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嬷嬷传话
他们正说着，陈宝在外面咳嗽了一下，何青衣赶紧收声，“那我先回去了。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汤重楼有些担心，看了她一眼，“不行赶紧撤。”
“嗯，”何青衣开了门，跟李苍梧说，“大哥，家里的事，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李苍梧点点头，他在京城，也没法子照顾顺德府的老家啊。
何青衣跟着陈宝往回走，却看见李嬷嬷也在附近，“陈公公，你先回去吧，郭尚宫那里还有些事，我去看看。”
陈宝这人有个优点，从来不多嘴，何青衣这么吩咐了，他就点点头，回去了。
李嬷嬷见她一个人了，就过来说，“李姐姐，最近可忙啊？”
“哎，有一些，”何青衣说，“一大早，皇上就为了玉佩的事，挺生气的。他捡了块凤凰佩，不是惠妃的，就是宁妃的，就先去惠妃宫里追问了。惠妃拿了玉佩出来，皇上才去找宁妃娘娘。”
“原来如此，”李嬷嬷说，“难怪呢，这事是宁妃疏忽了。”
“皇上挺生气的，跟我说了许多，好像是当初登基的时候给的，他看得很珍重，宁妃却随随便便丢了。”何青衣只得瞎扯了。
“哎，”李嬷嬷点点头，“老身会跟太后说的。刚才陈公公，怎么带了你哥哥他们进宫啊？”
“皇上让我跟他们说个事，”何青衣说。
“是你们李家的事？”李嬷嬷有些奇怪。
“皇上有心思让我侍寝，”何青衣说，“可太后让我去做女官，这事，总得问过太后，再问过兄长父母的意思。”
李嬷嬷一愣，这样的话，太后不是损失一个干将了。这李飞霜到御前一个多月，张允就顺利出京了，现在张超也得了差事，出去做事了。算起来，不知道帮了太后多少忙呢。
“这事，还得请嬷嬷跟太后提前通个信，”何青衣说，“否则，我是万万不敢的。”
“哎，”李嬷嬷说，“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你就从了，日后做了妃嫔，不是一样可以为太后做事。”
李嬷嬷觉得，邓云鸿如果起心了，太后也不好拦他。倒不如把李飞霜给了他，日后得宠，也是太后的人。不得宠，也不伤太后跟皇帝的感情。御前的事，再找人就是了。宫里的女官还多着呢，真不行，派了夏言冬语去，也行啊。
何青衣知道，李嬷嬷应该也是这么个回答。只是，今天的一切，她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究竟是哪里有问题，何青衣实在也想不通。
李嬷嬷得了这个消息，就着急回宫去告诉太后了。
两人在御花园，匆匆分开了。
李嬷嬷回了永寿宫，就把早上的事跟太后说了。
“皇上挺生气玉佩的事，”李嬷嬷说，“只是，皇上也是偏心宁妃的，据说先去惠妃宫里查问了。”
“是嘛，”太后心想，难得邓云鸿这次先冲着苏秋水发火了，只是，张留仙这么迷迷糊糊，实在让人为难。
“太后，”李嬷嬷说，“李飞霜说，皇上打算让她侍寝，她让奴婢问过太后，才敢决定。”
太后有些高兴，微微一笑，“这种事，皇上高兴就成了。”
“那御前的事？”李嬷嬷问。
“哀家打算让夏言去御前，”太后说，“她跟着哀家很久了，皇上那里也不会太反对了。冬语就留翊坤宫，陪着仙儿吧。她这样毛毛躁躁，总得有个细心的人跟着。”
原来，太后一早就有第二手准备，李嬷嬷松了一口气，“那奴婢就去给李飞霜说说。”
李嬷嬷去了乾清宫，很快就把这事给何青衣说了，同时又让她举荐夏言做御前女官。何青衣心想，原来如此，太后一早就有人选了。
李嬷嬷吩咐好一切，就回永寿宫去了，这李飞霜的确好说话，办事又利索。吩咐下去的事，一定能成。
邓云鸿一早上忙了一圈，下午又召了朝臣，讨论北疆契丹的战事了。
何青衣回了乾清宫，听见书房里人声鼎沸，就知道里面都是朝臣。她怕见到熟人，就退回自己的屋子，看了一会儿汤重楼送来的书信。
南风长老画了个很奇怪的符文，似乎是六府太微的结界。何青衣住风云楼的时候，也见过类似的符文，只是，这符文应该画在哪里呢？
乾清宫的结界，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下子，何青衣也不知道，该在哪里画符了。只是，她也没多少时间思考，只是死记硬背，记牢了这个符号。等哪天找到画符的地方，再去解开结界。
洪有方见陈宝守了书房门口，就吩咐了小林子几句，让他有事赶紧去景仁宫喊他，自己就出门去了。
苏秋水一早上挨过了刘定国的那一关，吓的手脚发软，又派人出去观察邓云鸿的举动。就听说皇上拿了玉佩，去永寿宫找张留仙麻烦去了，还怪罪她，这么随意遗失他赐的玉佩。
这么说，皇上是真相信了。苏秋水觉得这事，实在是太惊险了。刘定国就面对面指着她喊了，还好，父亲苏木的计策奏效了。
皇上是个多疑的人，张超抓了刘定国，刘定国又把罪责都推到苏家头上，明眼人一看，就会起疑心。
之后，苏木进宫，又是献策联系练氏，又是出马去保护信义公主，让邓云鸿十分满意。两人言笑晏晏，说了许多家中趣事，苏木出了乾清宫，就派人通知女儿苏秋水了，让她放心，皇上没怀疑刘定国的事。
苏秋水亲眼见着刘定国，这刺激太大，总有些难以放心。虽然父亲这样说了，她在景仁宫里，仍旧坐立不安。可偏偏邓云鸿很忙，洪有方怎么都不得空。
景仁宫的人，因为早上的事，也不安心。众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那个腌的汉子，那么惊恐地看着惠妃，这场景，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要是就丢了一块玉佩，皇上怎么会这么大架势，带了一大堆千影楼的侍卫过来逼供。再说了，宫里的人都知道，宁妃张留仙是个粗线条的人。丢了玉佩，怎么反而先来景仁宫追问了？
第13章 秋辞的疑惑
景仁宫的人，心里也有疑惑。www.uu234.net十四日的晚上，温酒确实带了个公公回景仁宫。
可是，有人也看见了，那个公公，身材跟绛雪轩的莫公公不怎么一样。虽然天色晦暗，他又带着帽子，脸倒是没有看清，可身材和走路的样子，跟莫公公想去甚远。
本来，谁也没有往心里去，可皇上来追问了，华贵人和那两个侍卫，都一口咬定，是莫公公陪了温酒回来。
这样一来，当天晚上看见温酒回来的宫女，就存了疑虑。毕竟，那晚上，莫公公没来景仁宫，来的是个高瘦的年轻人。只是，皇上都不追究了，宫人就更不敢说了。
温酒那晚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给自己留了门。只是，景仁宫的门禁森严，她留了外面的门，却被关在了二道门外。
温酒无奈，只得吩咐刘定国拿帽子遮了脸，她去喊话。守夜的宫女菲红听见她的声音，就赶紧给开了。灯光晦暗，刘定国又挡了脸，温酒确定，菲红没有看见刘定国的脸。
事后，皇上根本就不相信刘定国，秋辞又那么帮忙，陈留赵晨一口咬定，就是莫公公送了温酒回来的。人证物证都说明惠妃是清白的，刘定国的事，就算尘埃落定，再没人怀疑了。
温酒虽然记得菲红给他们开过门，可事后没出乱子，她就没放在心上了。再加上，苏秋水要打听邓云鸿的消息，也是各种忙碌，
这样一来，温酒倒是把菲红的事给搁下了。菲红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她也不敢去问什么。
只是，菲红也有些害怕，万一温酒又想起那天的事了，来找她问话了，她该怎么回答。也跟陈留和赵晨那么肯定，说是莫公公吗？
邓云鸿在乾清宫里忙碌，洪有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苏秋水只能在景仁宫里干着急。
中间，秋辞倒是派人过来问了几次，她听说邓云鸿在御花园里捡到玉佩，又去责怪张留仙的事情了。
这样一联系，秋辞就有些怀疑起来了。苏秋水找她帮忙的时候，只说温酒夜里一个人在乐志斋附近穿行，被人看见了。想让秋辞帮忙做个证，只说温酒是去绛雪轩，她派人给送回来了。
以前朱希真还住乐志斋的时候，苏秋水跟秋辞的人，都有去乐志斋捣乱。秋辞以为，温酒可能是去乐志斋收什么东西。
毕竟，朱希真死了，也才三四天的事情。说不定，苏秋水也在乐志斋里设置了什么陷阱，或者厌胜之术的道具。等信义公主住进去了，人多眼杂，正是去撤除的好机会。
所以，秋辞也拿腔作势了一番，表示要帮忙不难，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对不住朱贵人。苏秋水一听就明白了，秋辞以为，温酒是去乐志斋做什么事。
其实，这事跟朱希真毫无关系，秋辞会这样想，苏秋水喜闻乐见。所以，苏秋水就主动说了孩子的事，又强调邓安宁以后就是秋辞的孩子了。因为邓安宁，她们两人也该互通有无，互相帮忙。
秋辞自然知道，苏秋水如果名声不好了，一定影响邓安宁。所以，她也答应了，只是，再三强调，邓安宁日后，就是她的孩子。
苏秋水一口就答应了，两人一拍即合。秋辞就做了伪证，说是绛雪轩的莫公公，陪着温酒回来的。
苏家的人，一早就去了陈留赵晨的家，金银美人一收买，所有的口供都串好了。
可是，等苏秋水脱困了，秋辞才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满宫的人都说，皇上去景仁宫搜查了。又说什么丢了玉佩，又说什么责问张留仙。
秋辞是邓府旧人，她是不敢得罪张太后的。若是苏秋水求她的事，跟陷害张留仙有关，秋辞是万万不敢的。所以，她才很紧张，派了宫人，来景仁宫问怎么了。
苏秋水自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秋辞又来追问，心里自然十分烦闷了。只是，她人就好言好语打发了绛雪轩的人，心里全是恶气。等她要回邓安宁了，一定打发了秋辞去西五所住着，越远越好。
就这么到了下午，邓云鸿跟朝臣们忙着商议战事，洪有方偷偷地溜出了乾清宫，往苏秋水的宫里来了。
“惠妃娘娘，”洪有方一进来就道歉，“皇上一直在见朝臣，奴才跟了左右，实在不是故意耽搁的。”
“无妨，”苏秋水见了洪有方，赶紧问，“皇上都见了些什么人啊？”
“吏部侍郎徐坤文，礼部侍郎何学瑜，兵部侍郎王魁和邓同尘，还有枢密院的许多人。”洪有方一个个数过去，这些，邓云鸿吩咐了，可以告诉苏秋水。
苏秋水点点头，问，“本宫的父亲，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娘娘，”洪有方笑，“那个奴才就不知道了，皇上留了苏大人在书房里长谈，奴才在门外，只听见他们在笑。具体说些什么，奴才还真不知道。”
“嗯，”苏秋水一早就得了家人的消息，苏木跟邓云鸿的见面，十分顺畅。刘定国的事，应该烟消云散了。
“早上那个人，”苏秋水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进了景仁宫，指着本宫乱喊乱叫？”
