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翠锦和玉簪
“太后，”何青衣开口，“臣妾有话想单独跟您说说，方太医也留下。UU小说www.uu234.cc”
太后点点头，吩咐郑一鸣，“你带她们先回去，秀丽陪着哀家就是了。”
张留仙不情不愿，跟着郑一鸣走了。仁义公主回头看了几眼何青衣，有些担心她的模样。
何青衣吩咐，“翠锦，你去楼上，帮我换下褥子。天气暖和了，厚的褥子收起来了吧。”
翠锦知道，她是有事要说，就点点头，去望月楼了。
何青衣伸了手，方太医把了脉，就知道是有喜了。
“李嫔娘娘是有喜了，一个月了。”方太医说，“就是身子虚了些，所以才摔晕了，日后注意些吃食，应该就没事了。”
张太后看了一眼李嬷嬷，两人都一脸的奇怪，她怎么有喜了。一个月的身子，她自己应该知道的吧，怎么就闷在钟粹宫里不吭声呢。
“太后，”何青衣问，“陈贵人的产期，也就是这几天了吧？”
太后点点头，脸上有些不快，邓云鸿非要张家跟苏木一样，彻底弃权了，他才肯封张留仙为宁妃。可这样一来，之后这个孩子给不给张留仙，太后也没有把握啊。毕竟，之后的张家，就没有兵权可以做谈判条件了。
若是张留仙恢复位分，却仍然不受宠，仍然没有孩子，那张家的兵权，不是白白浪费了。更何况，张允也不愿意，为了女儿的位分，就放弃自己手中的兵权。
只有张留仙，恨不得父亲马上投诚，放弃一切。太后心中，也还有一些考虑，孩子以后还能要，可兵权放弃了，就是永远的事了。
何青衣又问，“宁妃娘娘的位分，可曾恢复了?”
太后摇摇头，看了一眼何青衣，不知道，她把这两件事放了一起说，是什么意思?
“太后，”何青衣说，“臣妾是太后一手带出来的，本来也不想争宠，皇上是个爱过就抛开的人，臣妾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还是太后对臣妾最好。”
“知道就好，”李嬷嬷说，“太后为了你，跟皇上都置了好几次气。”
“臣妾知道，”何青衣说，“只是，臣妾宫里，已经快十天没人送吃的来了，这样下去，臣妾不死，孩子也活不下去，还望太后垂怜。”
太后黑了脸，问李嬷嬷，“你去问问黄德胜，他的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李嬷嬷领命去了，方太医也想告辞，太后却留了他，“你去花厅那里等着，哀家有事再叫你。”
方太医无奈，只得去里面坐着了。
“太后，”何青衣说，“臣妾愿意把皇上的孩子给宁妃，这样一来，您就可以慢慢来了。”
太后大喜，握了何青衣的手，问，“真的？你真的愿意给宁妃？”
何青衣点点头，她说的是邓云鸿的孩子，可她肚子里的，是周和的。
“嗯，”何青衣说，“若是没有太后，臣妾都不知道能活多久，若得太后恩惠，臣妾自然愿意。”
“好孩子，好孩子，”太后摸了摸何青衣的手，“哀家会让他们好好照顾你的。”
李飞霜这个孩子，至少得十一月才出生，现在才三月底，张家还有大把的时间斡旋。张允真打算投降也好，不打算投降也好，都有时间考虑。如果放弃兵权了，总得给张留仙恢复位分再找个孩子。
眼下宫里，陈香云虽然是太后一手扶植出来的，可她马上要生，张留仙还没名分，只怕要受邓云鸿钳制。
还有个顾佳期也刚有孕，只是他们顾家的小姐，如何愿意把孩子给张留仙呢。所以，听说李飞霜愿意让出孩子，太后高兴得不得了，一方面是有了个孩子，一方面是时间充裕。
“只是，臣妾也有个请求，”何青衣说，“这宫里，有孕的消息一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嫉恨，臣妾无权无势，实在担心。太后，能不能把臣妾有孕的消息，往后延一延？”
“也好，”这事正和太后的心意，最近仁义要出嫁，陈香云要生产，她手头上事情也多，“那满三个月的时候再公开，哀家就说为了稳定起见，迟些告诉皇帝。”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那会儿也快五六月份了，说不定，玄鸟的事情也有转机了。这邓云鸿如此下作，何青衣还真没有料到，竟然断了她的饮食。
本来她饿个几天也就是了，可万一伤了孩子，何青衣还是有些不敢乱来。既然如此，这后宫总得选一个依靠的，那就太后吧。太后眼下最着急的，就是陈香云的孩子。太后于她，能保证衣食，她于太后，能给一个希望。
至于以后，何青衣怎么可能留了自己跟周和的孩子，让张留仙去带呢。她练氏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张留仙了。
太后哪里知道她的打算，只听说邓云鸿断了她十天的饮食，就知道李飞霜认清局势了，打算彻底投靠自己了。
“孩子日后跟了宁妃，”太后说，“哀家也会让孩子照拂你的。”
“谢谢太后，”何青衣又说，“皇上让臣妾禁足，臣妾也觉得这样挺好，不用出去走动。只是这样一来，就没法去太后跟前尽孝了。”
“不用，不用，”太后说，“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哀家就心满意足了。”
陈香云虽然是太后扶上位的，可她从来就没有明确说过，要把孩子给张留仙。这会儿，李飞霜亲自开口，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太后自然高兴。
这时，李嬷嬷也回来了，“奴婢跟黄德胜说过了，他说最近是疏忽了一些，日后再也不敢了。”
“嗯，”太后点点头，看了一眼钟粹宫，“也该给你添些人手。”
“有翠锦一个就够了，”何青衣笑，“最近她也照顾的过来。”
“让玉簪回来，”太后吩咐李嬷嬷，“总得有两个人，一个有事了，另外一个也能搭把手。你要是中意翠锦，就让她做贴身的，让玉簪去做粗活。”
何青衣无奈，那个玉簪有事跑的飞快，回来干嘛呢。这种人，回来她才堵的慌呢。
第38章 尚食局帮忙
吩咐好钟粹宫的人事，太后又让李嬷嬷叫了方太医过来。UU小说www.uu234.cc
“方太医，”太后说，“哀家担心李嫔的胎像不稳，想等到三个月了，再跟皇帝说，免得他空欢喜一场，你看看，怎么才能帮哀家保密？”
“这个，”方太医想了想，“那以后给李嫔娘娘把脉，都由微臣来做，每次记录好了不上报，应该能行。”
“那就按你的法子来吧，”太后笑的很是开心，又吩咐翠锦，“你好好照顾李嫔，照顾的好了，哀家有赏。”
“是，太后娘娘。”翠锦赶紧应了，看了一眼李飞霜，心想，她是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答应照顾她们的。
太后又吩咐了一番，就带着李嬷嬷她们走了。到了晚间，玉簪捧了许多东西，也回钟粹宫了。
“李嫔娘娘，”玉簪跪了地上，“太后让奴婢回来服侍您，您大人大量，还请原谅奴婢的过错。”
何青衣心里，并不愿意玉簪回来，只说，“既然回来了，好好做事就是。翠锦，你安排她休息吧。”
翠锦原来是玉簪手下的丫头，现在反而成了她上面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怯怯地，领了玉簪，去望月楼下的屋子休息了。
眼下，何青衣在宫里的生活，又恢复到她理想的状态了。在钟粹宫里呆着，谁也不用见，吃穿不愁。可现在多了个玉簪，这人做事，绝对不会忠于何青衣。只能安排她住远一些，少让她接近为妙。
至于公开身孕，何青衣也没的选择，本来，她还能拖几日。等到实在没什么吃的了，再去想法子。
可这十天，前几天没吃的，后几天只有青菜和陈米，总不是个办法。张留仙一推她就能晕，总不能让邓云鸿把她活活饿死在钟粹宫吧。
既然方太医跟太后都来了，何青衣就顺水推舟，拿孩子引了太后上钩。她要一个孩子给张留仙养老，何青衣要一个人照顾自己孕期，自然一拍即合。
翠锦送了玉簪回来，问，“娘娘，您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们就给我们送饭了？”何青衣笑。
翠锦摇摇头，也笑，“玉簪姐姐以前还管着奴婢，现在是奴婢管着她了。”
“你也别管她，”何青衣说，“她爱干嘛干嘛，就是别让她上楼转悠就行。”
“哦，”翠锦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奴婢一个人就足够了。”
何青衣点点头，“以后再说吧。”眼下，她也只能在这一点上妥协了。
太后去钟粹宫的事，邓云鸿自然也知道了，可他听说，是仁义公主翻墙进了钟粹宫，太后跟张留仙才去找的。
这样一来，他也没有细问，只吩咐陈宝，继续断了钟粹宫的饮食，看李飞霜什么时候求饶。
陈宝去跟黄德胜说了，可是，黄德胜是太后一手安排到这个位子上的，自然更听太后的。所以，陈宝让他断了钟粹宫的饮食，黄德胜就让尚食局给钟粹宫送吃的。
御膳房的确是断了啊，六尚宫又不归陈宝管。要问，也得去问郭尚宫啊。郭尚宫也是太后的人，自然安排的很是妥帖。
太后得了李飞霜的准信，对陈香云就开始敲打了。还亲自带了张留仙，去翠云轩探望陈香云了。
“太后，”陈香云想起身，被太后一把给按住了。
“陈贵人，你就好好躺着，”太后吩咐，“给哀家生个健康的孩子，才是头等大事呢。”
听了她的话，陈香云的脸色就黯淡下去了。她知道，太后就想把她的孩子给了张留仙。可眼下，张留仙没有位分，玉牒上也已经成了废人。孩子出生，只要自己咬着牙不让，太后是没有办法的。
张留仙对孩子真的没有什么感情，有些女子，天生很有母性，看了人家的孩子，都宝贝的不行。有些女子，天生没有母性，或者，只对自己的孩子有母性。
张留仙明显是后者，看见陈香云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她一点儿同理心都没有。还跟太后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啊，王应元不是会看嘛，让他来看看啊。”
“王大夫说了，”陈香云咬咬牙，也豁出去了，“是个公主。”
太后一早就知道男女了，只是，她只想给张留仙找个孩子养老陪伴，并不在乎男女。
“公主皇子都一样，”太后安慰，“都是哀家的孙儿，各有各的好处。”她这话说的，陈香云还是很感动的。
谁知道，张留仙在那里不满意，她觉得自己下单要了个皇子，陈香云却给她生了个公主，这算什么事。
“太后，”张留仙抱怨，“公主有什么用，养到十几岁，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想让她闭嘴，可张留仙还是滔滔不绝，“会不会，是王应元看错了。说不定，是个皇子呢，是皇子的话，本宫就会好好待他，教他骑马射箭。”
