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雨白茫茫
周和对邓云鸿，有兄弟之情，周和不忍心抢了他的天下。www.uu234.ccwww.uu234.cc
更何况，周和觉得，邓云鸿比自己，更合适做天子。他喜欢在北疆无拘无束，打仗打猎，纵马四方。
邓云鸿擅长权谋，更适合在京城那种险恶的环境下生存，长袖善舞，他比周和更适合京城。
原先，周和只想带着何青衣，住在北疆。可邓云鸿强娶了何青衣，之后她又消失不见。经历了这样一番波折，周和也愿意放弃北疆了。只要跟何青衣一起，去练氏那里也行。
可是，徐乾文也提醒过他，若是他放弃自我，对他自己，对何青衣来说，都不是好事。一方面，他会无所事事，自怨自艾。另一方面，何青衣有事要做，家里有个无所事事的周和，久了也会不适。
总之，徐乾文觉得，最好就是抢了邓云鸿的天下，美人江山兼得。
走了五十里，士卒又开始安营扎寨，徐乾文也把东仙给的药丸递给了周和。
“这是什么啊？”周和问。大雨白茫茫大雨白茫茫
“东仙长老给的，”徐乾文说，“他说你中了白夜，应该是练氏的毒药。”
“练氏？”周和有些狐疑了，“我年底出来，一直跟你在一起啊。”
徐乾文冷笑，“那你出来之前呢？宫里竟然还有白夜，我倒是疏于防范了。”
“你是说？”周和不信，“大哥不会……”
“你先吃了再说吧，”徐乾文说，“以后小心些，跟皇帝一起，他吃什么，你也吃什么，别再着了他的道。”
周和吃了药丸，问，“大哥这是要对付我吗？他要兵权，我随时可以解甲归田啊。”
“张允和苏木是兵权，”徐乾文分析，“收回他们的兵权，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是北疆军的领袖，这次大捷，只怕威名会传至四方。有这个名声在，即使你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他也睡不安心的。”
周和虽然也知道这一点，可他心里，对邓云鸿始终有些感情。总觉得，他不会那么心狠手辣，杀了自己。
或许，这一刻的邓云鸿，还只想控制周和，可以后呢，谁知道。
契丹营寨着火，徐冲带了士卒，正围了一边追杀。杀至天亮，他才一身血污，蓬头散发地回了营地。
“徐参军，”徐冲进来就大笑，“杀的真是痛快，这火是你派人放的吧。”
徐乾文苦笑着摇摇头，练氏，大火，神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以前，徐乾文自恃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偶尔也自比管仲乐毅，可眼下见了这样的大火，他心中也很动摇。
如果让他面对这样的大火，面对这样的力量，徐乾文觉得，自己宁可放弃。再高的智谋又如何，离开实力，只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不是你放的？”徐冲有些奇怪。
“东仙长老来过了，”周和说，“应该跟练氏有些关系。”
“老爷来了？”徐冲有些郁闷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喊你？”徐乾文嘲笑，“我一眨眼，他就无影无踪了，我怎么喊你？”
徐冲倒是见怪不怪了，笑，“等这次的事完了，我回京带了我妈妈，一起去趟延绥。”
徐乾文心想，何青衣在宫里，你去延绥干嘛。
“大火的事，”徐乾文吩咐，“只说是契丹自己起火吧，别提练氏的事情。”
周和点点头，这点他还是明白的。将士在外打仗卖命，最怕有人妖言惑众。他一个当主帅的，就算知道跟鬼怪神力有关，也得装作不知道。
周和在北疆忙于战事，根本就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信义公主出嫁，鞑靼背信弃义，何青衣成了妃嫔，等等，他一无所知。
徐乾文虽然吩咐了顾佳期帮忙，可这会儿，他在战场，顾佳期也没法给他送信，只能写信告诉自己父亲，宫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徐冲跟徐坤文正说着，天上突然下起滂沱大雨。这北疆的天气，应该下雪，而不是下雨，一时间，谁都有些诧异。可再想想，那火起的古怪，来一场雨，也没那么诡异了。
周和站了军帐边上，看着外面的大雨，冷冷地砸在地上。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何青衣只知道北疆大火跟石龙有关，却不知道，东仙还见到周和了。
邓云鸿回乾清宫做事去了，何青衣靠了步步锦的窗子，看着外面满地的阳光，春天，算是真的开始了。
她正坐着，含笑进来通报了，“小姐，尚服局的叶含翠跟金默玉来了。”
何青衣知道，多半是尚服局送了她的礼服过来，就吩咐引进来。
果然，叶含翠跟金默玉捧了衣冠鞋履进来了。
“李嫔娘娘，您的礼服做好了，”叶含翠问，“现在试试吗？”
“也好，”何青衣笑，“郑尚服怎么让你们来了。”
“李姐姐，”叶含翠笑，“现在尚服局就我们这几个人，自然是我跟默玉来了。”
何青衣试了下衣冠，倒是还合身。她在尚服局的那几天，常跟叶含翠一起，也知道金默玉是张家一派的女官。
“李嫔娘娘，”金默玉说，“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们计较。”
“哪有的事，”何青衣笑，吩咐云实含笑取了茶水点心，三人坐下来聊天。
其实，金默玉对李飞霜，还真做过些不好的事。只是换了何青衣，她还没有机会下手。所以，何青衣也不觉得，这个金默玉有什么不好的。
见她宽宏大量，金默玉倒是说起谢秋冬的坏话了。
“李姐姐封了嫔，谢美人不知道多生气，”金默玉说，“还找了我们尚服局的姐妹，问了些姐姐娘家的事情。”
“哦，”何青衣倒是有些好奇了，“她都问了些什么？”
“还不是姐姐娘家有些什么人，父亲做的什么官，在哪里任职之类的。”叶含翠喝了口茶水，“我可什么都没说，只说不知道。”
何青衣笑，谢秋冬是想抓了李飞霜家人的把柄，来攻击她了。
第28章 玉墨夜色深
何青衣对李飞霜娘家的事情，并不清楚。www.uu234.ccwww.uu234.cc
想来，这事得跟李苍梧说一声，让他注意顺德府的事，别落人把柄了。这后宫想攻击她的，一定不止一个谢秋冬。
正说着呢，金默玉就问起邓云鸿了，“听说皇上很宠姐姐，各处都在传呢。”
何青衣面色冷淡，心想，邓云鸿的宠妃，哪一个有好下场了。这么个传法，日后只怕不妙啊。
“哪里，”何青衣笑，“不过是些没谱的闲话罢了。”
金默玉看了一眼何青衣，欲言又止，何青衣笑，她知道金默玉的想法。不过是想见见邓云鸿，找个机会受宠罢了。
“日后大家有空了，常来我宫里坐坐，”何青衣乐得给邓云鸿找些新人。
金默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叶含翠扯了扯何青衣的袖子，这样也太大方了。
“嗯，”何青衣点点头，说，“要是还有其他姐妹要来，不妨一起过来，人多更热闹些。”
她就指望一群人在钟粹宫吃喝玩乐，让邓云鸿没有机会过来。
得了她的话，金默玉心满意足地跟着叶含翠走了。这李飞霜，果然是个懦弱的，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什么了。
何青衣安置好了，也去了趟太后宫里。
“太后，宁妃娘娘，”何青衣请了安，就站了一边。
“秀丽，”太后吩咐，“给李嫔拿个椅子。”
何青衣称谢坐了，却发现张留仙气鼓鼓的看着自己，这人还真够操心的，邓云鸿都宠了多少人了，她还吃不完的醋。
太后对眼下的处境倒是很满意，李飞霜原是苏家的女官，现在成了张家一派的妃嫔。夏言又顺利到了御前做事，什么都按她的意思发展了。
她刚坐下，姚木兰也来了，她有几个月身孕了，肚子有些显怀了。进来行礼问安，张留仙一眼睛都懒得看她。
姚木兰在何青衣身边坐下了，算起来，她们从今天开始，就是战友了。同时封嫔，日后也要同时对抗很多人。
太后见两人很乖巧地坐了一边，心里也有些高兴，毕竟，这都是她的人。日后，也能帮着张允一些。
“贤王在北疆大捷，”姚木兰说，“就快回京复命了，太后可要准备些什么？臣妾可以帮忙。”
她以为，周和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就提了周和的事。谁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张太后并不领情。
张留仙更是翻了一个白眼，“赢了就赢了呗，没有那场大火，也不见得就能赢。”
姚木兰目瞪口呆，偷偷看了一眼太后，发现她也没有反驳张留仙的意思，就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信义公主怎么样了，”何青衣感慨，“昨儿在鸡鸣驿，若不是张超将军，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她成功地给姚木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正确的投其所好。
果然，太后就高兴起来了，“今儿还在宣府休息，已经给哀家报过信了，明天应该就能回大同了。皇上让他慢慢走，到大同了，让信义好好休息几天。”
姚木兰有些奇怪，太后怎么把侄子看得比儿子还重要呢。只是，她也不傻，就附和了几句，夸了张超如何智勇双全。
听了这话，张留仙倒是有些高兴了。这姚木兰，平时跟个受气包似的，只会哭，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了。
两人在永寿宫坐了一会儿出来，姚木兰就请何青衣去她宫里坐坐。她的储秀宫，就在翊坤宫北边，也还不远。
“李姐姐，”姚木兰吩咐了茶水，又牵着何青衣坐下，“我上次见了姐姐，心里就很亲切，这次又一起封了嫔，还望姐姐以后，多多指教。”
何青衣心想，这姚木兰是个将门虎女，性格虽然懦弱了一些，可人却不坏。李飞霜突然封嫔，跟姚木兰平起平坐，她却一点儿也不计较。
“你眼下有孕，”何青衣吩咐，“照顾腹中孩子才是首要的事，宁妃要是有什么事，你记得去找太后帮忙。”
姚木兰含泪点点头，她自从受宠之后，不知道受了张留仙多少气。这次封嫔，张留仙更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看了。
“我对宁妃一向恭敬，”姚木兰擦了擦眼泪，说，“可她却处处与我为难。”
“宁妃性格如此，她对谁都一样，”何青衣说，“你避开她的锋芒就是，必要的时候，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姚木兰的宫殿，就挨着张留仙的翊坤宫，出入总有遇见的时候，实在容易生出事端。何青衣觉得，姚木兰的孩子，日后也算在太后这一派，想来，太后总会维护一些。
她在储秀宫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去了。