“娘娘别放心上，”洪有方安慰道，“说是个京城浪荡子弟，叫刘定国的。偷了太监的衣服，跟在信义公主陪嫁的队伍里面。到潭柘寺的时候，叫张超小将军给抓了，他以为是契丹的奸细，就送进宫了。那刘定国挨不过打，就胡乱招供了，污言秽语了一通，娘娘别放心上。他这种浪荡子弟，怎么可能进的了宫门？”
苏秋水听到刘定国的名字，心里很是怪异。他们亲近了两天，她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来龙去脉，更别提名字了。
本以为，到了宣府，这人就会死的干干净净，不给她添堵。谁知道，出了潭柘寺这么个乌龙，早上差点就没命了。
洪有方很仔细地打量着苏秋水的面色，邓云鸿吩咐了，让他故意多提刘定国的事，看苏秋水如何反应。
第14章 夜宿鸡鸣驿
洪有方说了几次刘定国，苏秋水就摇摇头，“洪公公，你别说这人的名字了，本宫一早上，差点被他吓死，这事，日后还是别提了。www.uu234.net”
“娘娘说的是，”洪有方点点头，邓云鸿如此吩咐，苏秋水果然如此反应。看来，这刘定国和惠妃，多半有瓜葛。
苏秋水又问，“听说宁妃丢了玉佩，皇上非常生气？”
“可不是，”洪有方说，“皇上拿了玉佩，直奔永寿宫了，劈头盖脸就说了一通宁妃娘娘，让她以后长点记性。也不知道，皇上怎么那么大火气，大概是最近太忙了吧。”
苏秋水松了一口气，看来，邓云鸿是相信张家陷害苏家了。这样，她就好办了。
洪有方是随堂大太监，进出上书房的机会不多。所以，苏秋水问了下邓云鸿的生活起居，也问不出什么军政大事来，就让他回去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乾清宫的灯也亮了，邓云鸿跟枢密院和兵部的人，讨论好北疆的战况，都有些担心信义公主的事。
这会儿，她的队伍，应该就在宣府附近了。只是，究竟有没有埋伏，能不能安全到达，苏木能不能追上，都是疑问。
信义公主的出嫁队伍，十六日早上出了黑火门，夜里在京城往西八十里的潭柘寺下塔。
次日加快速度，打算天黑之前，在宣府住下。只是，到了酉时天色将黑的时候，队伍才到了鸡鸣山附近。
鸡鸣山离宣府还有七十里地，如果继续赶路，再走两三个时辰，到子夜应该能到宣府。可这样一来，走夜路不说，送嫁队伍也很辛苦。
张超一时间有些为难，如果在鸡鸣山住下，万一遇险，他手里的一千人马，可能不够用。就算救出公主，嫁妆辎重也会出事。
张超心里，更想继续赶路，毕竟，夜色对他这样行伍出身的人来说，并不可怕。
所以，张超去了信义公主的车马边上，问，“公主，离宣府还有七十里，车马过去，可能还要两个时辰，我们是在鸡鸣山住下呢，还是继续赶路。”
信义公主哪里着急，她恨不得，送嫁的队伍，永远走不到鞑靼。
“张将军，”信义公主吩咐，“还是停下过夜吧，大家赶路也十分辛苦。”
张超心里，也不怎么愿意去苏家的地盘过夜，合计了一下，如果明天加快点速度，说不定，能到大同附近的阳和卫过夜。到了那里，就是他的地盘了。
所以，张超也答应了，吩咐将士停下脚步，去鸡鸣驿过夜。
鸡鸣驿虽然是个驿站，却是京城往宣府的交通要道和军事要塞，算起来，也归苏洛管。兵力鼎盛的时候，也有五六万人马。现在虽然没有过往的辉煌了，可至少也有五千驻军。
张超让驻军进去通报，说是信义公主要在这里下榻，让参将出来迎接。
公主出嫁的事，一路各州各府的官员都有耳闻，可谁都以为，公主会在宣府和大同两地下榻。没想到，今天竟然要在鸡鸣驿住，一时间，大家都慌了手脚。
鸡鸣驿的参将蒋兆麟赶紧吩咐手下去收拾了，自己带了人，到门口迎接信义公主了。一番寒暄，张超陪着信义公主，倒是在鸡鸣驿，平安住下了。
信义公主这两日出京，张超陪在左右不说，还时不时找她商量事情。少女心事一起，信义公主对鞑靼的索铎，就越发抵触了。
张超哪里知道，信义公主的心思啊。他本是个粗人，安排好住宿，做好防卫，其他的事，张超哪里放在心上啊。
安排信义公主歇息了，张超就跟蒋兆麟商量防卫的事情去了。两人正在屋里说话呢，北边的角楼突然响起警报的声音。
张超心想，果然来了，万幸他没有趁着夜色赶路。否则，这会儿不上不下，被他们堵个正着，他的一千人马，如何够瞧。
眼下，他有一千人，蒋兆麟有五千人，外面有四面城墙，角楼瓮城。一时间，就算他们不出去，敌人也没法攻进来。到了天亮，宣府的人马也能过来帮忙，怎么看，都没太大危险。
张超去查看了一下信义公主，发现她穿了寝服，披散了头发，已经起床了。
“张将军，”信义公主问，“这是怎么了。”
“公主别慌，”张超安慰，“不过是群草寇，不足挂齿，您就好好歇息，一会儿他们就会退去的。”
信义公主哪里见过什么兵荒马乱的事，这会儿仍旧有些瑟瑟发抖。张超见她彷徨无助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安慰了几句，就吩咐琉璃和琥珀，陪着公主歇息了。明天还要赶路，这些毛贼算不得什么。
出了信义公主的屋子，张超倒是觉得，她也有几分可爱，只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蒋兆麟带了人马去北边查看，没一会儿，西边又传来警报声。张超见状，就带着禁军的人，去西边防守了。
也不知道，契丹是如何绕过西霞关的，张超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父子守着西霞关的时候，契丹根本就不可能绕过他们，跑到宣府作乱。
鞑靼和契丹都在大楚北边，鞑靼在西北，契丹在东北，两者之间，就是西霞关。三边的人马，主要防备鞑靼人。北疆的人马，主要防备契丹人。而西霞关的作用，就是拦住这两边的人马，不让他们有联合进攻的机会。
眼下守了西霞关的是田德方，也就是邓云游的未来岳父。张超心想，应该是田德方对西霞关的事情，还不怎么熟练吧。只是，这次鸡鸣驿竟然有契丹士兵，田德方应该要负主要责任了吧。
张超一边派了士卒去守西门，一边琢磨着，这些契丹人是怎么过来的。西霞关那么森严，没道理放了契丹人南下啊。
好在，跟他出京的禁军，多数就是以前的北疆军，打起契丹人来，十分趁手。没一会儿，就压制了西边的进攻。
张超这边打的稳中有胜，可北边蒋兆麟就不好说了，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连城门都被人攻破了。
第15章 苏木的建议
西边的敌人一退，张超就听见北门一阵嘶喊，马鸣人叫。m.www.uu234.net刀光火影之中，似乎有人攻进驿站来了。
这时，张超才发现大事不妙，这蒋兆麟太不扛打了。
他赶紧吩咐将士守好西门，拨了一批去救信义公主，自己又带人往北门援助去了。
这会儿，如果不堵住北门的敌人，晚上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了。
蒋兆麟是苏家的人，他一早就收到苏木消息，吩咐他晚上如果听见喊杀声，不要出城救助。蒋兆麟也知道，送嫁的是张家的公子张超。他要是半途被埋伏了，苏家没必要出手相助。
谁晓得，公主竟然在鸡鸣驿住下不走了。蒋兆麟无奈，只得装模作样地参与防守。
契丹人进攻的时候，他也努力抵抗了。
要知道，他是鸡鸣驿的参将，如果城破，如果公主出事，他蒋兆麟的人头一定不保。甚至，连苏洛和苏木，都可能被他连累。
只是，这次进攻的契丹人，十分凶悍。蒋兆麟手下的将士，有些还是前朝后商的人马，遇事只会倒退。鸡鸣驿的士卒人心不齐，一时间无法抵挡，竟然被人攻破了北门。
张超骑了马过来，赶紧杀退了一批进攻的契丹人，吩咐士卒快快关门。他们正打的辛苦，苏木却带人赶来了。
苏木手下的将士，都是跟着他南征北战的精英，没一会儿，就帮着堵上北门了。
苏木见张超一身血，就吩咐，“张超，你去看看公主，这边防守就交给老夫了。”
张超也来不及问，他怎么突然来帮忙了，只点点头，赶紧去看信义公主了。
信义公主和琉璃琥珀守了屋子里，就看见门口站了许多将士，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害怕。宫人在别的屋子里，也有尖叫害怕的声音传来。她们听了，更是胆寒。
北门被破，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契丹将士，摸到了信义公主的屋子附近。看见这么多人防守，就知道，应该是公主下榻的地方了。
他们避开正面，从后窗，跳进了屋里。屋里的内侍和宫人应声而倒，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
等信义公主发现的时候，屋里已经站了一个契丹将士，手中的弯刀，闪闪发亮。她刚要喊叫，那人却缓缓倒下了，背上插了一支弓箭。
再一看，后窗外面，竟然就是张超，一身血污，眼睛却亮的像汪潭水。
信义公主也顾不上别的了，哭着朝他跑去。张超从窗口跳了进来，就被她抱了个正着，心里也有些异样。
“别怕，没事了，”张超安慰，“苏木将军带人来了，北门的敌人也退去了。”
信义公主哪里会管苏木，哪里会管契丹，眼下，她又惊又怕，靠了张超怀里哭泣，怎么都不愿意放开了。
琉璃和琥珀知道，信义公主对张超有好感。可这样下去，只怕不对啊。
过了一会儿，苏木处理了北门的事情，就带了蒋兆麟过来了。张超听见声音，赶紧推开了信义公主，让琉璃和琥珀带她去洗漱。
苏木一进来，张超就行礼道谢，“多谢苏将军来救，否则，今晚恐怕有些难熬了。”
“不足挂齿，”苏木说，“我夫人回济南，我去京城没碰到她。皇上又担心，说你带着信义公主，晚上会到宣府。可中间的路上，怕有埋伏，老夫就主动请缨了。”
张超起身，招待苏木坐下，两人说了一会儿鸡鸣驿站北门和西门的事。
“苏将军，”张超说，“按理说，契丹人南下，必定要过西霞关。可小将也没听说西霞关出事啊，怎么就到鸡鸣驿了呢。”
“只怕是鞑靼的人，放了契丹过来。”苏木说，“西霞关往北，契丹跟鞑靼有山路相通，估计是鞑靼干的。皇上说鞑靼坐山观虎斗，只怕这次，也是他们捣鬼。”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张超有些愤怒，“我们这边送了公主，送了嫁妆去结亲，他们却背信弃义！”
苏木挑挑眉毛，他知道张超是个急脾气，可这外交，不都是这样的嘛。一边暗地里占便宜，一边又明着结盟，谁都这样，怪不得鞑靼。
只是，鞑靼这次放了契丹进来，这事，得教训一下他们了。
“老夫已经让驿站的人回京通报了，”苏木说，“皇上英明，必定会拿主意，你就先送信义公主到大同待命吧。”
“嗯，”张超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信义公主换了衣服，梳洗好了，在门外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若是鞑靼背信弃义帮了契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不用出嫁了？
信义公主十分欢喜，带了琉璃和琥珀出来，直接就问张超了，“张将军，这样，本宫还要出嫁吗？”
苏木看了一眼这两人，心里也有些明白了，年轻将军送嫁，公主又得他相救，只怕有些情愫。
