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方王府库房
方王府原本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府邸，因为那王爷早亡，也没过继后代，那一支就算断了。所以，王府就空置出来了。
中宗继位的时候才十九岁，国库空虚，实在没多少钱。没法给弟弟们重新造王府，就把这旧王爷的王府，给了方王，发了点修缮的钱。
方王当时才十四岁，对王府也没多少概念，稍微修缮了一下，就带了下人住进去了。等他快大婚的时候，十九还是二十上下的时候，就跟他的岳父严世玉商量，想在大婚前重修方王府。
严世玉当时权势熏天，当然支持女婿修王府了。而田飞当时二十二岁，因为邓府南院的几座院子，在京城权贵之间，很有名气。严世玉就找了邓如光商量，让田飞去帮忙修缮。毕竟，严世玉跟邓敬贤是老友，邓如光自然答应帮忙了。
所以，方王府翻修，就是田飞一个人设计构造的。毕竟，田飞是邓家的人，不能插手太多，交了平面图，偶尔去看下进度，提个意见，田飞也没管太多。
现在，田飞已经二十八岁了，对建筑的平面图，一眼就能看出问题。当田顺指着西北角，说这里不对劲的时候，田飞也发现问题了。
就邓云游一个人什么都不懂，一边抓瞎一边问：“怎么了？”
田飞就解释：“你看，方王府的水系走向。”说着，指了指方王府花园的水池和地形。
“方王府是东高西低的走向，”田飞说：“我在这里画的，应该是一条风雨长廊，而不是什么库房。”
田顺在边上点点头，这小儿子，虽然净干些没用的事，可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方王府西北边的地势最低，田飞怎么可能在那里设置库房呢？那种潮湿的库房，放什么，什么都得烂。如果让自己来画图，这里应该挖水渠设置机关，作为抵挡敌人来犯的一个隘口。可京城的王府，要什么机关，所以田飞才给设计了个风雨长廊，既好看，又能让女眷们散散步。
“有人改过我的图，”田飞说：“还是个不懂建筑的门外汉改的。”
邓云游这才明白，他们父子刚才在说些什么，简单的来说，就是有人改了田飞的原稿。
“你的原稿，人家改了，干嘛又还给你呢?”邓云游有点想不明白。
田飞哭笑了一下，说：“原稿是两副，我留一副，他们拿一副。”
“那他们改自己的那一副就好了，干嘛改你的这一副呢？”邓云游问。
“一稿和二稿要完全一样的，”田顺解释：“完工之后，他们的那一副要上交给二十四衙门的司苑局。司苑局的人就会派宦官拿了那副图，来跟田飞的那一副做比较，检查施工和图纸是否一致。”
原来如此，如果他们改了自己的那一副，又上交了，司苑局的人找田飞一对，就能发现误差。到时候估计就麻烦了，所以干脆偷偷的把田飞的那一副也给换了。
田飞去方王府监督，也会带了图纸去。可严世玉跟邓家关系那么好，田飞去了也不会监督，只是照看进度，去的次数又不多，被换了图纸很正常。
事后，田飞也没细看，拿回家就放着了。司苑局的人找他要原稿，他也交了，都没什么问题，六年就这么过去了，一直没拿出来看过。
直到今天，邓云游来找田飞了，田飞才发现自己的图纸被人改过。
田飞正郁闷呢，自己设计的风雨长廊，就被人给废掉了，多少有些不舒服。田顺却突然说：“说不定是个内行呢。”
“怎么说？”田飞问。
“你看，”田顺说：“这里要是上面盖库房，下面却挖通，连上方王府外檀溪，再连到凤凰池的水系，四通八达啊。”
田飞再看，顿时直冒冷汗，果然，这里真的可攻可守，完全是个进出的隘口。只怪自己当年太年轻，只顾着好看不好看，没看出这里那么关键。
“你跟着二公子去吧，”田顺吩咐：“仔细看看西北角，要是有什么发现，也别声张。记仔细了，回来告诉我。”
邓云游带了田飞，骑马出了邓府，往庆王府去了。
他们一走，田顺敲了敲烟袋，穿好鞋子，也往邓大公子的院子去了。
而宫里的何青衣，这几天是累的够呛。虽然她也算结过一次婚，可何青衣实在是不知道，皇家的婚礼能有这么麻烦。
她们尚服局的人，只负责方王和新王妃结婚的礼服，首饰，腰带，鞋履。宝印仪仗礼乐，由二十四衙门的人主管。就这样，尚服局还是忙了个底朝天，顺带，把尚功局，也连累了。
新人的礼服按用途细分了七十二套，上轿子的，进洞房的，见公婆的，回娘家的。每套还要不同的凤冠霞帔，花冠细钿，褶裙蟒袍，两人就是一百四十四套。再加上暮春时节，虽然不用皮草，可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富贵不说，还要考虑质地，绣花，品级。
刚开始，何青衣在许嬷嬷的帮助之下，定了这七十二套的图册，厚厚的一摞，拿去给高嫔挑选，不满意的剔除，满意的留下，七十二套就剩了五十来套满意的。何青衣一边忙着给这五十来套挑料子，配绣花，找绣工，一边还要找人继续画剩下的二十二套。
再拿去给高嫔过目，满意了，才最终敲定七十二套的图册。然后给剩下的二十二套挑料子，配绣工。
何青衣用天干地支来给这七十二套衣服命名，比如王妃的甲子衣，甲子裙，甲子霞帔，甲子罗裳，这是甲子一套。再是甲丑，甲寅等等，共计七十二套，一千来件衣裳裙子。
然后还有对应的凤冠首饰配件香囊珠宝鞋履等等，还好有萧司饰陪着她一起做，否则，何青衣一定会疯掉的。
一千来件衣裳裙子也就罢了，每件衣服还有各自的绣花片，珠玉带。绣工一拿来绣片，何青衣就得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丙丑裙子上的哪片绣花。每天一睁眼，一闭眼，全是这些东西。
虽然有左月金翘陪着一起做，何青衣觉得，自己距离眼瞎，只是一步之遥了。
第57章 香自苦寒来
何青衣每日里，不是绣片，就是珠玉，就已经够烦恼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可高嫔，却是个更棘手的主。
每天一起床，何青衣就得抱着昨日修改了的图册，或者改过的绣片，拿去给高嫔一一过目，再把她的意见，一一记下，再回去跟绣工沟通，改成高嫔心里的模样。
高嫔自己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就子夜时分，坐了顶家里的小轿子，抬到青琐门。先当了几天尚寝局的女官，接着受了宠幸，成了才人。搬进绛雪轩，后来又升了贵人，再后来又封了嫔。
只是，生了小公主，就开始连连厄运。从一开始的恩宠不断，变成门口罗雀。高嫔心里的不甘心和愤怒，也不知道该冲谁发泄。
原来尚寝局的那些姐妹，又不跟自己来往，封了贵人，三个人竟然拉帮结派，不理她了。
而中宗原先的几个妃嫔，又因为高嫔平时自视太高，没有打好关系。她一落难，大家没落井下石的，都算好了。所以，高嫔在绛雪轩里，冷冰冰的过了两年。偶尔，中宗也来看她一眼，可两年里来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高嫔不甘心，也不愿意就这么倒下去。
好在，中宗还是记得她们高家的。这次，又把高嫔的妹妹高如语，指给了方王。婚事，都由高嫔主办。这么一来，高嫔算是咸鱼翻身，又重新受宠了。
所以，这场婚礼，高嫔是一定要好好办的。一则，为了自己没有过的婚礼，二则，也为了给这些年，出一口气。
只要品级合适的，高嫔什么都要最好的。料子要最好，绣工要最好，款式要最好，看见哪款衣服喜欢了，就让尚服局的人再做一款。这么一来，何青衣要忙的衣服，就又凭空多了一倍。
方王的婚礼，就定在五月十一。从知道婚礼的那天开始，何青衣已经在衣服堆里，人堆里，忙活了十来天，早就不记得时间的斗转星移了。
金翘每天早上给何青衣穿衣服，都要感慨一句：“小姐，你又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了。”
左月就时不时地去尚食局，给何青衣要些宵夜点心，深更半夜，三个人经常守着一堆绣花片子，在图册上写写改改。
至于陈芙蓉封了美人，现在过得如何，徐若兰封了才人，现在是不是还得宠，何青衣暂时是顾不上了。张留梦见何青衣忙得连语速都快的吓人，也不来找她闲聊了，晚上常常带了杨柳杨絮，去找黄曼丽跟王心怡聊天去了。
何家的两姐妹，何璇跟何璇珍，似乎最近在练一个舞蹈，半夜里常常传出音乐歌舞的声音。何青衣也顾不上这么多，反倒觉得，半夜里舞乐铮铮，还有人陪着她熬夜，也挺不错的。
许嬷嬷仍旧忙着太后太妃她们的日常衣物，也不得闲。偶尔忙里偷闲，带碟羊羹过来看何青衣。说是探望，羊羹全是她自己吃掉的，还跟何青衣说什么：“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谁要做宝剑了！谁要做梅花了！好好的人不作，干嘛不是宝剑就是梅花的。
何青衣一反驳，许嬷嬷就倚老卖老，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做多了，自然眼力劲就出来了，以后一看见什么料子，摸都不用摸，就知道了。这叫唯手熟尔！年轻人要好好吃苦，别偷懒。”
然后飘然离去，留下何青衣哭笑不得，风中凌乱。一千来件衣服，几千块绣片还等着她呢，何青衣只得继续努力干活。
好在，方王成婚的金冠，是由尚衣监的人负责。所以，何青衣要做的东西，总算是少了一项。
可高嫔没那么好糊弄，虽然这金冠是由尚衣监负责了，高嫔也要过目，也要发表意见。何青衣就只得在尚衣监跟绛雪轩两头跑，跟尚衣监的人说好话，跟绛雪轩的高嫔好好商量。都快磨破嘴皮子了，才勉强安抚了两边，把金冠的事情给办好了。
这不，金冠做好了，高嫔又吩咐何青衣，去尚衣监检验一下，看看是否合意。还好，宫中的规矩，金冠金印不能随意移动，所以，何青衣只要去看一眼就好了。否则，如果拿到高嫔的绛雪轩，她要是还不满意，岂不又得重新来过。
谁知，刚进了尚衣监的院子，就听见两个小太监的哭声。按说，尚衣监的冯公公，虽然是个厉害人，可平时也不怎么打骂小太监啊。
何青衣有点奇怪，进去一看，两个小太监抱着两件袍子，一边哭，一边说：“这衣服，真的不是小的故意使坏弄破的呀。”两人前面站了个二十四五岁的大太监，抱着胳膊，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再一看，这两太监，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小一点，正是陈芙蓉如烟阁的人。小五子一看见何青衣，就喊：“张姐姐来了，我们冯公公不在，他吩咐了，你要是来，就让我给带去看看金冠。”
何青衣跟了小五子，往库房去看金冠，一路上偷偷地问他：“那两个小太监是怎么回事呢？”
“瞎，”小五子说：“还不是发的袍子穿破了，才发下去两天，他们就拿了两件袍子过来，说是衣服不好，一穿就破。”说着话，小五子扯着自己的袖子给何青衣看，说：“张姐姐，你也是行家，你看看，这料子，是一穿就会破的嘛？那两人瞎说呢。”
何青衣看了一眼小五子的衣服，蓝灰色的春袍，料子明显跟那两人的不一样。果然许嬷嬷说的没错，看多了，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料子。
小五子的圆领直裰，很明显是暗花色双织素布，蓝灰两色一明一暗，泾渭分明。而那两个小太监手里拿的，一看就知道是印染的蓝灰织布，非但不是素布，估计还夹杂了不少粗棉。太监粗使的活计多，一使劲，可不就容易破嘛。
