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运的轨迹
“朱贵人哭了一会儿，已经睡下了，”王应元低声地说。
邓云鸿看了一会儿王应元，想问什么，却始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好。”
“皇上，”王应元问，“微臣最近还要去趟洛南，族里有人去拜见练氏族长，微臣也想跟去看看。”
“练氏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邓云鸿吩咐，“记得注意张允的动向。”
“是，微臣记下了。”王应元看了一眼邓云鸿，问，“皇上，你最近休息的可好？看着有些没精神？”
“没事，”邓云鸿挥挥手，“都是昨晚那声响闹的，朱贵人一哭，朕就没有睡好了。”
“皇上，您多保重啊。”王应元吩咐再三，退了下去。
邓云鸿抬起头的时候，王应元已经走了，陈宝送了茶，放在一边。
“皇上，昨晚守夜的宫人，早上送去浣衣局，已经杖毙了。”陈宝比刘安聪明，不为金银所动。毕竟，只有保住乾清宫的位置，才能长久。
邓云鸿点点头，吩咐，“让无面过来一下。”
“是，”陈宝出了书房，就找了无面过来。
“皇上，”无面说，“昨晚的事，的确有些古怪。能有这么大声响，只怕，不是碟子茶壶摔碎的声音。”
“是刺客吗？”邓云鸿皱起眉头。
“眼下也没刺客的痕迹，”无面说，“我让千影卫的人，重新排了班次，最近加强防卫，免得有人趁机下手。”
“嗯，”邓云鸿点点头，又问，“王应元跟朱贵人走的挺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无面一愣，随即对答如流了，“因为吕美人的事。”
“吕美人？”邓云鸿问，“跟她有些什么关系？”
“林贵人跳楼前的一天，朱贵人去探望过，”无面说，“恰好被吕美人给看见了，次日林贵人一死，吕美人就去朱贵人的乐志斋，拿了此事做要挟。”
“难怪，”邓云鸿想起那几日，只要他去乐志斋，吕婵娟一定在座。这朱希真，也太怯弱了一些，林疏影跳楼的事，与她能有什么干系。
“后来朱贵人撞破头，”无面说，“王应元正好看穿了，就让朱贵人离吕美人远一些，不要怕她，因此走的近了一些。”
“原来如此，”邓云鸿点点头，“妃嫔跟太医，最好还是留点距离，这事，你跟王应元说吧。”
无面说了八成真相，却把最关键的易容，给隐藏了起来。听了邓云鸿的吩咐，就点头去太医院了。
无面一走，邓云鸿又埋首书堆，只是，他对朱希真的心思，自己也弄不清楚了。见不得朱希真的时候，他总是不安。可真见到了，总觉得心里有个窟窿，始终没法补全。
自从知道朱希真跟皇后相像，邓云鸿也明白了，自己是拿朱希真当个宠物。平时宠着她，什么都顺着她，可心里，对她的感情却始终深不下去。
朱希真在容貌上用心，在生活上用心，可她对邓云鸿，却始终没有悸动的爱情。虽然痴缠，却跟爱情无关。
邓云鸿虽然不清楚朱希真的心思，可他也感受的到，朱希真的心里，只有争宠，并无对他的依恋和痴迷。
出了这事，邓云鸿虽然也不忍心，却没多少心疼的感觉。乾清宫的宫人被杖毙了，他觉得，也算对得起朱希真了。
无面出了乾清宫，到太医院找了王应元。
“王太医，”无面说，“皇上问你跟朱贵人的事了，我说了个大概，就剩了那一点没提，日后你自己也提防些，走太近了，总有人起疑的。”
王应元笑，“起疑？还能怀疑我私通妃嫔不成。”
“不是那个意思，”无面说，“若是有人见你跟朱贵人走的近，深究下去，她的秘密守不住，连我们两人，都要背上知情不报的罪名。”
“也好，”王应元点点头，“日后朱贵人那里，我就不去了，这事，就当我不知道吧。”
“你，”无面叹了一口气，“也没必要这样啊。”
“这样挺好的，”王应元说，“我见了朱贵人，心里也有些怪异。这次去了延绥，如果见到她，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王应元问，“你听说什么了吗？”
“嗯，”王应元点点头，“听说八月底的时候来过京城，找了徐坤文，安排了几位公主的婚事，就匆匆走了。”
“真的？”无面皱起眉头，他整日派人守着京城要员的家，自然包括徐坤文的家。怎么就没人告诉他这事呢，看来，千影卫的人，有时候很不可靠啊。
难怪，徐坤文前段日子那么上心，整日去庆王府商量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要定亲呢。
无面警告了他一次，徐坤文还冷哼着走了。现在想起来，都对的上号了。
“你去延绥，”无面问，“要不要带几个千影卫的人？”
“算了，”王应元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千影卫的人就算了，在练氏面前，坦坦荡荡才是最好的法子。你最好也别派人跟着我，否则，练氏起疑了，反而坏事。”
“也好，”无面点点头，王应元这次，是去延绥跟练氏商榷，让他们别跟张允搅和到一起。
朝廷和练氏一向没有来往，这次交涉，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无面一向习惯暗中观察，现在王应元让他别派人跟踪，无面却有些不习惯了。
两人说好话，王应元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他今天休息，本打算出发去延绥之前，好好在家里无所事事一天。
谁知道，又因为朱希真的事，被洪有方给请回宫里了。这么一圈折腾下来，王应元只得叹了一口气。
这太医做的，实在辛苦。除去看病，还要给妃嫔隐瞒秘密。此外，还要给邓云鸿去做练氏的中间人，防止张允跟练氏联手，对朝廷不利。
王应元用了十几年，逃离练氏。可命运的线索，仍旧束缚着他。他一边逃离练氏，一边又受痴梦的吸引。从一开始给邓云鸿治病，就注定了今天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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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洛南王君山
王应元九月底从京城出发，在路上走了三四天，到了十月初二，才到了洛南。m.www.uu234.net
这次去三边，主要是邓云鸿的意思。练氏跟张允已经搭上线了，邓云鸿既担心张允不造反，又担心他造反过头。所以，练氏跟张允的关系，他也想派个人去盯着。
只是，千影卫虽然无所不能，对练氏的事情，却一无所知。王应元是洛南王家的子弟，王家又原是秋雨夜的分支，多少有些关系。让他代表了自己出使，邓云鸿觉得，或许，能争取些优势。
这事，只说是王应元回家探亲，和朝廷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无面也没派人跟随，朝中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把区区一个太医，跟朝廷政事联系起来。
王应元在路上走的慢，先回了一趟洛南，找了族中老人，商量了一下拜见练氏族长的事情。
族中老人跟练氏，尤其是秋雨夜一直有所来往。以前练氏进宫去找《花间繁露》的时候，双方就互通有无了。
王应元一直是家里的叛逆者，这次回来，却表现的那么积极，族里老人虽然有些起疑，却没细究。
“最近怕是不方便，”王家的老族长王君山说，“听说练氏族长的弟弟，练雪见出事了。”
“他怎么了？”王应元想起来了，练寒水是有个很出名的弟弟，不学无术又惫懒的很。
只是，练雪见跟何青衣的重合片段太多，王应元有些模糊，似乎见过他，又似乎没见过他。
再仔细一想，倒是记得他救过邓如光的性命。只是，跟练雪见有关的这段记忆，为什么这么模糊？
“听说是神龙干的，”王君山压低声音，说，“练雪见碰到神龙，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冲突，听说受了致命伤，奄奄一息呢。”
“神龙？”王应元心中存疑，真有这种东西吗？不会是练雪见这不学无术的练氏子弟编出来的吧。
“真的，”王君山点点头，“是火龙，延绥那边大火烧了好几天，”
练氏的神龙，一般都是水龙。外人虽然看不见神龙，可练氏每次祈雨都能成功，按理，他们的神龙，应该都是水龙。
火龙的故事，王应元小时候也听说过。据说后商开国的无苦法师，他就有两条神龙，一条青龙，一条石龙。而那条石龙，就是很罕见的火龙。
正是因为石龙，练氏才拿无苦没法子，他们的法术，能制服水龙，却对付不了火龙。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王应元问。
“就是九月底的事，”王君山说，“延绥城里突然大火，烧了好几条街。练氏的人知道了，就派人前去救火。听说族长练寒水新得了一条白龙，半夜就出发了。只是那火龙很是厉害，那么大的雨，还彻底烧毁了两条街，半间屋子都没剩下。”
“练雪见也去了？”王应元问。
“嗯，”王君山想了想，说，“具体怎么受伤的，谁也不清楚，就知道练雪见受伤，跟那火龙有些关系。现在他生死不明，族长练寒水，应该没什么心情见外人。”
“西河长老都治不好他吗？”王应元问。要知道，练氏的西河长老，无所不能，医术更是起死回生。
“听说送去东仙长老的乱雪庄了，”王君山说，“这是最新的消息了，只怕，族长练寒水也在乱雪庄里等着呢。这会儿，别说他没心情见你，就算有心情了，乱雪庄也不知道在哪里呢。”
“东仙长老就这么孤僻？”王应元问。
“别提了，”王君山说，“听说这东仙长老，练氏的人去他庄上，都吹胡子瞪眼的。”
“听说，”王应元故意提起何青衣了，“这东仙长老有个外孙女，十分美貌。”
“小点声，”王君山大惊失色，“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叫东仙长老听见了，我们都要倒霉了。”
“夸她美貌，哪里就得罪东仙长老了？”王应元说。
“也不十分美丽，”王君山说，“乞巧那天在固原看神女，我也见过她一面，搀着东仙长老，容貌清秀，人也挺高挑的。”
王应元听了，知道何青衣必定易容了。这样看来，她的确是回家了，也的确是东仙的外孙女。
“族长，不管如何，”王应元说，“我还是先写封书信给练寒水，你帮我投递一下，就算他没空，我也有个别的准备。”
“也好，”王君山点点头，“练氏出事，我们按理也该上门探望一下。”
王应元取了笔墨，写了封慰问的书信，又表明想上门拜访的意思，就让王君山帮忙送去延绥了。他自己在洛南，又把练氏的消息传回京城。
邓云鸿收了王应元的书信，心中也有些焦急。延绥大火的事，他也听说了，派了个京官去延绥抚慰。
延绥守备姚继龙，为了这事，也忙得焦头烂额。姚继龙的夫人，本来听说女儿姚木兰有孕，还打算进宫来看望的，这么一来，也只好往后延了。
练寒水在东仙的乱雪庄里住着，日夜担心练雪见的事。练慕白在山雨楼管着同门，收到了洛南王家的书信，就送来乱雪庄了。
“师傅，”练慕白问，“雪见师叔怎么样了？”
他跟练雪见的年龄差距不大，平时并不怎么尊重练雪见。这一次火龙来袭，练雪见倒是好样的，为了延绥的百姓，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性命倒是没事了，”练寒水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