“末将苏木，见过公主。”苏木起身行礼。
“这是冀鲁总督苏木苏大人，”张超说，“多亏了他，晚上才打退了契丹的进攻。”
“苏大人请起，”信义公主的眼睛，仍旧有些红，看样子，吓的不轻。
“公主受惊，明日是否暂缓一日？”苏木问，“犬子在宣府守卫，那里兵精粮足，公主休息好了，再上路不迟。”
信义公主心里愿意，就拿眼睛看张超，张超点点头，她就说，“也好，先休息一天，只是，这事还得告知皇兄。”
“末将还要回京，”苏木说，“进宫的时候，可以跟皇上解释一下。”
鞑靼放了契丹南下，大楚自然要放慢送嫁的速度了。人是他们放进来的，吓坏了公主，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全由大楚决定了。
信义公主听说可以放缓进度，十分高兴，不停拿眼睛瞟张超。苏木心中有数，打算帮他们一把。他到不是为了成全年轻男女的爱情，而是给张允贴些乱子，总是件好事。
张超是个愣头青，如果他爱上公主了，到时候张允就没法下台了。
苏木心里暗笑，这张允，只顾着自己发脾气，也不知道早点给儿子找个媳妇，这会儿，给他留了个漏洞。
第16章 望湖楼的夜
张超和信义公主哪里知道，这是苏木的计策，两人都觉得，慢慢走最合适。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张超是觉得，鞑靼背信弃义，得教训教训他们，不能那么简单地送出公主。
信义公主是觉得，最后皇帝大怒，跟鞑靼交战，她就不用出嫁了。
到了子时，鸡鸣驿大捷的消息，就传到邓云鸿的耳中了。听说苏木带兵追上张超了，鸡鸣驿又有五千人马驻守，晚上应该平安无事了，邓云鸿才松了一口气。
明天马上就能进宣府，之后的路，就全是三边的地盘了。三边的关卡都在北边，契丹再想突袭，可就不容易了。
只是，契丹是怎么南下的，邓云鸿心里也很清楚，多半是绕过西霞关，从北边进了鞑靼，再南下攻打鸡鸣驿。这鞑靼的索铎，实在可恶的很。
苏木建议，让公主一路上慢慢走，到大同再养几天病，邓云鸿觉得，也是个法子，就下令，让张超到了大同，好好让公主养病。
朝臣们收了确定消息，都纷纷出宫回家了。邓云鸿看了一眼凌乱的书房，有些疲惫，却有些欢喜。
周和在北疆连战连捷，所以契丹被逼急了，才南下捣乱。这下子，连鞑靼的把柄都有了。他连着几天都关注战事，这会儿才，才算安心了一些。
陈宝进来收拾书房，见他一脸疲惫，就说，“皇上，您也累了，该休息了。”
邓云鸿点点头，吩咐，“让李飞霜晚上到东配殿来。”
陈宝一愣，邓云鸿一个人休息，一般只在西暖阁。如果妃嫔来侍寝，或者美人贵人来，他会去东暖阁，或者东西配殿。
这么说，晚上是李飞霜侍寝了。那李飞霜愿意吗，她平时老躲着皇上的。
看他没有反应，邓云鸿又催了一句，“让李飞霜过去。”
“是，奴才知道了。”陈宝赶紧点头，就吩咐门口的内侍，去通知李飞霜了。
何青衣一早就在自己屋里睡下了，这会儿内侍来通知她，何青衣戴了面具，穿好衣服，精神不错地过去了。
邓云鸿一早就在东配殿里睡下了，宫人和内侍守了左右，见何青衣来了，他们也有些奇怪。皇帝来东配殿，侍寝的妃嫔没来，反而是御前女官来了。
只是，大家在乾清宫做事，都知道多做事，少看少听少问话的道理。所以，谁都低了头，装作没有看见。
何青衣进了寝宫，看见邓云鸿已经躺下了。她想起那次看见谢秋冬侍寝的事，心里突然有些反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邓云鸿。
是因为那天他看起来很无助吗，还是因为自己同情他？
何青衣心想，苏秋水背叛他的事，跟自己并无关系。邓云鸿是可怜，可苏秋水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很可怜。她一开始，何尝不希望跟邓云鸿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邓云鸿娶了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人得到幸福。春令秋辞如是，苏秋水张留仙如是，朱希真死了，林疏影死了，那些美人，那些贵人，又有几个开心的。
这种状态，这些事情，何青衣一早就提醒过邓云鸿，可最后还是如此。
如果晚上侍寝的事情一确定，日后，李飞霜一家，能不能顺利脱身呢？何青衣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要离开，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李飞霜的父母兄弟都在，一个都跑不了。
想到这里，何青衣有些犹豫了。
邓云鸿靠了枕头上，朝她笑了一下，问，“后悔了？”
何青衣点点头，邓云鸿靠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放心吧，”邓云鸿说，“朕已经安排了崔右任去济南做巡按，日后你父亲做了山东巡抚，事情就由崔右任帮忙处理。朕要借李家在当地的名声，你受宠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提拔你父亲。”
崔右任这人，何青衣在折子上看过，他是大名府巡按，检举过苏木手下贪污受贿的事。看来，这崔右任，应该是邓云鸿的人了。
“那以后呢？”何青衣问。
“你父亲是个世家子弟，能力普通，”邓云鸿笑，“到时候，朕让他早些告老还乡，二品大员的身份退休，你说如何？”
这样一来，李时勉就成了邓云鸿的傀儡，用来对抗苏木在冀鲁的势力。何青衣知道，李时勉对仕途，还是有些想法的。若是邓云鸿升了他到二品巡抚，只怕会很高兴。只是，德不配位，会不会出事呢？
“皇上，”何青衣说，“万一他做错事呢？”
“他没机会，”邓云鸿笑，“崔右任看着呢。”
原来如此，何青衣点点头，“那皇上记得，让他早些退下来。”
“嗯，”邓云鸿点点头，“苏木的兵权收了，他就可以下来了，朕会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何青衣觉得，对李家来说，也算有个交代了。
可她一直在宫里，邓云鸿不会假戏真做吗？万一他动手，自己跑路，不是害了李飞霜和李家人吗。
“皇上……”何青衣有些犹豫，还想再确定一下。
“放心了，朕不逼你。”邓云鸿牵了她的手，“赶紧睡觉吧，朕困的要死，昨晚上被无面反复吵了几次，快两天没睡觉了。”
何青衣被他一扯，倒是摔倒床上了。只是，邓云鸿也没别的举动，只是扯了被子，给她盖好了。
宫人见他们睡下了，就熄灭了几处烛火，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何青衣躺了里面，总觉得这事很诡异，自己怎么就答应他了呢。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倒是听见邓云鸿睡着了，呼吸舒缓而又深沉。
她在自己屋里睡了一会儿，现在倒是没有睡意，只是睁着眼睛，想了许多事。
李家应该满意这个结局，只是，如果到时候急着走，可能就要找个尸体假死了。想到这里，何青衣慢慢地起身，摘了戒指，一闪出了京城。
练雪见在望湖楼里正睡着呢，却看见有人从窗口，偷偷摸摸地进了他的屋子。练雪见慢慢起身，刚准备出手，就看见那人的脸了，正是他辛辛苦苦做的李飞霜。
第17章 石龙往北去
“青儿，”练雪见伸手拉了她过去，塞到自己的被窝里面，“怎么穿的这么少，不冷吗？”
他也没有怪她去做妃嫔，也没有怪她半夜又出宫，只是说些琐琐碎碎的小事。www.uu234.net何青衣笑，心想，自己倒是喜欢他这一点。
“好冷啊，”何青衣把手藏了练雪见手里，靠了他肩膀，说，“邓云鸿找我商量，让李飞霜做了妃嫔，提拔她父亲跟苏木对抗。我要是答应，就可以做假妃嫔。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就答应跟他合作了。”
“他真不记得你了吗？”练雪见有些起疑了，扳了何青衣的脸，细细看了一圈。这个李飞霜的脸，实在很平淡啊。莫非，邓云鸿还好这一口？
“应该不记得了，”何青衣说，“朱希真去世的时候，他就说了，什么都不记得。”
“要么，”练雪见说，“我们还是回家吧，找个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我给她换了脸，你丢到皇宫里去。”
“南风长老给了个符文，”何青衣说，“等我找到结界的痕迹了，说不定就能解开呢。那样，也不用担心无苦和石龙了。”
练雪见沉默，这样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否则，石龙和无苦天天绕着乱雪庄打转，也不是个办法。
可听说何青衣又跟邓云鸿纠缠在一起了，练雪见很是担心，摸了摸何青衣的脸，吩咐，“以后尽量少摘面具了，我弄些膏药，让你涂里面。”
何青衣点点头，只能这样了。日后做了妃嫔，如果有自己的住处了，估计情况能好些。可是，到时候，盯着她的人也更多了。
“你确定没事？”练雪见问。
“嗯，”何青衣点点头，“对他，我早就没感觉了。只是这次苏秋水的事，觉得他挺可怜的。”
“哦，”练雪见问，“苏秋水怎么了，我倒是听说苏木进京了。”
何青衣就把苏木找了刘定国进宫，帮苏秋水怀孕的事给说了。
练雪见听了，只是咋舌，“邓云鸿可真倒霉，苏木这样算计他，只怕日后造反也是一定的事了。”
“嗯，”何青衣点点头，拿了缕练雪见的头发玩着，“所以他才想彻底灭了苏木。我正好要解开结界，又得躲着石龙，就互相帮忙了。”
练雪见搂了她，说，“东仙长老要是知道了，估计头发都要白了。”
何青衣笑，“应该不会。”
练雪见也笑，“什么时候，让东仙长老把西河长老的胡子弄黑了试试。”
何青衣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西河长老黑胡子黑头发的模样，说，“还是白发白须更好看些。”
他们两人正嘀嘀咕咕说笑呢，窗口却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了，“说老夫什么呢？”
“西河长老，”练雪见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西河长老看了一眼何青衣，“老夫跟着青儿来的。”说着，突然从床上拎了何青衣出来，让她端端正正地站好了。
一眨眼，东仙也从窗口进来了。
他们收了汤重楼的书信，东仙着急，就想过来看看。两人约了吴掌柜在阜成门外见面，正说着话，就看见一个人影飞奔而去。
西河觉得，有几分像何青衣，就先追过来了。东仙吩咐了几句吴掌柜，也跟着来了。
何青衣进了望湖楼，跟练雪见说了一会儿话，西河长老就进来了。
西河长老看见他们窝了床上，卿卿我我地聊天，心里一乐。再一想，东仙就要来了，所以才急急忙忙抓了何青衣出去。
练雪见心里苦笑，晚上这窗户，已经进来三个人了，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两个是他不愿意见的人。