应该是尚衣监负责衣服的主管取巧，贪了好料子，拿次货充数，好的袍服，夹杂几件差的。估计是陈芙蓉的那两个太监倒霉，领去的恰好全是坏的。不过，也可能是人家故意给的。
第58章 雨天不裁衣
想到这里，何青衣就问：“那你们管事的怎么说呢？”
小五子摇摇手，说：“管事的是冯公公的亲戚，谁敢挑他的事情啊。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他们俩，就只能自认倒霉。”
小五子天天跟在冯公公身边，这些人中饱私囊，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这些破衣服不会穿到他身上，小五子就满意了，人家倒霉，分到了坏衣服，关他什么事。
何青衣突然想到陈芙蓉院里的莺儿，就问：“你们冯公公，是不是有个叫莺儿的侄女啊？”
“啊，她啊。”小五子说：“她跟冯公公是一个地方的，他们那地方，全姓冯，说起来全是亲戚。”
“原来如此。”何青衣点点头，心想，难怪呢，莺儿说是在尚衣监有亲戚，却给分到陈芙蓉的院子去。想来，跟冯公公的关系，不怎么铁吧。
好在，宫女的衣服归六尚宫的尚服局管，郑姑姑为人也正直，不至于在衣服上克扣宫女。
只是，这两小太监，是偶尔领到差的衣服，还是人家故意给的？如果是故意给的，那陈芙蓉最近，应该处境不妙。
何青衣想到，自己最近忙着方王婚礼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去下如烟阁。等下去绛雪轩回复了高嫔，得赶着去趟如烟阁啊。
何青衣跟着小五子看了金冠，对应高嫔的要求，把各处的细节一一看了一圈。金纱绷起来的方向，珠玉镶嵌的位置，金丝网片的弧度。高嫔要求的还要多，可毕竟做金冠的是尚衣监的人，何青衣只能委婉地表达意见，不能指指点点。
不能满足的地方，何青衣只能拿品级搪塞高嫔了，毕竟，有些东西，你能想象的出来。可匠人的技术做不到那个水平，没法子做出实物来。
何青衣看好金冠，回去跟高嫔一回复，她倒是不怎么在乎了。毕竟，高嫔更在乎的，是她妹妹高如语的衣服，尤其是大婚那天穿的霞帔凤袍。要知道，天衣无缝，说的就是整件衣服，浑然天成。
可后商的织机，宽度有限，一匹四丈，袖子那里，还是会有衣缝。为了连上另外一匹绸缎的花纹，新的一匹就需要跟另外一匹丝丝入扣。可不同的天气，潮湿或者干燥，特别会影响织锦的花纹。雨天的织锦，一到干燥的时候，就会变形。原来无缝连接的两匹缎子，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完全对不上号。
所以，高嫔正为这事烦恼呢。哪里还管方王的帽子是不是合她的心意。芦叶刚去尚服局看过，大婚当天的衣服，因为最近下雨，停织了。
何青衣一进绛雪轩，就听见高嫔在发脾气，芦叶也说不清楚，尚服局的人干嘛不做事了。
高嫔一看见何青衣，劈头盖脸就说：“你们尚服局的人，是不是不把皇上的话当回事？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婚期了，你们连大婚的衣服都还没做，布料还没织好？”
何青衣只得说：“娘娘，雨天做不得织锦，天一晴就会变形的。今天刚放晴，尚服局已经在做准备了，只要再干燥一点，马上会日夜赶工的。娘娘的事情，尚服局哪里敢大意了。”
何青衣说的有理有据，又把高嫔抬的高高的，高嫔虽然着急，也无可奈何，随口问了几句金冠的事情，听说已经准备妥当了。
高嫔又问：“礼服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就剩大婚当天的礼服了，其他的都已经做妥了，等下回去我给整理一下，拿来给娘娘过目。”何青衣把那七十二套衣服，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估计得好几个人，才能扛过来。
听说万事俱备了，高嫔就说：“那你赶紧去尚服局，再给催催。”
“是！”何青衣应声告辞，这春天要下雨，也不是你催催就能停的。而且，雨一停，也不是马上就能裁衣做服的，至少得等湿气下去一些。
何青衣出了高嫔的正殿，院子里的海棠，一早就过了花期，满树是各色的绿叶，有刚出的绿芽，鹅黄嫩绿，也有新长成的叶子，在阳光下看去，一片新绿。
出了绛雪轩，何青衣没有直接回尚服局，反倒是往西，穿过御花园，打算去陈芙蓉的如烟阁看看。
这时，已经是四月底了，离何青衣进宫，也已经一个半月了。后宫的草木，花色渐歇，草色渐长。御花园的花草树木，也枝叶攀爬，忙着入夏呢。
何青衣走到假山附近，却又看见庆王，捧了本书在读。樱色的长袍，称着一园子春色，倒是人如美玉。
只是，这纨绔王爷，一大早的在花园读书，真破天荒了。何青衣赶紧擦了擦眼睛，盯着书皮细看。庆王半掩着书卷，靠在假山上，正读的开心呢。书页上隐约看见几个字，《塞上杂记》。
何青衣很是好奇，这庆王跟邓云游是一路货色，你能撞见他们跑马欢歌，也能撞见他们系马杨柳，却不会看见他们读书。这是怎么了，看样子，读书读的很入迷啊。
何青衣盯着庆王看了一会儿，估计，庆王也发现有人看他了，抬头一看，是何青衣，就赶紧冲她扬手。
何青衣只得上前请安，庆王随口一嗯，就算免礼了。
接着，乐呵呵扯了她肩膀，拉倒自己身边，指着书说：“这个你看过没？好看极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摇摇头，进宫之后，她忙得跟什么似的，先是太后的生辰，接着又是方王的婚礼，哪有空看书。
一听说何青衣没读过，庆王赶紧塞了一卷在她手上，说：“你回去赶紧看，保证你不舍得放下。”
“那王爷你……”何青衣有点没辙。
“我都看过好几次了，这是第一卷，后面还有。你看完了来跟我换！”庆王一得意，连本王都忘记说了。
何青衣只得道谢，收了卷《塞上杂记》，跟庆王告别，说：“奴婢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嗯，”庆王点点头，也往乐志斋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云游也问你好呢。”
何青衣突然收到邓二公子的问候，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在邓府的时候，两人老斗嘴，现在记得自己的，反倒是邓云游。
何青衣把书卷起来，想放袖子里去，却发现今天穿了件窄袖。只得拿着卷书，往如烟阁走。
第59章 叶小未成荫
一进如烟阁的大门，就看见那两个去尚衣监的小太监回来了。www.uu234.net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冬天的褚褐色长袍。估计是去了夹棉的一层，光穿了布袍。
看见何青衣进来了，一个就进去通报，一个就带着何青衣往里走。
进了西厢房，倚翠正陪着陈芙蓉闲坐。陈芙蓉见了何青衣，跟见了娘家人似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强忍着，才没有落泪。
陈芙蓉毕竟是主子，何青衣请过安，就在下手边坐了。倚翠端了碗茶水出来，茶叶，竟然比尚服局的女官用的，还要差。何青衣喝了一口水，问：“怡红呢？”
倚翠气愤愤地说：“小姐的发油没了，御用监的人竟然给忘了。怡红去了两次，都没要着，说是今天会有，怡红就又去了。”
早上在尚衣监的时候，何青衣就猜到了，陈芙蓉可能处境不妙。只是，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茶叶是粗茶，梳头油也没有，太监的春衣也给了最差的。都说宫中人人势利眼，可不就是嘛。
陈芙蓉搭了何青衣的手，拿了帕子抹眼泪，说：“皇上一次都没来如烟阁，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
倚翠牙尖嘴利，补了一句，说：“隔壁翠云轩，皇上倒是没忘，隔三差五的去。”
她这么一说，陈芙蓉哭的更厉害了。
何青衣也明白了，干嘛是怡红去要发油，而不是倚翠了。倚翠这张嘴，要是去跟人家要头油，打架能打三个回合了。
没一会儿，怡红倒是回来了，头油也要着了。看见何青衣在，而自家小姐又在哭，怡红放下头油，也过来陪着了。
这时，隔壁的翠云轩，又响起一句：“皇上驾到！”
何青衣偷偷地问怡红：“皇上都是这个点，去翠云轩的嘛？”
怡红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隔三差五地来，都是下了早朝，过来找徐才人一起用早膳呢。”
看来，徐若兰很受宠嘛。何青衣点点头，隔三差五的来才好呢。皇帝要是不来看徐若兰，怎么会看见陈芙蓉呢。
这时，如烟阁东侧，又传来一阵笑声，隐约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想来，中宗和徐若兰，又在挨着如烟阁的阁楼上谈笑了。
只是，怎么才能让中宗顺路来趟如烟阁呢？
何青衣端着碗茶，走到门口，斜斜地往东边看了一眼。翠云轩的窗子正开着，应该能看见如烟阁的院子。
何青衣打量了一下院子，挨着东墙，种了排杨柳。而这杨柳，正是翠云轩跟如烟阁两座院子的名字来由。这会儿，已经是四月底了。柳树的叶子，一早就长的整整齐齐了。既不如烟，更不如雾。
再过来点，院子两侧，种了几株香椿。这会儿，正冒着紫色的嫩芽。何青衣端着茶，赶紧回头，问陈芙蓉：“陈美人，你们德州有什么出名的美食点心？”
陈芙蓉愣了一下，不知道何青衣这是干嘛。
倚翠倒是反应快，直接就说：“扒鸡，金丝小枣，驴肉。”
何青衣点点头，说：“就金丝小枣吧。”
陈芙蓉和倚翠，都一脸迷茫。倒是怡红点点头，说：“金丝小枣倒是还有一些，只是干嘛呢？”
何青衣指指院子里的香椿，说：“明天也这个时候，你让小太监上树去摘香椿，让怡红和倚翠去下面守着，要有点声音。让莺儿去小厨房熬粥，放些金丝小枣。你自己挪张榻在这边看着他们。”
陈芙蓉算是明白了，何青衣这是让她们整点事情给皇帝看热闹呢。陈芙蓉有点不确定，问：“皇上会看见嘛？”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皇帝要是看见了，或者说闻见了，一定会过了。想了想，又吩咐：“你让小太监们穿破的春服上去，如果皇上来了，吩咐他们从上面摔下来，别爬太高，做个样子就好。”
陈芙蓉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只是，干嘛要摔下来，陈芙蓉不明白，也不敢问。何青衣上次帮过她，这次一定不会害她，陈芙蓉多少有了点信心。
吩咐好陈芙蓉主仆，何青衣赶紧出了如烟阁，高嫔催着她去尚服局，督促高如语的凤袍呢。
何青衣回了尚服局，把高嫔的话，给许嬷嬷一学。许嬷嬷翻了个白眼，说：“饱汉不知饿汉饥，连着下了好几天雨，织什么锦啊，要棉布没问题，织锦的话我没办法。”
何青衣笑笑，说：“我也跟她这么说呢，不过，是得抓紧了，五月十一就是婚前了。”
“嗯，”许嬷嬷点点头，说：“希望老天，可别再下雨了，这几天停一下，让我们赶紧做好这衣服。”
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何青衣去看做好的衣服。做好的七十二套衣服，里三层外三层，挂在架子上。许嬷嬷掀起方王的一套衣服，里面是紫藤灰狮子戏球的长袍，腰间是杂宝暗花纱腰带。乍一看不显眼，仔细一看，无比用心，富贵却不逼人。
