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李花改飞霜
筵席还没开始，邓云鸿就让人挪了朱希真的席位，到了他的身边。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张留仙一个没忍住，就说了，“朱贵人坐了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皇后呢。”
李嬷嬷赶紧丢了一个眼色给张留仙，这次出宫，李嬷嬷一个重大任务，就是看住张留仙，不让她多说话。
苏秋水心里暗笑，张留仙这话说的没错，你朱希真坐了邓云鸿边上，算什么意思。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还不是依靠她父亲提拔，才有机会进宫。现在得宠，却恩将仇报，这样的人品，苏秋水自然想看她倒霉。
朱希真倒不是恩将仇报，她只觉得，得宠是自己的本事，跟苏秋水无关。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是苏家送进宫的，朱希真没觉得自己欠了苏家多大人情。如果苏家真那么本事，为什么其他七名女官，谁也没有像她这样呢。
其实，朱希真以前进京，之所以被那七名女官欺负，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她的这个心态。她觉得人家帮她，或者给她一点恩惠是正常的，并没有太大的感恩心理。
进宫的女官，谁不是人精，一下子就看穿她的为人了。所以，才抱团欺负排挤朱希真了。说她小门小户，不过是找个弱点去攻击罢了。说穿了，就是不喜欢她白眼狼的性格。
张留仙一开口，苏家和张家两派的人，都抬眼去看朱希真，眼里多有嘲笑。
邓云鸿有些心烦，“宁妃，是朕让她坐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张留仙只得摇摇头，避开了邓云鸿的视线。
苏秋水也开始笑，“吃酒吃酒，坐哪里不一样呢。”说着，还朝着张留仙举杯。
张留仙不得已，只得吃了一杯，“惠妃姐姐好脾气。”
苏秋水也不与她计较，自吃了一杯，问，“今天来了这么多女官妹妹，臣妾都不认识，皇上，让她们上来进酒可好？”
李嬷嬷正找机会，让沈婉芝露面了，就赶紧看了一眼张留仙。张留仙也知道，这次来行宫，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再扶植一个御前女官。
“皇上，臣妾也想认识一下。”张留仙推波助澜了。
邓云鸿心想，早上的那人，应该就在这十八个女官里面，就点点头，吩咐一对一对地进来敬酒。
李嬷嬷下去安排，一眼就看见苏家送进宫的李花了。这李花的父亲，虽然只是个顺德府的知府，可李家在当地是望族，根蟠节错，对苏木在冀鲁很有帮助。
李时勉有些上进心，就想送了女儿进宫争宠。可他的女儿只是中人之姿，说不上多少美丽。可苏木跟他说了，皇上重德不重色，李花进宫，说不定能光耀门楣。李时勉心动，就送了女儿进宫。
自己的孩子，总是美丽的，总是可爱的。所以，李时勉对李花的姿色，并没什么客观的认识。倒是他的夫人，并不赞同女儿进宫。她自己是汤家女儿，一向不喜欢宫中三千粉黛的事。
只是，汤夫人拗不过李时勉，只得送了女儿进宫，想着熬到二十四了，就能出宫嫁人了。到时候，再另选婚事就是。
进宫的二十四名女官，谁都姿色拔尖，更衬得李花姿色寡淡了。李花有些自知之名，进宫也认真做事，打算熬到二十四岁，出宫不迟。
邓云鸿让女官一对进去敬酒，李嬷嬷一眼就相中李花了。美人还需普通人来衬托，这一屋子莺莺燕燕，最能衬托沈婉芝的，自然是李花了。
“李女官，”李嬷嬷说，“你跟沈女官一起进去。”
李花低头垂目，也不反驳，跟着花枝招展的沈婉芝进去了。
邓云鸿见了沈婉芝，心里就有些烦躁。这是太后硬塞给他的，又是一个张家的人。所以，就对李花有些和蔼了。
“女官沈婉芝，李花见过皇上。”沈婉芝带着李花跪下。
“李花？”邓云鸿点点头，“起身吧。”
张留仙却噗嗤一声笑了，“李花。”言语之中，有些不屑。
“李花怒放一树白，”苏秋水笑，“好名字。”
张留仙收不回嗤笑，又白白露了丑，就恨恨地瞪了一眼李花。只是这李花，倒是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面目寡淡。
邓云鸿看了一眼李花，问，“李花的名字，你可喜欢？”
李花摇了摇头，说，“是家父所取，奴婢不甚喜欢。”因为这名字，她常是同辈里被嘲笑的对象。李花怒放一树白又如何，被嘲笑的是她啊。
“飞霜似雪，雪似李花，”邓云鸿问，“改成飞霜如何？”
李花哽咽，跪下谢恩，“谢皇上赐名。”
飞霜是汤泉行宫的一座主殿，据说，是后商一个宠妃的名字。邓云鸿这般赐名，对李花来说，绝对是个恩宠了。
宫人捧了酒壶，沈婉芝提了袖子，拎起酒壶，往李花捧着的酒杯里斟酒。邓云鸿一抬头，就看见沈婉芝手上的痕迹了。他心中一惊，莫非，早上在芙蓉汤里的，就是沈婉芝。可之后，她又浓妆艳抹，这般速度？
邓云鸿当时没仔细看她，并不清楚，沈婉芝的头发，究竟是干的，是湿的，还是抹了许多茶油。所以，这会儿看见她的胳膊，心中也是又惊又喜，十分高兴。
沈婉芝见邓云鸿看她，也羞红了脸，低头又偷偷看了他几眼。邓云鸿接过李花的杯子，一口饮了，眼睛却一直留在沈婉芝的身上。
李嬷嬷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皇上总算是看上沈婉芝了，还好，她找的李花，没有抢走沈婉芝的风头。皇上对李花，应该是同情多一些吧。
别的女官，还等着进来敬酒，沈婉芝跟李花就退下去了。邓云鸿的心，也跟着沈婉芝走了。
“李姐姐，”沈婉芝笑，“皇上对你，倒是青眼有加啊。”
“哪里，”李花说，“皇上是同情我多一些，顶着李花的名字，我自小就常被姐妹嘲笑。”
“其实，却是个好名字，”沈婉芝笑，“只是不读书的人，终究还是大多数。”
李花点点头，笑，“我一早就跟母亲提过，想改了名字，可父亲始终不答应。这会儿皇上赐名，他应该要答应了。”
第38章 夜深霜意浓
李花跟沈婉芝在外殿说笑，其他女官，也一一进去敬酒出来了。www.uu234.net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大家听说李花改了名字，也有过来说笑的。李花相貌普通了些，众人也不拿她当敌手看。李花的性格也随和，所以交往还算不错。