“外公，”何青衣赶紧扑了过去。
“青儿，”东仙有两个月没见她了，只差喊心肝宝贝了。
“外公，你们怎么来了，”何青衣问。
“还不是被你给气的，”东仙哼了一声，问，“好好的，怎么又要做什么妃嫔。”
“那是假的……”
“假的也不成！”东仙继续反对。
练雪见就把邓云鸿被绿，打算灭了苏家的事给说了。
东仙挑了挑眉毛，这宫里的事，真够复杂的。
“这么说，他只是想利用李飞霜了？”东仙问。
“嗯，”何青衣又问，“南风长老的那个符文，看起来有些像六府太微，只是，我不知道该画哪里啊。”
“你试试榫卯的地方，”东仙说，“南风长老也不确定，她说可能在两个结界连着的地方。”
“嗯，那我等会儿去试试。”何青衣说。
西河长老看了一眼练雪见，问，“你还是回家吧，在这里又做不了什么事。”
“回去我不放心啊，”练雪见说。
“青儿要是有什么事，吴掌柜会通风报信的，”东仙说，“你的进度落下太多了，以后怎么给你大哥帮忙。青儿的医术普通，你总得努力些吧。”
这话，是答应他跟何青衣在一起了吧。练雪见笑的一口牙，“是，是，长老，我这就回去。”
西河长老叹了一口气，看他那谄媚的样子，这二十几年算是白养了。
这时，窗外突然开始发红，何青衣一愣，西北边的天空，红的很是诡异。不像着火，反而像是，石龙！
“青儿，你赶快回宫，”东仙吩咐，“我和西河引了石龙往北，雪见，你回家找寒水，让他带了白龙王和青龙来帮忙。”
“是，”练雪见看了一眼何青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些回来。”
“嗯，”何青衣点点头，练雪见疏的一声，跳窗走了。
东仙摸了个青色的瓷瓶，递给何青衣，“这里面是长梦，跟同梦同心有些相似。半个时辰以内，你想什么，他就以为那是真的了。”
看来，东仙进京，是给她送药来了。何青衣笑，接了瓷瓶，这才是万能好外公的典型模范啊。
有了长梦，即使邓云鸿起了歪主意，何青衣也能轻易搞定。就算她不用法术，也能安全避开了。
“东仙，我们赶紧走，”西河说，“不能让石龙发现青儿。”
西河先从窗口出去了，东仙回头看了一眼何青衣，狠狠心，也跟着走了。
第18章 长梦君不知
何青衣收好长梦，也往皇宫方向去了。
西北方向的红光，好像朝着北边去了，想来，是东仙跟西河，成功引开石龙了。
何青衣知道，东仙跟西河虽然打不过石龙，可自保绝对没问题。他们杀不了石龙，可石龙真想伤了他们，恐怕也不容易。
希望，练寒水跟白龙王，赶紧找到他们，千万别有个闪失。
何青衣翻墙进了乾清宫，刚摸回东配殿，却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了。
她赶紧扶了柱子，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进宫快两个月了，这是第三次了吧。
第一次是冬至日那天，石龙在南边放火，她在黑火门做事，结果没一会儿就晕了，还被周和发现了真相。
另外一次是谢秋冬侍寝的那次，她两天没睡觉，在寝宫外面等了一宿，早上就晕了过去。
第三次，又是石龙出现的时候。石龙追着东仙和西河跑了，何青衣一回宫，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何青衣心想，莫非，这三次都和石龙有关？可是第二次，石龙似乎没来京城啊。想来想去，总有些奇怪。或许，那天是她累着了？
她这么一折腾，邓云鸿倒是醒了。睁眼一看，何青衣披了件长衫，正从外面进来。
“怎么出去了？”邓云鸿问。
“先前睡了一会儿，”何青衣说，“有些睡不着。”
邓云鸿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去躺着。何青衣小心翼翼地脱了鞋子，避开邓云鸿，到了最里面坐着。
邓云鸿倒是也不逼她，只问，“外面夜色如何？”
“月亮进去了，”何青衣说，“天色暗了许多。”
“嗯，”邓云鸿看了一眼窗外，说，“三更天了，再过一会儿，朕就该起来了。”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何青衣说。
邓云鸿侧过身，拿手支着头，看了何青衣，问，“你说苏秋水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何青衣看了一眼，邓云鸿的眼里，似乎并不愤怒。
“奴婢又不是惠妃，如何知道。”何青衣问，“她刚嫁皇上的时候，应该还好的吧。”
“正是因为这样，朕才想不通啊，”邓云鸿说，“她在宫里，朕什么都不少她，还给了六宫的管理权。只要她好好的，苏家就算灭门了，朕也不会为难她的啊。她干嘛找了这么个人，还做了这样的事呢。”
“应该是朱贵人的缘故吧，”何青衣说，“她怕皇上因为这事记恨，不去看她。后宫里的事，一年，两年，就能天翻地覆。如果皇上一年不去她的宫里，日后又有了新的妃子，新的皇子，她的处境就很堪忧了。宁妃还有太后撑着，她却连皇子都没了。”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朕也明白她的处境，可丹砂那事，如果朕去乐志斋去的更多一些，朕也会疯的。她用丹砂的时候，就没打算放过朕了。”
“既然皇上明白了，”何青衣说，“那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苏秋水用丹砂的时候，就开始恨他了。之后没有成功怀孕，她自然会下狠心，去找了刘定国，打算瞒天过海。
“你说，”邓云鸿问，“她是恨朕吗？”
“应该是吧，”何青衣实话实说了，“否则，也不会这样做了。”
邓云鸿点点头，眼神开始冷的吓人了，“既然如此，朕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什么？”邓云鸿问。
何青衣摇摇头，邓云鸿怎么会明白呢。他是帝王至尊，想要多少女子都可以。只是，人家会不会爱他，会不会恨他，可就不是邓云鸿能够控制的了。
跟他那么多年的春令和秋辞都背叛了，何青衣心想，邓云鸿在这后宫，应该是孤立无援了吧。
新人只知道恩宠，只知道富贵，谁会在乎邓云鸿想怎么样。说来说去，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他可怜，那些被他置之脑后的妃嫔更可怜。
“皇上，”何青衣说，“太后打算让夏言来御前做女官，李嬷嬷跟奴婢提了一嘴，您觉得如何？”
邓云鸿想了想，点点头，“也好，朕身边的人，很多辜负了朕，是该时候用些新人了。”
何青衣知道，他说的是春令和秋辞两人，可能，也包括苏秋水。
“那华贵人和皇长子的事，”何青衣问，“皇上也打算马上提吗？”
邓云鸿冷冷地笑了一下，“朕得找个机会。”
何青衣心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邓云鸿活的这么累，很大原因是他自找的。
“信义公主到宣府了吗？”何青衣问，她在自己屋里睡觉，并不知道宣府的消息。
“他们在鸡鸣驿住下了，”邓云鸿说，“契丹人绕过西霞关，去攻鸡鸣驿了，还好苏木及时赶到了。”
“是鞑靼的人帮忙了吧，”何青衣问。
“呵呵，”邓云鸿笑，“你知道的真不少，的确是他们干的。”
“那信义公主还嫁吗？”何青衣问。
“嫁，”邓云鸿笑，“只是，还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何青衣问，“是打他们一顿吗？”
邓云鸿点点头，“贤王已经打到契丹腹地了，再过去就是鞑靼。朕打算，让贤王误伤一下鞑靼，让他们知道一下大楚的厉害。”
何青衣笑，这人，果然睚眦必报。
两人正说笑着，陈宝却突然进来了，“皇上，前线飞鹰传书，应该是急报。”
“拿来朕看看，”邓云鸿赶紧坐起身了。
陈宝捧了书信进来，邓云鸿拆了封印，突然大笑了起来。何青衣知道，这是军国大事，轮不到她去问。
谁知道，邓云鸿自己却说了，“契丹的军营着火，大风大火，连着烧了四十里。这下子，贤王不打他们，他们也要投降了。”
何青衣一愣，莫非，是石龙误伤了契丹？不知道，外公和西河长老回家了没有。
“这是贤王放的火吗？”何青衣问。
邓云鸿笑，“是上天帮朕，贤王还犯愁，怎么彻底打垮他们呢。这下子，烧伤过半，契丹是元气大伤了。他们又是饥荒，又是战败，朕无忧也。”
第19章 火烧四十里
邓云鸿收了北疆的飞鹰传书，听说契丹的营地起火，烧了四十里地。m.www.uu234.net何青衣知道，必定是石龙干的，也不知道，西河长老跟外公，躲开了没有。
“皇上，”何青衣问，“大火的时候，最后不是经常下雨的吗？”
“是下雨了，”邓云鸿笑，“贤王说了，大雨都熄不了的火，还有这样的事！真的是老天爷帮朕啊。”
何青衣心想，这老天爷，可是无苦的石龙。若是无苦发现她在宫里了，只怕这皇宫，也要遭遇烧个精光了。看来，得抓紧时间，赶紧解开结界。
只是，邓云鸿意气风发，高兴地不得了。周和是年底北上的，现在已经是十八日了。这中间二十天，邓云鸿每天都在担心战况。这是大楚开国对外的第一战，绝对不许有失。现在赢的这么快，这么轻松，邓云鸿自然高兴极了。
陈宝见他心情很好，就问，“皇上要给贤王回信吗？”
“等朕下了早朝就回，”邓云鸿笑，“朕得好好想想，怎么封赏贤王和北疆将士。”
只是，话说到一半，邓云鸿突然停了笑，似乎想起什么麻烦来了。
何青衣知道，这人应该是嫉妒了，或者，是担心了。周和大获全胜，日后功高震主，邓云鸿应该怕这事吧。
这时，四更天的鼓声也敲响了，宫人侍卫都开始起身。进了寝宫，要服侍邓云鸿起来早朝。
邓云鸿看了一眼何青衣，说，“你都没怎么睡，再躺一会儿了吧。”
何青衣笑，摇了摇头，她还得去金銮殿看看，找了榫卯的地方，把符文画上呢。
陈宝见了，知道这李飞霜，过了昨夜，就已经不是御前女官了。也不知道，邓云鸿会封她什么。按惯例，应该是个贵人，或者美人吧。
邓云鸿去上早朝了，陈宝也跟着去了。无面倒是有些奇怪，这李飞霜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她不知道，皇帝的宠妃，最后的命运都很惨吗。哪一个不是宠个几天，就丢到脑后的。
何青衣起身，带着宫人收拾了各处。云实跟含笑以为，她又守夜去了，也没多问。收拾好各处，何青衣又借口金銮殿有些事，去找榫卯的地方了。
她在乱雪庄的时候，听汤盛说过，这榫卯在龙椅下面。可龙椅不小，究竟在哪里，她实在不清楚。看了一圈，也看不出，哪一块砖是新的，只得作罢。
邓云鸿跟朝臣宣布了北疆大捷的消息，又说了契丹攻击鸡鸣驿的事情。朝臣们虽然不知道是鞑靼捣鬼，也都觉得，应该大赏众人。
贤王和北疆将士自不用说，苏家和张家救护公主有功也算一件，邓云鸿跟大家一一商量，定下封赏。张超因为送嫁有功，也给封了个四品的宣武将军，和苏洛一样了。
正说着封赏呢，兵部侍郎王魁就问了，“皇上，契丹为什么能顺利南下，还在鸡鸣驿伏击了送嫁队伍？按理说，西霞关挡在鞑靼和契丹之间，他们不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南下啊。”