许嬷嬷点点头，说：“这一套不错，婚礼次日进宫的时候穿，就很好。太后喜欢这个色调，见了一定喜欢。”
俩人就这样，一套套看过去，看完方王的，就看方王妃的。新王妃的衣服，以金色，大红色为主，织锦也以吉祥如意好彩头的为主。什么仙鹤衔芝芙蓉暗地的织金纱裙，什么石榴红云肩通袖，什么妆花织锦圆襟袍，什么折枝牡丹暗花纱，什么胭脂红盘龙翔凤妆花织金马面裙。
一套套，何青衣都烂熟于心，现在看见成品，却又是另一番感受。看完衣服，许嬷嬷说：“现在就等大婚的凤袍了，不过，那个还得去量下新娘子的身型。”
“这些都不用，”何青衣指了指这七十一套，问：“干嘛大婚的凤袍要去量呢？”
许嬷嬷笑了一下，说：“凤凰的位置，需要在胸口往上两寸，每个人的身型不一样，胸口的位置有稍许差异，所以得量。其他的衣服，有高小姐的身高体型就能做，这凤袍不行，一寸的位子都不能错。所以，得等织锦做好了，再去量过。”
第60章 四月春服成
“原来如此。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何青衣恍然大悟，“那方王呢？”
许嬷嬷大笑，说：“方王的身型，尚衣监都留有模板的，我们就按模板做的。”
“哦！”何青衣点点头，心想，方王离开京城，都六年了，身型没变？
许嬷嬷看见何青衣一脸狐疑，就又笑了，说：“他们男子的长袍，只要身高不变，一般都能穿，不过，我们也跟方王府的人，要过方王的身型。不会出错的，倒是最后几天，要送去让他试穿一下。”
“哦，”何青衣这才明白，男款的不用那么贴着身型。只是，邓家二公子做衣服，织锦不能乱，图案要无缝，衣服还要贴身型，人跟人，差距怎么那么大？
尚服局一直做女子衣服，何青衣对男子长袍，了解的就不多。许嬷嬷一解释，她才明白了些。
两人理好这七十二套，就打算哪天天气晴好的时候，找几个宫人，一起抬去给高嫔过目。
何青衣跟许嬷嬷，在库房忙了一下午，理好着七十二套衣裙，又整理好收起来。忙好了，就累的直不起腰了。
许嬷嬷扶着自己的腰，回了北五所蒋司衣的住处。何青衣也扶着自己的腰，回了后一排的住处。经过何家姐妹门口的时候，明显听见器乐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两姐妹在折腾些什么。
何青衣回了自己的房间，往厢房的榻上一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早上在御花园，庆王给了她一本书，书呢？
好像回尚服局的时候，就不见了。何青衣想了想，一定是落在陈芙蓉的如烟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庆王说很好看，那估计不是什么正经的经史子集。
左月过来给何青衣敲背，金翘见了，也端了杯茶过来。
何青衣趴在榻上，摸了摸左月的衣摆，虽然还是杏色，倒是换了竹叶梅花的香云纱，就问：“你们领了春装了？”
金翘抢先答了，说：“我们是最早换春装的，郑姑姑一早就给我们发了。别的宫的，还要过来领呢。”
何青衣苦笑一下，说：“尚服局嘛，衣服总得先紧着你们。”
说到这里，金翘腾腾腾跑去屋内，拿了件天青色的纱裙出来，说：“这是小姐的春装。”
何青衣半抬头，看了一眼，跟冬天的款式完全不同。冬天的是织锦面料，领口袖口绣花，做的规规矩矩。这春款，底色是天青色，外面的纱却是接近透明的蝉翼纱，腰间，胸口，都是刺绣，应该是尚功局的绣娘所做。
绣花没有亮色，都在白色，青色，鹅卵青之间打转。明明没有红绿蓝，却显得更是飘逸俊俏。也不知道是谁画的图样，跟冬天的那一款，完全不是一个的手笔。
金翘拿着衣服，转了几下，问：“小姐，好看吧。比你身上的那款好看多了，明儿就换这个吧。”
“她们的呢？”何青衣问。
“张小姐她们是粉红色的，其他的一模一样。”金翘回答。
“嗯，”何青衣懒洋洋地点点头，既然大家都一样，那她就换呗。
第二天，金翘就给何青衣换了春款的宫服，比冬天的那一套，不知道飘逸了多少。金翘很是得意，小姐很适合青色，粉红反到俗气了。
因为换了新衣服，左月又忙活了半天，给何青衣弄了个适合新衣服的发髻。金簪子银簪子的挑了半天，最后还是挑了根碧玉的簪子。
何青衣换了新衣服出门，又去高嫔那里报道了。心里想着，得跟芦叶商量一下，让高嫔明天空出一整天的时间来，那七十二套衣服，绝对不是半天能够看完的。
谁知道，刚进门，就看见绛雪轩里人来人往，还有孩子的啼哭声。
何青衣心想，是小公主又来了吗？果不其然，芦叶一看见何青衣，就说：“小公主病了，好像是发烧了。”说着，端着盆冰块，就往东厢房走。
何青衣跟着芦叶，也往东厢房走。高嫔却不在厢房，想来，是眼不见为净，没来看望。
小公主跟着乳母，住在北五所的一个小院子，虽然离太医院近，可总不能引了太医，直接去下人的院子看病吧。
所以，小公主一生病，乳母还得带着她回绛雪轩，再去请太医。一来一回，反倒更折腾了。这不，吴妈一带着小公主回来，高嫔先躲起来了，宫人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请太医的请太医，请示高嫔的去请示高嫔，就是没人来照顾小公主。
芦叶只得放下事情，自己去冰库拿了些冰块。一回来，就看见何青衣了，两人就一起进了东厢房。
小公主躺在东厢房的卧室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哭着，想来是很不舒服。吴妈在边上轻轻拍着，却没什么用处。
芦叶问：“太医怎么还没来啊。”
吴妈说：“黄华姑姑说，已经派人去请了。”
芦叶点点头，黄华说了，那应该是去请了。一边拿了丝巾，裹了几块冰，放在小公主的额头。又怕她小孩子受不得冻，也没敢放严实了。
何青衣绕到一边，小公主似乎认出她了，又冲她咿呀了一声。何青衣也走近了，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的火烫。这季节更替的时候，孩子最容易生病，估计是吹着风了，或者夜里着凉了，一病就发烧了。
何青衣刚想退下，小公主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孩子的手又小又稚嫩，软软的像摸到人的心上，何青衣一动也不敢动了。小公主倒是不哭了，抓着何青衣的手，像是找到了什么安心的东西。
这时，黄华带着太医也来了。看了一眼何青衣，说：“你去下西厢房，娘娘找你有事。”
太医接住了小公主的手，开始给她号脉。
何青衣站边上看了一眼，也悄悄地退出去了，到了西厢房，看见高嫔苦着一张脸，半靠在榻上。应该，在为小公主的事情犯愁呢。孩子这一病，一定得搬回来住了，天天见面，高嫔又要烦恼了。
而且，小公主在这里，中宗就不会来。即使来了，也不会久留，这可如何是好。
看见何青衣进来了，高嫔叹了一口气，说：“小公主病了，芦叶就没法出宫了。本来，应该她去我们家，给王妃量身形的。”
说着，看了一眼何青衣，又说：“要么，就你去吧。”
第61章 马车里的人
高嫔借口芦叶要照顾小公主，提出让何青衣去趟高家。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何青衣心想，高嫔这是干嘛呢？宫中的女官，如果不是奉命出宫，或者跟随主子出宫，擅自出宫就是死罪。高嫔不是想挖坑让她跳吧。
何青衣正犹豫呢，高嫔拿出块碧绿色的出宫令牌。这令牌，上次太后生辰的时候，何青衣也见过，知道没有问题。
高嫔递过令牌，看何青衣还站在不动，就催：“还不快去快回。”
何青衣接过令牌，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高嫔这是想撇清关系呢。
除去生辰节日，妃嫔的母亲姐妹，可以每月进宫探视一次。可每次探视，都有宫中女官太监作陪，说话做事都有人记录。
现在高嫔主办婚礼，又派女官前往高家，一来一往，难免会有很多机会，中间传个什么话，递个什么东西，都在所难免。
如果派了高嫔贴身的芦叶去，日后发生什么事，中宗要是不高兴了，又觉得是高嫔在里面作怪。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更何况，小公主生病，芦叶去不了，不是还有黄华嘛。派了何青衣去，清清白白，谁都不会怀疑高嫔跟何青衣有什么关系。日后，就算有什么事，也算在尚服局的头上，跟她高嫔没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何青衣接过令牌，只得出发了。
女官和太监出宫，都有一套流程。何青衣拿了令牌，先去尚宫局，跟万尚宫告了假，说明事由。又拿了万尚宫的牌子，去尚服局找蒋司衣放行。蒋司衣见了何青衣，问清来由，就点头答应，又问许嬷嬷：“张留仙会量体型嘛？”
许嬷嬷一想，就出门找了做凤袍的宫人，过来教何青衣怎么量，凤凰的位置要在哪里，尺子要放在什么地方。手把手地教会何青衣了，才签了牌子放行。
何青衣带了尺子，拿着万尚宫和蒋司衣签了名字的牌子，去了青琐门。谁知，青琐门平时只有太监出入，从来没有女官出宫，又见她手续完备，守门的将士，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只得派人去请教司礼监的魏公公。
魏明正陪着中宗，听说是高嫔派了女官出宫，就让小竹子带了他的令牌，让青琐门的将士开门。
只是，跟着小竹子一起来的，还有三个五六十岁的老嬷嬷。一个是太后宫里的曹嬷嬷，平时女官要是奉旨出宫，就由她带人处理。
小竹子一眼就看见何青衣了，喊了句：“张姐姐，是你啊。”说着，就把魏公公的令牌给守门的将士看了，说：“是高嫔派人去办方王的婚事，奉旨出宫呢。”
曹嬷嬷一言不发，拉了何青衣，就往门边的小房子去。一进去，就把何青衣上下搜了个遍，说：“等下回来，也得一件不少，一件不多。知道吗？”
何青衣点点头，没想到，出个宫，竟然跟上战场似的。曹嬷嬷搜好身，又把尺子这些东西，塞回到何青衣手里。
又说：“这两位嬷嬷，章嬷嬷和卜嬷嬷，她们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你回宫为止。”
何青衣看了一眼章嬷嬷和卜嬷嬷，点点头，这不是上战场，这是上刑场，一左一右两个刀斧手呢。
这么一折腾，在青琐门也费去了大半个时辰。青琐门的护卫，才准备好车马，两辆小小的马车，各配了两名太监，一个赶车，一个押车。
章嬷嬷和卜嬷嬷坐了前面大一点的一辆，何青衣坐了后面小一点的一辆。眼看着章嬷嬷和卜嬷嬷上了马车，何青衣也准备上车，赶车的小太监一早就坐端正了。押车的小太监就半掀了车帘，让何青衣往里走。
宫里的马车，要么是非常大，给皇帝妃子们用，要么就非常小，给宫人们出去办事用。何青衣用的这辆，自然就属于后者，非常的狭小。
车厢的门侧开，在两个轮子之间挂了块蓝色的布。看料子沉重极了，何青衣感慨，宫里的东西，不讲究起来，也真够不讲究的。这马车，一看就是太监那些老爷们坐着出宫用的，真够糙的。
不过，章嬷嬷她们已经上车了，何青衣也不抱怨了，攀着马车的把手，往上一跃，就进了马车。她还没坐好呢，赶车的小太监就着急了，一鞭子下去，马车就开始跑了。
马一跑，何青衣就往后摔。
谁知，这一摔，却摔倒一个人的怀里去了。