朱希真在殿里，看见莺莺燕燕，一对对进来敬酒，心里突然十分烦躁。这些人，全是潜在的敌手。可她又不像惠妃宁妃，没有可靠的位置，没有可靠的后台。
若是她的孩子还在，朱希真心想，日后封个妃子，再加上邓云鸿的宠爱，在宫中也有期盼。现在，她没了孩子，还要看着这么多人来跟邓云鸿说笑，来跟她争夺宠爱。
朱希真一下子有些失态，打翻了桌上的酒盏。
“皇上，臣妾有些不胜酒力，”朱希真说，“想下去歇息一下。”
邓云鸿知道，朱希真又吃醋了，就点点头，吩咐琉璃和琥珀扶她下去休息了。
散了筵席，邓云鸿回了自己的住处，也不去看朱希真，反而吩咐陈宝，“晚上唤了沈婉芝过来。”
陈宝得令，赶紧下去安排了。李嬷嬷听说了，只是叹气。太后想让沈婉芝去做御前女官，这样一来，虽然多了一个美人贵人，可乾清宫的政事，就没人帮忙了。
李花回了自己屋子，就跟含笑和云实说了，“皇上给我赐名飞霜了。”
“小姐，”含笑问，“岂不是，跟这飞霜殿一个名字了。”
“嗯，”李花点点头，“听说这飞霜殿，也是后商一朝宠妃的名字。”
“这么说，小姐也会变宠妃了？”云实有些好奇。
“别瞎说，”李花打断，“晚上皇上召了沈婉芝姐姐，哪里看得上我呢。”邓云鸿一表人才，又心存体恤，李花对他，倒是有几分好感了。
练雪见跟何青衣趴了大梁上面，也听了个仔细。
“青儿，”练雪见凑了她的耳边说，“终于不用叫李花了。”
何青衣微笑，说：“不过是别人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那倒是，”练雪见点点头，就看见云实和含笑服侍了李花休息，两人退出了屋外。
没一会儿，汤重楼就来了，看了一眼练雪见跟何青衣，突然就制住了李花。拿了个大布袋，就开始往里面装李花。
何青衣见了，有些奇怪，问，“雪见，那个不是你的布袋子吗？”
“借他一用，”练雪见说，“否则，汤重楼扛着这么大一个人，走那么长的山路，岂不扎眼。”
何青衣动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稳，笔直就往下掉。她戴上了怀风的戒指，一早就没了法力，就靠着练雪见背着她到处跑。
练雪见赶紧跳下去，接住了何青衣，在她脸色亲了一口，“这样真好。”
何青衣苦笑，“好什么好，我连大梁都站不稳了。”
汤重楼装好李花，就跟何青衣说，“青儿，以后每月探视，我都会跟着你哥哥李苍梧同去。”
“李苍梧？”何青衣问。
“嗯，”汤重楼点点头，“他今年中了进士，考了庶吉士，在翰林院做事。我在钦天监做事的时候，就与他相熟。到时候，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了。”
“探视的，不是只能亲人吗？”何青衣问。
“那个，”汤重楼摸摸头，“我跟李花算是表兄妹，她母亲跟我母亲是堂姐妹。”
有些复杂，不过还算合情合理，何青衣点点头，“那你也多加小心。”
“嗯，”汤重楼说，“我回钦天监做事了，乾清宫的洪有方，那是苏家的人。他也知道李花跟汤家的关系，若是万不得已，可以让他送信。”
“应该也没什么万不得已的事，”何青衣说，“李花在尚服局做事，那地方我闭着眼睛也能做好。”
“那就好，”汤重楼说，“我得先带她回去了，雪见，你们也小心些。”
练雪见点点头，“路上小心。”
汤重楼背着布袋子，跃出窗，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练雪见知道，他是故意留了时间，让他跟何青衣临别前聚一聚。
夜色渐深，霜意更浓，练雪见关了窗户，问，“累了吗？”
“不累，”何青衣笑，“明日车上还能睡呢。”
练雪见坐了她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她，“青儿，我不舍得你走。”
“我也不舍得走，”何青衣靠了他的怀里，想起家里的一切，白梅，青龙，外公，西河长老，还有师傅练寒水。
“这两天见了他，”练雪见问，“你觉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何青衣轻笑，“我跟他的路，一早就分开了，他走他的繁花似锦，我走我的。”
“嗯，”练雪见轻轻嗯了一下，何青衣说的，他自然也理解。邓云鸿宠了一后宫的妃嫔，他跟何青衣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何青衣离开皇宫，到乱雪庄之后，也开始了她的生活。这个生活里面，有他，有东仙，有练氏的许多人。
“青儿，”练雪见问，“等你回乱雪庄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何青衣含笑点点头，这亲事，西河长老一早就安排好了。现在，也算水到渠成了。
练雪见心里高兴，又去亲她。何青衣摸到他的脸，烫的有些让人担心，就赶紧拦下了，“雪见，别这样。”
练雪见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就赶紧退开了。
“睡一会儿吧，”何青衣上了床，往里躺下了。
练雪见不敢去她身边，唯恐自己做错事了，只在椅子上坐着，看她睡觉。夜色越发深沉，练雪见的神色，也越发严肃了。
何青衣进宫躲避石龙和无苦，他们在宫外，自然也要想法子。可无苦的法术那般高强，就算集合八位长老，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就是他还没有实体。无苦的意识依附在石龙身上，很多法术，都没法使的趁手。这会儿，正是杀掉无苦的最佳机会。
族里也有声音，认为杀了何青衣，就能断了无苦的出路。可东仙在，谁也不敢啃声。练寒水的耳朵里面，却听见了一些。
第39章 望湖楼何离
东仙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人的想法，所以才答应送了何青衣进宫。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一方面，可以避开石龙和无苦，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开练氏心存不轨的人。毕竟，练氏不能进京，更没法进宫。
何青衣这次进宫的事，除去汤家的汤震，汤乙和汤重楼知情，剩下的，就是乱雪庄跟山雨楼的几个人了。