“哎，”练慕白也叹了一口气，问，“师傅，不是只有水龙的嘛，怎么会有火龙。”
“有火龙，”练寒水说，“只是不多见，无苦的石龙，不就是火龙吗。”
这次，要不是有白龙王跟青龙，那火龙不见得轻易肯走。练寒水在心里过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这火龙究竟是什么来路。
按理说，有这样的法术修为，这火龙的年纪，应该比白龙王还大了。可练寒水想了下这几年遇过的神龙，没这么厉害的，更何况，还是条火龙。如果他见过，不可能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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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延绥的大火
“师傅，”练慕白拿出王君山的书信，“这是洛南王家来的书信，我给您带来了。m.www.uu234.net”
练慕白拆了王君山的书信，看了一会儿，问，“这个王应元，就是宫里那个太医吧。”
练慕白凑过去看了一眼王应元的书信，点点头，“应该就是他了。”
“他想来延绥见我，”练寒水说，“能有什么事呢。”
练慕白想了想，说，“师傅，可能跟张允和姚继龙有关。听说这个王应元，跟皇帝的关系十分亲近，皇帝的痴梦，就是他给治好的。这次来三边，应该是替皇帝做事。”
“皇帝？”练寒水冷哼了一声，他对邓云鸿没有好感，并不愿意跟宫中搭上什么关系。
练慕白也知道他的意思了，“弟子去回绝了他们。”
练寒水点点头，练梅进京丢了性命，何青衣又在宫中受了许多委屈，他对京城，对皇帝，怎么可能有好感。
何青衣回了延绥，时不时在练寒水的眼前出现，搅得他过去现在时常混乱。若不是练雪见痴情，死死地跟着何青衣，练寒水觉得，自己很可能早就越轨了。
他深爱练梅，等了十几年，才放弃了等待，结婚生子。可没几年，练梅的女儿就回来了，长相神似，又整日跟着他学法术。练寒水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波澜。
若不是练雪见的存在感太强了，练寒水也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傻话，做些什么傻事。为了早日斩断自己心中的牵挂，练寒水才十分热心练雪见跟何青衣的亲事。他们结婚了，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练寒水自然知道，何青衣不是练梅，可她整日在自己眼前出现。过去的事，马上就汹涌而来。练寒水心里，十分清楚，何青衣跟自己无关，可他对她，总是很上心。一部分，应该是因为练梅，一部分，却是因为何青衣自身。
九月三十日的夜里，延绥城里突然大火，龙王庙的庙祝飞速来报。练寒水带了手下弟子，召了白龙王，就打算出发。练雪见听了，也打算同去帮忙。
练寒水一答应，练雪见就先去乱雪庄了，他觉得，既然起火，何青衣的青龙应该能帮得上忙。练寒水急着出发，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等他到了延绥，何青衣跟练雪见也来了。本来，练寒水觉得，有白龙王在，没什么火救不下来。可这次的大火，实在有些诡异，根本就不像寻常的火，反而像是法术烧的火。
只是，练氏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火龙了，练寒水一时间，也没想到火龙身上去。带了白龙王，匆忙就开始救火。
雨一下来，练寒水就知道了，这次的火，绝对是法术引起的。只是，族中最擅长火术的，是北月长老。可他住了固原，离延绥有些距离。练寒水只得派了弟子，连夜赶去固原找他了。
练寒水吩咐了何青衣，如何下雨，如何避免大风，自己就跟着白龙王去了高处。青龙虽然下过不少雨，可让它来救火，却不怎么利索。
何青衣指挥了好几次，青龙总找不对位置。没有火的地方，滂沱大雨，有火的地方，反而只有零星。
夏木长老因为九野五星的缘故，一直住在乱雪庄上。延绥起火，他跟东仙都以为，不过是秋天干燥，民宅不小心起火了。
有了练寒水的白龙，还有何青衣的青龙，应该没什么问题。所以这两人，留在乱雪庄里吃酒下棋，并没跟去。西河长老因为洛南有事，也不在延绥。
练雪见跟了练长卿，学的都是去年花的法术，祈雨的事虽然也懂，可哪里比得上神龙下雨来的便利。所以，他就在火堆附近负责救人。若是有人困于火场，他看见了，就飞速救出。
何青衣上下几次，看见练雪见头发燎了一下，甚是狼狈。两人相视而笑，又分头去忙了。
练寒水发现这火古怪，就在高处唤了何青衣，“青儿，这火起的古怪，你小心一些。”
“师傅，火势倒是不蔓延了，只是，青龙的雨水，似乎灭不了这火啊。”何青衣也发现古怪了。
“应该是法术起的火，”练寒水说，“看起来像是火龙。”
“火龙？”何青衣有些惊奇，“还有火龙？”
“嗯，”练寒水吩咐，“小心些，眼下还不清楚。”说着，他就带着白龙王去西南边了，晚上西北风厉害。起火的是北边，烧的最厉害的，反而是西南一带。
何青衣见青龙已经熟悉情况，就跑去火场，跟练雪见一起救人。
“青儿，”练雪见吩咐，“你去边上坐着，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比你还快呢，”何青衣拿了块帕子，给练雪见擦了脸。看他烟尘满面，头发燎乱，突然就笑了。
“笑什么呢，”练雪见拿了块布，打湿了裹在何青衣的头发上，“这样不会烧了头发。”
“嗯，”何青衣点点头，两人就在烧的通红的街道上出入。他们的速度够快，进去容易，出来也不难。
只是，烟火总还是能燎到一些。练雪见出入了几次，就担心何青衣燎了头发。回头看了她几次，见她裹了块布，跟秋雨夜的子弟，飞快出入。
出了屋子的百姓，有哭啼的，有不舍的，喧嚣混乱，满街都是哭喊声，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时至半夜，西北风大作。按理，应该是个天干物燥的秋夜。
可白龙王跟青龙作法下雨，硬生生止住了火势。只是这火起的古怪，烧着了的地方，寻常的雨水灭不了火。
练寒水知道这火古怪，就下了白龙王，到着火的地方，试着用法术灭火。一试，竟然成功了。练寒水赶紧吩咐弟子，用法术灭火。
练氏子弟来的不少，可百姓困于大火，大家忙着救人，一时间抽不出手去灭火。
等百姓出了屋子，练氏抽出手开始灭火的时候，火势已经不可挽回，就算灭了，房子也是废墟了。
闹哄哄中，练寒水带了子弟去灭火。练雪见跟何青衣也跟去帮忙。虽然已经是废墟了，再烧下去，只怕雨一停，还会累及边上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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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练雪见病危
何青衣跟练雪见正跟着灭火呢，延绥西北边，却突然亮如白昼。www.uu234.net
练寒水心中一惊，以为西北边又起火了。只是，那亮光却与大火不同。没有火光闪动，也没烟雾弥漫。
“慕白，你去看看，”练寒水赶紧吩咐。
“是，师傅。”练慕白匆忙去了。
“大家小心些，”练寒水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众人灭火的动作也慢下来了，看着西北边，都有些忐忑。
练雪见跟何青衣却没太上心，毕竟，如果有什么事情，也有练寒水扛着。两人离了众人有些距离，正灭火呢，突然飞出来一条红色的巨龙，朝着他们两人就冲了过去。
“青儿，雪见！”练寒水大喊，“快跑！”
何青衣跟练雪见愣在当场，谁也没有料到，今晚出来救火，救好了，竟然还跑出来一条赤龙。
何青衣看了一眼四下，边上都是民宅，若是她后退，那一排的屋子，只怕也要倒塌了。她跟青龙亲昵惯了，并不害怕赤龙，见它来势汹汹，就摆好架势，准备拦下巨龙了。
谁知，那赤龙还没到何青衣身边，突然张嘴。练雪见突然想起西河长老说过的火龙，若是它要喷火，何青衣根本就没反击的机会啊。
他也来不及喊了，抱着何青衣就往地上一滚，避到了废墟的侧面。赤龙见他误事，伸了爪子，就抓了练雪见，正打算往地上摔，白龙王跟青龙跟过来了。
白龙王见了赤龙，龇牙咧嘴地扑过来了，废墟倒了一片，一白一红，缠斗着就上天去了。
何青衣被练雪见撞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却发现练雪见不见了。
“雪见？”何青衣赶紧抬头去看，赤龙的爪子里，隐约有个练雪见的影子。
何青衣喊了青龙，赶紧跟上去了。练寒水担心练雪见出事，一时间，也不敢喊了白龙王回来。
青龙虽然上天了，可它比白龙王小了许多，比之赤龙，更是小的不行。何青衣自知不是赤龙的对手，只在它的边上，找了机会去救练雪见。
“雪见，”何青衣在空中大喊，只是，练雪见丝毫没有反应。
白龙王也发现练雪见了，专门奔着赤龙爪中的练雪见而去。只是，它比赤龙小上许多，又奔着它的爪子而去，很是吃亏。
只是，它去的急，赤龙也知道，不丢了练雪见，只怕不好相斗。迫于无奈，赤龙扔了练雪见，何青衣赶紧带着青龙去救。好容易带着他到了地面，却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何青衣到了地上，练寒水赶紧过来了。练雪见救了一晚上的人，脸上早就满是烟火色了，头发凌乱。
何青衣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了，拿了手在他的口鼻上试探，连气都没有了。
“雪见，”何青衣哭了出来，刚刚还跟她说话的，怎么就不动了。
“还没死呢，”北月长老匆匆赶来了，摸了一下练雪见的胸口，“现在送回乱雪庄，应该还有的救。”
“青儿，”练寒水吩咐，“你带了雪见回去，这里有我们。”
何青衣这会儿，也顾不上大家了，练雪见为了救她，眼看都快没气了。
北月长老安慰了一句，“留下青龙，我们有两条龙，应该能赢，你们先走。”
何青衣背了练雪见，跟众人点头告辞，先回乱雪庄了。汤重楼的法术低微，留下也派不上什么用处，就陪着她回去了。
他们一回乱雪庄，东仙跟夏木吃了一惊，赶紧扶着练雪见躺下了。有东仙在，练雪见好歹救回性命了，只是，昏迷了几天，一直没有清醒。
夏木长老听说了延绥的事，脸色很是沉重，跟东仙说了几句，就去帮忙了。
到了天色渐亮的时候，何青衣给练雪见换了衣服，擦了脸，正守着他打瞌睡呢，练寒水他们倒是回来了。
西河长老原来在洛南，听说了延绥出事，也回来帮忙了。这会儿，练寒水带着北月长老，夏木长老跟西河长老，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东仙一看，就知道应该没事。
“东仙长老，”练寒水很着急，问，“雪见怎么样了？”