过了西一路，穿进了御花园，打算抄近路回钟粹宫。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何青衣走在这御花园里，草木已经有了些春天的意思。这条路，她反复走过许多次，没想到，换了个身份，现在仍旧在走。
再一看，假山边上站了个宫人，正直直地盯着她看。何青衣仔细一看，是徐小夏身边的玉墨。
“玉墨，”何青衣笑，“你怎么一个人站了这里啊，天都黑了，还不回去吗？”
“李嫔娘娘，”玉墨也回过神了，“徐贵人让奴婢给您送些东西，云实说您去太后宫里了，奴婢刚一出来，就看见您了。一时间没回过神，请您见谅。”
何青衣知道，这玉墨有些看出来了，只是，她用了李飞霜的面目，玉墨不敢相认罢了。
“不碍事，”何青衣问，“要不，跟我回去吃盏茶？”
玉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就跟着何青衣回去了。
进了钟粹宫，何青衣吩咐云实上了点心茶水，又让玉墨跟云实含笑都坐下了。
“今天辛苦你们了，”何青衣笑，“吃些茶水点心，休息一会儿。”
玉墨呆呆地看着何青衣，含笑就说了，“你盯着我们小姐干嘛，她脸上又没写字。”
玉墨红了脸，“奴婢以前认错过李嫔娘娘，现在看来，总觉得娘娘像一人。”
第29章 无面的疑惑
“像谁？”含笑问。www.uu234.cc
“像皇后。”玉墨蹦了一句话，又不敢吭声了。
含笑一愣，问，“皇后？”
宫里都说皇后国色天香，朱贵人就有几分像她。可李飞霜的容貌，勉强算是清秀，怎么可能相似。
“奴婢也说不出来哪里像，”玉墨笑，“总觉得感觉像。”
云实就问了，“你以前服侍过皇后吧？”
“嗯，”玉墨红着眼眶，点点头。
“徐贵人对你还好吧，”何青衣问，“她性子温柔，脾气也好的。”
“嗯，”玉墨点点头，想了想，说，“徐贵人对奴婢很好，陈贵人也很好。”
“陈贵人身子如何？”何青衣说，“姚嫔平时倒是有些犯困。”
“陈贵人倒是不犯困，”玉墨说，“就是挺焦虑的，今天惠妃又来看了一下小公主，陈贵人就更着急了。”
“是她的总是她的，”何青衣说，“太后现在养着皇长子，只怕也抽不出手来。”
玉墨说了一会儿话，倒是起身回去了。何青衣知道，玉墨有些看出来，还不如，大大方方面对了，跟她说说话，打消了她的疑虑。
现在，她的面目不同，声音不同，玉墨就算觉得她身形相似，说过几次话，以后应该也会放下的。
玉墨一走，云实和含笑倒是有些明白了，皇上看上李飞霜，很可能是因为这一点。以前，他就看上朱贵人了，现在看上个李飞霜，也不奇怪。
“云实姐姐，”含笑说，“皇上要是因为皇后看上小姐，会不会很诡异啊。”
“我也觉得有些不好，”云实说，“可眼下都封嫔了，日后只能多加小心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朱希真当年如何受宠，如何得意，她们都看在眼里。可朱希真死后，邓云鸿如何冷血，如何无所谓，她们也看在眼里。
一开始，宫里都传，说朱希真很像皇后，所以皇上才看上她的。现在，玉墨又说，李飞霜有些像皇后，云实跟含笑就有些担心了。
“说什么呢？”何青衣听了一耳朵，就笑着问了。
“没什么，”云实赶紧掩饰。
含笑推了一下她，说，“玉墨说小姐像皇后，我们担心皇上是因为这个看上小姐。”
“这样不好吗？”何青衣又笑。
“也不是不好，”含笑说，“朱贵人……”
云实赶紧拦下了，“我们担心皇上不是真心喜欢小姐。”
何青衣笑，“皇上跟妃嫔，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也就唐明皇跟杨太真是真心的，在天愿做比翼鸟，结果死的那么惨。你们别担心，我也没指望他是真心的。”
听她说的透彻，云实倒是不担心她想不开了。皇上要是不宠她了，在这宫里，有个位份，有个孩子，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谁能指望，皇帝会宠她一辈子呢。
她们正说着呢，邓云鸿倒是过来了，看了一眼何青衣，笑，“朕以后还是搬到这里来吧。”
何青衣皱了皱眉头，“皇上，你这是把我放炭火上烤啊。”
邓云鸿笑，倒是不坚持了，问，“下午没再睡了吧。”
“嗯，”何青衣点点头，“去了下太后宫里，又去了下姚嫔宫里。”
“姚嫔如何了？”邓云鸿问。
“皇上就不能自己去看看吗？”何青衣说，“她身子有些显怀了，平日有些困乏。”
“陈宝，”邓云鸿吩咐，“你帮朕给姚嫔送些燕窝过去，只说朕得空了，就去看她。”
陈宝领命下去了，心想，你这会儿不就很空嘛。只是，这话陈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
无面最近很忙，也不怎么跟着邓云鸿，反而是无声跟了左右。
“太后说了些什么？”邓云鸿问。
“太后说信义公主明天就去大同了，还说，皇上吩咐，让信义公主在大同好好休养。”何青衣笑，“皇上，她要休养多久呢？”
“看鞑靼的反应了，”邓云鸿笑，“朕让贤王敲打鞑靼了，索铎应该就快派人进京了。”
这会儿，御膳房的人，也送了晚膳过来了。邓云鸿抢了宫人的勺子，自己给何青衣盛了一碗芋艿鸭子煲，放在了她的面前。
“皇上，”何青衣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啊？”
“你自己说的，”邓云鸿笑，“齐王送了剑南春进宫，你不是喝醉了吗，说了些话，朕给记下了。”
“我，我说了些什么？”何青衣大吃一惊。
“外公什么的，”邓云鸿笑，“好像是跟你外公商量晚上吃什么，又说鸭子煲很好吃，还要鸭子瘦一些。总之，很多要求了。”
何青衣那个叫猝不及防啊，谁知道，她喝醉了酒，还那么多话呢。练雪见就说过，她喝醉了喜欢唱曲儿，还曲不成调。
何青衣吃了一口，这次的鸭子，果然瘦了一些。
“好吃吧，”邓云鸿笑，“以后记得改下口，要说臣妾了。”
何青衣点点头，在太后宫里她知道改口，在邓云鸿面前，总有些不自在。
他们正吃饭呢，无面倒是回来了，呈了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给邓云鸿。
邓云鸿看了印戳，是三边过来的，就展开看了。
“鞑靼的索铎去见张允了，”邓云鸿说，“好像已经启程进京了，说是后天要进宫感谢朕赐婚，这索铎好速度啊。”
何青衣笑，应该是被石龙给吓坏了吧。
“这还没赐婚呢，”何青衣笑，“信义公主还在宣府，索铎怎么就要进京了呢？”
“应该是深刻反省错误了吧，”邓云鸿笑，“朕就知道，这鞑靼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何青衣心想，鞑靼这么听话，索铎日后对信义公主，应该不会太差了。
无面拿了书信退下，在门口问无声，“今天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无声看了一眼里面，说，“皇上今儿，已经来了两趟钟粹宫了。”
无面也有些奇怪，这李飞霜怎么就受宠的那么突然呢。邓云鸿喜欢她，无面一早就知道了，可李飞霜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一开始，不情不愿，现在却谈笑风生，无面觉得，他是没法理解女人了。
第30章 佳人有十八
无面嘀咕了一句，“皇上怎么就看上这个李嫔了。UU小说www.uu234.cc”
无声都是笑了，“我一直觉得，李嫔很像一个人。”
“像谁？”无面问，心里想着，可千万别跟朱希真一样，又动了什么手脚。
“有些像皇后。”无声说。
“哪里像了，”无面松了一口气，他看过徐坤文画的皇后，跟朱希真倒是有几分相似，跟李飞霜，哪里相似了？
“神态身形气韵。”无声想了想，说，“就是感觉挺像的，具体哪里我还真说不上来。”
无面倒是没往心里去，外貌相似，他会怀疑易容，气质身形相似，这个就易容不了了。李飞霜个子身形在那里，相似总是可能的。
难怪，邓云鸿一开始就盯上她了。无声这么一说，无面倒是彻底理解邓云鸿的心思了。看来，这人搜集皇后周边的习惯，一如既往啊。
上次找了个脸相似的，这次找了个身形相似的，下次，大概要这个声音相似，眼睛相似的了。
无面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倒是理解了一些。邓云鸿喜欢谁，宠谁，无面一概不会插手，他只要保证这些妃嫔没有害人之心，也就足够了。
今天是何青衣封嫔的第一天，邓云鸿怎么也要留宿。何青衣只得收拾了卧室的坐榻，打算夜里自己委屈一些。
两人进了卧室，邓云鸿又抱了几本折子，靠了床上看着。突然扫了一眼何青衣，看她弯着腰，还在折腾坐榻上的褥子。邓云鸿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就想跟她一生一世，永远这样。
何青衣收拾好坐榻，搬了枕头过去，摆好了，就上去躺着了。
邓云鸿隔空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不能过去，否则，所有的承诺都会成空。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为了她，他愿意做些牺牲，做些忍耐。因为他知道，忍耐了，日后才能长久。
云实和含笑守了外面，何青衣不让别人进来，这样一来，屋子里怎么一回事，就只有她跟邓云鸿知道了。
无面守了门口，无声守了窗口，一切都静悄悄的。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何青衣下午睡了一会儿，睁眼看了一会儿，倒是也睡着了。邓云鸿一早上就收了周和的书信，兴奋了大半天，这会儿也累了。两人一夜无话，睡到了天亮。
邓云鸿起身去早朝了，就去坐榻边上，摸了下何青衣的脸，吩咐她去床上睡着。何青衣抱了枕头，睡眼迷蒙地去床上躺着了，还有些暖暖的。
等她睡醒了，才想起来，邓云鸿一夜都很老实。心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竟然是自己有小人之心了。
云实跟含笑听见她起身了，就进来给她梳妆打扮。何青衣戴着面具过了一夜，心里琢磨着，见过太后，就回来拆了面具，睡个回笼觉。
邓云鸿的这些妃嫔，何青衣出宫之前就认识的，除去苏秋水和张留仙两妃以外，还有几个美人贵人。
这次女官进宫，邓云鸿的后宫一下子多了许多人。何青衣在御前做了几天女官，倒是也见过所有人，只是，有些人的性格脾气如何，她还说不上什么。
两妃两嫔之外，还有三个贵人，秋辞是最老资格的，徐小夏跟陈香云住了一处，一个有公主，一个有身孕。
美人有十一个，施苹香跟徐小夏一起进宫，只是一直没有身孕，也不得宠，仍旧是个美人。黄若梅和张梦雪之后进宫，眼下也没动静。
春令从贵人降到美人，以前不怎么到太后跟前请安。自从信义公主的事情之后，春令也常来太后宫里了。
倒不是春令不愿意过来，以前是太后不愿意见她。现在待见她了，也就让来了。张留仙又在御花园帮过春令，现在倒是跟春令有些亲近了。
京官的两个女儿也是美人，谢秋冬就不用说了，何青衣因为她，还生过一次大病。另外一个，就是何璇璃，也就是何青衣叔叔的女儿。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何青衣小时候跟着何家爷爷，和这个何璇璃，倒是有些来往。何璇璃小她两岁，小时候才聚到一起玩乐。