何青衣吓了一大跳，是个男人！她刚想叫，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又抓住了手脚。一下子动弹不得，又出不了声，何青衣一着急，就打算咬下去了。谁知，那人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是我！”
这声音，这声音是邓大公子。
何青衣赶紧扭头去看，只是，车厢里晦暗，看不真切，只是，这声音是他没错。
“你怎么来了？”
“听说是你出宫，我就过来看看了，反正不远。”说着，邓云鸿朝着邓府的方向指了一下。
是呵，邓府就在皇宫东门外的紫石街，离何青衣住的尚服局，真没多少距离。也难怪，她在青琐门等了大半个时辰，足够邓云鸿收到消息赶过来，再买通马车上来等着了。
“你放开我。”何青衣伸手摸了一下，想离开他的怀抱。
“这车脏着呢，”邓云鸿说：“你别乱动。”一边紧紧地扣着何青衣，她想动，也动不了。只得一动不动地靠在邓云鸿的怀里。
只是，邓大公子不是很瘦的嘛，这人不瘦啊，何青衣又紧张起来了，问：“你到底是谁。”
“你这人怎么警惕性那么高啊，”邓云鸿有点头疼，叹了一口气，说：“是不是我把你的剪刀带来，你才相信是我啊。”
何青衣跟邓云鸿洞房的那天晚上，她偷偷地带了把剪刀。结果喝醉酒，睡的稀里糊涂，剪刀反倒落到邓云鸿的手里。这事，只有他知道，她知道，别人谁也不可能知道。
听他说剪刀了，何青衣又放松了些，低声地问：“怎么胖了不少。”
第62章 何家有金矿
“哈！”邓云鸿没忍住，从来没人说他胖，只是长回来一点肉，何青衣竟然说他胖了。m.www.uu234.net
这时，马车震了一下，车帘飞了起来。借着漏进来的亮光，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跟以前瘦的脱形的样子，差距实在太大了。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周和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眼看着何青衣又要挣扎了，邓云鸿赶紧抱紧了，说：“不是太后寿诞嘛，我总得准备准备，不能这么活蹦乱跳地去参加筵席啊。”
“那你喝的药？”何青衣想起在邓府的时候，邓云鸿片刻不停地喝着些黑乎乎的药汁。
“药？”邓云鸿回过神来，说：“哦，喝了能瘦的更快些……”
原来如此，这人为了装病，牺牲可真够大的。何青衣在心里快速的把皇帝的诞辰，太后的诞辰，还有新年的筵席，统统过了一次，问：“那皇后的千秋呢？”
邓云鸿呵呵轻笑，说：“皇后的千秋，女眷出席就够了，伯母去就行了，我不用出席的。”
何青衣心想，每年瘦三次，也亏他受得了。再想想，真瘦到那程度了，装病才装的像，哎，这都什么人啊。
只是，为什么邓云鸿看起来，会像周和啊？不是应该更像邓云游的嘛？他跟邓二公子，才是同胞兄弟啊。
想起周和，何青衣又开始脸红了。也不知道，上次山顶的事情，周和有没有告诉邓云鸿。
邓云鸿正贴着何青衣的头发，手一摸，却发现她的脸微微的发烫。心中一凛，也不跟她开玩笑了，放开何青衣，让她在身边坐好了。
要知道，跟棋子开玩笑是一回事，要是她爱上自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当然，邓云鸿猜错了何青衣脸红的原因，他以为，何青衣是为了他。其实，何青衣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马车狭小，虽然分开了，可两人还是挤在一起。
邓云鸿问：“陈芙蓉的事，背后是你捣的鬼吧。”
何青衣还想否认，可想想，邓云鸿会这么问，估计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只得点点头。
谁知，邓云鸿也没生气，说：“陈芙蓉倒是可以一用，你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许久未见，何青衣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就问：“徐若兰的事，眼下似乎不用人帮忙，那我？”
“皇帝最近可能会疏远她一阵子，你见机行事就成。”邓云鸿说完了，又问：“张留梦如何？”
“她太孩子气了。”何青衣说：“入宫对她不是什么好事。”
邓云鸿有点不耐烦，说：“你就一年的时间，早点出手吧。”
看来，邓云鸿没打算放过张留梦，何青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为了自己的自由，让张留梦一辈子关在宫里，合适嘛？她会快乐嘛。
突然，何青衣想到高嫔的小公主，就问：“你认识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给你看病的那个王大夫除外！”
“你可别看不起王大夫，”邓云鸿嘲笑说：“我那些瘦身的药，可都是他鼓捣出来的，喝了瘦的很快，还不怎么伤身体。这么些年，全靠他呢！”
原来，那个抽丝的王大夫，不是来给人看病的，是来帮邓云鸿装病的，何青衣一头黑线，觉得这世界上的逻辑，全都反过来了。
“你找大夫干嘛，宫里的御医还不够好？”邓云鸿问。
“高嫔的小公主。”何青衣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么说，高嫔的女儿兔唇，是真的咯？”邓云鸿半眯着眼睛，盯着边上的何青衣。
何青衣抬头看了一眼邓云鸿，这么精明的眼睛，自己以前竟然还同情过他。也不知道谁更可笑，谁更值得同情。
“你也知道？”何青衣已经不惊讶了，邓云鸿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病，”邓云鸿摇摇头，说：“只要找个技术过关的大夫，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医法，都是因为他们想隐瞒，这事才成了忌讳。”
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何青衣也这么觉得。小公主越早医治好，高嫔也越有希望。可大夫有那么难找嘛？还是说，这病不容易治好？
“我会留心的，”邓云鸿倒是答应了。
何青衣还想问问邓云游怎么样了，可一想，问邓云鸿还不如问庆王，至少人家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那么多心机。
突然，邓云鸿问：“何璇跟何璇珍跟你在一起吧。”
何青衣在心里暗骂一声，这该死的邓云鸿，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嘛？嘴上却说：“是啊。”
邓云鸿有些玩味地看着何青衣，问：“你知道你们何家，干嘛老出皇后嘛？”
这问题，何青衣也想过很多次，只是，父母早逝，祖父母没来得及告诉她，也走了。所以，何青衣并不知道何家的秘密，只是隐约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事情。否则，后商干嘛一朝接一朝的封何家的女儿为皇后呢。要知道，现在的邓皇后，她背后可是有镇国公的军队支撑。
那以前的何皇后们，她们背后，又是什么支撑？何家就开国的时候掌过军权，后来就一直默默无闻，既没有高官，也没有什么将军。
“不知道。”何青衣老老实实的回答。
“皇帝缺钱，你们何家有金矿。”邓云鸿抛出了这么一句惊人的话，却仔仔细细盯着何青衣的脸色看。
何青衣看起来，是真不知道何家的秘密，只是，她似乎也不吃惊。
“这么说，何璇和何璇珍，一定会得宠咯？”何青衣倒是举一反三，立马就问到关键点上了。
“应该吧。”邓云鸿想到中宗跟太后的心情，觉得各种讽刺。以前，他们母子在何皇后手下讨生活，跟邓家结了亲，以为能摆脱何家的阴影了。谁知，最后还是输给了钱。
上次选女官，中宗已经是在硬撑了。就为了让几个皇子，先长大一点，撑到今年，才一口气选了三个何家的女儿。还不是因为国库空虚，不得不用何家的钱了。
只是，何家还有钱吗？邓家的人，也跟了何家很多年，似乎，何皇后殁了的那一年，何家就再也拿不出多少金子银子了。还满世界的找东西，焦头烂额，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63章 白釉银毫茶
邓云鸿把何青衣身边的所有人，都问了一个遍，唯独没有问何青衣过的如何。m.www.uu234.net
两人讨论完徐若兰和张留梦，又说了一会儿何家姐妹的事情。
邓云鸿把该说的，统统都说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遗漏了，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何青衣也不想跟他八卦，毕竟，这世界上的事，没有邓云鸿不知道的，跟他说什么呢。
邓云鸿不开口，是担心自己多说什么，会引的何青衣误解。更何况，眼下，邓云鸿才是更不知所措的人。
早上，无面又从窗口进来报告何青衣的日常，末了，有意无意提了一句，高嫔派何青衣出宫了。
就这么一句话，就搅的邓云鸿心思全乱，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什么书信也看不下去，就想跑来青琐门，见她一见。
邓云鸿把自己归结为，想找何青衣吩咐她好好做事。找好理由，他就飞一样从地道出了邓府，赶到青琐门外的车马处，趁人不备，上了小一点的马车。他知道，女官出宫，必定有两个嬷嬷相陪。那么，何青衣很可能会上这辆马车。
即使不上，他也有的是法子全身而退。就邓云鸿的身手，在人家发现之前下车，易如反掌。更何况，后宫车马处的人，有太多，都是千影楼的手下。
果然，那两位嬷嬷，一出宫，就被小太监们招呼着，两人上了一辆马车。那何青衣，自然就上了这辆小一些的马车。
邓云鸿等在昏暗的马车里面，看见车帘掀起，跃进来一个人。穿了身天青色的纱裙，掉到他的怀里。邓云鸿自己，也说不清，他是来吩咐何青衣好好做事的，还是来等这一刻的。
闻到熟悉的梅花味道，邓云鸿有一刻的失神，只得紧紧抓住何青衣，告诉她：“是我。”
可是，没说一会儿话，何青衣就脸红了。邓云鸿又怕，万一何青衣要是动心了，那可怎么办。就赶紧放开她，正襟危坐，就事论事了。
两人聊好事情，邓云鸿却突然觉得，乱了心神的，似乎是自己。何青衣的脸红，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跟自己，什么话都随随便便说出口。那为什么会脸红呢？邓云鸿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人脸皮一直很厚，怎么会脸红。邓云鸿看了一眼何青衣，车厢里虽然昏暗，可眼睛也已经习惯了，就看见何青衣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邓云鸿的角度看去，就看见她细细的脖子，白的耀眼。
邓云鸿一时间有些失神，突然问了一句很傻的话：“你用什么洗头发？”
刚刚还在讨论何家姐妹跟何家金矿，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上来了。邓云鸿能感觉到，何青衣在努力地翻眼睛。