“性命无虞，”东仙说，“却不知道，为什么醒不过来。”
“我去看看，”北月长老叹了一口气，说，“东仙长老，那是石龙。”
“石龙！”东仙大吃一惊，他以为，就是条火龙，没想到，竟然是无苦的石龙。
夏木长老点点头，“北月长老克制了它的火术，那赤龙就移了山石，幻成石壁。原以为，老夫要死在它的火下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它突然就走了。”
“这么说，”东仙问，“宫里的结界，石龙破了？”
“嗯，”夏木长老叹了一口气，“眼下还算运气，我们八个长老，加上两条龙，勉强还能跟石龙抗衡。现在就担心，这石龙不只是石龙，还有无苦的意识啊……”
他的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无苦跟练氏多年积怨，若是留了意识在石龙身上，练氏这下子就麻烦了。
“先去看看雪见吧，”东仙跟着西河，带着众人进去了。
练雪见躺了床上，早已经换了衣服，洗了脸，只是，鬓发仍有被烧的痕迹。
练寒水握了练雪见的手，检查了一番，的确，性命是捡回来了，可怎么一直昏睡不醒呢。
西河长老坐了一边，突然像是衰老了十岁，连眼光都有些凝滞了。东仙看不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再试试汤泉，内服见效慢，用汤泉加速试试。”
“让各位长老都过来一趟吧，”夏木说，“石龙再出，应该就是结界的缘故。眼下看来，还不算灭顶之灾，只是日后如何，还得再做打算。”
东仙因为练雪见救了何青衣，所以这次，十分用心。好药自不用说了，还把何青衣泡药的汤泉给拿出来了，让练长卿扛了练雪见，去汤泉试试。
何青衣带了堆东仙给的瓶瓶罐罐，跟着练长卿去汤泉了。陈朝雨跟陈暮雪陪着同去，众人扶了练雪见下水，心里也不清楚，他能否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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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梅林的约定
其余四位长老，很快就收到族长的消息，聚到乱雪庄了。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老夫刚跟它交过手，”夏木长老说，“是石龙无疑了。”
“它怎么出来了？”秋草长老有些气馁，“两百年前，我们的长老也只杀了无苦的水龙，奈何不了石龙，现在可怎么办呢？”
“先别气馁了，”北月长老说，“先看看它的法力如何，真不行，我们赶紧逃跑也来得及。”
“夏木长老，”南风长老问，“洛书找的怎么样了？”
“还有五次，”夏木长老说，“不知道，它怎么不早不迟，刚好这个时候出来了。”
“那快些啊，”北月长老倒是催了，“取了洛书，我们也有法子对付石龙。”
“快不了啊，”夏木长老摇摇头，“最后五次，一次都不能出错。而且，现在对付石龙，青龙也很重要，青儿若是有所损伤，我们这一方的力气要打很大折扣了。”
“那……”北月长老有些郁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还是早些散了，各自逃命去吧。”
“北月长老，”春山长老开口了，“何苦一开始就自灭威风呢，青儿为了我们大家，也努力四十次了。这九野五星有多难，你这个做长老的，怎么会不清楚呢。再说了，就算拿了洛书，也不见得马上就能学会。眼下，还是保存实力，先打退了石龙再说。”
“嗯，有道理，”各位长老都点头称是。
“雪见怎么样了？”南风长老问。
“还没醒，”东仙说，“我把他泡了汤泉里面，已经三天了，如果没有意外，晚上也该醒了。”
决定对付石龙，众人就开始商讨对策，陈朝雨送了茶水，就去梅林里看何青衣去了。
练雪见下水已经三天，练长卿把他放了浅水边的石块上。何青衣守了白天，汤重楼守了深夜，三天下来，边上众人都有些疲惫了。
因为八位长老商量对付石龙的事，练长卿也前去旁听了。汤重楼守了一夜，现在已经回去睡觉了。
何青衣坐了汤泉边上，脱了鞋袜，守在练雪见的边上。她正发呆呢，却觉得有人在碰她的脚。
何青衣一低头，发现练雪见靠了她的腿上，笑的很是微弱。
“雪见，你醒了？”何青衣大喜，赶紧弯腰去看他的脸。
她一低头，练雪见伸了手，就势搂住她的脸，亲了下去。何青衣只觉得一股药香，扑鼻而来。练雪见醒了，她心中高兴，也不计较了。
练雪见却不松手，仍旧搂着她的脖子，何青衣半弯着腰，哭笑不得，只能让他搂着。
“我以为自己死了，”练雪见贴着她的脸，喃喃地说，“还担心，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青衣笑着把他往岸边扯，一边却落泪了。她守了这三天，心里对练雪见的感情，也有些明朗起来了。
平时，她挺喜欢练雪见守了她身边，陪她说话，给她解闷。东仙跟她说西河提亲的时候，何青衣虽然满意现状，却没发现练雪见对自己，有多重要。
“别哭，”练雪见仍旧没多少力气，伸了水淋淋的手，去给她抹眼泪。
他这么一劝，何青衣的眼泪，落的更快了。
“你干嘛这样，”何青衣说，“我好担心，这几天，躺下就惊醒了，唯恐你醒不过来。”
“我爱你，”练雪见抓了她的手，“我愿意的。”
他一向喜欢何青衣，可这会儿，才正式表白。虽然浑身疼痛，能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心里的想法，他倒是松了一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陈朝雨从屋里出来，在梅林里看了一会儿。等他们说好悄悄话了，就过来说，“老爷说练雪见也该醒了，果然好了。小姐，让他上来吧。”
何青衣赶紧伸手去扶练雪见，练雪见抓了她的手，轻轻一扯，反而扯了她下水。搂在怀里，亲了一下她的头发，说，“活着，真好。”
何青衣又羞又恼，拍了一下他的胸口，就要上岸了。练雪见这会儿也不闹了，跟着她上了岸。
两人湿漉漉地坐了石头上，看着漫天漫地的白梅。练雪见突然问，“青儿，以后我们天天都这样，看一辈子白梅好不好。”
何青衣也没说话，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生活，也不赖啊。经了这次的事，她心里也清楚了，她也喜欢练雪见。
陈朝雨见他们坐着说话，就说，“小姐，练雪见刚好，你们先回去换衣服吧。我先去厅里跟老爷他们说一下。”
“嗯，”何青衣笑，扶着练雪见起来了，“我们等会儿就去。”
陈朝雨暗笑，转身离去。
练雪见拿手搭了何青衣的肩膀，两人扶持着，往后堂去了。汤重楼这会儿醒了，正好出来查看。
“练雪见醒了？我来，我来。”汤重楼赶紧过来，一把打掉了练雪见的手，自己扶着他往里走。
练雪见无可奈何，挂在汤重楼的肩膀上，看了一眼何青衣。这会儿，她的眼里，满是幸福。练雪见知道，她的心里，应该也有自己了。
三人换了衣物，就往前厅去了。
西河长老见了练雪见，差点就老泪纵横了。练雪见有些难为情，“长老，我没事了。”
西河长老一巴掌拍他头上，“以后别逞能了，好好学法术。”练雪见哭笑不得，又是老生常谈了。
何青衣笑，去了东仙边上，问，“外公，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是无苦的石龙，”东仙说，“眼下正商量对策呢。”
“要不，加快速度，找了洛书出来？”何青衣问。
“急不来，”夏木长老说，“现在保持实力，防备石龙才是上策。等它退去，我们再完成剩下的五次，也还来得及。现在先防御，打退了再说。”
“石龙？”汤重楼说，“我父亲那里，似乎还有些跟石龙有关的东西，我去问问他。”
“嗯，”西河长老点点头，“这事，我们还忙得过来，让他在河间也防备着一些，如果出事，赶紧跟我们联系。”
“好的，”汤重楼一下子就消失了。
第27章 石龙的盟约
练氏的长老，都聚集在乱雪庄，商量着对付石龙的法子。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对他们来说，这次看见石龙，反而是件好事。本来，大家都以为是末世的灾难了，谁知道，只是石龙。
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制服石龙，可聚集众人的力量，多少能够对抗。加上白龙王和青龙，不见得会输。
等石龙退去，他们再找了洛书出来，日后扳回一局的希望很大。
练长卿端了茶水酒菜，众人用了饭食，正打算走呢，却听见断崖一带，有青龙的长啸声。
何青衣大惊，“是青龙，我去看看。”
她一闪就消失了，练雪见跟练寒水也马上跟去了。东仙跟西河带了各位长老，也赶紧跟去了。
众人到了断崖，一看，断崖上空，一青一红。石龙远远大过青龙，可青龙也不怯弱，虽然法术低微了许多，仍旧对峙在一边。
看见何青衣来了，青龙的声音也没那么凄厉了，石龙看了一眼，前日与它缠斗的几人，都在下面。石龙见占不了便宜，长啸了一声，突然往北去了。
何青衣松了一口气，飞去青龙身边，摸了它的头，问：“它没怎么你吧。”
青龙虚惊一场，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练雪见笑，拿了饴糖，飞去何青衣身边，想给青龙。
他一起飞，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众人一看，石龙竟然又出现了。一爪子又抓住练雪见了，它抓了练雪见，反着退开，众人见它抓了练雪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青衣站了青龙前面，想着如何进攻，才能救了练雪见。
“放开他！”何青衣盯着石龙，想着出手去攻它的爪子，西河长老，应该能接得住练雪见。
“别，别求它！”练雪见突然大叫起来，石龙见他乱喊，使劲一抓，把他给抓晕过去了。
东仙也回过神来了，“青儿。”
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石龙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却是个苍老的声音，“你想好了？”
夏木长老大吃一惊，突然大喊，“是无苦，是无苦！”
“哼！”那石龙突然哼了一句，往下丢了一圈冰箭，看起来，跟何青衣初学细雪的时候，十分相似。
众人心中一惊，赶紧避开。如果这石龙是无苦，那么，他们就算全部联合起来，也不是它的对手了。石龙的法术有限，众人就算打不过，也能打退石龙。可石龙是无苦的话，他的法术，就不是八位长老能够想象的了。
无苦是练氏最后一个精通洛书的人，两百年前的八位长老，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拼死杀了他的水龙。这下子，麻烦可大了。
“它眼下是想找个人，来转移无苦的意识。”南风长老看了何青衣，说，“看来，是盯上青儿了。”
“这，这，”东仙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想在青儿身上复活?”