谢秋冬见何青衣成了嫔，心里十分愤怒，可她位分低了许多，见面只能行礼。何璇璃也是京官的女儿，跟谢秋冬走的有些近。谢秋冬不让她去钟粹宫道喜，何璇璃只得偷偷派人送了东西过去道贺。
现在，何青衣跟何璇璃也差不多三年没有见面了。自从她嫁到邓府，就跟何家的人再无联系。除去何学瑜，何璇玑这些人，何青衣并没见过以前何府的旧人。这会儿见了何璇璃，也有些亲切。
何璇璃的人缘比谢秋冬好，只是运气不怎么好。张留仙给邓云鸿用了药，本打算要个孩子，却遇上林疏影小产。当时的大太监刘安不喜欢朱希真，就故意让人找了何璇璃侍寝。
何璇璃虽然侍寝了，可之后见到邓云鸿的机会就很少了。只是，她的性子开朗，跟别的美人处的还不错。
吕婵娟跟何璇璃，还有个朱希真，都是最先受宠的三个女官。一度，三人走的有些近。自从朱希真去世，何璇璃跟张派的吕婵娟也还亲近，跟京城的谢秋冬也还好。
张家一派的美人还有三个，除去最早受宠，拿捏了朱希真把柄的吕婵娟，还有个固原知府的女儿陆辛夷和行宫受宠的沈婉芝。
太后本打算让沈婉芝去御前做女官，邓云鸿却先下手为强，在汤泉行宫宠幸了沈婉芝。回宫之后倒是召见过几次，渐渐也没了声息。
苏家一派的女官有两个，一个王落雪，一个顾佳期。何青衣知道，顾佳期的姐姐顾佳音，就跟徐乾文定亲了。
一眼望去，两妃两嫔三贵人，十一个美人，济济一堂地坐着，衣香丽影，莺莺燕燕。何青衣心里，也觉得有些可笑了。
她走了一年，邓云鸿倒是把妃嫔的数目翻了一倍，还不算死去的那几个。粗粗算来，一个月一个，邓云鸿还真辛苦。
第31章 夜巡的安排
看着一屋子的佳人，何青衣觉得可笑，张太后可不这么想。www.uu234.ccwww.uu234.cc
眼下，有生育的只有苏秋水跟徐小夏，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有身孕的，只有陈香云和姚木兰。这么多人，只有这么几个孩子，而大楚开国，也已经一年半了。
太后有些不满，看了一眼莺莺燕燕，就说话了，“大家年轻爱打扮，哀家也没意见。可打扮了，总得有个结果吧。否则，你打扮了干嘛？”
颜色穿的靓丽的几个，马上低下了头。可太后话锋一转，“可是，也不能太不爱打扮了。总得想着法子，让皇上看到你们才好。”
颜色穿的黯淡的几个，也跟着低下了头。
太后叹了一口气，跟何青衣说，“李嫔，朱希真的事，你最清楚。日后皇上要是专宠，这种事可不能再发生了。”
“是，太后教训的是，”何青衣说，“臣妾会劝皇上的。”
太后没料到她这么好说话，就点了点头。昨天听说邓云鸿去了两天钟粹宫，太后就有些发慌，她最怕有人专宠还不生孩子。
那个朱希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又是专宠，又是作，又是吃醋，搅和的邓云鸿各种不安心，最后还死的一干二净。
太后又问了下姚木兰跟陈香云的身子，就又提醒众人，早日生个孩子。其实，谁都知道，不是张家一派的美人，几乎没机会怀孕。苏家的那两个美人，王落雪跟顾佳期，虽然也有侍寝，可太后每次都派人送参汤。在太后眼里，她们就是没用的棋子，只是占个位子。
顾佳期也没料到，进宫之后会是这样一个处境，所以跟家人联系之后，倒是也愿意帮徐乾文传些消息。
徐乾文吩咐她看着些李飞霜，也没说什么原因。收了信，顾佳期也见过几次李飞霜，只觉得是个面目平淡的人，说不上什么特别，也不知道，徐乾文干嘛让她注意李飞霜。
谁知道，没多久，李飞霜就成了御前女官，权势滔天。接着又成了李嫔，隐约成了未来的妃子。
顾佳期倒是把这事写信告诉家里人了，只是徐乾文在西边打仗，一时间也没收到顾家给的书信。
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又留下张留仙跟苏秋水，还有何青衣三人，说是有事商量。她留下张留仙跟何青衣好理解，她们经常有事商量。可留下苏秋水干嘛，何青衣也有些不理解了。
张太后看了一眼苏秋水，说，“哀家前些日子，听人说些宫女和侍卫的事，这些不干不净的消息，日后可不能再传到哀家耳朵里面了。”
苏秋水看她针对自己，心里也有些明白，大概，是太后听说了邓云鸿查景仁宫的事吧。谁都以为，是宫女和侍卫，其实是苏秋水跟宫外的刘定国。
苏秋水做贼心虚，自然不敢否认。既然太后认为是宫女和侍卫，就由着她这么认为好了，何必反驳呢。
“这么说，信义听见的事，是真的了？”张留仙问。
太后点点头，“有可能是真的，御花园草木繁盛，可能有人就去那里躲着了。”
“那让人夜里去御花园也巡一圈吧，”何青衣建议。
“哀家正有这个意思，”太后点点头，“宫苑各处都关门上锁，不容易有事，可御花园能藏人的地方，实在多了一些。哀家想让各宫的嬷嬷去巡夜，查看各处的宫苑门禁，还有御花园的出入。”
“嗯，”何青衣点点头，“太后的主意极好。”
张留仙也点点头，“去巡夜倒是没什么，就是让谁去呢？”
“每个宫里都有守夜的嬷嬷，”太后说，“让她们挑一个出来，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巡夜之后告诉秀丽，这样哀家也放心些。”
何青衣知道，张太后这样做，对后宫的控制又多了一分。每个宫里都有太后的人，再加上这夜巡，日后邓云鸿的后宫，几乎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了。
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夜巡的又不会进她卧室，只要应付了，该怎么样怎么样。何青衣在这宫里，又不会呆很久，等她解开结界了，一早就回家了。
苏秋水一直没有说话，太后就问，“惠妃，你觉得呢？”
“臣妾也觉得是个好主意，”苏秋水说。
“那就这样定了，”张太后点点头，十分满意，有了李飞霜和张留仙两人站她一边，苏秋水独木难支，什么反对意见都没有。
其实，苏秋水是因为做贼心虚，哪里是不敢反对。她知道，刘定国的事情一出，日后有些妃嫔也会照样画葫芦。若是败露了，大家一起倒霉。还不如，让太后看紧门户，日后也不至于全部完蛋。
其实，中宗那一朝，后宫就不用看的这么紧。一方面，各宫各院都住满了人，很难避人耳目。一方面，后商汤家有玄鸟红这个法宝在，谁也不敢轻易以身试法。
若是生了个不是汤家血脉的孩子，日后一喝玄鸟红就露陷了。所以，妃嫔也不敢轻易尝试。
何青衣心想，无苦干嘛弄出这么一个玄鸟红来。这东西对汤家来说无害，对非汤家带人来说，甚至是练氏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这玄鸟红，究竟是什么东西。
后商开国的无苦有神龙，可干嘛皇家的标准是玄鸟呢。莫非，玄鸟比神龙还厉害。
回了钟粹宫，何青衣把夜巡门禁的事情告诉云实和含笑了，只吩咐小心门户。看来，日后有人要是想栽赃陷害，这方面倒是可以动些手脚。
到了天黑，邓云鸿倒是没有过来，何青衣收拾了，吩咐关好门户，就回卧室休息了。她知道邓云鸿如果过来，一定会有动静，就卸了面具，涂了膏药，舒舒服服地摊着睡觉了。
结界一早就布下了，若是有人走动，结界里的花瓶水壶就会摔倒。有了动静，她也来得及起身自卫。
这宫里想杀她的人，眼下应该还没有，毕竟，李飞霜还没重要到那个程度。但是，想害她的人，可不一定了。
第32章 鞑靼索铎汗
到了二十日凌晨，邓云鸿就收到索铎过了宣府的书信。www.uu234.cc估计，下午就能到京城了。这索铎也真是的，好言好语的时候，他在背后捣乱。这会儿契丹惨败了，索铎跑的飞快，就到京城来道谢了。
邓云鸿许婚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热情，这会儿公主还在路上，他倒是跑的飞快。
昨日夏言跟邓云鸿说了太后夜巡的打算，邓云鸿就知道，景仁宫的事，可能传到太后耳朵里去了。夜巡与否，对邓云鸿不影响，但是对他的后宫有影响。
只是，太后看紧些，后宫也不至于出现丢人现眼的事。如果以前就这么做了苏秋水，很难钻空子。
所以，邓云鸿倒是不反对。只是，夏言又说了，太后让他别专宠一个人，要去各处转转，雨露均沾。
这点，邓云鸿很不满意，他喜欢谁，轮得到太后指点吗。就太后的品味，给他塞一个张留仙，他也收了。现在，就该随便他了。
只是邓云鸿也知道，他要是去了钟粹宫，跟李飞霜睡一个屋子，最后会发生些什么也不好说。若是用强，邓云鸿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想等她心甘情愿。
所以太后这样说了，他就召了沈婉芝侍寝。这会儿，邓云鸿读好书信，就打算起床了。沈婉芝手上的疤痕，淡淡的一条粉色，若不是细看，很难发现。
邓云鸿想起汤泉行宫在芙蓉汤里看见她的模样，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温情。
“皇上，”沈婉芝醒了，柔情万分地喊他。
“你再睡会儿，朕先起了。”邓云鸿披了衣服，心里突然有些不喜欢了。
所有人都这么谄媚地对他，只有李飞霜不冷不热，就事论事地跟他说话。只是，为什么就不愿意跟他呢。她宁可做个假妃嫔，也不愿意假戏真做。是因为周和吗？
邓云鸿知道，李飞霜一方面是看得明白，后宫的恩宠有限，她觉得不能长久。另一方面，很可能跟男子有关。
汤重楼很明显已经出局了，可周和呢？如果她喜欢周和，邓云鸿想到这里，心里特别不舒服。等周和进京了，到时候再试探一下吧。
进了这后宫，成了妃嫔，哪里还有她选择的余地。眼下所有的等待，不过是邓云鸿心里看重她，所以才打算慢慢来。
到了二十日下午，京城府尹已经见过索铎了，派人给宫里送了消息，只说索铎想马上进宫面见皇上。
邓云鸿有些吃惊，两国邦交，怎么如此着急。一般总得沐浴更衣，休息一两日才来相见的吗。只是，府尹说索铎无论如何，也想见到皇上，邓云鸿就许了。
到了晚上，柳开陪了索铎，就到乾清宫来了。
邓云鸿在金銮殿上坐了，就见索铎三十多岁，长脸散发，穿了鞑靼的皮袍靴子，一脸疲惫地进来了。很明显，应该是已经梳洗过了。只是，一路的风尘，仍旧藏在倦色里面。
进了金銮殿，索铎单膝跪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
柳开在边上给传译了，“皇上，我们可汗对您的赐婚，深表感谢。听说您大败了契丹，可汗深表敬佩，祝大楚国运昌盛，皇上万寿无疆。”
无面一早就在京城找了精通鞑靼语的官员，柳开说的，跟官员说的，完全对的上号。看来，是真的臣服了。
邓云鸿心里十分畅快，按理，鞑靼的可汗见了他，双方见礼即可。现在，鞑靼的索铎已经半跪，也算十分给面子了。再加上，索铎如此卖力进京，又这般臣服，邓云鸿就吩咐赐筵，一表地主之谊。
索铎虽然着急离开，却也留下了，跟柳开说了几句。柳开又说了，“皇上，我们可汗想去大同，亲自迎接信义公主。”
“也好，”邓云鸿点点头，这样一来，张超就不用去云中城了。
说好国事战事以及婚事，索铎倒是进入正题了，很认真地看着邓云鸿的脸，问起了契丹大火的事情。
邓云鸿知道，这火是天灾不是**。周和虽然知道，契丹大火跟练氏有些关系，却没有如实告诉邓云鸿。
