼,见到店家正和一个女人“翻云覆雨”,暗喜“天时地利人和”。

    等二人用水袋装满了美酒,又到伙房拿了烧鸡、糕点等物,一路疾奔,回到小竹林之时,黑娃等人却还没有到来。

    “小哥,你说黑娃等人不会有事吧?”

    “不经波澜,焉成大器,看缘分吧!”

    “小哥,我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你那功夫到底是何人所传,平日间见你演练刀法,却是大宋忠义刀魏胜的家传绝技,但又觉得不像,我实感纳闷!”

    “不错,没想到三个见多识广,还能看出我刀法的来路。我这一身功夫,都是师父所传,师父只说和魏胜将军极有渊源,但始终不以真名字示我。对了三哥,你听说过‘先天真元’么?”

    “先天真元?莫不是先天之气吧,我只是听长辈人说起,这先天之气是人受胎后,秉承的父精母血演化而成,开始时积淀于肾脏之中……”

    “三哥有所不知,我那师父收我为徒时,却说我体内有一股子沉睡的先天之气,那股气磅礴浩荡,一旦被唤醒,将成惊人之势!”

    “我的天,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却如天生神力一般。我就纳闷了,以为是你武学招法上的精辟所致,却不曾想,是事出有因。”

    “三哥过谦,其实到得而今,我也实在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慢慢来吧,急不得的。长辈讲起,这习武之人,吐旧纳新,炼体修心,终有一日,也能练出先天真元。传言岳飞岳元帅的师父周桐,便是先天高手,但不得考究。”

    二人小聊片刻,终于等来气喘郁郁的黑娃众人。

    听取了黑娃的汇报,看来那主簿老儿在这两万两白银的事情中,倒是很干净的。

    只是按黑娃所讲,那酸儒却是个伪君子,尽和家中的丫鬟勾勾搭搭,夜深人静时,还不忘约丫鬟出来,在假山后面打一炮……

    作风问题可以原谅,但不得纵容,否则定良成大祸。好在而今纲常年代,实在不行,取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到底需不需要好心提醒一番主簿先生呢,刘涣心中犹豫起来。

    想必知道的**和秘密越多,心中越不是滋味……

    竹林边,小溪旁、清风正好,露珠正美,月亮穿行到黑云中,复又跑出来,跑出来看看那鹅湖山上几个少年是否安睡?

    呵!倒让月亮姐姐失望了,这几个少年不仅没睡,还喝起了酒,正吃着烧鸡谈论她的美色……

第四十九章 小时代

    从来没有人会去记住一个时代,他们往往只会记住那时代中的人,记住了人,就记住了事,从而也就记住了那个时代。

    到底是人的时代,还是时代里面的人,亦或是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空间里,做了特定的事情……刘涣想不清楚,他只是相信,千百年后,或许无人会记得他。但他并不渴求别人的记住,因为生命的历程实在短暂,若是每天一篇日记,除去相同的部分,剩下的都是狗血的剧情。

    倘有一两天不是狗血,那便证明自己还是给生命添了花,否则当回忆起自己关于时代与故事之时,难免会遗憾。

    对的,就是遗憾!许多人只说自己从不遗憾,也从不回头,那他.妈是骗人的鬼话,哗众取宠罢了。若都能控制人心,控制**,又与机器和白痴有什么区别。

    恰如歌词里面写的那般,“原来人生,就是和那些人、那些事相遇的过程……”

    他看着天、看着云、看着身旁躺着的黑娃,看着松树下练武的刘三,想起了丫头、想起了赵琦玮、想起了师父。

    所有人的模样,一时间在他的心底清晰起来。仿佛在对他笑,仿佛又是遥不可及,黑娃不可及、刘三不可及……世事苍茫,都是云烟过眼……

    黑娃不想练武,他只觉得涣哥儿交给他的不是真功夫,现在连“老八”都打不过。老八便是那八人中的最弱的一个……于是乎,他要与刘涣死磕,直到刘涣能教他真功夫为止。

    “黑娃,我教你的都是真本事,你自家学艺不精,怎能怪我?到底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肯放过我?”

    “我不信,除非你教我那套刀法。”

    “那刀法不能教,那是师父传的。”

    “别闹了,我知道你心中根本没有师父。你是个无情的人,你只喜欢钱,喜欢好看的姑娘,喜欢和结了婚的女人瞎扯。”

    “黑娃……老子发现你说话越来越毒辣和直接,但你错看了老子,老子心中的事情,岂是你这匹夫能够看得透彻的?要我教你也可以,但那本事实在难练,你做不到的。”

    “你都没教,怎知我做不到。”

    “好啊,你且记住了,老子现下传你一套绝世刀法,练成练不成,都看你各人。”

    “好!苍天,我跟了你三个时辰啊,从早上一直跟到现在,你终于松口了。我看兄弟还是有得做的,否则你我真要友尽了……”

    “黑娃,你总学我说话,那样不好。你要有自己的见地、要有自己的思想,学武也是一样。”

    “你又开始了,这不还没有当先生么。废话真多,越发像个婆娘。”

    “好好好,老子不讲就是了,你且听好了,这套刀法只有一招,叫做‘大巧不工’,但一招便能融合天下间所有刀法……”

    “大巧不工!这名儿我喜欢,快快道来!”

    “其一是每日照常的负重五公里,然后寻一处瀑布,之身于瀑布下挥刀,只练‘砍、挡、劈’等基础动作就行……当你练到能不畏惧瀑布的冲击力时,便算成了第一步;其二是去大海边,挥刀与潮涨潮落的力量相抗衡,当你的力量能抵挡住潮汐力量之时,第二部便算成功;第三嘛,却是个人实战与自身悟性,这个需要时间的积淀与个人的总结,我帮不了你……这刀法就中境界,远胜世上诸般最巧妙的招式。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

    “我日,找个瀑布倒还容易,但我从未见过大海,第二步岂不是无法完成。”

    “那是你的事情。”

    “还有,我也没有刀啊,你说过要给我打一把宝刀的,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黑娃,我说过了,该给你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要杀人的时候。”

    “那还有个逑的意思,平常间连把真刀都没有看见,到了杀人之时,又怎能会用。刀嘛,就是该明晃晃地亮出来,不仅杀人,还得吓唬人。”

    “你错了,刀的本质,并不在于‘露’,而是在于‘藏’,这尘世间所有的兵器,都应该‘藏’起来……”

    “哎!算逑算逑,你又要讲些老子听不懂的话了……如你所说吧,我便去修炼了,若还是打不过老八,咱们也别做兄弟了,因为没意思……”

    “老子去你的大爷……”

    这几日天气好了起来,陆九渊果然又写信给刘涣,要来拜访他,邀约他一起逛鹅湖山。

    刘涣回信说,自己要准备县试的事情,又要监工建学,不博得功名在身,不谈畅游天地的事情。

    这纯粹是借口,因刘涣心中永远惦记着那“鹅湖之会”,不到历史精彩的时刻,他都不愿现身。有些东西,宁静而自然,才是它最美的模样,若是枉意打破,是要支离破碎的……

    再说,他而今整日研究那“特种兵训练之法”,亲力亲为,好不痛快,哪有闲心思去和陆九渊瞎扯。除非来的是辛弃疾,或者是陆游,他还能考虑一番,实在不行,来的要是朱熹,他也勉强接受了。

    信州中心,赵汝愚终于领到了朝廷下拨的银子,可惜只有一万两,至于其他的钱去了哪里,别人只说会补上的,就没了下文。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最好不要着急去问,更不要去向皇帝禀报。君臣之间存在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许多时候,做臣子的不是死在君主的手中,而是死在同僚的无形钢刀之下……

    由此可见,时大宋官场,**到了何种地步,正如后世柏杨先生所讲,这是“酱缸文化”的典型。

    吏治一直是大事,弄好了满堂欢喜,弄不好天下动荡。反贪也要一步一步地来,其实这种事情,何止是他赵汝愚察觉,就连临安府的那位大大,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赵昚掌管天下,更懂得其中道理,他明白,任何事情,都是要去做的,可什么时候做,却很讲究。

    因为在几年前,他是吃过大亏的——火急火燎的北伐,给了他沉重的教训。从那时候起,他就小心起来。否则依照他的个性,还不立马赏赐“很对口味”的刘涣等人了。

    朝廷中到底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赵昚又不是瞎子,他哪里看不出来。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北伐是大事,再也不敢轻易妄动。

    “慢慢熬吧,等把英才熬得更加成熟,等把可用之人熬得更加忠诚,等把那些个老匹夫熬死,把头上那位时不时搞点小动作的老头熬到归西……自己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话又说回来。

    这几日果然没有见到黑娃的身影,想必他当真是去找瀑布练武了。

    张老头愁眉苦脸,打麻将的心思也淡了许多,可就是找不到那小子。人不归家,漫山遍野的跑,连精通武学的虚相都去调查过了,说是杳无踪迹,恰如鬼魅……

    刘三对刘涣的崇敬之情越来越重,倒不是他打不过刘涣,而是通过交往,他能清晰感觉到刘涣身上那特立独行的人格魅力来。那魅力感染了他,湮没了他,同时也湮灭了他的兄弟们,他们死心塌地,跟着这个小疯子满山疯跑,偷人家的酒来吃,偷人家的狗来煮。

    关于偷狗,刘涣还教会了他们几招最有用的办法,一块猪皮,一个绳套子,朝狗头上一勒,用力一拉,狗就消无声息了。

    他们把狗偷来,刘涣用小刀当场解刨,指出了心脏、肺部、肝、肾等位置,又与人一一对比,说以后要杀人,必须找准方位,一招搞定……

    最不应该的是,他给人家讲哪里是“动脉豆”。

    在人体右侧颈部动脉,即脸颊腮帮凸起骨头的正下方一个手指左右的位置,是人体较为脆弱的地方,只要用力一击,就能造成被击之人当场休克甚至死亡。

    由此推算,许多动物的动脉豆大体也在那个位置。

    他这个说法,当时连刘三也不相信,于是他们刻意去了一趟厢军大营,等夜深人静之时,找了一匹马做实验,果然刘三猛力一击,那马连嘶鸣声都没有发出,就躺倒了地上……

    刘三是习武之人,对穴位有自己的认识,他通过论证,一一联想,终于服了刘涣。

    之后几日,黑娃仍然没有出现。刘涣很担心,怕他凶多吉少。毕竟,黑娃好歹是他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死党。

    “小哥,黑娃兄弟几日不见了,连煮狗肉他都不来,到底是咋了?”

    “没事,死不了的。难道你没有发现,最近几日,工地伙房中的食物总会不翼而飞么?”

    “哦,原来是‘家贼难防’,我懂了!”

    “三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弯弯绕绕可不是你的风格,我不相信这等异常小事,你会没有发现。”

    “嘿嘿,小哥你也真是直接,那我便不客套了。我今日所来,却有一事要问。”

    “请讲!”

    “你说这特种战法中有一招叫做斩首行动,到底和刺客作为有无区别?”

    “当然有区别,刺客么,大多是拿人钱财,**,心中没有信仰,他们是冷血卖命的家伙。一旦成功,就去领赏,可一旦不成功呢,我想该逃之时,他们也不会放过任何求生的机会。如此一来,刺客许多时候,又是最不讲信义的,最不可靠……我们的斩首行动不同,我们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心中想着的是大宋,是天下黎民,是胸中仇恨,我们不为了杀人而杀人,我们为了道义和信仰追求而杀人。且我们所杀之人非寻常之人,定是那种作用极大的人。我们斩首,要造成的目的,是一个集团,一个组织,乃至一个国家的奔溃和瓦解……刺客却是为了金钱而杀人,为了杀人而杀人,他们杀人不分三六九等,是下贱的职业,远远没有我们神圣……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做不见光的勾当’……”

    “那荆轲算是刺客么?”

    “严格意义上来讲,荆轲算不得刺客。”

    “那便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咯!”

    “也不是,荆轲在我的眼中,只是一个满腔热血的莽夫罢了……”

    “小哥的言论,总是这般独到……那依你的意思,是想训练出一支专干斩首行动的死士么?”

    “三哥,不是死士。我们是特种战将,是要干大事的人”

    “特种战将,听起来好**的样子!”

    “哈哈,你也学会了‘**’,不错,有进步。三哥,你开始顿悟了!”

    “算了吧,还不是拜你所赐。说来真是奇怪,想都没有想过,今生此时会遇上你这样的人。”

    “你觉得我这人如何?”

    “恩……看不透!”

    “说实在的!”

    “是个干大事的人,只是你很善于伪装自己干大事的心,这等城府,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你把我说得好无趣、好阴险……”

    二人无话,沉默半响便去工地监工。一见刘涣到来,工友们如打了鸡血一般……

    这便是刘涣的时代,便是那个鹤立鸡群,有些格格不入的儿郎的时代。

    起码此时此刻,这个时代是他的,但以后会怎么样,就说不清楚了……

第五十章 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在风里面跑、在风里面跑,抓住风,抓住雨,抓住命运……等到回头一看,才发觉早已走过了青春,走过了年华,走过了青春年华……

    行在临安,士庶拈香瞻仰,往来无数。

    崇新门外长明寺、还有许多寺庙的僧尼,建佛涅胜会。此时罗列幡幢,种种香花异果供养,挂名贤书画,设珍异玩具,庄严道场,观者纷集,竟日不绝。

    而今除了烧香礼佛,还为家中小儿应试做准备,祈求佛祖保佑呢。更有甚者,却是来看热闹,乘人家少妇不注意,好占便宜……

    信州铅山的江水旁,有一颗古老的香樟树,而今才逢春季,堪堪露出新芽,就被红布条子挂满了枝丫,还要饱受香火的熏陶,真不知道它是如何活下来的,且还能活得这般好……

    “涣哥你看,那便是神树了,但凡人们有何病痛疾苦,都来烧香给它,得了神树允许后,捡一节枯枝回去熬水喝,就好了。寒窗学子们要中举,难得去什么孔庙,也来这里挂一红布条,算是许愿。”

    “丫头,你可不能蒙我。我看这树普通得很,倒是想爬上去玩玩呢,不如稍后没人之时,涣哥背你上树去看春天呀?”