“嗯，”南风长老点点头，“来不及了，青儿已经开口了。它只要放了练雪见，他们的盟约就算成立了。”
东仙赶紧往上，去攻石龙。如果救出练雪见，他们的盟约，还来不及成立。西河长老马上会意了，也跟着攻去。众人见状，也都跟着上了。
“哈哈哈，”那石龙也不管练雪见的生死，爪子一松，就把他朝着众人砸了过去。
西河长老接了练雪见，就往地上坠了。石龙一摆尾，突然消失了。
东仙赶紧跑去何青衣身边，掰开她的手一看，右手的手心，俨然是个红色的龙头。
“外公，”何青衣有些不明白，“我不是有青龙了吗。”
东仙长叹了一口气，“无苦本来就有两条神龙，这会儿，他是真打算在你身上复活了。”
“那我呢？”何青衣问，“他在我身上复活，那我呢？”
“你会慢慢消失，”东仙说着，突然落泪，“外公怎么都不会让他得逞的，大不了，我把你的意识转到青龙身上。”
“东仙，”西河出声，“那是禁术，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本来，练氏的众人，还有些侥幸心理，来的，只是条石龙。谁知道，石龙上依附了无苦的意识，眼下，他让石龙跟何青衣结盟，接着就要在她身上再生了。
无苦的一生，杀了无数的人，杀气戾气自不必说了，这次回来，也不知道，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众人原打算散了，出了这样的事，谁都神色萎靡。这会儿，就算洛书摆在眼前，也不见得马上能学会，去对抗无苦啊。无苦复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外公，你说的意识转移，究竟是怎么回事？”何青衣问。
“不可以，”练雪见不肯，“青儿为了救我，才结下了盟约。若是转移了意志，你就不是你了，我不肯。真要转移，让她到我的身上来。”
练寒水也点点头，“东仙长老，我们再看看，说不定还有法子。”
西河长老跟东仙一左一右站了何青衣身边，“先回去，我们想想法子，无苦再来，总还有一两天的时间。”
何青衣对这些事，仍旧有些不理解。练雪见倒是激动的很，一眼都不看别的，只盯着何青衣。
回了屋子，汤重楼倒是回来了。他出去没一会儿，就在外面遇见汤震了。汤震也听说前几日延绥大火的事了，一早就出发来延绥了。
“族长，”汤震说，“九月底的时候，这石龙就出来了。宫里还有人听见声响，之后，我就听说延绥大火了。一联系，就觉得是无苦的缘故。”
“是无苦的石龙，”练寒水也没多少精神气了，“无苦依附了石龙，现在跟青儿结了盟约。”
“什么？”汤重楼先喊了一声，“这样，无苦不是要到青儿身上了。”
汤震见众人都没什么精神，就说，“我们河间汤家，倒是有个无苦的传说。”
“什么传说？”东仙病急乱投医，赶紧问了。
“无苦不是有两条龙吗？”汤震说，“他的水龙两百年前就死了，据说水龙的骨头，能避开石龙的盟约。”
“真的吗？”东仙大喜过望。
第28章 大同的鼓楼
“老夫也听过类似的传说，”夏木长老说，“历来有两条龙的，都结了两次盟约。m.www.uu234.net若是一条龙死了，那龙的骨头，就能迷惑另外一条龙，让它找不到自己的盟约。”
“可是，青儿的盟约已经成立了？”东仙问，“就算我们能找到水龙的骨头，也来不及了。”
“石龙还没回来呢，”西河倒是想通了，“在它回来找青衣之前，找到水龙的骨头。青儿手中的盟约一消失，石龙也没法再立盟约了。这样，无苦想复活，也无法可施了。”
“汤族长，”练寒水赶紧问了，“你知道水龙的骨头在哪里吗？”
汤震摇摇头，“传说大同鼓楼的大鼓，是用水龙的皮做的。还有传说，说大鼓的箍条，是用水龙的骨头做的。只是，我跟汤乙长老都去看过，似乎并不是龙皮。”
“我去看看，”练雪见说，“是鼓楼顶上那一个吧，我很快就回来。”
何青衣想到那天在鼓楼上的感觉，心里也觉得有异，“我也去。”
“长卿你去，”东仙扯了何青衣，“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别引了石龙出来。”
练长卿跟练雪见对视了一眼，飞速往大同去了。
汤震又问何青衣，“公主，你还记得汤乙长老的那个百子镯吗？”
“我没见过，”何青衣说，“听说被王应元跟无面毁了。”
“嗯，”汤震说，“这镯子，还配了一个怀风戒指，都能克制法力，男女都能用。”
“哦，”何青衣问，“这么说，也能困住无苦的法力？”
汤震点点头，“若是无苦借公主的身子复活，我们用怀风困住法力，没了法力，他在公主身上，也活不了多久，要么离开，要么另寻出路。”
“大妙，”西河长老突然笑，“这样一来，即使无苦来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那镯子和戒指，是我们一支的祖先传下来的，”汤震说，“大概，是防备无苦和练氏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那戒指何在？”东仙问。
“在河间汤乙长老那里。”汤震说。
“永清，永清，”西河长老吩咐，“你用我的车马，去河间接了汤乙长老，速速回来。”
“慕白，你也同去，”练寒水吩咐，“务必带了戒指回来。”
“重楼，”汤震吩咐，“你回去，跟汤乙长老解释了这些，马上赶回来。”
三人得令，去河间找汤乙去了。
西河拍了拍东仙的背，“我就说了，一定会有办法的，让你别着急，你看，这会儿没错吧。”
东仙含笑，点点头，跟汤震说，“等汤乙长老来了，我帮他恢复法术。这事，多亏你们了。”
有了对策，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练雪见跟练长卿就扛着个大鼓回来了。
何青衣拿了手，放在鼓皮上，说，“外公，这鼓皮的确有些古怪，摸上去，能听见龙吟虎啸的声音。”
练寒水拿了手，摸上鼓皮，点点头，“看来，传说是真的了。”
“那骨头呢？”练雪见围着大鼓转了一圈，“哪个才是水龙的骨头？”
夏木长老拿手轻轻敲了一下鼓皮，听了一会儿声音，又翻到另外一面，再听了一下声音，“可能在里面。”
练寒水抓了鼓两边的铜环，轻轻一拽，露出了一个黑洞。练寒水拿了烛火，往里面看了一下，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就拿了一块骨头出来。
看形态，像是龙的指头。西河一笑，“竟然真是龙骨。”
“南风长老，”东仙说，“这事您跟夏木长老熟悉些，掩藏盟约的事，就请你们帮忙了。”
“东仙长老，您别客气，”南风长老说，“青儿为了我们练氏，付出了很多，该我们做事了，自然义不容辞，对吧，夏木长老。”
夏木长老拈须微笑，两人拿了龙骨，进了内室，商量起对策来。汤震也跟了进去，把他知道的，听说过的事，一一告诉这两位长老了。
何青衣看见满室的人，都为了自己忙碌，心中十分感动。
“外公，师傅，”何青衣说，“这次，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哪里，”练寒水安慰，“无苦迟早要出来的，他既然把自己绑定了石龙，来找我们练氏复仇，不过是早晚的事。”
练雪见守了何青衣身边，这次，他怎么都不敢松手了。万一无苦复活，何青衣必然会消失。这事，他是万万不可的。如果非要消失一个人，练雪见宁可是自己。
南风长老和夏木长老商量好对策，两人就拿了水龙的骨头出来了。
“我们到外面去吧。”南风长老说，“里面有些窄了。”
何青衣点点头，跟着大家出了前厅。屋外白梅似雪，南风长老腾空而起，悬空画着结界，夏木长老带着何青衣，两人到了结界中心。
南风长老布好结界，就念起了符文。夏木长老加入她的声音，口中喃喃自语。一声一声，众人只觉得速度越来越快，连白梅的花瓣，都开始围着他们飞舞了。
南风长老睁开眼睛，手中捧着水龙的骨头，到了何青衣身边。水龙的骨头化成粉末，聚到了何青衣的掌心，沿着红色龙头的印记，一点点消失。等粉末不见了，红色的龙头也消失了。
“好了，”南风长老突然松了一口气，“眼下，还能欺瞒一段日子，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青龙担心何青衣的安危，从断崖起飞，一直盘旋在梅林的上空，卷着花瓣乱舞。
东仙见何青衣掌心的红色龙头消失，也长舒了一口气，对青龙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
何青衣扑倒东仙的怀里，她知道，自己如果有事，最难过的，一定是他。
暂时掩盖了石龙的盟约印记，众人也算松了一口气。因为要准备抵抗，长老们也先告辞了，各自回家准备去了。
本来，谁也不知道，宫里的结界合并，会引出来什么东西。这会儿倒是清楚了，无苦和石龙一起来了。有了具体的目标，防备也能有的放矢了。
第29章 白玉藏怀风
王应元在洛南等了几日，却怎么都也找不到机会，去见练寒水。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m.www.uu234.net可是他一边又听说，河间汤家的汤乙来三边了，坐的，还是西河长老的马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汤乙和汤震谋害何青衣的性命，练氏应该不待见他们啊。王应元再留了几日，实在没法继续等下去了，只得回京去了。练氏很忙，忙得没空见他，更是没空见张允。这一点，王应元倒是确认了。
汤乙带了怀风的戒指，跟着汤重楼来了延绥。本来，他没了法术，只在族中，帮着汤震处理一些琐事。汤震又带了全族，回归练氏。汤乙以为，自己要一个人孤老河间了。
谁知道，无苦和石龙的事情一出来，汤乙又看见了希望。这个怀风戒指，很可能是个机会。果然，到了延绥，东仙问明白怀风戒指的用法，就帮汤乙恢复了法术。
汤乙的那点法术，在东仙眼里，不过是细枝末节的本事，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对汤乙来说，却是终身的倚靠。恢复了法术，他人生存在的意义也回来了，同时，练氏也算原谅他了。汤乙对无苦，突然也没那么恨了。
汤震和汤乙担心无苦和石龙会袭击河间，就带着汤重楼先回去了。汤乙捡回法术，对东仙感激涕零，又跟何青衣再三谢罪。
过去的事，何青衣根本不愿意再提。经过了四十次的九野五星，她对过去的痛苦，已经不怎么有感受了。现在，汤家又帮了她的大忙，何青衣自然愿意放下。
众人熙熙攘攘，来了去，去了来，乱雪庄也算是安静了下来。只有练雪见还在乱雪庄里陪着，东仙对他，也有些另眼相看了。
何青衣忙碌了几天，好容易睡了个好觉，一起床，东仙却在她的床头坐着。
“外公，”何青衣问，“怎么了，那么早就起来了？”
“这个你放好了。”东仙拿了个白玉戒指，放在了何青衣的手里。
何青衣接过白玉戒指，光面简单，戒指里面，刻着两个字，“怀风。”何青衣仔细看了一圈，白玉戒指里面，有一抹青色的云烟，往一个方向飘去。想来，这就是风的来源了。
“就是汤震他们的怀风？”何青衣问，“挺好看的。”
东仙笑，摸了摸何青衣的头，“外公都没给你准备些首饰，以后慢慢给你置办。”
何青衣笑，“戴着也怪累的，要那么多干嘛？”
“上面的符文我给抹了，”东仙说，“你想戴想摘，都不受限制了。”
“嗯，”何青衣点点头，拿了戒指，在食指上试了一下，十分合适。“外公你看。”
东仙摸摸她的头，说，“试试法术。”
何青衣挥了下手，想打开窗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好了，”东仙笑，“摘下来试试。”
何青衣摘下戒指，对着窗户挥了一下，窗户砰地打开了。练雪见在外面“哎哟”了一声，笑着进来了。
“雪见，”何青衣笑，“你干嘛躲窗户外面啊？”
“哪里啊，”练雪见笑，“刚好路过，来看看你。”
东仙见他们有话说，就吩咐，“青儿，起来吧，长卿做好早饭了，他练了很久生煎，不管好吃不好吃，你都夸他一下。”
“嗯，”何青衣笑着，吩咐练雪见拿了衣服给她，就打算起身了。
东仙一愣，拽了练雪见，推着就往外面走了。
何青衣回过神，心想，自己跟练雪见，似乎真没什么男女大防。陈暮雪进了屋子，服侍她起身了。
乱雪庄最近是多事之秋，难得有这么个平静的早上。何青衣自己打了个丝络，把怀风的戒指，挂在脖子上了。
以前，东仙给了她一个翡翠法珠，那丝络，还是左月打的。何青衣的心里，突然有些想念左月了。
左月三月左右怀孕，到了十月，也差不多七个月了，按理，不是年底，就是正月生产。这会儿，身子也渐渐重了，并不怎么往宫里去了。