邓云鸿就说了，“是鞑靼放了契丹过去，契丹人从鞑靼境内，绕到了鸡鸣驿附近。”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了，很多武将就开始嚷嚷，“皇上，让信义公主回来吧，他们破坏盟约在前，我们还守什么信义。”
“朕已经派人去通知鞑靼可汗索铎了，”邓云鸿笑，“看他如何表现，朕再决定。”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有些武将就觉得，这次打的契丹落花流水，应该乘胜追击，把鞑靼也给灭了。
朝堂上士气高涨，当然，骄傲自大也是难免的了。毕竟，契丹输的那么惨，大楚赢的那么漂亮。
“皇上，”徐士吉问，“不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理契丹的事？”
“徐首辅，你觉得呢？”邓云鸿反问。
“臣以为，这时候正是定盟约的机会。”徐士吉说，“可以要回我们大楚被契丹拿走的开平和应昌，再约定两边礼尚往来，不再征战。”
邓云鸿点点头，“这些，等贤王传回新的消息，我们再商量不迟。”
所有人都欢呼鼓舞，三呼万岁，一时间，谁都喜气洋洋。邓云鸿在宝座上见了，心情极为畅快。
这二十几天，他忙于战事不说，后宫还接二连三出事，朱希真死了，苏秋水私通了，全是些糟心的事。这会儿，总算缓过来了。
下了早朝，邓云鸿给周和写信，让他跟契丹谈判，讨回开平和应昌，顺便商量盟约的条件。又给苏木和张允写了嘉奖的书信，夸奖他们保护公主有功。同时，也吩咐张允留了信义公主在大同住。等鞑靼的索铎来道歉了，再送嫁不迟。
处理好朝政，就是后宫的事情了。邓云鸿封了李飞霜和姚木兰为嫔，一个住了东边的钟粹宫，一个住了西边的储秀宫。虽然都是嫔，却是妃子的待遇。同时，也提了陈香云为贵人。一口气封赏了三人，又让夏言做了御前女官。
后宫封赏的消息一传出去，除去太后，谁都吓了一大跳。李飞霜侍寝这事，因为谢秋冬不遗余力地宣传，很多人心里早就信了。可一下子就封嫔，还给了宫殿，这个待遇就破天荒了。
要知道，姚木兰只是个美人，虽然有了身孕，可封赏，应该也是生育之后的事。没想到，邓云鸿不仅封了姚木兰为嫔，还赐了储秀宫。这下子，只要姚木兰安全生产，日后稳稳的，就是一宫之主了。
同时，陈香云因为身孕，也从选侍，变成了贵人。邓云鸿的信号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是有子嗣的，都有封赏。后宫诸人，如果想上升，最好快些怀孕。
他这么做，太后自然是赞同的。毕竟，姚木兰跟陈香云，都是张家一派的妃嫔。只是，太后也有些不理解，怎么那个李飞霜，一侍寝，就飞到嫔的位置上去了。
不过，这三人算起来，都听张太后的话，所以，太后就觉得赢了一局。更何况，夏言顺利成了御前女官，日后的局面，张太后觉得，应该会很顺利。
第20章 秋辞的怨恨
陈香云升贵人的消息，众人并不吃惊。www.uu234.netwww.uu234.net她若是产子，日后总有提升。只是，这样一来，张留仙要是想抢陈香云的孩子，就有些困难了。
李飞霜和姚木兰封嫔的消息，却让后宫大为吃惊。一则事出突然，二则封嫔竟然给了独立的宫殿，明摆着是为以后封妃做准备了。
这样一来，已经是妃子的张留仙和苏秋水，都提高警惕了。
张留仙得了消息，就去太后宫里打听，“太后，这李飞霜不是不想侍寝的嘛，怎么又侍寝了呢？”
“听说是皇上的意思，”太后一早就听李嬷嬷说过，所以，她倒是不反对李飞霜侍寝的事。
“哪有人一侍寝，就封嫔的，不都是美人贵人的嘛。”张留仙很是不满，这样一来，这两个嫔，隐约就逼近她的位子了。
太后其实有些看出来了，姚木兰是张家一派比较有实力的，李飞霜的娘家在冀鲁，也是名门望族。好像，皇上在扶持这两派的人马，除去苏家和张家，他还打算另外培养外戚。
如果真是这样，封赏姚木兰，就是针对张家的。而封赏李飞霜，就是针对苏家的。太后想到这点，对姚木兰有些反感了。只是，眼下她还是自己张家的人，最好再拉拢一些。
“仙儿，”太后吩咐，“皇上这么看重姚木兰跟李飞霜，你以后对她们也客气些，不看僧面看佛面。”
“姑姑！”张留仙还有些气，这姚木兰，平时一声不吭，懦弱的要死。也不知道，皇上看上她哪点了。
“仙儿，”太后叹了一口气，“你也懂事些，多想想法子，怎么留了皇上在你宫里。”
张留仙看了一眼进出的夏言，说，“皇上不是封了夏言做御前女官嘛，以后让她在皇上跟前，多说说好话，不就是了。”
太后摇摇头，这孩子是真不懂事，如果夏言多嘴，可能连她自己的御前女官位置都保不住。
“眼下，陈香云也成贵人了，”天后吩咐，“你尽量让她回翊坤宫住吧，日后她就算是你宫里的人了。”
“她整天吐来吐去的，”张留仙说，“看着就恶心。”
太后觉得，跟张留仙说话，怎么就那么吃力呢。只是，张超昨天晚上立功了，这点，张太后还是很高兴的，“听说皇上给超儿封了个宣武将军，跟苏洛一样了。”
“哥哥送了信义公主，”张留仙问，“今天应该到阳和卫了吧。”
“没有呢，”太后说，“还在宣府休息，昨晚在鸡鸣驿遇袭，听说信义受了惊吓，皇上让她歇歇再走。”
“哪有那么脆弱的，”张留仙说，“这信义也是个怪人，一住到乐志斋，就说夜里听见男女在她窗口说话，现在又吃了惊吓。人家都没遇上事，怎么就她常常遇见呢。”
“什么男女的声音？”太后并不知道这事，春令没有上报，张留仙又觉得是信义公主自己吓自己的傻话。
“就是信义进宫的那天晚上，”张留仙说，“好像是库房传来的声音，后来就没了。春令带人去看了，什么都没有，估计是她听差了。”
“可能是宫女和侍卫，”张太后哼了一声，“难怪皇上还查景仁宫了，估计是他们那里的人。”
“那赶紧抓了他们啊，”张留仙说，“抓了他们，苏秋水就丢脸了。”
“惠妃丢人没什么，”太后说，“可这样一来，后宫女眷都会被连累。秽乱后宫的名声一传开，大家都要丢人。还是找个机会，狠狠地整治一下。”
张太后也算脑子灵活，见多识广的老人了。可她哪里猜得到，苏秋水这么大胆呢。邓云鸿明明知道了一切，却装的若无其事，苏秋水也信以为真了。
十八日一大早，苏秋水就听温酒说了，李飞霜和姚木兰都成了嫔，还赐了宫殿。这封嫔也就算了，让她们单独住一个宫殿，这就有些破天荒了。日后，摆明了准备升她们做妃子，跟苏秋水张留仙平起平坐了。
苏秋水比张留仙的政治觉悟高出许多，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两个嫔，就是邓云鸿拿来针对她们苏家和张家两边的。姚木兰用来制衡张留仙，李飞霜用来制衡她和苏家的力量。
苏秋水暗笑，皇上应该不知道，这个李飞霜，一直在给自己送消息吧。只是，这会儿成了嫔，这个李飞霜，还会不会听话呢。
秋辞听了李飞霜的消息，十分不满。她是宫里资格最老的，陪伴邓云鸿时间最长的。如果不是春令给她下药小产，她一早就有孩子了，说不定，早就升到嫔位了。
哪里需要去求苏秋水，为了邓安宁，还处处受制于她。
宫里的消息，一向传的又快又离谱。三分的事情，总会被传成十分的颜色。秋辞又爱打听，一下子就气的够呛。
陈香云是什么身份的人，也升了贵人，跟她平起平坐。秋辞想到这点，就越发遗憾自己小产的事了。对春令的恨，也越发深了。
秋辞往日，有带邓安宁去御花园散步的习惯。一方面，说不定能遇上邓云鸿，一方面，也可以气气朱希真。
朱希真死后，秋辞有段日子没出去散步了。这会儿在屋子里气闷，就让乳母抱了孩子，一起出去走走。
过了元宵节，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乳母抱了邓安宁，就跟了秋辞后面走着。秋辞漫不经心的边走边想，心里对那三人，都是嫉恨。陈香云的身份低贱，姚木兰的性格懦弱，李飞霜又是个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小人。
现在一个个，都来逼着她了。得了封赏，谁都比她好了。只可惜，她陪了邓云鸿那么多年，也难逃被忘记的命运。
宫里的美人越来越多，侍寝的事情，越来越轮不到秋辞了。
邓云鸿登基之后，秋辞就有了身孕。之后小产，一来二去，邓云鸿这两年，几乎没怎么找过她了。
秋辞心里，越发烦闷起来了。她的年纪也才二十，如何就不能生育了，非得抱了苏秋水的孩子，替人作嫁衣裳。
第21章 邓安宁去向
秋辞往日对邓安宁还好，只是这会儿心烦，就挂着脸，很不耐烦。www.uu234.netUU小说孩子最懂大人的情绪，看她半天不来抱自己，邓安宁就哭了起来。大雨白茫茫
邓安宁一哭，乳母就赶紧安慰。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安抚不住。秋辞心烦，就嘀咕了几句，脸色越发难看了。
谁知，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人，秋辞抬头一看，却是仇敌春令。
想起自己小产的事，又想起今天受封的三个贵人妃嫔，秋辞就怒火攻心。
春令哪里知道秋辞的心思，李飞霜她们受封的事，春令是听说了，可她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好心烦的。
毕竟，李飞霜和姚木兰的家世很好，皇上用到她们也正常。而陈香云有孕，顺带封赏也是皇上的一片好意。
春令看见邓安宁啼哭，身上又穿的单薄，就怪秋辞了，“你怎么都不让孩子多穿点，今天比昨日还冷一些呢。”
秋辞冷冷地看了春令一眼，“你是美人，我是贵人，你这么大个人了，连请安都不会嘛，还知道教训我了？”
春令的脸一红，的确如此。以前在邓府的时候，都是她教训秋辞，不该这样，不该那样。现在，她却比自己身份高了，是得请安行礼了。
秋辞见她站着不动，心里的怒火就更往上窜了，一甩手，就把刚刚摘的花草砸春令脸上了。
自从做错了事，下药害的秋辞小产，春令一直很内疚。她后悔自己辜负了邓云鸿的信任，也后悔自己伤害了情同姐妹的秋辞。
只是，秋辞这么一下子，春令突然就明白了，她一点儿也不内疚。她只是后悔，后悔被皇后给看穿了。
所以，春令冷冷地行礼请安，脸上嘴角，都是一副鄙视的模样。
秋辞气不过，一巴掌就扇春令脸上了。
春令捂了脸，说，“华贵人，这后宫还有太后跟惠妃宁妃管着，臣妾如有不对，也轮不到你打人教训。你这样出手伤人，脾气也太差了吧。”
她故意踩着秋辞的脾气说，以前，只要她说句秋辞的痛处，秋辞就很不高兴。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吧。
果然，秋辞气的发抖，又给了她一巴掌，“我是贵人，你是美人，我就打的。”
邓安宁见她们打上了，态度表情又那么凶恶，就哭的更厉害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张留仙却突然来了。
太后吩咐她去尚宫局，找郭尚宫商量下，怎么管辖宫人，别坏了宫里的风气。
刚走进御花园，张留仙就听见春令和秋辞吵架了。秋辞一巴掌扇过去，第二巴掌还敢扇，张留仙就不愿意了。
