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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记全文阅读

作者:伯山子鸳     南宋日记txt下载     南宋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故人西游去

    喊一声西风烈马,唱一曲地老天荒……

    据说那日走台的怪举,尽惹得江陵府一番躁动,议论之声经久不歇,堪堪大过了江南日报的名声。¤UU小说,www.uu234.com有得好事之徒,附庸风雅地为这些初初面试的衣物写了诸多小诗。

    曲烟等人险些下不来台,还是刘涣给那知府的老婆求情,人家以官府的势力帮忙,才急急脱险……

    众人谈论是谈论,就是不见有人来“lv之家”光顾,女子们垂头丧气,开始埋怨刘涣。

    刘涣也是一头雾水,按道理不该如此的,千百年来,何时缺乏爱美之人?何时缺乏虚荣之人?何时缺乏手欠之人?

    见得众女埋怨,他也只得好言安慰,劝大家沉住气……

    果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在第五个平常的早晨,有一贵妇人进了店里……

    她有些不习惯,这店铺的布置简直见所未见,若是相中了衣服,还能有“试衣间”给你换。

    不大不小的四合院之之中,走道两侧,全挂上了漂亮的时装和包包。

    女人家逛店,自然喜欢又女人家来夸赞,要知道,博得男人的夸赞不算甚么,若要博得同类的喝彩,那才不容易呢……

    曲烟的姐妹们都是“拉客”的好手,把那贵妇人夸耀得上了天去,她终于忍住心疼,共计花了一百二十三文钱,买了一整套。

    她说要回去才穿,遇到祭祀和走亲访友的时节再穿,可曲烟说“女人就该对自己好点……”硬是劝那人穿着走了出去……

    也不知那人是如何到家的?听说她到家之时,早已飘飘似仙,一路上被七大姑八大姨问了个遍、夸了个遍……她要给当家的男人道歉请罪,因为她花去了置办家用的钱财。哪晓得当家人尽不责怪她,还说以前怎地没有发现,自家婆娘原来这般美!之后她的男人一把抱起了她,满怀不可替代的新鲜感去了里间,翻云覆雨……

    “涣哥儿,你一二三地数甚么?”

    “我在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你背道家真解作甚?”

    “我是说有一就会有二,那贵妇人回家若不被她男人休了,必定会引来更多的‘消费者’,只怕这小店的门槛要被踏破了!”

    “你别大言不惭了!整日就想着发横财的白日梦,魏伯说那西去的船已然备好,催你及早动身,若再耽搁,怕遇大雪天气!”

    “哦……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么?还有些舍不得呢?”

    “舍不得甚么,是你说的‘有舍才有得’的,而今怎地婆婆妈妈起来,你是舍不得这生意,还是舍不得你那美娇娘?”

    “老三,我总觉得你被黑娃带坏了,你就是不信!你若再这般下去,必定不能成为一个‘纯粹的军人’!”

    “甚么纯粹的军人?你指到哪里,兄弟们打到哪里就是。”

    “你……哎,兄弟啊,有些时候,我真想大家都能理解我,我也不用那般孤独……”

    “你说这是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你再啰嗦一句!”

    “额……”

    果然不出刘涣所料,达官贵人家的婆姨和千金们,隐隐约约来光顾生意了……

    刚开始时,曲烟等人还应酬得过来,后来却不行了,预定的单子尽排到了大年初一……

    曲烟不理睬刘涣的甜言蜜语,坐在床上数着赚来的钱……

    “小贼,你这人说话真是灵验,我看这店铺小了一些,人手也不够。”

    “我何时骗过你?”

    “哎……我家祖上都是忠义报国之人,却出了我这个不孝种,尽做起低下的买卖来。”

    “傻婆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做买卖,也是为这天下献力呢。”

    “哟,可有甚么骗人的说道了?”

    “哎……说来就话长了。我若讲甚么市场和经济,你也是听不懂的,算了……烟儿,你给我唱一段曲罢?”

    “哪个有心思给你唱曲?我要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忙碌呢!”

    “哎,也好!那我给你唱一段呀?”

    “管你唱不唱,我先睡了!”

    “静静的,我将离开你……”刘涣哼起了小曲,从头到尾都是唱得情真意切,奈何那曲烟早已进入了梦乡,看着她脸庞安详的笑容,刘涣突然间心如刀割。

    他知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便是他这般年纪,不该有这等心绪的。可毕竟两世为人,又有甚么法子呢?

    走吧,走吧……

    刘涣众人没有惊动和打搅这安详的一切,和他的兄弟们一转眼消失在湿漉漉的街道尽头……

    等到曲烟醒来时,习惯地问候一声:“小贼,我的豆浆呢?”

    可她找了许久、等了许久、失魂落魄地盼望了许久,终于再没寻到那“小贼”的身影。

    她才忽然想起来,原来那小贼给她唱曲,就是要向她告别,她觉得自己很傻,为何不留住他……

    “哎,可是真能留得住他么?或许留不住的,等着他吧,等他所谓的功成名就,骑着高头大马来娶我……”曲烟看着来来往往的贵妇人、骄姑娘,魂魄飘忽,想起了那日大江上的突兀,想起了那小贼的坏笑和霸道,还有稚嫩与纯真……

    这鬼天气,果然说变就变。

    刘涣众人一路西行,当江陵府的模样消失在眼底之时,天色尽忽然暗淡不已,北风刮得帆布猎猎作响。

    魏伯猛灌了一口烈酒,喊道:“娃娃们,要当心这帆啊,若被恶劣天气冻住,可就麻烦了!”

    刘三道:“哟,您老说的是,兄弟们多加留意!”

    魏伯喜道:“嘿,这才像话!对了,天气越发冷了,等到下一个码头之时,多买些烈酒吧。孤旅之苦,没酒可不行!”

    刘涣出言道:“酒倒是小事情,我实在是怕大雪一来,冰冻三尺,这大江要是断流,可不好办啊!”

    魏伯道:“你这没脑子的东西,都说了,这大江千百年来从不会断流。而今我等越发接近上游,水量更是充沛,何来冰冻断流一说?你莫要瞎操心了,对了,那陆游而今在不在夔州?你可得摸清底细!”

    刘涣答道:“在的,他不是陛下钦点的夔州知州么?我倒是要提醒您老一句呀!”

    魏伯道:“有话快说!”

    刘涣笑道:“您老的‘那位朋友’到底在不在夔州?若在,如何与他联系?若不在,又当如何寻他?”

    魏伯道:“嘿,这个你也不必担忧。我那朋友若不在夔州,则必定在金州,要么就在兴元府。”

    刘涣惊道:“哎哟,我的师父啊,夔州北上才是金州,相隔几百里地呢?夔州西北而行,才到兴元府,那更是遥远了,你这般不确定,可儿戏不得!”

    魏伯一想也对,回话道:“无妨,你要的那东西,川蜀一带会的人多了,实在不行,就去潼川府和成都府,反正你不是答应赵挺,要给他带滇马的么?”

    刘涣道:“带甚么滇马,那都是骗人的鬼话,徒儿的真实目的,是想去看看西边防线的,若吐蕃和大理打来、蒙古族和女真族打来,还不在瞬间瓜分了泱泱大宋?”

    魏伯又见他忧国忧民,感慨道:“这才对了!”

    刘涣惊疑道:“甚么对了?”

    魏伯道:“这才是你!老子以为你被那妖精勾走魂了呢?哈哈哈……”

    刘涣也不答复魏伯,到得船顶宽阔之处,打起了太祖长拳。

    历城兄弟为了御寒,也被刘涣带动,尽皆在大船上打得虎虎生风……

    船儿再行半月时间,终于迎来大雪飞扬,那漫天雪花如狂舞的兵士,手持冰冷利剑刺来,冷得人满面通红……

    魏伯突然豪迈道:“好雪,来得好啊!娃娃们,今日老子传你们一门功夫吧!”

    刘三喜道:“能得您老指点,真是再好不过!”

    魏伯摇头道:“嘿嘿,先别拍马屁,这门子功夫,是我从虚相老秃驴哪里学来的,据说是佛门外练法门,真名叫做‘梅花拳’,可惜老子悟性不够,只学了几招,但威力可不容小觑,你们看好了!”

    大汉说动就动,当刻应着大雪,想起了梅花,尽豪气冲天,要给后生晚辈指点指点。

    只见他当刻脱了衣服,一丝不挂站到中央之处,“呼哈”一声,尽动如脱兔,双拳急挥,骨骼啪啪作响。

    他大声道:“梅花拳可是佛家功夫,讲求外练之效,动作要领是:双开门、里坡脚、左一捶、双推掌、猛虎出洞、抱拳束身、跳步单叉、子钻林、弹踢一捶、打虎式、转身单叉、弓步一捶、弹踢一捶、弓步一捶、连步一捶……”

    他边打边教,正到精彩之处,忽戛然而止。

    刘涣焦急道:“师父,打完了么?”

    魏伯长叹一声道:“哎,我只记得这几招了,其余的虚相老秃驴也不传我。娃娃们,你们练练看吧。”

    刘涣等人也不矫情,当刻记着师父的套路,一一演练起来。魏伯但凡觉得不对之处,上前就是一脚踢去,骂道:“错了错了,这‘弓步一捶’可不是你这般使法……”

    不知不觉间,众人尽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发热,那雪花落到肌肤之上,瞬间融化……

    再等片刻,大家汗流浃背,不知是雪花化成了水,还是本来的汉水,弄得全身湿漉漉的,当刻想跳进这滚滚大江之中去洗个澡呢……

    刘涣觉得,是时候给大家讲解一些军人军队的东西了,或是理论,或是他抄来的理论,但也聊胜于无。他想,兵在精而不再多,将再谋而不在猛……这历城八兄弟,若是能训练出一两个大将之才来,那才算了得呢。便是一套梅花拳打得天花乱坠,上不能抗暴权、下不能扶良弱、外不能驱敌辱、内不能安四海,又有个逑用?

    他的目的,是要训练出一支为了“主义”而战的军队来。至于甚么是“主义”,他也说不清楚,他只坚信,任何不为“主义”而战的军队,都是没有前途的军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夔州地界

    冬月间的天气冷得要死,大江上安静而冷清,北风呼呼刮个不停……

    刘涣一行纵是习武之人,也不敢多出船房来。这本是逆水行舟,方向往西,风向又是西北向东南,船行的速度慢如蜗牛。

    刘三感慨道:“还好到了夔州地界,这要命的鬼天气,真不知是做什么孽?”

    刘涣笑道:“三哥,这风是从大草原的北边吹来的。”

    刘三先是一阵迷惑,后又骂道:“哎,他妈的,这鬼风好生厉害,从北边一路南来,尽还这般霸道!”

    射手附言道:“对极对极,我看来,这冷风倒和那金狗极为相似。”

    刘涣无奈道:“哥哥们,这金人纵然凶残厉害,但也只是人而已。我们现在说的是冷风,是天道!岂能和金人相提并论?”

    他说冷风是天道,众人哪里知晓,不过暗想涣哥儿向来学识渊博,他说是,则必有其道理。几人便不再纠缠。

    魏伯懒洋洋地起床来,问道:“娃娃们,这是行到哪里了?我看这船速实在太慢。”

    刘涣道:“到了夔州地界了,可而今逆风逆水,难免慢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魏伯闻言也不答复,出了船房,站在甲板上眺望,忽地哈哈大笑,道:“对了对了……”

    刘涣等人闻声出去,正见得魏伯一副癫狂状态,狂发在北风之中乱舞,像个逆天改命的战士一般。

    刘涣问道:“师父,您说甚么‘对了’?”

    魏伯回神过来,指着前方两岸的山脉和徐徐映入眼帘的村落道:“嘿嘿,娃娃们,告诉你们一段往事吧,老子当年也风流过。”

    听闻“风流”二字,众人来了兴趣,毕竟这枯燥的老头从来不说这等趣闻。

    刘涣道:“师父快讲呵!”

    魏伯道:“莫急莫急,娃娃你看,那烟水茫茫的两山之间,隐约有得人烟印象。那便是夔州奉节县无疑。”

    刘涣穷极眼力,果然见得师父所指,正色道:“便是奉节县城,又有何说道?”

    魏伯哈哈一笑道:“当年啊,老子便是在那奉节县认识一支女子,她死活要跟着我,可是……哈哈……哎……”

    伙计们只见得魏伯欲言又止,先是转折、然后大笑、忽又叹息,便没了下文。他把大家肚子里的蛔虫勾了出来,而今突泼冷水,好生别扭!

    刘涣焦急道:“师父,您倒是说啊!”

    魏伯长叹一声,道:“哎,一切过眼云烟,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明白的。”

    刘涣道:“反正左右无事,师父便说说你的故事吧。”

    魏伯沉默许久,猛地转身进了屋内,伙计们赶紧跟了进来,以为有好戏听。

    哪晓得,魏伯一屁股坐在炉火旁边,看了一眼焦急等待的众人道:“我忘了……”

    区区三个字,大家便从天堂到了地狱……

    魏伯是前辈高人,时人哪敢再多有追问?此事便不了了之。

    刘涣是想,便是任何一个人,必有其心底的故事,旁人只想把那故事深深埋在心底,那也是无法。

    船儿虽缓,但前行不断,用时日来衡量路程,只要你等得起,必有柳暗花明的时刻……

    却说几人又过了几天枯燥乏味的日子,终于来到夔州的奉节县,魏伯像个疯子一般,远远看着码头便叫喊起来,道:“到了到了,娃娃们,把这船儿卖了罢。”

    刘欢觉得师父这几日确实不正常,不晓得他为了甚么而着迷?他问道:“师父哟,这船儿一旦卖了,以后以何代步?”

    魏伯道:“过了今日,便不走水路了,要船有个逑用!”

    不论他姓魏的如何敷衍搪塞,也无法隐藏其心中的躁动。这越是有一定年纪的人,要么不发疯,一旦发起疯来,让人莫名其妙不说,简直是猝不及防,小生怕怕……

    水手们加了力气,杨帆变向,不多时缓缓靠近了码头。

    刘涣挺立船头,正见得那码头上人烟密集,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他感慨道:“还是城里好!”

    射手道:“那是,哥儿是乱花丛中的游龙,没了人烟,又到哪里去祸害娘家妇女?”

    刘涣待要答复,忽地觉得船儿一滞,顾来的船家道:“主人家,这便到了夔州的奉节县,可还用得着我等?”

    刘三赶紧站出身来,答道:“真是麻烦老哥了,我兄弟几人便在这里落脚,以后也不走水路。把佣金结算了吧……”

    刘三一直充当“管家”角色,一路来回,大事小事都是由他打理,伙计们也放心。

    按照魏伯的吩咐,刘三被留下来处理船的事情,叫他找好了旅店,打上“记号”,到时也好去寻他。

    刘三不解道:“这一路来,一路行,哥几个都是一起的,却不知魏伯这番安排可有甚么讲究?”

    魏伯道:“你照做就是了,老子要去做一件急事!”说完一招手,带着刘涣等人下船而去……

    几人才下得船儿,便有三五成群的小厮围了上来,喊道:“几位贵客,要住店么?”

    魏伯最不耐烦,答道:“不住,你少来烦人!”

    那小厮却不依不挠,紧跟着纠缠道:“哎哟,贵客说的啥子话嘛,走南闯北做买卖、考功名,哪里有不住店的道理撒?来嘛来嘛,小店绝对让你满意!”

    刘涣一听,这正是川蜀巴南一带的口音,他见得师父烦躁,当刻前去挡开那小厮,笑道:“大冷的天,你不在家陪婆娘,跑来拉啥子客?格老子的,我家伯伯说了不住就是不住,你啰里啰嗦的做啥子?”

    那人一听,惊叹道:“哎哟,原来是遇到老乡咯,我啷个说嘛……哎呀,要得要得,即是熟人,算我乱讲撒……”说完果真笑嘻嘻地走开了。

    射手见状,惊疑地问刘涣道:“涣哥儿,你是川蜀人士?”

    刘涣笑而不语。这事情,便是说也说不清的,他前世就是贵州人,少年时去了川蜀求学,曾游历过许多地方,自然了解一些本地人的口音,适才是“邯郸学步”而已,没曾想,还能“以假乱真”……

    魏伯只是大步前行,头也不回。

    几人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刘涣问道:“师父,你这是要去哪里?”

    魏伯道:“马市!”

    刘涣疑道:“这是大江岸边,寻常代步都是用船。马市可不好找。师父你别告诉我等,你想买马吧?”

    魏伯道:“不卖马,老子找马市作甚?”

    刘涣不幸言中,当刻惊愕道:“不是……我说……师父……那您说,而今我等初到夔州,你不思打尖住店,却去买马来作甚?”

    魏伯道:“我要去一个地方。对了……你们跟着老子作甚?”

    刘涣闻言心中一怔,惊道:“这……这从何说起?”

    魏伯这才稍稍正常起来,答道:“哎……我要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有我救命恩人!”

    刘涣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他念及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真是个重情义的性情中人!

    但他转念一想,师父自然是高来高去的人物,就算脑子笨了一些,可寻常间能被他当做救命恩人的人,可不容小觑,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救得了他的命?

    刘涣道:“即是师父的救命恩人,小子们也该前去感谢一番的,今朝就随了师父的意吧!”

    魏伯道:“那是自然,你是老子的徒儿,不带上你怎说得过去?”

    众人便跟着疯疯癫癫的魏伯,到处打听哪里可以买马……

    黄天不负,几人到底是在“黑市”上购得马匹。

    魏伯一马当先,“驾”的一声长啸,催得马儿长嘶,不多时消失在原地。

    刘涣等人也不落后,你追我赶地跟随而去……

    那马儿行得太快,几人但觉得冷风入体,刘涣暗骂道:“他妈的,便是前世在冬天里骑摩托车,也不见得这般冷!这环境没被破坏,到底也有害处……”

    射手问道:“一号,行这般快,已被当地驻军警惕了。”

    刘涣道:“怕啥,你不也是军人身份么,报上你的名号,哪个敢阻拦?”

    射手闻言道:“哎哟,可不敢调侃我啊,我可没你那本事……对了,魏伯此番是咋啦?像变了个人似的。”

    刘涣道:“我也不解,跟着他就是了,这老头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谁为我等保驾护航?”

    射手时而有些调皮和犯贱,可到底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儿,而今听得涣哥儿语出有恙,心中也忐忑起来,把马儿催得更急,一瞬间超过了刘涣。

    刘涣怒骂一声“贱人休走!”复又紧追而去……

    几人也不管胯下马儿死活,一路南行,越是走得远,越是觉得人烟稀少,那繁华的嘈杂声渐渐没了踪迹。

    再等一炷香时间,大伙翻过丘陵,趟过小河,踩着皑皑白雪,行到一处三岔路边。那三岔路的北首正是一座大山。

    魏伯“吁”的一声杀住马儿,举目四望,像在寻找甚么。

    刘涣等人追来,问道:“魏伯,可有甚么异样?”

    魏伯自言自语道:“不能够啊,老子明明记得,这山脚下有一块石碑的。”

    刘涣道:“伙计们快找找!”