苏秋水不愿意父亲放权，时不时，派人去劝苏木，让他想方设法留了将士。可这事，苏木还在观望。
让他放弃兵权，苏木自然不肯。可眼下，皇上处处针对张允，如果苏木跟张允一样跳出去，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若是不跳出去，张允没了，接着就轮到他了。苏木心里，也很没底。
苏家送进宫的女官，王落雪跟顾佳期也都受宠成了美人。苏秋水孤立无援的处境，一下子得到改善。
苏木有时候也想，如果自己成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光杆将军，女儿在宫里，应该不会太难过吧。毕竟，这两人是苏秋水一手提拔的，日后，总该有些感恩戴德的心吧。
张留仙是没什么关系，至少还有个张太后守着她。苏木想到这里，有时候也觉得，该给女儿争取一下。
再加上，苏洛的孩子也快出生了，日后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孙考虑啊。苏木一边观望，一边派人去各处打听消息，自己却按兵不动。心里虽然慌张，却按捺的住，狠的下来。
倒是宫里的苏秋水，时不时没了底气，按捺不住，派人出宫去看看左月，借口看望，实则打听苏木的打算。苏洛本来就无心争斗，自然给不了她满意的回答。苏秋水无奈，只得在宫里生闷气。
自从生了皇长子，邓云鸿几乎不来找她了。苏秋水常派人去乾清宫嘘寒问暖，可邓云鸿在乐志斋的时候，远远多过乾清宫。苏秋水常常扑空，对朱希真的恨意，就越发重了。
朱希真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苏秋水隐约也听说了，太后似乎又出手了。朱希真虽然不会生育了，可她占着邓云鸿的宠爱，拦了许多人的路，自然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想除了她，苏秋水也想除了她，可是邓云鸿根本就听不见任何人的话。朱希真倒是也没什么劣迹，除去独宠，真想扳倒她，也不容易。
张太后试了许多次，发现送了宫人女官争宠，怎么都争不过朱希真，就动了别的主意。
第30章 太后的新招
进了十月，京城郊外，已经下过薄雪，京城里面倒是还没有下雪，早上的霜，也渐渐起来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朱希真自从九月底小产，到十月底，才算恢复了一些。邓云鸿心疼她的身体，就打算去汤泉行宫住上几天。
张太后听了，就打算让宫里的妃嫔和女官，全跟着同去。毕竟，天气冷了，大家泡下汤泉，身子也暖和些。
邓云鸿也知道，朱希真独宠，已经引了很多嫉恨。这次如果不答应，这些人，都会站到朱希真的对立面去。
所以，张太后这么一说，邓云鸿倒是答应了，吩咐了无面，提前去做准备了。
苏秋水正在宫里坐着，算起来，邓云鸿也有十五六个妃嫔了，加上十八个女官。这次出行，光妃嫔女官就有三十多人，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王落雪跟顾佳期常来景仁宫闲坐，也谈起了这事。
“惠妃娘娘，女官的事，您听说了吗？”王落雪问。
“女官同去汤泉行宫的事嘛？”苏秋水点点头，“一早就知道了，这次去的人，可真不少啊。”
“不是，”王落雪压低声音，说，“是御前女官的事。”
“御前女官?”苏秋水吃了一惊，问，“有这事吗？”
“嗯，”王落雪点点头，“太后觉得朱贵人独宠，就算扶了女官上位，也不过是个美人，争不过她。所以就打算在皇上跟前，安置个御前女官。生活政事上都能帮忙，日子就了，也可以跟朱贵人分庭抗礼。”
“是嘛？”苏秋水心想，太后为了扳倒朱希真，还真是费尽心机。朱希真没有孩子，能蹦到什么时候，不过几年的事罢了，等她容颜老去，也就是时候了。
“选谁做御前女官啊？”顾佳期有些好奇，“应该，是张家那边的女官吧。”
“也不一定，”王落雪说，“就算张太后不选我们这边的人，还有京官的女儿呢。再说了，这事最后敲板的是皇上，皇上不喜欢，太后硬塞也没用啊。”
苏秋水把那十八名女官，都在心里过了一次，如果非要选一个做御前女官的话，最好就是苏家的人。
御前女官不同其他女官，她在御前出入，对军政都了若指掌。如果他们苏家有这么个女官，苏木的事，就会好办很多。
苏秋水马上写信，吩咐温酒送去苏家，让陈管家赶去冀鲁，好好商量一下这事。
张太后创造的机会，上位的，可不一定是她的人。这样好的机会，苏木怎么会放弃呢，赶紧活动人脉，开始打听这事的始末。
十月初的时候，何青衣跟石龙结下了盟约。可水龙的骨头，暂时掩盖了她身上的盟约。石龙在三边找了许久，怎么都找不到何青衣的位置。
到了十月底，无苦的意识觉醒，才带着石龙去乱雪庄上寻找。东仙赶紧吩咐何青衣戴上怀风的戒指，安然避过了石龙。
只是，无苦毕竟是个得道的长老，他自然知道，石龙结下的盟约，很可能被人藏起来了。眼下，只要找到何青衣，无苦就有法子恢复盟约。所以，石龙在乱雪庄上盘旋了数日，越发狂暴了。
练寒水跟西河担心乱雪庄出事，也都赶来了。
“东仙，”西河劝，“让青儿去我们山雨楼躲几天吧，石龙再这样下去，等它喷火了，乱雪庄一定不能幸免。”
“乱雪庄里又没什么人，”东仙说，“烧了就烧了，我又不怕它。”
“可它一喷火，”西河说，“青儿也不能出面啊，留在这里，不是更危险。火一着，她又用了怀风的戒指，没法力逃又逃不快。用法力，石龙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东仙觉得，西河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那它跟去你们山雨楼了，那可怎么办？烧了乱雪庄，我没什么关系。若是烧了山雨楼，我怎么对得起练沅。”
西河长老沉默了，的确，石龙要是发现何青衣去山雨楼了，必定会跟去纠缠。
“要么，我跟青儿去闯荡江湖，”练雪见说，“每个地方都住几天，游历个几年，说不定就没事了。”
“傻话，”练寒水说，“等你们落单了，它不是更容易得手。更何况，躲个几年，也不是办法啊。眼下暂时避避风头，最终，还是得拿出对策，解决这个问题的。”
汤重楼听见了，就说，“师傅，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石龙怎么都不可能找到青儿。”
东仙马上感兴趣了，问，“什么地方？”
“皇宫，”汤重楼笑，“汤乙长老去了宫里的避龙针，什么龙都看不见皇宫，青儿的盟约又藏好了，手上再戴了怀风，无苦也罢，石龙也罢，谁也找不到她了。”
地方到是个好地方，可以前的事怎么办，东仙脸上，有些难色。
何青衣却笑，“说不定，还能顺便弄明白无苦的结界呢。”
“对吧，”汤重楼也笑。
练雪见看了一眼何青衣，又看了一眼东仙，他也很担心过去的事。经过四十次九野五星，何青衣对宫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大的亲历感了。只是，谁知道，等她回了皇宫，看见邓云鸿了，看见周和了，会想起些什么。
练雪见一方面是自私，不愿意何青衣跟那两人有什么瓜葛，一方面也是担心她想起不开心的事。就说，“还是别去了，那里孤身一人，真出事就来不及了。”
东仙倒是也赞同这一点，就点点头，吩咐何青衣，“算了，还是呆在乱雪庄吧。”练雪见很感激地看了一眼东仙，难得他也支持自己的观点了。
西河长老却开始认真思考了，“东仙，重楼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青儿去了皇宫，石龙和无苦都没法找到她。按她现在的法术和能力，解除宫里的结界，说不定也能行。宫里的结界如果解开了，无苦和石龙就不攻自破了。反而比我们想法子对抗石龙和无苦，更加简单直接呢。”
练寒水没有出声，西河长老说的事，他也明白。可是，让何青衣再次进宫，若是有个差池，像练梅一样有去无回，那可如何是好。
第31章 李花一树白
西河长老都开口支持他了，汤重楼就更加笃定了，“东仙长老，这事要趁早，别拖到石龙找到青儿，最后她也没法离开乱雪庄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青儿，你怎么看？”东仙问。
“我觉得挺好的，”何青衣说，“正好去宫里，弄明白这次的结界，如果能恢复原来的样子，石龙跟无苦，说不定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说话间，石龙又开始日常盘旋了，绕着乱雪庄，搅的气温高了许多。明明已经深秋，乱雪庄的天气，却跟夏日接近。再这样下去，东仙的白梅，只怕要死去不少了。
“外公，”何青衣指了指天上，“它再这样下去，我还是出去算了。”
东仙叹了一口气，问，“要不要，再去问问南风长老，结界该怎么除？”
“我跟着南风长老的时间最长，”何青衣说，“再说了，她也没见到宫里的结界了，还是我自己去琢磨吧。”
石龙飞了一圈，又去断崖找青龙麻烦了。青龙开始尖锐地长啸，何青衣想出去，却被东仙拦住了，“这是故意引你出去呢。”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还是早点弄明白结界的事为妙，我进趟宫，既能避开石龙，也能解决了这事。”
东仙只得点点头，“真不行，就赶紧回家，大不了，我们集结大家的力量，跟石龙决一死战。”
“太不划算了，”何青衣摇头，“明明可以智斗的，何必让全族的人冒险呢。”
练寒水也知道，让何青衣进宫，对大家都好。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练雪见也不会答应。
东仙有些难过，她才回来一年，现在又要走了。
何青衣靠了东仙身边，说，“外公，我也长大了，该我承担的责任，也该去做。而且，我也有信心能做好这事，您就别担心了，好吧。”
东仙知道，何青衣这次回来，十个月里，法术飞涨。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无苦封印在她身上的法力。当时他看见这一部分的好处了，却没料到，所有的礼物，都有代价。
无苦当时封印了何青衣，很可能，那时候就选好她做自己的替身了。东仙想到这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确实不该再拖下去了。
“小心些，”东仙摸了摸何青衣的头发，“我让雪见和长卿在京城外面等你，如果有事，千万别硬抗，逃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练寒水点点头，“你进宫的日子，我们也会好好琢磨对策的。你外公这里，还有我们呢，别太担心了。”
“谢谢师傅，”何青衣笑，看了一眼练雪见，“雪见，你陪我去京城，让长卿在家里陪外公。”
练雪见点点头，“我们一起去，一起回来。”
“那是自然的，”何青衣笑，“真办不好，我也不会勉强的。”
听她说的轻松，东仙倒是没那么纠结了。何青衣比练梅聪明，知道留了性命出来求救。就这一点，东仙就有些欣慰。
汤重楼见他们商量好了，就说，“青儿回宫，我跟我父亲就去京城等着，里外有个呼应，长老你们就放心好了。”
东仙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汤重楼笑，“汤乙长老很感谢您呢，这事，他一定会竭力帮忙的。”
练寒水想了想，问练雪见，“还是易容进宫吧，这次扮谁呢？”
“扮女官吧，”汤重楼说，“我们有个女官在宫里，身材跟青儿有点像，很高挑，脸的话，雪见应该有办法。”
“身材相近就好办了，”练雪见点点头，问，“你们怎么又有个什么女官在宫里呢？”
汤重楼苦笑，“江烟波进宫之后，苏木就开始挑女官了。我们有个汤家女儿，嫁给顺德府的知府李时勉为妻。李时勉在顺德是望族，很有威望。苏木选女官的时候，就挑了他的女儿李花进宫。”
“李花，”练雪见先笑了，“这李时勉，做的好大官，女儿的名字却这么随意。”
“李花怒放一树白，”练寒水叹了一口气，“该读书的是你。”
练雪见顾左右而言他，“那李花什么模样？”
“不甚美丽，”汤重楼想了想，说，“清秀都勉强。”
“那她怎么进宫的，”练雪见好奇了。
“苏秋水行贿了，”汤重楼说，“李家是当地望族，苏木为了让冀鲁人士拥护他，费了不少心思。女官挑选的时候，他给宫里的刘安塞了许多金银。这李花虽然相貌普通，身材却高挑苗条，化妆得体，也还过得去。”