所以，邓云鸿只得说了，这是贤王所为。
柳开把这话一告诉索铎，索铎眼里对邓云鸿的敬畏，就一下子消失了，倒是问起贤王周和的事情了。
索铎上位，就是周和跟刘贡带人去云中城帮忙的结果。索铎对周和印象深刻，柳开一说那个就是贤王，索铎就猛点头，夸周和是个英雄。
大楚这边的官员，也把他们的对话传译给邓云鸿听了。邓云鸿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了。只是，化外之民只知道武功之勇，不知道朝廷政事之累。他勉强保持笑容，又跟索铎说了些话。
柳开倒是发觉情况不对了，赶紧引着索铎，又说起了邓云鸿的功劳。说他带着北疆士卒，如何开国，如何执政。索铎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只得佯装关心，问了些国事政治。
邓云鸿一直觉得，大楚开国是自己的功劳。可现在看来，三边的张允有临危相助的功劳，苏木有雪中送炭力挺自己上位的功劳，周和更是邓家的主力。这三边的力量拧到一起，才有了大楚的今天。
开国之后，邓云鸿就琢磨着收了这三人的军权。先收了张允和苏木的军权，接着对付周和。因为周和一直很听话，邓云鸿觉得，到时候让他回京城做个富贵王爷，周和应该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所以，邓云鸿一直琢磨的，都是对付张允和苏木，直到最近才开始关注周和。上次又听无面说周和跟李飞霜熟悉，就有些担心，喂了周和白夜，琢磨着到时候了再召回京城，给他解药。
今天见了索铎，邓云鸿才知道，自己这个开国皇帝，在外人眼里，毫无价值。皇帝不一定要上战场，不一定要军功显赫。可哪一朝哪一代的开国皇帝，没有一些军功呢。
周和的军功太高，手中军权又大，士卒又只知道贤王，不知道皇帝，这样下去，邓云鸿这个皇帝就难做了。
邓云鸿对周和，原来只是猜忌和控制，现在，却渐渐起了杀心。
第33章 温酒是关键
酒过三巡，索铎就出宫去了，只说次日就去大同。www.uu234.ccUU小说
两边选定了二十四日，让索铎去大同迎接信义公主。和亲的事，到了现在，才算正式进入轨道。
索铎一走，邓云鸿就黑着一张脸，在书房里坐着不说话了。
无面知道他的心思，就问，“皇上，要不要暗杀了贤王？”
邓云鸿摇摇头，眼下周和是个功臣，他得召了周和回来，好好褒奖，才显得他这个皇帝的容人之量。
要杀周和，自然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可如果说周和造反，总得做些准备，在朝臣中造势。等水到渠成了，才能处理了周和。而且，北疆的众将，也需要重新梳理拉拢。
见他不愿意暗杀周和，无面又说了，“皇上，陈留的事，属下打听出来了。”
“哦，”邓云鸿暂时放下周和的事，问，“他跟谁定亲了？”
“温酒，”无面说，“是惠妃身边的那个温酒。”
“温酒？”邓云鸿问，“你确定？”
“嗯，”无面说，“属下跟人打听过，都说陈留喜欢惠妃宫里的温酒，温酒那晚上又遇见陈留和赵晨。赵晨得了金银，并没要别的东西。陈留也得了金银，只是行事低调，又准备婚事，属下就猜是温酒。后来赵晨说漏嘴，属下才确定，陈留的确要娶温酒。”
“哼，”邓云鸿笑，“惠妃好大方啊，竟然把她的心腹给了陈留。”
“皇上，”无面说，“这事，还得从温酒身上下手。”
“嗯，朕让华贵人去打听一下，”邓云鸿笑，“温酒总有想要的东西吧，晚上让华贵人过来侍寝吧。”
无面下去，陈宝就去通知绛雪轩的秋辞了。
秋辞因为跟春令起冲突，太后就强行带走了邓安宁。她以为自己彻底没戏了，才去钟粹宫求了邓云鸿。邓云鸿倒是答应她了，时机成熟，会跟太后求情的。
没想到，邓云鸿竟然还记得她，派人找了她去侍寝，秋辞很是激动。梳妆打扮了，就去乾清宫了。
“皇上，”秋辞进东暖阁请了安，看了一眼门外的夏言，心里对自己的命运，还是满意的。
她们四人，春令秋辞，夏言冬语，差不多时间进的邓府。她和春令跟的邓云鸿，成了贵人。夏言冬语就只是宫人，夏言虽然当了御前女官，说穿了，还是个下人。
夏言来乾清宫，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太后那里没有出头之日，还不如投靠了邓云鸿，如果做了妃嫔，日后也有个依靠。
只是夏言的外貌，比不上春令和秋辞，所以才在南院服侍主母。现在来了乾清宫，夏言对自己的外貌斤两拿捏的很准。
可她也知道，御前女官天天跟着邓云鸿，总有个捡漏的机会。比如那个李飞霜，虽然不丑，可真的不美，她做了御前女官，不是也成了个嫔吗。
邓云鸿见了秋辞，就点点头，示意她给自己去了衣冠。秋辞原是他身边的贴身丫头，自然比别人更懂他的心思，一边服侍他睡下了，一边自己也去他边上躺着了。
“皇上，”秋辞靠了邓云鸿身边，想起在邓府的十几年，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秋辞，”邓云鸿突然问，“你跟惠妃走的很近吧。”
“没有，”秋辞马上否认，“因为安宁的缘故，来往是比别人多一些，可臣妾的心，只在皇上这里。”
“嗯，”邓云鸿点点头，“惠妃身边的人，想要什么东西，你心里可清楚？”
“臣妾明儿就去打听，”秋辞马上就会意了。
邓云鸿知道，秋辞帮苏秋水是为了邓安宁，可眼下她为了抢回邓安宁，自然会听自己的。想到这些，邓云鸿觉得很无趣，人心竟然如此的靠不住。
次日索铎出京，直奔大同去了。邓云鸿也派人给张允张超送了书信，只说索铎二十四会去大同，亲自迎接信义公主，让他们做好准备。
张超带了信义公主，十九日就到了大同。休息了一夜，就听说索铎进宫见皇上去了。到了二十一日晚上，张超就收到消息了，说索铎已经回鞑靼了。约好了二十四日去大同迎接。
张超觉得，自己顺利完成任务了，听了这个消息，就去告诉信义公主了。
“公主，”张超说，“索铎已经从京城出发了，明天应该就到鞑靼了。他跟皇上约好了，二十四日来大同亲自迎接公主。”
信义公主对张超本就有些好感，鸡鸣驿又得他相救，心中早已经芳心暗许。鞑靼背信弃义，信义公主就希望，邓云鸿否定了这门婚事，她就不用嫁给索铎了。到时候，留在大同，跟张超双宿双飞，一生一世。
谁知道，才两天功夫，鞑靼就跟大楚和好了，可汗索铎还亲自进宫见了邓云鸿，又要亲自来迎接。姿态够低，态度够真诚，邓云鸿自然既往不咎了。
张超奉命送嫁，途中跟信义公主的一切来往说话，他都觉得是公事公办，并没有动心。虽然信义公主年轻貌美，扑他怀里哭泣的时候，张超也略微动心了一下，可说到底，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跟信义公主之间有些什么。
可信义公主不这么看啊，她觉得张超一路上和声细语，有商有量，对她应该也是有心的。这会儿，张超竟然跟她来说送嫁迎亲的事了，信义公主自然就生气了。
“本宫不嫁，”信义公主看了张超，问，“张将军，你觉得本宫如何？”
“公主年轻貌美，”张超说，“又是大楚的公主，身份尊贵。对鞑靼来说，是个很好的哈敦人选。”
他就事论事，信义公主就更生气了，摔了茶杯花瓶，就进屋不出了。琉璃和琥珀知道她的心思，可又没法跟张超挑明了。
到了晚上，琉璃送了晚膳进去，“公主，你还没吃晚饭呢，别饿着了。”
信义公主一推，又把饭菜给打翻了。
琉璃叹了一口气，“公主，您若是喜欢张将军，何不实话实说。女追男，隔层纱，有些事，挑明了就好办了。何必憋着，气坏了自己呢。”
第34章 信义的表白
琉璃她们来了三边，到了大同，对鞑靼兄终弟及，娶父亲妻妾的事，也有些听闻了。www.uu234.ccwww.uu234.cc
张超还找了鞑靼青宫的萨仁，来给信义公主讲些鞑靼的风俗习惯。琉璃听了鞑靼的一些事，心里也有些不愿意去鞑靼了。
既然信义公主不愿意出嫁，那最好让她主动拒绝婚事。这样一来，她们这些陪嫁的，也不用跟去了。
“真的？”信义公主问，“你真的觉得，张将军会答应？”
琉璃点点头，“张将军对公主，应该是有情谊的。”
琥珀进来收拾了地上的碗筷，也点头赞同，“公主，这事关乎一生的幸福，你不试试，如何知道成不成呢。”
她和琉璃是一个心思，谁也不愿意去鞑靼了。
当时在宫里，邓云鸿打发了她们去浣衣局领一百杖，她们怕被打死，才答应来鞑靼陪嫁。可真来了鞑靼附近，心里对故土的怀念，对鞑靼的恐惧，就占了上风。
信义公主爱上了张超，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们自然推波助澜了。信义公主死活，她们是不管不顾了，只要自己到时候躲开鞑靼就成。
她们跟着朱希真自小一起长大，进宫后又见了无数险恶，心中对大楚皇室，实在没有多少好感。
信义公主悔婚，很可能没什么好下场。不管她是被废被抓，琉璃和琥珀往民间一逃，换个名字，仍旧能活的不错。更何况，说不定张超真娶了信义公主呢，那样她们就能留在大同了。
所以，不管是否有机会，都要劝信义公主去试试了。
信义公主年轻又没大局观，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听了这两人的话，心情也开始好转。吃了饭，又去梳妆打扮了。
琉璃出去看了一下张超，发现他已经回屋休息了，就赶紧来催信义公主，“公主，张将军回屋了。”
“本宫一个人去，合适吗?”信义公主有些怯场了。
“我们陪着您去，守在门外就是了。”琉璃和琥珀建议。
张超的屋子在内堂的东边，信义公主过去，也有丫鬟婆子看见了。只是，她带了两个宫女，大家以为，她只是在后院走走，并没上心。
琉璃和琥珀引着信义公主，到了张超的门外，把门一开，把信义公主往里一推，她们就关上门走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被人发现了，信义公主就不用出嫁了。所以，琉璃和琥珀一点儿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信义公主进了屋子，张超从床上坐了起来，问，“谁？”
“是本宫，”信义公主说。
张超掀开床幔，看了一眼，信义公主精心打扮过了，也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
“公主，”张超问，“这个时候来末将屋里，不知道公主有何吩咐？”
他是个粗人，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床上不妥，却没法开口，让信义公主出去。只得先开口了，问她所为何事。
信义公主看他不防备自己，就高兴了几分。果然，琉璃她们说的没错，张超对她也有意思。
“张将军，你真的舍得，让本宫去鞑靼嫁给索铎吗？”信义公主鼓起勇气，把心里想了无数次的话，问了出去。
张超见她红着脸，也有几分小儿女的情态。可两人这样相对，实在有些尴尬。
见他没有回话，信义公主着急了，就到了他床边，捉了他的胳膊，“张将军……”
张超在大同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知道鞑靼是怎么对待女子的。信义公主出嫁，他也有些不忍心。可毕竟是国家大事，张超觉得，只能让信义公主牺牲了。
可眼下，她这么楚楚可怜地来求他，张超的正义心又发作了。