秋辞跟苏秋水走的很久，张留仙自然清楚。再加上，最近春令又帮她给信义公主准备送嫁的事情。张留仙就觉得，春令是自己一边的。看见秋辞打春令，她就觉得自己一方输给苏秋水了，所以就跳出去帮忙了。
秋辞哪里知道，张留仙是这么想的，她就直着脖子说，“兰美人见了臣妾不请安，臣妾就教训一下她。”
“你给本宫请安了吗？”张留仙突然笑了，“那本宫是不是也要给你两个耳光呢？”
秋辞一愣，张留仙问她回答，还没来得及请安，又不是不请安。
“你还要狡辩吗？”张留仙看了一眼邓安宁，说，“这孩子哭的本宫头都疼了，你赶紧抱回去。”
秋辞只得告辞，带了乳母和邓安宁下去了。
张留仙看了一眼春令，双颊通红，这秋辞的两巴掌，打的可真用力。
“你先回去吧，”张留仙想了想，又说，“这事本宫替你做主，不用怕她。”
春令谢了，捂着脸，回西五所去了。这一年半，她一直后悔，一直内疚。可秋辞这两巴掌，一下子就把春令心中的内疚，打了个精光。
或许，春令更多的，是对邓云鸿的歉意。秋辞恨她，这点春令一向知道。可她不知道，不过是小小贵人，小小美人，秋辞就能如此嚣张。
春令自认为，是这个后宫最了解邓云鸿的人。她若是想得宠，不见得没有办法。秋辞这般嚣张，反而激起春令的斗志了。
张留仙跟郭尚宫商量好事情，回永寿宫把御花园的事跟太后一说，太后也知道了，秋辞打春令，吓的邓安宁哇哇大哭。
太后就这么一个孙子，虽然是苏秋水生的，可她骨肉相连，总是很心疼的。
恰好邓云鸿过来请安了，张太后就把这事说了。
其实，邓云鸿一早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才来太后宫里。
“鸿儿，”太后说，“哀家觉得，秋辞的性子刚烈了些，人也不是很细心。早上带了安宁逛园子，衣服穿的极其单薄。春令说了她一句，还挨了一顿打。”
邓云鸿故作惊讶，“秋辞怎么会这样，朕知道她脾气急了些，可这样怎么行呢。”
“是啊，”太后也感慨，“哀家总共就这么一个孙子，这样放她手里，实在放心不下啊。”
好了，太后主动提出来了，邓云鸿心里直乐呵。
“那太后看，宫里谁合适呢？”邓云鸿问。
“还是哀家先带一段日子吧，”太后摇摇头，“秋辞没生育过，不知道做母亲的艰难。哀家让冬语过来帮着带，徐贵人也常带小公主来哀家宫里，有她们在，皇上就放心好了。”
邓云鸿点点头，太后比他还心疼邓安宁，这样就不用他出面了。否则，他要是出面处理了秋辞，夺了她的孩子，苏秋水难免起疑心。
这下子，张留仙目睹了秋辞打人的事，又是太后出面，苏秋水只会认为，是张家的报复。
苏秋水私通，秋辞竟然给她作伪证，在邓云鸿眼里，她和苏秋水同罪了。
再加上，秋辞跟着他多年，按理说，应该是最忠心的。可她为了个皇子，就无底线帮苏秋水。邓云鸿觉得，苏秋水要是弑君，秋辞一定帮忙。这样的合作关系，他自然要想法子给拆散了。
“既然如此，就按太后的意思来吧。”邓云鸿点点头，一口就答应了张太后的要求。
第22章 谁言寸草心
秋辞跟春令的事，苏秋水自然也听说了。UU小说她不在乎秋辞打谁了，可她在乎，秋辞竟然对邓安宁不管不顾。
那么冷的早上，竟然穿的那么单薄，就带着邓安宁去逛园子。苏秋水恨地牙痒痒，心疼万分，却又无能为力。
温酒见她着急，就说，“娘娘，我们去绛雪轩看看小皇子吧。”
“我们去了，”苏秋水说，“秋辞一定会猜出来，是听说早上的事才去的。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如果觉得我们是去质问她的，只怕对宁儿会更差。”
“那也不能让她就这样下去啊。”温酒说，“要不，跟皇上求求情，把小皇子带回来养几天吧。”
苏秋水叹了一口气，希望这次，再怀一个皇子。日后，再也不给任何人养，自己好好带着。
“娘娘，”温酒问，“姚嫔和李嫔，还有陈贵人那里，要不要送些什么东西过去？”
“本宫去看看陈贵人，”苏秋水冷冷地吩咐，“给姚嫔和李嫔送两份一样的礼物，别忘了百步香。”
温酒有些奇怪，苏秋水怎么不去看李飞霜，反而去看陈香云了。只是，她也不敢多问，就下去准备礼物，让宫人送去钟粹宫和储秀宫了。
用过午膳，苏秋水就带着温酒去翠云轩了。对她的身份来说，去翠云轩看陈香云，的确有些纡尊降贵。温酒心里，也有些疑惑。
她们进了翠云轩，就把徐小夏跟陈香云吓了一大跳。陈香云受封贵人，宫里许多人送了礼物过来。可谁也没有料到，苏秋水竟然亲自来了。
“惠妃娘娘，”徐小夏跟陈香云赶紧出来迎接。
“起来吧，”苏秋水笑，“本宫在东边，也不常来你们这边，趁着陈贵人受封，本宫也来看看小公主。”
徐小夏听了，就高高兴兴地带着苏秋水去看公主邓如意了。
苏秋水见了小公主，各种喜欢，抱着又是笑，又是逗她，徐小夏见了，也觉得苏秋水比张留仙好太多了。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可爱，可为了基本的客气和礼貌，很多人也会表现地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张留仙根本就不留情面，来看陈香云，从来就不看一眼小公主。每次还冷言冷语，什么生个公主有什么用，什么一定要生个皇子之类的，听的徐小夏每次都要平静很久。
所以，看见苏秋水这么喜欢小公主，徐小夏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有些高兴。
苏秋水恋恋不舍得放下小公主，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还是得跟着母亲啊，看小公主的眼睛，乌溜溜的，多聪明啊。”
徐小夏自然知道，她感慨的什么。苏秋水的孩子在秋辞那里，秋辞早上还带了小皇子逛园子，衣裳单薄不说，还跟春令打上了，吓的孩子嚎啕大哭。
陈香云听了，也有了同感，她腹中的孩子，注定是给张留仙了。可张留仙比秋辞的脾气可差太多了，谁知道，孩子在她手里，会过得什么日子呢。如果又是个公主，张留仙又不喜欢，那不是很惨。
苏秋水见她们都起了一样的心思，就知道自己达到目的了。她们三人的地位家世不同，可有一点是一样的。她们都很担心，孩子会被人抢了。
徐小夏怀孕的时候，张留仙就打算抢她的孩子。后来皇后出面，邓云鸿也放出话来，徐小夏才留了孩子。再加上是个公主，张留仙也没了争夺的兴趣。
陈香云就不一样了，她是太后一手扶上去的，孩子就是给张留仙准备的。苏秋水的这番话，对她的触动最大。
现在，陈香云又升了贵人，自然会有松动。再加上，张家的前景不明。陈香云想逃出张家的掌握，现在就是个机会。
所以，苏秋水去翠云轩演了这么一场苦情戏，说说对孩子的思念。陈香云看在眼里，联系早上秋辞对孩子不好的事，心里会如何想，苏秋水一清二楚。
出了翠云轩，温酒也看出来了，苏秋水是去拉拢陈香云的。
“娘娘，您说，陈贵人会听我们的嘛？”温酒问。
“很快了，”苏秋水笑，这宫里，看起来都是张家的人。可张家的妃嫔，在张留仙跟张太后手下，实在是很憋屈。
没有生育的就算了，像徐小夏和陈香云这样的，必定很不满意张家的做法。这宫里，要是想反抗张家，唯一的盟友就是苏家。
“那娘娘怎么不去姚嫔和李嫔那里呢？”温酒问。
“李飞霜如果不来，本宫去她那里也没意义了。”苏秋水说，“她要是飞上高枝就忘本，本宫留她也没多少意思。”
“那姚嫔呢？”温酒又问。
“姚嫔？”苏秋水笑，“她哪里敢反张家啊，去了也是白搭，倒不如，就看一个陈香云。”
温酒点点头，的确，陈香云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她也六个月身孕了，最担心的，自然是孩子日后的归宿。
苏秋水一回景仁宫，何青衣就带着云实过来了，穿了身柳色的半旧衣裳，妆容发饰，一概都和过去一样。
“惠妃娘娘，”何青衣行礼请安，“谢谢娘娘赐的礼物。”
“坐吧，”苏秋水志得意满，这李飞霜果然不忘本。封了嫔，衣服和以前一样，态度和以前也一样。
要是以前，苏秋水如果知道邓云鸿宠幸了哪个新人，她心里多少有些吃醋。可现在，她自己也做了些事，心里就没那么在乎了。
“娘娘，”何青衣说，“奴婢听说小皇子受惊吓了，有请太医看过吗？”
苏秋水哼了一声，“本宫哪里知道，看了没有，华贵人根本就不来说一声。”
何青衣知道，邓云鸿一早就等着秋辞犯错了，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一早上就出错了。还被张留仙抓了个正着，告到太后跟前去了。只怕，小皇子很快就要去太后宫里了吧。
“本宫刚去翠云轩看了下小公主，”苏秋水叹了口气，“徐贵人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本宫也想那样啊。”
这是她第一次在何青衣面前提孩子的事情，何青衣听了，隐约也觉得不忍。这分开苏秋水跟皇子的主意，算起来，还是她给邓云鸿出的。
第23章 温酒起异心
“李嫔，”苏秋水问，“你去钟粹宫了，皇上那里，谁去服侍啊？”
“太后让夏言去了，”何青衣说。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苏秋水啧了一声，有些不满，“这宫里，全是张家的人了，连御前也是了。”
何青衣心想，苏秋水也不差啊，知道去陈香云那里煽动。如果张留仙是个德行不错的妃子，陈香云可能还有些愿意。毕竟，孩子跟着妃子，比跟着陈香云自己，要好上许多。
可张留仙是这么一个德行，就算不会带坏孩子，她脾气暴躁，又没生育过，照顾也会不周全。
苏秋水看了一眼李飞霜，面目平淡，实在缺乏可诚。苏秋水忍不住怀疑，皇上到底是看上哪一点了。她还以为，邓云鸿一定看不上李飞霜的外貌。谁知道，李飞霜一侍寝就成了嫔，比大家都好。
“李嫔，”苏秋水吩咐，“你受宠的时候，也要留有余地。以前朱贵人的例子，你应该也还记得，别步了她的后尘。皇上的宠爱有限，姐妹们互相扶住才是长远。”
“娘娘教训的是，”何青衣点点头，“奴婢也听说过，皇上忘记的特别快。”
苏秋水点点头，跟李飞霜说话，就是轻松，一点就通。
邓云鸿忘记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从苏秋水，到皇后，到林疏影，再到朱希真，全是血淋淋的教训。除去苏秋水还活着，活的很坚强，谁都死了。
“以后记得自称臣妾，别再说奴婢了。”苏秋水微微笑了一下，吩咐何青衣。
何青衣点点头，又说钟粹宫里有些事，她得回去看看，苏秋水就让她走了。
她一走，温酒就问，“娘娘，您说这李嫔，到底是怎么受宠的啊？”
苏秋水冷哼了一声，“皇上想让李嫔的父亲制衡我们家呢，可惜，李嫔不够美丽，李时勉又是个二世祖。”
“皇上是为了她父亲，所以才宠幸她的嘛？”温酒啧啧了两声，她觉得，自己比李飞霜都要美好多。
苏秋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酒，为了平息上次的事，她已经把温酒许给神武门的守将陈留了。
温酒虽然没有意见，可对她来说，这就是下嫁了。她是惠妃身边最得意的宫女首领，又是惠妃最信得过的人，就算出嫁，也能婚配个官宦子弟。现在定了个一无所有的陈留，温酒心里，自然也有些憋屈。