“那我若是充作李花，”何青衣问，“李花去哪里呢？”
“让她去河间呗，”汤重楼说，“李花的母亲，一直想让女儿回归汤家的身份，主要就想她学些法术伴身。这事，我去安排就好了。”
“也好，”何青衣点点头，问，“李花在宫里，雪见没法看到她，怎么做面具呢？”
“过几天，她们就要去郊外的汤泉行宫了，”汤重楼说，“到时候，我们去围观几天。顺便偷梁换柱，带了真的李花回河间，你就混进宫去。李花在尚服局做事，她那相貌，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回宫做事，这样最方便。”
何青衣点点头，她也觉得，去扮一个容貌普通的宫人，更容易行事。毕竟，她对后宫实在是太了解了。如果不与人争宠，很容易就能存活下来。
东仙在边上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汤重楼倒是心细，各方面都考虑的周全。有他在京城帮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石龙每天下午来乱雪庄，盘旋到深夜，才会离去。何青衣摸准他的规律，去断崖跟青龙告别了一下，连夜离开了。有白龙王带着青龙，何青衣倒是还算放心。
练雪见准备了药水，以及易容的材料，就跟汤重楼一起，跟着何青衣出发进京去了。石龙一时间没料到他们去京城了，仍旧一到下午，就来乱雪庄盘旋。它一来，就去欺负青龙。东仙听见了，就会去赶。一来二去，石龙吃定了何青衣，以为她一定还在家里。
第32章 狸猫又成群
到了十月二十七，邓云鸿就带着宫里的妃嫔和女官们，一起去汤泉行宫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
朱希真在乐志斋调养了一个月，是该出去散散心。她坐了马车，挨着邓云鸿的身边，无限惬意。
惠妃和宁妃虽然是妃子，家中又有无限权势，可说到底，哪里比得上她的待遇。
邓云鸿这样宠她的时候，朱希真觉得，自己也是爱他的。两人偎依在马车里，看着外面一片肃杀的秋天，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温馨。
朱希真又想起进宫的时候，他是那样深情款款，眼里全是温情。只是，进宫没几天，就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再也不来见她了。不理不睬，让她在吃人的后宫，挣扎了一个多月。
再后来，朱希真靠着林贵人的帮忙，重新得了宠爱。只是，这会儿，邓云鸿看她，眼睛却看得很远，像是看她，又不像是看她。眼里，再没有过去那种深情。他虽然宠她，可性子阴晴不定，朱希真有时候，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怎么了。
后来万寿节的时候，朱希真在山上遇见了周和，一颗芳心，就此去了大半，对邓云鸿，更是没了真心。
只是这次出来，朱希真回忆起进宫的时候，对他又有了几分暖意。邓云鸿似乎也想起上次的事了，眼里也有了几分真心。
两人的感情，似乎又好了几分，同坐了一个马车，往汤泉行宫去了。按理，朱希真是贵人，苏秋水跟张留仙是妃子，她应该在他们后面。可邓云鸿同车，自然比谁都尊贵了。
所以，朱希真的车马，远比苏秋水跟张留仙豪华。这会儿，她坐了车马里面，外面全是嫉恨她的眼神。若不是邓云鸿宠爱太甚，朱希真的性格，很难在后宫生存。
邓云鸿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对朱希真的处境，并不是真的那么关心。他做事，自然只顾着自己喜好。
这么多人出行，最忙碌的，自然是无面了。他带了人马，先去汤泉行宫检查了，自己再回来接邓云鸿。又要看着这么多马车，提防刺客，这次出行，无面是绷紧了神经。
今年的冬至来的迟些，十一月七日才是祭天大典。邓云鸿打算，在冬至到来之前，在汤泉行宫，好好住个五六天，再回宫斋戒祭祖。
这次出宫，邓云鸿也是存心出来玩乐的。所以，那些爱板着脸教训人的官员，他一个都没通知。
何青衣跟练雪见，十月二十五就到汤泉行宫了。汤重楼去安排事情，联系李花，做好准备。
练雪见跟何青衣就在汤泉行宫里，把每个汤都玩了一遍。他们行动太过迅速，行宫的宫人和内侍，都以为是狸猫精捣乱。
收拾好的屋子，一会儿就满是水。铺好的床，一会儿就乱成一团糟。好在，并没什么损失，也没丢什么东西。宫人见怪不怪，只道是行宫附近的猕猴狸猫，进来玩耍了。
汤泉行宫西边，就是深山密林，来几个猕猴狸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事把无面的千影卫，折腾的够呛。
他们守着屋子，一眼睛都没眨，屋子硬生生就从干净整洁，变成邋邋遢遢，满地是水的模样。千影卫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只得封了出事的瑶光殿，留了飞霜殿跟九龙殿。
行宫西边是山，这几处宫殿就靠在山边，东边是水，各色汤泉无数。
飞霜殿和九龙殿离汤泉近些，无面想了想，还是避开深山密林为妙，就安排了邓云鸿住在九龙殿。惠妃和宁妃，以及朱希真等几个贵人也跟着同住。
其余美人跟女官，都安排在飞霜殿居住。这些美人和女官，上次来汤泉行宫的时候，都还是新人女官。
这次再来，很多人的身份都已经发生变化了。只是，大家混在一起玩了几天，一下子也亲近了许多，开始有说有笑了。
太后打算选御前女官的事，也传出来了。她自己虽然没有随行，却派了李嬷嬷同行，就想看看，哪个女官，适合去乾清宫做事。
张太后的人选，自然是在张家一派的女官里面挑选。这八人里面，姚木兰有了身孕，吕婵娟和陆辛夷成了美人。剩下的五人里面，最出挑的，就是洛南知县沈国用的女儿沈婉芝。
沈国用是肃宗一朝的进士出身，在三边为官多年，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教导女儿上面，倒是十分用心。这沈婉芝不仅写的一手好字，据说还书画双绝，能画几笔古人山水。
张太后想打仗一个才女型的御前女官，沈婉芝就是最好的人选。再加上，她的相貌不错，虽然清瘦，却很有才女的味道，在宫里也是独树一帜。
张太后派了李嬷嬷前来，主要就是观察沈婉芝。顺便再到邓云鸿跟前，提提这个沈婉芝。日后，也好安排了她到御前，先做个御前女官，以后再做打算。
沈婉芝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只知道这跟来行宫的李嬷嬷，是替太后来观察大家的。所以，她也不敢太过随意，处处都拘谨着。李嬷嬷见了，心中更是满意，这才是知道进退的大家闺秀。
等他们都住下了，霸占了瑶光殿的何青衣跟练雪见，就想出来找李花了。只是，汤重楼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也不清楚，谁是李花。
练雪见建议，先去汤泉看看，说不定，人家会喊名字呢。再说了，汤重楼虽然说的客气，可这李花的相貌，在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官里面，应该比较扎眼。说不定，一看就看出来了。
何青衣也不愿意在屋子里傻等，两人就趁着夜色，去外面看热闹了。行宫里满是千影卫的人，只是，在何青衣跟练雪见的眼里，他们存在和不存在，并没什么区别。
九龙殿里最热闹，练雪见就牵着何青衣，先去看邓云鸿了。反正进宫一定会看见他，练雪见琢磨着，得看看何青衣的反应，两人就摸进九龙殿了。
虽说何青衣对过去的事，已经放下了。练雪见心里，仍旧有些不踏实，万一她余情未了呢。
第33章 含笑和云实
两人到了九龙殿，趴了大梁上面偷看。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www.uu234.net
邓云鸿想拉了朱希真去水里，可朱希真顾及易容，诸多托辞。
练雪见偷笑，贴了何青衣耳朵边，说，“那个有几分像你的，她的下半张脸，做了不少手脚。一旦下水，就看得清清楚楚了，所以才不敢动。”
“那她怎么泡汤泉呢？”何青衣问。
“等雾气大一些，大概就可以了，”练雪见托腮思考了一下，“嗯，我还得考虑一下防水性。”
何青衣也笑，“应该用不着吧。”
练雪见想了想，说，“万一大家喊你去澡堂子呢？”
“宫里没澡堂子，”何青衣笑，“尚服局的女官，都在自己屋子里洗浴的。”
“是嘛，”练雪见觉得，有些可惜，“难怪得跑这么远，来行宫泡汤泉。”
邓云鸿跟朱希真拉拉扯扯，何青衣看在眼里，并没多少反应。
练雪见看邓云鸿他们拉扯，心里也很得意。邓云鸿越拉拉扯扯，何青衣就越不会当他一回事。他看了一眼何青衣，似乎并没多少波澜。看来，夏木长老的九野五星，实在是厉害的很。
邓云鸿劝不动朱希真，就自己去了九龙御汤。练雪见跟何青衣这两日，玩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九龙御汤。
御汤很大，用白玉石刻出九条神龙，神色各异地守在池子里面。池子四边，全是白玉砌的台阶，莹澈如玉。
练雪见试过一口气跳九条龙，还不小心跌到池子里，逗的何青衣差点笑崩了。练雪见不服气，让她去试试。
何青衣托大了，一踩，结果也脚滑了。两人一个个池子玩过去，自然把千影卫的人，吓了个半死。
最后，千影卫觉得，应该是瑶光殿里进了山里来的猕猴狸猫，无面临时决定，关了瑶光殿。何青衣跟练雪见住了瑶光殿，两人都觉得十分寂寞，时不时出来看看众人。
等他们逛好九龙殿，回了瑶光殿，却看见汤重楼已经等着了。
“重楼，”何青衣笑，“你也去玩玩嘛，反正他们也看不见我们。”
汤重楼红着脸，他刚从芙蓉汤那边过来，看见无数女官，这会儿面红心跳的很。
“怎么了？”练雪见拿手摸了摸汤重楼的额头，“没发烧啊。”
“去你的，”汤重楼说，“我弄清楚李花的住处了，晚上我们去看看，你们注意下她的声音外貌，还有习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含笑，一个叫云实。”
“你看，”练雪见低声跟何青衣说，“她的丫鬟，名字都比她好听。”
何青衣笑着拍了一下练雪见，汤重楼看了一眼，心想，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她就一个普通女官，”汤重楼说，“也不会有人进宫见她，更不会有人注意她。苏家送她进宫，是想拉拢李家。我们跟她接触，却想知道宫里的消息。谁的目的都不单纯，她在宫里，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早些出宫算了。她父亲还有些名利心，她母亲就盼着女儿早些出宫。”
何青衣点点头，女官要留到二十四岁，在这个十四岁就能婚嫁的年代，二十四岁出宫，几乎只能做继室了。难怪，李花的母亲不愿意。
等她做好事了，给李花装个厉害些的传染病吧，到时候，送回李家，就不用再回宫了。
等天色暗了，女官们用过晚膳，都回屋休息了。趁着灯火，练雪见三人，赶紧去李花屋子里围观了。
一看见李花的脸，练雪见愣了一下，低声说，“真的是易容的好料子。”
李花回了屋子，这会儿正好卸了妆。何青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确实是个面目极为寡淡的女子。眼睛很小，嘴巴很薄，眉毛很淡，鼻子倒是还算高。果然，汤重楼没有夸张，真的算不上清秀，更别说美丽了。
“进宫的时候，”练雪见感慨，“苏家到底塞了多少钱啊？”
“不清楚，”汤重楼说，“就知道找人给她化妆了，李花母亲自己就懂些易容，化个妆，难不倒她。”
“原来如此，”练雪见重重地点点头，“像她这样面目寡淡的，不用易容，只用石黛胭脂，就能变一个人。”
练雪见又盯着何青衣看了一会儿，说，“好办的很，到时候，遮了眉眼，什么都往寡淡里走，一定很像。”
他又研究了一会儿，何青衣就看了一会儿李花跟两个丫鬟的相处模式。似乎，李花也不愿意跟丫鬟多说什么。何青衣心想，这样就更容易了，只要装出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是了。
汤重楼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练雪见憋不住，笑了一声。李花在下面听见了，大吃一惊，问，“谁？谁在哪里?”