“索铎若是对你不好，你就回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你！”信义公主听了，就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时候，求你还有何用？”
她一哭，张超慌了神，赶紧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信义公主哭着，就歪到他身上了。张超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很是尴尬。
突然，门砰的一声就打开了，信义公主吓了一跳，更往张超怀里钻了。张超抬头一看，是他父亲张允来了。
“父亲，”张超推开信义公主，刚要起身。
张允就过来，一耳光打倒了张超。顺手扶起了信义公主，吩咐左右送了公主回屋，万万不可走漏消息。
军汉们送了信义公主回屋，琉璃和琥珀吃了一惊，张超不是这么不讲情义的人啊。怎么公主哭了不说，还是军汉给送回来的。再一问，张允这个三边总督也来了。
信义公主一出去，张允一脚就踢翻了张超，“不孝子，你想害的我们张家灭族吗？”
张超心里的那一分悸动，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父亲，是她自己莫名其妙过来的，我好好的睡着，她又是哭又是求我别让她出嫁的。”
“你啊！”张允恨恨地说，“你不知道，京城都等着抓我们家的把柄吗，还跟信义公主纠缠不清。还好我今天来了，否则，哎！你这个不孝子。”
张超低头不敢说话，他在张允面前，一直不敢有任何逆反的话。就算同情信义公主，就算心里也有一分情义，他眼下是绝对不敢承认的。
“这信义公主倒是也有心机，”张允哼了一声，说，“竟然知道对你下手。还好我来了，后日索铎就要过来，这种红颜祸水，让他早些接去了才好。”
张超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是点头。
“你去固原吧，”张允吩咐，“连夜就出发，大同这边的事，就交给我吧。”
“是，”张超倒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索铎要是来了，我这个送嫁使者不在，会不会不好。”
“还送嫁使者，”张允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你差点就把人家索铎给绿了，你还送嫁使者，赶紧给我去固原，陪着你妈去。”
“是，父亲。”张超赶紧起身，穿了衣服，带了几个随从，连夜就从大同出发了。张允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才算松了一口气。差点，这个不孝子就要酿成大祸了。这事要是让京城的人知道了，张家又要倒霉了。
第35章 白马少年意
张允到大同，本意不是来破坏信义公主的好事。www.uu234.cc信义公主对张超的那点小心思，他一个老将又远在固原，如何得知。
只是，张允琢磨着，信义公主出嫁了，邓云鸿就该让张超回京完婚了。这回京完婚是假，回去做人质才是真的。张允好容易从京城虎口脱险，回了三边，再没道理回去送死。
以前张超在京城做人质，张允还得小心行事。现在，张超出来送嫁，张允万万没有理由让他回去了。
至于张留仙，宫里有太后看着，张允心想，性命应该无忧。眼下，他要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了。
手里没兵，跟老虎没牙一样，张允决对不愿意放弃兵权。他听说，苏木也开始行动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谁愿意被人拔了牙齿啊。
他收了索铎要来大同的消息，就马上赶来大同了。谁知道，一进后堂，就撞见了这么个荒唐事。
张允以为，是信义公主不愿意出嫁鞑靼，所以才使了美人计，想拖张超下水。或许，是邓云鸿的意思也难说。
所以，张允见了那一幕，心里是又惊又惧，顺手就打了张超一个耳光，送走了信义公主。
他担心张超留在大同，被信义公主逮到机会又拖下水，就打发张超去固原了。同时，张允还有自己的打算。就算邓云鸿召唤张超进宫了，他也有法子拖住张超。
等送了信义公主出嫁，张允就打算开始装病。他一病不起，固原的事情就要交给张超处理。张超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就能拖着婚事，不去京城完婚。
信义公主回屋哭了一宿，觉得自己投怀送抱太过没面子，还被张允撞见，更是丢人。再想想鞑靼那边的习俗，哭的越发凄惨了。
琉璃和琥珀也知道她的法子失败了，还劝她次日再想法子，张将军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具体如何，她们心里也没底的很。
到了次日，信义公主的眼睛还肿着，张允就来拜见了。
“公主，昨日微臣无礼了。”张允眼里，哪有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啊。
他是张太后的亲兄弟，他眼里的公主皇子，就算不是邓云鸿的子女，也得是邓家近亲，而不是信义公主这样隔了七八代的同宗。
信义公主也看得出他的倨傲，知道他是张留仙的父亲，心里就有些畏惧了。张留仙的傲慢，其实跟张允是一脉相承的。张超却跟他们不一样，很是平易近人。
“张超将军呢？”信义公主问，“怎么今日不见他来。”
“张超去固原了，”张允冷冷地说，“公主要是有什么事，找老夫就好了。公主年纪轻轻，孤男寡女的，不应该来往过密。”
他一句话，就把信义公主打击的不敢开口了。
张允又唤了琉璃琥珀出去，教训了一番，“你们是公主的贴身近侍，昨晚为什么不见人影？若不是看在公主的面上，老夫一定要告诉太后。”
琉璃琥珀被他骂了一通，也不敢捣鬼了。
张允处理了这事，就安排大同官厅开始准备送嫁。又召集了许多将士和亲信，商量如何对付轮流兵制的事情。眼下，他们父子都安全回来了，大家的士气也高涨了许多。
张允借口信义公主的婚事，召集了周边各处的守备将军，商量起日后的打算来了。消息传到京城，邓云鸿虽然起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信义公主出嫁的事，的确是件大事。按礼制来说，三边很多官员都要去大同送嫁的。
到了二十四日早上，索铎就带着鞑靼士卒过来了。进了大同城，见过张允，主宾入席，就说起了契丹大火的事。
索铎听说大火是周和放的，心里对他就很畏惧，言辞里面，很是小心。张允一直觉得，周和是个战将，所以，也毫不掩饰地夸他。
索铎更是信以为真，觉得大楚有这样的战神，他是不敢再起争端了。客客气气吃了酒，下午就开始迎亲了。
信义公主一直盼着，张超能回来救她，可等到索铎进了大同城，也没有张超的消息。她只得死了心，任由宫人给她穿上嫁衣。
信义公主觉得，张超并不讨厌她，可他却不敢来面对她的感情，也不敢面对他自己的感情。这样的人，终究靠不上啊。
索铎吃了些酒，看见信义公主年轻美貌，心里也是十分高兴，让手下引了她的队伍，就往云中城去了。
信义公主见了索铎，心里更是绝望。索铎三十六了，年纪比张超大上许多，外貌更是比不上他。再加上是个异族，言语不同，信义公主的心里，差不多要绝望了。
只是，快到东胜的时候，她却看见张超了。他骑了白马，一人一骑，孤零零站了东胜的城门外面。
索铎以为，那是东胜的守将，挥挥手，就过去了。可信义公主知道，那是张超。可他站着不动，既不来告别，也不来抢她，只是看着。
信义公主也不知道，张超到底喜不喜欢她。可能，他只是不舍得，可能，他只是尽职送上最后一程，谁知道呢。
张超自己心里，又何尝明白呢。他跟信义公主一起出京，一路上也有来往。信义公主对他的好感，张超最后也发现了。他不清楚，她是绝望了才抓他这个稻草，还是真的对他有些好感。
张允让他回固原，张超到了二十四日，仍旧安不下心，骑马来了东胜。他知道，信义公主出嫁，必定经过东胜。果然，索铎的人马引着信义公主的车队，往云中城去了。
看见那辆花车，他不知道，自己是想拦住她，告诉她自己也喜欢她。还是想跟她告别，祝她白头偕老婚姻幸福。张超心中矛盾，只是这样站在，一动不动，看着她的车马走远了。
天色渐渐黑了，大漠里的夜晚，十分寒冷。风声萧瑟，卷着黄沙飞舞，天上的星辰，却是那么的明亮。
张超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挥了一下鞭子，骑着马，往西边去了。
第36章 玄鸟和玄鸟
信义公主一出嫁，张允就给京城写了封书信。
只说自己旧疾发作，突然在大同病倒了。固原的事情紧急，就让儿子张超去处理了。顺便，又把信义公主出嫁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提及如何顺利，让宫里放心就是。
张太后哪里知道他是装病啊，赶紧吩咐太医开了药方，配药送去大同了。
邓云鸿却一清二楚，张允这是拖延战了，想用病拖着张超，不让他进京成亲，更不让他进京做人质。
只是，邓云鸿有的是法子让他们父子进京，一时间，就让张允高兴一会儿好了。中宗一朝，三边总督孙连玉也每年称病，借故不进京城。现在连张允这个直肠子的，都开始学孙连玉了，邓云鸿只是冷笑。
苏秋水的事，邓云鸿一早就让秋辞去打听了，秋辞私底下找了几次温酒，知道她有些不高兴。具体什么事，温酒又不说，只说女儿家命苦，婚嫁不由人。
那秋辞就开她玩笑了，问，“莫非，我们的温酒，也想做个妃嫔？”
温酒红了脸，并不回答。秋辞心中有数，就去回复邓云鸿了。邓云鸿知道了，就打算有空了去景仁宫看看。
北疆大捷也有五六天了，周和跟契丹的人，也开始谈判了。后宫新封了几个妃嫔，也没引起太大的波动。李飞霜虽然成了嫔，可邓云鸿就去了一次钟粹宫，也不算多上心。
苏家和张家都有些明白了，皇上看上李飞霜，应该就是为了她娘家在冀鲁一带的声望。所以才给了个嫔位，和苏秋水抗争。
只是李飞霜的父亲李时勉，是个世家子弟，并没多少能力，所以苏木也没怎么放心上。邓云鸿提拔了李时勉做山东巡抚，苏木还拜访了一次李时勉，彼此吃酒说话，并无什么敌意。
太后那边的人也放心了，后宫没有专宠的人，对大家都好。李飞霜上位，多半就是家里的关系。
邓云鸿为了拉拢北疆诸将，这几天连着召了几次顾佳期。何青衣看在眼里，觉得邓云鸿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跟以前中宗的生活，也越发像了。召哪个妃嫔侍寝，都得考虑她娘家的势力，她娘家的财力。
只是，他不来钟粹宫，何青衣心里很是满意。她又找了许多志怪的书，不知道在哪里看见怀风和玄鸟的故事。
何青衣明白，玄鸟很可能就是后商的标识玄鸟。只是，得天下的是无苦的神龙，跟玄鸟又有什么关系？玄鸟食火，其他的信息，何青衣一概找不到。
她正在屋里趴着看书呢，邓云鸿倒是来了。
他也几天没来钟粹宫了，何青衣见了，就抬头看了一眼，问，“皇上怎么得空了？”
“你这是吃醋吗？”邓云鸿笑。
何青衣翻了他一个白眼，“皇上不来才好呢。”