陈香云突然哭了，大声地说，“若是宁妃娘娘不喜欢公主，臣妾还是自己来养吧。也免得累着了宁妃娘娘，日后对公主也不好。”
她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张留仙根本就不适合带孩子，她自私急性子，孩子在她手下会很苦。而且，长大了性格可能也受影响。
太后看她哭的伤心，就叹了一口气，心想，若非自己提拔，陈香云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可现在，她成了贵人，又马上要生产了，就不听自己的话了。
“陈贵人，”太后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哀家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打定主意这么报答哀家，哀家也是能活到公主嫁人的日子。”
她跟张留仙有个地方很像，自己若是付出了一分，就要别人十分的回报。如果别人回报了两分三分，她就觉得别人忘恩负义了。
徐小夏赶紧过来圆场子了，“太后，陈贵人只是产前压力大，您让她好好想想，她自然明白太后您的意思。”
太后哼了一声，带着张留仙走了，她心里已经有了个新人选。既然陈香云不听话，她日后有的是法子，去折磨她们母女。
第39章 陈香云求助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陈香云果然生了个公主，邓云鸿赐名邓蓉。UU小说
徐小夏去年五月生了大公主，邓云鸿觉得万事如意，儿女双全，就用了如意做她的小名。后来在邓皇后的名字里，取了一个萱字，做了大女儿的名字。
这会儿陈香云生了二公主，名字自然就按大公主的名字来了。徐小夏的公主叫邓萱
，陈香云的公主就叫邓蓉了。
邓蓉一出生，陈香云就派人去通知邓云鸿了，却不去永寿宫通知太后。太后虽然知道了，也没有马上来翠云轩，反而派了冬语来照顾邓蓉。
邓云鸿下了早朝，就去翠云轩看了一眼女儿。陈香云难得见一面邓云鸿，这次见了，就让徐小夏支开冬语，自己拉了邓云鸿的袖子，哭的泣不成声。
“皇上，”陈香云说，“臣妾此生，可能就这么一个公主，实在不愿意她去宁妃手下。宁妃只喜欢皇子，不喜欢公主，臣妾不舍得公主吃苦。”
她哭的凄切，说的也是心里话，张留仙那个性格，很难教好孩子。更何况，她还嫌弃公主，若是到了她手下，邓蓉得多委屈。
“朕知道了，”邓云鸿说，“你放心吧。”
有了他这句话，陈香云赶紧起身跪下了，“谢皇上大恩。”
“朕会跟太后说的，”邓云鸿说，“就说是朕的意思，你也别跟他人多说。”
邓云鸿对自己的母亲，还是很了解的，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多半是从太后那里来的。
出了翠云轩，邓云鸿就当机立断，找了宗人府的管事，把邓蓉的名字，写在了贵人陈香云的名字下面。
这样一来，日后张留仙就算想抢这个公主，她也不可能是生母了。又是公主，又不是生母，张留仙必定不愿意收养，陈香云跟邓蓉，就不用母女分离了。
他安排好一系列的事，却发现太后毫无动静，只是去翠云轩看了一眼陈香云和邓蓉，送了些东西，再无举动了。
刚开始，他以为太后宠爱仁义，忙着仁义公主的婚事，所以耽搁了收养邓蓉的事。谁知道，太后竟然再也不出手了。
三十日送走了仁义公主的送嫁队伍，太后回了永寿宫，跟往日一模一样地生活。过了好几天，也没报复，也没打算对付陈香云的模样。
邓云鸿就有些着急了，找了无面去打听，太后到底有什么打算。
无面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得出结论，“皇上，太后似乎并不想要陈贵人的孩子。她若是给，太后也愿意收，她要是不给，太后也无所谓。”
“太后不会对付陈贵人吗？”邓云鸿问。
“眼下应该不会，”无面说，“可陈贵人生产之前，太后放过狠话，她说自己，一定能活到公主出嫁的时候。只怕，还是记恨陈贵人没听她的话了。”
“哼，”邓云鸿冷哼，“朕的公主，太后如何能胡乱安排出嫁。”
只是，他心里也有丝忧虑。如果邓蓉长大了，太后仍旧健在，邓蓉的婚事，太后是完全有能力指婚的。若是指一个看起来没问题，实际上漏洞百出的男子，也是很可能的。
想到这里，邓云鸿有些心烦，看来，得早些收了张家的权力，让太后乖乖地在永寿宫养老，别指点后宫的事了。
“张超那里怎么样了？”邓云鸿问。
“老样子，”无面说，“天天喝酒看戏，有时候还去找庆王游湖，没什么大事。”
“那张允呢？”邓云鸿又问。
“他倒是交了部分名册上来，”无面说，“虽然最精锐的还在他自己手中，不过也快了。”
“嗯，”邓云鸿点点头，“朕总觉得太后哪里不对劲，你知道什么嘛？”
陈宝倒是插了一句，“奴才听说，太后常派人照顾李嫔。”
邓云鸿皱了皱眉头，“太后不是一直在照顾李嫔的嘛。”
陈宝就说了，“皇上让断了钟粹宫的饮食，前十天的确没人送吃的给李嫔。可太后去过一次，尚食局明着送，御膳房暗地里送。一天送五次，次次不重样。”
邓云鸿一愣，他知道，太后对外人的好，十分有限。怎么这次，对李飞霜这样好了。若是真好，以前他断了李飞霜饮食的时候，太后不可能不插手。怎么断了十天，之后她才插手呢。
“属下去打听一下，”无面赶紧出去了。
陈宝又说，“钟粹宫里的人跑光了，太后还让玉簪回去，还派了几个永寿宫的小太监过去照顾了。”
邓云鸿心想，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太后不是这么和善的人，她这么做，必定有什么目的。
果然，没一会儿，无面就回来了，拿了一本太医院的纪录，放在了邓云鸿的面前。
“这是方太医私底下记的，”无面翻到第一页给邓云鸿看，“这是三月二十四日的记录，写着妊娠一月余，名字没写。但是那天方太医只去了一个地方，就是钟粹宫。”
邓云鸿翻了一下，方太医差不多三四天就去一趟钟粹宫，记录十分详细。他宠幸李飞霜的日子是二月十二日，到三月二十四日，的确是一月余了。
“李嫔应该是有喜了，”无面合上册子，说，“只是，她告诉了太后，却没告诉皇上。”
邓云鸿马上就明白了，太后跟李飞霜，很可能达成了某种协议。按照这两人的性格来说，很可能，太后得了她腹中的孩子，她交出了孩子，换得平安。
“朕去看看她，”邓云鸿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找李飞霜问问清楚，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就这样把孩子让出去了。
陈香云只是个普通宫人出身，为了孩子，她都敢挺身而出，得罪太后。李飞霜为什么就不行了，她是个嫔，家世背景都不差，宫里也有她的容身之地，怎么连陈香云的骨气都比不上了？
而且，他上次去钟粹宫，已经是三月十六了。李飞霜如果知道自己有孕，那天晚上，很可能就已经知情了。可是，她仍旧什么都没跟他说，邓云鸿心里很是酸楚。
第40章 长梦的期限
邓云鸿有三个孩子，妃嫔有喜，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UU小说可这次，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酸楚，还带了丝绝望。
邓云鸿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以前对李飞霜有过迷恋，可侍寝之后，却毫无感觉。之前迷恋的感觉，一扫而空。
后来，因为信义公主在鞑靼出事，下手的又是李飞霜推荐的琉璃和琥珀，邓云鸿就罚了李飞霜，送了她身边的云实和含笑去北疆。
李飞霜在钟粹宫禁足了一个月，他突然起意去看她，她却爱理不理。邓云鸿以为，她是欲擒故纵，所以给了她一些苦头吃。
谁知道，她是有孕故意不说。邓云鸿觉得，自己因为怄气断她饮食的事，实在有些太不人道了。
想到自己至少饿了她十天，邓云鸿心里有些心虚。他没打算断那么久，只是她不讨饶，所以才久了一些。后来太后出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反对。
可她为了点吃的，怎么就把孩子让给张留仙了？这点，邓云鸿很愤怒。不告诉他是一重愤怒，私自把孩子给了太后，又是一重愤怒。合着这孩子就是个东西，拿去换吃换喝啊。他好歹是孩子父亲，怎么就不跟他说一声，就放弃了。
何青衣跟太后定了盟约，平平安安到了四月初。太阳也厉害了一些，除去每日去翠锦的菜园子看看，她晒太阳的时间，也短了许多。
太后派了两个小太监，平日里就收拾院子，做些粗活。何青衣不让玉簪做事，只让她管着两个小太监。
望月楼上的事情，只让翠锦跟着照顾，好歹，她也放心一些。
到了四月初五，何青衣用了点心，跟着翠锦去看她种的南瓜，细细弯弯的秧苗，刚刚爬了支架。
“娘娘，这南瓜到了夏天，就能结的很大了，”翠锦说，“拿去煮糯米丸子的甜汤最好了。”
“嗯，到时候你记得做了。”何青衣看了几眼，钟粹宫里的花草，一早就被翠锦荼毒完了。
以前她还觉得有些可惜，自从挨了一次饿，何青衣就知道了，花草不如青菜来的有用。至少，那几天她是吃青菜和米饭过的。
“皇上，”门口侍卫突然喊了一句。
何青衣一愣，她现在退无可退，邓云鸿怎么又来了。这人心高气傲的很，为了赌气，还断了她跟翠锦的饮食，这会儿要是再得罪他了，只怕又要有麻烦。
大门很快就开了，邓云鸿带着无面进来了，一眼就看见菜园子前面的何青衣了。看她肩膀瘦削，长身玉立地站了那里，邓云鸿突然眼睛一酸，觉得自己真是过分。
“皇上，”何青衣只得行礼。
无面看了一眼钟粹宫的花草，全变成了瓜果蔬菜的秧苗，心里有些想笑。难怪，那十天她们也没出事。
何青衣住了望月楼，钟粹宫的宫苑，就都给锁上了。太后派了人来，何青衣也只收拾了一处花厅，偶尔下楼散步的时候歇歇。
邓云鸿看了一眼，宫门处处都上了锁，心里很是酸楚。他把她安置在钟粹宫，却让她过的这么凄苦。那次夜里还没觉得什么，这次白天见了，更是扎眼。
“让人把门都打开吧，”邓云鸿吩咐，“朕让他们派些人过来。”
“不用了，皇上。”何青衣拦，“臣妾住了望月楼，那边地方够大了。偶尔来这里散散步，若是开了门，以后收拾起来也麻烦。”
邓云鸿看了一圈，只有花厅开着门，就进去坐下了，“你过来，朕有话问你。”
看他不吵不闹，何青衣有些吃惊，她以为，他不会再上门了。