何青衣见状，赶紧拉扯着那两人，快速跑了。
“哈哈，”练雪见出了飞霜殿，就笑开了，“晚上没吃饭吗？”
汤重楼很委屈地点点头，“忙了一天，什么都没来得及吃。”
“吃饭去吧，”何青衣就带着这两人，找厨房吃饭去了。宫人们防范森严，可怎么也挡不住这三人。所以，厨房又被搅的一塌糊涂，宫人们觉得，这行宫的狸猫，实在有些过分了。
到了早上起雾的时候，朱希真倒是敢陪着邓云鸿下水了。只是，江烟波做面具的时候很匆忙，并没考虑到弹性防水什么的功能。
朱希真下了一次水，上来的时候，就发现面具皱的可怕，她担心影响日后使用，只得借口葵水来了，不再下水了。
邓云鸿跟她一起无趣，就想出去看看。他在宫中早起惯了，这会儿天色蒙蒙亮，邓云鸿就想出去逛逛。
可女官和妃嫔们起的并不早，这会儿，谁都还沉沉地睡着呢。外面虽然有无数汤池，池中却没有一个人影。
邓云鸿转了一圈，深秋的山里，除去雾气腾腾的汤泉，并没有什么景致。虽然有一圈菊花，一树篱笆，可邓云鸿并不是什么采菊东篱下的隐士。走了一圈，正觉得无聊呢，却听见瑶光殿边上的芙蓉池里有些动静。
第34章 芙蓉秋水冷
无面刚想查看，邓云鸿却一把拦住了，他可不想，惊扰了水中佳人。www.uu234.net
何青衣跟练雪见在汤泉行宫住了几天，虽然经常下水去玩，却始终捂得严严实实的。泡了汤泉，却单衣中衣外衫，一件不少，始终有些诡异。
有练雪见和汤重楼跟着，何青衣也不好开口，说自己想去水里泡着。这会儿，他们两人都还睡着，何青衣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去了露天的芙蓉汤。
她以前没来过汤泉行宫，并不知道芙蓉汤是干嘛的，更不知道，芙蓉汤边上，还有个诡异的看花台。
露天的汤泉里面，就这个芙蓉汤最大。边上又草木繁密，是个隐蔽的所在。其实，这草木繁密，是给皇帝打掩护的。何青衣还觉得好，哪里知道它的真实目的。
何青衣看中了芙蓉汤，就来这边泡了。她四更天醒来，披了衣裳出来瞎转。汤泉雾气蒸腾，虽然已经深秋，靠水的地方，仍旧有些湿润。
她脱了衣物，细细地放了一边，估摸着没人，就下水嬉戏了。芙蓉汤能容得下几十个人，自然十分宽敞。她从一边游到另一边，玩的十分尽兴。
心里想着，下次回乱雪庄，让外公把池子扩大一些，躺了池子里吃东西，看梅花，那才好玩呢。
邓云鸿带了无面，在看花台上，看了半天水中的佳人。就见她一会儿从这边游到那边，一会儿又从那边游到那边，极为逍遥自在。
只是她一直背对着邓云鸿的方向，离得很久，却始终看不见面目。虽然什么都看不见，邓云鸿却觉得，应该是个绝代佳人。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女子也伸手挽起了头发，斜斜地盘了个发髻在头上。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邓云鸿的视线不错，一眼就看见那女子的左臂，似乎有道伤疤，很浅的一道粉色，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要知道，选女官进宫，身上有疤痕的，一定落选。邓云鸿心想，也不知道，是如何进宫的。看这姿态，实在是瑕不掩疵，很是动人。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走动了，芙蓉汤里的女子，突然就不见了。无面吃了一惊，再看，倒是有个宫装女子，披了衣物，往飞霜殿去了。大概，是飞霜殿的什么人吧。看着眼生，估计是个新人女官吧。
邓云鸿有心去找，无面却催着他回去了。张太后安排了新人女官去做御前女官，只怕，这个就是她的诱饵吧。无面有些犹豫，就劝了邓云鸿回去。
邓云鸿一想，也对，否则，为什么那人如何知道他起来了。必定是宫人报信，所以她才去池子里等着。
芙蓉汤里，一般就是新人女官了。这么一对的上号，邓云鸿的心里，也浇了一盆冷水。再怎么美人，也是个诱饵，用来引他上钩的。
其实，那个披着衣服的宫人，才是李嬷嬷的耳目。她看见邓云鸿来芙蓉汤了，就赶紧回去通知沈婉芝，让她出来偶遇皇帝。
邓云鸿跟无面往回走，还没到九龙殿，就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扶着个宫人出来了。
邓云鸿这会儿，心里全是芙蓉汤里的那个女子，头发梳的这么整齐，一定不是她。邓云鸿也没心思细看，就听那女子自称女官沈婉芝，他点点头，看也没看，就带着无面回去了。
沈婉芝并不知道邓云鸿的心思，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情，也没多想。她一大早起身，摸黑梳妆打扮，就为了偶遇的这一刻。
谁知道，他连看都没怎么看她，就走了。沈婉芝心想，难怪，太后想让她走御前女官的路线了。毕竟，有朱希真在，她们谁都没有什么希望争宠。
“无面，”邓云鸿问，“太后中意的，是哪个女官啊？”
无面想了想，说，“就是刚才遇见的那位沈婉芝。”
“她？邓云鸿一愣，“不是水里的那人？”
无面点点头，“就听说太后找了很多次沈婉芝，早上偶遇的这么巧，多半是她了。”
“那你还劝朕回来？”邓云鸿不高兴了，“朕连水里的是谁，都没看清楚呢。”
无面不敢回话，毕竟，当时他也以为，水里就是太后派来的沈婉芝。现在看来，水里的，只是个贪水的女官，跟太后没什么关系。
“皇上，”无面安慰，“就这么几个女官，一问便知的。”
邓云鸿想起女官左手臂的伤疤，心想，这个倒是容易，找个嬷嬷，仔细问问就知道了。就怕她回了宫里，会在胳膊上涂些什么，那样要认出她来，就不容易了。
水中的时候，她就露了两只胳膊。后来盘发，才露了一个肩膀。实在，没多少可以辨认的地方。
回了九龙殿，邓云鸿正琢磨呢，该派哪个嬷嬷，去找了那个女官出来。琉璃却过来请了，“皇上，我们贵人去长汤池了，想请皇上同去。”
“朕去过了，”邓云鸿摆摆手，吩咐她去服侍朱希真了。
无面见他魂不守舍，也知道他挂念刚才见过的女官。会去芙蓉汤的，只有十八名女官，除去刚才见过的沈婉芝，还有十七人。只是，难保有个宫人偷偷下水，无面心想，还是早点找出来，免得邓云鸿记挂。
九龙殿里的魏嬷嬷，正带了宫人收拾寝殿。这魏嬷嬷原是前朝宫人，一直守在汤泉行宫，倒不是太后的心腹。
“魏嬷嬷，”无面吩咐，“皇上在芙蓉汤里见了个女子，左手臂上，有三寸长的疤痕。痕迹很淡，你去找找，是哪个女官还是哪个宫人。”
魏嬷嬷知道，这无面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他吩咐找人，她自然不敢疏忽，马上带了几个宫人出去了
“皇上，”无面说，“属下让魏嬷嬷去找了。”
邓云鸿有些期盼，登基之后，女子全是别人送上门的，不是太后，就是朝臣。现在，难得他自己看上了一个，也不知道，会是何人。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初一了，明天就该回宫了。之后，就是初七的冬至了。冬至要祭天，还要三天的斋戒。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她了。
第35章 魏嬷嬷找人
魏嬷嬷带了宫人，就往飞霜殿去了。www.uu234.net
飞霜殿里住了邓云鸿的几个贵人和美人，她们手上有无伤痕，邓云鸿自然清楚。更何况，有品级的妃嫔，谁也不会自降身份，去芙蓉汤里沐浴。而她们的宫人丫鬟，也不会这般胆大，私自下水。
魏嬷嬷也不敢叨扰了她们，所以，直接就往女官住的侧殿去了。
何青衣从芙蓉汤回了瑶光殿，练雪见跟汤重楼还没起来。她拿了布巾，一点点擦干头发。换了衣服，就坐了高处晾干头发。
秋风四起，头发干的很快。何青衣靠了大梁，朝着西绣山的方向发呆。这几天回行宫，她倒是见了几次邓云鸿。说完全没感觉，却是骗人。
那日在九龙殿里，邓云鸿缠着朱希真，何青衣就看的面红耳赤。这人原是她的夫君，现在却这么一副模样。何青衣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过去的不值。
因为练雪见在场，何青衣表面上，倒是纹风不动。面对这样的过去，总有些难堪吧。何青衣心里，有点希望练雪见没有看见。
她在大梁上坐着，汤重楼跟练雪见倒是醒了，两人在瑶光殿里找了一圈，看见何青衣换下的衣服。再一看，高处衣袂飘飘，抬头看时，却见她发青如瀑，恍若仙子。
汤重楼一时看呆了，练雪见心里，也有些震动。他在乱雪庄里跟着何青衣，也快一年了。每日里见她，妆容服饰整齐，哪有今日这般随意潇洒。
再一看，汤重楼盯着她发呆呢，练雪见就有些不满了，飞身上了大梁，坐了何青衣身边，“我们再去看看李花，那两个丫鬟的事，你也再去看看。”
何青衣见是练雪见，微微一笑，问，“雪见，李花的面具，你不是做好了嘛。”
“我，我想再陪一会儿，”练雪见伸手搭了她的肩膀，“明天早上，他们就要回宫了，此去，我们又得有段日子不能相见了。”
何青衣靠了他怀里，说，“也不知道，外公怎么样了。”
离开乱雪庄，她又拿了东仙给的翡翠珠子。这法珠是东仙初次见面给的，何青衣一直带在身边。眼下她的法术，已经学的不错，用不着法珠帮忙了。可这珠子，何青衣视若宝物。
练雪见笑，“我有空了，一定回去看看他。”
“嗯，”何青衣吩咐，“让长卿留在乱雪庄吧，外公身边没人，我也觉得难受。”