    魏伯却打断道:“算了,那块石碑高大无比,以前便是立在这三岔路边的,而今不见踪影,想必是被人毁了,娃娃们,继续朝南而行,夸过这座山丘,就到那个村子了!”说完也不等众人……

    刘涣惊道:“这个老杂毛,到底要搞甚么?”

    兄弟几个知道涣哥儿嘴贱,也不计较,朝着魏伯的足迹,饶过山丘……

    “我日他个仙人,这村子怎地生在这山谷之中?像是麻窝中的存在一般,如何下得去了?”随着刘涣的一声埋怨,众人止住脚步,俯瞰而下,果然见得那山路十八弯的群山下的山谷之中,是飞鸟不渡,人烟罕迹……

    魏伯道:“你少给老子埋怨,老子那恩人便住在这窝坑底下。”

    刘涣却道:“是了是了……咦?不对啊?”

    魏伯道:“如何不对?”

    刘涣朝下一指道:“你看这村落,半点炊烟不见,也无人畜声响,更是找不到下山的路径……不对不对,这村子太死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人谷

    众人只觉得是来到桃花源里,可忽地一听刘涣说到“太死”二字,心中皆是一怔。↑UU小说,www.uu234.com

    果然,那村落生在如此低洼之处,又被雾霭阻挡,看也看不清里间动向,鸡犬人畜之声杳无可询……

    如此安静的地方,不像是个住人之地,反而像个埋骨之所。

    魏伯闻言也是一个唐突,徘徊道:“你不说老子倒不觉得诡异,这村落全不是以前的模样,老子当年来到这里时,那是何其闹热!”

    刘涣道:“那是啥时候的事情?”

    魏伯道:“大宋绍兴年间吧,具体我也记不起来了……”

    便在几人商量着寻找下山之路时,忽地从后方赶来两人——那两人穿得厚实笨重,一人手握长枪、一人腰跨钢刀,看似当地府衙之人,又似落厢的杂役,反正一副堕落模样……

    二人小跑而来,边跑边喊道:“哎哟哎哟,你们来这里做啥子?”

    射手一个紧张,冷冷地站在魏伯跟前。

    刘涣搭话道:“可是唤我等么?”

    二人踩着白雪到了几人跟前,喘气道:“不是叫你们,还能叫哪个?”

    见得来人态度不好,刘涣也无好脸色,当即答道:“叫也叫了,有甚么指教?”

    那人道:“嘿,你这瓜娃,老子这是在救你们的命呢,你邦着个脸做啥子?”

    几人一听“救命”二字,难免惊疑。

    刘涣却道:“此话怎讲?”

    一人道:“哦,原来不是本地人,格老子,怪不得会跑到这‘死人谷’来!”

    “死人谷?”

    “哎呀,你啷个麻烦!实话说了,这死人谷已被知县大人划为禁地,旁人不得入内,里间的人也不得出来!违令者杀无赦!”

    “甚么?杀无赦?一个区区知县,尽敢胡乱生杀?你既说是‘人’,何来死人一说?”

    “哎呀,老子和你讲不明白,反正就是不许下去!”

    魏伯闻道:“此番老子若是非去不可呢?”

    魏伯一开口,其余兄弟们也警惕起来。那二人见状,这几人威风凛凛,好不骇人,当刻心底嘀咕,缓缓后退三步。

    手握长枪之人骂道:“你想作甚?老子是奉节县的官差呢……此番是奉知县老爷的命行事,不许让好端端的活人下去送死。嘿,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魏伯道:“废话少说,反正此间荒山野地,便是杀一两个官差,又有甚么大不了的。”

    那二人再后退两步,拿出武器挡在胸前,一人骂道:“你……你你……”

    刘涣道:“你甚么你?”

    那人结疤答道:“你……你……你们要下去,没了命,可由不得官府不管……”

    魏伯哈哈一笑,只说了一个“滚”字!

    他这一声大喝,是身子痊愈以后第一次全力喷发,真是震耳欲聋,滚滚声浪传入那山谷之中,久久回荡。

    二位官差被吓破了胆,转身跑了……

    刘涣道:“师父,这村子到底甚么来路,您老再不说明,伙计们心里没底啊!”

    魏伯长叹一声道:“哎……这村子叫做‘苗人谷’,曾闻许久以前,这伙人是从黔地的深山搬来的,世代繁衍,与世隔绝……那是绍兴年间,为师游历巴蜀一带,自认武学了得,逢江湖中人便去挑战,却到底惹来横祸,被人一路追杀,老子死命逃跑,便是来到这苗人谷时,不幸摔落谷中,昏迷过去……追杀之人亲眼见我摔落下去,想必必定有死无生,也不追查……为师醒来之时,却被一个苗家女子所救……后来……便成了一桩风流往事了……哎……”

    他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一旦谈及往事,逻辑混乱不说,跳跃性也是极大,若不经猜想和推论、不晓得他的脾气之人,真是听不明白的。

    刘涣道:“哦,那师父今日便是来这苗人谷拜访恩人的?可是师父,当年救你的那女子,只怕而今已然嫁做人妇,又如何寻得到她?”

    魏伯道:“她哪里会嫁人?这谷中女子,贞洁牌坊一旦给了外人,便是终生孤苦,也不会再嫁人的,更不会有人来娶!”

    刘涣叹道:“原来如此!可是……适才那两位官差却说此处是‘死人谷’,这……”

    魏伯道:“我也不知,这苗人谷轻易不和外界往来,便是官府收那苛捐杂税,也时常忽视这地方的…….可也说不定,毕竟一二十年过去了,却不晓得发展成了甚么样子?而今我也愕然,不知里间出了甚么事情,还有没有人活?”

    刘涣肯定道:“师父勿忧,里间一定还有人活的。适才那官差不是说‘谷中之人也不许出来’么?说明里间一定有人,不仅有人,还曾出谷来过……照师父所说,这一二十年的光景,只怕是天翻地覆。”

    魏伯道:“你分析得对,既然如此,便下去查探一番就是了,随我来吧。”

    当下之人,都不是怕死之辈,紧跟着魏伯,慢慢踩紧脚步,缓缓而下,一旦稍不留神,真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刘涣想,“这苗人谷中的人是从黔地搬来的,可为何要搬来呢?既然搬来,又为何不理世事,反而与世隔绝,还要找这么一个恶劣的地方?”

    几人赶来之时,天色本就不好,而今缓缓而下,又是耗时耗力,冬天的天黑得早,而今却有些暗淡了。

    刘涣焦急道:“师父,你再好生记记下谷的路吧,若这般做法,只怕天色一黑,大家却落个上下两难的境地……”

    魏伯道:“哪里还有甚么路,想必以前的老路,也被官府给毁了。”

    刘涣一想也对,既然此间号称“死人谷”,出不来、进不去,必定要这般做的。而今的官差,“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头还是有的……

    射手一个不慎,险些摔落,还好被刘涣一把拉住!

    大家从未吃过这等苦,为了安全和速度起见,只好放出绳子,先留两人在上头固定绳索,再让人拉住绳索而下,如此循环往复,果然快捷不少。

    不多时,几人长叹一声,终于到了谷底。

    刘涣抬头一看,哪里还看得清外面的世界,只有一口灰茫茫的铁锅笼罩在上头,便是天空了。所谓坐井观天,大抵如此。

    射手道:“一号你看,天色已晚,却不见火光出现,这谷中死气沉沉,真是奇了怪了!”

    刘涣道:“不错,这里一定蹊跷。魏伯,如何走?”

    魏伯乘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查探,道:“前方有一条暗河,趟了过去,再行不远往左转,就能见得村落的正大门。”

    几人记着魏伯的吩咐,小心翼翼,不敢快步而行。可不论如何观察,都觉得寒意袭人,一股子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村落实在太静,静得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就连魏伯所讲的那“暗河”的流水声也听不见。射手道:“暗河呢?”

    魏伯道:“所谓暗河,便是地底下的河流,据我那恩人讲起,这暗河从地底延伸,穿过周围大山,可一直联通大江之上。她还说,这暗河下别有洞天,里面冬暖夏凉,异宝无数!”

    刘涣惊讶道:“师父可曾去过那暗河?”

    魏伯道:“我哪里去过,除了谷中之人,外人是不得入内的。想当年……哎,不说了,走吧!”

    几人又是急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宽阔之地,果然见得正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好像刻画着一个“山魈”一般的人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

    刘涣走近观察,却见不得什么字迹,他再看那“山魈”,突然问道:“师父,这石头上画的可是蚩尤?”

    魏伯道:“你怎会知道的?”

    刘涣答道:“传言,苗家人奉蚩尤为祖先……”

    魏伯打断道:“你慎言些,谷中之人将蚩尤奉为神灵,不敢轻易乱讲起……走,进村!”

    几人跟随魏伯,弯弯绕绕进得村子,周遭房屋错落,可尽皆关门避缝,不见任何响动。倘有许多人家的房门上,将毛坯纸剪成一个矩形状,贴在左边的大门上。

    刘涣一想暗自心境,这等白纸贴房门的象限越发多了起来,不正是以前死人时,农村的风俗么?他惊道:“停!”

    魏伯几人停了下来,问道:“你咋啦?”

    涣哥儿道:“师父,只怕……只怕……弟子有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魏伯急道:“快说!只怕这谷中之人有什么习俗,此刻尽皆睡着了,可不敢惊动人家!”

    刘涣道:“师父,可能不会惊动了的,这谷中……这谷中……死了好多人!”

    魏伯骂道:“胡说八道!你又没来过,如何知晓了?”

    刘涣道:“师父你看,这些房门之上,为何贴着白纸?”

    魏伯道:“那或许是人家的习俗,有甚么奇怪的?”

    刘涣道:“便是以前,你见过这等习俗么?”

    魏伯沉吟道:“倒是没有见过,可我在此间呆了半年之久……哦……不对啊,你小子说得在理!”

    刘涣道:“师父,您老若不相信,说不得也只好找一家人问问了……”

    魏伯道:“哎……其实,为师也只是在故意麻痹自己罢了!这一路行来,尽连个把人影都没见着,心底如何不焦急了?可我始终宁愿相信,这山谷,还是当初的那个山谷……老三,你去敲门问问吧!”

    射手闻言微一哆嗦,取出火折子吹燃,朝就近一家人走去……

    他走到门前,那左边的大门上真有一张白纸,不知是做甚么的。

    射手轻声叩门,“啪啪”,无人响应……

    他喊道:“主人家、主人家……”还是无人响应……

    他心中没底,便微微使力一推——“吱呀”一声,那房门尽开了……

    魏伯赶紧传唤道:“老三,不得无礼!”

    射手埋怨一声,再次礼貌敲门,还是没人应声……

    他人本年轻,性子又急,哪里还能忍耐?当刻把门的缝隙弄大,伸手把火折子往里面一照,其定睛一看,惊叫一声——“哎呀,妈呀!”

    “啪”的一声!

    射手被惊得后仰倒地,火折子也摔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谈

    刘涣惊道:“你慌张甚么?”

    射手赶紧爬起身来,急道:“里面……里面好大的牛头!”

    刘涣不解道:“甚么牛头?”

    射手道:“里面挂着好多牛头,早已糟烂腐朽,看……看起来很是瘆人……”

    几人当下六神无主,将目光看向了魏伯,魏伯道:“休得惊慌,老子一生仗剑行侠,却未见过甚么鬼怪之事。涣儿说得对,这世间最恐怖是人而已,所谓魑魅魍魉,不足道哉。容我去看看,你们呆在原地莫动!”

    几人等着魏伯,只见他“咔嚓”一声扯下衣袖,往火折子上点着,快步去了适才那个屋子。

    他“啪”的一声推开门,把火光举高……

    果然,几人隐约见得里面全是腐朽的牛头……

    魏伯赶紧退出身来,将就要燃尽的袖口丢在地上,转身问道:“涣儿,你怎么看?”

    刘涣答道:“师父,徒儿适才说了的,这谷中死了好多人!”

    魏伯走了过来,忽然正色道:“不急!若是如此,死者为大,真不该打搅人家!娃娃们,先退出村子,找了柴火取暖!”

    几人不进反退,快速出了村子,又麻利找来枯材,点燃后围成一团,就着积雪吃干粮。那火光在众人脸上忽高忽低,跳动不停,背光的一面印在地上成了影子,也在风中微微摇晃,像个没根的生灵,失了魂魄一般……

    魏伯吃了一大口雪,问道:“涣儿,你如何知道里面死了好多人的?”

    刘涣道:“师父有所不知,弟子曾闻,在黔地偏远地区,有着一种习俗,便是常人家有人过世,人死后的当天,就要剪几张毛坯纸来,全弄成方块状。剪好以后,一张贴在大门上,向世人告知,是新丧考妣;一张张贴在死人的胸脯上,哦不,死人的胸脯上压着一块铁,那毛坯纸贴在铁上,用来封住死者灵魂,不让其到处乱跑,等着法师超度;最后一张好像是贴在棺材上,用来封住凶煞和怨气……法师到来之时,连夜又用毛坯纸赶做成一个‘幡’,那幡上写着新死之人的名字,叫做招魂幡,用来……”

    其还未说完下文,射手却打断道:“叫你说门上的白纸,你扯招魂幡作甚?还有,那牛头又是甚么意思?”

    刘涣道:“三号,你最后提醒你一次,以后若我讲话之时你再敢打断,休怪老子无情!”

    射手见他说得认真,当刻低下头去,嘀咕道“小气鬼”。

    刘涣也不理会,一笑了之,接着道:“师父有所不知,传言这苗人的丧葬之法与汉人不同。”

    魏伯道:“你只管说来就是,哎,时过进迁,不知我那故人如何?”

    刘涣怕师父伤怀,当刻赶紧引入话题道:“师父,据传这苗人死后,前三天以内,就要送往山上安葬的。安葬好以后,家属回家答礼,弄一门大鼓躲在暗处,‘砰砰’地敲个不停!等死者的传人全部到场以后,嫁出去的女方家会牵来一头牛。之后,族人围住那头牛,将之活活打死,把牛头割下来祭祀告奉在天之灵、将牛肉煮了,犒劳亲属之众……师父你想,但凡死一个人,就要杀一头牛。适才那屋子之中,挂着多少牛头?”

    魏伯和伙计们听得入神,心中一阵联想,果然事出有因。他道:“天了,若是如此,只怕那家人几乎死光了,我隐约见得那房梁上挂满了牛头,不下五个!”

    刘涣道:“这便对了……师父你想,到底是甚么原因,尽能使得一家人尽皆死光?是天灾?是**?”

    魏伯道:“以我对这个村子得了解,不该有**一说,或许是天灾!”

    刘涣道:“这便不得而知了,您老不是说时隔一二十年么。一二十年太长太长,足以沧海桑田!”

    “嚯嚯”……

    几人正聊着,忽听得夜里一阵怪异鸟叫,像是猫头鹰,可又觉得唐突。

    射手站起身来,二话不说,拿出短弩,“嗖嗖嗖”就是三支箭矢齐发,朝着适才怪叫之处攻去……

    刘涣道:“是夜鸟?”

    魏伯摇头:“寒冬之季,却不好说,或许是乌鸦,但叫声不像!”

    刘涣道:“师父,这苗人谷地势低洼,外界的环境的冷暖对其影响较少,大多鸟儿不愿南渡,或许会选择这里落窝过冬,也是可能的……老三,别大惊小怪,休息一晚,明日天亮之时,一切了然!”

    射手“哦”了一声,复又坐到火堆边来……

    刘涣又道:“师父,曾传言,苗家女子都会养蛊放蛊,若是与哪个男子相爱,当男子要远离之时,怕他不回来,便在其身体血液之中放下蛊虫……”

    魏伯道:“嘿,你尽把世人说得这般邪恶,老子一生肝胆照人,便是当年与那女子相遇,那也是真情真意。可老子那时过的是浪迹天涯的生活,家叔所传刀法也未炼成,哪敢带着她了……本想闯出一片天地后,便来寻她,可哪晓得,老子一路北上,见得金人作恶、贪官横行、污吏遍野,从此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怒火……到头来,终是望了儿女情长,我对不住她啊……涣儿,便在信州鹅湖山之时,听闻你要来西边,我心中好不欢喜呢。无论如何,我还是一个俗人,心中忘不了她……”

    刘涣道:“师父,这哪有甚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乱世之中,谁也不敢给谁承诺,你说呢?”

    魏伯待要开口,忽地谷中一道阴风袭来,把偌大的火堆渐起,火星乱飞,传到空中噼啪作响……

    “呜呜……嘿嘿,你是对不起她……”

    突然!

    有得人声传来,像似在朝魏伯喊话一般。

    刘涣循声望去,只见得黑漆漆一片,半点响动没有,他大啸一声,道:“哪里的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射手和一众兄弟赶紧拿出短弩,背靠背,每二三人围成一圈,警惕着四面八方。

    才在这这时,那声音忽又响起,笑道:“在外面好端端的,跑来这里扰人作甚?”

    这声音有些埋怨和愤怒,但一会在左、一会在右、忽南忽北、东西不定……飘飘忽忽,使人心底发慌发急。

    魏伯见状大袖一挥,哈哈大笑:“朋友,故人来访,请现身一见!”

    可他一语过后,那声音立即消失,无踪无影,像没有出现一般,现场再次恢复冷寂。

    刘涣道:“咋办?”

    魏伯道:“涣儿,你我师徒齐心,逼他出来!”

    刘涣道:“好!何方鼠辈,滚出来……啊……”

    他这“啊”的一声呐喊,用尽丹田之力,滚滚真元在身体奔腾,将充沛之声音传出很远很远,遇到大山阻挡,再次折返,形成回音!

    魏伯紧跟其后,也是“啊”的一声长啸。

    这下倒好,师徒二人合力呐喊,声音四处乱窜,当真是虎啸山谷、龙吟深渊,绵长有力,经久不歇……

    突然间!

    “哗啦啦”一声响!

    原来是山上的积雪被这啸声震落,沿着山体一滚,忽然如滚雪球一般,到了地上之时,造成响动……

    二人喊也喊累了,回音却把射手等人震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真元混乱,心神不稳。

    刘涣乏力到底,一屁股坐下道:“师父,算了吧,我看此人不知用了甚么法子,藏得太深了!”

    魏伯道:“不可大意,我怕来者不善!”

    刘涣道:“师父勿忧,来人还说不上善恶!你想,他且在暗中隐藏,连你都不能发现,而今故意发出响动,你我合力也是无法……他若想伤害我们,何必等这许久?”

    魏伯道:“哎,也对!”

    之后大家又围成一团,就着火堆取暖……

    不知何时,刘涣突然看到射手摇摇欲坠,心想,你这小子,到底也会捆的。他朝师父道:“师父,徒儿也有些疲乏了。”

    可他师父却不答复,刘涣赶紧费力地转过头去,却没见到师父的人。他奇怪道:“咦,师父刚才不是好端端坐在我旁边的么?”

    刘涣眼皮重若千钧,艰难地透过火光,他终于看到了师父,师父正和一个女子拥抱在一起……

    他喊一声:“师……父……”便再也没有把持住,进入了梦乡……

    梦里之时,那日在鄂州城遇到的江湖术士又出现了,术士对刘涣说:“娃娃,你不去西边找陆游,不去成都府赴科考,不去大散关探敌情,跟着那猛夫跑到这里来作甚?”