“皂角，鸡蛋，跟大家一样啊。”何青衣说：“你回去问问春令和秋辞就知道了，应该都差不多的。”
“没用熏香吗？”邓云鸿又问了句傻话。
“我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何青衣抱怨：“还给头发熏香？你来帮我熏，可好？”
这时，邓云鸿才发现，何青衣的神色，确实憔悴了不少。上次太后生辰，他在半山瞧见何青衣，只觉得瘦了不少。这次见面，更觉得她楚楚可怜了。
邓云鸿刚想说些什么，赶车的太监却停下马来。应该是到高府了，押车的太监下来掀了帘子，却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车厢里面。
何青衣心里纳闷，这两人，分明是知道里面有外人，却都装的什么都没看见。这邓云鸿，究竟是何方神圣？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邓云鸿嘛？
下了车，章嬷嬷和卜嬷嬷，就已经在高府的侧门候着了。何青衣走上前，跟在她们后面。高府的人也一早就收到消息了，宫里的人要来给二小姐量凤袍，洒扫门庭，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两个嬷嬷，似乎来过高府，就听着几个婆子说：“是章嬷嬷跟卜嬷嬷来了。”然后丫鬟仆妇地簇拥着她们三人，往内院走。
到了内院的大堂，仆妇们停下了，丫鬟们引着她们三人去花厅见高夫人。
进了花厅，章嬷嬷跟卜嬷嬷就跟一个老夫人请安，何青衣跟在她们身后照做了。
高夫人赶紧让她们坐下，吩咐丫鬟，去请二小姐出来。丫鬟应声，去请高如语了。
又有丫鬟捧了香茗出来，茶具是白釉暗花云纹的茶盅，胎体极薄，泡的银毫白茶，根根倒立，一杯茶，倒不如说是一杯极尽人工之美的集合。
何青衣看了一眼高夫人，听说，高阶这首辅，是京城出了名的妻管严。看这高夫人，倒不是什么厉害的模样，反倒慈眉善目，银盘脸，弯弯眉，除了吩咐下人做事的时候，显出几分利索，抿着嘴一笑，却全是富贵人家夫人的做派。
何青衣觉得，这高夫人，生活过的一定比孟夫人舒心。孟夫人也是诗书人家的小姐，何家也是富贵之家，可孟夫人的眉间，就没这个高夫人来的舒服。果然，嫁什么丈夫，过什么日子，女人身上，就留下什么痕迹。
高夫人应酬好章嬷嬷跟卜嬷嬷，就问：“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她用了宫里的说法，年纪轻的女官，没有品级的话，都称为姐姐。高夫人就这么称呼何青衣了。
何青衣赶紧放下茶盅，说：“奴婢叫张留仙，是尚服局的女官。因为高嫔娘娘主办方王的婚礼，就跟了娘娘做事。”
高夫人微微一笑，心里也知道，张留仙就是北疆张允的女儿。没想到，在北疆那种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这张夫人，竟然能把女儿教的这么水灵。看这模样，怕是当年的高嫔，都比不上她呢。
高夫人也见过邓皇后，一样在北疆长大的女儿，邓皇后身上，就满是将门虎女的模样。可这个张留仙，却人如其名，像个月中嫦娥，天外仙子。谁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模样好不说，连说话，都知道分寸。句句提着高嫔，给足了高夫人面子。
第64章 方王闯花厅
这时，高如语也跟着丫鬟出来了。m.www.uu234.net心形脸小嘴巴，除了有点目中无人，跟高嫔神似。
高如语进了花厅，跟她母亲请过安，高夫人就吩咐她，见过宫里来的嬷嬷们和姐姐。
如果说，高嫔偶尔会露出一些傲慢的态度，那么，这个高如语的脸上，一直就挂着傲慢两个字。
为什么不呢，她的父亲，是位极人臣的内阁首辅。她的姐姐，又曾是皇帝最年轻的嫔妃，而她未来的丈夫，也是个封藩一地的王爷。高如语有无数个理由高傲，或者说，她写在脸上的不是高傲，而是她所拥有的一切。
按着高夫人的要求，高如语很随意地问了一声好。章嬷嬷跟卜嬷嬷，看样子是收过高家不少好处，高如语这么问一句好，两人就叠声问好。何青衣也只得随着她们问好。
高如语把她们三人打量了一下，冲着何青衣，问：“是你来给我量凤袍嘛？”
何青衣看她盯着自己看，就点点头，说：“是的，高嫔娘娘派了……”
“走吧，”高如语也不管章嬷嬷她们了，就说：“去我的闺房啊。”
章嬷嬷起身拦截，说：“我们要跟着这位姐姐的。”
“哼！”高如语很轻地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可谁都装作没有听见。
高夫人就只好给台阶了，说：“云语的闺房不大，人多了不好站。”
“可……”章嬷嬷咬的很紧，别的事情她都可以让步，就这个不行。要是出宫的女官离开她的视线一下，以后出了事，算谁的责任？
“要么去花厅后面的暖阁吧。”高夫人身边的嬷嬷建议：“那边的暖阁足够大，也够隐秘。”
高如语还是很不满意，高夫人给她丢了个眼色，让她见好就收，赶紧答应了。
高如语没法子，母亲都暗示她了，只得说：“那好吧。”一边怏怏不乐地往暖阁走。
这花厅是高夫人日常作息，处理家务的地方。后面的暖阁，夏天日长的时候，她也会去午休一下。因此，里面起卧用具，一应俱全。
婆子们把屏风搬到卧榻后面的小隔间里，又放下帷幔，暖阁后面的小隔间，就自成一体了。
章嬷嬷和卜嬷嬷，紧跟了何青衣，一左一右，寸步不离。
高夫人也进了帷幔，问何青衣：“需要脱去外袍吗？”
何青衣看了眼高小姐的衣服，春衫外面罩了副云肩，项圈珠玉满身，估计去了外袍，才能量的更准确些。就说：“麻烦小姐去了外袍。”
高如语的随身丫鬟，就上前来服侍她去除外袍，环佩叮当，好一阵子，才去了大袖长袍。
何青衣跟高云语说了句：“得罪了。”就拿手，在高云语的肩膀往下比划。按照尚服局老宫人教的法子，横着量一丈，竖着再比划一下，反复几次，才把身形记准确了。
刚记下高云语的身形，就有丫鬟往里冲，嚷着：“夫人，夫人，二公子带着方王进来了。”
“什么！”高夫人赶紧问：“到哪里了？”
丫鬟一着急，更说不出话来了。
高夫人也急了，提高嗓门，问：“到哪里了，你到是好好说话啊！”
何青衣赶紧帮高云语穿外袍，她这几天收拾了上千件衣服，穿衣服的速度惊人。匆忙裹好高云语，就让丫鬟陪着她先回房了。高云语的丫鬟在旁看得吃惊，她们天天服侍小姐，穿衣服速度可远远比不上这位姐姐。
送走高小姐，何青衣赶紧跟章嬷嬷说：“这里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先走吧，高夫人还要忙呢……”
谁知，话音刚落，高家二公子，就带着方王进了花厅。这下子，除了高云语，其他人都还挤在小隔间里呢。
高夫人的脸色一变，看了一眼何青衣，还好这张留仙动作快，收拾好高云语，让她先回房了。否则，方王这么一闯进来，高云语的闺名，还要不要了。
就前后脚的功夫，这方王，时间踩的好准啊。
高夫人擦了擦额头，带着丫鬟仆妇正要出去。谁知道，方王跟高二公子，见花厅里没人，直接进了暖阁。
按理说，高夫人的花厅在内堂，只有女眷跟很亲近的男性亲属，才会出现在她的花厅。只是，高夫人管着一家子上下的事，难免有个什么事，会有管家找她，所以，高夫人的花厅，虽然属于内堂，来往的人并不少。
因为临时起意，让高云语在花厅后面的暖阁换衣服，高夫人已经让仆妇去外面挡着了，免得哪个没眼力的下人闯进来。谁知，派去的仆妇，根本就挡不住方王跟二公子。
高夫人生了两子两女，长子高安遥，长女高如音，次子高安远，最后才是小女儿高如语。一边要照顾偌大的家业，一边要生育抚养四个孩子，高夫人忙的没有一刻空暇。
毕竟是诗书人家出身，高夫人对长子跟长女的要求一向严格，可是，对次子跟小女儿就宽松了一些。毕竟，那时候，高阶的仕途也顺利起来了，不用再那么严苛的对待孩子了。不免对小的两个孩子，宠溺了一些。
后来，长子高安遥中了进士，跟好友出去游玩的时候，不慎失足落马，当场折断脖子死了。此后，高夫人就性情大变，对剩下的两个孩子，一点儿也不敢管了，唯恐他们也消失了。而那时候的高云音，也已经进宫封了才人。高夫人抓不住两个大的，只能死死地抓住两个小的。
几年宠溺下来，小儿子高安远也成了京城数得上号的纨绔子弟。高阶虽然生气，可就剩了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敢太把他怎么样了。只能对着高夫人发发脾气，可老夫妻谁也拿这个儿子没辙。
至于小女儿高云语呢，虽然没有小儿子那么过分，可脾气实在不小。高夫人跟高阶也说过，就小女儿这脾气，万万是不能进宫的。
好在，今年皇帝给指了方王，眼看就要成婚了，这方王怎么自说自话，就跑到未婚妻的家里来了，还冲到了最里面？
第65章 无心插柳成
高夫人赶紧带着仆妇，出了帷幔围着的小隔间。www.uu234.net
谁知，方王和高安远，两人自说自话地站在小隔间的门口，正往里看呢。
高夫人心下不悦，这方王做事，实在是太荒唐了。明明放下了帷幔，就是阻挡你的视线了，你怎么还往里面看！
还有，高安远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带着方王就往回冲，明明知道里面有女眷，他还不管不顾。
谁知，高安远一脸无辜，还主动问：“母亲，如语呢，方王还想见见她呢。”
高夫人只差在心里咒骂了，可碍于方王在场，只得带了一干人等，屈膝跟他行礼。何青衣跟章卜两个嬷嬷，也被堵在小隔间里，进退不得，只得随着高夫人，屈膝行礼。
方王自小在京城长大，肃宗驾崩的时候，他才十三岁，对宫中服色，自然是了若指掌。一眼就看见何青衣跟两位嬷嬷了，这青色衣服的，估计就是尚服局的女官了。
只是，怎么穿的青色，方王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是应该粉红色的嘛？
突然，方王明白了，这女官竟然是守寡的命妇。以前方王接触的青色宫装，都是三四十岁的妇人，突然来了个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孩，穿了件一样的青色宫装，方王被弄糊涂了，接着又明白过来了。
再看她神色，虽然憔悴了些，却黛眉笼烟目，眼波之间却有万种风情。添了丝憔悴，更显的楚楚可怜了。方王本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奇男子，严妃在世的时候，他就有不少姬妾。严妃一去，他自然更是肆意妄为了。
方王自诩阅人无数，却也没见过这种绝色，一时间就看得露骨，直盯着何青衣打量。他堵在门口，高夫人想出去也没法子，用眼神示意，那方王根本就不看她，光盯着何青衣看。
高夫人没法子，只得示意儿子，让他扯一下方王。谁知，她儿子也盯着何青衣在看。高夫人一气，只得自己出手了，一只手牵了儿子，一只手拍了拍方王的袍袖，说：“安远啊，我们出去说话，这边怎么给方王上茶呢。”
难得高夫人有肚量，半引半推地把方王带到了外面的花厅。何青衣跟着章卜两位嬷嬷，也来不及跟高夫人面辞了，只得吩咐高家的仆妇，代为转告一声。
三人从暖阁出了侧门，跟着高家的下人，出了门口，上了马车，往青琐门去了。
进了青琐门，就已经是下午日落时分。可何青衣跟章卜两位嬷嬷，还得等在门口的小房间里。过了会儿，曹嬷嬷才姗姗来迟。先搜了下何青衣，再搜了下两位嬷嬷，确定没事了，才让她们进宫。