“陈留的事，你也别担心。”苏秋水微微一笑，“本宫要留你几年，谁敢反对。日后要是有机会，本宫也会让父亲，多提拔他的。”
苏秋水打算的很好，日后提拔了陈留，让温酒嫁了陈留，两夫妻都做她的耳目心腹。可温酒要的，不是一个守门的陈留。
寻常宫人年纪到了出宫，都能嫁个官宦人家做继室，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嫁一个守门的侍卫，一没军功二没家世的。
温酒自问，上次苏秋水的事，她的功劳最大。现在，论功行赏没轮到她，反而把她当奖赏给了陈留。
陈留家里就一个七十老母，听说家穷性格恶劣，这过去，不是做牛做马吗。再说了，温酒根本就看不上陈留，这才是关键。
苏秋水还安慰温酒，日后会帮她和陈留。温酒就知道，自己在苏秋水手下，日后是没有机会翻身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苏府嫁个管家，说不定比陈留还好呢。
现在，温酒看见李飞霜成了妃嫔，心里也动了心思。李飞霜这样的模样，都能当妃嫔，更何况温酒呢。
苏秋水能看到，邓云鸿是看上李飞霜娘家的势力了。可温酒只能看见容貌，她比李飞霜好的，也只有这方面了。
自从苏秋水把温酒给了陈留，温酒也暗暗盼着，邓云鸿能来几趟景仁宫。若是他看中自己了，说不定也能做个妃嫔。
苏秋水哪里能料到，温酒已经开始有了新的主意。她觉得，日后温酒出嫁，她和苏家都会好好待她，温酒怎么可能会不听话呢。
其实，从温酒知道苏秋水的秘密开始，她的心境就有些变化了。这是天大的秘密，温酒自然也知道，不能到处乱说。但是，她替苏秋水守了这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总该有些好处吧。
谁知，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反而连累她了。苏秋水把她给了陈留，态度非常随便不说，还理所当然的很。
温酒一向对左月抱有敌意，很大原因就是，左月原来是皇后的贴身丫鬟，却嫁了苏洛，成了苏家正儿八经的夫人。
温酒很羡慕，也很嫉妒左月，她觉得自己跟着惠妃，日后总能嫁个官员。谁知道，突然定给了陈留，温酒心中的不甘心，可想而知。
只是，苏秋水忙于自己的事，又要掩盖刘定国入宫的痕迹，又要挑拨张家一派的妃嫔。她一忙，根本就没注意到温酒的心，一早就开始变了。
何青衣出了景仁宫，心想，做妃嫔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能避开邓云鸿，好好睡个安稳觉，就算他来钟粹宫了，她起来梳妆戴面具也来得及。
坏处就是得跟这些妃嫔打交道了，她是个其貌不扬的新人，可一下子到了嫔，又分了钟粹宫，只怕很多人不服气。日后去太后宫里请安，不知道能生出什么是非来。
眼下，何青衣最着急的，自然是找出龙椅下榫卯的位置。可这事，只有工匠知道，如果是宫里的工匠，图纸应该还在藻堂。看来，得找个机会，去藻堂找找这个图纸了。
何青衣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江烟波，真是害人不浅。如果不是她进宫追杀林疏影，又给朱希真指了方向，这个榫卯，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石龙和无苦，也不会脱离结界，她也不用背井离乡，来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混日子。
景仁宫和钟粹宫都沿着东一路，景仁宫在南边，钟粹宫在北边，中间隔了个承乾宫。何青衣一路往北，想起以前住在钟粹宫的德妃，她是上吊了吧。三宫六院，哪一处没有死过人，何青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24章 钟粹宫众人
回了钟粹宫，含笑和云实正招呼宫人内侍忙碌着。www.uu234.ccwww.uu234.cc何青衣进了院子，众人齐齐停了手上的活计，给她问安。
何青衣打量了一眼，一个太监和一个宫人就走了出来，“李嫔娘娘，太后吩咐了我们过来，服侍您的起居。”
宫人是太后屋里的玉簪，何青衣见过几次，知道她是邓府的旧人。性格如何，何青衣并不清楚，可她明白，玉簪会把她的事，如实告诉太后的。
边上那个太监，何青衣就太熟悉了，正是她以前做皇后的时候，留在她坤宁宫的王致远。林疏影说玉墨给她投毒的那次，应该就是王致远在何青衣屋里塞了白芨丸。
何青衣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两位了。”
她带了云实和含笑进屋，安排她们住了自己屋子外面。若是有人进来，必定会惊动她们。这么点时间，也够何青衣准备的了。
其他的事，何青衣一点儿也不担心王致远跟玉簪学嘴。她根本就不打算掺和后宫的浑水，只不过要找结界的破解之法。解开结界之前，配合邓云鸿演戏，仅此而已。
至于太后想打听的，苏秋水想打听的，她跟邓云鸿商量好了，自然会如实告诉两边。王致远跟玉簪盯的再仔细，也不会有什么出入。
吩咐了云实和含笑，何青衣琢磨了一会儿，又在自己屋子里设了个结界。多数结界需要法力，她眼下带了怀风的戒指，只能画个不用法力的。有人若是走近了，放在结界里的花瓶水壶，就会打翻出声。
布置好一切，何青衣对搬来钟粹宫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避开邓云鸿日日夜夜的纠缠了。
她躺了床上，昨夜出京再回宫，来来去去就没怎么睡过。这会儿，倒是有些困了。春天似乎要来了，下午的太阳一暖和，人就开始犯困了。
何青衣睡的正香，却觉得耳朵痒痒的。她迷迷糊糊伸了手，却被人给握住了。何青衣一惊，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邓云鸿。他正侧躺了她的身边，拿手玩着她的耳朵。
何青衣翻了个白眼，问，“皇上，你这会儿不是应该正忙着吗？”
邓云鸿拽了她的手，拖到自己怀里，“你睡的那么香，朕也困了。”
北疆大捷的消息，凌晨一到乾清宫，邓云鸿就兴奋的不行。早朝跟百官商量了一圈，下午倒是开始安逸起来了。听说钟粹宫收拾的差不多了，他就过来看看。
一进屋子，李飞霜和衣躺了床上，正睡的很香。昨天夜里她没怎么睡，邓云鸿就想让她睡一会儿。可又担心她睡多了，晚上失眠，就去弄醒她了。
何青衣挣扎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结界里的花瓶，的确是倒了。自己可能太累了，并没有听见声响。
邓云鸿一下子凑过脸来，贴着她的脸靠着，何青衣心里就不爽起来了，这人说假妃嫔的话，能不能信啊。不能的话，她得赶紧脚底抹油开溜啊。
“朕忘记的速度，是快了一些，”邓云鸿贴了她的耳边说，“可是，总得先甜蜜一阵再忘记吧，演戏要演全套。”
这忘记的话，原是何青衣在苏秋水宫里说的，看来，邓云鸿也安插了耳目在景仁宫。
“皇上，钟粹宫里的宫人内侍，谁是你的人啊？”何青衣问。
“你啊，”邓云鸿大笑，抱了她在怀里。
何青衣觉得，自己似乎是一步踏错，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方。
好在，邓云鸿说笑了一会儿，也怕自己失控，起身说话了。何青衣心想，还算说话算数，只是动手动脚的毛病，仍然很严重。
“太后派人去接安宁了，”邓云鸿说，“苏秋水这会儿正高兴呢，她以为太后是替她出面教训秋辞了，眼下应该还没回过神来。”
何青衣有些于心不忍，就问，“皇上，苏家的兵权要是没了，孩子能还给惠妃吗？”
“她做了这样的事，”邓云鸿冷冷地盯着何青衣，“你觉得，朕会给她活路吗？孩子自然要跟着太后了。”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抢了苏秋水的孩子，说不定，她也不会走这个捷径。可是，如果苏秋水手里有皇子，苏木一早就反了，也是可能的。
“惠妃早上去看陈贵人了，”何青衣说，“只怕，也是这个意思。”
“陈贵人的孩子，朕自有打算，”邓云鸿又有些笑嘻嘻了，“要不，你也生一个？”
何青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可真不要脸。后宫几十个妃嫔了，又有许多有孕。他活的跟种猪一样了，还得意洋洋成这样，见人就说生一个。
看她眼神，邓云鸿也知道她不愿意，就转移话题了，“朕让贤王处理了契丹的事就回京，你说，朕给他赏些什么呢？”
何青衣也懒得搭理他，只说，“这是皇上自己的家务事，我如何知道了。”
邓云鸿知道，她跟周和之间有过什么。可这会儿冷冷淡淡，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周和的模样，他也有些糊涂了。
无面看见他们在假山里说话，难道，真的只是谈公事？周和跟李飞霜，真没什么首尾？还是说，李飞霜故意装疏远。
“这次的仗，也打了二十几天，”邓云鸿感慨，“贤王打的辛苦，也受了些伤。”他继续试探，何青衣仍旧无动于衷。倒不是她不关心周和，而是两人的事，何青衣也想明白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周和，她定亲了，有心上人了。
至于周和的生活，总跟邓家纠缠不清，日后，也会如此。所以，何青衣并不想插手。彼此都好好活着，以前曾经的美好，就留在过去吧。
两人正说着话，玉簪捧了茶水进来，看见他们半躺在床上，就退了出去。
邓云鸿看了一眼，问，“太后的人？”
何青衣点点头，“事无不可对人言，乾清宫里如何？”
“太后让夏言过来了，”邓云鸿笑，“可是夏言很清楚，日后靠谁更长久。”
何青衣也笑，张家如果倒了，张太后幽禁的日子也差不多来了，夏言不笨，自然看得清楚。
第25章 白夜一月长
说起太后，邓云鸿有些愤慨，“太后何曾把朕放在前面？永远先紧着张家，一会儿塞个张留仙，一会儿提拔张超，一会儿通风报信。UU小说www.uu234.cc”
何青衣长吁了一口气，中宗时候的外戚矛盾，邓云鸿都遇上了。北疆有个掌兵权的周和，三边有个太后一心一意维护的张家，冀鲁有个图谋不轨的苏家。三者谁也不好对付，甚至，比中宗时期更为棘手。
“齐王回蜀地了吗？”何青衣突然问起邓云游了。
“元宵节过了，就起身回去了。”邓云鸿问，“怎么突然又想起齐王了。”
“太后对齐王挺好的，”何青衣说，“不涉及权力了，她其实也没那么偏心。张家的事，她夹在中间，无论皇上做什么，她终究不会如意。还不如皇上拿好主意了，成全她，也成全自己。”
邓云鸿一愣，没想到她说出这么大的一番道理来。
他一直心烦太后掺和，可说到底，太后并不是不爱他。而是她夹在中间，必定两头都想维护。邓云鸿不能让太后牵着鼻子走，只能自己想明白，处理了张家。之后，再为太后留张家一些余地。