八位长老虽然都很可靠，但是他们手下的房长，不见得都愿意帮忙。再加上，无苦的法术和洛书，无论哪一个，都是无价之宝。何青衣一个人就占了两样，想杀她取了这两样的，大有人在。
只是，东仙太过强大，何青衣又在乱雪庄里不出来，谁也没有办法。这次进宫，实在是凶多吉少。
练雪见叹了一口气，他又何尝愿意让何青衣去邓云鸿的身边。只是，他也没得选择。何青衣如果留在乱雪庄，石龙和无苦烧光乱雪庄，一定能翻了她出来。东仙再厉害，也护不住何青衣。
若是无苦得手，他有了实体，何青衣却必死无疑。就算东仙留了她的意识，练雪见觉得，那样活着，就不算活着了。
他是那么的爱她，自然不愿意她用这种方式活着。这样一来，进宫躲避，反而是个更好的法子了。
窗外没有月亮，却有些光亮，也不知道是星辰的，还是汤泉的水光。练雪见趴了床头，痴痴地看着何青衣的眉目。他宁可分离，也希望她好好的。
何青衣睡到天色微微有些亮，倒是醒了，睁眼一看，练雪见趴了床头，正睡的深沉。
“雪见，”何青衣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又这样睡了呢？”
练雪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着何青衣笑了起来。
何青衣有些难为情，这人什么时候花痴不行，非得这会儿花痴。
“快四更天了，”何青衣说，“他们五更就要回宫，我也该上妆了。”
练雪见起身，拿了面具和材料过来，一一告诉何青衣，如何贴面具，如何拆下。又拿出一罐子膏药，给何青衣看了。
“这膏药护肤，你夜里除了面具，就多涂一些，”练雪见说，“这里够用三个月了，之后我让汤重楼再送。”
“嗯，”何青衣笑，“亏你想的仔细。”
练雪见摸着她的脸，很小心地贴了面具，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笑，“好了。”
何青衣凑到镜子里，看了一眼，是个素面朝天的李飞霜。
“胭脂水粉，”练雪见笑，“你尽量少用，对面具不怎么好，平时卸下来了，洗干净了，放这瓶子里收着，要是一时找不到，用牛乳也行。”
这时，外面含笑和云实也起身了，过一会儿，就要进来了。
练雪见吩咐，“我去阜成门外那个望湖楼里住着，你若出宫了，就去找一个叫何离的账房。”
何青衣笑，何离两字，都是她的名字，估计，练雪见又打算长久扎根了。
“那账房，”何青衣问，“长的像你吗？”
“没有我这么帅，”练雪见笑，“稍微打扮一下，说不定有我七八分的风采。”
何青衣笑，凑到练雪见脸上，亲了一下，“等我回家。”
练雪见红了脸，收拾了东西，紧紧地从背后抱了何青衣，说，“我等你。”
这时候，云实端了洗漱的水，已经在敲门了，“小姐，你可起身了？”
练雪见一愣，赶紧摸了两个瓶子，“这个是眼睛的药水，这个是声音的药丸，别忘记了。”
何青衣抬了头，让他给自己点，练雪见心中一荡，也不顾外面有人，拿了药水，帮她上好了。何青衣一闭上眼睛，他又偷偷亲了一口，“我会跟着的，你放心。”
何青衣点点头，眯了一会儿眼睛，睁开的时候，练雪见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的心里，难免有些惆怅。开了药丸的瓶子，吃了一颗。
过了一会儿，就说，“我起来了，你们进来吧。”声音，已经跟她平日，完全不同了。
云实进了屋子，问，“小姐，你受凉了吗，嗓子有些哑了。”
何青衣点点头，“昨晚开着窗户，醒来才发现。”
云实看了一眼开着的窗户，说，“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说着，倒是服侍她洗漱了。何青衣心想，这倒是个实在的人。
含笑捧着早餐也来了，“小姐，昨夜皇上宠了沈婉芝小姐，那个朱希真，气的跟什么似的，听说一早上就在屋子里砸东西了。”
何青衣一愣，心想，如果自己不走，朱希真做的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样，该多可悲啊。
含笑见她发呆，以为她是因为沈婉芝受宠伤心，就劝，“小姐，迟早也会轮到你的，别着急。”
何青衣暗笑，这次女官二十四个人，朱希真，吕婵娟，何璇璃最先受宠。
之后苏家和张家又各有两人，苏家是顾佳期，王落雪，张家是姚木兰，陆辛夷，昨晚又是张家的沈婉芝，邓云鸿真的不累吗。
要知道，以前中宗一朝，四十个女官进宫，也只四个人受宠。相比她皇兄，邓云鸿实在是太卖力了一些，二十四人，他就宠了八人。夜夜新郎，就那么有趣吗。
她这次回宫，汤家出力最多。因为乾清宫洪有方的关系，情报搜集的极为详细。何青衣这几日，对照情报，又亲眼见了这些女官妃嫔，心里一早就有了个大概。
含笑扶了她在镜子前面坐下，一边梳头发，一边说着沈婉芝的消息。
“沈女官的丫鬟轻烟说了，”含笑说，“沈女官这次，一定能封贵人了。”
“含笑，”云实打断，“这话，轻烟说也就罢了，我们可不能这样乱传。一受宠，就封贵人的，只有朱贵人一个。若是叫她知道了，指不定又生出什么是非来呢。”
何青衣点点头，“云实说的对，含笑，在外面可别这样说了。”
含笑点点头，“小姐，我知道的。”
何青衣费尽心机，离开了皇宫，这会儿，又回到这种小心谨慎的氛围里，心里也颇多感慨。
含笑如果因为言语得罪了人，连带着她这个假的李飞霜也要倒霉。何青衣不得不说上几句，好在，云实还算小心。
第40章 何青衣回宫
何青衣正坐着梳妆打扮呢，沈婉芝的丫鬟浓翠却来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www.uu234.net
“李女官，”浓翠说，“我们小姐想梳个灵蛇髻，想借你的碧玉金簪一用。”
“云实，”何青衣吩咐，“给她拿一下。”
“谢谢李女官，”浓翠说，“我们小姐说了，李女官最心善了。”
何青衣心想，这李飞霜，平时一定什么要求都不拒绝，发饰的东西，如何借来借去。没有合适的发饰，干嘛非要梳灵蛇髻呢。
浓翠拿着金簪走了，含笑倒是抱怨了，“小姐，她们借了，从来都不还的。”
“不还就不还了，”何青衣笑，“我又用不着。”
含笑也不抱怨了，只是嘀咕了一句，“小姐就是太好说话了。”
云实倒是不笨，“浓翠拿去，总比别人拿去了好，沈女官回宫就是妃嫔了，给她总比给别人好。”
何青衣心想，这两人也是有趣，一个有些心机，一个有些脾气。据说是苏家送来帮李飞霜的，看样子，对李飞霜，也有几分真心。想来，也不是苏家的家生丫头。