    刘涣笑道:“你懂甚么,师父要拜访昔日恩人,我这做弟子的,如何不跟着他了?大事要办,小事也要了,要江山,也要美人,要生活,更要幸福!”

    术士哈哈大笑,道:“娃娃,你还是太嫩了,却不知今日闯进了龙潭虎穴,若你有惊无险,说不得会有一场造化,若你此番注定是命中劫难,能不能活,且看你的造化了。”

    刘涣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道:“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不见……”

    刘涣骂道:“你少来忽悠老子,尽说些鬼话来听!”

    那术士长叹一声,掐指道:“哎,实在不是本仙要找你,而是这块土地上的龙脉变迁,从昆仑一出,渐渐向东南汇聚,或许,你便是那龙脉惠泽之人!”

    刘涣笑而不答,闭上眼睛,等着天亮……

    这梦实在奇怪,那江湖术士更是奇怪,每每到他觉得危机之时,便会出现在梦中,不知是福是祸?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闻

    看官,据说这中华大地上有着许多“龙脉”,这龙脉一说,很是考究。UU小说,www.uu234.com

    从涣哥儿的梦境来讲,那江湖术士所提及的“龙脉”一词,其实便是指的地里形势,既谈地里,便又牵扯到山川草木、江河湖泊。在中国人的传统哲学当中,天地日月与世间万物皆有联系,再放眼泱泱中华,上上下下,岂止五千文明,兴衰成败,离不开一些笑谈——这些笑谈,被冠名于风水。风水常与“气”相联。

    中华之气,是沿地势由西流向东方的。气之灵妙,难以捉摸,又有固定规律,气聚之地大都出现许多大人物,通常把这种地方称之为人杰地灵。

    而气的源头便是昆仑山。

    中国的龙脉也是发源于昆仑山,龙脉之祖为帕米尔高原,在中国大唐西域旧地。

    南龙为喜玛拉雅山,南下印尼、新西兰、一支去澳洲。

    西龙两条:一条去乌拉尔山脉,形成欧亚大陆的分界线。一条去高加索山脉,去西欧分为两支:一支北上挪威芬兰,一支南下非洲。

    昆仑又为中龙,整个中国所有龙脉均出于此,主干龙脉落于古都长安,多少朝代的王陵均选址于风水绝佳之处,想借此乘龙之势保子孙万代基业,不曾想龙脉岂是静止不动的,那不是死龙了么?其实龙脉是不断变化的据说一百年左右就会有大变,只等有缘人。

    天机怎是凡人可以洞悉,龙脉一旦成熟又岂是凡夫俗子能轻易破坏。唐代袁天罡,李淳风两大绝世高人,奉命斩断位于阆中的龙头,以保李氏江山。无奈龙脉只是被迫退回10几公里外的广元苍溪,10几年后还是出了中国唯一的一个女皇武则天。并且女皇的诞生在推背图上已经暗示。不得不佩服古代风水易数的奥妙。

    据说中国有108条件地龙,但是因风水都被破了,化走了72条还剩36条……

    题外话: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研究一番,我这里“引述而论”,是为了作品需要,先买伏笔,以后叙之。

    话不多说,回到故事中来。

    却言那涣哥儿醒来之时,忽然一个唐突,因为他尽然身处一间屋子之中,历城兄弟几个,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

    那屋子古朴得很,可干净整洁,大堂之中一个大铁盆,盆中炭火烧得红彤彤的,其间产生的热能,使得整间屋子温暖无比……

    刘涣又四下观察,当即一个惊慌,因他无法寻找到师父的身影——难道昨夜迷糊之际,师父当真和一个女子走了么?

    他大叫一声:“师父!”

    这一喊叫,顿时惊醒沉睡中的伙计们,射手第一阁弹起身来,一阵慌张,到处寻找,却无法找到自己的短弩。对他而言,“箭”便是“命”,否则又怎能给他起个绰号,叫做“射手”呢?

    射手焦急地看向涣哥儿,道:“一号!只怕中招了!”

    刘涣却异常冷静,淡然道:“莫慌,事情远远没有这般糟糕。说不得,是魏伯的安排而已!”

    几人这才唐突,问道:“对了,魏伯呢?”

    “我哪里知晓?想必他一身武艺了得,出不了甚么乱子的……咦?昨夜我等是如何睡着的,睡得好死!”

    “哎,还能如何睡着?一定是中了迷药了!”

    “迷药?哎呀,头好痛!曾记得昨夜,我们是在荒山野地烧火取暖,从未接触过其他人,怎能中了迷药?”

    “嘿!这尘世间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你我谦谦君子,防不胜防的!”

    “谦谦……君子……涣哥儿,这……”

    “咋啦,说你是君子,你还不满意了?”

    “嘿嘿,满意满意!就是从来未听你这般说过,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几人忽然间被刘涣引入话题,适才的紧张也好了不少。涣哥儿见得伙计们恢复正常,才道:“咋样?这尘世间一切诡异,都是人心作祟吧?你但凡不去想,又何来怕惧一说?”

    射手点头沉吟道:“哎……一号,却说你年纪比我还小,但心境的修炼,我不及你!”

    刘涣笑道:“就只有心境?”

    射手道:“当然,还有许多乌七八糟的坏主意,比如偷狗、比如勾搭美人、比如‘赚钱’……我都是不及你的。”

    刘涣骂道:“你……老子这般做,又是为了甚么?”

    射手嘿嘿一笑,道:“一号,如何?”

    刘涣道:“甚么如何?”

    射手道:“其实,我也会转移话题的,为了伙计们不沉沁恐慌之中……我的心境是否提高?”

    刘涣叹道:“原来你这般聪明,尽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老三,我看是时候传你兵家法门了,以前只认为你是个冷血的射手,是我小看了你,这厢给你道歉了!”说完还真鞠了一躬。也是在由不得他刘涣不佩服,便在适才射手的不显山、不露水之中,把他带入套里。

    射手见得涣哥儿认真,当即扶起他道:“涣哥儿使不得!兄弟几个跟了你,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畏惧的,适才和你说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指到哪里,我便打到哪里!”

    这一不小心,又要“情谊泛滥”,涣哥儿顿时觉得身子发麻,哈哈一笑,突然转身道:“师父,您老听也听够了,还不现身!”

    几人闻言一个惊愕,转身一看,果然见得魏伯从里间出来……

    不单单是魏伯,其身后还跟着一个蒙面女子,那女子身姿苗条,玉手白净,随意扎了头发,披在背后,穿得一身苗人服侍,右脚踝之上拴了一串银铃,缓慢行走之间,叮叮悦耳。

    可惜,她那面容被黑纱遮住,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魏伯见得伙计们呆了,大骂一声道:“看甚么看?她是长辈,还不见礼?”

    伙计们这才觉得不妥,确实有些失礼了。涣哥儿待要答话,却听那女子嘻嘻一笑,道:“你还是这般急性子,我与娃娃们素昧平生,你叫人家如何见礼了?”

    魏伯却道:“嘿,休管这些没用的东西,昨夜被药倒了尽皆不知,丢老子的脸!”

    那女子道:“好了,莫再怒言了!娃娃们,我确实是长辈,叫一声‘黑姨’吧!”

    几人当下齐齐见礼,道了一声:“黑姨!”

    刘涣道:“师父……”

    魏伯打断道:“老子晓得你要问甚么,可此间不是说话之地。你黑姨早做了美餐,吃完再说!”

    听说有吃的,还是“美餐”,更有魏伯这般自然,当下再无警惕之心,只顾着流口水……

    黑姨嬉笑一声,转身招呼众人进了里间……

    却不知那“黑姨”为何叫做“黑姨”?到底是年轻还是年老?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中人?

    但魏伯既说稍后便知,几人当下也不着急……

    一阵狼吞虎咽,填报了肚子,刘涣等人幸福打了饱嗝,又喝了羊肉汤……

    魏伯道:“娃娃们,问吧!”

    刘涣道:“还有甚么好问的,师父您老说来就是!哦不……黑姨,能麻烦您说说这一切由来么?”

    刘涣实在是怕他师父那逻辑混乱的表达,当刻转移目标。

    黑姨闻言侧脸看向魏伯,魏伯骂道:“狗东西,老子不说便不说!黑姑,你与他们说吧!”

    几人闻言当即明了,原来这黑纱女子叫做“黑姑”,怪不得呢……

    黑姨当刻沉闷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哎……从哪里说起呢?我实在想不到你们会来的……昨日黄昏时刻,有族人来报,说谷外正摸了**个人进来,以绳索下滑之方式,身手了得。听及此话,我也惊愕起来,便安排族人躲到‘地下’去了,又派人暗中盯防,却没想到,尽是我失踪多年的‘魏郎’,我心底好生欢喜的,可又喜又怒,便要捉弄你们一番。于此,我派族人借助谷中风向,吹了**粉,将你们药倒。”

    刘涣听她说来,谈及甚么“魏郎”、“药倒”、“地下”等词,毫不避讳,真是落落大方。

    伙计们心底也明白了个大概,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刘涣追问道:“黑姨,据那谷外之人说起,这苗人谷叫做‘死人谷’。我等进得谷中,又见诸多屋子冷寂恐怖,实在不明所以,还请您告知一二!”

    听闻此言,那黑姨沉默片刻,不知她是甚么神情,只听她缓缓道来:

    原来,这苗人谷中,世代相处皆是融洽无比,祖训曾有教导:“说北边山崖下的地洞中又山魈,万万不敢靠近,外面来人若想探究,也不许他靠近半步,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这一祖训,被苗人们世代谨记,大家其乐融融,也无何人犯忌。

    可有一日,却生了变故。

    原因是苗人谷中的一个年轻人,不忍谷中寂寞,跑出谷去,见识了花花世界,从此开始醉生梦死起来。

    但那人也实在堕落,将全部家当花销完毕,再也无力支撑之时,就想着回谷想办法……

    他回来之时,其父母亲尽皆过世,谷中族人视他如叛逆,不接见他,除非他在祖宗灵前认罪!

    那人本来不依,可不知他是甚么目的,尽然假意但应了。

    族人见他认错,也原谅了他,他也开始犁田种地,可总觉得魂不守舍……

    终于,有一日清早,他再次消失无踪。族人好生后悔,对其千夫所指……

    嘿,却没曾想到,等得三个月后,他居然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大群人……

    他带来的那几人真是恶劣之极……话不多说,便嚣张地朝族人禁地而去。

    族人问他带人去禁地作甚,他哈哈大笑,说那禁地当中哪里会有“山魈”,里面全是金银珠宝,族人都是笨蛋,是愚昧落后的傻瓜……

    祖宗之人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和那几人进禁地,可便在这时,那几人显出了真实面目,以武力相逼,杀了诸多长老,挟持了诸多孩子……

    无奈之下,在哭天喊地之中,那几个贼子进的祖宗禁地而去……

    过不多时,果然进去的人抬出了一箱一箱的钱财……

    几人哈哈大笑,突然从里面传来喊声:“快来吧,这是洞中有洞,更深的洞里到处都是金子,是罕见珍宝……”

    几人发了疯,争先恐后进去——可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出来,全部死在里面。

    那些挟持着娃娃的贼子们见得怪异,相继进去了几人,也是再也没有出来……

    最后剩得三个贼子,强逼族人进去查探虚实——族人被一波一波地赶进去,前前后后去了几十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最后忍无可忍,被挟持的三个娃娃不忍亲人受难,尽皆咬舌自尽。谷中人愤怒难当,全将几人活活打了半死,又去奉节县报官,官府问讯,带来不下百十名官差。

    为了探查那禁地,官差也死了许多人,都说那洞中果然有“山魈”,是“死地”……

    这事被一传再传,有得恐惧之人,视苗人谷为禁地。尚有胆大之人前来探秘,想富贵险中求,可尽皆丧命!

    从此以后,死人谷的传说越发高涨,又逢瘟疫之灾难,谷中人死伤殆尽。

    官府严令,谷中人不许出去,谷外人不许进来……

第一三九章 阙疑之事

    涣哥儿听得入迷,深觉此事真乃千古奇谈,他当即想入非非,人能在洞里莫名其妙死去,原因无非几个,一是洞中确实有吃人的怪物,或是能杀人的生物;二是其中产生了足以让人致命的有毒气体……

    他问道:“黑姨,那洞中人的遗体,可曾拿出来?”

    黑姨叹道:“按祖宗规矩,不可能丢下先逝之人的遗体,但我等幸存之人也曾大着胆子进去看过,可惜……”

    刘涣听闻也是长叹一声,道:“那照黑姨看来,那神秘洞中到底有着什么怪异?”

    黑姨道:“这个不得而知!只是那洞旁有得一处泉眼,以前流出来水都是清澈无比,而今尽成了黄褐色,那颜色越发浓厚,倘有牲口饮之,十天半月过后便开始生病起来……我曾闻魏郎提及,涣哥儿是个见识非凡之人,故特来请教一番,不知哥儿有何见地?”

    被她反问,刘涣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觉得这师父也是个好面儿的人,遇得故人就要瞎吹。他答道:“不敢不敢!小子实话实说,而今还看不出甚么异常来,但据黑姨所讲,我猜那洞中并无甚么山魈,说不得孕育了大量的有毒之气!”

    众人闻言一个惊异。

    “有毒之气?你可不能乱讲,这人整天呼吸吐纳,也不见得有甚么怪异了,气无形无相、无处不在,怎可能有毒?”

    “师父,非是弟子乱讲!这尘世间当真存在着许多有毒之气的,你比如,煤石在不充分燃烧的情况下,就会产生一种气体,那气体若被人吸入,则会头晕目眩,长时期得不到救治的话,必有性命之忧!”

    “且!可那是古洞之中,怎能有燃烧之物?你这不是瞎说嘛。”

    “哎呀,我的师父,徒儿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哪知那黑姨闻言,尽一个惊愕道:“对了,涣哥儿,那洞实在奇怪得很,但凡洞外三丈之内,草木不生,生机断绝!且不论在任何季节,洞口的温度都比外面的要高……你说煤石燃烧,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涣哥儿惊道:“果真如此?可是……这不符合常理呀,此地距离大江不远,又按地理形势而论,不该有煤矿一说,更无火山迹象呀?再论,黑姨不是说,以前村子得那个叛逆之人,硬是从里面抬出许多箱钱财出来的么?”

    众人听得奇怪,不忍问道:“对呀,那人是如何进去的?还有,涣哥儿所讲的火山?是燃烧的大山么?”

    刘涣这才觉得失言,尴尬一笑道:“额……算是吧!对了黑姨,我还有一事不解,便在昨夜我等来到谷中之时,却没见到半个人影。您说是隐藏到了‘地下’,这有何说道么?”

    黑姨道:“那‘地下’便是指的地下面,我族人有得一个本领,便是挖地窖暗洞的法子……据祖宗所讲,远在先古之时,我们苗人常被汉人欺负,又逢战乱灾荒、山贼强盗……为了躲避这些天灾**,族人想出来一些方法,把贵重财物全埋到地上。可这也不好,保得住钱财,却没命享受,后来的后来,大家索性把家搬到地下去,有敌人入侵,打不过就躲起来,敌人走后,在回到地面来生活……”

    刘涣终于释然,叹道:“这就对了,我就说嘛,偌大一个村子,怎可能如**一般人影不见!”

    黑姨笑道:“小哥儿,你师父把你夸到了天上去,说你本事了得,你倒是说说,那洞中到底有甚么?解开此谜团,也好还大家一个清白,族人死得莫名其妙的。”

    刘涣道:“这本是阙疑之事,我可不敢打包票,只是推论而已,若有可能,实地查探一番,再说不迟!”

    一直沉默的魏伯闻言,当即怒道:“你不要命了?那洞中死了多少人,你还要去查探,查探什么?”

    刘涣道:“师父,我自然有法子,准保没事,还请您老放心!”

    他这建议,大家都不同意,当刻严厉反驳。

    涣哥儿千说万道,把自己进洞的法子一一说来,魏伯和黑姨才勉强答应,但为了保险,必须在进洞之人的腰杆上拴一根绳子,若有异象,外面的人也好及时拉将出来……

    达成协议,涣哥儿谨慎起来,朝黑姨道:“前辈,只是若要弄来那些准备‘工具’,怕要麻烦族中之人了,您看……”

    黑姨道:“哦,这倒是我的不对了!贵客们来了许久,却不曾向族人引荐,随我来吧……”

    刘涣等人跟着黑姨转身进了里间的里间,却是一间杂乱的灶房,西北角建有一个土灶,灶上一口大铁锅。

    不用黑姨解释,刘涣也明白,想必这便是“地道”的入口了。他想不明白的是,黑姨为何会带他们进来,他们可是“外人”呀。

    果然,黑姨朝那铁锅一指,道:“魏郎,这便是地下的入口了,抬开铁锅,里面会有楼梯,初始时有些黑暗,但踩好节奏便不会有事,勿要担忧!”

    魏伯道:“我担忧甚么?我只是觉得,这是你族人的密地,若带了生人进去,是否不妥?”

    黑姨笑道:“有甚么不妥的,你等又不是奸邪之人。再说了,祖宗禁地尚且被人闯入,还闹出了人命,以前的死规矩也该改改了。”

    刘涣觉得,这黑姨倒是爽朗,人也开放,心思灵巧,懂得变通。确实如她所讲,一成不变、不思进取,只有自取灭亡……

    几人当下也不磨叽,射手却仍在惦记自己的一身“装备”,可也不好开口,只得闷声吞气跟着下了地道……

    伙计们记好黑姨的教导,踩稳楼梯,摸准节奏,不一刻穿过一片黑暗,下到了地洞之中,却是一平坦的通道,通道的两旁挂有油灯,微微而亮,正好照清去处……

    刘涣感慨道:“天了,这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多少时间和精力啊,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黑姨在前面答道:“嘿,涣哥儿说笑了,这等简陋居所,花不了多少工夫的,便是如这弯弯拐拐的几十丈通道,我族中年轻之辈,只需身强体壮二十人,不到一天时间,必能简易完工。”

    刘涣再次惊愕,问道:“天了,这也太快了吧。可是黑姨,若遇到石头和树根,又该怎么办呢?”

    黑姨笑道:“那便是族人的看家本事了,但凡族中之人,一看土质和周遭山行,便能判断出哪里有石头、哪里有流水暗河、哪里有大树盘根……”

    刘涣闻言点头,突地沉默下来,他想,这群人的祖先为何会选择这里?说不得不是逃难、更不是避灾,而是来这湘鄂吴楚之地做“那个勾当”的——便是“盗墓”……

    但时过境迁,当下没有证据,他也不好乱讲,只是将这一想法深深埋在心底,跟着师父的相好一路前行……

    待行到一个转弯之处,几人侧身过去,突然没了前路。

    射手惊道:“没路了,是不是走错了?”

    黑姨却不答复,干咳两声,又说了几句苗语,便陡然见得前面的土方晃动,咔咔作响……

    几人好不惊讶,原来是个机关,设计得好生隐秘,非是自己人,怕难以找到的。

    进了机关之门,当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向黑姨问了一通话,全是苗语,大家也听不清楚。

    黑姨与那两人招呼一声,二人尽朝魏伯一行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姑姑的贵客,快快请进吧,里面有煮好的肉,还有美酒。”

    魏伯还礼答道:“多有打搅!”