    “不行的不行的,涣哥你不能对神树不敬,张爷爷亲**代,要我带你来烧香,却不是来爬树的。再说,这树上有什么好玩的,哪里又能看到春天了?”

    “不是的丫头,你没有看到树巅上有一个鸟窝么,那窝里面说不定有鸟蛋呢,涣哥待会给你抓下来,煮了吃最是美味……你想想,被神树保佑的鸟蛋,那可是仙丹呀,我们吃了它,要是一不小心长生不老,岂不美哉!”

    “哼!涣哥你骗人,以前我不懂事,常听你的鬼话。后来我学读书,发现你说的好多话都是假的。比如你说‘孔融让梨’是虚伪,可我读书,书上说那才是高风亮节呢。”

    “哎呀,丫头你读书读呆了。涣哥也不和你解释,现在你是满脑子淘浆糊,涣哥和你打个赌,我猜不到五年时间,这棵树必定干枯而死。”

    “呸呸呸,你这人最没诚心,咋能当着神树的面咒神树死呢。你到底去不去烧香,不去的话就在边上等我。”

    “哎……烧就烧吧,反正你现在最喜欢打我的小报告,不按你的意思做,回去还不被老爷子揍死。”

    “嘻嘻,你这般大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那张爷爷揍你,你不会跑么,真傻!”

    “你懂什么,我要是跑了,回来会被揍得更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为了让我去应试,连上吊自杀的招数都用上了。”

    “不!你还是傻,要我说,不跑也行,只要张爷爷一抡棍子,你便哭,哭得死去活来,眼泪也不要止……他心一软,定不揍你!”

    “唉哟额,你咋越来越傻了,和你真是没法交流。”

    刘涣说完就挤入人群,去用过量的二氧化碳、一氧化碳污染那所谓的神树。可却不见丫头跟来,他回首一看,正瞧见丫头眼眸之中水汪汪秋水,当即六神无主。

    “哎呀,好妹妹,你咋了?”

    “你骂我傻,我不依。除非你道歉!”

    “好好好,好妹子,哥错了,哥胡言乱语,哥才是那傻子呢,你不要生气了!”

    “嘻嘻……你看,我就说哭是最管用的吧,连你也上当了……”

    “你……”

    刘涣觉得不对头啊,以前都是自己把丫头耍得团团转,怎地今日,好像有些拿捏不住她了。

    到底是人变了,还是这个世界本就太疯狂,他没有多想,只是不断仰望树巅,暗想那鸟窝之中到底有没有鸟。

    等了良久,他都没有等到上树掏鸟窝的机会,念念不舍地和丫头走了。

    他们路过一片稻田,田地里还没有水。恰好看到一条公狗把腿搭在一条母狗的背上,母狗有些不愿意,在田地上挣扎……

    丫头也晓得了害羞,赶紧把手捂住眼睛,脸颊一时间红彤彤的。

    刘涣看不惯这等有伤风雅的事情,抓了两块石头,全部击中公狗的屁股,公狗一疼,汪汪哀鸣。同时也不知为何,把母狗也弄叫了。

    路人见了,骂刘涣无耻,不是个读书人的做派,缺德无教养,指定一辈子考不上功名。

    刘涣没有理睬他们,只说“不知灵药根成狗,怪得时闻吠夜声……狗吠声,狗吠声,扰我心,乱我神,待到冬至杀狗时,煮了浓汤却养身……”

    二人路过那处滑稽的稻田,走了小道,上了官道。刘涣要雇车,丫头不允许。

    然后二人又默默前行,刘涣时不时吹一声口哨,惊得人家拉车的马一颠簸。他却又装作不知道,背着手望着天,嘴里哼一些怪异的小调。

    丫头见怪不怪,涣哥在他心中,有些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吊儿郎当,玩世不恭。

    “哎,我说丫头,好端端的,恰巧遇到赶车人,你却不乘,没这官道走过么,我怕你吃消不住啊。”

    “走不动时,你不会背我么?我是有话想问你,人多了不好讲,故而才走路的。”

    “哟,那你不早讲,啥时候学得这般矜持,不好不好,太扭捏了!”

    “那我要是说了,你一不许笑,二必须答复,三不许拒绝!”

    “行!你说吧?”

    “我娘叫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啊?你说啥?哦……丫头你看,大雁归来了呢,它们今年来得好早,你猜,它们要到哪里去安家?”

    “一……二……”

    “不是的丫头,你这根本不是个问题,我没办法做到你说的‘一二三’呀!”

    “哼!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娶不娶就算了,也不给个爽快话,我有什么不好,比不上那赵琦玮么?我娘说了,赵琦玮是花瓶子,中看不中用,你娶了她,是要吃亏的……活该你吃一辈子亏!”

    “丫头,这不是娶不娶的问题,更不是娶谁的问题,关键是涣哥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现在谈婚论嫁,不合时宜。”

    “那你说,何时才是最好最适合的时候,明天还是后天?你能有什么破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不就是整日带着几只傻鸟在山林里瞎转悠么,偷人家的狗去煮……那算什么正事……”

    “丫头你不能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们看不透时,还是不要枉下定论的好。”

    “我管你什么活法,你说,到底何时娶我?”

    “不是!你就非嫁给我不成么?”

    “恩,非嫁你不可。晚了,你要被别人拐跑的。”

    “哟,这到底是哪个教给你的,乌七八糟!”

    “说!”

    “说啥?”

    “说你何时娶我?”

    “你咋绕来绕去总是这段话?丫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算了,不谈了……我杨满仓发誓,今后再不提一句半句嫁人的鬼话了。我走了……你不许和我同路……”

    “哎?你这人……可是回村的路就这一条,我如何能不与你同路?”

    丫头果真走了,今朝她没有哭,表情很镇定,步伐很稳健。

    看着她渐以远去的背影,刘涣没有去追,只是猛然间发现,一个人要成长,真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刘涣而今不过十四五岁,虽说时不时也会荷尔蒙躁动,但要他对一个“幼女”动手,实在是万万做不到。

    他又怕丫头出事,怕她幼小的心灵经不起尘世的打击,故而总保持着一段距离,永远地跟着她。直到丫头的身影迈进鹅湖村的范围……

    见到勤劳翻田归家的长辈,刘涣一一打了招呼。

    “三伯收工了,田里的土润么?”

    “还好,去年雪下得大呢……涣哥儿要考功名了,是想中个状元还是探花?”

    “哎哟三伯,还没到那步田地呢,这才县试。”

    “哦,你别见怪,三伯不懂这些……咦?先前走过去的是杨家丫头么?”

    “哦,是呢,和我一起去给神树烧香,却不等我,先跑了。”

    “嘿嘿,我说涣哥儿,杨家兄弟可是整日吹嘘,说你是他家姑爷,你可别给三伯装糊涂啊,我看丫头人挺好的。”

    “哦……三伯,家里还缺米么?”

    “还好,上月给你做工,腰包里的铜吊吊还没花呢。”

    “那便好,三伯最会持家,也不堵钱,也不吃酒。”

    “哟,可夸不得三伯,还不是家里的婆娘管得紧,要不然,哪个不想吃一碗烈酒的。”

    “哈哈……”

    晚风扶柳,夕阳下本来干枯的手臂就在风里面招摇,对远去的人挥手,说“走好走好”;又对归来的人招手,但却没有言语,因为“归家”是美满幸福的事情,柳条通了人性,认得是熟人,心底欢喜,一时间说不话来了。

    正道是,“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又道是,“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明年又着来,何似休归去。

    桃花也解愁,点点飘红玉。目断楚天遥,不见春归路。

    春若有情春更苦,暗里韶光度。

    夕阳山外山,春水渡旁渡,不知那答儿是春住处?”

    固然,此时还没有到花红柳绿的最佳时机,但都抵挡不住时人对盛春的向往,可往往期待太高,难免又有伤感,人啊人……

第五十一章 无聊的县试

    “喧喧车马欲朝天,人探东堂榜已悬。万里随便金鸑鷟,三台仍借玉连钱。话浮酒影彤霞灿,日照衫光瑞色鲜。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科考始终都是大事,而今不过县试,铅山已然人满为患,连个住处都找不到。

    刘涣见了鬼,饿着肚子找馆子,却见到处都是人。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了,得寻寻哪家的小动物没有关好……

    早知道,就该接了张老头的馒头,杨婶的炒米好干,最没嚼头……

    丫头这个没良心的,也不来送他,还是刘三仗义,走时前一夜,陪刘涣大醉了一场,他现在头还有点疼呢。

    按照惯例,这县试其实简单而苍白,基本上没什么水平,能考得出的,莫非是“死记硬背”的孩童记性罢了。

    刘涣清楚,县试有时候也称州县试,但除了唐宋时期以外,明清时期称“郡试”、其余时期或叫做“童子试”。由县官主持,儒学署教官监试。

    故而也怪不得赵知县这一个月以来忙昏了头脑,还有那主簿先生,既要不时去鹅湖山看一眼工地情况,又要赶回县衙帮助知县处理公务。

    哎,也怪不得谁,那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一般知县见了上级官员,都的谦称自己为“下官”,他们实在是卑微得很的,由此可见,这主簿又要比知县更轻了。

    只要人家赵知县喊一声,主簿还不得两头跑。好在而今县试之期,大小事由基本凭知县主持,这等为朝廷选举人才的好机会,大家脸上扬起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关键的关键,还有“油水”可以捞。

    这不,入场的第一个环节“搜子”,刘涣便亲眼看到有府吏作弊呢,对某些“特殊的娃儿”特别照顾,随便打了个马虎眼,就放人家过去。

    到了刘涣,给他收身的人是个满脸横肉的人,面目神情直叫人恶心。

    “嘿嘿,你便是鹅湖山的刘涣小儿么,过来过来,听你诺达的名声,该不会‘挟抄’吧?”

    “我会不会挟抄,你们家知县赵大人是清楚的,你先搜吧,若是不信,可以去喊你们大人来,正好小爷也许久不见他了。”

    他这里言语很不友善,尽以“小爷”自称,那丑陋的汉子顿觉得心情不好,一时间来了情绪。

    但听说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授了皇帝圣旨,于鹅湖山主持建学。平日间和铅山县衙一众人员关系也好,他可不敢随意愤怒,只得死命收身,多么希望能搜出一些可疑的东西来。

    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除了搜出一些看似可疑的炒米以外,其他一切正常。这炒米是丫头的母亲做给刘涣的,刘涣打死不要,却被张老头呵斥,让不开不下人家的情谊,只好收了……

    接下来点名入场。

    先教官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背后,再集合做保廪生,次第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旁监视……

    唱保、按卷号入座、领取素纸……一切有序进行。当然,通篇答论,多用“正楷”,这也是要求。

    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对于刘涣而言,这有何难,他故意拖延半柱香的时间,把字迹写得如前世“教科书”一般工整,全是“宋体”,之后才交卷回避。

    如此心安理得地去门口等黑娃。那晓得,才一出门外,尽见得黑娃拿着半只烧鸡吃得不亦乐乎。

    “诶哟,涣哥儿,你咋这般慢呀,烧鸡都吃完了。”

    “黑娃,你咋这般快,莫非这第一场对你而言,尽简易万分不成?”

    “嘿嘿,那是那是,别看老子整日跟着你瞎混,其实无非是看你人品好罢了。鹅湖山一代的肤浅之人,却把我看成你的跟班,真是可笑,那些个‘燕雀’!”

    “额,老子是问你考试的问题,你扯那‘燕雀’有个逑用……”

    “哦,且听我给你说来……”

    “算了,不必说了!”

    “哎,开都开口了。”

    “还是不要了,老子不喜欢听你吹牛皮。”

    “绝对不是……”

    “算了吧黑娃,我真心不想听了,从你的儿眼神中早已看了大概……”

    “哎,那你还问。你我知根知底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生平最讨厌那磨磨唧唧的子曰诗云,又怎地记得住;还有那粗劣的毛笔,拿在手中也不听使唤,烦也烦死了,老子一气之下,把答卷揉成一团,弃笔而走……”

    “所以?”

    “所以为了平复我激动愤慨之心情,老子一口气吃十个肉包子、一只烧鸡,可惜那群狗.日的说不许在考场前喝酒,哎……”

    “如此,回去之后,你不怕被你爹揍么?”

    “揍?哼哼!他现在连我的衣角都沾不上,如何揍我?再说,这事情你不说,他们如何知道?”

    接下来需等两天时间,由知县老儿主持一众府吏批阅试卷,评出过关之人,好进行下一场。

    果不其然,刘涣的答卷被主簿看到,主簿和他多少有些“关系”,假意把试卷递给知县。

    “大人,请看此卷,此字迹之工整与灵秀,实属难见呀,就以卑职之精力,恐也写不出此等字来。”

    “哼!你也学会弯弯绕了,既知晓是那小子所写,偏偏还要递给我看,有何好看的,这等肤浅简易之应试,第一场他刘涣不得元首,又有何人坐得?”

    “是!卑职知晓,便点他为第一场之元首吧。那……大人还需再看看么?”

    “不必了,他写的诗文,而今便在朝野之中,也大有人青睐,区区四书五经的死记硬背,他会出错?”