这么一折腾，何青衣回到尚服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时间大半，都浪费在青琐门的检查和等待上了，还有，就是路上了。
何青衣想到邓云鸿，突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人，究竟还有几幅面孔。初见之时，他是个病的死去活来的邓大病鬼。接着，又拖着她飞速地在西边楼奔跑，完全没病，只是装的弱不禁风。
再就是这次，完全跟个正常人一样，还轻巧万分地说，吃药是为了装病。何青衣心想，下次再见，他还会变出什么花样来？
两人坐了一路马车，把该讨论的事情，全讨论了。看来，周和没把那次的偶遇，告诉邓云鸿，何青衣的心里，不知道放下了什么。
谁知，一进自己房间，却看见怡红带了个小太监，守在她的厢房里面。左月正陪着他们坐着，金翘正拎着茶水，进进出出呢。
一看见她进来，怡红赶紧跪下。何青衣吓了一大跳，倒退几步，让左月赶紧把怡红拉起来。
怡红有点哽咽，说：“我们小姐说了，让我过来面谢张小姐。”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绸缎首饰，说：“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希望张小姐收下。”
何青衣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都是宫中的货色，想来，是中宗赏给陈芙蓉的，就问：“皇上早上去翠云轩了吗？”
怡红赶紧点头，说：“去翠云轩了，在楼上看见我们在院子里摘香椿，皇上觉得好玩，也过来了。”
“哦！”何青衣点点头，接过左月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怡红身边的小太监插嘴了，说：“皇上来的时候，我还在树上呢，一时间着急，就连滚带爬掉下来了。”说着，拽着袖子给何青衣看，说：“当时衣服就扯破了，魏公公让我们去尚衣监领了两套新的，这会儿不是破的了。”
何青衣笑笑，直接跟尚衣监的人说，谁也不会听她的。更何况，她们尚服局，还有很多地方得跟尚衣监的人来往，指手画脚的事，绝对不能干。
不如让皇帝去看他们的时候，摔上一跤，合情合理，尚衣监的人自然会给换，毕竟也没给他们抹黑。陈芙蓉有了皇帝撑腰，谁还敢虐待她身边的人呢。
怡红拍了下小太监，说：“小礼子，就你话多。”又跟何青衣说：“我们小姐，还让我问问张小姐，你留下的那本什么，《塞上杂记》，还有没有下面的几卷，有的话，我们小姐想借阅一下。”
这时，何青衣才想起来，庆王给她的那本《塞上杂记》，是落在如烟阁了。就问：“那书怎么了？”
怡红笑了起来，说：“皇上先是来看我们采香椿，后来就跟小姐一起用了早膳。看见小姐桌上的那本《塞上杂记》了，还夸我们小姐有品位呢。”
何青衣这时才笑出来，这书可不是她故意的。谁知庆王会给她塞这么本书，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落下这书。
既然怡红跟她要了，何青衣只得说实话了，“这书是别人借我的，就一本，我顺手拿着，就去了你们院，不小心给落下了。我要是再见了那人，跟他借借看，有的话，我让月儿或翘儿给你们小姐送去。”
怡红听了，就要告辞。何青衣看着那堆礼物，怎么说，怡红都不愿意拿走。
只得吩咐：“陈美人的东西，我代她分给姐妹们。但是，这事就此一次，以后如果还这样，我是不敢去你们如烟阁了。”
见她愿意收下，怡红赶紧答应，带了小礼子，告辞走了。
第1章 松柏风入衣
如烟阁的怡红一走，张留梦就带了杨柳和杨絮来找何青衣了。www.uu234.net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问：“姐姐，怡红干嘛抱了一堆东西给你啊？”
看来，尚服局的人，谁都知道陈芙蓉派人来感谢何青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何青衣就说：“哪里是给我的啊，陈美人说大家好久都没去她的如烟阁坐坐，她想大家了，又不方便过来，就让怡红捎点礼物过来。我这不是刚回来嘛，还没来得及去叫大家呢。”
说着话，何青衣赶紧吩咐左月和金翘，去边上喊下黄曼丽跟王心怡，还有何家两姐妹，就说陈美人有东西给大家，让她们得空派人过来拿一下。左月和金翘就分头去通知了。
张留梦坐到榻上，拿手拨弄着桌上的缎子首饰，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去看陈美人了？也不喊上我一起去？”
何青衣赶紧解释：“早上高嫔那里有点空，我就顺路去陈美人的如烟阁坐坐了，临时起意，下次要是去，我一定喊你一起。”
“嗯。”张留梦的疑惑，何青衣勉强算是解释清楚了。只是，何青衣跟陈芙蓉走的近了，张留梦的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毕竟，她们才是堂姐妹。
这时，黄曼丽跟王心怡也来了，问：“听说陈美人有东西赏我们？”
张留梦推了把黄曼丽，说：“去，别酸儿吧唧的，东西在那里，你自己去挑。”
这时，何家姐妹也进来了。毕竟，陈芙蓉现在的身份，比尚服局的女官，都高出一截。她说给姐妹们分点东西，其实，说穿了就是主子打赏她们。
虽然何家姐妹有的是好东西，不喜欢陈芙蓉给的，可毕竟人家是赏，她们也不得不收。何青衣不想自己一个人拿，就借了陈芙蓉的名义，分了了事。
虽然这样做，有点辜负陈芙蓉的好意，可如果何青衣一个人收了，尚服局所有的人都看见，反倒更不好了。所以，两害相权取其轻，何青衣不得已，只好这么做了。
黄曼丽挑了匹缎子，王心怡挑了副镯子，张留梦拿了块玉佩，何家姐妹却看上一盒熏香。
木质的方盒，四角包了银片，除去角落上的一只玄鸟，并无稀奇之处。何璇开了熏香的盒子，房间里顿时有股松柏的清香。
何璇珍忍不住脱口而出，“风入衣！”
“何姐姐，什么是风入衣啊？”王心怡一边往手上套手镯，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何璇珍只得解释：“后宫的熏香有等级，也有场合的区别。像这款风入衣，一般得妃嫔以上才能用。皇上对陈美人可真不错，竟然越级给了风入衣。”
何青衣看出，何璇珍是看上这熏香了，就问：“这是松柏的味道，应该是男子用的熏香，怎么会给妃嫔呢？”
进宫以来，何青衣很少跟何家姐妹直接接触，一则，她也是心虚，二则，何家姐妹也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
看何璇珍这么喜欢熏香，何青衣不免就多问了几句。而且，风入衣这名字，何青衣可不陌生啊。她进宫的第一天，就跟着许嬷嬷去西三所看过冷宫出来的张美人。她们何家的堂姑姑何嫔，还疯疯癫癫跳了支舞，吩咐宫女去给她点风入衣，据说还是肃宗最喜欢的香。
何家的事情，何青衣知道的太少了。就连金矿的秘密，都是从邓云鸿口中得知的。所以，何青衣见了何家姐妹，就难免想从她们口中，打听些什么。
“这个风入衣，据说是仁宗的练后做的。”何璇珍解释说：“当年练后用花鸟树木，做了九九八十一种香，每一品配一级嫔妃。现在就剩了这款松柏的风入衣，非常珍贵的。”
“是那个禅位的仁宗吗？”王心怡明显觉得跨度太大了，这都多少年了。
“是的，”何璇珍也不好细说仁宗的事，就说：“练后一消失，很多香料的方子就丢失了，后宫的八十一香全部遗失，这风入衣，据说还是一个宫女拼死偷藏下来的。”
当然，别的好处，何璇珍是不会告诉大家的。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何青衣觉得，后商的皇室，还真有点古怪。这仁宗，在位不过三年，却几乎奠定了后商接着一两百年的基调。何家开始藏金矿银矿，就是从仁宗以后开始的。痴梦那个毒药，也是从仁宗一朝开始的。
现在何璇珍又说香料，也是练后配置的。这练后无处不在，最后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真的跟她们的祖先洛神一样，消失在洛水了嘛？
自从陈芙蓉和徐若兰受了宠幸，后宫倒是再没什么新人受宠，大家聊了一会儿六尚宫认识的女官们，各自拿着东西散了。
何青衣在外跑了一天，也着实累了，靠在榻上，眼看就要睡着了。左月赶紧过来，帮何青衣拆了发髻，突然轻呼了一声：“小姐，你的碧玉簪呢？”
何青衣迷迷糊糊地摸了下头发，问：“不在头上吗？”
“没有，”左月赶紧喊了金翘，两人在屋内看了一圈，确实不见了。
何青衣想到马车里的事，当时车厢狭小，估计被邓云鸿给碰掉了，就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应该是丢外面了。”
左月有点郁闷，说：“这根碧玉簪，配小姐春天的宫服最好看了，真可惜。”
何青衣知道，左月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估计是第一天才给她配好，就弄丢了。看了一眼桌上，陈芙蓉给的礼物，还剩了支金钗，钗头是只蝴蝶，镶了绿色红色的宝石。何青衣就拿起这钗，说：“这支也不错啊。”
左月哭笑不得，知道小姐是在逗趣，夺下金钗，拿去首饰盒里，收起来了。
金翘和左月收拾了一会儿，也各自回去休息了。
何青衣躺了床上，反倒没有睡意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邓云鸿，也是在让她太意外了。想起赶车的小太监，看都不敢往车厢里看，何青衣觉得，自己答应邓云鸿进宫，是不是做错了？
邓云鸿能这么轻易就让小太监听话了，他在后宫，到底有多少人？真的需要她何青衣吗？怎么感觉像是赔本买卖的端倪呢？
第2章 月照无眠夜
这一夜，有很多人失眠，但是，不包括邓云鸿。m.www.uu234.net
在马车上，邓云鸿偷偷拔了何青衣的碧玉簪。这会儿，藏在枕头底下，正睡的香呢。
春令给他掖被子的时候，摸到枕头底下的碧玉簪。想起西边楼的那支白玉簪，春令觉得，这邓大公子，估计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明白吧。
嘴上口口声声说何青衣是他的棋子，你见过谁一口气偷人家棋子两根发簪的？一次
还可以说是何青衣落下的。两次了，现在怎么说？莫非，何青衣进了后宫，还特意跑回邓府一趟，在邓大公子的枕头底下，偷偷地放一根簪子？
明明是他心动了，却装的什么都没有似的。春令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何青衣，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能让大公子动心。
她跟秋辞，从小跟着大公子长大，偶尔能跟他亲近片刻，也心满意足了。本以为，大公子就这般冷淡性格的人，可来了个何青衣，春令才发现，原来他也会在乎，也会心动。只是，旁观者清，春令能看清楚邓大公子，可她自己的心呢？
春令捧了烛火，回了暖阁。秋辞刚从南院回来，一脸的晦气。
春令就问：“怎么了？”
秋辞没好气地说：“还不是那个张留仙，真要命！”
“哦!”春令见怪不怪，说：“这种人，大公子就威胁了一下她，她就老实了那么久。也是该老毛病重发了。”