邓云鸿坐了她身边，翻了翻书，又把手放了她背上，“怎么喜欢看这种书，前儿看史书还好说，这会儿尽看志怪，也不怕做噩梦。”
“信义公主出嫁了吧，”何青衣翻身坐起，问起了信义公主的事。
“嗯，”邓云鸿点点头，“顺利出嫁了，这次的事情很顺利。”
“皇上最近忙着召见顾佳期，”何青衣笑，“是北疆出事了吗？”
“哪有，”邓云鸿笑，“你又不让朕过来，朕找谁你倒那么上心了。”
“宫里北疆的妃嫔不多吧，”何青衣说，“皇上也可以趁机褒奖众将，召了他们女儿进宫，说是陪陪太后，日后就做了妃嫔，不是两便。”
邓云鸿盯了她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你是真的不吃醋。”
何青衣笑，避开了他的眼睛，“一个顾佳期，只怕还不够，皇上还是早些跟太后商量一下吧。”
她自然知道，邓云鸿想让北疆的人听话。周和已经那么听话了，邓云鸿的目标，自然是北疆各个卫所的守备将军了。
邓云鸿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她这般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看了心里不是很舒服。
“飞霜，你出宫了去干吗呢？”邓云鸿问。
“去学法术啊，”何青衣笑，半真半假说了一句。
“你是说，去汤家那边？”邓云鸿问。
“嗯，”何青衣笑，“听说他们法术和医术都很高明呢。现在汤家又回了练氏，说不定更厉害了。”
“不是因为汤重楼？”邓云鸿问。
“不是啊，”何青衣笑。
邓云鸿也知道，这是真话，她对汤重楼真没多少心思。倒是对周和，可能还有几分心意。只是，邓云鸿也不敢开口问她，是否有什么心上人，他怕真的，就是周和。
看他脸色变了又变，何青衣倒是问了，“皇上，臣妾听说，华贵人跟惠妃又走的很久了，是您的意思吗？”
邓云鸿又笑了，看了她一眼，说，“你觉得呢。”
“应该是皇上的意思，”何青衣想了想，说，“华贵人去侍寝了，接着就跟惠妃和好了。”
“朕让她去探探温酒的口风，”邓云鸿说，“扳倒惠妃的事，全落在温酒身上。她跟陈留定亲了，心里不见得愿意。”
“也是，”何青衣笑，“温酒要是开口了，什么证据都能连上了。”
邓云鸿靠了她的身边，拿了她看的志怪野史翻着，说，“朕让徐士吉编了套志怪的书，过几天让人给你送来吧。”
“谢皇上，”何青衣心想，她正缺这些资料呢。
邓云鸿抬眼看了一下她，抱怨，“别的倒是不谢的，就这事反而郑重其事道谢，你这人也真是的。这种书，哪里好看了。”
何青衣笑而不语，有些事，的确像是编的，只是，无苦和怀风的事，很多却是真的。这一点，眼下谁也不知道。
邓云鸿放下书，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朕提了你父亲当山东巡抚，你真的一点儿谢意都没有。”
何青衣哭笑不得，“皇上，这是您的意思，他不过是个棋子，您爱摆哪，他就去哪，臣妾哪里懂什么朝政。”
“你啊，”邓云鸿叹气，“什么都占理，行了吧。”
第37章 苏木的疏忽
邓云鸿在钟粹宫里，正跟何青衣说话呢，无面却进来说，“皇上，王大夫来了。www.uu234.cc”
王应元进来一看，李嫔靠了榻上，邓云鸿就靠了她边上，不知道说些什么，谁都一脸随意，很是轻松自在。
“皇上，李嫔娘娘。”王应元见过礼，对李飞霜也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就愿意做妃嫔了呢。邓云鸿的宠妃，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王应元，你一个大夫，不去看病，来朕这里干嘛？”邓云鸿取笑。
“皇上，”王应元压低嗓音，“惠妃娘娘有孕了。”
邓云鸿一愣，坐直了问，“真的？”
“千真万确，”王应元说，“今早方太医去了，他回来一说，微臣跟金院判一起去了，的的确确是喜脉，没错了。”
“太后知道了吗？”邓云鸿问。
“知道了，”王应元说，“太医院的规矩，妃嫔有孕，要报到太后皇后和皇上这里的。”
“太后怎么看的？”邓云鸿问。
“太后没反对，”王应元说，“还吩咐金院判小心看护。”
邓云鸿本指望太后出手杀了这个孽种，可太后一脸的与世无争，只能他自己出马了。看他脸色铁青，王应元也知道，这事真的很没面子。普通男人知道妻子生了个别人的孩子，都很难堪，更何况邓云鸿一个帝王呢。
“不能让她生下来。”邓云鸿想了想，就吩咐，“你手里，可有什么无色无味的药，吃了就能小产的？”
王应元摇摇头，开方子不难，可无色无味就难了。一时半会儿，让他去哪里找这东西啊。
“皇上，让惠妃自己放弃吧。”无面开口了。
“她千辛万苦弄了这么个孽种，”邓云鸿说，“如何肯放弃？朕要是逼她服药，这事公开了，朕也丢人。”
“温酒不愿意嫁给陈留，”无面说，“皇上就许她一个美人的位置，让她替您说话。属下再把刘定国送去景仁宫，让他们当面对质，逼惠妃自己了断。”
“那苏木呢？”邓云鸿问。
“让苏木进宫吧，”何青衣说，“这样的事，不需要公开，只要苏家人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
商量好计策，邓云鸿就派人去冀鲁召苏木一家进京了。一边说是苏秋水有孕，想见见父母。一边说周和要回京城，有些事想跟苏木商量一下。
苏木虽然知道，苏秋水这个孩子有些问题，可他哪里知道，邓云鸿一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苏夫人听说苏秋水有孕，也高高兴兴收拾了行李，跟着苏木进京了。
邓云鸿找了个空档，就去景仁宫看苏秋水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苏秋水喜出望外，赶紧招呼他坐下。
邓云鸿坐下，看了一眼苏秋水，就说，“朕听说你有孕了，过来看看。”
“谢皇上关心，”苏秋水一孕傻三年，一点儿也没看出邓云鸿跟平时不怎么一样。
“朕让苏将军和苏夫人都进宫了，”邓云鸿笑，“晚上朕陪你们一家用膳。”
苏秋水一脸甜蜜，更是不疑有他了。刘定国的事，她一早就放下了，刘定国的尸体，她也派人去查看过，的确死的透透的了。
就算邓云鸿怀疑，也死无对证了。所以，苏秋水一知道自己有孕，心里就疏于防范了。这次，她琢磨着，一定要自己养大这个孩子，再不能交给别人了。
“皇上，臣妾也是第二次怀孕了，”苏秋水有些害羞，“这次，能不能留下孩子？”
“这是惠妃自己的事，你拿主意就好了。”邓云鸿异样地开明。
“谢谢皇上！”苏秋水红了眼眶，在她的心里，这个孩子就是邓云鸿的。
宫人端了茶水商量，苏秋水嘀咕了一句，“温酒去哪里了，怎么是你送的茶水。”
宫人还没回答，邓云鸿倒是说了，“朕让温酒去接苏夫人了，她赶路进京，只怕有些辛苦。”
难得邓云鸿这般有心，找了她的父母进京，还让温酒去接了。苏秋水突然落泪，觉得自己以前怪错了邓云鸿。虽然他有时的确不好，可心里也是真有自己的。
“皇上，”苏秋水擦了擦眼泪，“您对臣妾真好。”
邓云鸿看了一眼，说，“你知道就好。”他话中有话，苏秋水仍旧没有听出来，只是一味的自我感动。
到了晚膳时分，苏木带着苏夫人进宫来了。
“皇上，惠妃娘娘！”老两口听说女儿有孕，邓云鸿又有要事相商，也不疑有诈，就进宫来了。
苏木虽然知道，邓云鸿要削减兵权。可李时勉到了山东知府的位置上，毫无作为不说，还丝毫没有进攻。
苏木就降低了防范，不以为意，反而把视线转到三边去了。张允最近折腾的厉害，又是装病，又是让儿子去固原躲着，还召集了许多原先的部下，似乎要大干一场了。苏木被张允吸引了目光，一时没觉察自己身边的事。
惠妃有孕，苏木也知道，多半是刘定国的。可邓云鸿一直没有发作，时过境迁，他也给疏忽了。
再加上，太后那里的眼线也说了，太后这次不打算出手。多半，是因为他们苏家的势力，没以前那么大了，对皇位的威胁，也没那么直接了。
苏秋水见了母亲，想起自己为了这个孩子吃的苦头，心里一酸，就搂着苏夫人哭开了。苏夫人并不知道女儿遭遇了什么事，她以为，苏秋水只是高兴的哭了。
她们母女两人抱头痛哭，说些体己话。邓云鸿跟苏木也坐下来了，讨论了一下三边张允最近的动作。苏木是个审时度势的老狐狸，对张允的活动了如指掌。邓云鸿问了苏木的意见，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苏木的心思，全在轮流兵制上。他从来都不第一个站出来做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苏木十分清楚。他等着张允犯错，等着邓云鸿出手，然后他才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对张允和邓云鸿的动态了解的越多，日后对付起他们，应付起局面来，就更加便利。所以，苏木的心思，全在三边张允和轮流兵制身上，并没有料到，邓云鸿已经盯上他了。
第38章 温酒的背叛
邓云鸿跟苏木正说着张允的事，苏秋水倒是擦了眼泪，重新梳妆打扮出来了。UU小说
“皇上，该用晚膳了。”
邓云鸿笑，跟苏木起身，两人去了花厅坐下。
陈宝带人布置了膳食，苏秋水有些奇怪了，问苏夫人，“温酒哪里去了，怎么一直没来呢？”
“是啊，”苏夫人说，“平时一直都在的，怎么今儿我们来了，皇上也在的，她却不见了。”
这一句话，突然劈在苏秋水的心上。温酒知道她的所有秘密，这会儿突然消失，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邓云鸿装作没有听见，仍旧跟苏木聊着。
苏木也没在意一个宫女的事，就跟邓云鸿喝酒说起了李时勉的事。
“李时勉做的如何？”邓云鸿问。
“李时勉人是个好人，”苏木说，“可是，实在没什么政绩啊，不是微臣说他。做个巡抚，连衙门都不常去。”
邓云鸿要的，就是这么个万事不管的名义巡抚，就说，“李时勉也是新官上任，对当地的情况不了解，少做少错，多做多错。等他熟悉环境了，说不定就好了。”
苏木也知道，这是李嫔的父亲，可邓云鸿这样维护李时勉，苏木就有些憋气。
“皇上，济南府有很多能力不错的官员，”苏木说，“皇上要是任人唯亲，不是寒了天下士人的心吗？”
邓云鸿笑，“也是，那朕应该先罢了你这个冀鲁总督的位置了。”
无面带了许多千影卫的侍卫出来，团团围了小花厅。
“皇上，”苏木大吃一惊，“您这是干嘛，微臣哪里做错了，您说不就是了？”
苏秋水也开始劝，“皇上，我父亲实在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李嫔的父亲能力不足，无法为国效力啊。”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了个李时勉，邓云鸿就要免苏木的总督之位。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陈宝递了碗莼菜羹给邓云鸿，邓云鸿自顾自吃开了。千影卫拦了苏木，又拦了苏夫人，苏秋水一惊，就去给邓云鸿跪下了。
“皇上，我父亲糊涂，一时得罪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不与他计较。”