    “也是也是,卑职了然、了然……”

    如此,刘涣与黑娃瞎混两天,期间以“特种”手段做了几回梁上君子,偷人家的米酒,还很不幸运地看到了一个胖女人洗澡。

    黑娃鄙夷地问刘涣,说这可咋办,君子非礼勿视呀。刘涣呵呵一笑道,没啥了不起的,又不是没有给他们讲解过“人体构造”。

    黑娃一想,便也心底晴朗开来,毕竟对他而言,涣哥所画出来的那些个‘人体图画’,比那胖女人要“邪恶”一百倍不止……

    到了第二场,难度适当加大。

    场提坐“堂号”,接近主试官,监试加严,或受面试,其人数以十名至二三十名为度……

    刘涣就觉得,赵知县有意回避他的眼神,不晓得他是咋了,想必除了千百年的儒家文化中的某些东西影响了他以外,再也找不出其他原因。

    在浑浑噩噩,枯燥而乏味的几天考试之中,刘涣没了半点兴致。

    这些天来,他看不到他的鹅湖山,感受不到柳树梢头的春意阑珊,更看不到工友们听完“西游记”后的幸福神情……

    有的只是白纸黑字,只是旁人紧张而严肃的埋头苦作、粉笔疾书、不知所以、焦头烂额……

    “娃娃们,我真心为你们感到不幸,你们的童年就要历经这等‘磨难’……哎,等着哥哥吧,等有一天哥哥的翅膀硬了,便解放苦难中你门罢。只是很可惜,或许到了那时,你们早已失去了童年,失去纯真的遐想,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生活深渊之中……”

    刘涣如是在心底感叹,一时间突然想要发光发热,做个“革命”的英雄和伟人……

    本次县试共考了五场,最后两场连覆,经文、诗赋、经文,姘文等内容。

    他又装了一次“高大上”,赋诗写的是: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这无疑是一首政治诗,出自后世龚自珍的“已亥杂诗”,此处被无耻下流、卑鄙无赖的刘涣抄袭了。

    赵知县和主簿硬是觉得此诗好极,但涉及了某些隐晦的内容,他劝“天公重抖擞”,不拘“降人才”……那还得了,莫非这泱泱大宋朝,只有他刘涣一个人才么,也忒狂妄无边。

    整首诗歌读来,又有些讽刺朝廷的意味,二人故不敢了断,抱去请教了赵汝愚。

    赵汝愚一看,无可厚非地予以夸赞,然后更加大胆地收起来,准备交于皇帝陛下……

    故而,因他刘涣此诗,本次铅山县考,迟迟没有贴出榜来,到底哪家娃儿得了“秀才”,等得人们好心急。

    做这样的事情,刘涣是有目的的,只是他的目的有些逆天。

    原因是对于他一个后世人而言,他深知而今时局,孝宗其实是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北伐的君主。

    只是很可惜,有北伐的君主,却无北伐的能臣……

    如果没有记错,而今乾道七年,正是赵昚老小子又立太子的年份。据史料记载,却是立了赵昚家的老三赵惇为太子,也就是后世称的宋光宗。

    不过刘涣实在很反感赵惇其人,没啥能力不说,还他.妈不孝顺,大权一旦交到其人手中,南宋从此也开始了下坡路……

    也不晓得,凭刘涣这后世者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左右这一事实。他很清楚,对于一个封建王朝而言,“班子强不强,就看班长强不强”。

    成与不成,还得看后话……

    他而今的办法,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下下策了。

    (预知后事,请看后话,刘涣想办法拖延赵昚立太子……)

第五十二章 偷狗写文章

    刘涣始终认为,越是少年人,心中越是有梦,越是敢于言梦、造梦、追梦。

    只是很可惜,任何最了不起的年华与可贵的光阴,都将经历时间长河的冲刷,最后泯灭在历史之中,到头来搞得支离破碎,不成了样子。

    可偏偏,这最不成样子的样子,便是生命的样子,无非是每一个不同的历程之中,它所带来的色彩不一样罢了……

    县考结束后,二人鬼混了许久,可就是没见到发榜。

    刘涣叫住了黑娃,脸色突然间谦逊起来,如看待一个长辈一般看着黑娃。

    “黑娃,今日且不着急回去,哥有件事情求你!”

    “不!一般的事情,你从来不说‘求’,只有那‘难于上青天’的破事、鸟事,你才会这般谦逊。老子不干,一定不是好事情,老子要回鹅湖山练武。”

    “黑哥,就帮我一次吧,那事情非你不可,其他人做不到的。”

    “算了,你涣哥儿好大的名声,好高的能力,你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我又能如何。”

    “不是的黑哥,什么人做什么事,那是早已注定的。许多地方,我承认我赶不上你。这档口当真是大事,乃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更事关你将来做大将军的大事,我真心求你,你帮帮我吧!”

    “不行,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说不干就是不干!”

    “好!你不干是吧……很好很好……”

    说完转身便走,仿佛落魄万分,肝肠寸断,连留给黑娃的背影都是那般凄凉。

    “哎,等等我……你咋了嘛……等等我呀……好吧好吧……商量商量……”

    黑娃只说“商量商量”,他便戛然止住脚步,回过身来时,又恢复了那副坏坏的贱人模样。

    “嘿!我说黑哥怎能这般这般无情,绝不可能呀!”

    “哎,算逑,认你做了兄弟,有什么办法……可是,我咋觉得你变得越来越无耻了,尽然学会了丫头那无赖的功夫?”

    “这个你不用管,你且听好,那事情看似简单,但却极有难度。成败与否,天下苍生之命运,全在你黑娃手中。”

    “我日,说得这般玄乎!但我喜欢,老子一时间觉得无比伟大起来呢,说吧。”

    “黑哥,此处人多,我们找一清净地再谈。”

    黑娃一看刘涣鬼鬼祟祟,万般小心的的样子,心中打鼓,看来真是件“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他也小心起来。

    二人终于来到一处茶馆,叫了茶水和点心,支走了小厮。

    “黑娃,你附耳过来……你还记得,主簿老儿家有一条大黑狗么?上次你们去‘侦查’的时候你说的,到底是否属实?”

    “咋啦?是有一条大黑狗啊,可是笨得要紧,最是贪吃。记得当时当夜,‘历城七兄弟‘只说没有办法,还是老子用了一根烂骨头,统统搞定……”

    “好兄弟,那便好办了,哥哥的意思是,你发扬发扬自己的强项,在今夜把那条黑狗套来。”

    “啥?日你先人,原来你是叫我去偷主簿大人家的狗。我去你的‘事关苍生’,去你的大义凛然……老子不干!”

    “黑娃!令如泰山,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呵,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

    “你……你这是强盗行径,是土匪勾当,是低贱无耻,是……”

    “一句话,再敢反驳,休怪老子无情!”

    “好好好,说吧说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偷狗了。”

    “黑哥,此事当真简易得很。今夜,你且去把那黑狗套来,我买好了一干厨具,配了上好的佐料,我们在河东头的柳树林汇合,那时候……”

    “且!原来你丫是想吃狗肉,早说不就成了么。我也是许久没吃你煮的狗肉了,可是,今朝时节,好多狗正是哺乳期,这样做,是不是很伤天和?”

    “什么狗屁的天和!我问你,主簿家的狗是公是母?”

    “自然是条公狗,看它那模样,也是一条势力眼的坏狗,不晓得多少母狗遭了它的道呢。”

    “那不就结了么,你见过哪家的公狗是负责哺乳幼崽的?告诉你黑娃,这公狗最是不负责任,一般搞完就跑,全不管母狗的感受,更不会和人家组建家庭呢。你灭了主簿家的公狗,也算是为天下母狗尽点绵薄之力了,算功德一件!”

    “额……你这般说来,好像很高端的样子。行,咱们各自分工吧,但得等到子时以后,现在人多,不好下手。”

    “恩,也是,做的虽是灭狗壮举,但到底是有主之狗。原来,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关于人的事情呢……”

    “哎哟,你又来了……”

    天过黄昏,那些等不起发榜的人,早早回了家。回家的路上不忘记给老爹打一壶酒,好以此来快慰家长焦急的心情。

    心中没底的人,长长叹息,终于又苟延残喘了一天,否则当如何面对狠心父亲的鞭子……

    终于等到天黑,刘涣准备好了所有的佐料,以及炖狗肉用的工具。这些日子以来,他炖狗肉的技术越来越好……

    他在河边生起了火……火灭了,又被生起……

    小河淌水,哗哗而流,蚊虫开始多了起来,尚有星星点点从刘涣上空飞过,他并不晓得,那到底是不是萤火虫。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压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其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条大黑狗,与黑娃描述的不差分毫。

    可却没了黑娃的身影,想是那小子心中惦记功夫一事,始终不服气输给老八……

    “哎,这个信奉拳头和武力的家伙,可爱是可爱,就是少了点脑水……”

    如常,他轻车熟路解刨了大黑狗,除去多余内脏和毛皮,开始炖煮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那东方的启明星开始暗淡的时候,一大锅狗肉炖得差不多了。

    至于毁尸灭迹,刘涣最有办法,他用烈酒浇在刮下来的毛皮及内脏上,猛火一烧,焦臭味随着河风消失在了天地间……

    乘光阴正好,流水正欢,他赶紧奋笔疾书,都是行草体,但尽量写得让常人能够认识。

    “呵!原来在河边写东西这般爽快,以前只当是那些个文人骚客装.逼,没想到果然有意思。”刘涣自言自语,看着手中长长的文章,满意地笑了。

    那笑容也伴随着春天的风,一路向东,飘过江西、飘到浙江、飘到行在临安府、还要飘进赵昚房子里……

    那狗肉刘涣没吃,而是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他要拿去送给一个人,那人近日就在铅山,便是当朝著作郎赵汝愚……

    来到赵汝愚住处,刘涣禀了看门之人,经过礼节,终于又见到了他心目中未来的老丈人。

    “刘相公,时至今日,叫你一声‘相公’,才算是合了时宜呢,你说对么?”

    “承蒙大人看得起,倒是区区一介秀才,让大人见笑了……只是,铅山的榜至今为发,现在小子当一声‘相公’,也是不合时宜呢。”

    “恩,年轻人谦逊一些是极好的,你要保持这般态度,做人也好、治学也好、将来为官也罢,都应该是至死不改,铭记初衷。”

    “是,小子谨记大人教诲,定终生不忘!”

    “呵呵,依你才学,本官哪里敢教诲于你,只是谈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罢了。你也不必枉自菲薄,好言来抬高本官,但凡有什么事情就请明说吧,好赖你我而今皆是一张圣旨上的人,说成‘同僚’,却也不过分呢。”

    “如此,真是多谢大人看得起了。小子别无他求,只是前些时日,突然想起北方故乡,心中愤慨,故而穷极生平见地与学识,作得一篇文章。今日,却是来请大人呈给陛下一观的。”

    “哟……这事可是大事了,按照训制,一般百信给皇帝陛下建言献策,是极难的事情。毕竟吾皇日理万机,若是寻常百姓都写来诗文无数,吾皇如何有那精力去处理呀,你说呢?”

    “大人说的是,这事吧,也是小子一腔热血所致,但凡大人不同意,小子也是登天无路的,就有遗憾,终是无法。哦……对了,大人,小子前日炖了一锅狗肉,实在舍不得吃,故而想起大人提典之恩,今朝特意带来请大人动动银口,看小子手艺是否还过得去。”

    “哦,那好啊,本官也不是那吸风饮露,不食五谷杂粮的圣人,你的手艺,我是领教过的。”

    “请……”

    赵汝愚等刘涣揭开锅,当即腾起丝丝热雾。

    这哪里是前日炖的,或许是他昨夜刻意煮的罢,没看到那小子的眼眶有些嘿嘿的么……

    赵汝愚先是感叹刘涣的诚心,这等做派,才是体现了最最传统儒家文化精髓,他一时间高兴起来。

    果然,那狗肉才入口中,他尽眯起了眼睛。

    “恩!好烫好烫……哟,有八角、还有五倍子……”

    “些许粗劣之物,让大人见笑了。”

    “恩,不必自嘲了,重的不是狗肉本身,更非礼物而言,恰好是你这份心意呀……也亏得你小子大胆,而今榜单未发,就敢来‘贿赂’本官……不过,你且光明磊落,无非本官就怕了么!”

    “大人所言极是,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们行得磊落光明,又何必惧怕那些个魑魅魍魉……”

    “恩,好!又道是‘吾善养吴浩然正气’,你小子这话,合心意。”

    “都是大人教导得好,小子感激还来不及呢。大人有所不知,传言海外有一种红彤彤的圆柱形植物,据说是人间佐料的极品呢,等小子有朝一日得了那东西,定要好好炖一锅肉给大人尝尝……”

    “好极好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食言呀。”

    “那是自然,小子行天地之间,若不讲点信义,如何做人!”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本官也领了,狗肉都吃下肚子了,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口软’,且说说你写的是何文章吧,我看不如近日面圣之时,给你呈上去……陛下还是喜欢你的诗文的,就你应试时那‘不拘一格降人才’,陛下更是感慨良多。也恰恰是因为你,铅山近日都未曾发榜,但快了,日子我已和赵知县说定,便在明日!”

    “真是有劳大人了,小子感激不尽!这厢给你行礼了。可是……可是那文章涉及一些隐晦之事,小子还是建议大人不看的好!”