“什么呀，”秋辞叹了一口气，说：“张留仙今天一大早就偷偷出门了，去朝光街的那家庆丰收包子铺吃早饭。她穿的珠光宝气，还自称是大公子的夫人。那店主就问她了，二公子跟那个小娘子怎么没来了。语气之中，似乎跟二公子跟何青衣很熟悉。张留仙听了就不舒服，说了几句火了，在那里砸碗丢蒸笼的。”
“什么！”春令知道张留仙蠢，但是没料到她这么蠢。
秋辞又说：“我收了消息，赶紧去请示大公子，谁知，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那我只得自己带人去请张留仙回来了。”
春令心想，何青衣不是在宫里嘛，大公子这碧玉簪，又是哪里得来的？
秋辞接着抱怨：“抓她回来还是小事，可那会儿朝光街上多少人，谁都知道邓大公子娶了个长命百岁的泼妇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春令也有点想不通，早上的事，秋辞入夜才回来，这时间差的也太多了吧。
“前几天，不是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在外面探头探脑，打听何璇珠，就是夫人的事情嘛？”秋辞说：“大公子说，这几个人应该不是探子，给他们点日常消息，不用管太多嘛。”
春令点点头，这些家仆，她也派人去探过话，没问出主人家姓谁，估计，应该就是何家下人。虽然何家主母孟夫人不待见何青衣，可何家的大公子似乎很在乎自己的妹妹。派人来打听，也是可能的事。
“早上，我一到庆丰收的店里，就让婆子们陪了张留仙先回南院。我在那边赔钱处理后事，可巧就看见那两个家仆了。你说，何家的人，这么没事情做？天天守着我们家门口不说，还去围观夫人打架的事？”秋辞问：“你不觉得太古怪了吗？”
春令点点头，确实如此，何家的人，如果真不放心，完全可以隔三差五派个嬷嬷来探望一下何青衣。干嘛派了几个家仆，日夜盯梢呢。
秋辞看春令点头了，就说：“我就觉得这俩人古怪，就偷偷地跟在他们后边。跟了半天，才知道他们是谁。”
春令问：“不是何家吧？”
“他们去了翰林院！”秋辞说：“可会绕圈了，从东城绕到西城，差不多全走遍了。还好他们没有骑马，否则我可跟不上。”
邓家对着皇宫东边的黑火门，出了紫石街，就是横贯京城的朱雀大道。朱雀大道往西，可以去国子监，往南，就是翰林院。跟邓家，就隔了两三个街口。
“他们何家的那个兄长，不就在翰林院嘛？”春令说。
“我也以为他们去找何青衣的哥哥，”秋辞说：“谁知，过了半天，出来的却是两个人。”
“谁？”春令也好奇了。
“一个是何青衣的哥哥何学瑜，”秋辞说：“另外一个不认识。”
“可能就是何学瑜派的人吧。”春令说：“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天天守在门外，问东问西的。”
“不知道啊，”秋辞说：“我在那里等到天黑，那两个人也再没出来过，就只好回来了。你说，何学瑜是不是起疑心了？”
其实，起疑心的，不是何学瑜，而是徐坤文。
这会儿，金鱼胡同的翰林院，早已点上了石灯笼。典薄厅的窗口，却坐了两个人。一个正是何学瑜，另外一个，自然是徐坤文。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家仆，说：“二公子，她已经走了。”
徐坤文吩咐：“你们也早点回家，告诉老爷一下，我跟何公子还有点事，迟些回去。”
家仆一走，何学瑜却问：“你说，璇珠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没敢用死字，心里却想着这事。毕竟，邓大公子两任夫人，第一个活了三个月，第二个活了两个月。何青衣是二月十六出嫁，现在都五月出头了，两个半月了。不会已经……
徐坤文直接就打断他的猜想，说：“不会的，如果死了，他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找你们何家。”
“上次蒋昆丑丝绸铺子的事情你还记得吧，”徐坤文问何学瑜。
何学瑜点点头，上次他们也在这里讨论过，觉得何青衣怎么性格那样了。
“估计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换了这个刁蛮的邓夫人。”徐坤文说：“我那两个家仆的描述，你也听见了，身高跟你妹妹差不多，可外貌，性格，完全不一样。要知道，你妹妹那模样，就算生气了摔盘子，也能倾国倾城的，他们却说挺凶的，模样一般。怎么看，都是换人了。”
“既然没出事，那干嘛换人呢？”何学瑜还是想不明白。
第3章 徐坤文起疑
突然，徐坤文把脸贴到何学瑜的面前，很认真地问：“真的是你妹妹，在元宵节的时候，把定情信物给邓大病鬼了？”
何学瑜点点头，“家母是这么说的。m.www.uu234.net”
“哎！”徐坤文觉得不可思议，“那邓大公子，上次太后生辰我就见到了，连走路都要人扶着走，能挤到黑火门，还被璇珠给看上了？不会是璇珠丢了什么东西，让他们邓家的人给捡走了吧。”
何学瑜又点点头，说：“我猜也是这样。”
徐坤文说：“这样才符合逻辑嘛，只是，他们干嘛藏起何璇珠呢？还有，你说的那两个丫头，左月跟金翘，谁都说没看见她们。”
何学瑜说：“要么，我过几天去看看她吧。也快端午节了，让她回家住几天。”
“太好了，”徐坤文说：“带上我，带上我。我也去你们家住几天！”
两人说笑着，也准备分头回家了。
而邓府里，春令跟秋辞还在说着何学瑜的事情。
这时，暖阁的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说：“秋辞，你跟了一天，都没觉得古怪吗？”
“大公子！”春令跟秋辞一起回头，看他穿了件寝袍，微露着胸口，站在门口。
春令不禁脸脸通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周公子俊美，可谁知道大公子的好呢，也就她跟秋辞知道。
秋辞倒是不服气，说：“我就坐在翰林院边上的茶馆里，看的一清二楚。”
“你看的一清二楚，人家看你，也是一清二楚。”邓大公子说：“他们家仆，就不能进去说话，非要在门口等着主人家出来，给你看见？”
“啊！”秋辞恍然大悟，竟然是为了观察她，才故意到门口见面。
“那个何学瑜，这么有心计？”春令问。
“不是何学瑜，”邓云鸿在榻坐下，说：“应该是跟他一起的那个人，秋辞，他长什么模样。”
“圆脸，小眼睛，小嘴巴，一直在笑的样子。”秋辞想了半天，强调了一句：“一直在笑。”
“哼！”邓云鸿气咻咻地哼了一下，说：“就是徐乾文的弟弟！”
“谁？”秋辞不服气，自己竟然被这人耍了一天。
“徐坤文了，”春令补充说：“上次他中了探花，骑马路过蒋昆丑的丝绸铺子，就跟何青衣招手说话了。”
“这么说，徐坤文也认识何青衣了？”秋辞问。
“看来是这样了。”春令问邓云鸿：“要是何学瑜上门了，我们怎么办？推病不见吗？”
“我再想办法吧，”邓云鸿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一边吩咐：“可不能再让张留仙出去了，给她下点药吧。”
“是！”春令答应了，心想，用哪种药呢，既不伤了邓夫人侄女的性命，又能让她出不了门。
次日天一亮，何青衣就去见了许嬷嬷，把高如语的身形，以及胸口的位置，一一说了。昨日停了雨，今天织锦的女工也开始继续了。想来，隔两日就能做好了。
趁着喜袍还没做好的空档，何青衣就提议，把做好的七十二套衣裙，先拿去给高嫔过目了，如果还要修改，也可以提前完成。
许嬷嬷觉得有道理，说：“那你去跟高嫔说说，让她把今天空出来，我们尚服局的人把衣裙给她带过去。”
“是，那我先去了。”何青衣就匆匆出门了。
许嬷嬷带了何璇珍，进了库房，开始收拾那七十二套衣服了。
到了绛雪轩，何青衣就看见吴妈抱了小公主，在厢房的走廊上晃着。
何青衣赶紧上前，问：“小公主的烧可退了，这里风口呢？”
吴妈说：“昨晚上就退烧了，这会儿屋里闷，我就带小公主出来走走。”
“咿呀”一声，小公主一手就抓了何青衣的衣服，嘻嘻笑着，何青衣顺手就在孩子的脸上摸了一把，真软啊。谁知，她却笑的更开心了。
两岁的孩子，应该一早就会说话了，可小公主的病在嘴上，大家更是忌讳，也没人去教她说话了。一耽搁，小公主只会零零散散说几个词。
吴妈有点无奈，抱着小公主说：“皇上跟娘娘也不看小公主……”
何青衣赶紧伸手，不让吴妈说下去，毕竟，中宗不看孩子，那是他的事情，吴妈如果因此抱怨，连累的，可不止小公主一个人，还包括高嫔。
“你带小公主去后殿的园子玩吧。”何青衣指了指后面，说：“那里背风，太阳也好，别想太多，好好带小公主。”
吴妈应声去了，何青衣一回头，却看见芦叶就在走廊上站着。
“你倒是个好人，”芦叶说：“别人见了小公主这样，都躲的远远的。”
“高嫔在宫外没找大夫？”何青衣问：“高首辅的话，应该找得着的。”
芦叶点点头，说：“找了，夫人上个月进宫的时候，说让家人去洛南找一个姓王的神医了。不知道找到没。”
“找了就好，”何青衣说：“好了的话，皇上跟娘娘该多高兴啊。”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高嫔的侧殿，黄华正服侍高嫔早膳呢。
“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高嫔扬扬手，问：“昨天见着我妹妹了？”
“见着了，”何青衣说：“高小姐的喜袍，今天已经开始织锦了，天气好的话，很快就会做好了。”
“嗯，”高嫔点点头，说：“昨天方王的事，多亏了你呢。”
何青衣一愣，方王闯到花厅里的事情，就算传出去了，可高嫔怎么知道她帮忙了？看来，是昨天同去的，章嬷嬷或者卜嬷嬷说的。看她们的模样，跟高家是非常熟悉的。
“哦，”何青衣说：“也是奴婢的不是，让高小姐在暖阁量身形。”
高嫔看了一眼何青衣，她倒是不争功劳，问：“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除了婚礼那天的喜袍，其他的都按娘娘的意思，做好了。”何青衣说：“昨晚上我们尚服局就整理好了，今天就让我来问问娘娘，是否能空出一天，把衣服送来让娘娘过目？”
高嫔看了一眼黄华，黄华想了一下，说：“娘娘，今天就下午的时候，御医要过来给小公主复诊，没别的事了。”
高嫔点点头，说：“那你让尚服局的人过来吧。”
第4章 欢若见怜时
何青衣出了绛雪轩，往北没走多远，就看见两个小太监，从乾清门的方向走来。www.uu234.net
一个问：“皇上今天下了早朝，还去如烟阁嘛？”
另外一个说：“可能要去看看高嫔，前天太后不是吩咐了嘛，要雨露均沾，这不，方王就要成婚了，魏公公说了，皇上会去绛雪轩。”
两人正说着呢，就看见何青衣了，赶紧收了声，赶紧往南边的御膳房去了。
何青衣心想，应该是尚礼监的小太监，皇帝下了早朝，一般是去哪个妃嫔那里坐坐，然后用了早膳再回上书房。估计，今天要去绛雪轩，这两小太监，就去准备早膳了。
何青衣赶紧摸回绛雪轩，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就想帮帮小公主。
何青衣飞速跑到高嫔的侧殿，说：“娘娘快跟我走。”
高嫔一时间，很莫名其妙，人却不得不跟着何青衣往后园子跑。
黄华大怒，在后面追问：“张留仙，你太无礼了！”可跑的又没何青衣快，只得不说话，加速追。