用了早膳，十七名女官就匆忙成列，四人一组，出去坐车了。何青衣跟了女官，云实和含笑跟了宫人的队伍，分开走了。
何青衣上了车马，就努力把同车的三人，跟情报里的人物对上号。好在，这马车里坐的，都是尚服局的人。
邓云鸿的大楚新立，六尚宫还没分的那么仔细。尚服是郑姑姑，下面的司衣，司饰，司履，司杖，司宝什么的，分了两人管理。一个是管衣服鞋子的胡司衣，一个是管首饰仪仗玉玺的宋司宝。
胡司衣眼下，就管着李飞霜和叶含翠两人。李飞霜是冀鲁一派顺德府知府李时勉的女儿，叶含翠是京城工部员外郎叶行之的女儿。
宋司宝管着谢秋冬和金默玉。谢秋冬是后商中宗静妃一支的女儿，谢家在京城是望族，她父亲谢尧臣在邓云鸿一朝，做到刑部侍郎了。
金默玉是三边一派大同协守金戈的女儿，金戈原想让女儿嫁给张超，张允也有些愿意。可邓云鸿的意思，让张充给儿子定个文官人家的女儿，所以，金默玉的事，就此搁置了。后来选女官的时候，她就进宫了。
尚服局的四人，谢秋冬和叶含翠是京官的女儿，李飞霜是冀鲁苏家的人，金默玉是三边张家的人。这安排，倒是用心了，没让苏家或者张家的人抱团。
何青衣一上车，谢秋冬就冷冷地看了一眼她，并不做声。何青衣就知道了，这人应该就是出身最高贵的谢秋冬了。
她们谢家，出过不少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高官无数，门生更是无数。邓云鸿收了她进宫，迟早会宠幸的吧。何青衣看了一眼谢秋冬，鹅蛋脸，略微有些长，倒是有些像静妃的书卷气。
方王攻城的时候，中宗让长子汤锦带着两个兄弟，去谢家避难。二皇子是谢几道的亲外孙，他还闭门不出，坐视不管。何青衣心想，所谓诗书世家，不过如此。
叶含翠虽然也是京官的女儿，却是个凑数的，外貌不怎么拔尖，家里官位也不高。她父亲叶行之，徒有个名士的名声，家中并不富贵。
邓云鸿为了对抗苏家和张家，非要京官也出三分之一的女官，所以才有了叶含翠的充数。李飞霜外貌普通，叶含翠比她好上一些，两人就有些惺惺相惜，平时来往较多。
何青衣一上车，叶含翠就笑，“你昨儿跟沈女官一起进去，可曾看见什么？”
何青衣摇摇头，笑，“并无什么特别的。”
“皇上不是给你赐名了吗？”金默玉开口了。
“是，”何青衣笑，“改了飞霜。”
“其实，还是李花更好一些，”谢秋冬开口了。
“皇上改的，”何青衣说，“我父亲应该也没什么意见了。”
何青衣想起自己一早就死了的父亲肃宗，心想，他给自己取了个汤离的名字，谁想一语成谶，真的是一辈子没见过面啊。
叶含翠还想说些什么，谢秋冬瞪了她一眼，叶含翠也不吭声了。金默玉跟李飞霜是对立的两个阵营，彼此更少说话了。
何青衣弄明白尚服局新人的关系，现在回宫，只要认识下管事的胡司衣和宋司宝就好了。至于郑尚服，她们是老熟人了。
练雪见站了高处，看着何青衣坐着的车马，一点点远离，心中满是酸涩。他去宫里找了她回来，现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让她回去。
车马到了城门附近，练雪见也没法再跟下去了，只得去望湖楼了。此后，望湖楼多了一个记账记得一塌糊涂的账房何离，偶尔下厨做菜，却比大厨的水平还高。
望湖楼的掌柜，觉得这个何离应该做大厨，而不是账房。可何离觉得，人应该挑战自己的弱项，仍旧坚持做账房。
掌柜贪心他的厨艺，就勉强收了个吃白饭的账房，只要他偶尔下厨做两个菜，也就可以了。
石龙离开乱雪庄，练氏上下，也都猜出来了，何青衣一定离开乱雪庄了。只是，无苦加上石龙，都没法找到何青衣，一时间，也不知去向了。
不怀好意的练氏，也安静下来了。练寒水召集了八大长老，开始商量对付石龙和无苦的长久之计。
至于不学无术的练雪见，听说又去游历江湖了。不过，也有人说，练雪见陪着何青衣走了。只是，何青衣的青龙，却跟着白龙王走了。时不时，跟着白龙王出来下雨，别的，也再没什么消息了。
汤重楼回了钦天监，邓云鸿跟无面有些疑问，却也接受了。汤重楼在历法上的造诣很高，连监正孙无为，都赞不绝口。
有他回来做事，皇家手里也有了河间汤家的人质。到时候，苏木跟汤家，也不至于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来。
何青衣进了宫，就像水入大海，悄无声息了。她不主动联系洪有方，就没人知道她的消息。东仙虽然担心她，却也知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41章 病急乱投医
汤泉行宫的车马刚刚回了皇宫，张太后就知道了，她力捧的沈婉芝被邓云鸿看上了。m.www.uu234.netwww.uu234.net只是，没得到御前女官的位置，却成了个美人。
张太后多少有些遗憾，她手下不缺美人，却非常缺一个御前行走的人。张允现在态度那么强硬，邓云鸿如果逼着他换兵，两边交恶，那该怎么办呢。
她这个太后夹在中间，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儿子，总得先知道一些风声，才能成事吧。
沈婉芝哪里知道太后的良苦用心啊，她得宠成了美人，心里正高兴呢。带了轻烟浓翠，急忙就往永寿宫谢恩去了。
张太后暗暗叹了一口气，仍旧吩咐她好好服侍皇上，忠心为主。沈婉芝喜气洋洋地下去了，张留仙在边上哼了一声。
“仙儿，”张太后说，“李嬷嬷说你这次出宫，表现十分不错，哀家也放心了，你终于懂事了。”
张留仙又旧病复发了，“太后，你干嘛帮沈婉芝啊。不是说好了是做御前女官嘛，干嘛又是美人了呢。”
“哎，”太后长叹了一声，“你父亲的事，哀家很担心，所以才想找个人，去御前跟着皇上，必要的时候，也能说得上话。”
李嬷嬷倒是开口了，“太后，皇上正当盛年，女官又年轻美貌，到了一起，难免日久生情。沈美人若是到了御前，终究还是要成美人的，不如早些做了妃嫔，也免得浪费太后的心力。”
“话倒是没错，”太后叹了一口气，“可这事，终究压在哀家心口啊。”
“奴婢觉得，有个人倒是挺合适，”李嬷嬷说，“可是……”
“可是什么？”张太后问。
“可是，她是苏家的人，”李嬷嬷说。
“苏家的？”张太后问，“哪个女官？”
“李花，”李嬷嬷说，“皇上在行宫给她赐名飞霜，两人说话的时候，皇上没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意思，反而就事论事，有礼有度。”
“李花？”张太后有些没印象，问，“长的如何。”