“他是一时糊涂，”邓云鸿放下勺子，问，“惠妃，那你呢？”
“臣妾？”苏秋水一愣，怎么又扯到她身上去了。
“带进来吧，”邓云鸿吩咐。
无面从门外带进来一个人，苏秋水一看，正是温酒，心里也就知道了几分，邓云鸿应该要旧事重提了。
苏秋水心一横，知道他没有证据，就打算一口咬定，赖在温酒身上。
“温酒，”苏秋水先发制人，“你今天去哪里了。”
温酒有些不敢看她，无面推了她一下，温酒倒是抬起头了。
“娘娘，奴婢在皇上宫里。”
“皇上？”苏秋水一愣，看了一眼邓云鸿。
“温酒，你把今天告诉朕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将军和苏夫人。”邓云鸿看了一眼苏木，他知道，苏木是背后的策划者，不可能不知道。
苏木也明白了几分，这温酒，多半是背叛苏秋水了。
“温酒，”苏木喝到，“老夫自小收留了你，供你吃喝供你读书识字，待遇不比小姐差，你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惠妃娘娘商量，怎么反而去麻烦皇上呢。”
他这话，软硬兼施，指明自己有恩于温酒，又给她一条后路。
可是，下午邓云鸿找了温酒过去，许了美人的位置于她，温酒已经豁出去了。这会儿，自然要拉苏秋水下去了。正因为苏家对她一向很好，温酒才觉得委屈，竟然把她嫁给了陈留。
“十四日的夜里，惠妃娘娘让奴婢去乐志斋的库房找一个人。”温酒说。
“找什么人？”邓云鸿问。
“找一个男人，”温酒说，“娘娘还让奴婢拿了一套公公的服饰过去，找了那人，让他换上，带来景仁宫。”
“真的吗？”苏夫人大吃一惊，打断温酒，“这种天打雷劈的话，你可别乱说啊。”
温酒不理她，继续说了，“奴婢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京城的破落户子弟，叫刘定国。他跟着奴婢，到了东一路。他换衣服耽搁了一会儿，路口已经上锁。守门的是陈留和赵晨，他们见了奴婢，就问这么迟了，还出来走动。奴婢就说，小皇子哭泣，惠妃娘娘让奴婢去查看，回来迟了。”
苏夫人听到这里，也有几分信了，面色很是难看。苏秋水倒是目光烁烁，打算找了温酒的漏洞反击。苏木被千影卫的人制住，也低了头，这事如果查明白了，他们苏家算是完了。
“他们有问你边上的是谁吗？”邓云鸿又问。
“赵晨问了，”温酒说，“奴婢告诉他，是绛雪轩的公公，华贵人担心奴婢一个人走夜路，就让这个公公陪着来了。”
“你胡说，”苏秋水马上打断，“陈留和赵晨都说了，是秋辞屋里的莫公公。”
“带陈留，赵晨出来，”邓云鸿吩咐。
无声带了两个侍卫进来了，两人面色惨白，倒是没有用刑的痕迹。
“陈留，赵晨，”邓云鸿问，“十四日夜里，跟温酒一起回景仁宫的，究竟是谁？”
“小的不认识，”赵晨和陈留齐齐回答。
“朕上次问你们，你们都说是华贵人屋里的莫公公，”邓云鸿笑，“究竟是谁？”
“不是莫公公，”赵晨猛磕头，“是苏将军派人送了金银与小的，让小的说是莫公公。”
陈留也磕头认罪，“皇上，惠妃把温酒许给小的了，小的真不知情，只是顺着帮了一下惠妃娘娘。”
“苏木，”邓云鸿笑，“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苏木不吭声，这会儿人证物证都在，他还能如何狡辩。只怪自己一时大意，以为邓云鸿要先收拾了张家，才会轮到他们苏家。没想到，自己跟苏秋水密谋的事败露，反而先张家一步，走上绝路了。
苏夫人只是落泪，拿了手帕，不停地擦眼泪，问苏木，“那人究竟是谁，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害了秋水吗？”
苏木撇开头，不言不语。
第39章 苏木的条件
苏夫人听说苏木送了个男子进宫，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苏秋水刚刚怀孕，邓云鸿找了他们进宫，又找了这么些人证。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让人不安的事实。
苏夫人原是孟家小姐，对礼仪大防最为讲究。可她没料到，丈夫竟然这么大胆，敢送了男子进宫。
“苏夫人别着急，”邓云鸿笑，“让刘定国他们进来。”
无面又带了三个男子进来，一样的太监服侍，一样的帽子，身形也都差不多。
“陈留，赵晨，”邓云鸿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们好好认认，哪个是刘定国。”
刘定国上次到景仁宫，一身血污，披头散发，根本就认不出来面目。景仁宫的人虽然见过他，却不知道他的模样。
陈留和赵晨细细看了这三个男子，齐齐指了左侧的一个男子，说，“这人就是温酒带进景仁宫的男子。”
邓云鸿笑，看了一眼苏秋水，“模样也还俊俏，就是性格太过懦弱了。”
苏秋水咬紧牙关，这会儿，她还得搏一搏，“皇上，这事是臣妾不对。温酒与人有私，臣妾不该替她隐瞒。”
温酒一听，当场就跪下了，“皇上，您给奴婢做主，奴婢还是个姑娘，哪里与人私通了。而且，奴婢带了刘定国回景仁宫，门还是菲红开的，之后带了刘定国进奴婢的屋子，惠妃娘娘就在奴婢的屋子里等着。菲红在奴婢屋子外面走了一下，应该也看见了，皇上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菲红。”
“让菲红过来。”邓云鸿不知道，景仁宫里还有个知情的。
不一会儿，菲红也过来了。
邓云鸿问，“菲红，十四日夜里，温酒带了个公公来，你看清楚是谁了吗？这三人里面，你觉得是谁。”
菲红看了一眼苏秋水，又看了一眼邓云鸿，再打量了一下并排站着的三人，指了指最左侧的说，“应该是他。”
邓云鸿挥挥手，让那两个太监下去了，留下了刘定国。
“菲红，温酒带了这人进屋，她屋里可有别人？”邓云鸿又问。
菲红点点头，红了脸，“惠妃娘娘穿了宫人的衣服，就在里面。”
苏秋水以为，自己做事极为隐蔽，没想到，还是有人看见了。其实，菲红那天值夜，看见温酒带了个陌生的公公回来，就觉得有些奇怪。再一想，那公公走路神态都不像宫里的。她起了好奇心，就去看了几眼。
按理说，公公不能进宫女的屋子，温酒却带了他，一路到了最里面。菲红越发怀疑了，去窗口偷偷看了几眼，却发现惠妃穿了宫女的衣服，就躺了床上。
菲红也不敢多看，赶紧跑开了。之后，温酒就一直守在屋子外面。菲红虽然看见了，可她也知道，这宫里少说话才能活的长久。她把这秘密藏了起来，谁也没说。
直到邓云鸿来搜查了，菲红觉得，应该可以说了。谁知道，苏秋水拿了玉佩出来，邓云鸿却虎头蛇尾地走了。菲红赶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点儿也不敢说漏了。惠妃偷人的事，八成是真的了。万一说出去，她的小命一定难保。
“惠妃在温酒屋里，呆了多久?”邓云鸿问。
菲红算了算，说，“那人十六日早上离开的，奴婢偷偷看了一眼，也是温酒带着走的。”
听到这里，刘定国已经站不住身子，软到在地了。无面跟他说过，这事要是弄清楚了，给他一个痛快。要是不说清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日子，刘定国一早就领教过千影楼的厉害，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可这会儿听见菲红说自己跟惠妃在屋里两天没出过门，他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了。
“惠妃是十四日与你好的，”邓云鸿笑，“她之前刚来好葵水，之后朕也没碰她，你说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他的话一出口，刘定国吓晕了过去，苏夫人也哭了出来。
“秋水，是真的嘛？”苏夫人看了一眼苏秋水，泪眼婆娑。出了这样的事，还被邓云鸿抓了个正着，苏家何其不幸。
“都怪你，”苏夫人突然扑过去打苏木了，“都是你出的歪主意，否则，秋水怎么会这么做。”
“母亲，”苏秋水很认命地拦住她了，“不是父亲的错，是我自己急功近利了。”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皇上，”苏夫人抱着女儿大哭起来。
苏秋水跪了地上，头发凌乱，直直地落泪，听见母亲的话，就说，“皇上抱着新人夜夜笙歌的时候，他又何尝对得起我。”
邓云鸿一惊，这话好生耳熟。苏秋水一向温柔可亲，没想到，她也是这么想的。
苏夫人抱了女儿，一边哭，一边跟邓云鸿讨饶，“皇上，她年轻糊涂，您别跟她计较……”
邓云鸿冷笑，“她腹中怀了人家的孩子，朕要如何才不计较。”
苏木也老泪纵横，跪了地上，“求皇上饶了小女一命，都是微臣糊涂，她错听了微臣的话，对不起皇上。微臣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女儿一命。”
邓云鸿看了一眼满屋子哭哭啼啼的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无面，”邓云鸿吩咐，“温酒和菲红杖杀，陈留和赵晨斩立决，刘定国凌迟，惠妃赐白绫。”
他一口气安排了所有知情者的生死，温酒突然大哭，“皇上，您不是许了奴婢，要封奴婢做美人的嘛？是奴婢长的不好看，不合您的心意吗？”
苏秋水突然笑了起来，“他看见你，就会想起本宫，亏你还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
苏夫人已经晕过去了，苏木扶了妻子，放在一边。自己又跪了邓云鸿脚边，“皇上，微臣愿意交出所有兵权，也让苏洛交出所有士卒，微臣办好了这些，立即悬梁自尽。只求皇上饶了小女一命，她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就算在冷宫里活着，微臣也想让她再活几年。”
邓云鸿听见他愿意交出兵权，已经有些动摇了。他之所以找了苏家夫妻进宫，自然也有这个目的。既然苏木主动提了，邓云鸿就顺水推舟了，苏秋水的命，哪里比得上冀鲁的兵权呢。
第40章 留得青山在
苏木也知道，自己开**出兵权，还许诺自杀报国，邓云鸿一定会动心。UU小说www.uu234.cc
果然，邓云鸿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苏木松了一口气，知道苏秋水跟自己都有活路了。
“皇上，”苏木说，“微臣还想借一步说话。”
邓云鸿看了苏木一眼，点点头，吩咐无面，“你看着些，别让惠妃出意外了。”
苏秋水妆容凌乱，神情却有些慷慨赴死的模样。
无面也担心她撞墙或者咬舌自尽，就站了一旁守着，让无声跟着邓云鸿进去了。苏木虽然年纪大了，可手上的劲道不小。如果他发难，邓云鸿不见得占上风。
邓云鸿带着苏木，进了暖阁，他自己坐下了，苏木就站了一边。
“苏将军，”邓云鸿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微臣罪该万死，”苏木抹了抹眼泪，说，“可微臣对皇上，还有一个用处。”