翠锦泡了茶出来，放了桌上。她泡茶梳头的事，没有玉簪做的好，可何青衣只让她做不让玉簪做，这点，翠锦就很骄傲。
邓云鸿喝了一口，是今年明前的龙井，看来，李飞霜拿孩子换的东西还不少。至少，太后把好东西都给她送来了。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朕说的嘛？”邓云鸿问，看了一眼何青衣。
“臣妾过的挺好的，皇上不用担心。”何青衣也端了茶，喝了一口。
邓云鸿低头去看她的肚子，仍旧纤腰一束，并没什么变化。
看他低头看自己肚子，何青衣就明白了，多半是那个靠不住的方太医，走漏消息了。
“怎么不告诉朕？”邓云鸿问。
何青衣说，“臣妾关了钟粹宫，没人传话，怎么告诉皇上呢？”
“你不会告诉侍卫吗？”邓云鸿说，“朕自然会过来。”
“皇上，”何青衣嘲讽，“您上次过来，可是断了臣妾十几天的饮食，臣妾还真不敢让您过来。”
本来，她这么说，邓云鸿一定会生气。可这会儿，他想到她饿了那么久，心里愧疚，问，“你没事吧。”
“皇上自己饿个十几天，不就知道了嘛？”何青衣挑挑眉，喝了一口茶。若不是德妃她们留下的米粮，她跟翠锦，还真可能饿出毛病来了。
“是朕气昏头了，”邓云鸿摸了她的手，说，“朕以为，你那天是故意气朕，所以才……”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邓云鸿这皇帝当的可真好，想谁死，谁就得死，想饿谁，谁就得饿着。
中宗一朝，贞妃饿死的时候，何青衣都有些不敢想象。现在轮到自己身上了，才算明白，宫里还真的能够饿死人。
“你跟太后都说了些什么？”邓云鸿问。
“没什么，就吃的，穿的，用的，”何青衣轻描淡写地说。
“那太后干嘛不告诉朕？”邓云鸿问。
“总得到了稳定的时候再说吧，”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心想，自己可不愿意加入他后宫厮杀的队伍里面去，她的孩子跟他们谁都无关。
邓云鸿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特别高兴。”
何青衣愣了一下，心想，到底是长梦出错了，还是哪里出问题了。按理说，他不是应该憎恶李飞霜的嘛。
再一想，上次用长梦，也已经是二月十二日的事了，差不多，快两个月了。莫非，长梦还有时间限制？
第43章 史文镜送嫁
徐乾文勉强安抚了周和，就去看望仁义公主一行。UU小说www.uu234.cc
仁义公主在路上奔波了五六天，到了安宁城，沐浴之后，用了些饭食，早已经入睡了。
这次送嫁的使者，却是三千营的提督统领史文镜。史文镜原是苏木手下的将士，十分擅长骑兵作战。方王造反的那次，邓云鸿进京就带着史文镜。
一来二去，邓云鸿登基之后，史文镜就成了三千营的统领。三千营是京城三大营里的骑兵部队，史文镜做了三千营的统领，如鱼得水。
他虽是苏木的旧将，却得邓云鸿的提拔，算起来，更像是皇帝的亲信。之后，苏木放弃兵权，回京养老。苏家的势力，也全部放弃抵抗，听从了邓云鸿的安排。
上次信义公主出嫁，邓云鸿派了个张超送嫁。结果，年轻男女一路同行，日久生情，最后还惹出许多是非。
这次邓云鸿就学乖了，派了三十七八的史文镜送嫁。仁义公主才十四岁，天真烂漫，两者之间，应该不会生出上次的意外了。
徐乾文查看了一圈送嫁队伍的住处，就找史文镜去了。
“徐指挥使，”史文镜正坐着喝酒，就看见徐乾文来了。
徐乾文在北疆，一直在镇国公帐下做一个小小的参军。后来周和成了贤王，不再负责具体卫所的指挥。所以，安宁城所在卫所的指挥权，就交给了徐乾文。
“史兄，”徐乾文笑，“一路北上，可还习惯？”
“习惯？”史文镜大笑，“在京城才不习惯呢。”
他十七八岁就北上从军，前两年才回了京城，算起来，在北疆的时间，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我就知道，史兄一定还未歇息，”徐乾文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笑，“所以就来叨唠一下。”
“哪里，哪里，”史文镜赶紧吩咐士卒布菜，“此次北上，还要跟徐兄饮上几杯，不醉不归啊。”
“京城最近安稳，”徐乾文叹了一口气，“宋源在北疆，却没史兄这么舒服了。”
史文镜跟宋源，都是北疆骑兵的统领。算起来，宋源更胜一筹。只是，史文镜进京之后，官职却比宋源高了一些。两人素日有些明争暗斗，这会儿听说宋源很忙，自己在京城却无所事事，史文镜也有些不服气了。
“上次宋源带了三千人马，”徐乾文又继续夸了，“在小林河杀的契丹军丢盔弃甲，连对方将领，都知道宋源的名声了。”
“以多胜少，算的了什么英雄，”史文镜说，“若是我去，一千人人马，就能杀退他们。”
“史兄英雄，在下早有所耳闻，”徐乾文夸了一会儿，又说，“只是，现在是太平盛世，京城又十分安稳，史兄怕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史文镜被他使了激将法，心有不甘，就压低声音说，“不一定呢，三边一带，说不定还要开打呢？”
徐乾文皱起眉头，迭声否认，“怎么可能，张超小将军已经在京城住下，张允将军一人在三边，怎么可能开打。”
“张允跟三边的那些武将，现在也有些分歧，”史文镜说，“可张允手中还有大部分兵权，若是他不愿意放弃，只怕还要开打呢。到时候，不就可以……”
徐乾文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天命所在啊。要是都跟苏将军一样，岂不是天下太平，万民之福。”
“其实，我也有些佩服张允将军，”史文镜说，“苏将军也不知道怎么了，原先态度还很强硬，也跟京城的兄弟们透过气，让大家帮他说话。谁知道，一下子，他自己就突然放弃了。冀鲁的兄弟还去京城找过苏将军，他却只知道看戏养鱼。”
“五十而知天命，”徐乾文说，“大概，苏将军是想通了吧。”
“或许吧，”史文镜仍旧有些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北疆几十年一刀一枪积累下来的功名和兵权，说放弃就放弃了，苏木真是大方。
徐乾文一向觉得，苏木投诚，实在是太突兀了一些。聪明如他，也猜不到那事跟苏秋水私通有关。
郭尚宫也曾提过，惠妃有孕，苏木夫妇进宫看她，之后就小产了。可这事，徐乾文一直没把苏秋水有孕的事，跟苏木放弃兵权的事联系起来。毕竟，有孕也是邓云鸿的孩子，跟苏木有什么关系呢。
徐乾文知道，那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知道刘定国一事，自然遗漏了很关键的一环。
现在，听了史文镜的话，徐乾文就更确定了。苏木投诚的事，绝对还有什么他没看见的原因。只是，这事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苏木如果是假投诚，做的，也太像真的了。
徐乾文说了一会儿话，也告辞走了。史文镜吩咐士卒收拾了酒杯，打算去睡了。谁知，又来了一个郭继恩，进来就问，“石统领，你可按我吩咐的话说了？”
“说了，”史文镜睡眼迷蒙，看了一眼郭继恩，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相迎了。
这郭继恩是苏木府里的幕僚，只是，仕途一直不怎么得意。三次会试，次次落榜，一怒之下就回乡当了个教书先生。
郭继恩为人有才，又有智谋，就被人举荐给苏木做了幕僚。只因他没什么名气，又没功名，外界认识他的人极少。
这次史文镜送了仁义公主北上，苏木就让郭继恩偷偷跟随。苏木交出冀鲁的兵权，并不代表，他打算放弃所有的兵权啊。
眼下，邓云鸿步步紧逼，张允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苏木自然也有他的打算。借着大败契丹的机会，他自然要派人北上，顺便为日后做些准备了。
郭继恩又细细问了一圈，徐乾文是如何问的，又问了些什么，就让史文镜睡下了。如他所料，徐乾文果然怀疑苏木投诚的事了。
只是，徐乾文一点儿也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没找到关键点。看来，徐家兄弟之间的信息，并不相通啊。
郭继恩冷笑了一声，转身出了史文镜的住处。
第44章 郭继恩北上
郭继恩出了史文镜的屋子，却往仁义公主的住处去了。www.uu234.cc
刚到门口，就有宫人拦下了，“郭营官，公主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明儿再来吧。”
郭继恩摸了银钱，递给宫人，“石大人吩咐，明日行程有些变动，想提前跟公主身边的周姐姐商量一下，还望姐姐行个方便。”
“是周姐姐吧，”宫人收了银钱，就说，“那奴婢进去唤了她出来，郭营官，你且少坐。”
邓云鸿不喜欢舞姬，周家姐妹进宫几年，一直未有宠幸。太后也知道，邓云鸿宠幸的，多半是政治军事上有用的女子。
周家姐妹一直耽搁在永寿宫里，也不是个办法。这次仁义公主进京，太后看着十分喜欢。她又没有什么贴身丫鬟，太后就让周小怜和周小惜陪了仁义公主出嫁了。
“郭营官，”周小怜带着妹妹周小惜一起过来了，“你怎么才来啊？”
周小惜更性急一些，“不是说好了，帮我们离开契丹的嘛，现在都到安宁城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周小怜赶紧拦下妹妹了，“郭营官，这事……”
“莫急，”郭继恩让两人坐下，“这事包在老夫身上，只是，眼下时机未到。”
“现在不是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呢？”周小惜问。
“太后让你们给公主陪嫁，”郭继恩笑，“若是公主陪嫁的事情结束了，你们的任务，不是也完成了。”
“契丹可汗才十六岁，”周小怜抱怨，“只怕我们死了，他都活的好好的呢。”
“天又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郭继恩笑了起来，“我看，这耶律泰，活不过今年夏天。”
“真的？”周小惜问。
“嗯，”郭继恩说，“眼下，你们先得了公主的信任，公主得了耶律泰的信任，才是头等大事。等时机成熟了，老夫自然派人送了东西与你们。”
周小怜的眼睛一亮，“那他一死，公主跟我们都能回去了?”