“不好看，”张留仙说，“小眼睛薄嘴唇，如果不化妆，脸在哪里都看不见。”
李嬷嬷捂嘴笑了，“没有宁妃娘娘说的这么夸张，只是姿色普通。”
“李花，”张太后想起来了，“她父亲是顺德府的知府，好像是诗书世家。”
“嗯，”李嬷嬷笑，“皇上见了她，倒是没有一丝非分之想，只可惜，她是苏家的人。”
张太后点点头，她眼下病急乱投医，如果李花跟苏家的关系不是那么深，倒是可以收为己用。
汤重楼原以为，李花姿色普通，何青衣扮作她进宫，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谁知道，不好看也有不好看的麻烦啊。
何青衣跟着叶含翠回了尚服局，郑尚服一早就在大厅里坐着做事了，看见新人女官们回来了，就吩咐，“你们先去休息，明天要忙了。”
叶含翠赶紧跟何青衣说，“是冬至祭天的事。”
何青衣点点头，今天十一月初三了，今年冬至来的迟，初七也该祭天了。这两年的祭天，前年没了金翘，去年没了刘贡，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出事。至少，在这京城里，她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人了。
云实和含笑也回来了，拿着行李，带着何青衣回屋了。何青衣跟着她们到了后排的住处，心中满是感慨。初进尚服局的时候，她的心中，有多紧张，有多兴奋。这会儿，她又来了。
云实一转弯，在何青衣以前的住处停下了。何青衣心里暗笑，绕了那么大一个弯，竟然又回来了。一眨眼，外面的阳光那么好，似乎就能听见金翘的笑，左月的说话声。
推门进去，过去的床铺桌椅，还如当时的模样。何青衣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在床底下摸了一下，当年藏的小刀片还在。她心中暗笑，看了一眼四周。解开结界的这段日子，她暂时要躲在宫里了。
听说石龙离开乱雪庄了，不知道，外公怎么样了。练雪见要去望湖楼，何青衣心想，他去当那么久的房客，人家不会起疑吗？听说青龙跟着白龙王走了，有师傅带着，它应该不会出事吧。
何青衣的心里，对练氏的亲人，全是不舍。可这会儿，也该随遇而安了。云实端了水，何青衣洗漱换了衣物，就打算去休息一会儿了。昨夜没有睡好，早上又醒的早，一路上虽然眯了一会儿，却总被颠簸醒了。
云实拧了布巾，笑，“小姐刚才换衣服的样子，实在优雅，真是好看。”
何青衣一愣，心想，她虽然观察了李花几日，实在没法学会她的姿态啊。练雪见跟陈朝雨说过，她没法放松，就没法学会别人。
何青衣心想，该怎么放松呢，这点倒是要问问练雪见。只是，练雪见进不了京城，何青衣想起这点，总有些伤感。
她刚在床上躺下，叶含翠却来了。
“李姐姐，”叶含翠趴了她的床边，说，“起来陪我说说话嘛。”
何青衣无奈，只得坐起来，靠了床上，问，“你都不累吗，这一路赶的那么辛苦。”
“不累，”叶含翠扑闪着眼睛，说，“他要回来了。”
“他？”何青衣一愣，“谁啊。”
“李姐姐，你真坏，”叶含翠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就是他了，你每次都取笑我。”
何青衣心想，糟糕，她可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他啊。
叶含翠倒是不管她的反应，一脸陶醉地说了，“听说冬至日祭天那天，他也要参加，明天就要回来了。若是郑尚服让我们给贤王送礼服，你可千万要让给我啊。”
何青衣点点头，总算是知道了，这个他，竟然是周和。
见她不嘲笑，叶含翠有些娇羞，说，“宫里好多女官和宫人都喜欢贤王，姐姐真的不喜欢他吗？”
何青衣摇摇头，她不知道。
“我就喜欢李姐姐这一点，”叶含翠说，“什么都不跟人争抢。”
何青衣心想，周和是个大活人，怎么个抢法呢？只得打了个呵欠，问，“你真的不累吗？”
第42章 回宫第一步
叶含翠说了心事，心里也有些高兴，何青衣催了几次，她就回去休息了。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含笑关了门，披着衣服，又过来给何青衣掖了被角，说，“就这个叶女官多事，什么都来跟小姐说。”
“随她吧，”何青衣吩咐，“你们也早些休息。”
含笑捧着灯出去了，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何青衣躺了自己过去的床上，味道却有些陌生。心里想着，明日让云实她们换了被褥吧，她睡不惯人家的床铺。
等含笑她们睡了，何青衣卸了面具，放在练雪见给的一个瓶子里面。瓶子里的，不知道是油，还是水，看起来有些古怪。练雪见说，这是他专门弄来放面具的，次日拿出来，皮肤细腻，十分逼真。
何青衣也问过，能不能戴着睡觉。练雪见说了，戴久了面具会变形，让她有空还是拆下来。
生日的时候，何青衣收过练雪见的礼物，一早就习惯了拆面具，贴面具。所以这次贴了面具进宫，一个人处理，倒是也还习惯。
她又拿了练雪见给的膏药，慢慢涂了脸上，膏药的颜色有些偏绿，即使有人撞见她没戴面具，也能掩饰一二。何青衣心想，练雪见倒是心细的很。
她涂了脸，靠窗边看了一会儿对面的屋子。那屋子原是何璇住的，现在，似乎无人居住，一直黑灯瞎火。
她看了一会儿，就去躺着休息了。因为面具的事，她吩咐云实和含笑，没有她的吩咐，不要进她的屋子。云实和含笑也没起疑，毕竟，她们跟着李花，也不过半年的时间。
天亮的时候，云实在屋外问，“小姐，你起来了吗？”
何青衣一早就洗漱过了，换上李飞霜的面具，正躺了床上，“起来了。”
云实端了水进来，看她洗漱完毕的模样，就问，“小姐，你怎么用冷水了。”
何青衣指指门外烧着的热水壶，说，“我用了那里的水，以后洗漱，你们就别管我了。”
“这怎么可以呢，”云实有些不愿意。
“没关系，你给我打好水放着，”何青衣无奈，只得说，“我喜欢洗漱好了，再到床上躺一会儿，你们那么早起来也没必要。”
含笑听见了，就说：“小姐喜欢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吧。不就是洗脸吗，别的还是我们来，对吧。”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这含笑倒是不死板。
总算，她假装李飞霜，成功了第一步，没被她的丫鬟给识破了。