    从这一切看来,师父的相好在这村落之中,说不得威信极高,是个女汉子呢。

    越往里面走,人越来越多,场地也越发宽阔,岔道更是多不胜数,织布的、理麻的、站岗的、玩耍的……一派和谐,使人心中感慨。

    刘涣道:“我的天了,这诸多岔洞穿来绕去,真如蜘蛛网一般,若无熟人带路,必定迷失!”他一开口就是“我的天了”,实在有些浮夸。

    一个中年人闻言,当即转过身来惊道:“哎呀,小哥儿好智慧呢,实不相瞒,这地下的路线,环环相扣,里外相连,就是仿造的蜘蛛网。”

    刘涣不幸言中,心中巨浪滔天,道:“大叔呀,你们苗家才是智慧超群呢,尽能依据地理地势,硬是在这潮湿多水的大江边建起这等工程,着实叹为观止!说不得,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定不能这般完善?”

    那中年人听得客人夸赞,又闻黑姨讲起,这伙人是来还死去族人一个“清白”的,当刻也是好言好语,恭敬道:“小哥哥说得过了,像这般规模的地窖,初初成型,要不到一个月时间呢,但若健全里面设施,非得三五个春秋不行!”

    刘涣闻言,早想套话,他实在怀疑,这伙人必定是盗墓贼的后裔无疑。

    他道:“哦,那投入的人工要多少呢?”

    那人道:“嘿嘿,全村上下,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者,不分男女老幼,各有分工。要说人数嘛,却不好讲,大抵在二百人左右吧!”

    刘涣暗道,“二百人左右,还加上老弱妇孺,这伙人的本事当真了得。”他赶紧问道:“那请教大叔,却不知用的甚么工具呢?”

    那人道:“嘿,工具嘛……”

    他本要打算往下说的,却被黑姨打断道:“三兄弟,你话太多了吧?贵客是来帮我们解谜的,你乌七八糟瞎说甚么,去把老土酒准备好,搬到跳舞聚会的地方来。”

    那人被黑姨呵斥,显得不好意思,向流换投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转身叫上几个人走了……

第一百四十章 他就是回来娶你的

    在黑姑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四面八方挂满了油灯,头顶隐约有得光芒射进来,却是故意开的通风口。UU小说,www.uu234.com

    突然间,几个孩子从天而降,“黑姨黑姨”地叫唤。黑姨微微一笑道:“又在顽皮,那‘窥探口’可是不能乱碰的,说过多少次了?”

    一个孩子道:“哎呀黑姨,都在这下面呆一个月了,你们大人不准我们出去,也该让我们看看外面吧。嘿嘿,外面下雪了黑姨,好大呢,您知道么?”

    黑姨摸着那娃娃的头道:“黑姨才从外面回来呢,哪里不知道了!你这毛小子,又想出去玩雪吧。告诉你,外面冷得很,一出去就把你冻死了!不许出去!去通知你阿爸阿妈们,说来了客人,叫大家来喝酒呀!”

    那小孩听说来了客人,乖巧地看了刘涣等人一眼,带着小伙伴们撒丫子跑了。

    黑姨朝魏伯道:“诶,这些个毛孩子,实在不让人省心。”

    魏伯笑道:“你啊,忙里忙外的,这些年想必苦得厉害!”

    黑姨道:“哎,你又不要我,我有甚么法子?”

    魏伯一个尴尬道:“哎呀……你……好端端的,当着他们说这些作甚?”

    黑姨道:“怕啥,有话就说嘛,吞吞吐吐的,好不弯酸!”

    刘涣见得师父吃瘪,当即好不高兴,搭话道:“黑姨,你放心就是,我师父这厢回来,便是来娶你的。”

    魏伯听闻一惊,骂道:“你瞎说……”

    可魏伯这响当当的汉子却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因他早被黑姨一把抱住,黑姨道:“好魏郎,且不论你曾有多少个女人,我都是跟定了你,这次不会让你再走了!”

    刘涣等人见状,嬉笑成团,吆喝祝贺,尽把魏伯搞得很不好意思。他是粗鲁汉子,何时在众人面前受过这等“待遇”?当刻骂道:“看甚么看,都给老子转身过去!”

    刘涣闻言转身,朝射手道:“老三你看,适才那群孩子,尽从这洞顶飞身下来,想必上面定有绳索,只是那绳索被染成了黑色而已。你找个机会,摸上去看看!”

    射手一言不发,摸到边上,看准几步台阶,一个纵身而上,弹起身躯在空中一个乱碰。果然,当真碰到了绳索之物,他心中一喜,抓紧拉实,一溜烟上到顶端……

    黑姨见状,问魏伯道:“那娃娃要做甚么?可不能乱来!”

    魏伯道:“你才乱来呢,那是我徒儿的亲随,上去看看而已,又不会伤你一分半点,你惊慌甚么?”

    黑姨道:“嘻,你紧张甚么,等你娶了老娘,谷中推你这新姑爷为主,你想怎么乱来都可以的!”

    魏伯道:“额……”

    不多时,人们从四面八方的岔道中聚拢而来,又麻利地在场地中央烧起火,拿来芦笙、古琴,搬来美酒、架上大铁盆子,里间全是肉……

    射手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刘涣身旁,小声道:“涣哥儿,看清楚了!好厉害!”

    刘涣道:“如何厉害?”

    射手道:“那上面隐藏这许多竹管,我透过竹管一看,外面的世界清晰无比,果然如那娃娃所讲,外面正下着大雪呢。”

    刘涣道:“老三,好生结交一番。想办法撮合魏伯与黑姨成亲,这伙人有大用处!”

    射手道:“如何讲?难不成,你想带他们去打金狗?”

    刘涣赶紧拉他一把,急道:“要死么?你小声些……”

    射手这才噤声,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

    那黑姨见得族人越来越多,尽还不放开魏伯,弄得魏伯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挣扎道:“你先放开我吧,此次回来,不会再丢下你的,不论如何,当给你一个交代才是!”

    黑姨道:“你不许骗我,否则我下蛊拴死你!”

    魏伯一个冷噤,惊慌道:“用不着罢?”

    黑姨噗嗤一声笑道:“看把你吓成这个模样!我不会放蛊的,放蛊的苗人大多在南疆呢……管好你的那群小鬼吧,你看,都和我们苗家姑娘勾搭上了……”

    魏伯转身过来,一看之下,果然正如他相好所讲,刘涣那小子又在与人家苗家姑娘说得笑呵呵的……

    他大步走去,一把揪住刘涣的耳朵,呵斥道:“狗东西,又想做坏事么?滚过来!”

    刘涣依依不舍地辞别那苗家姑娘,脸红道:“师父,我这般大的人了,你就不能顾及一点脸面?人多势众呢!”

    魏伯道:“少来!你适才‘陷害’老子,老子还没收拾你呢!老子问你,待会黑姑必定向众人介绍我等,若说到‘解惑’一事,你不可大吹大擂,此事要是簧了,老子哪还有甚么脸面。”

    刘涣委屈道:“师父你不能够啊,你怎可以为了在你相好的面前撑面子,就把我往险地里面推?”

    魏伯斥道:“大呼小叫干甚么?你给老子小声些。那险地还不是你自己要去的,与我何干了。再说了,我是觉得,以前那叛逆之人尚且能一去一回,必有甚么奥秘。你所说那法子也很好呢,我信了!”

    在等片刻,黑姨招呼一声,全场寂静!

    她朗声道:“阿叔阿伯、兄弟姐妹、娃娃们,这些都是外来的贵客,年纪大些的阿叔们一定知晓,我身旁这位就是魏郎了……”

    她先简易介绍刘涣众人一番,围拢来的众人吆喝一声,“呜嗷”乱叫,算是迎宾之礼……

    等得呼喊声停止,她又道:“亲人们,几年前,族中出了叛逆,闯了族人禁地,破了祖宗规矩,害死了好多亲人,召来官府,再把我们苗人谷搅乱。本是大雪天气,又来雪上加霜,去年一场瘟疫,亲人们再死多人……哎,这些日子以来,大家想方设法,总想解开那禁地之谜,总想把里面亲人的尸骨拿出来安埋,可……”

    听到此处,众人低下头去,显得有些悲伤,更有几个妇女,当即打起苗语,咿呀呼喊……

    黑姨再道:“可是亲人们勿忧,这次有福了,我要宣布两件事情呢。第一嘛,便是这些外来的客人,就是来为我等解谜正名的,苗人谷的名声,不能一落再落了……第二嘛,我要成亲了,我的魏郎今朝是来娶我的……”

    现场之人惊叫起来,真是双喜临门,那还管得魏伯如何尴尬,一群汉子早跑过来,把他举到了空中,一个乱抛。

    魏伯叫喊刘涣的名字,要自家徒儿解围,可他错了!

    因为那小子不仅不帮他,反而和苗人兄弟们一起,起着哄在不断地瞎闹腾……

    在魏伯心中,不是不愿意娶黑姑,可大家一把年纪了,他也是有过亲事之人……最要命的是,而今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

    闹了片刻,苗人们拿来芦笙,吹起曲子,跳起了舞蹈,把魏伯和黑姨这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围在中间。

    年纪相仿之人,拉着刘涣等一干伙计喝酒,都是用的大碗,好不痛快!

    有些年纪太老的人,不会说汉话,却一阵比划,伙计们不明所以。

    射手道:“涣哥儿,那老人家比划甚么?”

    刘涣道:“他在问你,魏伯在外面到底成家了没有,当年为何要丢弃黑姨远走高飞……”

    射手道:“你咋看得出来的?不可乱讲哟!”

    也不等刘涣搭话,一个苗姑娘插话进来,一把拉起射手,笑道:“好哥哥,你那涣哥儿说得对呢,大爷爷是这个意思。来来来,你那划拳的方式好特别,我不服气,再来过!”

    射手被人家拉走,心中一横,暗道“来就来,老子还怕喝不过比一个女人么?”

    可他哪里晓得,这苗家的女子一般从不轻易拉男子,若是哪个苗家姑娘拉住一个男子不放,便是看上他了。

    奈何射手这二愣子,心中自以为别人在和他拼酒力呢。

    刘涣嘿嘿坏笑,哈喇子都笑出来,赶紧找了几个小孩子,拉住大家的手,围着火堆起舞……

    那日,魏伯醉了,醉后躺在黑姨的温柔乡里,将呼噜声扯得老长老长……

    射手果不辱命,把那姑娘灌醉,可尬尴的是,他也醉了,尽和那女子偎依在一起,火光在他二人脸庞跳跃,好不幸福……

    刘涣呢,想方设法套住一群孩子,教人家“躲猫猫”,其实他那里是躲猫猫了,他在探查这地道的路线,要把这一切记得清楚。他一直坚信,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孩子们上了他的道,带着他在地道中乱窜。可当窜到一处石门前时,孩子们赶紧拉住涣哥儿,急道:“哎呀,怎地跑到这里来了,我们快回去吧,这是大人们的秘地,进去要被打断腿的。”

    刘涣也假装害怕道:“哎哟,是哪个带的路了?咱们快跑吧……”

    当所有人撒丫子跑远后,涣哥儿悄悄潜入了那石屋之中,里面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他取出火折子,微微一照亮,顿时惊愕万分!

    他看到了,看到了好多青铜……

    “天了,还有一个鼎!这是从何而来的?”他自2言自语……

    他再次确定了,这伙人就是盗墓贼的后裔无疑。

    可是!

    “啪”的一声响,他被人打了闷棍,晕厥过去!

    当其醒来之时,却被困在了空地上的一根石柱子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误会

    涣哥儿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绑缚在昨日喝酒跳舞的空地上,尽如一个大粽子一般。

    按理而言,他本该惊慌失措,大喊大叫,或者打暗号给自己的伙计们。但奇怪得很,他不尽不慌,反而在嘴角挂起一丝丝淡定的笑容。

    其实以他刘涣而今的本事而言,寻常背后的闷棍怎能伤得了他?昨日无疑是故意被人打晕的,目的是为了把戏做全而已。

    他静静地等着,等着众人醒来,然后“误会一场”,看看这苗人谷该如解释那“密室”中的事情……

    众人昨夜实在醉得离谱,被好客的苗人兄弟轮番灌酒,此刻还沉沁在幸福的梦境之中。

    终于,当外界的光芒透过通风口射进洞穴之中时,苗人们醒了开来。

    那几个娃娃还记着昨夜躲猫猫的涣哥儿,不明白为何才一转眼,他就不见了踪迹,这汉人哥儿果然顽皮,藏得真死心……

    呵,哪晓得,那群小孩子跑到空地上一看,却见涣哥儿被绑在场地中央。

    孩子们当即不解,咿呀乱语,全用苗语交流!

    这时,一个汉子走了出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虽不明所以,但察言观色看得出来,那汉子是在呵斥那群孩子,要他们远离场地中被绑缚之人。

    涣哥儿见状,故意惊愕一声叫了出来,喊道:“哎呀、哎呀,这是为何?快放我下来啊!”

    围观的小孩们本想搭话,却被那汉子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为何不理我?这是甚么道理了?我可是客人哟,快放我下来!”刘涣再次大喊大叫!

    “放我下来……”经过他喋喋不休、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伴随着委屈的哭叫声重复喊出时,地道中终于被惊动,四面八方赶来了好多人。

    历城兄弟闻得涣哥儿叫喊,当即一个起身,百米冲刺一般来到旷地,却见人山人海,那哥儿早被围在中央。

    魏伯从黑姨的温柔乡里醒来,闻得徒儿叫喊一惊,带着黑姑小跑而至……

    刘涣朝一个苗人汉子问道:“这位大叔,你甚么意思?”

    那汉子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你……你故意闯我谷中密室,要行偷盗,我怎能不绑你?”

    刘涣一听他这话儿,像川滇黔三地的杂种音,又含有苗人语气,当刻觉得好笑,可形势窘迫,却也不敢笑出来。

    他假意郁闷道:“你……哎哟,我的叔叔哟,我这是初次到的苗人谷,哪晓得甚么密室?昨日只是和小弟弟们躲猫猫而已,更何来偷盗一说?”

    那汉子待要反驳,却听一个小萝卜头道:“对呀对呀,这个哥儿最好玩的,他教我藏的地方,哥哥们都找不到呢!”

    刘涣急道:“对了对了,这个叔叔说我闯密室、行偷盗,真是不明所以。难道这热情好客的苗人谷,就是这般待客的么?这做法可要不得,寒了客人的心呀。”

    黑姨附耳静听,模糊之中心底一怔,转头看向魏伯道:“魏郎,你那徒儿以前来过这里?”

    魏伯不解道:“从未来过呀,我说黑姑,你这做法又是为了哪般?”

    黑姨深知,这心上的人儿从来不说假话,当即尴尬一笑道:“或许是误会而已,你等着,我给你一个交待就是!”

    见她说完,朝众人招呼一声,跻身入了场地中央,对那汉子喊道:“三兄弟,这是作甚?”她这问话,说的却是汉话。

    那“三兄弟”闻言,转身一看正是黑姑,当刻小跑过来,叽叽歪歪说了许多……

    刘涣细细观察,实在听不懂二人在交流生甚么,可他心底半点不怕,反正这苗人谷中的秘密太多,早晚都是要被解开的。自己放一把火,推进进度罢了。

    等得不多时,黑姨朗声道:“亲人们先各行其事吧,这其中或是有误会的。”

    却听一个女子道:“黑姐,可不敢大意啊,以前村子中的那个叛逆……”

    黑姨斩钉截铁地打断道:“我信得过他们,再说了,这哥儿虽长得高大,到底不过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大家放宽心……三兄弟,把他的绳索解开,我来问问他。”

    三兄弟见得“大姐大”开口,不情愿地为刘涣解开绳索。

    才得自由,刘涣便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到黑姨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地抱住黑姨的秀腿,哭喊道:“黑姨,哦,师娘啊,你要为小子做主啊,那叔叔好凶,把我都捆疼了!”

    黑姨一听这孩子尽然叫自己师娘,心中一乐,暗想,“这孩子虽然激灵,听他师父说来也有本事,可到底是个孩子而已,也没甚么三头六臂。”她抚摸着刘涣的脑袋,慈祥道:“好孩子,你莫要啼哭,慢慢说来,嘿,师娘替你做主。”

    历城兄弟早想动手,可适才涣哥儿被那汉子拿一把镰刀盯住,就怕闪失。而今有了机会,尚有个把兄弟忍不住了,却被射手赶紧拉住。

    “你做甚么?”

    “老八你就是嫩,你急甚么?”

    “哥哥,涣哥儿他……”

    “嘿嘿,莫慌莫慌,涣哥儿比狐狸还狡猾,怎可能出事?安心看好戏就是了!再说了,而今我们好歹是客人,你若动粗,叫魏伯如何办?”

    却说魏伯挤进人群来,正好看见那小子一把抱住自己的婆娘,当刻心中有些愤怒,上前去一脚踢开他,骂道:“堂堂男儿,有话说话就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般模样,丢老子的脸!”

    刘涣本正要给黑姨“解释”,却被师父一脚踢倒,当刻灵光一闪,自有计较。

    他委屈道:“师父你……呜呜……师父啊,我在求师娘救命呢,你吃甚么醋?弟子不过抱了一把师娘的腿,你就生气,我可是你徒儿啊。你不能这般重色忘义,不能这般无情啊……”

    这本是紧张时刻,那小子鬼哭狼嚎一阵,却引得现场大笑。

    有些女人指指点点道:“就是就是,这魏老哥真是薄情。嘿,我们苗家女子向来大方,和人家牵手划拳尚且不得隔阂,他亲徒儿抱了一把黑姐的腿,他便气成这个样子。”

    “嘻嘻,五妹这话就不对了,人家老魏哥好久没见到黑姐了,怎能不激动?”

    “哎哟,三妹,这你可唐突了。听黑姐说,以前是魏老哥不辞而别的……”

    魏伯闻得闲言碎语,当刻有些尴尬,假意干咳两声,骂道:“狗东西,起来好好说话不行么?哪个是吃你的醋了,老子是教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黑姨见了自家汉子脸红筋涨,当刻嬉笑一声,道:“算了,你从来都是这个急性子。娃娃,你说,那叔叔为何要绑你?”

    刘涣闻言站起身来,擦去泪痕,委屈道:“师娘,我昨夜和谷中的小伙伴们捉迷藏,大家玩得兴起,便忘了谷中规矩,一阵乱窜……可小子对这地道半点不熟悉,都是小弟弟们带我瞎转悠的,我不知怎地了,一不小心和小萝卜头兄弟跑到一个岔洞中去,见得前面有一间石屋子。小萝卜头说,那屋子是大人们的禁地,不能进去的,之后便要转身走了。可我一听,前来寻找我们的弟弟们已然赶来,我怕被弟弟们捉住,索性就躲到了石屋之中——师娘啊,是你说的,这谷中的禁地被闯,祖宗规矩早被破了,若一陈不变,终是不好的。小子一想,师娘尚且这般说来,这石屋子又是平常得很,便放心进去……可一进去,就觉得后脑勺一疼……醒来时就被捆到这里了。”

    黑姨道:“哦,原来是这样。可不敢说假话,说假话要被月亮割耳朵的。”

    刘涣肯定道:“你可以问小弟弟们。”

    黑姨闻言相继问了几个小孩,小孩们都是点头称是,确定涣哥儿没有说假话……

    魏伯早已忍不住了,在心中骂道“还被月亮割耳朵,哼哼,这个狗东西,说起谎来神仙都能骗的……”

    黑姨又转身问刘涣道:“娃娃,你进入那石屋子之中,看到甚么没有?”