到了后园子，吴妈正抱着小公主慢慢地晃，看见一批人冲了进来，中间领头的又是高嫔，她一时间就愣住了，就冒出一句话：“小公主睡着了！”
何青衣赶紧制止她，说：“别行礼，可别弄醒公主。”
一边从怀里摸了块丝帕出来，薄薄的一层皓月纱，右下角有两片梅花，应该是左月绣的。
何青衣赶紧请罪，说：“娘娘，我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抱着小公主，。”
说着，让吴妈把小公主交到高嫔的怀里，一边又把帕子包住了孩子的头。
何青衣看了一圈后园，指了条长凳，说：“娘娘，你一定要背对着门口，一会儿了你就知道了。”
高嫔接过小公主，孩子病了，她一眼都没看过，心里的那道槛，就是跨不过去。
这时，小公主的脸上蒙了块丝帕，眯着眼睛睡熟了。看起来跟普通的孩子，没有丝毫区别。毕竟也是她生下来的女儿，高嫔一时间也心软，抱着孩子，按何青衣说的，坐在长凳上了。
“你稍坐片刻，我先回尚服局了，半个时辰以后过来。”何青衣赶紧屈膝行礼，然后从后花园退出去了。
出了绛雪轩，何青衣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毕竟，她是来帮邓皇后的，如果皇后不能怀孕，徐若兰跟张留梦也行。可她竟然帮起了高嫔，这算哪门子事。
不管了，先回尚服局，让许嬷嬷她们准备起来吧。这七十二套衣服，说是七十二，其实每套至少要乘以六，还不能磕着，免的脏了衣服，乱了刺绣，不知道多麻烦呢。
而这时，中宗带了魏明，身后跟了几个太监，已经进了绛雪轩。
只见门敞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宫女太监都看不见。魏明刚想叫皇上驾到，中宗却伸手拦住了他。
后院却有人走动，中宗带了人，穿过后殿，到了后园。
正好看见高嫔抱着女儿，背对着门口，坐在长凳上。早上的太阳，斜斜地打在她的肩膀上。
风从前院来，穿过走廊，撩起中宗的金冠上的纱翼，也撩动了他的心。中宗也不让人出声，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高嫔。
这时，高嫔身边的黄华，也看见中宗了，赶紧喊：“皇上！”然后就跪下了。
高嫔也发现中宗了，慢慢地转过身来，抱着孩子，正准备行礼。
中宗又给拦住了，这女儿出生之后，中宗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今天，竟然是他们父女离的最近的一次。
中宗看了眼高嫔，就走近去看，孩子蒙着纱，闭着眼睛嘴巴，正睡的很香。看上去，跟普通的孩子没一点儿区别，想来兔唇一说，也没那么厉害吧。
中宗拿手摸了下孩子的脸，问：“怎么盖着纱巾睡觉呢？”
边上的乳母吴妈赶紧回答：“回皇上的话，小公主昨儿发烧了，今天才好，盖个纱巾暖和点。”
“哦！”中宗看了眼长凳，嗔怪地说黄华：“高嫔抱孩子坐外面，你们也不知道拿个坐垫？”
这时，去侧殿取坐垫的芦叶刚好进来，听见中宗要坐垫，赶紧递上去。
中宗把垫子放下，让高嫔抱了孩子坐下，自己在她身边也坐下了。
魏明赶紧给芦叶递眼神，再去取一个坐垫啊，你们娘娘有坐垫了，我们皇上还没有呢。
芦叶就又腾腾腾跑去侧殿了。
中宗坐了高嫔身边，看了会小公主。三人坐在园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可氛围温馨极了。中宗想起高嫔初入宫的模样，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高嫔也往中宗的身上靠了靠，这都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
一会儿，去御膳房的两个小太监就回来了，魏明让他们先去厅里摆上。
中宗也坐的久了，就吩咐高嫔：“把孩子给乳母，我们先去用膳。”
乳母抱了孩子，去了西边的厢房。
中宗心想，后宫里都说高嫔心冷，把女儿丢到北五所的小院子。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嘛，孩子一病，她还抱着晒太阳呢，都不假手于人的，怎么心冷了。
魏明是知道的，这小公主住了北五所，高嫔一年都不见她一次，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抱着小公主在后花园。
高嫔跟黄华，这时才知道，何青衣竟然是帮了她们一个大忙。
一院子的人，都喜盈盈的，中宗又来高嫔这里了，还一起看了会小公主。
何青衣回了尚服局，跟许嬷嬷说，高嫔让半个时辰之后过去。
两人一时间没事做，就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聊天。何璇珍在许嬷嬷手里吃过亏，就尽量跟着林嬷嬷了。
何青衣就问：“怎么都没看见何璇珍啊？”
许嬷嬷说：“她呀，这几日跟着林嬷嬷，老在太后跟前讨好呢。”说着，又哼了一下，说：“何皇后当年，对太后可不怎么样。”
何青衣听邓云鸿说过，中宗召了何家三姐妹进宫，想的就是何家的金矿。宠幸应该是迟早的事，可看见何璇珍这么到处碰壁，她也有点不可思议。
第5章 青梅竹马来
突然，许嬷嬷压低声音，问：“你去高嫔那里，可看见他们小公主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这孩子可怜啊，就住我们附近的一个院子，一年都没个人来看看她。”
何青衣点点头，说：“这两天倒是接去绛雪轩了。”
许嬷嬷又哼了一声，说：“高嫔当年太目中无人了，估计是谁给她使的绊子吧。”
何青衣哭笑不已，这许嬷嬷知道的可真够多的。不过，天下有药，能让孩子变兔唇的吗？
许嬷嬷又问：“你昨儿去高家了，他们二小姐怎么样啊？”
何青衣说：“长的跟高嫔很像。”
“脾气可别像她姐姐，”许嬷嬷说：“高嫔当年专宠，她屋里的一个宫女，就跟皇上多说了几句话。她就找了个借口，活活把人家给打死了。”
“什么！”何青衣吓了一大跳。
许嬷嬷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说：“那宫女也有几分姿色，估计也想攀高枝，被高嫔发现了，就给弄死了。”
看了一眼何青衣，吓的脸色煞白，就安慰她：“后宫都这样，你以为何嫔是怎么疯的。都这样！”
其实，何青衣在后悔，后悔帮了高嫔，竟然是这么个草菅人命的主。可不帮高嫔，小公主就注定在北五所的小院子里面，长到十四五岁，要么和亲，要么嫁给官宦人家当夫人，供着的那种夫人。没有皇帝的宠爱，病能不能治好，都不好说，更别提嫁的好不好了。
一时间，两人唏嘘不已，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收拾好衣物，喊了几个宫女太监，搬去绛雪轩。
本来，高嫔是个一片衣角都要挑剔的人，今天，却什么都不挑剔了。
笑吟吟地坐在榻上，何青衣跟许嬷嬷拿出来的每套衣服，她都满意。只有几个地方，指了一些毛病出来。许嬷嬷跟何青衣面面相觑，这高嫔今天是怎么了。
许嬷嬷跟后宫所有的妃嫔都打过交道，这高嫔绝对能挤进前五名难伺候的名单啊。
高嫔出身高贵，用惯了好东西，眼光高，又挑剔，指出的地方，很多确实还有改进空间。所以，许嬷嬷每次跟高嫔打交道，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可这样，她还每次都有话说。
所以，这次的高嫔，实在是太好说话了。而她身边的两个姑姑，也太和颜悦色了。
许嬷嬷心想，估计是前期挑剔的太多了，看把张留仙累的，都快脱形了。
两人这么一折腾，就是下午了。
看好衣服，高嫔进去用膳了，还让身边的黄华，给许嬷嬷跟何青衣赐了点心，又给搬衣服的宫女太监打赏。
许嬷嬷心想，这高嫔，看来是换了一个人了。这时，黄华跟何青衣说：“张留仙，你留一下，高嫔还有话说。”
何青衣只得让许嬷嬷先走了，自己在厢房里候着。
过了一会儿，黄华又来唤何青衣，说：“娘娘让你进去呢。”
何青衣跟着黄华，一拐一绕，竟然进了高嫔的卧室。
高嫔的卧室连着暖阁，这会儿，她正靠在暖阁的榻上，半眯着眼睛。黄华站了她的身后，正给她敲背呢。
看见何青衣进来了，高嫔问：“你怎么知道皇上要来？”
“我回尚服局的时候，遇上去御膳房的小太监，听他们说的。”何青衣说了真话。
高嫔半天没有说话，突然问：“你要什么？”言辞突然严厉了起来。
何青衣想起她打死宫女的事，就说：“奴婢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年纪到了，好好的出宫。”
高嫔往后面一靠，问：“那你进宫干嘛？”
何青衣说：“娘娘，你知道我是死了丈夫，才进宫的吧。”
高嫔点点头，看了眼自己的指甲，问：“哦？”
“我爹是个老顽固，”何青衣赶紧抹黑张允，说：“我还没出生，就把我指了个不认识的刘贤。我在北疆长大，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一点儿也不喜欢刘贤，他却非要我嫁。”
高嫔点点头，这事她也知道。
“后来刘公子出事死了，我想嫁别人，他却非要我进宫。”何青衣就快落泪了，拿手帕擦了下鼻子。
这下子，高嫔和黄华都明白了，这妮子是春心荡漾，想另嫁他人，她爹怕丢脸，给送进宫里来了。到时候，真失节，也是皇帝的责任。
“起来说话吧。”高嫔也不生气了。
“是。”何青衣吸了下鼻子，站了起来。
“到时候，你都二十四岁了，”高嫔问：“他能等你嘛？”
“他说了会等，”何青衣又说：“北疆也没多少女的。”
“哈哈哈。”高嫔不禁笑了，人家青梅竹马，自己干嘛不帮个小忙呢，就说：“好的，你会好好出宫的。”
芦叶陪了何青衣出来，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这次多亏了你。”
何青衣回头笑笑，她也没想高嫔怎么报答她，只要小公主受益就好。就问：“小公主还好吧。”
芦叶说：“昨天跟你一起出宫的章嬷嬷，她今天来找我们娘娘了，说夫人说洛南的那个王神医死了。”
“死了？”何青衣吃了一惊，“神医也会死？”
“是啊，”芦叶又说：“听说神医有个儿子，叫王应元，也在京城。现在正找这王应元呢。”
两人说着王神医，就到了门口，何青衣辞别了芦叶，回了尚服局。
谁知，许嬷嬷却焦急地守在她的屋里，看见何青衣一进门，才松了一口气，问：“高嫔找你干嘛去了？”
何青衣知道许嬷嬷是担心自己，就说：“昨天我去高家，高嫔吩咐我打听一个洛南的王神医。”
“哦！”许嬷嬷点点头，问：“是给小公主找的吧。”
何青衣说：“应该是，但是高夫人说，这王神医前几天去世了。让我转告一下高嫔，高嫔还想问详细点，就留我问话了。”
许嬷嬷说：“没事就好，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何青衣赶紧陪了许嬷嬷，一起出了尚服局，许嬷嬷感慨：“宫里的这些人啊，跟他们打交道，得十二分小心。”
“是。”何青衣说：“方王的衣服也让尚衣监的送去试穿了，高嫔那边我也不用去了，就等喜服做好了，送去高家办婚礼用了。”
许嬷嬷说：“你也好好休息几日吧，这几日忙的。”
何青衣看着许嬷嬷，出了尚宫路，自己才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