“云实，”何青衣又吩咐，“你今天帮我拆了被褥，换套新的吧，银钱的话，你拿些给内官监的人，他们自然会送了新的过来。”
云实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小姐如何跟内官监的人拉上关系了。
何青衣穿了衣物，就起身去大厅了。有前朝遗老郑姑姑当尚服，这尚服局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区别。仍旧是女官们扎堆听吩咐，宫女们跟着姑姑做事。
“李花，”郑姑姑见了何青衣，突然又想起她的新名字了，“李飞霜，你过来一下。”
何青衣见郑姑姑叫她，一下子就愣住了，还好，马上回过神了，她现在是李飞霜了。
“李飞霜，”郑姑姑说，“太后宫里，让你送了贤王的礼服过去。”
何青衣有些奇怪，李飞霜是苏家的人，张太后怎么喊她过去了。
“是指明要我过去吗？”何青衣问。
郑姑姑看了一眼何青衣，心里清楚，张太后应该要找苏家女官的麻烦了。
“你跟胡司衣同去，别多说话。”郑姑姑指了指一个四十来岁的嬷嬷，何青衣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胡司衣了。
“郑尚服，我也去吧。”叶含翠突然出声了，听见贤王的名字，她自然坐不住了。
“也好，”郑姑姑想了想，“李飞霜，让叶含翠说话，你少说几句。”她担心，张太后要找麻烦，李飞霜是苏家的人，如果出事，她这个尚服的脸上也不好看。
胡司衣带了叶含翠跟何青衣，三人捧了贤王的礼服，就往永寿宫去了。
进了永寿宫，胡司衣带了她们，给张太后请了安，又说了一会儿贤王齐王礼服的事情。
何青衣听了，知道邓云游也要回京了，不知道，庆王他们怎么样了。有邓云游一天，庆王府应该就能安全一天吧。庆王也不是什么有野心的，只要不卷入什么奇怪的事，应该能够富贵终老吧。
“胡司衣，”张太后说，“贤王等会儿就要过来了，你让李飞霜留下来帮忙吧。”
胡司衣点点头，“贤王的礼服繁琐，多些人手更好，让叶含翠也留下吧。”
张太后点点头，胡司衣就告辞退下了。
张太后看了一眼何青衣，心中十分满意。宫里妃嫔艳丽还好说，女官就该这样素净些。眉目确实普通，听说是诗书世家的女儿，读书写字应该不错。
昨晚她就派人去打听了，说是顺德府望族李家的女儿。苏木想跟他们李家拉关系，才帮李时勉送了女儿进宫。就算李时勉跟苏家有关系，只怕，也不深。
张太后想到张允送进宫的女官，个个都是心腹的女儿，跟苏木送进宫的人，天渊之别。看看那个朱希真，就知道苏木送进宫的，都是些什么人了。
如果这个李飞霜，也跟朱希真一样，不认苏家的人，那就好办了。只是，她若是个白眼狼，如何控制的了她呢。看来，还得观察一段日子。
“李女官，”张太后问，“你家中父母可安好啊？”
她一上来就问父母，何青衣有些心虚了，莫非，看出什么了？
“谢谢太后问及，”何青衣说，“父母都好，身体康健。”
“你哥哥今年中了进士吧，”张太后又问。
何青衣心想，这是考她不成，还好汤重楼说过，李苍梧在翰林院里。
“是，”何青衣说，“今年春天中了进士，在翰林院做庶吉士呢。”
“嗯，”太后点点头，“庶吉士可长可短，长的可以五六年，短的可以半年几个月，就看他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结束庶吉士，才能正式为官，何青衣很清楚这个道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跟她说这个。
第43章 叶含翠如愿
张太后正问着何青衣家中关系，宫人却进来通报了，“贤王来了。www.uu234.net”
“快让他进来，”张太后有些高兴。她在努力拉拢周和跟张家。如果周和站了张允一边，张家的处境，总比苏家好一些。
宫人不知道真相，以为太后见了亲生儿子，心中高兴，就赶紧出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周和就跟着进来了，白袍金甲，披了件猩红的披风，帅的动人心魄。
何青衣低下头，她再也不愿意牵扯到他们邓家兄弟的纠葛里面去了。周和再帅，哪有练雪见好。
叶含翠却一眼睛都没少看，直直地看着周和。
李嬷嬷咳嗽了好几声，何青衣才扯了扯叶含翠的袖子，“低头，快低头。”
周和见过张太后，就起身坐下了。李嬷嬷捧了茶出来，张太后又问了些北疆的事，说着，就说到张超身上去了。
“张超这孩子，只听你的，”张太后说，“有些事，得你跟他多说说。”
“儿臣知道，”周和点点头。
“那就好，”张太后有些欣慰，周和比邓云鸿好掌握，只要她扮下长辈，周和就乖乖听话了。
“冬至日的礼服，”张太后说，“哀家也让人给你做好了，你试试，不合适的话，马上能改。”
李嬷嬷带着周和，去了边上的暖阁。何青衣跟叶含翠捧着衣服，也跟了进去。
“你去，我给你递衣服，”何青衣低声跟叶含翠说。
叶含翠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周和站了中间，叶含翠去给他解了披风，又开始解金甲。只是，深宫妇人，如何知道金甲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周和轻轻笑了一下，自己动手解下了。
听见他的笑声，何青衣恍如隔世。很久以前，他也曾经这样笑过。是在大同的那次吧，他伤了手掌，每天都是何青衣给他穿衣喂饭。
何青衣偷偷看了一眼周和，就见他已经恢复神色。叶含翠解下他的长袍，又拿了礼服给他换上。只是到了玉带，叶含翠手生，系了几次都失败了。
“李姐姐，你来帮我按一下，”叶含翠说。
何青衣低着头过去，看了一眼，随手就给系好了，速度极快，看得叶含翠一愣一愣的。
周和一穿好衣服，何青衣就退开几步，站了一边，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李嬷嬷跟张太后在暖阁外面看了几眼里面，对视了一眼，这个李飞霜，十分懂事。做事可靠不说，还不逾越本分，这点才是最难得的。
看来，再观察一段日子，说不定，可以扶了她上位。日后在御前做事，也好帮着些张家的人。
叶含翠一直冲着周和傻笑，周和有些谨慎，再也不往她们女官的方向看了。何青衣松了一口气，还好周和没有发现。