    “呵!行吧,不看便不看,索性你也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这点情商,他赵汝愚还是有的。

    辞别了赵汝愚,刘涣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他在做一件极端的事情,若成功,自然皆大欢喜,若失败,或许是掉脑袋的事情……

    也管不了许多了,无论如何,毕竟他的初衷都是好的……

    正道是,“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三章 鹅湖山的秀才

    他看到那个在风雨里奔跑的痴心少年,恍惚想到了自己,生命中有些东西当真沉重婉转至不可说,一甩头,一起步,如隔来世……

    脸上无风霜,心里却有老茧。

    任他刘涣如何掩饰,也无法回避自己的那颗早已混浊不堪的心。好在而今上苍捉弄,又让他重走了一趟童年,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吧,今生此世,不搞点动静出来,怕是对不起自己……

    他从赵汝愚住处回来的时候,鹅湖村早已闹翻了天。刘涣此人,在鹅湖山一带,是今非昔比。

    关于他的诗词文章、他的奇思妙想、他的言论作为、他的颠三倒四以及时不时的离经叛道,被人们炒得热火朝天……

    辛弃疾的老乡,“历城八兄弟”真是最讲义气的人,听闻刘涣童子试得了第一,硬是要为他庆祝一番。

    也不晓得他们从哪里搞来的枣红马,在刘涣踏入永平地界的时候,刘三亲自把缰绳交给了他。

    丫头剪了一朵大红花,挂在刘涣的胸前。

    张老头更是得意洋洋,逢人便说,“看,这是我的孙儿,是鹅湖村的秀才呢,将来要做大官的……”

    时人自也为刘涣高兴,一是从与他结交以来,他的为人一直豪迈直爽,从来不摆读书人的架子;二是村里人大都受了他的恩惠,老农民们很朴实,讲究知恩图报。

    诚然,尚有一些怀鄙夷心态的人,他们只是妒忌,由于妒忌,便要想方设法地“啊q”一把,都言“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风言风语,刘涣全不放在心上……

    他暗自想来,活了两世,还是头一遭受到这等殊荣。才区区一介秀才尚且如此,真不知道,若被皇帝老儿点了个状元郎,又将是什么情景。

    人嘛,难免是有虚荣心的,那个不愿意沉沁在夸赞之中呢,特别是那些最真诚的夸赞与祝福……

    鼓声停、箫声起,历城八兄弟在刘三的带领下,可谓把一切安排得头头是道。

    刘涣看着刘三那成熟的身影在院坝中转来转去,一时间欣慰无比,但立马又萌生邪恶的念头——这等能干中厚、重情重义之人,做个管家一定很棒。

    鹅湖山一代的人都来庆贺他刘秀才,院坝之中里里外外全是人,堪比以前他接圣旨的时候还要热闹。

    “涣哥儿,今朝可是做了秀才了,啥时候拿个状元回来呀?”

    “涣哥儿,而今你也算有名有凭之人,那学堂建好以后,你做个把先生必定理所当然……可我听主簿说,那学堂建好以后,得由朝廷亲自安排教书先生呢……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涣哥儿心念百姓,为这事情忙前忙后的,哦,到时候把好事情做好了,他们却来占便宜了么?哪里来的道理?”

    “哟,三叔你小声些!一切自有官家安排,我也懒得操心。”

    便在众人乐呵呵的时候,院外忽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抱着一些用红纸包好的东西挤了进来。

    “让让,请让让,这是抚州陆子直送来的贺礼,碰坏了可赔得起?”

    人生鼎沸,又是乡里粗人,一时间没听到什么“陆子直”,倒是张老头眼尖,赶紧出来迎接。

    刘涣把应酬的事情交给了刘三,并特意吩咐了,要是见到黑娃那狗东西,好好揍揍他。

    这也怪不得刘涣,黑娃这番真是不讲义气了,大喜的日子都不现身。

    打开层层红纸,刘涣却见表面的有一封信,正是那陆九渊亲笔所写。

    大体内容是说恭贺他刘涣得了秀才,如此有了应试科举的资本,来年乡试之时,便是“一伙人了”……这话看似有些祝福的味道,但总觉得让人不爽,字里行间充满了挑衅。

    至于其他的都是屁话了,说什么会在近日来鹅湖山赏春,要请刘涣不吝推迟,做个导游……

    “赏春赏春、我看他陆九渊是嚎春吧?”他在心底嘀咕。

    李婶跑来一看,道:“哟,涣哥儿,这陆九渊是何人啊,出手大方呢,你看送的都是上好的布匹。”

    “婶子若是喜欢,随便挑些去就是了,我也用不着的。”

    “哟,那可不好,平日间受你恩惠实在太多,怎地好意思再要你的‘贺礼’……”

    “婶子说的哪里话,我看这布匹你且拿去吧,权当是为我做一身衣服,其余的就凭你处置了……”

    “不好不好……”李婶只是推迟,但最后还是接下了。

    刘涣看了陆九渊的信,再也没了喝酒的心思。

    “你陆九渊算什么东西,个人的名声是个人自己挣来的,你不爽便要嫉妒,嫉妒也就罢了,你字里行间的冷嘲热讽,举些什么‘大未必佳’的例子……哼,你不来鹅湖山倒好,你若来了,老子定好生收拾你一番……”刘涣越想越气愤,大好的心情尽被陆九渊一纸书信扰乱……

    可细想开来也是,貌似他陆九渊也是个苦逼的人呢,三十多岁了,连个进士都考不上……

    犹记得他以前曾参加过两次乡试,都不曾中举。第三次倒是成功的,但是在乾道八年,距离现时还有一年时间。

    是想,一个意气风发,喜欢以文会友,心怀家国天下的人,却总是在科举上没有建树,他如何不急。

    而今与刘涣书信往来,却总是觉得刘涣在对他打马虎眼,除了写一些诗词给他,出一些刁钻算术难为他以外,剩下全是溜须拍马的恭敬废话……

    陆九渊是何等认真严谨之人,长期接刘涣这等书信,难免心中不爽。今朝又闻那小子接圣旨、得秀才,名声一躁,综合各方因素,故而写信讽刺刘欢一般。

    人的名,树的影,风一吹,便就摇曳起来。最好不要风大,风太大,就会把树折断的……

    宦海沉浮,没见过吃过猪肉,却见多了猪跑。刘涣很清楚“急流勇退”的道理,不过区区一介小秀才,万万不得招摇过市,否则是要吃大亏的。

    在这看似安逸的时局之中,谁也不清楚,到底明日睁眼之时,看到的是惊喜还是意外?

    黑夜给了他一双黑色的眼睛,他却拿来翻白眼……因为他醉了,被刘三灌醉、被七大姑八大姨的男人们灌醉。

    打麻将输了钱,玩纸牌又输了钱,好不容易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也全被吐了出来。吐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睁着一对白眼哀嚎,要死了一般……

    翌日。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觉得很不对劲。放眼一看,才见得床上枕边,放满了荠菜,凌乱的衣物中又有荠菜花、桐花……

    他不明所以,跑去问张老头。老头一边喝粥,一边拿了两个刘涣给他做成的“文玩核桃”,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但重要的信息只有一句,便是说,“今日是三月三”。

    “三月三,什么三月三?”刘涣还在纳闷之际,就被丫头跑来拉走了。

    “涣哥涣哥,你难得回来一趟,今日是三月三呢,走走走,我们登山去,我已想好了要写一首诗呢……”

    原来,今日夏历三月三,古称“上巳节”,据记载,春秋时期上巳节已在流行。上巳节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

    刘涣依稀记得,论语中讲的“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是写的当时上巳节的情形。

    他还来了兴致呢,一时间想着曲水流觞、禊饮踏青、侍奉香火、修禊事也的美事。

    有丫头在旁边,不会寂寞;有桃花可以看,更是美哉美哉了……

    其实何止是他刘涣高兴,在当时,这等春季的节日,便是许多达官贵人、王侯将相、骚客文人,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殊不知而今行在临安府,那可是更加非凡。却见士庶烧香,纷集殿庭。诸宫道宇,俱设醮事,上祈国泰,下保民安。

    诸军寨及殿司衙奉侍香火者,皆安排社会,结缚台阁,迎列于道,观睹者纷纷。贵家士庶,亦设醮祈恩。贫者酌水献花。

    正有“梦梁录”所谓:“杭城事圣之虔,他郡所无也”。

    但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方式,刘涣带着丫头,又叫了历城八兄弟,缓缓登上了鹅湖山。

    “涣哥你看,虚相大师在带领一众弟子诵经呢,他们念的都是什么内容?”

    “还能有什么内容,不过是些他们也听不懂的鬼话。丫头你不知道的,这佛经最开始是从番外传进来的,当时写的都是梵文,也不晓得我大汉民族有没有翻译错了。”

    “错不了的,以往那么多圣贤之人,怎会错了。”

    “你咋知道不会错,当时翻译,你又没有在一旁。”

    “那当时翻译之时,莫非你涣哥儿就在一旁了?即是如此,你又如何敢说是翻译错的?”

    “额……这个问题嘛,依我看来,也不是啥原则性的问题,何必较真呢?”

    “怎能不较真,不是讲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么?”

    “丫头,有时候啊,人的话太多了,也不好,容易伤到旁边的人。”

    “嘻嘻……你一说不过人家,就打马虎眼。按黑娃的话来说,你好贱呢!”

    刘涣直接被征服,不再和她多说,按这些时日以来的观察,他觉得自己不是那能够驾驭住丫头的主……

    历城八兄弟只是默不作声,却时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山形山势、地里水文、往来人员、风的动向、天气的脸色、还有平常草木的位置及其他……也怪不得他们发神经,这是刘涣传给人家的“侦查手段”,而今众人勤练不怠,早已养成了习惯。

    对他们军旅之人而言,什么上巳节、花朝节,都是苍白而无力的,他们的心中,早已养成了那股子冷漠和严肃的气质。诚然,好的军人,也应该是这个气质才对头。

    “涣哥,你看刘三大哥他们,一路上话也不说,像些木头呢……”

    “他们是木头,你却是苍蝇,这一静一动,刚好给鹅湖山的春色渲染了情调……”

    “你敢说我是苍蝇,那你便是粪便,否则就是发酵的肮脏之物。否则我这只苍蝇又怎会在你的身旁转悠?”

    “丫头,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

    “我的小伙伴,你何必惊讶?姐姐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哎”……刘涣长叹一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唯有春风里的桃花味,飘荡在山林之间。鹅湖山早已成了一群疯子的地盘,连那嫣然春日,也觉得今年和往年大不相同……

第五十四章 文章又到临安府

    下雨了。

    婆娑的树梢又被打湿,花儿落了一地,天公今日不作美,连采蜜的仙子们都不见了踪迹……

    雨停了,天就晴朗起来,可惜已到了黄昏时刻.

    鹅湖山下的村庄里,满地残阳炊烟暖,不识愁滋味的孩童们回了家……

    夜深了,侥幸存活下来的狗与少年,全都进入了梦乡。

    刘涣呆呆地看着夜空,心里很着急,到底皇帝陛下有没看到自己的文章?他心中忐忑,也不晓得,历史的今天,能不能改变南宋第三代统治者的身份,即使不能改变,能暂缓一番也是极好的……

    临安府邸,皇帝赵昚这几日有些郁闷,因为他的小儿子不对劲,让他烦心。

    其小儿子便是赵惇,绍兴十七年九月间生的人,而今不过二十四五岁,正是人生最美的青少年时期。

    他本来是赵昚的第三个儿子,按照古训,赵昚起先是准备把皇位传给老大的,故而立了老大为太子,可惜老大命短,不过二十多岁就死了,死的时候只留下一个儿子。赵昚好不伤心,就连太上皇赵构也是泪流满面。

    可如此一来,赵昚的次子和三子也就有了机会了。但这机会对于老三赵惇而言,按理也是微乎其微的。毕竟皇位是传长不传幼的,他头上的大哥死了,可还有二哥。

    偏偏二哥赵恺为人宽厚,忠诚谦逊,却被赵昚当成了软弱。这可不好,对于赵昚而言,他自己是个敢言战敢北伐、不惧金人和强敌的主,儿子一旦软弱,不和老子的心意,怎么能继承大统呢。

    赵昚便迟迟拖延立储君一事,犹豫不决。就中,他也曾考察过二位儿子,但到底是怎样考察的,也不得而知。

    只是一点可以确信,那老三赵惇时不时地迎合赵昚的北伐心绪,只要父亲有关于北伐的论断,他便是溜须拍马,表现出一副“我也是这样想的”的表情来,故而长此以往,便得到了赵昚的青睐……

    赵昚没有立老二赵恺为储,而是加封他为“保寒军节度使”,封地在婺州义乌。可是大家都知道,节度使一般不赴本州府治理政事,而成为一种荣誉性的虚衔,授予宗室、外戚、少数民族首领和文武大臣,对武将更是晋升的“极致”,礼遇优厚。

    说来说去,到头来那节度使没个毛用,且大多为虚职……

    呵!这一切老三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身居藩邸宫的他开始得意起来,暗想老爹到底是看重了自己。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老爹赵昚好像迟迟没有跟他讲立储的事情,他等着等着的,心底不痛快起来。

    这不,赵惇去前年曾对老爹赵昚说了一段怪话,大抵意思是说,“老爹你不知道啊,儿子我近日发现,自己的胡子居然都白了,哎,真是岁月不饶人。于是无奈之下,儿子只得叫人去给我买些染胡子的药来用用了”。

    他这话的意思最明不过了,本意是在埋怨,埋怨父亲赵昚,他赵惇都这般年纪了,老头子却不对他谈立储的事情。好想以此敲山震虎,提醒老爹。

    赵昚是什么人?吃过的苦,受过的磨难,历经的艰辛,岂是他赵惇一个小伙子能够比拟的,赵昚愤慨地回答了老三的话,大抵是说,“哼!长胡子,正好显得你老成稳重,胡子白了,你去买什么染药,有个逑用!”