    刘涣道:“里面黑漆漆的,我哪里能看得清,才正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就晕厥过去了……”

    黑姨却在沉吟……

    刘涣再次道:“我对天发誓,当真甚么也没有看到啊,若有假话,便被月亮割了耳朵、被太阳烧了红心、被雷罚、被电击,死得不能再死!”

    黑姨赶紧正色道:“哎呀,你这娃娃真是……说这等毒话做甚么?师娘相信你就是了!”

    刘涣道:“还是师娘通情达理,全不像那个叔叔,实在凶恶了。师娘,那……”

    黑姨转身过来,朝众人道:“原来是误会,原来是误会,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这便散了罢。”

    那所谓的“三兄弟”这才觉得不对,深深觉得自己昨夜做错了,他走到刘涣跟前道:“娃娃,叔错了,对不住贵客。这便回家去搬出所有的私房酒,叫婆娘杀了鸡,给你道歉!”

    刘涣却赌气道:“哼!你把我绑得好疼,便这般赔礼,哪里够?我不干!”

    那汉子吃了一个闭门羹,尴尬道:“这……娃娃,叔把最好的家当拿出来赔礼道歉,你还要怎地?”

    刘涣道:“哼,好吃好喝的,自有我师娘会招待我,我不稀罕呢。”

    汉子闻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还是他家的小孩子跑出来,朝涣哥儿道:“哥儿哟,我阿爸也朝你道歉了,你原谅他吧。”

    刘涣一看,正是昨夜的一个小屁孩在替父求情,他道:“哼,要……要原谅叔叔也是可以的,我也不吃你家的鸡、不喝你家的酒,但你要传我一个本事!包教会的!”

    那汉子一听,喜道:“嘿嘿,你这娃娃有远见哟,不要吃喝的东西,却要吃饭的本事。你说来听听。”

    刘涣道:“我听弟弟们说,你们大人会一种挖地道的本事最是了不起,我好稀罕的,你传给我吧,等我学会了,也回家挖一个地道,把赚来的钱全部藏起来,剩得将来被师父要去买酒吃!”

    可那汉子闻言,当即一个惊愕,半响才尴尬道:“这……这……娃娃哟,不是当叔的不教你,可……可你毕竟是外来人……祖宗有规矩……”

    刘涣道:“甚么外来人?你黑姐便是我师娘,我是我师娘和师父的徒儿,都是一家人。哼!我看你还是小气得很,不传算了!以后我也有了教训,但凡苗人家的叔叔们,最是黑心,万万不可结交的!”

    魏伯终于忍无可忍,再次一脚将他踢飞,骂道:“得寸进尺的东西!你再不知好歹,老子就不认你这徒儿!”

    刘涣暗道,“要遭,这师父是个急性子,没脑子。这锅好烫要被他弄坏了……”

    他心有执念,不忍就此罢休,尽然哭天喊地起来,眼泪鼻涕一起下,叫道:“天了天了,师父不要我了,师父有了师娘,便不要自家徒儿,这真是没天理啊……”

    有的小孩子见刘涣哭得伤心,那声音又大,当刻却被吓哭起来……

    一旁众人都在劝魏伯,语重心长地叫他不要冲动……

    魏伯没了法子,朝黑姨道:“这……你看这……”

    黑姨叹道:“哎……算了吧,娃娃,你莫再哭了!师娘答应你,一定传你那本事!”

    刘涣欢喜道:“真的?”

    黑姨道:“先别急着欢喜,师娘是有条件的。”

    刘涣道:“师娘你说,只要不是下海捞月……”

    黑姨道:“这条件也简单,师娘只有两个要求,其一是你得帮我苗人谷解开那禁地之谜;其二是解谜过后,你师父得在这谷中与我成亲。这两件事做成,师娘不仅传你那挖地道的本事,还要告诉你关于这苗人谷中的好多秘密。”

    刘涣这才正常起来,一拍屁股道:“嘿嘿,谨遵师娘吩咐就是!此事越快越好,这便开始解谜吧,我交代的那‘工具’做好了么?”

    众人见状,疑问这孩子是怎么了?适才还鼻涕横流、眼泪横飞、哭天叫地,此刻尽然像一个大人一般,沉着冷静、玉树临风……

    黑姨道:“你呀,真是无利不起早!若不是听魏郎说起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我才不答应你呢……你要的那工具不好做,可昨夜妹妹们先赶造了一个出来,你看看成不成?”

    刘涣点头答应。不多时,有人带来那“工具”!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半圆形状、凹凸有序的羊皮,羊皮的下边有一个小孔,左右两边对称,又分别有两根细绳子拴住……

    刘涣接过手来,往嘴上一遮,将两根细绳子拴在耳后,叹道:“恩,这口罩成了,能用能用!但却要连接上很长的细竹管子,接口处又要封死,还得下大工夫呢。”

    黑姨道:“哎,也不知你这‘口罩’到底能不能成,若单单做这羊皮疙瘩,全不费事。可你说的那细竹管,却不好找,再说了,竹子本是坚硬之物,要是你们进得洞中,突然断裂,吸入毒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刘涣决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万分小心,我想应该没事……”

    于这个时代客观条件的限制,实在做不出“氧气瓶”来,他无法,只好用口罩加竹管的方式,大胆一试,若能成功——不,必须成功。涣哥儿是这样想的……

    不知不觉中,适才的尴尬已然被缓解于无形。误会而已,可却被那小子当做了赚“本事”的好借口。

    时人自然不知道他学那本事去做甚么,有些人更是信了他的鬼话。

    可他们那里晓得,刘涣这厮就是要学那本事,将来拿到北边去对付金狗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闯禁地

    “涣哥儿,我觉得我们的时间被耽搁得太多了,若长期如此,伙计们的斗志会被磨灭的。UU小说,www.uu234.com到时候,还谈甚么匡扶大宋?还谈甚么挥军北上?还谈甚么辣椒与土豆?还谈甚么幸福……不是的涣哥儿,不是我多嘴,我只是有些发急和心痛!”

    “呵!你现在才开始发急和心痛。所有人都得等到安逸与狂欢过后才开始发急合心痛,当心痛过后,大半个大宋依然沦为敌手了……对不起射手,我这人没教养!”

    “我也没教养!可既然发急、既然心痛,为何还要在这里瞎扯?涣哥儿,我们从信州出来,灭强敌、杀贪官、斗恶徒,你说这是行侠仗义,伙计们信了,真觉得都是因该的。可是……你与曲家姑娘的纠葛、鄂州城里的闹腾、你那‘独孤求败’的瞎搞、还有而今这苗人谷的滞留,实在是不应该了。对不起涣哥儿,和你一起走出来的兄弟,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你,若看着你堕落下去,我会更疼的……”

    “哎,好兄弟,你不要着急,你听我说,凡事万万急不得,要踏实,你所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

    “我……我想要的?我想要一个朗朗乾坤、想要一支纯粹的军队、想要一个比汉唐还要厉害的盛世、想要你所讲的幸福……能给么?这岁月能给么?”

    “能,一定能!”

    “我信你!哦……对了,三哥还在奉节县城里,等了这般久,他会不会着急?”

    “不会的,我走时悄悄留了书信给他,他自有要事去做!”

    “原来你早有安排!甚么要紧事?”

    “他要去夔州中心。”

    “去寻陆游陆大人么?”

    “老三,话有些多了吧?”

    “哦……”

    却说几人又呆了几日,苗人谷中的热气与好客、魏伯的粗狂、刘涣等人的“乖巧”……大家早已冰释前嫌,相处融洽。

    刘涣时不时向众人宣扬一番“精忠报国”的思想,以故事形式穿插而讲,显得自然顺畅,尽被谷中之人听到心坎上去。

    他又亲力亲为,指导众人做出换气呼吸的工具,再经过反复试验,倒是初见成效。

    只是很可惜,那竹管很直,不能灵活转弯,若洞中地形复杂,则不好操作,一不小心必定凶多吉少。

    对于这一问题,聪明的黑姨早提了出来,刘涣的答复是:“一步一步来,慢慢潜入,若遇到非要拐弯之处,再折回身来,记准地形,改变竹管形状……滴水尚能穿石头,这法子虽笨,可也不得已而为之了。”

    黑姨点头称是,暗道除此法子以外,再无其他可行。她忽然又问道:“对了哥儿,若那洞中不是毒气作祟,而是吃人的怪兽,又该如何是好?”

    刘涣答道:“因该不会,我昨日去认真探查了一番。正如师娘所讲,一靠近洞外,便觉得温度高了起来,隐隐有刺鼻的气味传出来,因该是二氧化硫!”

    黑姨问道:“甚么是二氧化硫?”

    刘涣面不改色道:“便是硫磺燃烧时产生的气体呢,说不得,这里间应该一个煤石矿,或许是一个含硫的矿……”

    黑姨再道:“可这世间万物燃烧,当有火种才能燃烧的……这洞中又无人居住,怎可能不经点着,就能自行燃烧起来?”

    刘涣道:“师娘,这里间的事情,我也不好给你解释!但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其一是,我觉得那洞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到底是不是师娘的先辈所为?其二是,谷中之人既然擅长挖地道,却不知地道的范围,有没有涉及到那禁地的底下?”

    黑姨闻言一惊,早已膛目结舌,可她带着黑纱,旁人自也看不清楚。按她所讲,这黑纱,得等到魏伯娶她之日,才能揭开……

    魏伯见她久久不答话,当即急道:“你倒是说啊,有甚么就说甚么呗!”

    黑姨吞吐道:“这……这第一个问题……我也不知;第二个问题嘛,那禁地在北边,地道是从东边下挖,向西边延伸,你们虽觉得那地道宽阔无比,其实占地不大,只是错综复杂而已……我是觉得涣哥儿一语点醒,若是在不行,我们可以通过挖土开山的方式,把那禁地移平……”

    刘涣赶紧道:“师娘不可啊,我看过那地形了,禁地的上方是一座山崖,全是石头,若要人力来移平,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黑姨一想也对,点头道:“那……那也只得按你的方法了。”

    几人有问有答,都是针对那禁地而言,可惜反反复复,却无本真之言,更无一针见血之效。

    刘涣听得出来,黑姨一定有难言之隐,那禁地或许涉及到其祖先的秘密……

    风雪无情,涣哥儿等人呆在地道之中,不觉得严寒,等工具做好出地道之时,才发觉乾坤茫茫,尽被大雪覆盖,好一派河山清冷。

    他仰头看天,但觉得穹庐不语,如一口透明碧蓝的铁锅一般,笼罩在上头。他感慨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黑姨道:“嘿,到底是汉人家读书的娃娃,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真好听。”

    刘涣笑道:“师娘有所不知,这本是一首北方的曲调,是唱的大草原,其中意境,美不胜收,让人痴迷!”

    黑姨道:“哎呀,那你说来听听,我这一代人,还从未见过草原呢。”

    刘涣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他念完以后,那黑姨尽沉默起来,直到走了许久,前方便是谷中禁地之时,她才一个感慨道:“好美哟,魏郎,你说等将来,我们去草原上放羊牧马,生一大堆娃,好不好?”

    魏伯脸色一红,道:“嘿,别听这小子乱说,那草原我去过的,上面冷清得很,半点也不好过。再说……再说……你我都是这般年纪了,还生甚么娃娃?”

    黑姨闻言不爽,骂道:“你少给老娘装糊涂,这生娃娃一事,须得你我二人用功,你不许打马虎眼……”

    真是一物降一物,魏伯果然怕婆娘,被一通乱骂,搞得目瞪口呆……

    禁地正对面,老老少少围了一大堆人,刘涣叫来射手,在腰间拴了绳子,小心地道:“师父师娘,你们只要觉得绳索被拉一下,便扶好这竹管子,往里面送一点;拉两下,便说明我们要往回走;若我们使劲拉了一把绳索,说明遇到危险,你们拼力拉出来就是。”

    黑姨道:“好孩子,你小心一些才是!”

    等苗人们烧香祭天、杀牛拜了祖宗,这行前仪式才算完成。

    刘涣呆呆地看着粗狂的汉子们把一头牛活生生打死,那老牛尽流出泪来,他心中有些伤怀。

    可又暗暗想到,这苗人谷而今人烟凋零,怎地有这么多的牛来杀?还有,也不见得外面有多少良田,他们的食物却吃也吃不完,还有米酒可喝,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莫不成,这苗人谷中的伙计们,干的是“梁上君子”的行进?

    “恩,说不得是的,他们不去偷牛盗马,哪里能养得活这一大堆人了?”刘涣在心中暗想。

    射手见他呆迷,催促一声,带上口罩就要先走!

    刘涣一把拉住,骂道:“你急个逑,得让老子来带路呢。”

    射手拗不过他,只得屈身做了第二……

    两人带上“口罩”,口罩的外面链接了一条不见尽头的竹管子,看起来好别扭,像两条被竹子插住的鱼儿,此刻正被渔翁往深渊里面放去,是为钓到更大的鱼儿……

    二人缓缓而行,要顾虑那竹管子不出意外,简直如蹒跚学步的婴儿。

    等了许久,才堪堪进得洞中。

    刘涣但觉得呼吸还算顺畅,憋心的感觉不是太浓,便大着胆子往里面走了一小段……

    他复要再前行,突被射手一个拉住。

    刘涣不好转身,扯他一把,意思是说“你走到身旁来”。

    射手当即醒水,缓步而来,与涣哥儿并肩而站,他打了手势,意思是说:“涣哥儿你看,这洞壁有开凿过的痕迹!”

    刘涣轻微举头,果然正如射手所讲,这个洞——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是像个“盗洞”的入口。

    刘涣打手势:“这必是一个盗洞入口无疑,想必这伙人的祖先就是盗墓贼!”

    射手打手势:“盗墓,这山崖下面有甚么墓地?”

    刘涣打手势:“不得而知,这奉节便是夔州辖地,历史由来已久,从战国时期一直到现在,不知多少帝王君侯于此落脚,哪晓得里面有甚么?或许是宝矿,或许是坟墓……”

    他二人都是打的手语,也不知对方能不能明白,为了说明意思,时而忍不住发出声来,可惜进洞时为了保险,那“口罩”带得太严实了,声音小得要命。

    洞外之人忽见得里间没了响动,有些着急,魏伯是信得过自家徒儿的,忍着心急,假装淡定。

    终于,众人又感觉到绳索在动,便赶紧吩咐一声,叫外面的人举好竹管子……

    刘涣与射手再经过半柱香时间,才行到二十长距离。

    射手突然一惊,停滞下来。

    刘涣小心小意低头一看,正见得前面躺着两具尸体,肉身已然腐烂掉,只剩得一堆枯骨。他赶紧打手势提醒射手:“先别管这些,看好前方的景象,若有变故,赶紧拉绳索!”

    射手也不答复,小心前行。

    二人越走越是困难,只觉得开始闷热起来,豆大的汗珠哗哗而落,不时挡住了眼睛,光是擦汗,也耗费不少体力……

    再往里走,尸骨越来越多,那洞却还没转弯的迹象,还是笔直而入——但开始下斜。

    刘涣与射手又下入斜坡,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到了而今,肉眼开始迷惑起来,看不清前面景象。

    他摸出火折子,那火折子的火星早已不亮了。涣哥儿不信邪,拿着火折子在空中挥来挥去,想以此产生风势,借助氧气把火折子点燃,可他很失望……

    里间开始滚出烟雾来,他那火折子微微一亮,复又暗淡下去……

    凭借肉眼,实在看不真切了。

    唯一有一点可以确信,这禁地之中,必然有甚么东西正在然绕。

    刘涣再次发挥主观能动性,暗道自己真傻,为何不用那个法子呢,当即叫住射手,缓缓而退……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寻他法

    天地之外,众生之中,这苗人谷如一个诡异的峡谷一般,安安静静地处落在奉节辖地不起眼的位置,一不小心,便被世人忘记……

    清早,天才微亮,万物仍是一派寂静。…UU小说,www.uu234.com只见得一个少年奔跑如风,找准出谷的路,要去外间办一件急事。

    这少年便是刘涣的亲随老九,绰号“炮哥”,炮哥带着涣哥儿的两封亲笔书信,要在一天以内赶到夔州,联系上刘三以后,将其中一封交给刘三,将另一封经过刘三之手转交给一个人物。

    老九并不明白,为何涣哥儿会突然间这般着急?简直如火烧眉毛一般,但他既是亲随、是兄弟,也只好奉命行事……

    话说那日,摸黑时分,涣哥儿与射手终于出得那个“盗洞”,黑姨等一众人赶紧围拢上去,问长问短。

    “好孩子,里面到底怎样?你们去到了甚么地方?”

    “师娘你莫慌,先给我兄弟两弄一口水喝吧,渴也渴死了。”

    几人闻言一看,果然见得刘涣与射手泪流夹背,衣衫全尽湿透,嘴唇早已发白,若再经寒风一吹,不时便会蜕皮。

    好客的苗人兄弟拿来水壶,二人当下如渴死鬼投胎,咕嘟咕嘟地海引而进。

    刘涣但觉得饥.渴之感变淡,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师父师娘、诸位叔伯们,那……那洞中果然怪异,我与兄弟越是进得里间,越是觉得炎热、越是觉得黑暗,从平坦笔直突然下了斜坡。里面隐约有得黄褐色的烟雾滚来,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尸骨,死者生前衣物已然溃烂,辨不清是不是谷中的前辈。”

    魏伯惊讶道:“那为何不再前行了?”

    刘涣答道:“师父有所不知,非是我与老三不愿,只是再往里间走,恐有性命之忧,这呼吸换气的口罩也易出意外。”

    黑姨抢道:“好孩子,行苦你了,如你所讲,除了见得先辈遗骸以外,可曾见过甚么金银珠宝、奇世之珍?”

    刘涣道:“没有,越往里面走,肉眼的视力越发短促,除了黑漆漆的洞壁,就是炎热的空气。”

    黑姨若有所思,略带遗憾地道:“哦,兴许那叛逆所讲的话是假的吧,这里面当真没有什么宝物的……对了,好孩子,经过了实地探险,你如何想法?”

    刘涣道:“其余的还不敢多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这洞中绝对没有山魈,更没有吃人的怪物,里面……里面像似甚么东西正在燃烧,那燃烧之物产生的气体足以让人致命!”

    魏伯道:“还好还好,天佑吉祥之人。那你且说说,下一步该是如何打算?谷中老幼可是焦急地期盼着你呀!”