周和对宫里妃嫔女官，一向保持距离，更不会多看一眼。可刚才那人给他系腰带的时候，他却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只是，稍纵即逝，周和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挺好的，”李嬷嬷扶着张太后进来了，“就这样吧。”
周和点点头，“挺合身的，不用改了。”
张太后笑了笑，又吩咐女官们给他换了日常衣服。
叶含翠给周和换了身月白的锦袍，何青衣见了，心想，他还是这么喜欢蓝色。那会儿去大沽抓她，似乎也穿的蓝色。若是她当时就跑了，说不定，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张太后还要留周和用早膳，何青衣跟叶含翠就回尚服局了。
周和进宫，自然先去乾清宫见了邓云鸿，再来的永寿宫。
“鸿儿怎么样了？”张太后问。
“皇兄气色挺好的，”周和说，“听说去汤泉行宫住了几天，他平日太辛苦，实在应该好好休息几天。”
“是啊，”张太后说，“哀家也这么说呢，可他又不听哀家的话，日后，也只能你们兄弟多劝劝他了。”
“是，”周和点点头，问，“小游什么时候回来？”
“他！他哪里记得回来啊。”张太后又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不听话的，只说一定会赶回来参加祭天，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在蜀地玩的太疯了，又没人管着他，真真是乐不思蜀了。连哀家，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周和微笑，果然像是邓云游的作风。
“你们的婚事，”张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原先打算春天就给办的，皇帝又说，要守孝三年，那就只能往后拖延了，还有两年，到时候，你们都成亲了，哀家才放心呢。”
周和退婚的事，邓云鸿并没有跟外人说理由。最后，只用守孝搪塞了过去。尤友光也算放心了，有太后担保，三年就三年了。再说了，到时候，尤南星也才十七岁，不迟。
邓云鸿见过周和，又找了无面进去。
“皇上，太后很不高兴呢，”无面笑，“你把她的御前女官给变成美人了。”
邓云鸿笑，他在芙蓉汤里见到沈婉芝，当时有些心动。后来过了一夜，等她侍寝了，一切都跟别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若是不去宠幸女官，太后必定要推着他去。倒不如，都给宠幸了，都给封了美人，之后自己想干嘛干嘛。
“朱贵人怎么样了？”邓云鸿问。
“听说还在生气，”无面说，“皇上得空了，还是去看看她吧。”
“这脾气，”邓云鸿摇了摇头，其实，这脾气就是他宠出来的。他就是想宠坏她，看她吃醋。
他是皇帝，若是不愿意看见吃醋的妃嫔，完全可以晾她几日。可邓云鸿偏不，朱希真越吃醋，他越高兴，时不时去逗逗她。
所以，这次他在汤泉行宫宠幸了沈婉芝，朱希真才会气成这个样子。邓云鸿喜欢看她生气，更是纵容她的坏脾气。
无面哪里懂得邓云鸿的这个心思，只觉得他这样放纵朱希真，总有一天要出事。到时候，朱希真的秘密要是曝光了，他这个侍卫首领知而不报，也要倒霉了。
无面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都怪王应元，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就答应跟他狼狈为奸了呢。
第44章 朱希真拈酸
“皇上，”无面说，“王应元说了，练氏似乎自顾不暇，没怎么跟张允来往了。www.uu234.net”
“嗯，”邓云鸿点点头，问，“汤重楼怎么又回宫了？”
“属下派人去问了，”无面说，“汤重楼说自己被练氏抓去当了一年人质，现在没地方躲，只得回京城待着了。似乎有个说法，练氏没法进宫，所以他才去钦天监了。”
“原来如此，”邓云鸿摇摇头，“倒是也说的过去，他不会引火烧身吧。”
“应该不会，”无面说，“练氏的人，的确都撤出京城了，就算日后跟张允有所来往，也不至于影响京城。”
“那就好，”邓云鸿心想，三边的练氏，河间的汤家，如果都不参与苏木和张允的事，他到时候做事，就方便许多了。
“这次祭天，张允自己不来，连张超都不派了，”无面问，“要不要，去责问他？”
“他就等着朕去责问呢，”邓云鸿摇摇头，“他也在给自己找理由，不放弃兵权呢。实在是愚蠢，以卵击石。”
“太后似乎还在找人来御前做事，”无面说，“今天早上叫了尚服局的李飞霜跟叶含翠前去。”
“李飞霜是苏家的人吧，”邓云鸿想了想，“太后要找叶含翠吗？”
“有可能，”无面说，“叶含翠虽是京官女儿，却不依附任何一边，如果跟了太后，就是张家的人了。”
“小心点，”邓云鸿笑，“别让太后如愿了。”
“属下知道了，”无面点点头。
“今年的祭天，可不能再出事了。”邓云鸿吩咐。
无面点点头，不敢言语。去年刘贡的事，他的责任很大，还让太后受了重伤，实在是万死不辞。
邓云鸿在书房里坐久了，也想出去走走，就带着陈宝去御花园了。心里，也有顺路看看朱希真的想法。
何青衣跟叶含翠出了景仁宫，就打算穿过御花园回尚服局。两人进了御花园，就看见秋辞带了个婴儿在逛园子。保母前拥后护，一看，就应该是邓云鸿的孩子。
何青衣一愣，秋辞不是小产了吗，再一想，应该是苏秋水的孩子了。
“见过华贵人，”叶含翠扯了扯何青衣的袖子，两人屈膝福了一福。
何青衣起身，看了一眼秋辞手中的婴儿，算起来，应该快半岁了吧。何青衣想到自己的那次，心想，如果不是邓云鸿见异思迁，说不定，今天她手中也有一个了。
再一想，说不定，抱着个婴儿，悔不当初呢。何青衣暗暗叹了一口气，万幸没有跌进那个深渊。现在的日子，邓云鸿在百花丛中过，过的十分顺心，自己也不用吃醋生气，对谁都好。
何青衣正想着前尘旧事呢，乐志斋却哐当哐当，连着碎了许多东西。
秋辞哼了一声，说，“越宠她，她倒越上脸了。”这话，敌意满满，也不避人耳目，倒是有几分秋辞旧日的做派。
何青衣侧立一旁，也不愿意多窥视邓云鸿的后院，就想早些走开。叶含翠却逗了几下秋辞手中的皇长子，并没看见何青衣抛去的眼神。
何青衣进退不得，邓云鸿却带着陈宝来御花园了。
众人给他请了安，秋辞就抱着孩子去邓云鸿身边，“安宁，是父皇哦。”
她学着孩子的语气，奶声奶气地教他说话。邓云鸿倒是也接手抱了一下。只是，他这个父亲当的，十分生疏。抱了一下，孩子就哭了起来，邓云鸿只得还给了秋辞。