“嗯，”邓云鸿笑，紧紧地搂了她到怀里，“朕每次看见你，都觉得很安心，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
他们正说着话，陈宝倒是进来了，“皇上，还是北疆的飞鹰传书。”
邓云鸿接了，看了一圈，果然是契丹投降了。周和说了下契丹的处境，又说自己要领兵进入契丹腹地，边上就是鞑靼，打算威吓一番，并不真的动手。
邓云鸿算了一下，周和处理了契丹的事，回来就该二月初了。他身上的白夜，也该发作了吧。要不，让周和早些回来吧。
周和年底出京，邓云鸿让陈宝往饯行酒里加了白夜。白夜是练后带进宫的毒药，服用之后，一个月后，睡眠开始慢慢减少，直到再不睡觉。
人不睡觉，也就几天可活。即使死了，外人也看不出问题，和痴梦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即使用了解药，很快就能恢复。这点，比痴梦就强很多了。
用了痴梦，如果又服了解药，就终身不再中痴梦。可白夜却能反复使用，自然更加灵活。
何青衣出宫的时候，毁了宫里库房药房里，所有的练氏香料毒药解药。只是，白夜跟玄鸟红一样，都放在太庙，她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这些。
邓云鸿得了白夜和解药，自然视若珍宝。只是，宫里的数量有限，他也不舍得乱用。张允和苏木又远在三边和冀鲁，用了白夜，很容易暴露。
三边就是练氏的地方，若是被练氏看出来治好了，邓云鸿觉得，张允必定造反。所以，到现在为止，他只在周和身上用过。
何青衣哪里知道这些，她知道周和听话，可她没想到，邓云鸿已经开始用药让周和听话了。
她以为，邓云鸿处理了三边和冀鲁，应该就没事了。其实，处理了张允和苏木，接下去就是周和了。尤其，周和现在还这么如日中天，打了胜仗，壮了国威。
邓云鸿正琢磨对策呢，屋子外面却有些吵闹了。
何青衣起身看了一下，云实就进来说了，“小姐，是绛雪轩的华贵人。”
“她怎么来了？”何青衣问。
“好像是找皇上，”云实飞快地看了一眼邓云鸿，就见他靠在何青衣的身边，十分亲昵。
“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吧。”何青衣吩咐。
邓云鸿也不反对，两人起身就往外走了。
刚到正殿，秋辞就进来了。她一看见邓云鸿，就哭到在地，“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华贵人，怎么了？”何青衣问，“有事慢慢说。”
其实，她和邓云鸿都很清楚，秋辞哭的什么。
“皇上，”秋辞并不搭理何青衣，“太后让李嬷嬷抱走了安宁，臣妾以为，太后是一时起意，抱过去住几天。可李嬷嬷吩咐宫人，把安宁所有的东西都给带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哭的涕泪纵横，这邓安宁，两三天大的时候，就从景仁宫抱到绛雪轩了。秋辞虽然有些脾气，偶尔也粗心一些，可她对邓安宁，还是很真心的。不管日后苏秋水如何，秋辞认定了，自己就是邓安宁的母亲。
太后突然派人抱走孩子，还拿走所有邓安宁的东西，摆明了是再不让她抚养了。
秋辞以为，只要帮了苏秋水，这孩子日后就是她的了。
可她忘记了，宫里还有人，随时能抱走孩子。她帮苏秋水撒谎做了伪证，就把邓云鸿给得罪了。没了邓云鸿的支持，太后随时能抢了秋辞的孩子。
秋辞哭了一通，满脸是泪。孩子养了大半年，她日夜守护，怎么没有感情。这下子，说走就走了，秋辞心里不知道多少难过。
邓云鸿却一点儿也不同情她，苏秋水那样的事情，她都参与帮忙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只是，秋辞哪里知道，自己卷入了这么大的一个漩涡。她以为，只是帮温酒打个掩护，免得乐志斋的事曝光。
她自己平日是做些小恶，吓吓朱希真。她以为，苏秋水也让温酒如此从事，所以毫不起疑，一口就答应掩护了。
如果她自然往日行的正，说不定，就不敢答应苏秋水，说不定，也不会卷入这样黑暗的漩涡了。
何青衣觉得，秋辞不见得知道苏秋水的底细，就扶了她在一边坐下。
“惠妃娘娘怎么说的？”何青衣问。
“惠妃根本就不见我，”秋辞哭，“皇上，前日在御花园，臣妾跟兰贵人冲突，的确吓到安宁了。可您也知道，兰贵人对臣妾做了什么，臣妾一个没忍住，就做错事了……”
云实又进来递了布巾，何青衣让秋辞擦了脸，慢慢说。秋辞平静下来了，也知道，这事只有邓云鸿能救她。
“皇上，”秋辞说，“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可臣妾真的在乎安宁。玉牒上，他也记在臣妾的名下，望皇上开恩，再给臣妾一个机会。”
第26章 陈留的婚事
邓云鸿见秋辞说的恳切，就说了，“眼下太后生气，朕也没法劝说，你先忍几日。www.uu234.ccwww.uu234.cc有机会了，朕再帮你不迟。”
“谢皇上，”秋辞赶紧跪下来谢恩了。
邓云鸿也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秋辞会帮苏秋水。她那么在乎邓安宁，苏秋水说什么，她一定会听。恐怕，苏秋水也没实话实说吧。
他心里对秋辞，也原谅了几分，可做伪证的事，他终究不会放过她。
只是，眼下还不是收拾这些事的时候，邓云鸿挥挥手，让秋辞先回去了。秋辞得了邓云鸿的话，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皇上，华贵人可能不知道惠妃的事，”何青衣说了一句。
邓云鸿点点头，“她自己犯的错，就得她自己来将功补过。”
何青衣微微一笑，邓云鸿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秋辞虽然做错事了，可他终究还是看到问题所在了。
“你笑什么？”邓云鸿问。
“没什么，”何青衣起身就往回走。
邓云鸿手里有刘定国，对外只说乱棍打死了。可一个刘定国，其他证据一概都没有。玉佩也还回去了，还被苏秋水偷了张留仙的玉佩，蒙混过关了。
人证更是没有，苏府的陈管家死了，侍卫陈留和赵晨又一口咬定，看见的是绛雪轩的莫公公。
邓云鸿自然知道，该从哪里下手，陈留和赵晨的事，无面一早就盯上了。赵晨得了许多财宝，最近手头极其宽裕，赌博吃酒无所不能。
而陈留就没这么大张旗鼓，反而是在京城置办了一个宅子，接了老娘过来同住，听说，已经定亲了。
邓云鸿知道，陈留定亲的那人，一定是苏秋水宫里的人。只是，究竟是谁，无面还没打听出来。只说那陈留嘴巴很牢，并不多说女子的名字。
“飞霜，”邓云鸿吩咐，“日后让秋辞多去打听苏秋水宫里的事，她替苏家做过事，能问出些底细。守门的陈留新定了一门亲事，应该就是苏秋水宫里的人。到时候，人证物证对上了，朕倒是要看看，苏秋水怎么解释。”
何青衣点点头，知道这事不难。既然是苏秋水宫里的人，总该是个亲信之人。秋辞为了让邓云鸿帮忙接回邓安宁，问个话，自然愿意。
邓云鸿说了一会儿话，就先回乾清宫了，只说晚上还要来。何青衣心里烦躁，坐了屋里，心想，都搬到钟粹宫了，他还粘着跟过来，实在是心力交瘁。
倒是因为邓云鸿来了这么一会儿，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李嫔最受宠。内官监和六尚宫的人，不停地过来送东西。规制以内的，都力求最好。
何青衣听了邓云鸿说的契丹大火，雨水都没法熄灭，就知道，石龙一定去了北疆。很可能，练寒水带着白龙王和青龙，也去北疆了。这样的话，东仙和西河一定安全脱险了。
虽然练氏的人，日行千里。可是，让东仙这样从延绥到京城，再到北疆，何青衣很是心疼。也不知道，外公安全到家了没有。
东仙跟西河昨晚出了京城，就引着石龙往北边空旷处跑。到了周和跟契丹对峙的地方，东仙认出周和的营地，就跟西河分头行事了。
周和在帐内坐着，就看见一个青衣人站了自己前面。徐乾文也在场，看见东仙，吓的差点大叫。
“东仙长老？”周和问，他只知道，东仙是何青衣的外公。虽然见过面，他一下子就被练长卿给放到了，并没互通姓名。
徐乾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是扶月公主的外公？”
东仙倒是也不反驳，吩咐周和，“你马上拔营，往后倒退五十里。”
“怎么了？”徐乾文又问。
周和倒是不犹豫，点点头，就吩咐士卒去拔营了。徐乾文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东仙一说，周和就答应了！
“青衣还好吗？”周和问，“她说不得不躲进皇宫，现在回家了吗？”
东仙看了一眼周和，问，“她跟你说了？”
“嗯，”周和点点头，“究竟是什么东西，您都没法对付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东仙说，“眼下，老夫也只能引开它，你赶紧拔营，等下烧起来就来不及了。”
周和赶紧去催士卒了，徐乾文看了一眼东仙，心里十分纳闷。这东仙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如何会是扶月公主的外公，说是父亲的年纪，倒是还过得去。
东仙看了一眼徐乾文，递了个药丸给他，说，“周和中了白夜，你们以后小心些。”
徐乾文一愣，他不知道白夜是什么东西，可练氏的长老说了，应该跟他们有些关系。周和一直跟他在北疆打仗，究竟是谁下的毒？莫非，宫里还有练氏的毒药。
徐乾文接了药丸，正要道谢，就一眨眼的功夫，东仙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本来，他对练氏还有些不信，可这会儿见了，不由得他不信。
周和中了白夜，如果是宫里下的毒，那邓云鸿眼下，应该已经打算对付周和了。徐乾文以为，邓云鸿对付了苏木和张允，才轮到周和。没想到，他一口气对付三个，实在有些贪多嚼不烂啊。
周和安排好拔营，就带着士卒往后退了，他们刚走出十几里地，就看见契丹营地烧的火光通天。
徐乾文一愣，问，“是练氏长老们干的嘛？他们要是能这样烧，天下还用的着我们吗？”
周和摇摇头，“这个放火的，应该就是青衣在躲的敌人了。什么人，竟然这样厉害。”
徐乾文突然想起志怪野史里的无苦了，说，“后商开国的无苦法师，据说就有两条神龙，一水一火。开国之初，只要火龙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焦土。我一直以为，这是传说，没想到，还有亲眼目睹的一天。”
周和更加担心了，“练氏的长老都对付不了，那青衣可怎么办，一直住宫里吗？”
徐乾文笑，“一直住宫里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去陪她。”
周和一直都知道，徐乾文想让他造反，可周和心里，始终很是犹豫。他不想要天下，可他想要何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