    老赵避重就轻,既正面批评了老三赵惇,又巧妙地回避了他催促立储一事。

    但正如老三说“胡子白”的气话一般,岁月是把杀猪刀啊,任何人也逃不掉苍老。特别是这些年来,赵昚越发觉得自己越发年迈,那北伐之事也渐渐冷了起来。所以将目光投到了赵惇的身上。

    这赵惇吧,自被老爹批评以后,显得消极起来,和他爹的关系也渐渐不融洽。

    前些时日,赵昚读了刘涣的诗文,读了他的“铅山论”,仿佛心中的热血开始沸腾,好不容易又随着时间淡了一些的时候,又见得刘涣童子试的一首小诗。

    诗虽小,但分量却是极重的。特别是对他这个有野心的人来讲。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这话当真是如雷贯耳,他赵昚深深地记住了……

    转眼州县试过去,乾道七年的三月间来临,头上那位老头也越发安静起来,朝野之中一片祥和,貌似四海升平,举国无忧……

    他把左右之臣叫过来,询问是不是该立储了,臣子们心底明白,这大宋的皇位,恐怕迟早是老三赵惇的,他赵昚心中早有计较,故而一一赞同,且推举了赵惇为储君的人选。

    这等消息应该早已传到了藩邸宫中,可那老三是毫不见动静,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也难怪皇帝陛下不恼火苦闷了……

    对于刘涣而言,其实赵惇将来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只不过做了没多久。

    可他清楚,而今泱泱大宋朝,再也经不起这等折腾了。站在历史的狂澜上,他想作为,他想发光发热……

    按他脑海中那点微末道行,只是深深记住了赵惇的不孝顺、无作为、及后来的他婆娘的干政、他本人的精神问题……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该为这个时代做点事情的。

    于是乎,在紧要关头,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豪迈激扬、理性科学之诗文来唤醒赵昚,来激动赵昚,让这个有作为的皇帝千万别言弃,别过早消极。

    他写了一篇文章,拟题“北伐论”。

    为了能使自己的北伐论被赵昚读到,他要贿赂一个能搭桥的人,那人便是赵汝愚;为了能贿赂赵汝愚,他需要一件另类且能打动人心的礼物,所以他叫黑娃偷狗,偷的是铅山主簿家的狗……

    果然,便在赵昚郁闷之时,著作郎赵汝愚携刘涣的文章来了……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赵昚正是苦闷之机,见得赵汝愚前来,心中的寂寞顿时少了三分。

    “爱卿快快请起……信州县试不是已然了结,可观你这般急切,却有何事?”

    “陛下圣明,一观微臣神情,果然一针见血。臣今日所来,确有一事!”

    “赐坐!”

    “谢陛下!”

    “爱卿所言何事,能融朕猜猜么?”

    “臣不敢!”

    “咦,何必惶恐,索性近日无事,让朕猜猜吧。朕想,子直所来,莫不是鹅湖山建学一事?”

    “陛下圣明,此番却是和鹅湖山建学有干系呢。”

    “算了,还是你讲吧,孤家且猜得对与不对,你都是要往对的方向去敷衍,毫无意思。”

    “陛下赎罪。”

    “哎……子直,你何罪之有。怎地在尔等心中,总觉得伴君如伴虎?”

    “臣不敢!”

    “客套谦逊之话,且放一边吧,说正事!”

    “是,臣此番前来,是为鹅湖山刘涣呈一篇文章而来!”

    “文章,那小子写的么?是他托你呈来?其所作何事?”

    “正是刘涣亲自所托,但其文章之中所写何事,臣却不得而知。只是刘相公交付于臣之时,曾说此篇文章涉及大宋兴衰,其中又言及诸多隐晦,非是吾皇陛下,其余人者,是万万不可看阅的……”

    “哼!这个刘涣,好大的口气,呈上来,融朕瞧瞧……”

    赵汝愚把文章呈上,等赵昚一打开,见是满篇行草字迹,风流而洒脱,刚劲而有力,仿佛不是一篇文章,而是一个手持利剑的将军,在阵仗之中穿行,所到之处,一片肃杀!

    “好字……好……”

    后面还有一个“字”没有说出来,赵昚便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北伐论”三个字。

    遥想曾几何时,张峻曾言及“北伐”、辛弃疾曾言及“北伐”,但都是一腔热血,就中没有多少论断是经得起推敲的,故而他没有采用,除去时局不论,这也是原因之一……

    刘涣写的北伐很考究,是以前世“调研文章”的体才来写的。

    其一是分析谈论了赵昚以前北伐失败的原因,共计有三:

    一是有北伐之君,而无恢复之臣;这里既分析了原因,又夸赞了赵昚一把,同时哀叹了泱泱大宋,实在是有些讽刺。二是战将分歧、兵将不和;三是贸然行事、名急于求成;四是军民堕落,北上恢复之情绪没有完全调动起来;五是兵器的问题、粮草的问题、经济支撑的问题;六是战略战法的问题,这里刘涣细细数出了许多条,每一条都刺痛赵昚的心……

    刘涣的解决之道无非几点,其一是“持久战”,按刘涣而言,北伐恢复一事,万万急不得,且不论是恢复以往汴京“清明上河图”之繁华,单单就打败金人而言,最快也许五年时间。

    他讲了大宋是华夏正统,是千百年来炎黄文化的精髓传承者,金人是蛮夷,是达虏,没有先进的文化和先进的制度,不可能征服得了大宋;

    其二是是他一直宣扬的“特种战法”,以寡胜多,以精取胜。他又不厌其烦地论述了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

    其三是将才的问题,他这里无端端地谈了两个人,第一个是辛弃疾,第二个是陆游,这让赵昚很不解,实在搞不清楚刘涣是何时认识这两人的……

    刘涣谈论了许多,譬如武器、人才、军饷、战略等等等等……可每一条,都是依据而今大宋朝的客观条件而得,每一条都是能够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讲了最后一条——要想“班子强”,在于“班长强”,把赵昚比喻成最大的“班长”。

    还隐晦地指出,而今朝野万万动荡不得,宁愿不作为,也不要乱作为,只有韬光养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时候雷霆一击,势必在三至五年之间成功,若发展得好,再不犯“岳武穆”那等冤案错误,成功的时间还会提前,或许三年之间便能成功……

    “宁愿不作为,也不要乱作为”,这是什么意思,赵昚会不知道么?

    赵昚静静地读了许久,可苦了赵汝愚,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到底如何,真是君心难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十五章 临安府的动静

    三月间的桃花好生艳丽,但在那个小儿郎看来,都是泛滥成灾的烦心物。瞧他茕茕孑立的身影,苍白的面容,清瘦的身子,仿佛风一起,就要把他卷走一搬。

    这临安府邸的花园好漂亮,假山虫鱼样样俱全,蜜蜂正和蝴蝶吵架,一切热闹而宁静……唯有那个站在房檐下的小儿郎,显得落魄伤心,但也不知道他是为何伤怀,更搞不懂他小小年纪,何来这等低沉情绪……

    这小儿郎约莫**岁的样子,身着算不得华丽,但干净整洁——他始终记得父亲的教诲:“家国沦丧,南渡堕落之秋,身为皇族,当节俭的地方,必然要节俭,能为大宋尽一点力,是做臣子理所应当的事情……”

    很可惜,说这段教诲之言的人早已亡故,便是死在了乾道三年的秋天,当时不过二十四岁。此人身前之名叫做赵愭,乃当今皇帝赵昚的大儿子,也是当时太子。

    传言赵愭本人贤惠厚道,深得赵构与赵昚的喜爱,奈何做了短命鬼,丢下了而今那乱花丛中的小儿郎,还有一个女人……

    从此以后,在那小儿郎的心底,每一个季节,都是悲凉的深秋……

    他叫做赵挺,便是皇帝陛下的孙子。出生帝王之家,却没给他带来多少福气。曾记得父亲死后,二叔赵恺也对他说过要抚养他的话,但他始终不愿意,只是那时在他心底,二叔是个比父亲还要木讷刚直的人。三叔年轻力壮,大不了他多少,但三叔从来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也不喜欢。

    赵挺便一直随母亲孤零零生活,时不时跑到太爷爷哪里去玩一会,可他身子实在太弱,一不小心,便就睡着了,太爷爷故而不喜欢他,认为他读书写字的求学期间都能睡去,成不了大器……

    而今阳光正好,下人叫他出来晒晒太阳,这般苍白,可不是个帝王家的种子。

    他早已习惯了随波逐流,呆呆地托起腮来,读出爷爷写给父亲的悼词:

    “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这是一篇“哀辞”,乃曹植曹子建为哀悼小女儿行女之死而作,就中悲伤,当真感人肺腑。

    时南宋乾道三年,庄文太子过世,赵昚好不痛心,故而附庸风雅之季,提笔写了这一段字,送给了赵挺。赵挺浑不解其中真意……

    昨夜赵昚无眠,赵汝愚也无眠,两人谈了很久,但谈的是什么内容,大家从未知晓,只是有一条很重要,便是委托赵汝愚教诲和照顾他儿子的遗孤赵挺。

    能得皇帝信任,这是莫大的殊荣,虽不是教太子,但到底是教了太子的儿子。虽然太子早故,但太子儿子始终是帝王血脉。赵汝愚来了心绪……

    可高兴之中,又有一些不解,按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赵汝愚刻意安排他的孙子和刘涣多多接触。这接触来到底有何用处,他更不清楚了……

    其实,赵昚无非是想一举两得,一是怀念自己的大儿子,为他尽尽人事罢了,毕竟那赵挺是他的亲孙子;其二是给刘涣一个搭桥的机会,给那狂妄的小儿搭一座桥,链接上皇家,以后也好做事。

    至于刘涣的“北伐论”,赵昚很感兴趣,但苦于找不到实施之人。正如刘涣所说,他愿意再等等,等明后年,科举结束后,看看“效果再说”……

    赵汝愚接走了赵挺,他对这可怜的孩子很亲近,一把就抱起了他瘦弱的身体……

    “赵大人,车马之事,我能自行解决的,你不必这般。”

    “卑职奉陛下所托,是来教诲和照顾国公的,国公之父庄文太子与卑职相交甚好,在卑职眼中,国公虽是上使,但到底是个孩童,于公于私,卑职抱你一把,都是应该的。”

    他这里的国公指的是“荣国公”,便是赵挺而今的职务,他被皇帝陛下封“除福州观察使”,“封荣国公”。其实不过是些暂时性的职务,大抵皇家之人,对这些也见怪不怪。

    若按历史走向,这赵挺也仍是个短命鬼,不过活到签到九年就死了,死后又被赠“武当军节度使”,“追封豫国公”。

    为何他会这般短命,其实很简单,一是他老爹生他的时候,老爹才十多岁,从医学角度而言,难免先天不足。二是他老子一死,其地位和待遇便陡然下降,生活一日不如一日,生个大病小病的,旁人照顾不周,时日一长,难免积忧成患,岂有不死之道理……

    至于而今,在那颗“流星”撞击南宋朝的时代,他能不能活下去,得看后话了。

    又说刘涣浑浑噩噩,心中忐忑,他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而今不过一介布衣,却死乞白赖地要和官家牵上关系,真不知是福是祸,一时间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乾道七年的三月中旬。

    是时,皇朝震动,做了几件大事情,一是通告满朝文武,立赵惇为皇太子,迁都东宫,附加侍卫及一众伺候之人,仍兼开府仪同三司,恭王等职。

    二是赵汝愚改任江西转运判官,迁集英殿修撰,帅福建;

    三是调辛弃疾任湖北安抚使;

    四是改陆游夔州通判为夔州知州,兴兵强治安,可与四川宣抚使王炎相商南防大计……

    从朝廷这一举动,一直到消息传遍天下之时,已然过去了半月时间。刘涣偶然听得之时,心中惊起滔天巨浪。

    看来,历史的始终都是历史,单凭区区一人之力、一篇文章、几句发自肺腑的热血之言,不是那般容易改变的。好在刘涣所谈及的两个人,都被赵昚注意起来,有了注意,才会有重视。

    “赵昚啊赵昚,你果然是一介明君!”刘涣由衷感叹。

    可是说也奇怪,这赵昚既用自己举荐之策,说明自己的脑袋是保住了。可他尽对自己不管不问,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也懒得管,只要不打搅到他现时安稳之生活,姑且就让他做个快乐的逗逼,那也是幸福的事情了……

    这些天来,刘涣学起了王羲之,整日流殇曲水,修建他心中的学堂。时而放浪形骸于天地之间,带着历城八兄弟翻山越岭,既是大汗淋漓,又是酣畅淋漓,人生能得此番二三事,又何多羡乎……

    主簿大人到了而今,还在惦记着他家的大黑狗,监工也没了兴致……他问刘涣黑娃去哪里了?刘涣只打马虎眼,说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主簿先生,我也在找那小子呢?只是所寻无果。但小子实在不明白,先生这般急切找黑娃,却是何事?”

    “唉……也没甚么大事情,我曾是记得那黑小子对‘偷狗’一道很是熟练,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罢了。”

    刘涣心中鄙夷,“你那黑狗要已登了极乐世界,时过半月有余,却还念念不舍,这不是死心眼么?”