    刘涣道:“师父放心,既摸清情况,则必有解决之道。”

    黑姨忍不住插嘴问道:“快快说来。”

    刘涣道:“师父师娘,这世间万物,相克相生,各有其道。弟子断定那洞中有东西正在燃烧,燃烧就必然有火,火的克星便是水……弟子想,引水灌之,直到把那正燃烧的东西浇灭,再用抽水之法,将里间积水抽取出来,这一过程当中,会造成洞中空气与洞外空气的差别,既有差别,便会形成风儿,通过人为之力带动自然之力,将里间毒气慢慢排出。排出后,我与兄弟再次利用口罩探秘,如此循序渐进,终会真相大白!”

    几人听他分析,拍手叫好,但黑姨却沉吟道:“这般做法,要多久才能完成了?若是费时费力,把动静搞大了,引起外界之人怀疑,恐有不妥!”

    刘涣越是听黑姨的话,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不对劲在甚么地方呢,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假装迷惑道:“怀疑?师娘,外界之人为何要怀疑我们?”

    黑姨闻声,顿了小刻,笑道:“哎哟,你看师娘真是没读过书,不会说话呢,把辞用错了。反正……就是……哎呀,你别和师娘一般见识!你只说需要多久时间吧?”

    刘涣“哦”了一声,接着道:“师娘,这事事关谷中辛秘,须得上下一心,只要大家投工投劳,挖了沟渠,引小河之水过来,再使河水流入洞中,把那怪火熄灭,具体时间……因该不会超过半个月吧!”

    黑姨道:“哎,也只能如此了。半个月后,若能解决此事,距离腊八也不远,到时候我与魏郎就在腊八成婚!”

    刘涣喜道:“好啊好啊……师娘,你们苗家也兴腊八么?”

    黑姨道:“怎地,你们汉人过得,我们苗人便过不得么?”

    此事翻过一篇,到了深夜时分,刘涣带着射手再次来到那洞外,举着火把细细观察。

    刘涣忽然间感慨道:“对了对了,他妈的,老子早该想到的。”

    射手不解道:“涣哥儿,甚么对了?你说话好勾人!”

    刘涣头也不回,继续盯着那密洞观看,而后指着那处山崖道:“老三你看,这整座山崖成背斜之状,其岩石上端是玄武岩,下端却是石灰岩,石灰岩最易溶于水,时间一长,通过氧化与风化,便会脆弱。这等怪异,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正因为这般构造,正好适合用来打洞……哎,老子以前真是傻到家了,居然忘记这个地理知识。”

    射手听他说了一通,然后目瞪口呆地道:“你……你说的这些……我一句也没有听懂。”

    刘涣道:“哦,对不起我错了,我忘记了你的脑海中还没有这个‘东西’。嘿嘿,没事,以后我会教你们的……”

    到得而今,刘涣百分之千可以肯定了,这所谓的“禁地”,其实便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洞府——一处盗洞无疑。

    可既然是盗洞,为何里间会有物质燃烧,还能放出害人气体来?这个问题他还想不清楚。

    再有一点,他总觉得那黑姨没有把话说清楚,她一定知晓这处盗洞的许多辛秘……这苗人谷中,处处皆是谜题,使人越陷越深……

    翌日,刘涣组织了全谷的人,开始挖渠引水,大家唱起山歌,喊上调子,干劲十足,好不热闹。

    忽人问得涣哥儿,说有一个兄弟去哪里了?刘涣的答复是那人生了病,去寻医去了。

    哪知听话之人一个诧异,有些惊慌道:“哥儿,你那亲随生病咋不给谷中人讲?还有,他出得谷去,为何不告黑姑知晓?”

    刘涣疑问道:“这……这……我不懂啊,我见自家兄弟病重,实在不忍心,便由他去了。小叔叔,这可有甚么说法?”

    那人却吞吐道:“哦……没……不……没啥,我……瞎说的……”之后便继续埋头苦干。

    刘涣心有计较,可当即并不点破,再次干起了“包工头”的活路。

    还别说,他终于见识到了苗人挖土开道的本事了,实在是让人膛目结舌,才一个恍惚不到,尽又前进了不少,沟渠的距离与那“禁地”越来越近了……

    到了第三天时,众人还不觉得如何疲乏,那沟渠终却已然挖好,几人按刘涣的意思,饮水而至,将沟渠连接上密洞——不多时,水流哗哗而入,朝着洞中涌去……

    忽然,刘涣赶紧惊叫道:“停停停!快停下!”

    几人闻言赶紧把入水口堵住,可这引水容易,堵水却费劲儿了……

    好不容易堵住,黑姨跑来问道:“咋啦咋啦?好端端的为何停止?”

    刘涣道:“师娘啊,我们似乎忘了一件大事了,天了,差点良成大错!”

    黑姨问道:“怎么说?”

    刘涣道:“师娘啊,你忘了么,这洞中躺着的可是苗人谷先辈的遗骸啊,这……这……”

    那晓得黑姨却道:“哟,我说是啥大事。你放心,那日进洞之时,我们已祭拜了先辈的在天之灵,先辈定不会怪罪!再说了,我们苗家不仅有土葬一说,还有水葬一俗呢……”

    刘涣这才终于吃了定心丸,抱歉地朝大家招呼,显得很不好意思。

    时人也不责怪他,毕竟这孩子是处处为了苗人谷着想,便是多折腾一些,又会有甚么怨言了?

    流水再次无情地注入洞中……

    大家焦急地等着,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得里间的水满出来。这黑漆漆的怪洞,像是无底深渊,填也填不满的……

    刘涣给大家打气,叫稍安勿躁,先回家歇息,派一两个人盯着就是。

    为使劳动力不被浪费,时人收拾好工具,回地道中唱歌跳舞、喝酒吃肉去了……

    人们再把涣哥儿捧得高高的,都说他聪明、有法子,百十年来时人想不明白的道理,他也能想得清楚。

    涣哥儿不好意思地笑着,期间又有苗人女子前来“勾搭”他,尽莫名其妙地唱些山歌出来,他听也听不懂,只是傻笑。

    哪晓得他这一傻笑,惹得那唱山歌的姑娘更加脸红,敬了他一大碗酒,害羞地跑了。

    刘涣去闻黑姨,醉醺醺地道:“师娘,那是哪家的小妮子,她好端端的跑甚么?”

    黑姨道:“你这傻小子呀,嘻嘻……”

    见得黑姨不答复,他一时间有些着急,蹒跚而行,道:“嘿,你不说,我亲自去问她就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危险排除

    冷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刘涣等人心有惦记,便是蹒跚睡去,翌日也能早早醒来,只因那怪异的洞府过于勾人心神。△↗頂UU小说,www.uu234.com

    哪知才出地道,便见得一个苗家汉子疾奔而来,大喊道:“行不通行不通……”

    黑姨和魏伯走在人群后面,听得喊叫,挤到人群前方来,问道:“大兄弟,不是叫你在那禁地旁盯着的么,你慌里慌张跑来干啥?”

    那汉子喘气道:“啊姐哟,那……那小刘哥的法子行不通了……”

    黑姨正色问道:“哪个行不通?”

    汉子支支吾吾了半天,见得涣哥儿便在跟前,怕少了他的面子,当下欲言又止,急得脸红,久久才道:“哎哟,你们去看了就知。”

    听得变故,几人快步而去……

    来到跟前,众人才发现,原来那灌入洞中的流水,尽又流了回了,但却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朝着洞穴旁边的三个大泉眼喷涌而出。

    这本是寒冷季节,却见得那三处泉眼汩汩而作,像是夏天涨水一般。

    刘涣不待众人询问,赶紧欺身观察,他朝射手喊道:“老三,拿一根竹子过来!”

    几人大好的心情,一时间沉入谷底,遗憾而沮丧地盯着涣哥儿,希望还有解决之道。

    只见射手拿了一根竹子过去,涣哥儿接过以后,往那泉眼之处斜斜插将进去……

    天了,几人定睛一看,但觉得那涣哥儿手中的竹子,少说也有十尺之长,此刻尽全部插入泉眼之中,却似乎还未到底端。

    刘涣问道:“师娘,这几个泉眼以前可曾探过?所深几何?”

    黑姨道:“哎哟,这个可没人注意呢,我只晓得打记事以来,这几处泉眼便时而干涸时而喷涌,夏季雨水多,里面的出水量就大,而今冬季,谷中气温高于外界气温,大雪落将下来,还未着地便融化掉了,形成雨水,故而在寒冬时节,也能见得这几处泉眼冒水……可是,以往冒出来的水,便在枯水季节,都是浓浓的褐黄色,雨水充沛之时,却要淡了许多。孩子啊,我看这流出来的水,与流进去的水相差无异,确实是……确实是你那法子不灵了……师娘说话直接,你别往心底去。”

    刘涣道:“哪里,师娘有话直说才好呢。若是如此,这洞穴必定大有文章了。师娘,不满你说,我觉得这洞穴一定是人工开凿的,而且还是二次开凿。第一次形成了规模,构造了体系,第二次又被外人打开,可却不知遇到了甚么变故,被迫停了下来……”

    黑姨吞吐道:“你……你……莫要……乱说……这洞穴从祖先移居此地时便已存在了的。怎可能是甚么人工开凿?还更遑论是二次开凿了。”

    刘涣见得她尴尬,一时间醒悟过来,暗骂自己嘴真贱,一不小心说漏了。

    他赶紧沉默皱眉,思索片刻道:“哟……那就不好说了……不过师娘放心,小子还有办法的。”

    黑姨见得他转移话题,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问道:“甚么法子?”

    刘涣道:“还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引进去的水流了出来,我们便把流出来的水再堵进去就是了!”

    魏伯闻言骂道:“怎么堵?这已形成循环之势了,堵进去,还不是要流出来!”

    刘涣道:“师父,我们把泉眼堵住,让里面的水流无可流,等洞穴被大水湮没,淹它个十天八天,便是什么燃烧的东东,也该熄灭了。既然熄灭,便再不会产生那害人之气。”

    魏伯这才醒悟道:“呵,你小子说话总不说全套。那个晓得了?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黑姨闻言也有道理,招呼众人开始堵泉眼……

    初始时,那泉眼的出水速度太快,堵也堵不急,刘涣叫人先断了引水源头,这才见得成效。

    又是无休无止的奋战,历经一天时间,弄来粘合之物,众人终于三口泉眼堵住。

    只是很可惜,当再次引水入洞之时,那泉眼还是在很细小地流出水来,只是堪比以前好得太多了……

    刘涣寻得黑姨同意,安排人分批“值班”,一丝不苟地盯着这洞穴周遭,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变故。

    想是老天帮他,三日过后,洞穴中的水满了起来,形成回流之势……

    有人由来叫涣哥儿,说是否要阻断饮水?刘涣急道不可!必须让这水源一来一去,成循环往复之状,保持洞穴之中水源不败,才能浇灭那燃烧的怪物……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足足等了八天。

    八天时间,外间的雪越发大了,连这苗人谷所谓的“高温”也不能奈何咆哮而落的风雪。

    可众人热火朝天,心中好奇无比,都想揭开那洞穴的神秘面纱,尽冒着风雪,喝了烈酒暖身子,站在洞外等涣哥儿吩咐。

    刘涣见得人齐,喊道:“乡亲们,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来了,改变引水地势、拆开泉眼,让洞中之水回流而出……”

    苗人们也不怕麻烦和折磨,扯起哨子,说干就干。

    如此,在经过一日时间,洞中之水哗哗而出……

    期间尽有许多尸骨被冲了出来,辨不清是哪家的考妣和祖宗。可死者为大,众人也只好冒着风雪,将尸骨捡起,放在一个个大土坛子当中,埋在稻田的旁边。

    刘涣见状再次纳闷,据那黑姨所讲,他们苗人不是还有“水葬”一说么?

    其还在沉吟之中,却见黑姨走了过来,道:“娃娃,师娘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呢。”

    刘涣道:“师娘您说!”

    黑姨道:“娃娃,就算如此,那你如何敢肯定,洞穴中的积水就会被全部排出了呢?”

    刘涣笑道:“师娘,那洞穴中的积水一定会全被排出的。您看这三处泉眼,尽是出于低洼之势,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便是这个道理。再者,师娘你想呀,如果洞中的积水不被排出,那便说明里间一直以来都会有积水存在,可是,既有水,为何里面的东西还能燃烧呢?”

    黑姨恍然大悟,喜道:“好孩子,你真是好聪明呢。若是当年我家祖先蚩尤大人得你辅佐,这九天十地早是苗家人的了。”

    刘涣听她尽说了蚩尤出来,当即闪开身去,急道:“不可不可,师娘折煞小子了。蚩尤大人是天神,小子是凡胎,怎敢与他相提并论?师娘莫再取笑我了,被师父听了去,要踢我屁股的。”

    黑姨笑道:“你这孩子,怕他干啥。以后但凡他敢欺负你,你来说给师娘听,师娘罚他一个月不许喝酒!”

    刘涣一听,这黑姨的语气又开始温和亲切起来,不知不觉间,心中无比温暖。可不知她这是真心之言,还是假意之话?

    时光飞梭,容不得世人眨眼,在等几日过后,疯狂的大雪初初停滞,太阳公公笑嘻嘻地冒出头来……

    刘涣叫黑姨召集全村人马,带上再次改良过后的“口罩加竹管”,浩浩荡荡地朝洞穴而去……

    这次他没有一开始就带着“口罩”,而是找来好多蜡烛,备了好多火种,在腰间拴了绳索,将口罩搭在肩上,另一头是长长的通气换气的竹管子……

    一切就绪,二人小心翼翼地朝洞穴靠近。

    射手胆子大了起来,惊道:“涣哥儿哟,那以前的炎热的感觉消失了呀,里间燃烧之物一定被大水浇灭了,哈哈哈……”

    刘涣一把拉住他,急道:“且慢,去找一根枯竹子来,将一头点着,伸进洞穴里去。若那竹子燃烧不灭,这可长身而入。若竹子熄灭,便要带上那劳什子的口罩加竹管……老三,我们以火光探路,火光能进去的地方,我们便能进去。”

    射手没有听懂涣哥儿前半段,只听清了最后一句,可还是不解道:“可是涣哥儿,以前里面也有燃烧,既有燃烧,便必定有火光,为何那时我们不能进去呢?”

    刘涣道:“你傻呀,以前燃烧之时,造成里间空气减少,便是外面的空气也被吸纳进去。以前的人并非不能进去,但越往里走,吸入的毒气多余没毒之气……”

    射手道:“哦,你的意思是说,毒气不能燃烧,便不能产生火光,能产生火光的空气,都是能呼吸的空气,对么?”

    刘涣懒得和他啰嗦,叹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好问起来?”

    射手嘿嘿一笑道:“谁叫你总说我像黑娃的……”

    两人点燃蜡烛,踩着被水浸泡后湿滑的泥地,缓缓而入……

    果然如刘涣所讲,火光不见熄灭减弱,人便安全无疑,二人心中也越发淡定起来。

    可到底是年称长久的洞穴,里间总有一些难闻的味道。

    那味道刺进射手的鼻口之中,显得很不适应,他问道:“涣哥儿,这气味是毒气么?”

    刘涣道:“非也,或许是尸体糟朽的味道吧……”

    射手道:“你如何敢肯定?”

    刘涣道:“你……老三,我突然间很希望你变成原来的样子……嘿,别瞎扯了,你看这洞壁。”

    射手闻声看去,惊道:“我的乖乖!涣哥儿,你说得没错,这洞穴是被人工开凿的。”

    二人再朝前行,还是不见把口罩戴上,洞外的人更加放心下来。

    黑姨心中暗暗感叹,“想不到这一个不起眼的汉家儿郎,尽然能做成这件事情……”

    刘涣与射手再走片刻,到了那日的斜坡之处。

    刘涣道:“老三,从这个斜坡开始,里面的形势便不得而知了,多加小心!”

    老三也不多言,第一个下身而进……

    还真如涣哥儿所讲,到了斜坡里面,在走二十几丈开外时,前方尽出现一个折转的拐弯。

    刘涣举步待进,忽听得射手一个惊愕,道:“哎哟,涣哥儿,快看快看!”

    刘涣差点被他吓死,回身过来一看,却见得地上有一小堆煞白煞白的东西……

    二人赶紧俯身下来,借助烛光观察。

    射手问道:“涣哥儿,这是甚么?”

    刘涣拿在手上,剥去泥土,又用衣服小心擦拭干净,举到眼前一看,答道:“我日他个仙人,怎么可能?”

    射手急道:“你先别急着日他仙人,快告诉我这是甚么?”

    刘涣道:“贝壳!”

    射手埋怨道:“去!贝壳而已,你大惊小怪作甚?”

    刘涣道:“你这呆子,你懂个逑!在很早以前,人们便是用贝壳当做钱来使用的。这洞穴的最深处,到底是甚么呢,越来越有意思了。”

    射手惊道:“很久以前?那得多久?”

    刘涣待要答复,却见得他和射手腰杆上的绳索拼命地晃动起来……

    射手急道:“不好,外面出事了,咋办?”

    刘涣道:“反正这洞穴中危机排除,先出去看看吧……”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出去,尽险些丧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图穷匕现

    二人当即往外面走去,射手心急魏伯和苗人兄弟的安危,行得最快,那手上的蜡烛险些熄灭。∑UU小说,www.uu234.com

    突然,刘涣一把拉住了他!

    “涣哥儿,你做甚么?”

    “老三,把蜡烛灭了、将腰间绳索解开,此事有诈!”

    “怎么说?”

    “附耳过来!”

    射手闻言,回身过去,附耳倾听……

    此乃洞穴深处,两人又是说的悄悄话,外间人无论如何是听不见的。

    哪知射手闻言后,尽面显惊容,深觉得涣哥儿所言不可思议。

    不过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也不敢妄断,只好听了涣哥儿安排,将腰间绳索解开……

    二人装成一副焦急状,也不管是否碰壁,三步并作了两步走,不多时,便见得前方一点光亮,那就是洞穴的出口了。

    刘涣怕他弄砸此事,用手拍了他的肩膀,射手“恩”了一声算是答复。

    几个呼吸之间,那洞口越发明显,刘涣第一个冲了出去,大叫道:“怎么了?”

    射手也随后而至,急道:“出甚么事了?”

    但见得洞外之人围成一团,见涣哥儿二人出来,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搭话打招呼,只是一言不发!

    刘涣见得诡异,呆呆站着,着急地问道:“到底咋了?我师父呢?”

    他这一声呵问,只见人群中出来一个人儿,便是黑姨,她啼哭道:“涣儿,你快过来看看吧!”

    刘涣闻言,大步而去,边走便道:“到底怎么了?”

    人群闪开身来,只见魏伯与历城兄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断抽搐,尚有几个早已人事不省。

    射手见得此状,一个躁动,怒喝道:“这他妈是怎么了,谁干的?”

    刘涣也赶紧附身下去,紧紧握住地上不断抽搐的师父的手,抬头问道:“师娘,这到底是咋了?”