周小惜给打断了，“不可能的，后商不是有个玉成公主嘛，她嫁的可汗死了，就改嫁给长子了。”
“公主回不去，你们可以回去啊。”郭继恩说。
“这么说，”周小怜总结，“我们得了耶律泰的信任，日后成事，你就帮我们离开？”
“自然，”郭继恩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况，到时候苏将军那里，必有重赏。”
“也好，”周小怜叹了一口气，“我们进宫差不多两年，丝毫没有出头的机会，还不如得些金银，回家终老。”
“周姐姐这般美貌，”郭继恩说，“到时候立了功，军中有大把青年才俊，何必回家终老呢。”
周小惜偷偷地笑了一下，她也觉得，闷在宫中没有希望，来北疆得了这么个机会，反而是个出路。
京城的苏木，自然知道仁义公主到安宁城了。有郭继恩跟着史文镜同去，苏木很是放心。他眼下，就像回家种菜的刘备，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冀鲁的兵权，不过十五万人马。除去三万从蜀地轮流过来的士卒，也就十一二万人马。这十一二万里面，精锐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八万人。
为了这么点兵力，就跟邓云鸿死扛，苏木才不会这么傻呢。他一直在观望，看邓云鸿的态度如何。
张允这人不够聪明，不聪明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脾气特别大，自尊心还特别强。就仗着西霞关的老部下，非要跟邓云鸿硬着干。
苏木就觉得他很蠢。明明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对抗，张允却选了最傻的一条路。害的他在冀鲁，也得见风使舵，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按理说，邓云鸿开国伊始，对苏家和张家来说，都是实力暴涨的好机会。可邓云鸿调了苏木去冀鲁，一刀砍断了他和北疆的联系。又调了张允去三边，明着给了些军力，实际上，却是压制苏木所用。
等北疆的势力都到了周和手中，邓云鸿就开始对付苏木和张允两人了。苏木聪明，全都被动不主动。可张允却处处主动不被动，弄的邓云鸿上火了，偶尔还连累苏木。就这么被动地跟在张允后面灭火，苏木也有些累了。
虽然没被邓云鸿抓了小辫子，可一直这样挨打，实力只会越来越小。苏木自然就琢磨起北疆的势力了，跟顾崇德联系，送了顾佳期进宫做女官，就是他的一步棋子。
只是，周和在北疆越做越稳，这次又大败契丹，声望越高，在军中的影响力也见长。看见这点，然后开始担心的，不仅仅是邓云鸿一个人，还有一个苏木。
对邓云鸿来说，有个势力强大，手握重兵的王爷，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情。动不动，这个王爷就能让他变鱼肉，这感觉可不怎么好受。更何况，邓云鸿的性格，也不允许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对苏木来说，他在北疆，本来具有很高的号召力。若是放弃了冀鲁的兵权，仍旧能够取得北疆的部分势力。谁知，他的打算，让周和大败契丹的事情给彻底粉碎了。
日后，不仅北疆的将士只知道周和，连契丹人，估计也只知道周和了。这样一来，苏木丢的，就不仅仅是冀鲁的兵权了，还包括潜在的北疆势力。
邓云鸿安排苏木去冀鲁，苏木也乖乖接受了。不是因为他软弱，而是苏木太相信自己在北疆的实力了。
邓云鸿之所以能彻底拿下北疆众将士的信任，除去邓如光长子的身份，还有苏木的大力支持。张允虽然也支持了，可张允只有西霞关十几万人马，和别处来往甚少。
之后，邓云鸿登基，让苏木去了冀鲁。苏木看中方如良的大沽水军，觉得用水军联通冀鲁和北疆，如何成了气候，反而比死守北疆更好。
谁知，汤夜在蜀地造反，邓云鸿拨了水军去帮邓云鸿，还从苏木手下要了几万人马。最后，水军一部分留在襄樊，一部分回大沽归了京师，不再受冀鲁管辖。苏木的计划，就又扑空了。
第45章 苏秋水见闻
苏木这一生，也见过许多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敌人。www.uu234.ccUU小说可他没有料到，邓云鸿竟然也是一个。
邓如光去世，张允带了邓家二子北上。苏木见了邓云鸿，虽然不如传说中的病歪歪，却也只是个普通青年，骑射普通，没带过兵，更没打过仗。
来往了几次，苏木倒是也发现邓云鸿对京城的执念了。年轻人应该志向远大，苏木也很赞成，心中对他也有了几分好感。而后顾崇德牵线，苏木就把女儿嫁给了邓云鸿。
邓云鸿对苏秋水又好的没有话说，苏木见了，也觉得满意。邓如光一代，谁也没有想过扳倒皇帝，改朝换代。苏木跟着邓如光很多年了，也没扳倒后商的想法。邓云鸿做了摄政王，苏木觉得，也差不多到顶了。
谁知，邓云鸿处处让他吃惊。先是借着方王造反，除了中宗。中宗死后，他借着邓皇后的皇子上位，做了摄政王。
端王的背后，虽然站了整个后商皇室，却没一兵一卒，实在没法与他抗衡，反而成了邓云鸿的傀儡。
一个月内，邓云鸿得了京城的民心，得了百官的拥戴，又心狠手辣除掉了邓皇后的皇子，弑君逼宫上位。同时又娶了后商的公主为后，封了苏秋水和张留仙为妃。平衡了各方势力不说，还让张家隐约压在苏家之上。
看起来，是扶植了张家去压制苏家，实际上，张允一点儿便宜也没占。他在西霞关的时候，手下约莫十万出头的人马。后来邓如光去世，来回京城之间，又有五万士卒跟了张允。
邓云鸿登基之后，三边大概有三十万出头的人马。除去张允原有的十五万人，还有十五万的人马，部分是后商旧日士卒，部分是周和收服的起义农民。
张允得到的人马，多半要去卫所守着边关。三边的卫所又多，守边关的人马就去了一半，张允手里剩下的士卒，也不过十几万。
苏木心想，果然不是亲舅舅，邓云鸿下手还是狠了一些。
而到了冀鲁的苏家，却因为水军的缘故，也损失了一部分势力。再加上，汤夜在蜀地作乱，邓云鸿又让邓云游去蜀地平定。
之后抽了冀鲁和三边的军力去蜀地驻扎，既扶了邓云游上位，又让邓云游看着三边和冀鲁。万一有事，蜀地过了剑阁，就是汉中，顺水东下，就能进攻冀鲁。可攻可守，硬是在张家和苏家对峙的局面之下，扶植了一个新的势力。
苏木这时候才发现，皇帝不仅城府极深，还心狠手辣的很。他没料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
登基一年，邓云鸿就开始收拾老将了。苏木四处掣肘，也想另谋出路。可三边的张允只知道破罐子破摔，宫里又有个太后为他兜底。
张允犯错了，只要不太过分，总有人帮忙收拾残局。苏木知道，跟这种人搭边了，以后要倒大霉的，逃都来不及呢。
本来，北疆的周和是个联盟的好对象，可邓云鸿又对外公开了，周和是邓如晦的三子。北疆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可周和跟邓云鸿的长相，又的确有些相像，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
苏木倒不是因为长相，才判定他们是兄弟的。而是邓云鸿对周和的信任，让他明白，这周和必定是邓家人。否则，按邓云鸿的性格，不可能对一个异姓兄弟信任到这个程度。这背后，必定，是因为他们的利益一致。
所以，苏木进了个死循环，怎么都找不到同盟军。自己的势力，又日益缩小。一时着急，就逼着苏秋水怀孕，谁想，最后露陷，反而被邓云鸿将了一军。
苏木只得韬光养晦，彻底洗牌重来了。好在，这一次，他算是看透邓云鸿的真面目了。
有人暴露在阳光之下，有人却躲在阴影之中，所见所知都不对等，苏木就慢慢找回了主场。
邓云鸿自然还防着苏木，虽然他也知道，苏木所有的獠牙都已经拔光了。可邓云鸿也知道，苏木这次投诚，实在有些突然。
苏秋水的景仁宫，他仍旧吩咐陈宝好生照顾，不缺了衣食，更不会让苏秋水出事。刘定国的事情败露，苏秋水心中实在苦闷至极。
她是抱着赴死的决心，跟刘定国相好一场，只打算生个皇子，日后保证地位，同时也能领回长子邓安宁。谁知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连她跟邓云鸿之间，也再无和好的可能了。
初嫁邓云鸿的时候，苏秋水是真的爱他。倒不是他有多能干，也不是他有多少军功，而是邓云鸿的温柔相待，让她愿意与他一生一世相守。
只是，邓云鸿的宠爱很短，从她开始，就有了端倪。之后他又为了安抚后商皇族，娶了扶月公主。
皇后在宫里的几个月，苏秋水以为，就是人生里最难熬的时间了。谁知道，还有现在的禁足的日子。
苏秋水坐了景仁宫里，按时吃饭服药，按时作息读书，一切似乎都很规律，一切又那么绝望。
这景仁宫外面的事，也有人告诉她。张留仙踢伤了姚木兰的肚子，姚木兰小产。也因为此事，张家陷入了和自己原先手下将士的内斗之中。
苏秋水摇摇头，心想，自己若是没有禁足，估计姚木兰也不会那么倒霉。只是，这后宫管理的权力，邓云鸿一早也收回去了。这天气暖和了，丹砂的煤块，也没了用武之地。
听说，李嫔得宠没几天就失宠了，现在，也被禁足钟粹宫了。苏秋水心里，倒是不恨李飞霜。毕竟，李飞霜的父亲李时勉，实在是个平庸之辈，根本就没有撼动苏木。苏木放弃兵权的时间，刚好跟李时勉做山东巡抚的时间重合罢了。
只是，苏秋水也笑，她就知道，邓云鸿不喜欢这一款的女子。他一直喜欢美人，李飞霜的模样，实在入不了他的眼睛，难怪一直不怎么受宠。
苏木这一生，也见过许多诡计多端，城府极深的敌人。可他没有料到，邓云鸿竟然也是一个。
第46章 隔墙顾佳期
当然，苏秋水听的最多的，反而是跟她一墙之隔的顾佳期。www.uu234.ccwww.uu234.cc
顾佳期是辽西守备顾崇德的次女，顾家二女和苏秋水，一直是北疆大家闺秀里最拔尖的三个。
苏秋水跟顾佳期，自然也是从小就认识了。可她们对男子的态度，却很不一样。顾佳期喜欢周和的美貌，苏秋水倒是也欣赏周和，只是，苏秋水一开始就很清楚，周和绝非佳偶。
原因也很简单，周和虽然是邓如光的左右手，却没家室背景。苏木只有一子一女，必定会给苏秋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而不是周和这样的新贵。
苏家父女一直想法统一，只是邓如光的两个儿子，一直在京城做人质。长子邓云鸿病鬼的名声在外，娶了两个妻子，一个比一个死的快。次子邓云游又是纨绔断袖的名声，不仅不是佳偶，只怕嫁了他，就是下地狱了。
所以，苏木一开始想着，找几个势均力敌的人家，看看他们的子侄如何。顾崇德有个儿子顾伯言，外貌条件都还不错。
所以，苏木跟顾崇德之间，一开始是有些婚嫁的意思。只是顾伯言见惯了闺中美人，反而看中了广宁守备袁飞羽的女儿袁雨桐。
这袁雨桐是北疆军中出了名的巾帼英雄，十五六岁，就敢带着士卒，追入契丹腹地。勇气胆略，一样都不比男子差。
见惯了自己家中娇滴滴的姐妹，顾伯言反而觉得，袁雨桐很了不起，一见钟情，非让顾崇德去求亲了。
顾伯言娶了袁雨桐，苏秋水就没了着落。这要是后来，顾崇德那么热心给苏木牵红线的原因。一方面，是补偿苏秋水的损失，一方面，他跟顾佳期正怄气呢，就想让女儿看看，人家苏秋水嫁了邓云鸿，不是也很好嘛。
之后，苏秋水一帆风顺，成了齐王的侧妃，又成了皇帝的惠妃。顾崇德差点悔青了肠子，而周和又跟尤光友的女儿尤南星定亲了。一来二去，顾佳期就没了着落。
顾佳音跟徐乾文定亲的时候，顾崇德也想过徐家的次子徐坤文。可他进京朝拜的时候，见过徐坤文一面。
如果说徐乾文有些狐狸做派，这徐坤文就是个得道的狐狸。徐乾文还有才气疏狂的一面，徐坤文滴水不漏，比他兄长老练太多了。
顾崇德到了徐坤文面前，连个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提这些儿女亲事呢。徐士吉又说不急，随便儿子了，顾崇德就更不敢提次女的事了。