    可心中虽是这般想法,脸上却故意一副惊疑表情。

    “哟,这可怪了,先生又想吃狗肉了么?我看无妨,等小子有空去了县城,给你带来就是。”

    “唉,刘相公有所不知,我已不再吃狗肉了……”

    “哦,那可怪气了,先生不是最善此道的么,莫非先生忘记了‘狗肉兑烧酒’?那可是美事一桩呀,曾记得先生还为此道写过一首七言呢……”

    “以往是以往,而今是而今。唉,和你也说不清道不明……若是见到黑小子,记得叫他来找我,拜托了,告辞……”

    “诶,先生莫走呀,我请你去县城吃狗肉……”

    主簿没有理刘涣,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鹅湖山下,仿佛那暮色中气息,都是主簿大人思念爱狗的情殇。

    刘涣真心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狗,能让主簿大人这般挂牵,若非是那故事中的“神狗天狗”不成,早知道,当时就该偷吃一筷子的,辛苦了半天,连个味道都没尝到,却便宜了赵汝愚……

    听刘三说,黑娃出现过一次,把老七老八都打败了,最后败在老六手中……

    刘涣听闻也极为惊讶,自己随意的瞎掰,黑小子还真练出了门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天……

    “三哥,你那老乡辛弃疾辛幼安去了湖北赴任,可想去会会他么?”

    “小哥若是想去,到时我随身跟着就是,若真见了幼安大人,也好有话说……”

    “恩,如此最好!三哥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透!”

    “小哥过谦了,只是……近日怕是不行了。”

    “这是为何?三哥有事?”

    “那倒不是,其一是幼安虽得旨意,但赴任需要一定时间,恐他现在还在路上也说不准。其二是我听张老爷子说了,抚州陆子静已然来到鹅湖山,不时便去村里寻你……不纠缠个三五日,怕是不成的。”

    “哼!那酸儒总算来了么,老子等他许久了?”

    陆九渊已到,他咋不知道。“对了对了,一定是虚相大和尚与那张老头搞的鬼……这两个混蛋,老子由没聘请他们做‘经纪人’,操的哪门子心。”

    刘涣心中暗骂,搞不懂为何自己的大小事情,那些个老杂皮总是要插手呢……

    暮春之初的信州,天气如人的心情一般,总有些忧郁,才刚刚放晴,不多时就下起雨来。

    那纷纷扬扬的幽怨丝,焦在刘涣的发梢上,一时间搞得心都碎了……

第五十六章 记住生命的模样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日记。

    莫非是用生命来谱写,用鲜血来点缀。

    但诚然,多数人的笔迹之间,显得苍白而无力,那怪不得他们,毕竟在生命面前,拥有者有其独特的处理方式。

    你敢说别人的“活法”不对么?不敢!我们从来没有资格去评价一个人的活法,更没有资格去讽刺一个人的生命……

    我们有的,只是赞扬,只是对生命的赞扬。甚至,就连这赞扬生命的权利都是那般脆弱,一旦风霜雨雪,日晒雷击……当伤痕累累过后,一切沧海桑田。岁月的背后,谁又还记得谁?谁又还记得谁的活法、谁的生命,生命的样子……

    对丫头而言,今日是她最悲伤的日子。

    因为幼年丧母,实在是人生三大悲伤之一。

    杨婶不过中年不到,却要早赴阴间。按村里人的意思,只说是她是被鬼缠身,突然猝死。

    但刘涣心底清楚,她是癌症晚期,或许是暖巢囊肿,或许是**癌……反正是极端之妇科病。

    他埋怨丫头为何不及时医治。丫头哪里还说的出话,早已泣不成声,死去活来……旁人都说医了,早些年便医过的,大夫们说了没事,故而婶就大意起来……

    刘涣好生气愤,他一时间走了极端,仿佛杨婶不是死于“妖魔缠身”,而是死于医者“安慰”。

    把人医成这个样子,则时大宋之医者,再无无辜之人……

    特别是在那个时代,在经济水平、生活条件、思想意识等因素的影响下,国家之机器尚且不能如常运转,百姓之苦难,更是无法避免……

    刘涣想起……

    曾初初见得杨婶,她是个多么传统且善良的人,她的言谈,她的举止,都是中规中矩而散发着浓厚乡土气息的人。那气息深深透入刘涣的心底,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泰然,觉得在这个妇女面前,可以不顾一切地“放肆”,做错了也不要紧,婶子总会原谅他……

    婶子对他也是极好,尽以姑爷来对待。农村人讲,“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但姑娘的男人却是半个儿,等亡故之时,那半个“儿”要来堂前敬孝,要批麻,要栓孝布,孝布很简单,就是三尺不到的粗白布……

    他赶到杨婶家时,丫头跪在破旧的正堂中,紧紧握住母亲的右手,杨叔忙前忙后,脸上挂着愁容,终于忍不住时,便大哭一声。

    这个略带滑稽,喜欢好面的男人,早已经历了风风雨雨,妻子的状况他看得清楚,便是人要归西时候的痛苦挣扎……

    刘涣呆呆的,生离死别,唏嘘感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为杨婶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道了一声“婶子”。

    徘徊中的女人听到刘涣那熟悉的呼唤,使劲抽了一口气,像是要答复他,却到底说不出话来,仍是不断抽气,困苦而艰难,那死神正在折磨她,吞噬她,吞噬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她的关于尘世间种种的回忆……

    丫头看了一眼涣哥儿,眼神中的内容不言而喻。

    刘涣附身下来,一把握住了丫头和杨婶的手,他觉得,丫头的手一如既往的柔嫩和细腻,杨婶的手却冰凉无比。

    但他握住的是恩情,是责任……

    便是从看到杨婶断气的那一刻,以及丫头的泪眼朦胧,他开始反思生命,开始在乎尘世间的每一次温情,也为后来他战场指挥,成就最小伤亡的传奇奠定了基础,当然,那是后话了……

    之后按照风俗,入了棺椁,请来鹅湖寺的和尚超度几天,选个风水宝地,安葬以后等着守孝……

    和尚们卖刘涣的面子,超度得很认真,一时间众人都觉得,仿佛在繁琐的经文之中,死人得以安息,活人得以安心……

    如此过了忧伤的日子,村里面的人儿开始了正常生活,光阴冲淡了一切。

    但到底“死生大矣”,且不痛哉?

    “丫头,你要坚强。到得而今,涣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要谅解,涣哥从来不是个沉默的人,只是许多时候,许多语言无法有安慰的力量。一切的一切,得靠你自己。”

    “涣哥儿,我家中哥哥早逝,而今再无男丁,我便是女儿当成男儿用……我要为母亲守孝,要守三年,少一天都不算的……”

    “我懂。”

    “你或许不懂,我说的是实打实的三年,三年好长,谁也不知道会有甚么变故。”

    “傻丫头,能有什么变故,涣哥永远是涣哥……”

    “不!你还是不懂!我……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何不娶我?”

    “所以你怕三年?”

    “涣哥你知道,丫头从不畏惧时间,只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多变……涣哥,我已没了母亲了……”

    “傻丫头,初见你,今世情就难再迁……我心底明白,只怕今生此世,都将和你难舍难分的。你是水,涣哥儿就是泥,你我早就浑浊……”

    “那你为何不娶我?这是母亲最大的夙愿,到底成了遗憾。”

    “我很抱歉,但我现在还不敢说娶你,因为,我而今远远没有保护亲人力量,你我年纪又轻,一旦操之过急,涣哥能给你的只是无尽的奔波,甚至是血雨腥风,却不能给予幸福。你要理解。”

    “你总说奔波,总说这个世道不安稳,可我始终没觉察到什么,你是不是借故之言?”

    “丫头,任何人的命运,都是绑在了历史的潮流中,历史在变,潮流在涌,都是内在的变动……风起清萍之末,非是一般人能够洞察得到的。”

    “呵呵,又是这般悬而未决的大道理……算了,我真的死心了,若是三年过后,你想起了那个丫头,便来找我吧,但我希望那时候,看到的是娶亲的花轿子……你说会有那天么?”

    “那天一定会来,但是不是三年,涣哥不好承诺!”

    “我只是要你一句准话,就那般难?就那般难……”

    又看到了丫头落寞欲绝的背影,每次瞧见,都让人肝肠寸断……

    遗憾,遗憾。有了遗憾,才让人刻骨铭心。

    他回到家里时候,突然想写一个故事,送给李婶,送给生命之中如风掠过的往昔。

    “小哥,黑娃又消失了,而今进步极快,能在我手下走五十招以上。”

    “三哥,且不论黑娃的事了,我而今想静一静,我要写一个故事。”

    “故事么,是悲是喜?”

    “悲!”

    “何不写喜,悲伤容易让人沉沦。”

    “悲,才会让人记住。”

    “记住?记住故事?”

    “记住故事里的人……”

    “如此?”

    “还有生命的模样……”

    看官,你以为我是发了疯,要写一段磨磨唧唧的文字么?不是的,我是在写我自己。

    我女友云儿的母亲,已于2015年8月7日中午12点46分离开了人世。就是昨天中午的事情。

    云儿妈妈便是在我眼前断的气,而今,我就坐在灵堂的旁边……

    夜里的风好凄凉,如那个善良的女人在唠叨,在叮嘱,在悲鸣,刺痛我的身心与灵魂……

    朋友,实在很抱歉了,今后一周,我兴许不能保持一日两更了,但起码的一更,我必然痛定思痛地写来。当然,若是质量欠缺,还请大家谅解,过了下周,我一定补上……

    我曾说过“生命中许多东西,当真是沉重婉转至不可说,一抬头,一举步,恍如隔世……”实在不是枉言……

第五十七章 陪读的苦逼

    三月尽,落红坠,化作了春泥,化作了泪眼朦胧的相思,在无尽的遗憾中缅怀逝去的春日……

    夏日是个激情叛逆,刚刚长成的小伙子,他才不会去幽怨和顾及“春姑娘”的伤感,只是随着渐高的日头,向全世界打招呼,只说“我来了”,便再无下文,要以实际行动惊醒懒惰的人们,不早起,便再无劳作的机会......

    正如歌声里面的词,春等不到秋等不到冬,等不到白首……偏偏没有提及那被岁月以往的夏天……

    “阿挺,你太弱了,真不知道在宫里都吃了些啥?”

    “你这般称呼我,是大逆不道之举,当心老子治你的罪!”

    “你若忍心,我也无法。但真如那般,以后谁带你逃学?谁帮你对付赵琦玮?你忘了我两的‘统一战线’了么?阿挺,做人不能这般无情……”

    “也罢,若不是老子打不过你……唉,不过你这称呼,我很喜欢。真不知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甚么,这些个叫法,也亏你想得出来。”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站在风里面,谈着一些怪异的话……

    刘涣还在鹅湖山的时候,赵汝愚逢了皇帝口喻,安排刘涣和皇孙赵挺见面。奈何,传了几次,那小子就是不来信州找他。汝愚没了办法,只好赴宫里,去找皇帝陛下要一份“正式的圣旨”。

    陛下先是佯怒骂了赵汝愚一句,大抵意思是说,“这点小事,一个黄毛小儿你且搞不定,谈何为君分忧……”汝愚只是推迟,并言罪,反复说那小子如邪恶,如何何难以对付……

    陛下长叹一声,终是颁了旨意,内容无非是说,“鹅湖山秀才刘涣,诗情才学了得,又负领旨教学之重托,年纪轻轻,实属难得,但为‘雕琢璞玉’,树大宋之人才……故特恩准秀才刘涣陪皇孙赵挺同读同学,共受朝臣赵汝愚之教诲,即领圣恩,当知图报,学有所成,必当为君分忧,为朝廷效力,为天下苍生不懈奋斗……

    这圣旨也是模棱两可,很模糊,既不说一起学习的地址,又不讲吃穿住行等一干琐事,更没个时间,他陪皇孙读书,是读三年还是三月?最后,连一个考核的标准都没有,这陪读如何算是尽职尽责?

    关键的是,大宋朝那么多才学斐然的幼年人,为何偏偏要选中他刘涣……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赵昚下这等圣旨,是极不情愿的,按他的初衷,还不想过早把刘涣推上政治舞台。他心中的刘涣,还只是一张没有成熟的“牌”、一张“暗牌”、“奇牌”。

    可而今这张牌隐约之间开始崭露头角,一旦被世人察觉,其价值与作用或许会锐减……

    在封建王朝统治者的心中,能过心的人从来极少,大多人都被当成了工具,任你才华横溢也好,百般堕落也罢,若对皇家没有价值,甚至威胁到皇家,那么,你的路也就差不多到了尽头……

    刘涣以前就知道,最怕“政府”认真,那是个恐怖的团体,一旦认真,被对付之人就要倒大霉。所以,圣旨一来,他便义不容辞地接下了……

    不久就去赵汝愚处报道,结果,就认识了那个病秧子赵挺……

    在他记忆中,这赵挺是庄文太子的遗孤,他老爹无疑早做了短命鬼,但好像他也是个小短命鬼,隐约记得是死在了乾道九年,以至于后世的史料之中,对他的记载不过寥寥几笔。

    他而今也搞不懂,赵昚老儿为何要安排他去陪这个病秧子,陪就陪吧,还他妈不在皇宫,却在赵汝愚的破院子里……

    “也罢也罢,既让老子有缘认识你这个短命鬼,老子便尽尽力吧,看能否救活你……哈哈,说不定把你救活,到时候怂恿你去和你三叔争储,岂不是美事一件?”刘涣想着,哈哈大笑,嘴里恶心的哈喇子再次不受控制,牵线一般淌到地上

    这便是他见到赵挺时的第一反应。

    当时当刻,直气得赵挺和赵汝愚异口同声地呵斥了一声“放肆”!吓得他当场跪倒在地,连湿漉漉的嘴巴也不敢动手擦……

    好在大家都是孩童年纪,以刘涣的本事,还没有他不能勾搭上的小孩。

    于是乎,赵琦玮、赵挺和刘涣三人,在严厉的赵汝愚的眼皮子底下,瞎混得不成样子。

    逃学、设机关整赵汝愚、偷鸡摸狗……无所不为……

    好在赵琦玮时不时地做两面派,一旦被老爹发现,他就“坦白从宽了”。这倒好,赵汝愚又不敢惩罚赵挺,便把所有的怨气使向了刘涣……

    “无教养、无礼仪、鲜廉耻、不尊师、不重教……刘涣啊刘涣,你且说来,你还有点可取之处么?哼!气煞我也,伸手出来……”

    “恩师、赵大人,我错了,但我冤枉啊,我是被逼的,您老明察秋毫呀!”