    黑姨哭道:“涣儿,我也不知怎么了,你二人进得洞穴以后,魏郎和一众兄弟尽突然发疯,乱喊乱叫,不多时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我见事态紧急,便拉了绳索,呜呜……”

    刘涣皱眉诧异,又把了师父脉搏,警惕地感应着周围。

    这时,旁边一个老人说道:“哎……祖宗遗训,说这禁地闯不得、闯不得,偏偏你们不听,想必是受到神灵惩罚了。”

    射手闻声望去,陡然发现这个老头很面生,可日常间人来人往,这苗人谷中的老老少少,他也不一定认得完。本不想多说,可一听那老者鼓唇弄舌,当刻愤怒道:“甚么他妈的狗屁神灵?那我与涣哥儿为何不见异象?”

    那老者却转身过去,长叹一声道:“哎……自作孽啊自作孽……”

    刘涣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赶紧收拾脑海中的知识,他一观师父和众位兄弟面容,见得不断发紫发白,其心中断定,这不是神灵惩罚,而是人为下毒。

    黑姨突惊叫一声道:“哎哟,涣儿,你师父嘴唇动了,像似有话要说,他……”

    刘涣赶紧附耳下去,可听了小许,尽无甚么内容,他那师父的嘴唇也不见在动,他朝射手喊道:“老三,别他妈哭丧个脸,你耳力最好,过来听听师父说了甚么?”

    老三迅疾走了过去,与涣哥儿埋头俯首,将耳朵紧紧挨到魏伯的嘴边……

    这二人真是年少无知,只顾着听甚么鬼话,却半点不防备外界响动。

    “啪啪”两声!

    刘涣与射手晕厥过去。

    于此,刘涣一行苗人谷中的“外来客”,而今全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哎哟,我说阿姐,等了几百年了,几百年啊,总算在今日达成夙愿,先辈们在天之灵,也该得以告慰了。”

    “哎,先别着急,将这几人杀了再说!”

    “杀?阿姐啊,这……这几个人还算仁义的,不如软禁下来,丢到谷外再说吧。”

    “对啊对啊,反正祖宗遗志得以完成,便饶他们一次吧,能不能活,且看这几人的造化了。”

    “恩,我看三娃这话说得对,黑妞,好说歹说,那姓魏的也算是你的情郎,以前虽然抛你而去,可而今毕竟是人家带人来解开了祖宗疑惑,你二人恩怨,便算扯平了。我苗人谷世代以盗墓为生,盗墓有盗墓的规矩,可不敢滥杀无辜……”适才那个老者语重心长地朝黑姨说话,但他这般,难免是“及要当**,又要立牌坊”的表现,卑鄙自不消说的。好在还算有点良心。

    黑姨却不允,她道:“三伯你说得好听,便在以前,我阿爹早探出了这处宝穴的道道,奈何大伙不听他的建议,到头来,哎……此事我也不再提及,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们想想,这姓魏的是什么角色?若这几人不杀,他们醒来之时,我谷苗人中还能活么?我早已打听过了,这刘涣根本不是甚么寻常的秀才,他可是得官家器重之人,身后势力错综复杂,若他们醒来后叫来官府之人,我们何以藏身?”

    那老者道:“哎呀,黑妞,你听阿伯一句劝,便是你我祖先蚩尤大人当年战败后,汉家人也不见得斩尽杀绝。再说了,我们下的药,没个五六天时间,他们如何醒得过来?而今天寒地冻,将之抛在谷外,其实也是变向取了这几人性命。阿伯只是不愿谷中之人亲手染血,给后辈们留些功德罢……”

    黑姨笑道:“阿伯,这几人的厉害你又不是没领教过,便是这姓刘的小子,好生聪明。前些时日,地道中的宝物险些被他察觉。还有,为何他师父与一众人尽皆昏迷,为何他与那甚么老三不见反应?”

    老者一听当即觉得糊涂,忽然间找不到话反驳,只说:“哎……反正阿伯不建议亲手染血,这是盗墓者进穴前的规矩,是大忌讳。而今这谷中是你做主,你说咋办便咋办吧。”

    老者说完,忽有一人道:“阿姐啊,昨夜这两个小子不是没喝那酒么?”

    黑姨道:“他们早有提防?”

    那人道:“不是啊,若把这两人也下了药,今日何人来给我们探洞呢?这不是你下的令么?”

    正如老者所讲,盗墓者有盗墓者的规矩,若临行前染了血腥,难免不吉利。这处洞穴又是他们祖先花费心血找到的宝穴,更是不敢大意了。

    黑姨沉吟一阵,见得大家还是多多少少顾及一些“情分”,始终下不了狠手,她当即长叹一声,道:“哎,也罢也罢,这汉子到底与我有同床共枕之恩,我虽不把他当做自家男人,可他对我还是极好的。便看在这点上,我听大家的吧,阿伯,你来定夺!”

    阿伯闻言,语重心长道:“黑妞,不是阿伯下不去手,而是这洞穴古怪得很的,临行前染血终是不好,你别往心底去……孩子们,先将这几人关押进地道里的暗牢之中吧,抓紧时间探清穴中情况,等今日天黑,躲过外人眼线,将这伙人丢到谷外去……”

    黑姨还是谨慎,她忽道:“可是……阿伯,这几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若他们当真能活,到时杀回谷中,又该如何处置?”

    阿伯道:“傻孩子,我们将全村老幼全尽搬入这洞穴之中,再将洞口封死……你们有所不知,你阿爸当年与我得了祖先教训,说只要往这洞穴前行,转到第三个弯弯时,便在西北角有一条暗道,那暗道直通瞿塘峡……到时,我们一边前行,一边封路,等得了宝物,便出瞿塘峡,沿大江南下,进了黔地深山,认祖归宗,世世代代也不愁吃喝了……”

    黑姨惊诧道:“阿伯,原来还有这档子辛秘,你为何不早说。”

    阿伯道:“当年,此事就我与你阿爹晓得,他为了祖宗大计献出生命,自然没来得及告诉你。后来苗人谷一蹶不振,我也把此事埋在心底,知晓的人越少,苗人谷便越安全。只要把那通道打开,万事大吉,进可得宝,退可求生……孩子们,别再多言了,将这几人弄到地牢中吧,天黑以后将之丢出谷去,拜祖先,动手举事!”

    当场之人听得起劲,便三下五除二,将刘涣等人捆绑起来,或抗或拉,不多时全部放进地道的牢房之中……

    妇人们又把自家的娃娃叫来,就着洞穴点起蜡烛,等着汉子们前面的传话,慢慢前行……

    地牢之中,刘涣悠悠醒来,也不喊不叫,细细观察,探清情况。

    他只见得,这地牢是地道下面的地道,周遭全用光华平整的石头砌成,半点借力的地方也没有。

    他再一看,自己和一众兄弟全被拴住了,要寻自由,只怕难上加难。

    可有一点是他很欢喜的,因为这伙人尽然没有派人守牢……

    再三确信外间无人后,刘涣喊道:“老三,别装了,滚过来!”

    射手这才睁开眼睛,叹道:“我日他个仙人,涣哥儿,你是如何得知这群人的意图的?”

    刘涣道:“哼!便在那日躲猫猫见得他们的密室之时,老子便起了疑心。废话少说,滚过来,你我背靠背,将绳索解开!”

    射手大幸道:“天了,涣哥儿你说得对,这尘世间最危险的便是人心了!可老子还是想不明白,这伙人为何要害我们?莫非他们早已得知我等会进谷而来?”

    刘涣道:“这倒不是,他们是临时起意!哎……还不是我那狗屁的没有脑子的师父,一遇到自家相好,便要吹嘘一番我们兄弟是如何了得,这才给了那黑姨‘尝试一番’的冲动……嘿,他妈的,还别说,兄弟几个真能解了此秘。如此,百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我们到底是外来人啊……”

    射手惊愕道:“原来如此,看来此事真是因魏伯而起,不晓得他醒来后会不会懊恼?”

    刘涣道:“废话少说,老子叫你‘滚’过来,你没听清还是咋地?”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传说

    话说这夔州地处大江三峡,由来已久,一直为蜀东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UU小说,www.uu234.com

    其占据荆楚上游,控制着巴蜀东大门,又是雄踞瞿塘峡口,形势险要,历来是川东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而今南宋朝廷还算有点有光,设有一支禁军在此,可惜不久又要合并,不知赵昚老儿是甚么意思。

    前些时日,陆游得刘涣的“大吹大擂”,被赵昚委派至此,任了夔州知州,与四川宣抚使王炎共商兵事。按赵昚所讲,是要其二人共筑南防,可何止是南防那般简单了?

    刘涣此番费劲千辛万苦西游而来,便是看上了这处军事重地,可惜途中变故不尽人意,现而今又被困在苗人谷,倒不像是出世入世的为官路,而是险恶血腥的江湖大乱斗……

    很久很久以前,时间不可考证,可大抵也有五六千年,据说当是时,夔州为夔子国,是巴人的主要聚居地之一。在巴国被灭亡前,整个巴族的幸存者曾经退却到这一带,背水一战,全部壮烈牺牲……

    夔子国也从此销声匿迹,他们的金银珠宝、国之重器等物被掩埋起来……

    再历战国春秋,一直到而今大宋时期,多多少少流传着一些关于夔子国的传说。

    后来的后来,有一支专做盗墓生意的能人为了躲避官府追查,一路西逃,复再南下,终于到得黔地深山老林之中。

    却不知却在林中结识疑惑苗人。

    那南逃而来的人与林中苗人相识相交,传了苗人盗墓绝技,苗人们也从此多了一个吃饭的本事……

    一二百年前,有得一支盗墓者跋山涉水而至夔州地界,经过十几代人付出性命的代价,终于探清了夔子国当年的埋宝所在,他们沿着瞿塘峡打入盗洞……可那地方诡异难寻,要取宝物,难上加难!

    为了掩人耳目,这伙人隐居下来,寻了一个山谷世代常住,便是为了得到先民宝藏。

    终于到了百八十年前,这伙盗墓者从诸多墓室的通道之中寻得好多宝物,眼见就要通往中心之地,盗墓者们却起了内讧。

    原来这伙盗墓者由汉人与苗人组成,当时为了独吞宝藏,尽相互砍杀下来,血流成河。

    初始时,苗人被汉人打败,可余孽犹存,尚不能全身心投入盗宝一事。汉人便想出一个法子,在洞中设下机关——那几关,就是产生毒气的重要所在。

    果然,汉人的忧虑是存在的,苗人盗墓者们不甘心,留一部分与汉人周旋,另一部分则回“老窝”搬来救兵,如此,谷中汉人全尽被杀……

    那所谓黑姨的祖父,便是参与厮杀的其中一人……等把汉人杀光,他们终于可以独享宝藏了,但进得里间,却不小心触动机关,造成毒烟滚滚,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丧失了好多条人命,也是找不到法子。

    这下好了,百十年来的困难被刘涣一伙人解开,这群盗墓者更加猖狂起来……

    话表两头,各开一枝。

    却说刘涣与射手相互配合,终于把困在身上的绳索解开。

    他与射手假装昏迷之时,那伙人的对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当刻争分夺秒,安排计划。

    射手第一个便要去解开魏伯的束缚,刘涣立马喊道:“兄弟莫慌!”

    射手道:“为何?”

    刘涣道:“你没听说么,他们中了迷药,没个五六天时间醒不来的,你此刻解了开来,也救不醒他们呀。我这师父一生自负,让他吃点苦头,剩得动不动就骂老子!”

    射手点头称是,复又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刘涣哈哈一笑,道:“嘿嘿,放心,老子早就留了一手的。”

    射手不解:“有话你直说啊,你这人,真是……”

    刘涣道:“兄弟,老九去哪里了?”

    射手闻言四下寻找,可却没有看到“炮哥”的身影,他慌张道:“老九呢,老九去哪里了?”

    刘涣道:“放心,去外面找三哥了,以时间推算,他们早早就到了山谷外面,或许正在进谷呢。”

    射手笑道:“天了,你这个老狐狸,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刘涣笑而不答,继续道:“休得多说!老三,我等将绳索结在一起,扔上去套住上面的钢条,攀爬而出。等这伙人正在热火朝天地探秘,我们便抄了他们的老窝!”

    射手闻言而动,边道:“可是,这地道错综复杂,我们出去以后,也找不到他们的财物藏在哪里呀?或许早被转移了呢?”

    刘涣道:“你这鼠目寸光之辈,找寻常财物有个逑用!”

    射手拉实了绳索,问道:“那你说找甚么?”

    刘涣拉住绳索换手而上,向下道:“跟着我走,去他们的密室,老子早把那地形路线记清楚了。嘿嘿,那里面尽有一个铜鼎呢。”

    老三帮他将绳索拉紧,骂道:“你才鼠目寸光呢,一个铜鼎而已,能值几个钱?”

    刘涣不多时出了地牢,向下骂道:“你懂甚么,那是文物,比钱值钱!”

    射手哪晓得他说的“文物”是甚么东东,碎碎念念地出了地牢,跟着涣哥儿左转右转,不多时果然来到他那日捉迷藏时发现的密室。

    二人取了火折子,照着亮进去……

    天了,里面真有一个大鼎,还有一些古剑古戟……

    射手叹息一声,道:“他妈的,全是些破铜烂铁,值钱的东西都被这伙人变卖了。”

    刘涣摇头道:“不然,这伙人全没眼光,这些剩下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呢。老三你看,这鼎好霸气,虽然小了一些,但年代久远,发了发了!”

    见得刘涣欣喜,射手始终高兴不起来,嘟嘴道:“真没看出来!那依你所言,这鼎是甚么时期的东西,是从那洞穴中盗出来的么?”

    刘欢答道:“非也,这东西不是那洞穴中的,而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盗来的,依老子看来,至少是战国期间的。”

    射手没精打采道:“哎,我才不管这些。你若喜欢,全算你的就是!现而今事态紧急,你还是赶紧拿个主意!”

    刘涣道:“你说得在理!这样吧,你我兵分两路,你去地牢边守住,若有人来害魏伯,杀无赦!”

    射手道:“那你呢?”

    刘涣道:“我摸出地道,与三哥和老九汇合,引兵而入,灭了这群杂碎!”

    射手道:“不行!先不说我觉得这差事憋屈,就你而言,你如何敢肯定外界有兵?要知道,这是夔州,当家的是陆游,你认识人家么?引兵,说得轻巧!”

    刘涣笑道:“老子懒得和你多说,信不信由你,陆游本人而今一定在谷外等着呢。”

    见他惊疑,刘涣呵斥一声,“执行命令吧!”

    听得“命令”二字,射手无奈地转身而回,记着路线去了地牢……

    刘涣也出了地道,找到那日的入口,解开铁锅,不多时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一观天色,但觉得时日已过午后,事不宜迟,学着一声狼叫:“呜嗷……”

    突然,洞穴里的人听闻这一声吼叫,心中一怔。

    “阿哥,这狼叫好诡异?”

    “确实,从未听过这般大声的狼叫呢。咦……不对呀,这谷中轻易没有狼来的。”

    “对啊!哟,不好,你听,那狼又在叫了!”

    “不对啊……”

    “赶紧通知黑姐!”

    “等等,那狼叫怎么停止了?”

    几人惊疑之中,刘涣赶紧歇斯底里再吼叫一声,所谓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他吼完以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大口喘气,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又说那苗人谷外的山崖之上,刘三叫了老九带路,正带着人拉了绳索,朝着山坡而下。这伙人早有准备,全尽武装成了白色,远远看上去,和积雪没甚么两样……

    听得三声越发急促的狼叫声,刘三一个惊愕,当即朝旁边一人道:“大人,这便是我家涣哥儿发的信号了!他此时焦急万分,身陷险地,大人,我们加快速度罢!”

    只见那人生得一方国字脸,身子微微发福,剑眉怒张,下巴一撮黑漆漆的胡须。穿了一身寻常衣服,虽然朴素,但清洗得赶紧整洁。其威武之中,不乏儒雅,文人的气息和武人的气质全尽在他身上得以体现。

    稍稍可惜的是,此人不再年少,早到了中年之秋。

    虽是如此,也尽显得他而今的位置不低,忧国忧民的神色之中,大有一副气吞山河的阵势——此人便是陆游,而今的夔州知州。

    陆游疑道:“这三声狼叫,虽让人胆战心惊,但如何敢肯定就是刘秀才本人?”

    刘三急道:“大人,我以向上人头担保,此吼声必定是我家涣哥儿所发!”

    陆游不喜言笑,转头过来正色道:“刘江,要知我陆某人从不戏言,你也是禁军身份,万万不可乱说!”

    刘三道:“大人,若我胡言乱语,这颗脑袋便交给你吧!”

    陆游见他决绝,当即点头,招呼一声:“加快进度,不惜性命也要在天黑之前下到谷中去!那刘秀才是官家器重之人、辛幼安的拜把子兄弟、赵子直的入室弟子、赵国公的玩伴挚友,若他在我夔州地界出事,担待不起!”

    手下之人闻言,道了一声:“遵命!”干净利落,可见陆游治兵有方……

    天色越来越黑,刘涣等得越发心急,不知那洞穴中的苗人们察觉了没有?

    洞穴之中,苗人们就要摸到那几关之地……他们本是盗墓之人,自然娴熟无比,便是夜间行走,也比常人快了许多,此刻心中欢喜激动,更是不要命地往前赶……

    黑姨招呼一个汉子道:“天色不早了,你出洞去,带自家兄弟把那几个人丢出谷罢。记住,必须在深夜之时进行,若惊动外人,此事定不好相与!”

    那人大大咧咧道:“阿姐你放心就是!实在不行,就地宰了!”

    黑姨微微点头:“也好,可不得让阿伯晓得,否则他磨磨唧唧,吵也炒死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螳螂捕蝉

    “盗墓贼”们欣喜若狂,但觉此事万无一失。当即干劲十足,热火朝天。

    那可是夔子国的宝藏,真不知有得甚么珍奇了……

    “阿姐阿姐,到了到了!”一个苗人汉子激动地折回身来,朝黑姨说道。

    黑姨正在所寻找谓第三个弯弯处的通道,那通道是以前她们的祖先从瞿塘峡附近打进来的盗洞,是一条关键时刻逃命求生的“生命道”,按他阿伯所讲,这通道便在这拐弯之处,可她研究了将近一二个时辰,却不见甚么成果。

    见得自家兄弟慌里慌张地跑来,其心中难免愤怒,呵斥一声道:“甚么到了?你就不能冷静点么,成甚么样子?”

    那汉子好端端地被黑姐批评,心中怪怪的,可大事要紧,他却不反驳和埋怨,正色道:“阿姐,总算到了那机关之地了,那群天杀的,尽安了这等毒辣的陷进来害先人们,怪不得百十年来,总是破解不开!”

    黑姨道:“你能说在点子上么?现在是寻宝的紧急时刻,休得怨天尤人!详细说来,那机关是到底是如何设计的?是否被那刘涣全部破开?若没有完全破开,可有解禁的法子?”