见他这么怏怏不乐，苏木就问了，顾崇德就把次女年纪渐长，还没佳偶的事给说了。苏木见他烦恼，就说皇后让皇帝选女官呢，要不，让她进宫试试。有惠妃在宫里，她日后出头的机会多着呢。
顾崇德有些羡慕惠妃的位置，觉得顾佳期做不了皇后，做个妃子总还可以，就送了她进宫。
苏秋水在宫里，初见顾佳期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少得意。她们是闺中密友，年少的时候说的来，可也暗中较劲。
后来她嫁了邓云鸿，却成了侧室。这事在顾佳期看来，就是不值得。虽然邓云鸿当时对苏秋水极好，可是苏秋水想起侧室的身份，总有些难受。
直到进宫做了惠妃，苏秋水才正式想开了。邓云鸿是一国之君，自然会有三宫六院。一开始，她就是妃子了，日后还有贵妃，皇贵妃，皇后的位子等着呢。
皇后虽然是六宫之主，可她毕竟是前朝的公主，在这一朝，活不了多久。果然，因为苏家送进宫的林疏影，皇后很快就香消玉殒了。
苏秋水接受了感情与人分享的事，又很快有了身孕。等顾佳期进宫的时候，她已经快临盆了。
昔日的旧友，而今见了她要跪地行礼，苏秋水的心中，满是得意。当年说她嫁错人的顾佳期，竟然也要来走女官的路了。
只是，苏家一派的女官，得宠的少，侍寝的时间也迟。顾佳期迟迟没有轮到，心里对苏秋水也有些怨恨。
为什么王落雪那个马屁精上去了，朱希真那个臭脾气也上去了，就她迟迟没有侍寝。顾佳期的心里，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苏秋水说了什么坏话。
所以，明面上看起来，顾佳期仍旧是苏秋水的旧日好友。可她们心中的敌意，反而更明显了。
顾佳期见了得意洋洋的苏秋水，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如果她不跟父亲斗嘴，说不定，今日坐了苏秋水位置的，就是她顾佳期了。
后来，苏家得罪了邓云鸿，苏木没了兵权，苏秋水又被禁足景仁宫。顾佳期反而开始频频得宠，李飞霜禁足之后，宫里最受宠的，就数顾佳期了。
苏秋水自己经历过，同时也见证过许多人的受宠，失宠，死去，皇后的跳楼，林疏影的死，朱希真的自尽。她心里自然明白，邓云鸿的宠爱，是靠不住的。
可顾佳期虽然听说了，却没有深刻的认识。她只以为，自己压过了苏秋水，深得邓云鸿的爱慕。殊不知，她经历过的事，很多人经历过。邓云鸿宠爱的开始，很可能就是一个生死循环的开始。
只是，苏秋水当然不会，也没机会提醒顾佳期。
顾佳期封了嫔，热热闹闹地搬到承乾宫，越发称的边上的钟粹宫和景仁宫，像是死气沉沉的冷宫。每日邓云鸿来了，邓云鸿走了，两边宫里，谁都听的仔细。
苏秋水不羡慕，何青衣更不会羡慕，可顾佳期宫里的人，仍旧喊的很骄傲，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白天早上的喊两声，也属正常。可邓云鸿深更半夜来，承乾宫的人，仍旧喊的很大声。这个，就有些故意了，故意喊给边上的人听。
李飞霜跟顾佳期几乎没什么来往，而且，李飞霜虽然封嫔，外貌普通，侍寝更是少的可怜，顾佳期哪里会把她放眼里。
这样一来，顾佳期的种种作态，都是针对苏秋水的。苏秋水聪慧，自然明白此中道理。
只是，她都不爱他了，顾佳期如此炫耀，不过是往水里砍剑，谁也伤不着，谁也不会疼。
第47章 邓云鸿报复
可是，等顾佳期有孕了，苏秋水却开始愤怒了。www.uu234.cc
苏秋水也说不好，她为什么愤怒。她接受了刘定国，心里对邓云鸿就已经彻底死心了。
顾佳期封嫔之后，在她隔壁的承乾宫种种作态，苏秋水也只觉得可笑。今日宠你，明日说不定就关你，后天说不定就逼死你，有什么好开心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只是，听说顾嫔有孕，苏秋水的心里，隐约还是弥漫起一股嫉恨。为什么她的长子要交给秋辞抚养，为什么她为了再要一个孩子，要吃这么多苦头。为什么顾嫔那么轻松，什么都那么顺利。
而这个嫉恨一起，承乾宫的一点儿动静，就能让苏秋水恨恨不已。她在承乾宫里，却没法跟苏木联系，而这些宫人，也是受邓云鸿所托，才把宫里的事情，一一告诉与她。
倒不是邓云鸿有那么好心，而是这人腹黑报复。他知道，苏秋水为人，对她自己的要求很高。他就关着她，让她听见谁谁谁怎么了，谁谁谁又怎么了。
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苏秋水一人关在景仁宫里，除去年华老去，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前进不了。
邓安宁的消息，邓云鸿也不刻意阻拦，有趣的事，苏秋水也听宫人说起。只是，这外面的一切，都和苏秋水无关。
这样停滞不前的生活，对苏秋水来说，才是最大，最残忍的报复。
苏秋水一开始没觉得难受，等她发现顾佳期有孕了，这积累下来的不痛快，全都爆发了。只是，她又出不去，只得闷在景仁宫里，心里直发慌。而她对邓云鸿的恨，反而被她对顾佳期的恨意所掩盖了。
邓云鸿自然知道，苏秋水的近况如何，无面替他留心，邓云鸿自己，并不用探听细节。对于苏秋水，邓云鸿十分失望。刘定国的事，邓云鸿心里，宁可那是假的。
邓云鸿娶妻纳妃，全是对自己有用的。他娶苏秋水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对待一个人，去宠一个人。不说心里有多爱，可他的言行，却十分真心实意。
娶张夫人的时候，邓云鸿自己也才十五岁，并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而后，因为朝中有人忌惮严世玉，张夫人被人下了痴梦。现在想来，那下药的，多半就是中宗和太后。
过了两年，他又娶了陈夫人，这次，却是为了给邓皇后传递消息。谁想，陈夫人又被毒死，这次，他们连痴梦都不舍得用了。
再娶何青衣的时候，邓云鸿对结婚，已经没什么期盼了。反正娶来没多久，基本上都要死的，何苦花什么心事。
他在何青衣身上用的心思，只怕还不如用在春令秋辞身上的心思多。没一个月，何青衣就进宫做事了。邓云鸿那时候开始，才慢慢受她吸引。
一方面约定了一拍两散，一方面他又慢慢爱上了她。中间又杀出了个周和，又杀出了汤家皇室，邓云鸿心里，自然也是百感交集。
邓如光去世，他要扛起邓家的一切，自然要收服北疆的人心。邓云鸿偷偷进了一趟宫里，何青衣却建议，娶了苏秋水，也留下张留仙。
邓云鸿有些赌气，按她的意思做了，娶了苏秋水，新婚的时候，就把苏秋水当做她，好好去宠了。可他心里，却越来越放不下了。
他爱何青衣是一回事，可自己的妻妾妃嫔，却不能爱别人。所以，苏秋水的事，邓云鸿打击很大。他曾那么真心待她，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所以，他的报复，自然更是阴狠。
或许，让苏秋水活着，平平安安到了百岁，看见宫里所有的事情，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苏秋水在听说顾佳期有孕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邓云鸿的恶意。只是，一时间，苏秋水恨的，更多的还是隔壁那个哭哭闹闹的顾佳期。邓云鸿不来，她要哭闹，邓云鸿来了，她又是笑又是吵，苏秋水心里，十分烦恼。
何青衣在钟粹宫里住着，对顾佳期的作态，心里也有些数。深更半夜的时候，让宫人们喊那么响，皇上来了，就是给附近的人听的。
顾佳期自诩美貌，像李飞霜这样的姿色，她一定看不上眼。所以，一定是针对苏秋水的。何青衣也有些同情苏秋水，顾佳期天天这样炫耀，她如何受得了。
四月初五，邓云鸿来了一趟钟粹宫，何青衣跟他说了，日后不要再来。邓云鸿虽然答应了，却表示仍旧要偷偷地来。这点，何青衣倒是没法阻止，只得自己暗自小心了。
邓云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李飞霜了，好好的钟粹宫，干嘛不能正大光明地去，非要偷偷摸摸地去？
禁足的事，还是一如既往，李飞霜住了钟粹宫，仍旧不用出来见人。饮食起居的事，太后都给照顾齐全了，邓云鸿也没添乱。
邓云鸿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明确下来，苏家，张家，甚至北疆。他想等着各处的事情都定了，自己能彻底掌握大权了，再把后宫的事情定了，让李飞霜去给他管着事情。眼下，没必要把李飞霜推出去，成为众矢之的。
而那个一无所知，又有了身孕的顾佳期，自然成了后宫所有人的目光所在。
听说邓云鸿去了趟钟粹宫，顾佳期很是紧张。徐乾文吩咐过她，有事照看下李飞霜，可顾佳期的心里，谁都是她的对手，哪里会帮忙照看。
承乾宫的人出去打听了，只说钟粹宫的门禁没有解除，大概，皇帝是去钟粹宫问问太后和仁义公主为什么去的原因。
顾佳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邓云鸿断了钟粹宫的饮食。这样看来，他对李飞霜，是真没什么感情了。
只是，太后这么帮李飞霜，邓云鸿总得去看个究竟吧。顾佳期自己找了理由，觉得都解释的通，心里倒是释然了。
既然李飞霜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日后，能给她一些小恩小惠，顾佳期也不介意了。毕竟，徐乾文在北疆很有势力，又是她姐姐顾佳音的未来夫婿，算起来，也是一家人了。
第48章 洛南生紫云
邓云鸿四月初五去了趟钟粹宫，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www.uu234.cc
玉簪自然会跟张太后报告，邓云鸿问了仁义公主的事，又问了钟粹宫的人手用度，就是没问李嫔身孕的事。
张太后奇怪啊，她最关心的，就是李嫔的身孕。可邓云鸿只字不提此事，还让继续关着。张太后心里不踏实，等皇帝来请安了，她就问起了昨日的事来。
“听说皇帝去钟粹宫了，”太后问，“李嫔可好啊？”
邓云鸿心知肚明，太后得了李飞霜的许诺，现在就怕鸡飞蛋打，没了孩子。
“朕去看看，也没什么事。”邓云鸿说，“李嫔身子弱，朕就吩咐她不用出来了，仍旧在钟粹宫里住着。”
顾佳期听了，就知道邓云鸿没让李飞霜出来。只要李飞霜不出来，就算不上什么威胁。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后跟皇帝，都对这个李飞霜青眼有加。
“臣妾跟李嫔住的近，”顾佳期笑，“皇上太后要是不放心，臣妾可以常去看看李嫔。”
太后点点头，说，“顾嫔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刚有身孕，也别天天来看哀家了。”
眼下，邓云鸿虽然有三个孩子了，却是两个公主，一个皇子。皇子还是苏秋水所出，放在了秋辞名下。
太后琢磨这，李飞霜要是能生个皇子，张留仙以后，说不定还有指望。若是这个皇子继承大统，张家日后，还有的是翻身的机会。眼下放弃一些兵权，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说顾佳期要去看看李飞霜，徐小夏和姚木兰也想去看看了。
“皇上还没解了李嫔的禁足呢，”太后不乐意了，“你们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等她真出来了，大家再去不迟。”
李飞霜有孕的事，张太后连张留仙都瞒着，哪里会让这些妃嫔去钟粹宫呢。烦扰了李飞霜没什么，要是累着她了，张太后不是又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嘛。