    刘涣是爹一声,妈一声,好不凄惨,把丫头交给他的招数发挥得淋漓尽致……

    “哼!你冤枉,你敢说你冤枉!那逃学去听戏一事,设计陷阱害我一事……姑且算你顽皮,为师也就谅解了。可……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他俩去逛窑·子……那烟花堕落之地,岂是你等读书人能去得的?废话少说,今日不对你予以惩戒,为师对不住孔孟先人,对不住陛下重托……”

    “恩师,要罚也可以,但得公平,你单单罚我,有失偏颇,我要赴临安府告御状的。”

    “呵!你这不忠不孝之辈,你去告,老子让你去告……”

    “哎哟……呜呜……”

    哭得怎叫一个惨烈……一直从下午哭到傍晚,如丧考妣,痛不欲生……

    “坏小子,貌似你还想供出我和阿挺哈?哼,你的气节呢?你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霸气呢……懦夫,我们鄙视你!”

    “哎哟,我说老婆……”

    “坏小子,你再敢说一句‘老婆’,再敢说一句我听不懂的坏话,本姑娘定让你你再痛苦一次,你信不信?”

    “我信了,我信了……阿挺,帮哥哥搞点热水好么?哥哥的手都肿了,屁股更是裂开了花……”

    “阿涣,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也太能装了……但那逛窑子一事,你确实做得过分了……”

    “阿挺,话不能这样说,你我相交一月以来,哥对你不好么?教你锻炼的法门,教你快乐的游戏,教你养生的调调……你这没良心的,全给忘记了。好好好,清明时节,你别指望我带你去铅山……”

    “阿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过的话怎么反悔?把老子惹急了,你不怕老子去告皇爷爷么?你应该清楚,皇爷爷的手段,比子直老师的如何……”

    “行行行,全他妈没一个有良心的……老子带你去窑.子,还不是想看看你的某些地方是否正常,好找准病因,带你去鹅湖山找虚相么……不是老子说你,你那身体实在太弱,老子怀疑、深度怀疑,宫里有人给你下了慢性毒药,你信不信?”

    “阿涣,你少扯了,反正老子记住了的,你说过要让老子幸福快乐并有所作为的。你那黑兄弟、你那历城八杰,老子是要结交的……清明转眼就到,老子也不回临安了,你看着办。”

    “且,你大爷的,我那几个兄弟有啥好见的,过了清明,老子带你们去见识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如何有趣?”

    “哼哼,你只知道恩师之磨叽,却没见过举世无双的唠叨。”

    “举世无双,有那般厉害?”

    “当然,为了他所谓的理论,他能一直说话不停歇,你信不?”

    “坏小子,真这般奇葩,你且说说姓甚名谁?”

    “抚州陆九渊便是!”

    “哼哼,你又扯慌了,那陆子直我又不是没听过,人家勤奋治学,严谨求真……哪里是什么磨磨唧唧的人,你别骗阿挺了。”

    “哼!信不信算逑!老子今日累了,‘大圣取经’的故事今日也不想讲了,各人回各人的窝吧……”

    “何必这般小气,今日且说一段,一段就成……”

    “唉……咋睡着了?哟……你还打呼噜……坏小子,你再装……”

    “诶哟,我的千金,我的少爷,你们放过我吧……”

    刘涣终于无法,只得做牛做马,又说了一段‘三打白骨精’的妙谈……

    刘秀才这几日确实过得舒坦,没有了监工建学的任务,也不愁吃穿住行的琐事,整日带着两个跟班瞎搞,好不痛快。

    唯一觉得不足的是,他们是随赵汝愚求学,堂子太小了,多多少少有些寂寞和苍白。若是能进临安府的“太学院”,那才又去呢,到时候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做人要有理想才好,虽然他的一些理想总是被官家插手,但也无可奈何……

    所以他要寻找新的理想,他想到临安府读读书,看看哪里的学堂有什么稀奇。

    但不可能了,因为他深知历史,明年就是乾道九年,是大宋三年一次的科举重头戏,他要做官,要做回他的“公务员”,反正现在已经有了应试的资格,他要从乡试一路杀到殿试。

    能不能博得状元另当别论,有了官职,才能继续捣腾,否则岂不是白活一场……

第五十八章 回鹅湖山的目的

    写在前面:

    一是感谢诸位好友不厌其烦的支持,在平实的岁月当中,这已是莫大的鼓励了,我无以回报,只得好好写书。前些时日,我未婚妻的母亲过世,出于男人的担当和职责,对于更新一事做得最不好,这是我的不对,也对不起大家,我在这里恳求大家的谅解。

    二是要感激许多好友的批评和指正,找出了小子书中诸多不对之处,我心中也是很温暖的,因我明白,交流才能进步。若无虚怀若谷、海纳百川之气度,是不可能写出好的东西来的,大家的意见和教训我一定采纳并予以改正,虽不能做到最好,但一定做得更好。

    三是除了认真写文以外,我对于“宣传推销”、“建书群”……等等事情,我当真是一介土鳖,还请朋友们多多帮忙。如果除去写书以外,还能结交一些好朋友,对我而言,那真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情。

    四是从今日起,写作恢复了正常,再无任何理由和借口停滞,更不敢太监和潦草,再请朋友们的支持,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正文:“回鹅湖山的目的”

    以前的人们没有钟表,计时自有一些可取的办法,大多因地制宜,基于客观条件,创造出一些法子来记叙着过往的日子和即将到来的岁月。这也算是“中国特色”了。

    可见,我们并非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是站在历史的肩膀上……

    村里人最质朴,也是最忠诚,且不论统治者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窝”,他们有劳动、有睡觉的地方,有饭吃,大多不离不弃……

    对张老头而言,只希望自己活得更久,便把日子数的清清楚楚。他是个谨慎的人,从冬至开始一直细细数来,数到今日刚巧一百五十天,便是“寒食节”。

    是日,老头折了些许柳枝,插在门沿上,算是寒食节必不可少的程序。该举动又称作“明眼”,又有记载说,“凡官民不论小大家,子女未冠笄者,以此日上头”。

    刘涣去了信州,不晓得他在和谁瞎混。但想是拜了赵汝愚为师,又得皇帝圣旨,他虽不是个东西,也不敢胡作非为吧。这是张老头得想法,思念归思念,但什么人能做什么什么事,冥冥之中自有他原本的样子。他张老头鹅湖山的小池子,也是无法困住刘涣这条蛟龙,孩子长大了,翅膀就硬实,一定会高飞远走。

    “呵,‘鱼翔浅底、鹰击长空……’这不正是那小子的写的东西么?”张老头站在微微有些冰凉和落寞的春日里,想起了刘涣,枉自嗟叹……

    “阿涣,明日走还是后日走?我已呈了书信回临安,万事俱备了。”

    “不急,后日再走吧,我写给陆子静的信他也没回。再说清明将至,不去祭拜先人,反而四处瞎跑,你我都算是大逆不道的家伙,要不是着急探查你的身体状况,我也不会做这‘大不讳’的事情……记住,不能告诉赵琦玮。”

    “行了,何必再说这等‘高风亮节’的隐晦话,老子知道你待老子极好。放心,此世今生,老子不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于你。”

    “阿挺,说甚么亏待不亏待的话,老子帮你,是觉得你人还不错。再者,‘扶危济困’也是……”

    “有种你别跑……”

    “阿挺,你追不上我的,你看你头上的柳枝都跑掉了……”

    寒食节过后的第三天,清明终于到来。

    时人忙于祭拜祖先,用了香烛炮仗,取了纸钱,又用毛坯纸做成一束一束的小幡儿,挂在桥头,挂在坟头上,挂在世人的眼底,是说这家先人还有后代惦记着他们……

    刘涣也沉沁在追思先人的氛围里,辞别了赶回抚州去祭拜的恩师赵汝愚,还有他心目中的老婆赵琦玮。恩师只是一味交代,说把赵挺交付给他,叫他无论如何,万万不敢再去逛窑.子了……刘涣一一记下,直到二人的马车消失在官道上,他跑到桥头上呆呆地站了许久,不知怎地,脸色忽晴忽阴,很不好受的样子……

    赵挺在凉风之中打了一个摆子,问刘涣的裤裆为何突然间湿了,刘涣说本来想撒一泡尿到江水里的,可是周遭人太多,一时间不敢放肆,结果尿一急……

    赵挺赶紧远离这个奇葩,怕那风反吹过来,弄他一身骚味……

    “清明前后,种瓜种豆”,油菜籽和小麦到了快要收割的季节,他看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早有一群寂寞的蜻蜓在上面来回,或是寻欢……突然间心底很高兴,终于是有所作为的。

    按照农人家说来,去年时,没有按照州府的“施肥之法”,收成远不如今年好。还是官家体谅百姓,创了这等好办法,实乃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以后插秧时节,也要按照这等法子……

    殊不知,那信州地界的肥料制造与施用之法,都是那玩世不恭的刘涣小儿想出来的。当然,他们还没有去铅山看过,没有去永平的鹅湖山看过,鹅湖山一代的麦子,长得更好……

    二人回了住处,用过早饭,赵挺突然间显得疲乏许多,拖着汉水去找刘涣。

    “阿涣,你的书信。”

    “怎么有拆过的痕迹?”

    “我干的。”

    “阿挺,你怎么可以拆看别人的书信,你不知道这是极为不对的事情么?亏你是出身皇家之人,在宫里没有学过么?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纵然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富二代’、‘官二代’,也不得做这等肮脏事情……实话跟你说,哥很生气。”

    刘涣缘于赵挺拆了他的信笺,心里很不痛快。只因按他肚子中那点戏码,这必然是“原则”上的事情,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该触犯的。这赵挺实在过分,有些放肆了。

    赵挺见他动怒,脸都红了。暗想也是自己过错,但是在想不清楚,这个平日间和自己无话不说的人,咋地为了一封书信搞得这般脸绿。

    “阿涣,我晓得错了,但也只是一件小事情罢了,你何必这般较真?”

    “哼!你说这是小事!赵挺,老子告诉你,就你这等行径,别说是将来为官,就是做人,也是极为不对的……”

    “行了行了,你这人还蹬鼻子上眼了。实话告诉你,除了皇爷爷以外,老子从未跟人道过谦……再说了,这等偷看书信的事情,老子本来不会做的,还不是赵琦玮教我的,真是‘近墨者黑’,我也是受害之人,你说也说够了,就不能消停片刻么?”

    “赵琦玮……又是她!实话说吧,你两个背地里偷看了老子多少书信?”

    “嘿嘿,也没多少,但凡你的书信,都被她看过了……还有,那鹅湖山的‘杨丫头’写给你的书信,被她一把火烧了……”

    “你们……”

    刘涣实在无话可说,瞪了赵挺一眼,想来终归是被赵琦玮那离经叛道的家伙带坏的人,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不再纠缠,打开书信看看内容。

    原来却是陆九渊的信罢了,但信中大写一些愤恨的怨言。大抵是说,前些时日没有寻到刘涣,反而在鹅湖山受了“匪盗之灾”——马车在官道上是受尽了处处陷阱……终于车毁马惊,随从管家和书童也吓得双腿哆嗦……但噩梦不绝,弃了官道走小路,却更是折磨人,不是掉进了粪坑中,就是被莫名的树枝绊倒,绊倒且不论,关键是倒的地方又是一个牛粪大坑……历经磨难才得以逃离鹅湖山的地界……

    他信中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鹅湖山了,那里的人除了虚相大和尚以外,再无半个中规守矩之辈,全是些不通教化的山野匹夫……哪有光着膀子在山林里瞎跑、在树梢之间穿梭的人?莫不是野人,还有甚解释……

    他这话也有骂刘涣的意思。再说以他陆九渊之才学,一个三十开外的人,哪里会想不到这些诡异之事,都是和刘涣有莫大瓜葛的。

    至于信中讲及刘涣邀约他清明游山一事,他没有拒绝,却是反客为主,亲自邀约刘涣去抚州寻他,他一定扫塌相候……

    呵,这陆九渊和刘涣虽未谋面,但书信往来,当真是相交不浅,从初始时候的客套寡言,到文人相轻,再到毫不客气的批评与骂话。可见在二人心底,早已将对方视作了损友一类……

    “阿涣,我们还要去鹅湖山么?”

    “去!怎地不去,老子要让你见识见识那鹅湖山下的学堂,关键还要去找虚相,你的身子不能再拖了,说真心话,我怕你短命啊!”

    “别说得这般吓人,好端端的。再说,我若亡故,也好去寻父亲,到了来年清明,你给老子烧一炷香,也不枉相交一场。”

    “阿挺,你怎地又消极起来,大好的尘世,你还没有享受够呢……你放心,既然答应要让你精彩,老子就是拼了命也要去做的……他陆九渊不来,确实少了一个可结交的有趣人。即是如此,等到了鹅湖山,看好了你的身体,我们便去抚州吧,之后我带你去见识一个俊杰,以后咱们哥两做大事,少不了他。”

    “阿涣,你总说做大事,总说这些大事之中少不了这些个、那些个人儿,到底有多少人,你给说说也好,我心中没底啊。”

    “辛弃疾算一个、之后便是陆游、陆九渊、朱熹等人了,至于后面的,看缘分吧。”

    “又他.妈是‘缘分’,老子觉得你说话总是不说清楚。那所谓的‘大事’呢?”