“哦，”邓云鸿问，“愿闻其详。”
“皇上，”苏木说，“冀鲁的兵权，从现在开始，只归皇上所有。三边的兵权，微臣也能帮着收回。”
邓云鸿笑，他知道，苏木对三边的了解，只怕比他这个皇帝还多，就问，“你有什么计策？”
“只要让姚继龙跟张允不和，”苏木说，“再扶植了姚继龙等卫所的守备，三边没了领头，就是一盘散沙了。”
邓云鸿点点头，这主意不错，可是实行起来不易。
“这事朕自有主意，却没用你的地方。”
“那北疆呢？”苏木抛出了最致命的诱惑。
邓云鸿一愣，苏木在北疆多年，很早就是邓敬贤手下的大将。邓家出事，苏木就是北疆的领袖。先是帮了邓如光站住脚，后是帮他夺了后商的天下，这里面，若是没有苏木，北疆众人不见得那么听话。
“微臣的贱命不值一提，”苏木说，“可微臣一死，北疆所有势力，甚至三边和冀鲁很多人，都会奔着贤王而去。到时候，皇上的处境有多艰难，微臣不敢想象。可微臣要是站了皇上一边，又万事服从皇上的意见，对北疆众人，也有些号召力。”
他的话，不无道理，邓云鸿原本就没打算灭了苏家，如果苏木能被他所用，自然好过死的一了百了。
更何况，苏秋水私通，这事也没法名正言顺公告天下啊。一则邓云鸿自己丢人，二则这罪名也安不到苏家头上，如何治罪。
苏木继续说，“贤王年轻又得军心，时日一久，必有反心，微臣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了皇上的万世太平。”
言下之意，他要去毁掉周和了。邓云鸿有些心动，如果是他动手杀了周和，别说百姓百官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邓云游就不会放过他。如果是苏木去对付周和，日后他就没有骂名。
苏木知道，自己抛出去的橄榄枝，邓云鸿已经照单全收了。
“皇上，”苏木说，“惠妃坏了宫里的规矩，您留她一条性命，对微臣来说，就是全部，对您来说，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还望皇上开恩，饶她一命。”
邓云鸿心想，这苏木倒是个好父亲，女儿做下如此难堪的事，他从头到尾帮忙不说，还一个抱怨的字都没有。交出兵权不说，还主动献计，就为了救苏秋水一命。这样一来，宫里有个苏秋水，对苏家也是个制约。
“哎，”邓云鸿长叹，“惠妃如此，跟朕就算彻底缘尽了。”
“微臣知道，”苏木说，“皇上废了她的封号，或者关进冷宫，微臣都不过问，只求饶她一命。”
邓云鸿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那孩子留不得。”
“谢谢皇上！”苏木赶紧跪下谢恩。
邓云鸿带着苏木出了暖阁，苏夫人已经醒来了，抱着苏秋水正在哭泣。
邓云鸿看都不看苏秋水一眼，吩咐陈宝，“去找王应元，要一碗药吧。”
苏木赶紧拉着妻子女儿跪下，给邓云鸿谢恩。苏夫人知道苏秋水不用死了，哭的越发大声了。
邓云鸿摇了摇头，吩咐千影卫的人看牢了，再不许惠妃出宫，也不许她出事。看了一眼苏木和苏夫人，他又有些不忍心，白发父母，为了女儿，哭成这个样子。
“苏将军，你们今夜就在宫里陪陪惠妃吧，”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带着无面走了。外面的风，隐约有了春天的微醺。
当年娶她的时候，邓云鸿也没料到，他们是这么一个结局。
无面陪了他，心想，所有邓云鸿宠过的人，全都完了。苏秋水现在，生不如死，皇后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林疏影死了，朱希真死了。
邓云鸿出了景仁宫，千影卫的人，渐渐退出小花厅，宫人和内侍们，也都守在屋子里不出来。谁都知道发生了大事，可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苏夫人仍旧抱着苏秋水，擦着眼泪，苏秋水跟个活死人一样，跪了边上，一动也不动。
苏木扶起了妻子，又去扶女儿。
“父亲，”苏秋水突然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宁愿白绫一条，上吊死了干净。”
苏木坐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苏秋水含泪看了一眼父亲，莫非，他还没打算彻底缴械投降。
苏木见她回过神了，就凑了她耳边说，“父亲看错了人，你嫁错了人，可他是皇帝，这事总是没错的。我们付出了，总要收回成本。慢慢来，有你和安宁在，我们家，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苏秋水的性格温柔可亲，只是内心，却像苏木一样坚韧。
她让刘定国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背叛的准备。事发之时，她也冷静应对，找人做了伪证，打消了邓云鸿的疑虑。只是，温酒出卖了自己，这点，苏秋水实在没有料到。
如果只有一个刘定国，邓云鸿根本就没法定苏秋水的罪名。可有了温酒作证，其他人的伪证一下子都被揭穿了，只能还原真相。
苏秋水听见温酒背叛，就知道自己也完了。谁知道，苏木用兵权换了她的性命，之后进屋，也不知道跟邓云鸿说了什么，似乎说动他了。
第41章 景仁宫出事
到了次日，宫里谁都知道了，景仁宫出事了。www.uu234.ccwww.uu234.cc
只说惠妃的贴身丫鬟温酒，还有宫人菲红一起下毒害了惠妃。结果，惠妃小产，苏夫人和苏木进宫陪她过了一夜。
苏木带了夫人出宫，一起回了京城的苏府住下，再也不去济南了。济南的兵力士卒，军马粮草，全吩咐属下部将去整理，一丝差错都不许出。整理好了，就让送进京城，听邓云鸿调度。
冀鲁的人马，很大一部分是苏木的亲信，见他和苏夫人滞留京城，也有人进京来看，以为是被皇帝软禁了。
谁知道，苏府几乎没什么防卫，苏木忙着钓鱼喝茶看戏，说是告老还乡，要彻底退休了。济南的事，苏木云淡风轻地吩咐众人，让大家都听皇上的。
毕竟，他是邓云鸿的岳父，众人也能理解，他如果不想干了，是会把兵权交给邓云鸿的。
可张允不理解啊，苏木那老狐狸，为什么突然就变了风向，一口气就把兵权都交出去了。这样一来，反抗轮流兵制的，不就只剩了一个张允。
张允就写了书信，让张太后去查查，为什么苏家突然变了态度。太后也去打听了，可实在问不出什么。
景仁宫的人事没有变动，只有温酒和菲红死了，说是她们下了药，害的苏秋水小产。菲红的话，太后还有些相信，温酒是苏秋水的心腹，她怎么可能下药。
宫里神武门少了两个侍卫，陈留和赵晨，秋辞屋里少了一个莫公公，其余，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
太后也想去景仁宫看看苏秋水，毕竟她小产了，总得去探望一下。谁知道，张留仙一早就去过了。张留仙不是好意去看望，她是去幸灾乐祸的。谁知道，刚到门口，就被千影卫的人请回来了。只说皇上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去。
邓云鸿知道，妃嫔失宠，宫里的内侍和宫人都会另寻出路。可他就不允许这些人出来，只吩咐牢牢看住苏秋水，不许她自杀，不许她出事。一定要苏秋水好好活着受罪。
宫人太监如果看管不利，就会丢了性命，谁敢大意啊。就这样，景仁宫原来的下人，全成了苏秋水的狱卒。
好在苏秋水心里有一股希望，希望她父亲能扳倒邓云鸿，所以，该吃还吃，该喝还喝，并没有一蹶不振。
邓云鸿处理了苏家的事，给太后一派的很多人，都敲响了警钟。今天的苏家，就是日后的张家，大家可要站对位置了。
太后派了许多人在各宫各院，可谁也渐渐发现这个风向开始变化了。她们会给太后提供消息，可是，更会给邓云鸿提供消息。而御前女官夏言，就是这些人的代表。
她也是太后的耳目，可为了长远计，邓云鸿才是更可靠的主人。所以，夏言慢慢转到邓云鸿一边，并不给太后提供有价值的消息。
否则，苏秋水的事，太后怎么会一点儿消息也打听不出来呢。只是，太后还没发现风向变了。
秋辞虽然帮过苏秋水，可她后来又帮邓云鸿挖出了温酒的秘密，所以，将功补过，邓云鸿并没责罚于她，只是杀了莫公公了事。
苏秋水出事，秋辞也很明白，应该和自己上次帮她掩盖的事情很有关系。温酒死了，莫公公死了，秋辞也明白，是邓云鸿顾及旧情，所以才没处理了她。
其实，邓云鸿倒不是顾及旧情，而是邓安宁的名字，就写在秋辞名下。玉牒上面，秋辞才是邓安宁的亲生母亲。若是废了秋辞，或者降了秋辞的位分，以后邓安宁长大了，脸上也没光彩。
苏秋水小产被软禁的事，何青衣也听说了。苏木和苏夫人也留在京城不走了，听说济南的事，已经彻底放下了。
何青衣有些奇怪，也问邓云鸿，“苏木怎么舍得放弃兵权呢？”
“他不舍得苏秋水，”邓云鸿笑，“就拿兵权换了女儿的性命，还主动留在京城，再不出京了。”
只是，苏木提出来，帮忙灭掉周和的事，邓云鸿却隐瞒不提。
何青衣心想，这苏木真是个好父亲。可这么好的父亲，如何又给女儿送了个男子进宫，打算偷偷摸摸生个假皇子呢。
东仙那么爱她，为了她，一定什么牺牲都肯。可何青衣觉得，东仙一定不会为了权势，给自己塞个莫名其妙的男子。
“那苏家的事情，也算做好了，”何青衣问，“皇上什么时候让臣妾的父亲告老还乡呢。”
邓云鸿想了想，问，“那朕给他一个资善大夫的散阶，让他回顺德府养老如何？”
资善大夫是个二品的散阶，对李时勉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十分合适。他本身没多少处理政务的能力，在巡抚的位上，十分吃力。
何青衣点点头，觉得还算不错，“那臣妾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呢，苏家已经彻底垮了。”
邓云鸿笑，“再等等，等张家也彻底交出兵权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一点，眼下谁也不知道。
何青衣觉得，这点倒是还算讲道理。毕竟，张太后心里，一直以为李飞霜是她一派的人。而且，结界的事，她也没有找到头绪。
“皇上，”何青衣问了，“听说去年开国庆典前，还修过乾清宫，今年还修吗？”
邓云鸿笑，摸了摸她的头，问，“你想修吗？”
何青衣摇摇头，“好端端的，干嘛去修啊。”
“也不是了，”邓云鸿笑，“去年七月前后，金銮殿龙椅的右脚老是不安稳，朕每次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朱贵人当时就提了一嘴，说是椅子坏了。她担心朕坐的不安稳，就找人看了，最后发现右边椅子的脚底下，竟然是中空的，难怪那么不安稳了。后来就彻底翻修了一次。”
“哦，原来如此，”何青衣点点头，“难怪呢，乾清宫看起来很新。”
这么说，连接两个结界的榫卯就在右边了。何青衣心里暗暗琢磨，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许多。到时候，去那里都试试，说不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