徐小夏听了，也笑，说，“也好，等李嫔出来了，陈贵人也出月子了，刚好大家一起去看她。”
“哼”，太后冷哼了一声，自从陈香云拒绝交出孩子，她是再也听不到陈香云的名字了。
徐小夏自然知道，太后不可能真对陈香云母子下什么毒手。毕竟是邓云鸿的亲身骨肉，又是大楚名正言顺的公主。可暗地里忽视，什么都不带上陈香云母女，却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现在，邓云鸿也在屋里，徐小夏自然要在他的面前，多提几次陈香云的事了。陈香云母女日后的生活，全指望邓云鸿照顾了。
邓云鸿见一个爱一个，心思并不长久，陈香云若是能得他的眷顾，日后即使太后为难于她，日子也好过一些。
在这后宫，陈香云已经得罪太后了，若是连邓云鸿的眷顾都没了，只怕她们母女，以后没了生路。
邓云鸿也听出徐小夏的意思了，就问，“如意可好？”
“陈贵人添了个小公主，最高兴的，就是如意了。”徐小夏笑，她有一个如意，此生再无它愿。
邓云鸿也笑，问了几句如意的事，也问了秋辞几句邓安宁的事。满堂妻妾，这会儿，他才有了一家之主的感觉。
“安宁和如意也快周岁了，”邓云鸿笑，“这事，就太后给安排一下吧。”
“好，哀家去办。”太后也乐呵呵，苏秋水没了，就剩了个邓安宁，就当他是秋辞的孩子，也没什么难做的。
众人正说笑呢，张留仙却跟金默玉对上眼了，彼此目光交错，斗了一会儿。金默玉是武将女儿，性格本身就强悍。
张留仙没了位分，唯一有的，不过是太后侄女的身份。没关了她到冷宫，也是皇上对张家的照顾。所以，金默玉看见张留仙，一向没有什么好气。
这会儿太后跟皇上说话，她们没有插嘴的份，两人就默默地斗上了。别人没有注意到她们，吕婵娟可是一眼就都没落下。
张留仙狠狠地瞪了一眼吕婵娟和金默玉，把她们两人归为一党，打算自己得势了，再好好收拾了她们。
邓云鸿扫了一眼众人，就起身回去了。等他一走，张留仙就抬起头，虎目眈眈地看着金默玉她们两人了。吕婵娟扯了一下金默玉，两人也起身告辞了。
出了永寿宫，金默玉恨恨地抱怨，“她就一个废人，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金姐姐，”吕婵娟说，“姚姐姐被她害的那么惨，她都没有怎么样，你就得过且过，别招惹她了。”
“哼，”金默玉不吭声了。
“金姐姐，”吕婵娟又压低声音说，“我母亲给我找到紫云了，过几天，就要托人带进京城了。只是，那紫云是块石头，不是吃的，也不是穿的，如何才能进宫呢？”
“让你母亲把它做成摆件，或者项链首饰，”金默玉笑，“不就可以进宫了。”
吕婵娟点点头，问，“这样不会影响效果吗？”
“不会，”金默玉摇摇头，“只要有你颈子上的珍珠那么大，就足够用了。”
“那好，”吕婵娟笑，“我让母亲把它穿成手串，给姐姐也留一个。”
“那就多谢你了，”金默玉笑，眼角眉梢都是欢喜，之前跟张留仙的不快，一扫而空了。
这紫云要是进宫了，金默玉的心，也就安定了。有些事情，就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吕婵娟的母亲，倒是也打听了些紫云的用处。只说是洛南一带的特产玉石，颜色略带紫色，里面混沌若云，所以叫做紫云。玉石晶莹剔透的很多，这紫云并不算上乘。
至于这个紫云，具体有什么好处，吕夫人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出究竟。只是，听说这紫云戴了身边，可以延年益寿，也可以青春常驻。
所以，三边一带的夫人小姐，对这种紫云，都趋之若鹜。吕婵娟听说紫云可以对付太后的汤药，自然念念不忘，催着母亲去找了。
紫云的产量极少，大同城里，一时间还没有紫云，吕夫人还特意找人去洛南寻了，送给女儿。
第49章 顾佳期探望
顾佳期得了太后的许可，回承乾宫的时候，就进钟粹宫探望了一下李飞霜。www.uu234.cc
李飞霜不用早晚请安，这会儿还在望月楼上睡着。
顾佳期进了钟粹宫，玉簪倒是先看见了。
“顾嫔娘娘，”玉簪问，“您怎么来了。”
“刚从太后那里出来，”顾佳期说，“皇上说李嫔身子弱，我就替太后跟皇上过来看看她了。”
玉簪听了，知道是太后许可了的，就引了她往里走，“李嫔娘娘还睡着呢，奴婢这就去唤她。”
顾佳期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邓云鸿已经下了早朝，去太后宫里请安了，这李飞霜竟然还睡着。
玉簪赶紧解释，“李嫔娘娘昨晚睡的迟了些……”
顾佳期点点头，就说，“要么，我改日再来看她吧。”
“李嫔娘娘下来了，”玉簪听见声响，回头看了一眼，就赶紧留下了顾佳期。
顾佳期站了阳光里，就看见李飞霜扶了翠锦，弱柳扶风地下了望月楼。一时间，顾佳期竟然有些恍惚了。她知道李飞霜面目平淡，并不是什么美人。可这会儿见了，总觉得姿态若风，无一处不美。
“顾姐姐来了？”何青衣笑，吩咐玉簪，“怎么还不上茶啊？”
玉簪赶紧下去了，翠锦扶着何青衣，领了顾佳期，往花厅里去了。
顾佳期看了一眼周围，的确是冷宫的模样了，什么地方都上着锁。宫里的花草，一早就改成了豆棚瓜架。一墙之隔，没想到，钟粹宫里面，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看来，受宠与否，在这后宫，实在是天地之差。
顾佳期心里有了个数，对李飞霜就有些怜悯了，“李姐姐，你这里也太荒凉了一些，也该让皇上太后，多派些人来。这白天见了，也就罢了。若是夜里见了这么个院子，真的有些过于冷清了。”
何青衣知道，这顾佳期是辽西守备的女儿，和苏秋水有些关系。只是，这些日子，这顾佳期在边上各种姿态，想来，不是针对李飞霜的，反而是针对苏秋水的。
“不过是在这后宫苟延残喘罢了，”何青衣笑，“哪里用的了那么多人。倒是顾姐姐，又受宠爱，又有了身孕，不该来这荒凉之地。”
顾佳期摸了摸肚子，眉间有些喜色，“皇上早上还说呢，如意公主和皇长子，都快周岁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我们进宫，也一年了。”
“是啊，”何青衣接了玉簪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在了一边。
顾佳期喝了口茶水，问，“姐姐如何跟徐大公子相识？他上次进京，倒是跟我提起过姐姐。”
“徐大公子？”何青衣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我哥哥李苍梧吧，他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只怕是以前就认识了。”
顾佳期点点头，“他跟我家姐姐定了亲，算起来，我们也有些渊源了。”
“姐姐搬来承乾宫住，”何青衣笑，“我在这边禁足，也没法过去看望，实在失礼了。”
“哪里，”顾佳期见她言辞谦和，就笑，“李姐姐受封在先，按理，也该我来看望。只是……”
何青衣只是，她说的，是钟粹宫被禁足的事，就笑，“我说话不注意，得罪了皇上，让姐姐见笑了。”
信义公主的事，宫里也在传，说是李嫔推荐的琉璃和琥珀死了，顾佳期也有些糊涂，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李飞霜自己说是言辞得罪了皇帝，那就当是真的吧。
“哎，”顾佳期叹了一口气，“皇上的脾气，平时也是好的，只是偶尔急了一些。姐姐怕是时机不好，得罪了皇上。”
顾佳期想等着李飞霜求她，到皇帝面前替她开解一下。可李飞霜这人，似乎并没什么动静。顾佳期的话茬没人接，就这么晾在那里了。
本来，顾佳期是想找个盟友，李飞霜封嫔了，位分不低。外貌更是普通，完全没有竞争力。有一个这样的跟班，顾佳期觉得也还能接受。否则，她跟苏秋水没来往了，王落雪又看不对眼，一个人进出总有些寂寞。
谁知，这李飞霜也没什么眼力劲，就是不知道顺着杆爬。顾佳期讨了个没趣，对李飞霜也就没什么兴趣了。说了几句话，就回承乾宫去了。
何青衣喝了几口茶，就让翠锦撤下去了。顾佳期这是来干嘛，何青衣心里一清二楚。她是觉得李飞霜落难，眼下邓云鸿又快原谅了，就来做一个顺水人情。
玉簪站了边上，心里有些奇怪，这顾嫔好言好语地上门看望，李嫔如何这样冷淡，好像急着赶了她走。
其实，何青衣根本就不想搅和到邓云鸿的后宫里去，她只想偏安一隅，好好等着玄鸟出来。至于之后的事，总该跟东仙坦白了。
翠锦换了茶水回来，就说，“娘娘，院子里的南瓜爬藤了，丝瓜也开始开花了。”
何青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瓜架上爬了嫩绿色的藤蔓，零星还开了几朵鹅黄色的花。
“等丝瓜下来了，”翠锦笑，“奴婢给娘娘做甜汤。”
何青衣突然想起乱雪庄来，这会儿春暖花开，家里，应该还是白梅遍地的模样吧。她叹了一口气，上次二月中旬回了趟家，现在也快两个月了。玄鸟的信息，却再也没有出现了。连手上怀风戒指里的玄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她正发着呆呢，门口又有人来了。何青衣心想，昨儿邓云鸿一来，今天就这么多人来。这后宫的眼睛，果然都长皇帝身上了。
不一会儿，是郭尚宫带了郑尚服，还有叶含翠来了。
“娘娘，”郭尚宫说，“太后吩咐了，这春装也该做了，让奴婢来趟娘娘宫里，量下身形，好做春服了。”
何青衣起身，郑尚服拿了尺子，左右量了一下。记下尺寸了，郑尚服倒是笑了，“娘娘的身形，跟已故的皇后，倒是十足十地像。”
郭尚宫坐了一旁，听见郑尚服的话，就抬头看了一眼李飞霜，心里也觉得有些像了。
第50章 叶含翠传书
叶含翠进宫的时候，皇后已经没了，所以，这会儿听见郑尚服说身形像皇后，也就好奇了。www.uu234.ccUU小说
“郑尚服，真的嘛？”叶含翠问。
“嗯，”郑尚服点点头，“这后宫里，就属李嫔的身形最像皇后了。”
郭尚宫坐了一旁，心里也有她的想法。徐乾文让她照看李飞霜，郭尚宫自然也得找点好处。
太后眼下还掌着后宫的权力，可张家如果完了，太后也差不多该交出后宫的管理权力了。张留仙那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张家一完，后宫必定要换主人。
只是，邓云鸿的妃嫔里面，究竟谁才会是下一个掌握后宫的女主人呢。二妃一个已经被废，一个已经被永久禁足。
四嫔里面，姚木兰性格懦弱，徐小夏偏安一隅，顾嫔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朱希真，会哭会闹，却不会长久。
而这个李飞霜，以前就是邓云鸿乾清宫里的御前女官，应该有掌握后宫的能力。只是，会不会轮到她呢，郭尚宫心里，自然也不敢妄下结论。毕竟，眼下看来，徐小夏比这三嫔，都更像个后宫之主的模样。
郭尚宫也不多说，做完事，就带着郑尚服走了。留了叶含翠下来，陪李飞霜说说话。何青衣也知道，这是郭尚宫是太后的人，给她送吃的送衣物正常，可让叶含翠陪她，这就有些好过头了。
这后宫，没有平白无故的恩惠，她这么做，自然是指望回报的。何青衣只当不知，仍旧留了叶含翠，吃起了点心。
“姐姐，这个给你，”叶含翠拿了封书信，偷偷地塞到了何青衣手里。
何青衣一愣，看字迹，是周和的字，怎么在叶含翠手里。
“你从哪里得来的？”何青衣看了一眼外面，压低声音问道。
“有些日子了，”叶含翠说，“我家人上月中旬来看我，一个叫徐冲的少年将军就把这书信交给我了。”
何青衣想了想，正是她被禁足又断食的那几天，应该是周和让徐冲送来的吧。只是这徐冲，怎么如此频繁进京呢。
“谢谢你了，”何青衣笑，又给她递了一块糕点。
“现在尚服局就剩了我一个人，”叶含翠说，“郑尚服也开始带着我做事了，倒是有些意思。”
何青衣心里一动，问，“你想见见皇上吗?”