    汉子道:“阿姐,这是前面传过来的话,具体我也没见着。但前面的兄弟们说,那几关简单得很,全是用的煤石和硫矿、还有诸多不认识的东西,典籍中没记载,兄弟们认不出来。那群杂碎不晓得安放了一个甚么装置,当年先人们触碰过后,这煤石和硫矿尽自燃起来……说也奇怪,那然绕极度不充分,却造成了滚滚毒烟……”

    黑姨打断道:“哎,看来那小子说得没错,这洞中确实是存在燃烧而产生的毒气……可这许多许多年过去了,那东西尽能燃烧这么久?难免匪夷所思。”

    汉子道:“阿姐,据前面的兄弟来报,这山脉之中绝非普通构造,而是一个煤石矿啊,不知所大几何,说不得,是那先期燃烧惹来了矿山的自燃。”

    黑姨点头道:“怪不得了,这处山脉尽寸草不生,一旦遇上雨雪天气便雾气腾腾,原来是雨雪落将下来,被燃烧的高温蒸发了……对了,而今可曾熄灭?”

    汉子道:“靠前一些的是熄灭了,可温度还是很高。阿哥们传话,说那燃烧的地方,刚好挡住了寻宝的必经之地,绕不开的!”

    黑姨闻言焦急起来,道:“那就糟糕了,打得通么?”

    汉子道:“阿哥们还在努力,说那矿石已然被燃尽,虚弱得很,打是一定打得通,但非十天半月之期不可完成。对了,阿姐,这里面到底是甚么宝藏?”

    黑姨叹道:“十天半月……太久了……兄弟,据先人们讲,这可是当年夔子国的埋宝之所,真不知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是如何相中这鬼地方的?又是如何放进去的?”

    汉子道:“阿伯也亲临现场了,他老人家说,这处洞穴由来已久,或许是以前人们挖来取煤石的通道,藏宝人不知甚么原因,迫于无赖,将就着先前设施,把他们的宝物藏了进来的……阿姐,你说咋办吧?”

    黑姨闻言沉默半响,按理而言,那时候的人儿,不可能晓得煤石的效用才对,莫非是阿伯推论错误?

    等了良久,她突然凶恶地道:“兄弟,你马上出了洞外,去谷中的地道,传话给先前的兄弟,把那几个人就地解决了。”

    汉子皱眉道:“阿姐,这……阿伯不是说不吉利么?”

    黑姨急道:“等不起了,那几个人非死不可!否则只要他们当中有人侥幸存活,不需十天时间,必有官府之人进来。到时候,大伙都活不成……只有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我们才能安心夺宝……等等,你出去以后,便配合先前兄弟,将那几人灭掉,带着老幼回到谷中,继续生活,等到穴中大事一成,我们再举族奔走。”

    汉子却还在犹豫,可见得黑姐决绝,不忍问道:“这……这不是和先前计划不符了么?一直折腾,我怕娃娃们不理解!”

    黑姨怒骂一声:“你这被山魈吃的货,我们做这些,还不是为了娃娃们?不能再妇人之仁,我下的是族令!”

    汉子听得“族令”二字,转身走了……

    却说陆游和刘三一行,此刻正不断下行,早有兵卒下到谷底,他们拿出“老九”带回来的地图,朝着村口而去,却突然见得一个少年郎虚弱地站在路边。

    兵卒们二话不说,三两步上得前去,就要对付那少年。

    少年一个惊愕,呵斥道:“做甚么?老子乃信州安抚使辛弃疾的把兄弟,你等是哪处兵统?哪家官差?”

    几人听得辛弃疾大名,这三个字是他们家大人陆游长期提及到的,当刻止住脚步,问道:“黄口小儿,休得乱说,有何凭证?”

    少年无奈道:“老子就是信州刘涣,赵汝愚赵大人的入室弟子,还要甚么凭证?叫你家大人出来!”

    嘿,都是军旅之人,哪个没点暴脾气了?见得这挡路小子自称刘涣刘秀才,可态度强硬,又无任何凭证。几人都是杀伐果断的主,当刻拔出大刀,呵斥而上!

    刘涣只因适才呐喊过度,耗尽丹田内劲,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当刻急急后退,避开锋芒怒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找死!”

    几人不停手上动作,骂道:“休说你身份不明,就算你当真是刘秀才,可你这般辱骂朝廷官差,也要治你一番,哪里走?”

    刘涣一听,这几人倒是政令严明,管教有佳,虽比不得辛弃疾亲自训练的三千“特种禁军”,可瞧那气势,都是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好汉子。他不由得感慨陆游之才华,诗词写得好不说,带兵也是很有水准!

    几人合力而为,都是下的狠手,将刘涣逼得一退再退……

    后面陆续下得山崖之人,见了自家兄弟们正和一个少年斗在一起,二话不是,呼哈一声加入战斗……

    如此一来,可苦了刘秀才了,本是虚弱之际,还要拼死反抗,先前倒也吃得消,可越往后来,来人越来越多,他只好拔腿便跑!

    呵,可哪里跑得掉?后方追兵寸步不离……

    刘涣无奈,只好束手就擒,反正那陆游和刘三一来,必定冰释前嫌!

    兵卒们捉住刘涣,一顿收拾,五花大绑起来,呵斥道:“说,谷中其余人去哪里了?”

    “我……我真是信州刘秀才!”

    “啪”的一个耳光扇过去,刘涣牙龈被打出了血,一个兵卒骂道:“你少来!我家大人早掌握了你这或贼人的动向,哼!尔等藏得好深,原来世代躲在这山谷之中,是为了行那苟且之事。还害了刘秀才一伙人,老子告诉你,那刘秀才是我家大人的挚友、是官家器重之大才,他若有损伤,朝廷知晓后,定灭你九族!”

    刘涣也是醉了,这他妈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他哭笑不得,忍着疼痛大笑一声,骂道:“有眼不识泰山,他妈的,你见过这般英俊潇洒的贼人么?”

    “啪”!

    “哎哟”!

    刘涣被一脚踢翻,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一兵卒恶狠狠地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刘秀才被你们怎么了?这些年以来,你们这谷中安静而怪异,到底在密谋甚么歹事?”

    刘涣道:“哈哈哈,你杀了老子吧!”

    那人见他狂笑,誓死也不透露半点消息,当刻心中一怔,叹道:“好!你这小贼虽然年轻,倒也是条硬汉,老子便不折磨你了,成全你罢!”说完举起大刀,就要劈下!

    刘涣赶紧急道:“等等……”

    那人停止动着,先是大笑一声,后又吐了一口唾沫在刘涣身上,鄙夷道:“老子以为你是甚么真汉子?原来不过惺惺作态,到底是个软蛋。哈哈,从了就好,将你晓得的一切说出来吧!”

    刘涣忍着屈辱,骂道:“去你妈的,哪个是软蛋了?老子是要在你行凶之前,给你看一样东西!”

    那人道:“甚么东西,你少给老子耍花招!”

    刘涣道:“哼!虾兵蟹将,便是辛幼安见了老子也得叫一声兄弟,你算甚么东西?那物件在老子的怀中,你取出去一看就知!”

    自始至终,那人都觉得这小子硬气得过于离谱了,说不得其当真有所依仗,他朝旁边一人使了眼色。立马有得另一兵卒俯身下去,在刘涣怀里一阵乱摸,还真摸出了一方物件,那物件被锦帕包住,硬邦邦的,不晓得是什么玩意儿……

    便在这时,老九和刘三飞速赶来,正看见前方兄弟们围在一起,里外共计两圈,外圈形成警惕之势、内圈却像是抓住了一个人。

    刘三担忧涣哥儿安慰,远远地问道:“兄弟们,出了甚么变故?”

    却说那嚣张跋扈之人正要看看刘涣所言的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却听得刘三叫唤。这刘三也是朝廷之人,从他官凭上得知,正是而今皇帝嫡孙赵挺的亲随,是个从六品护卫,官阶比他大得太多了。他正要答复,地上的少年却一个大笑……

    刘涣远远听见刘三声音,当刻呼喊:“三哥,你再不出现,老子可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刘三闻言一惊,和老九快步而上,推开人群一看,不正是涣哥儿还能有谁?

    可他尽被五花大绑,显得疲乏委屈,嘴角挂着血丝……

    刘三不解地看向那待要搭话之人,问道:“王兄弟,这是咋回事?地上之人就是我家涣哥儿啊!”

    原来那适才侮辱刘涣的兵卒姓王,不知是甚么品阶,或许是个七八品的护卫,要么就是当地马军首领。

    “王兄弟”闻言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红雀在后

    这军旅之人,可是从不轻易行跪拜之礼的。…≦UU小说,www.uu234.com可那姓王的军官,尽然朝一个秀才身份之人跪了下去,这事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好刘三赶来及时,否则刘涣当真有口难辩。他很庆幸地得了自由之身,心中自是愤怒无比,可而今大事要紧,他也不好行那鼠目寸光、心胸狭窄之事。

    只见他亲自附身、扶起地上的军官,骂道:“他妈的,你这姓王的兄弟还真他妈有劲,踢得老子好痛!”

    那军官一个突兀,本以为会被刘涣狠心报复一番,要知道眼前之人可是大有来头,若他禀明官家,一阵煽风点火,被灭九族的,说不得就是他自己了……可这刘秀才只是嬉骂一声,却不见他如何愤怒。

    王姓军官吞吐道:“我……我对不住刘秀才……”

    刘涣哈哈一笑,再次骂道:“算逑!也怪老子太冲了!你叫甚么名字来着?狗日的,有这等本事,不去临安府谋个禁军首领,呆在这夔州作甚?”

    那人道:“不才王冲!字公谋,本是有姓无名的山野痞夫,年幼时被宣抚使王炎王大人相中,随了军旅,投身国难,后来进了王大人幕府,名和字都是大人给起的。”

    刘涣闻言一惊,暗想道,“怪不得**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魁梧壮实的身体上,刚正不阿的气度倒是显得牛逼,原来是王炎的手下,这就好说了。”他“哦”了一声,叹道:“嘿,老子就说嘛,原来你还有这层干系,王冲兄弟,可你不呆在成都府,跑来夔州做甚么?”

    王冲答道:“刘秀才有所不知,我是受了我家大人的命令,来夔州寻陆大人,向他学习本事的。我家大人说了,夔州知州、陆游陆大人才学了得,统兵有佳,叫我好生来请教,学了真本事后,回去给支队伍带带。”

    刘涣道:“行了,呵,王大人倒是有眼光的,陆游大人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这等美差落在你的身上,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和刘涣一通谈话,这人尽忘记了刚才的误会和尬尴,心中一阵爽朗,暗道:“怪不得陆大人整日宣扬,说他有一个从未谋面的朋友,姓刘名涣,是人中龙凤……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刘秀才之心胸与气度,非是常人能及!”

    见得大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刘涣正色道:“呆着做甚么,兄弟们下这谷中来的目的,想必陆大人并非全尽给你们说过,此事涉及一些辛秘,小子当下也不好说……正事要紧,老九,你去下山的路上等着,招呼下得谷中的兄弟们,到了以后,就地整队,隐藏起来,你留下暗号,不时自有人来唤你!三哥,除了我和射手以外,魏伯和一众兄弟全尽被迷药迷倒了,此时正关押在一处地牢之中,我们去救将出来。”

    说完就要动身,王冲却道:“涣哥儿,那我和一众兄弟们又该如何安排?”

    刘涣纳闷道:“这个嘛……王大哥是隶属是王炎宣抚使,而今又是陆大人的辖地,我一介秀才,倒是不敢宣兵夺主,就算敢,也不知如何安排呀!”

    王炎一听,脸红道:“兄弟说的哪里话,我们潜入此谷,便是来配合你的,陆大人早有安排了,你说吧!”

    刘涣装了一把高风亮节,当刻不再矫情,道:“如此,便请大哥带上兄弟们,我等先行救人吧……实不相瞒,这谷中一切变幻万千,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等此事过后,我保证陆大人和众家兄弟得朝廷赏赐,走吧!”

    几人听他说甚么“朝廷赏赐”,自然不明所以,可想必他偌大名声的刘秀才,当不会信口开河才是……

    又说那射手老三,化名“刘跃”,此刻正警惕地埋伏在地牢外间,他心烦意乱地等待着,又是焦心外界情况,又不敢妄自离开,真是七上八下。

    他一支静静观察——果然,许久过后,有得脚步声响,其听声分析,来人人数在三至五个之间,想必定是前来处理魏伯众人的“盗墓贼”无疑,他感慨道“涣哥儿所料不错啊,这伙人来得好快!”

    射手赶紧摸出匕首,找了一个有利于偷袭的位置……

    不多时,几个苗人“叽叽呱呱”地打着苗语来到地牢旁边,人数正好四个,透过昏暗烛光,见得为首之人便是那日拼命向他灌酒的汉子,其手中拿了一把弯刀,背上捆着一大堆麻袋,后面的三人各有武器,一字排开,显得懒散而嚣张。

    射手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杀意毕现,紧紧地握住匕首。

    说时迟,那时快!

    那伙人才一一走过,射手鬼魅现身,无声无息地割破了最后一人的喉咙。

    “啪”的一声,那人倒地造成响动,死于非命!

    第三人才一转身,突觉得脖子一凉,怒目圆睁,也是见了阎王!

    第二人迅疾回头,却被一把匕首刺进了心口,鲜血汩汩而流,疼痛传来,大脑还未反应完全,一个恍惚,倒地抽搐!

    第一人赶紧闪开身去,透着烛光,正见得一个人快步欺来,他拿起手中弯刀就要格挡。却不知,来人实在狡猾,突然刹住脚步,匕首脱手而出,被当成暗器射来,他的弯刀举在胸前,那暗器却刺进他的小腹位置,虽不致命,但疼得厉害。

    “哎哟”一声!那人呼喊出来!

    他又惊又怒,可为时已晚,只见那人飞身而至,一脚踢在他的弯刀之上,他步步后退,还未站稳脚跟,但觉刺在小腹之上的匕首行来一股狠力,原来是来人附加力量于匕首之上。

    于此,那匕首全部刺进他的小腹之中,他疼得死去活来,弯刀才举到一半,便发现身子不由自己控制,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他实在没想到,做了一辈子的“地鼠”,却在“地底下”遭了殃,连对手的面容都未看清楚呢……

    这一切快捷无比,射手长长吁气,骂道:“他妈的,没了短弩,实在不便,否则这几条杂鱼,怎可能用上这般久的时间?”

    哪晓得他话刚说完,还未来得及打扫“战场”,却听得外面一声嬉笑道:“是么,没了弓箭,你便是个短腿瘸子咯?”

    射手闻言,先惊后定!淡然道:“涣哥儿,你总算来了,这地牢黑乎乎的,真他妈寂寞!”

    人未到,声先至。

    果然一个眨眼之间,刘涣带着刘三,以及一伙兵卒,迅疾地走了进来。

    射手惊愕暗道,“这他妈还真能带一只兵来,天了,涣哥儿乃神人也!”

    刘涣见得地上尸体,问道:“用了多长时间?”

    射手道:“十个呼吸!”

    刘涣骂道:“太慢了,女人都比你快呢!”

    射手反驳道:“我……我这不是短弩不在嘛,否则何须十个呼吸,两个呼吸不到就够了!”

    身后王冲闻言,心中惊起滔天巨浪,暗道,“天了,这样还慢,这信州的刘涣到底是个甚么人啊?”

    可来不及他多想,却听刘涣正色道:“王大哥,我家伯父和一众兄弟都被困在这地牢之中,还得麻烦几位哥哥了。”

    王冲闻言朝下面望去,借助烛光一探,果然有六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下面,全被捆成了“大粽子”。

    他又见刘涣谦逊,处处予人以礼,全不提及半点恩怨,当刻爽朗道:“涣哥儿说的哪里话!兄弟们,救人要紧!”

    人多就是力量大,这伙训练有素的人,动作自也不慢,不多时,便把地牢中几个昏迷的人救了上来。

    王冲正要询问刘涣下一步打算,刘涣却打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嘘,有人!”

    众人闻言,赶紧警惕起来,附耳一听,果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刘三小声道:“一号,如何?”

    刘涣答道:“要活的!”

    刘三点头答复,与射手摸上前去,等着鱼儿上钩。

    王冲再次看到,这几人的对话好生短促,半点多余的字句都没有,行动之迅疾,恐怕便是临安府的禁军,也不见得这般干净利索……

    几人一言不发,这地道中安静非凡,自个儿的心跳扑通扑通地清晰明了。

    来人脚步之声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

    还在沉吟之中,陡然闻得:“哪……”

    一声未完全说出口的话,洞中再次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刘涣骂道:“太慢了!”

    刘三答复道:“太黑了,这人个头极高,料错方位了。”

    刘涣道:“休得解释,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各领杖责!”

    他本是要在王冲一伙人的面前装一把,却不知这话被王冲听后,更是不得了了,一个秀才而已,尽敢对朝廷官兵说“自领杖责”……

    射手把那人反绑起来,问刘涣:“一号,如何处理?”

    刘涣道:“哼!这条杂鱼可是显眼得很啊,不是那黑婆娘的左右之人么?怎地不去挖盗洞探宝,跑回来作甚?把他弄醒,问明由来再说!”

    射手听说要把那人“弄醒”,还要“问明由来”,这不是活脱脱“严刑拷打”的折磨手段么?便在信州鹅湖山之时,刘涣传授了他们好多“变态”的手段,却不怎么用过,他此刻尽然无端端地兴奋起来,道:“嘿嘿,交给我吧……哟……哥哥们可得躲开一些……”

    王冲不解道:“兄弟这是?”

    射手道:“大哥,待会而这人定会歇斯底里地嚎叫,吵人得很的。”

    王冲还是不明所以,要向刘涣请教,却见刘涣和刘三二人哈哈大笑,也不答复……

    果然,经过几十轮杀猪一般的惨叫以后,这条杂鱼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回来的目的,之后复又昏死过去。

    刘涣点头怒骂:“他妈的,那黑婆娘好生歹毒,若不是看在魏伯‘搞’过她的份上,起码我等早活不到今日的。”

    射手道:“既如此,下一步怎么办?”

    刘涣道:“将计就计!”

    王冲热血早被点燃,仿佛此番不是在捉贼剿匪,而是沙场点兵,他一抱拳道:“还请涣哥儿示下!”

    刘涣道:“不敢当!三哥,你出了地道,带陆大人等一众兄弟前来,聚集于地道中那块空地上,陆大人定会安排哨岗在外面,但请他万分注意,外间的哨岗不得命令,万万不可随意行事!王大哥、老三,我们把我家伯父等人抬到一处安全之地,还请大哥安排一人细心照料……把此人弄醒,威逼他去盗洞外面,叫那伙苗人的孩子与老弱们回到地道中来。他妈的,那黑婆娘不是要探宝么,老子们且不打草惊蛇,等她探秘有成,来个人赃并获,兄弟们等着升官发财就是了……”

    几人闻声而动,全无半分拖沓,一切仅仅有条,等着好戏上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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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日记介绍:
时光倒流八百多年……
刘涣从不愿意做一个逗逼,但无奈也只得做一个幸福的疯子。他也从不愿意去推动时代的变迁,他只是点一把火,却没想到尽成了燎原之势......
忽有一天,主人公打开日记,幸福地笑了起来。原来他的遭遇和故事,就是那一代人心中的向往——穷其全力,总算把那副画卷加以扩大和点缀……
朋友,有些梦,我们情愿不醒来,你说呢?
南宋日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宋日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宋日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