“好的，”练雪见点点头，“我哥哥跟西河长老，也会常去乱雪庄的，你就放心好了。反而是你，我总有些担心。”
“我父亲今天进京，”汤重楼说，“我去趟京城，跟他们碰下头。”
“好的，”何青衣在梁上说，“见了汤乙长老跟汤族长，替我给他们问好啊。”
汤重楼点点头，出了行宫，往京城去了。汤家在京城有些门道，日后何青衣进宫，他们总不能守在汤家宅子里，什么都不做吧。
汤震就想着，找些事做，又跟皇宫搭得上关系的，日后何青衣在宫里，他们也能帮点忙。
练雪见给何青衣挽了发髻，两人就去飞霜殿了。练雪见早已经做好了李花的面具，只是，能多陪她一天，他又如何舍得离开行宫呢。
这几日，练雪见做面具，汤重楼去京城做事，何青衣就常去观察李花跟两个丫鬟。看她们如何称呼，如何做事，关系又是如何。
好在，云实和含笑也不是李花自小一起长大的。因为进宫，苏家特意选了两个合适的，陪了李花进宫。何青衣心想，只怕这两人，还是苏家的耳目。
这样一来，对何青衣来说，反而更便利了。她进宫，根本就不打算到邓云鸿的跟前去。苏家就算在她身边安插了耳目，也派不上用处。
他们在屋顶上正看着呢，魏嬷嬷就带了宫人，来李花的屋子了。
“李女官，”魏嬷嬷说，“晚上皇上要在九龙殿设宴，让妃嫔女官们都去呢。又吩咐大家穿了一样的衣裳前去，衣裳倒是现成，就是不知道李女官的身形如何，就来量一量了。”
李花在尚服局也有些时日了，知道量衣服的规矩，就伸开胳膊，让魏嬷嬷去量。
魏嬷嬷讪笑，“得麻烦姑娘挽下袖子，我们这衣裳有些特别，得贴着量，方才准确了。”
李花拗不过她，只得挽起两只袖子，让她细细量了。
魏嬷嬷的手下宫人，一早就量了云实和含笑的胳膊，方法如出一辙。
练雪见在屋顶看见，觉得有些奇怪，就贴了何青衣耳边问，“他们宫里，都这样量衣服的嘛？”
何青衣摇摇头，她在宫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古怪的规矩。
魏嬷嬷量好李花，又往别的屋子去了。何青衣跟练雪见觉得古怪，就跟着她走了一圈，才发现，这魏嬷嬷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就听见一个屋子里摔碎了一个茶杯，哐当一声。
练雪见一乐，扯着何青衣就进去偷看了。就看见一个华服丽人，正坐了临窗的靠榻上生气。
“张太后不是吩咐了吗？”那女子抱怨，“这次出宫，一定要在皇上跟前露面，明天早上就要回宫了，现在还没说上话。”
“小姐，”一个宫人说，“早上在飞霜殿外面，不是见过嘛。”
“见是见了，”说话的，正是早上妆容精致的沈婉芝，“可皇上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啊。”
“小姐，”另外一个宫人低声说，“奴婢刚才问魏嬷嬷身边的梅香了，她说，魏嬷嬷在找早上沐浴的女官。”
“沐浴的女官？”沈婉芝恨恨地问，“谁啊？”
“听说皇上去芙蓉汤了，没看见模样，只看见胳膊上有伤痕。”这宫人想了想，说，“听梅香的口气，似乎皇上很是迷恋。”
何青衣胳膊上的伤疤，回了乱雪庄，东仙就给治好了。只是，泡了汤泉，水一暖和，经脉活络了，那伤疤会有一些痕迹。
练雪见在梅林里，也见过一两次。所以，这宫人这样一说，练雪见就反应过来了。何青衣早上去泡汤泉了，邓云鸿看见的，应该是她。
第36章 轻烟新纱薄
何青衣看了一眼练雪见，知道他也猜到这事了。m.www.uu234.netwww.uu234.net
练雪见忧心忡忡地出了飞霜殿，何青衣赶紧跟着出去了。
“雪见，慢一些，”何青衣跟了他身边，知道他心里别扭。
两人进了瑶光殿，练雪见反手一抱，搂着何青衣，两人靠在了大门后面。
“青衣，”练雪见抱着她，很是担心。
“雪见，我以后会小心的。”何青衣拍了拍他的胸口，示意他放心好了。
过去于她，一早就是过往云烟。邓云鸿于她，更是过去的不堪。何青衣对他，哪里会有什么眷恋呢。
“我知道，”练雪见呢喃了一句，突然凑了过来，去亲何青衣。
何青衣困在他的怀里，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练雪见爱她，她对练雪见也有情义。可他这般炽热，她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练雪见亲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又凑到何青衣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帮帮刚才那个女官，你在这里别出去，我马上回来。”
何青衣知道他促狭，也不知道，会怎么帮那个女官。
何青衣手上的疤痕，练雪见隐约也知道个大概。既然邓云鸿在找疤痕，那他就给他一个疤痕吧。
练雪见去了沈婉芝的屋子，很快就定住了她。在她左边胳膊上，滑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痕迹，看起来，像是愈合多年的疤痕。
练雪见很满意地看了几眼，就飞身回了瑶光殿。
“雪见，”何青衣有些焦急，“重楼说，石龙离开延绥了。”
汤重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看见练雪见，就说了：“我父亲刚才延绥回来，他说石龙这几日，似乎知道青儿离开了一样。”
“怎么可能呢，”练雪见有些吃惊，“盟约的印记，不是已经藏好了吗？”
何青衣摊开手心一看，虽然没有印记，掌心却有些发烫。
“雪见，”何青衣说，“手心有些烫了。”
练雪见拿了手，放了她的右手心，果然烫的厉害。
“怀风的戒指呢？”练雪见问，“快些戴上。”
何青衣从脖子上取下怀风的戒指，戴到了左手的食指上面，右手掌心，才慢慢凉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青衣有些郁闷了，她以为，自己藏好了盟约的印记，石龙不可能找到她了。
“法力，”练雪见叹了一口气，说，“是无苦的法力。”
何青衣跟着汤家子弟去唤醒石龙的时候，被无苦封印了记忆和法术。而那个时候，无苦就把自己的法力，部分转到了她的身上。
有这一部分法力在，无苦总能找到自己的分身，也就是何青衣。就算石龙的盟约被藏，石龙看不见何青衣，无苦却能靠自己的法力，找上门来。
怀风的戒指压制了何青衣身上所有的法力，无苦再法力通天，也没法在人海茫茫里，找到何青衣了。
“他们明早五更就要回宫，”汤重楼说，“晚上在九龙殿有筵席，等筵席散了，我就带了李花离开，雪见，你陪着青儿。她没了法术，这会儿你好好守着吧。”
何青衣问，“李花那里，你可跟她说过了。”
“跟她母亲说过了，”汤重楼说，“李时勉那里还没说，李花回河间，我们另有安排，你就放心好了。”
天色渐渐暗了，飞霜殿的众人，都往九龙殿去了。这筵席，就设在汤泉边上，所以赴宴的众人，女官穿了白色纱衣，宫人穿了粉色纱衣，全是行宫一早就备下的。
魏嬷嬷借口纱衣，早上特意去查看了一番，谁的手上，都没疤痕。到了这会儿，纱衣薄如轻烟，众人娉娉袅袅，倒是跟月宫嫦娥一般了。
邓云鸿居中坐了，惠妃和宁妃分坐两边。宁妃一侧，是贵人徐小夏，惠妃一侧，是贵人秋辞和朱希真。其余美人选侍，分了两列，在殿中坐好了。
十八名女官，就在外殿坐下，里外隔了层帘子，看的并不仔细。按理，女官没有资格跟妃嫔同坐，只是到了宫外，这次又是邓云鸿设宴，众人才不拘礼，在外殿坐下了。
邓云鸿一眼望去，堂上莺莺燕燕，宫人除外，坐着的就快四十人了。可他早上看见的女官，魏嬷嬷却说没有。不知道，那人是否在胳膊上涂了脂粉，所以不见。
面对着满堂佳丽，他却愁眉紧锁，并不快乐。无面知道，早上那女官，多半是用了脂粉，日后慢慢去寻，终究找得到。
只是眼下，邓云鸿这般提不起劲来，无面心里，也有些失望。难得出宫玩乐，却提不起兴致，终究无趣。
苏秋水也是初来汤泉行宫，本来还有些新奇。可行宫不大，日日都能见到朱希真，缠着邓云鸿不放，苏秋水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本来在宫里，朱希真就算天天独宠，她在景仁宫也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可现在天天看着，苏秋水跟张留仙一样，都有些心烦了。
朱希真是苏家送进宫的人，可这朱希真一得宠，就把苏家扔到脑后去了。苏木提点过几次她父亲朱文韬，可朱文韬觉得女儿得宠靠自己本身，犯不着去拍惠妃苏秋水的马屁。
他自己为官多年，一直是个七品的东阿知县。不懂得官场权谋不说，反而还生出一股子穷酸傲气。觉得自己靠才学，女儿靠才貌，关他苏家什么事。根本就不搭理苏木，口上还有些忘恩负义的说法。
苏木为了送朱希真进宫，还提拔了朱文韬做东平知州。现在这两父女，却翻脸不认人了。苏木气了个半死，才知道朱希真是像谁的，只吩咐苏秋水，就当没有朱希真这个人吧。
所以，苏秋水知道张太后给朱希真下药，她也不言不语。知道张太后找人害了朱希真不育，她更是袖手旁观。日后朱希真失宠，苏秋水必定落井下石。
到了行宫，朱希真住的地方，就挨着邓云鸿。两人早晚作伴，根本就不把宁妃惠妃放在眼里。
张留仙本就是个忍不住的人，这会儿看着朱希真，眼睛都快喷火了。而苏秋水虽然没有动作，心里跟张留仙，也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