叶含翠摇摇头，“金默玉和谢秋冬她们做了美人，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她们外貌强过我，家室强过我，什么都比我好，也就这么个处境。我若见了皇上，也不见得比她们好到哪里去，还是算了。”
“眼下我这里倒是没什么希望，”何青衣笑，“皇上都往顾嫔那里去了。”
“所以我才来姐姐这里玩啊，”叶含翠也不傻，她知道李飞霜是被禁足了，日后只怕也没什么前途。看看这荒凉的钟粹宫，叶含翠觉得，还是做个女官靠谱些，至少，出路前景还在自己手里掌握着。
叶含翠又说了一会儿金默玉和谢秋冬的事情，何青衣听着，也没怎么往心上去。她的心思，都在周和的那封信上。
现在已经是四月初六了，三月中旬到现在，至少是二十几天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周和究竟说了些什么。
何青衣也知道，周和不会有什么事，可她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叶含翠的话呢，只是随意敷衍着。
叶含翠见她不怎么感兴趣，就起身告辞走了。金默玉和谢秋冬两人，都曾喊了叶含翠去她们住处玩，可是，叶含翠不想掺和她们的事，也就一直没怎么去。
她在尚服局，倒是听了不少金默玉的流言蛮语，只说跟张留仙似乎成了死对头。张留仙眼下虽然被废，可有张太后一天，金默玉跟张留仙作对，总讨不了好处。
叶含翠一走，何青衣就拿了书信，往楼上去了。回了自己的卧室，她躲了床上，拆了书信。一摊开，就是周和满纸的思念，
这次，周和已经做好了打算，何青衣如果只能留在宫里，他必定夺了邓云鸿的位子，陪她在宫里住着。若是何青衣可以出宫回延绥，他也舍弃一切，跟她回去。
何青衣也知道周和的心意，只是眼下，那一条路，都未清晰。两人也只能借着书信，聊表思念。
细细看了一遍周和的书信，何青衣就收在了枕头底下。翠锦虽然跟着她做事，贴身的事，何青衣仍旧不用翠锦。一切，她也习惯了自己收拾。所以，枕头底下，就藏着长梦，也藏着周和的书信。
虽然是二十天前的书信，何青衣心里，仍旧很是甜蜜。周和以前有些束手束脚，关键时候，总听邓云鸿的，最后谁都遗憾。可现在，周和心里，只有何青衣了，谁的事，都没她重要了。
她本来就爱周和，这会儿知道周和也没有顾虑了，心里自然很是高兴。既然如此，她也该跟家里说说周和的事了。
只是，何青衣关了钟粹宫里，和外界很难互通消息。若是用法术写了书信回乱雪庄，只怕石龙又循着法术过来，连累京城的百姓。
东仙的事情好说，何青衣选谁结婚，选谁一生一世，东仙都不会太反对。可练雪见该怎么办呢，何青衣想到他，心里很是难过。他对她那么好，她却仍旧选了周和。
没见周和的时候，何青衣觉得，跟练雪见一起很开心，也很幸福。日后住了乱雪庄里，两人都能过的顺心如意。
可见了周和，她又突然被点燃了，忘记了过去的伤痛，忘记了过去的遗憾，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了。
可见人的心思，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如果那天，周和没有中念心。如果他们都神志清明，会不会，彼此客气地说上几句话。何青衣再跟他聊聊练雪见的事，彼此分开呢？
何青衣摸了摸练雪见送她的面具，心想，很有可能。周和一向是个正人君子，而她又不会主动踏出去一步。两人见面的时间短，见面的机会更少，若是谁也不往前踏一步，恐怕，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第51章 练梅的爱情
邓云鸿答应了不来钟粹宫，倒是几天没有动静。UU小说
何青衣翻了几天后商的记录，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练梅一进宫，就奔着侍寝而去呢？
何青衣在延绥待了十来个月，也见过练寒水看自己的眼神。她心里明白，练寒水当年对练梅，感情应该很深。青梅竹马长大，就算吵翻了，有那么轻易变心嘛。
为什么练梅一进宫，到了何皇后的钟粹宫，就想着去引肃宗的注意力呢?就算她跟练寒水赌气，找到洛书不就结了，为什么还要去招惹肃宗呢。
就算练梅进宫没了法术，吃了易水丸又跟常人一样，她是东仙的女儿，身上总有些奇怪的药丸，想避开肃宗，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练梅一二月进宫，四月就有身孕，之后就被何皇后送去何府，这之间，总共才那么两个月的时间，练梅真的爱上肃宗了吗？
练梅回宫杀何皇后报仇的那次，又是怎么中的玄鸟红？肃宗为了救练梅，两人结了血盟。之后的事，何青衣就有些肯定了，练梅应该是爱上肃宗了。
练后的玄鸟金钗，肃宗应该也是这个时候给的练梅。主钗只给皇后，肃宗给了练梅，意思也已经很明确了。而练梅为了保住肃宗，也没跟东仙求助，最后庄妃毒死了肃宗，连带害死了练梅。
练梅在何府一病不起，很可能就是她没用易水丸进宫的缘故。用了易水丸进宫，她就和普通人无异，杀不了何皇后，也没法……！
突然，何青衣想到一件事，练梅回宫，绝对不是杀何皇后这么简单。或许，她是找到了什么？是洛书，是石龙，是无苦，还是玄鸟？
何青衣觉得，练梅一开始，跟肃宗之间，并不是真的相爱。可到了后来，应该弄假成真了。也就是说，练梅生了何青衣，对肃宗才真的有了感情。
那之前都干嘛去了，就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吗？何青衣有些不满，对自己的来历，有些疑惑不解。
就何青衣在延绥的见闻，练梅应该是个很上进，有些好斗的年轻姑娘。怎么一进宫，就成了争宠生孩子的妃嫔了?
“看什么呢？”突然有人在何青衣背后问了一句。
何青衣大吃一惊，赶紧合上了书。这声音是邓云鸿，他怎么又来了。
邓云鸿趴了何青衣背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书，笑，“你对后商，似乎很有兴趣啊，看完后商史，还看人家后宫的记录，还真有心了。”
“皇上怎么来了，”何青衣看了一眼外面，早已经是夜半三更，没有灯火了。
“听说你早上起不来，”邓云鸿笑着在椅子上坐下了，“就来看看，朕还以为你身子不适，没想到，是夜里看书太用功了。”
“哪里啊，”何青衣合上记录，说，“就堆在翠锦边上的屋子里面，臣妾关着无所事事，就翻出来看看了。”
“也不早了，陪朕早些歇息吧。”邓云鸿自说自话，就往她的卧室去了。
何青衣无奈，这会儿要是喊起来，翠锦听见也就算了，若是玉簪听见了，告诉太后，自己就麻烦大了。
进了卧室，里面洗漱的东西俱全，邓云鸿倒是有些惊奇，问，“素日都是你自己做的？”
何青衣点点头，倒是服侍他洗漱了，“臣妾自小就习惯了，皇上早些休息吧。”
她安排了邓云鸿睡下，自己就往书房里去，邓云鸿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衣裙。
“朕不想一个人睡，”邓云鸿躺了她的床上，开始无赖了。
何青衣被他拽了衣角，只得在床沿下坐下了，“臣妾没有睡意，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先睡了吧。”
邓云鸿摇摇头，“你不在御前，都不知道，现在百官逼着朕五日一歇，明天是十日，正好不用早朝，你陪朕说说话，明天睡的迟些。”
何青衣有些烦闷，陪他说说话，三宫六院还不够，非要来她的钟粹宫。
邓云鸿见她坐下了，就拿手环了她的腰，扳了她躺下。何青衣只得除了鞋子，在外侧躺下了。
“朕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你，心中就很安静，很安心的感觉。”邓云鸿拿手拆了她的发髻，把脸贴了她的头发上，隐约有些梅花的味道，似有似无。
“皇上跟这三宫六院，只怕，都是这么说的吧。”何青衣冷笑。
“你是吃醋吗？”邓云鸿扳了她的脸，笑着在唇上亲了一下。
何青衣赶紧后退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脸。她跟邓云鸿，一早就一刀两断，干干净净了，实在不想再招惹上他。
邓云鸿却笑了，理了下她的头发，很知情达理地说，“朕会忍着的，你放心。”
何青衣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人有三宫六院了，干嘛还来烦她呢。他若是去顾佳期宫里，或者去姚木兰，谢秋冬，金默玉那里，她们该多高兴。何苦来她这个地方呢。
见她脸上冷淡，邓云鸿以为，是记恨他禁足断食的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日子，一想起李飞霜，心里就满是恶意。眼下见了她，却完全不是一样的感觉。这些话，他又没法告诉她，只得叹了一口气。
“皇上，早些休息吧。”何青衣也闭上了眼睛。
邓云鸿环了她在怀中，说，“朕打算，让徐嫔帮着太后，管下后宫的事。你看如何？”
“挺好的，”何青衣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朕也觉得好，”邓云鸿说，“她是京城出身，跟张家的关系不近。为人比较正气，又有了生育。眼下你有身孕，先让她管着后宫的事，等你生产了，朕再封你。”
听他嘀嘀咕咕，说着日后的安排，何青衣心里，也有些奇怪的感觉。对她来说，邓云鸿就是个过去，除去失望，除去背叛，她在邓云鸿身上找不到别的东西。可她也知道，邓云鸿对她，有那么几分真心。
可这些真心，相比他所带来的背叛和伤心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何青衣偷偷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李飞霜对邓云鸿来说，就是一个有孕的妃嫔。可实际上，何青衣跟邓云鸿，毫无关系。
第52章 陈宝送新说
邓云鸿哪里知道，自己怀里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呢。他仍旧絮絮叨叨，跟李飞霜说了许多日后的安排。
“朕打算，”邓云鸿说，“借着如意和安宁周岁的机会，让徐小夏搬去长春宫。”
“那陈香云呢？”何青衣问。
“她还在月子里，”邓云鸿说，“翠云轩的位置不错，里面也宽敞，就让她和蓉儿先住着。”
“嗯，”何青衣点点头，“太后没说什么吧。”
“眼下倒是还没有什么，”邓云鸿说，“该给陈香云和蓉儿的东西，太后也没缺了。听说，前日还送了个两个玉如意，一个给了徐小夏，一个给了陈香云。”
“太后这次倒是不错，”何青衣也有些睡意了，说话也有些倦了。
邓云鸿把她抱在怀里，心想，大概是因为她把孩子给了太后，太后心里的气，也就没那么大了。所以对陈香云，也缓和了许多。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北疆那边，仁义公主昨日已经完婚。送嫁的史文镜，今日也已经启程回京了。过几日，就该带着北疆的消息回来了。
契丹的政权，还在耶律胡的手中。只有让耶律泰掌权，日后北疆才会安宁几年。邓云鸿觉得，就仁义公主的个性，耶律泰应该会喜欢她吧。
听说信义公主在鞑靼，索铎就很喜欢她。虽然都是和亲，只要大楚国力强盛，索铎就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邓云鸿对仁义和耶律泰的婚姻，也很看好。
没一会儿，何青衣就已经睡着了。邓云鸿搂了她，也渐渐睡着了。
天色快亮的时候，邓云鸿却梦见了李飞霜，就见她穿了身青衣，在前面快速地跑着。邓云鸿怎么都追不上她，就在后面喊她，等等，等等朕。
可是，李飞霜越走越快，邓云鸿正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了，她却突然到了他的面前。邓云鸿抬头一看，那脸，却不是李飞霜的脸。
长眉入鬓，眼若烟水，绝色姿容，倒是有些像朱希真的面孔。再一想，这不就是徐坤文画的皇后吗?