    “阿挺,话说得多了,就不管用了。但你记住,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保你此生一定精彩。还有一句真心话要交代——人生之中,不能老是惦记做什么事情,但凡有生之年,能成就一两件大事,便算了不起了……”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到底什么是你心目中的大事?”

    “‘北伐恢复’算一件,其余的以后慢慢告诉你。”

    “‘北伐’!曾记得父亲在世时,也叨念这件事情……我们能做成么?”

    “一定能!”

    “怎么做?”

    “其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要活下去;其二,人才不可少;其三,后台必须有,否则没钱没人……任何事业都是闯出来的,靠一腔热血,成不了事。”

    “好,你说的真他娘的有道理,我信了。走,我们去找虚相禅师吧,之后便去找辛弃疾……”

    二人风风火火,把恩师赵汝愚的教诲丢在一边,朝东南而行,快马加鞭,直往鹅湖山而去……

    又说清明时节,当日的行在临安,真是好不热闹。

    不论官员士庶,都是出郊省坟,以尽思时之敬。那车马往来,繁盛拥挤,将大小都门赌得水泄不通……

    风雅之人就着名园芳圃、奇花异木之处设宴小酌,好不痛快。又有的荡舟于湖面,款款撑驾,随处行乐,听得对面的琵琶萧瑟之声,性质一来,索性高声吟唱相合……

    据记载,在行在当日,又有龙舟可观,都人不论贫富,倾城而出,笙歌鼎沸,鼓吹喧天,虽东京金明池未必如此之佳。

    “酒贪欢,不觉日晚。红霞映水,月挂柳梢,歌韵清圆,乐声嘹亮,此时尚犹未绝。男跨雕鞍,女乘花轿,次第入城。又使童仆挑着木鱼、龙船、花篮、闹竿等物归家,以馈亲朋邻里。杭城风俗,侈靡相尚,大抵如此”……这是“梦梁录”中说的。

    但是,繁华奢靡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伤心之事。北伐北伐,到底是痴人说梦么?

第五十九章 搭一条暗线

    马儿也急,人儿也急,渐起泥土飞扬,错过了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烟,匆匆忙忙地消失在一回眸的视线里……

    “哎哟,这是哪个短命人驭的车,赶着去见阎王么……”怒骂之声不绝于耳,但车中之人听不真切。他们的心中甚是着急,像似要出什么大事一般。

    “阿涣,你不要着急,我或许是不经风罢,只是乏力眼昏,并无大碍。”

    “不行!你一直以来是恶心、呕吐、疼痛不绝,我怀疑是你体内之毒越发厉害了……哎,偏偏要在清明发作,一路上的美人儿也顾不得看了。”

    “你何以这般确切,非说老子是中毒?”

    “预感!”

    “预感?你要是预感出错,老子骂翻你八辈先人!”

    “随你的便……”

    木头与石头、大量钱财购置的钢铁,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把鹅湖山下的学堂堆砌得初初成了样子。只是里面得布局很诡异,有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空格,空格的下方全是一条条的水渠,穿过地基通向了外面。

    学堂整体依山面畈,距离鹅湖寺不远不近,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又有一条河流朝西北方向而过。后面是便是鹅湖山,山脚则有疏密不一的一片竹林,风一起,竹涛之声沙沙作响,静谧而温和。

    只是按照刘涣的设计,那学堂东南西北相连相接,高低错落,忽隐忽现,在外围的外围留下了极宽的土地……

    这些莫名其妙空下来的土地,也极有意思。起初本是他刘涣起了建学育人的好意,后来又得知县亲准、皇帝圣旨,故而平常百姓、大小地主,就算有土地在那里,哪个还敢去耕作。潜移默化之中,也成了学堂的地盘了。

    就连虚相也很苦恼,按照黑娃的鬼话,说是这学堂将来越发扩展,迟早要把鹅湖寺也给吞并咯……

    此时此刻,刚巧是月黑风高,工地的旁边站着两个瘦弱的人儿,一高一低,相寸得体。其中一人显得脆弱不堪,双眼混浊,满面病容;另一人倒是有些儒雅,偏偏嘴角挂着一丝丝邪恶的笑容,眼眸之中青光毕现,仿若寒天之上的星辰,要穿透迷茫,照亮尘世间一般……好在夜色昏暗,无法看出二人的具体模样来。

    “阿涣,鹅湖寺就在旁边,你不带我去看病,却在这里站着,黑灯瞎火的,莫非你想害命不成?”

    “动不动就‘害命’!哪个要你的命了,老子是带你来看看我建的学堂。看到了么?是不是很美很惊人,虽然而今还不成样子。”

    “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

    “额……实在抱歉,我忘记了,每每到了夜里,你的视力就弱,明天吧。”

    “你……老子是说何时去找虚相?你瞎搞什么?”

    “阿挺,虚相大师是方外高人,岂能以常理度之。碍于你的身份,而今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罢。”

    “急死个人了,不行!你得给个准信,我今日觉得你怪怪的。”

    “哎……就你这般性子,我看难成大器……也罢,老子带你去一个地方,走也!”

    话音一落,赵挺突兀一愣,右臂却被刘涣抓住,身不由己地跟着他瞎跑起来。初时倒还好,后来觉得头晕眼花,双腿也不听使唤,尽被刘涣一把抗到了肩头,不知要去向哪里。

    他只觉得,刘涣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变得鬼鬼祟祟、变得孔武有力、变得难以揣测,这哪里还是那个嬉皮笑脸,泛着贱人一般笑容的刘涣,一时间像个虬髯客,像个江洋大盗……

    赵挺以为,自己的小命都被刘涣攥在了手里,心跳忽高忽低,但碍于长时间养尊处优的脾气,当下也不好叫唤。

    “‘既称兄道弟,则必肝胆相照’。这是那小子的说过的话,随他的便罢,他若想害我,有何必这般大费周章……”赵挺暗暗想来,心底平静了不少,忽觉得不怕了。

    “啪”的一声,他被刘涣丢到了地上。

    二人沉默不语,直到夜间的鸟儿鸣叫,打破了诡异的寂静。赵挺一个冷摆子,才发现身处在一条小溪流的边上,那水流舒缓,如奏一曲小调一般,经久不绝。风儿一起,沙沙的竹鸣声响了起来……原来,却是又到了一处竹林边。

    “出来吧!”

    刘涣轻唤一声,顿时**支火把点燃了夜色。赵挺这才朦胧看见,尽是**个精壮的儿郎围了一圈,他与刘涣处在最中央的位置。

    “一号!你来得慢了许多。”

    “废话少说,黑鬼呢?”

    “去请了虚相,或许在来的路上……”

    这刘涣和其中一人的对话,赵挺听得真切,觉得像军队里的对答,但他并未去过军营,倒是觉得更像宫里面的侍卫与头头的谈话。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赵挺没了底,想要问话,又不晓得从何问起。他只记得来时刘涣曾说,要带他结交一些豪杰,一些中流砥柱之辈……隐约之间,倒像是那般模样……

    “这位便是当今圣上之嫡孙、已故庄文太子遗孤,赵挺赵国公,却是与我投缘,又心怀北伐恢复之念,算是一条道上的人,大家要以礼待之……”

    “是!”

    一阵异口同声的见礼之声响起,言“见过赵国公”!

    那一声问候,低沉而劲道,全无半点累赘和拖沓,激扬之中,尽显男儿慷慨之色……赵挺脸色微红,心儿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这才是军人,才是我大宋的人才。

    他平复许久,才提气传音,到了一句“无需多礼!”

    众人微微弯曲的腰杆唰的一下直立起来……

    赵挺震惊了,年幼时也曾闻父亲说过军旅事宜,但一切种种,如马革裹尸、战死疆场、饮血食肉等内容,大抵皆是道听途说,那澎湃的气势,岂是他一个小儿郎能够懂得的。

    今日不同,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冷峻和孤寂,那是一不小心就要杀人的气息……这气息很好,很振奋人,仿佛他那苟延残喘的身躯也好了起来……

    “二号,黑鬼和虚相为何迟迟不来,你差人去探探!”

    二号便是指的刘三,这些所有的代号称呼,皆是刘涣的注意。他去信州读书,训练的事情自不能事必躬亲,但凭借知识积淀和想象,硬是写成了一部客观可行的训练之法。只是那些个法子过于变态,非常人能够接受……

    刘三刚要发言,却听竹林之中一阵异象,几只鸟儿也被惊飞……

    “刘施主别来无恙……”

    “涣哥,你丫终于出现了……”

    一前一后,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但见得一个饱经风霜、但双目炯炯有神的秃头,穿着一身佛依,身旁站立了一个黑乎乎的少年郎,看向刘涣的目光之中,显得复杂无比。有怀念,有惊奇,有期盼,有迫不及待的询问,更有一种“你他.妈终于出现了”的谩骂……

    “大师,你本方外之人,小子实不想把你牵扯到红尘俗世之中,奈何而今国不国、家不家……又是涉及皇亲血脉,兹事体大,不得已请你出山,还望赎罪!”刘涣恭敬而言,再不是那般唏嘘调侃的态度。

    “阿弥陀佛,刘施主心念苍生,要为天下寒士‘盖房子’,老和尚心中好不佩服,能尽一份绵力,也是应该的,不足挂齿!”

    虚相还是那副谦逊的样子,说话声缓缓入耳,初闻之间,就如一道暖流,把人的心儿也烘得热热的……

    “大师,这便是已故庄文太子之遗孤赵挺赵国公了,小子怀疑他身中剧毒,还请大师慈悲,救他一命吧!”

    刘涣说完指向身边的赵挺,却把赵挺搞得很不好意思,他想,“这便是刘涣口里的虚相,便是那个当年救了刘涣好和尚,恩,确有几分出尘姿态……”

    赵挺当即也不说话,只是微微躬身,算是给虚相行了礼。要知道,他是皇亲国戚,这般点头哈腰,算是难得的了。

    虚相见状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好说好说!”

    之后缓步上前,轻手抓住赵挺的手腕,眉头微锁,双目下沉……

    刘涣见得这般情形,右手一举,身旁的火把便被众人熄灭,小河边复又恢复了寂静,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或平缓,或急促的心跳,还有高低不平的呼吸之声……

    几人等了良久,尽无插话之举,就连那久别重逢的黑娃,也是警戒地看着周围……

    “哎……刘施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虚相终于把脉完毕,但却叫走了刘涣,这一举动对于赵挺而言,明明是无礼之举,但是虚相所为,不知他到底买的什么药。

    二人走开,绕到小河旁,虚相又刻意看了一眼周遭,才放心地对刘涣说来。

    “阿弥陀佛,刘施主,老和尚有一些话儿,兹事体大,要与你细细说来,不当之处,还请见谅啊。”

    “大师客气了,有何见解,一一说来就是,小子省得!”

    “如此便好。实不相瞒,这赵挺小国公是中了慢性毒药,药力已然深入血脉,恐有一年之久了。”

    “还能治么?”

    “阿弥陀佛,能治倒是能治的,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欲言又止,恐有极度难言的地方。

    刘涣见状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便已然知晓其心中所想,当即呵呵轻笑,复又长叹一声。

    “哎,大师多虑了。你到底是信不过小子啊,还请您老放心,在我跟前,即便是有生之年,你那‘顾虑’万万不会出现,一切皆在控制之范围,还请大师释怀!”

    “阿弥陀佛……即是如此,老和尚也再无多言,帮你一把吧……但还请小施主记住,不等于搭上了‘线’,就和‘官家’有了‘关系’……‘靠山’的稳靠与有力的支撑,非是靠个把人便能做到的……老和尚方外之人,却说世俗之话,但皆出肺腑,还请小施主不要见怪才是……”

    “大师于我是厚恩厚情之人,你的教诲,小子感激还来不及,哪里敢说甚么‘见怪’的话……还请大师放心,你且救活赵国公,于情于理,都是小子亏欠你的;于小利和大义,他赵挺对小子而言,都有莫大的用处啊!”

    “阿弥陀佛,老和尚省得了,若再有半句赘言,当是不该,必愧对佛祖了……老和尚衷心祝愿小施主早展宏图,救天下苍生一把吧……”

    说完尽深深鞠了一躬,惊得刘涣赶紧把他扶起来……

    旁人自不晓得他们在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也看不清二人的表情。

    刘涣也不会让旁人知晓,他今日到底是搭了一条暗线,这条线来得突兀,但必有用处,一头连接上了帝王家,一头连接上了政治、金钱、权利、还有无休无止的明争暗斗,是好是坏,当不得同日而语,皆看操纵与利用之人的手腕了......

    月黑风高,在这政局动荡的年代,利用与被利用,都是绕不过去的事情。正所谓是——“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060/ 第一时间欣赏南宋日记最新章节! 作者:伯山子鸳所写的《南宋日记》为转载作品,南宋日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南宋日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南宋日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南宋日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南宋日记介绍:
时光倒流八百多年……
刘涣从不愿意做一个逗逼,但无奈也只得做一个幸福的疯子。他也从不愿意去推动时代的变迁,他只是点一把火,却没想到尽成了燎原之势......
忽有一天,主人公打开日记,幸福地笑了起来。原来他的遭遇和故事,就是那一代人心中的向往——穷其全力,总算把那副画卷加以扩大和点缀……
朋友,有些梦,我们情愿不醒来,你说呢?
南宋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宋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宋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