“青衣！青衣！”邓云鸿突然喊了起来，一喊，就把他自己给喊醒了。
何青衣睡眼迷蒙，只听见邓云鸿喊了几句，还没听清他喊的什么，邓云鸿就坐起来了。
他素日早朝习惯了早起，这会儿天色微亮，邓云鸿就躺不住了。
“朕先回乾清宫了，”邓云鸿也不走楼梯，翻墙出去了。无面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了，就一起离开了。
何青衣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觉得邓云鸿似乎喊的青衣，可又不怎么确定，还是翻身继续睡觉了。
无面跟了邓云鸿回乾清宫，一路上，见他形色匆匆，似乎有些心事。
“皇上，是李嫔说了什么嘛？”无面问。
“不是，”邓云鸿摇摇头，说，“朕梦见皇后了，明明是李嫔，却突然变成了皇后。”
“皇上是太想皇后了，”无面解释，“宫里的人都说了，李嫔的身形有些像皇后。”
“真的？”邓云鸿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会什么对李嫔，有那么熟悉的感觉。每次见了李嫔，心里总觉得很安心。
无面点点头，说，“宫里服侍过皇后的都这么说，连尚服局的郑尚服也这么说。她给李嫔做衣服，说身形跟皇后几乎没区别。皇上看着眼熟，也是难怪的了。”
“哎，”邓云鸿叹了一口气，“朕都不记得了。”
邓云鸿叹气，一则是不记得了何青衣了，二则，是这后宫无主，他也多有忧虑。若是皇后还在，他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皇上，”无面倒是想起来了，“皇后的乳母倒是去北疆了。”
“张妈？”邓云鸿新年的时候，倒是见过张妈。
“嗯，”无面点点头，“徐冲上个月进京，带了张妈北上了。”
邓云鸿点点头，徐冲是个将才，去北疆更好一些。留在宫中做御前侍卫，反而耽搁了他的前程。
“你说，”邓云鸿突然问，“皇后是不是真不回来了？”
无面不敢回答，皇后就是见不惯三宫六院，所以才走的。现在，邓云鸿的三宫六院都快住满人了，皇后如何会回来呢。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往书桌前一坐，开始看折子了。批了一会儿，他到想起来了，“陈宝，陈宝。”
“皇上，有何吩咐？”陈宝赶紧进来。
“把这些后商的书，都送去钟粹宫吧，”邓云鸿指了指一堆后商的志怪野史。
徐士吉搜集了一堆野史，编了本《后商新说》，邓云鸿看过，也没怎么往心上去。昨日在望月楼见了，就想起来李飞霜喜欢看。
陈宝心里也回过神来了，看来，皇上对李嫔，似乎又开始上心了。那上次还吩咐他去断了钟粹宫的饮食？陈宝糊糊涂涂做了个恶人，心里也是纠结。
陈宝捧了书，就往钟粹宫去了，刚到承乾宫的门口，就看见顾佳期带了金默玉和吕婵娟一干美人回来了。
“顾嫔娘娘，金美人，吕美人。”陈宝赶紧行礼。
“皇上又让你送什么来了？”顾佳期以为，他手里的，又是邓云鸿赏他的玩意。
“是后商的旧书，”陈宝说，“原本存了藻堂，现在都给挪到钟粹宫了，皇上让奴才送到钟粹宫去，一并收拾了呢。”
“哦，”顾佳期看见徐士吉龙飞凤舞的手迹，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挥挥手，“你去吧。”
“是，”陈宝捧了书，继续往钟粹宫去了。也不知道，金默玉跟吕婵娟，这两人跟着顾佳期干嘛？
要知道，金默玉的父亲是大同协守，吕婵娟的父亲是大同知府，两人都是张家一派的妃嫔。自从张留仙踢伤了姚木兰，这两人就兴风作浪，处处跟张留仙作对。
那个被踢伤的姚木兰，反而跟陆辛夷两人形影不离，既不反张留仙，也不跟太后作对，只是安分守己地住了储秀宫。
这两个没被踢伤的，反而张牙舞爪的很。陈宝想起张留仙的嘴脸，心想，恶人还需恶人磨。这金默玉处处都有些张留仙的痕迹，那个吕婵娟又想趁机上位，各有心思罢了。
第53章 郭继恩其人
陈宝捧了《后商新说》进了钟粹宫，何青衣倒是已经起来了，正坐了花厅里喝茶。
“李嫔娘娘，”陈宝呈上书卷，“皇上让奴才送了这个过来。”
翠锦接了，拿去给何青衣看了。
陈宝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李飞霜，觉得她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为什么邓云鸿的心思，一会儿恨她入骨，一会儿又宠的要命。
昨晚儿乾清宫里没人，估计又来钟粹宫过夜了。来也就来了，偏偏偷偷摸摸地来，还不许身边的人走漏风声。
陈宝倒是没什么，就可怜无面，守在钟粹宫里，要什么没什么，还得偷偷摸摸的。
“是徐士吉编的新书？”何青衣问。
陈宝点点头，“皇上看过了，新书也去印刷，这是徐首辅的手稿，皇上让娘娘先看着。”
何青衣吩咐翠锦赏了陈宝，就兀自开始看书了。陈宝是乾清宫的大太监，哪里在乎这么点小赏，只是李嫔给了，他也得谢恩收下了。
以往，他去哪个宫里，谁都要问两句皇上最近如何，这李嫔一个字也不问。只怕，是刚跟皇上分开吧。陈宝告辞出了钟粹宫，心里对这个李嫔，也是捉摸不透。
陈宝回了乾清宫，史文镜已经回京，这会儿进了乾清宫，正汇报仁义公主大婚的事情。
“皇上，”史文镜跪了地上，“仁义公主已经顺利完婚，末将特来复命。”
“嗯，平身，”邓云鸿又问，“耶律泰的为人如何？”
“是个温润恭谦的少年人，”史文镜说，“有仁义公主作伴，应该会听皇上的吩咐。”
邓云鸿点点头，温润恭谦对中原人来说，是个褒义词。可是，对契丹那些化外之民来说，就是个贬义词了。这样懦弱性格的少年可汗，在契丹如何统率骑兵，如何带头打仗？
“耶律胡的为人如何？”邓云鸿又问。
“这次攻打北疆，多是耶律胡的主意。”史文镜说，“末将就在酒宴上见了一次耶律胡，看起来有些精明，也有些意气用事。”
“哦，如何意气用事？”邓云鸿问。
“因为战败，契丹内部很多人指责耶律胡，”史文镜说，“军中很多事情，都不让耶律胡参与了，他也有些郁郁不得志。”
邓云鸿点点头，“史统领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朕自有封赏。”
“谢皇上隆恩，”史文镜谢恩下去了。
徐坤文从里间出来了，邓云鸿就问，“你觉得，朕该不该趁机杀了耶律胡呢？”
“没有耶律胡，就没有耶律泰，”徐坤文说，“耶律泰性格懦弱，如果不是耶律胡一心一意扶持他，只怕登不上可汗的位置。若是皇上除了耶律胡，别人一反，只怕耶律泰的汗位，也坐不了几天了。”
“那朕就没法惩罚耶律胡了吗？”邓云鸿有些不满，“他发起了战争，大楚又有多少将士牺牲。”
“皇上，”徐坤文劝，“这次大败，对耶律胡来说，就是个最好的教训和惩罚了。眼下先留了他的性命，日后再做打算。”
邓云鸿虽然赢了战争，可他对契丹进攻的事，仍旧耿耿于怀。只是，杀了耶律胡，就没人给耶律泰保驾护航，邓云鸿也只得作罢。等那少年可汗站住脚了，再除了耶律胡不迟。
“皇上，”徐坤文说，“微臣的兄长来信，问及苏木投诚一事，他觉得，此事有诈。”
“他知道刘定国的事嘛？”邓云鸿问。
“不知道，”徐坤文摇摇头，“微臣没跟他说。”
“他不知道这件事，自然觉得有诈了，”邓云鸿不以为意。
的确，苏木投诚的事情，十分突然。原先，苏木还跟张允一样，死扛着不放弃兵权的。后来遇到了刘定国的丑事，苏木立马就放弃兵权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的确有诈。可对邓云鸿来说，他觉得此事很正常。徐乾文不知究竟，自然觉得古怪了。
“微臣也觉得，此事仍需细究。”徐坤文说。
邓云鸿看了一眼徐坤文，问，“为何？”
徐坤文说，“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过一个人的名字，郭继恩。”
“郭继恩?”邓云鸿摇摇头，“没有。”
“这人是中宗一朝的举人，屡试不第，最后回辽西做了个教书先生。”徐坤文说，“后来到了苏木府里，做了个幕僚。”
“是嘛?”邓云鸿有些不明白，徐坤文为什么突然又提起这么一个人来。
“这人跟着史文镜北上了，”徐坤文说，“微臣觉得，多半是苏木让他去的。”
“无面，”邓云鸿吩咐，“你派人去盯着郭继恩，若是他有什么可疑的举动，赶紧跟朕回报。”
“是，”无面赶紧去安排了，这郭继恩的名字，他也曾经听过几次，却一直没往心里去。若是此人北上，是替苏木办事，那他们可就出大纰漏了。
无面下去一查，这郭继恩的确是苏木府里的幕僚。可苏木在京城养老，郭继恩也就无所事事了。这次回辽西，倒像是回去探亲。
郭继恩原是辽西一带的士人，屡试不第，最后在辽西做了个教书先生。他的亲族妻族，都在辽西。
史文镜送了仁义公主去北疆和契丹完婚，郭继恩同行，虽然有些可疑，倒是没有太大问题。无面派人每日盯着郭继恩，倒是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北疆的事情，因为仁义公主出嫁，又因为这次大捷，很长一段日子，都不需要大将把守了。邓云鸿又在京城大兴土木，要给周和盖一座贤王府，召了他回京城软禁的想法，也原来越明显了。
而三边的张允，和姚继龙金戈等人内耗，也已经独木难支了。他手里剩下的那一部分实力，已经不能兴风作浪了。要么就是乖乖地服从朝廷，要么就是绝地一搏，最后万劫不复。
张允虽然脾气大，却也看得清局势。张超夫妻又在京城，三边的实力又一天天减少，眼下，张允唯一的出路，就是服从邓云鸿了。至于是什么时候彻底放弃，张允觉得，不是六月，就是八月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