“朕一抱他就哭，这孩子。”邓云鸿有些无可奈何。
“孩子都这样，”秋辞笑，又说，“孩子不懂事还好，可有些大人也不懂事。”
言语之间，直指乐志斋的朱希真。她的话音刚落，乐志斋又是哐当哐当一连串砸东西的声音。
邓云鸿就算再纵容朱希真，这下子也拉不下脸了。本来，他还打算去乐志斋看看的，这么个摔法，他进去了还怎么好好说话。
所以，他就一心一意，陪着秋辞，逛起园子来了。秋辞有些得意，抱着孩子，说笑的就更大声了，一声声都往乐志斋里去了。
朱希真在里面，一早也知道了，邓云鸿来了。东西她是不敢再摔了，可哭的更厉害了。
何青衣跟叶含翠得空告辞，赶紧回尚服局了。
“那个朱贵人也真是的，”叶含翠说，“醋劲那么大，不就是小产了吗，华贵人不是也小产过吗，哪有像她那样要死要活的啊。”
何青衣一愣，看来，这个朱希真是众矢之的啊，这小产，多半也跟后宫的敌意有关。她自己还四处树敌，是嫌命长吗。
只是，这些事，与何青衣再无关系。他们一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何青衣跟着叶含翠，两人直接回了尚服局。
冬至之前，有很多礼服要改。只是，这些事，进宫的新人女官做不了，郑姑姑带了些老宫人，正坐了大厅里修改。
何青衣见了，也不好出手帮忙，只得跟着叶含翠，去理库房了。过了冬至，马上就要过年，到时候，这三宫六院的妃嫔，都要新衣服，尚服局怎么也得提前准备啊。
两人进了库房，叶含翠就说了，“今天的事，多谢李姐姐了。”
“别客气，”何青衣忍了半天，倒是有句话想问问，“含翠，你这样喜欢他，可曾想过跟了他？”
叶含翠突然红了脸，“我进宫，就是皇上的人了，哪里敢想那么多呢。只是喜欢罢了，看见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难免有些出格了。”
“那你如果做了妃嫔，”何青衣又问，“心里还能放着他吗？”
叶含翠点点头，“很多人都这样的。”
“很多人？”何青衣奇怪了。
“嗯，”叶含翠笑，“刚才砸东西的那个朱贵人，就很喜欢贤王，还有个吕美人，也是如此。每次见了贤王，眼睛都挪不开呢。”
“真的？”何青衣倒是糊涂了，朱希真吃醋吃的这么厉害，怎么又喜欢周和了？吕婵娟倒是可以理解，元宵节的时候，何青衣在大同，就见她跟周和说话了。
第45章 乱雪庄来信
“李姐姐，”叶含翠突然低了声音，跟何青衣说，“你可别说出去哦。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何青衣点点头，她跟谁去说啊。
叶含翠突然笑出了声，“皇上万寿节的时候，朱贵人被人骗去山顶的禅房，跟贤王两人关了一个屋子，皇上也没见怪。后来周年庆典的那次，贤王出去走走，朱贵人主动去找贤王了。”
“你怎么知道的，”何青衣心想，这朱希真，似乎是真中意周和了。怎么连这个，都重蹈覆辙了呢。
“吕美人说的，”叶含翠说，“吕美人就偷偷地跟去，她也喜欢贤王，所以才没当场拆穿。据说朱贵人崴了脚，贤王碰都不碰，折了个树枝让她撑着，还进去喊人了。遇上了吕美人，才带人扶了她回来。”
周和这么做，何青衣倒是能料的到。
“那个朱贵人，”何青衣斟酌了一下，问，“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哎，反正大家都不喜欢她，”叶含翠说，“似乎冀鲁来的女官，都很排挤她。姐姐你倒是好人，从来不说她什么。可这个朱贵人，她觉得自己得宠，都是自己的本事，人家不得宠，都是人家没本事。这样一来，就讨人厌了。”
何青衣心想，也有几分道理，只是这样嚣张地表现出来，在人群中就讨人嫌了。再加上她那么受宠，更是召人嫉恨了。看来这朱希真，没什么脑子。
“她是惠妃娘家提拔进宫的，”叶含翠说，“她父亲原是个七品的县令，听说她长的像去世的皇后，所以才给送进宫了。惠妃帮了这么大的忙，她却没放心上，这样的人，谁遇上都不愿意跟她来往的。”
朱希真的事，何青衣比叶含翠更清楚，这会儿从她口中听到了，却也有些唏嘘。这朱希真进宫，就是邓云鸿的宠物，他纵容她也好，宠爱她也好，都是追个幻影。
邓云鸿偏执，何青衣一直知道，但是她不知道，他能偏执到记住自己的模样，也算有些本事了。
“李姐姐，”叶含翠问，“你真打算在尚服局终老啊？”
看来，李花应该表达过这个想法，何青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嗯。”
“多可惜啊，”叶含翠说，“就算二十四岁出宫，也可以有好姻缘的。”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到时候，都是给人做填房，能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宫里做事，到了五十多，就告老还乡，还有俸禄呢。”
“那到也是，”叶含翠点点头，说起了她认识的一个前朝女官。
何青衣心想，蒋司衣跟许嬷嬷她们，就过的不错。本来，她跟左月她们，说不定也能过成那样，终老苏杭。出门，就是小桥流水人家。
眼下，金翘死了，她又不能见人躲着了，也就左月，还算过的不错。
还好，她当时当机立断，让左月跟去北疆了。否则，跟着她回练氏，练氏又不娶外姓女子，左月在乱雪庄终老，岂不可惜。
“姐姐，”叶含翠又问了，“太后干嘛老提你家哥哥啊。”
何青衣也不清楚，只得说，“大概是朝堂上的事吧，我也不懂。”
“嗯，”叶含翠点点头，她也不懂。
她们在库房打发了一个下午，何青衣有些诧异。毕竟，以前她跟着许嬷嬷，忙得脚不着地。这会儿如此轻松，何青衣就有些不自在了。
再一问，叶含翠倒是说了，“进宫的女官，多半是要成妃嫔的。尚服她们也不好吩咐我们做事，那个谢秋冬，她迟早要做妃嫔的。她不做事，如果吩咐了我们做事，岂不是有些难堪。所以，一并都给了些无所谓的事。”
“这样，不是学不了什么东西？”何青衣问。
“嗯，反正也没人想学东西。”叶含翠说，“像我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姿色又比不上人家的，倒是想学些东西，日后就算出宫嫁人，也没白白浪费这十年的光阴。”
何青衣点点头，“说的也是。”
她虽然坐不住，可这样躲在库房里就能消磨一天，何青衣也是十分愿意的。
尚服局有很多跟人打交道的机会，三宫六院，哪一处都得去跑。如果她捧了衣服出去，见到熟人，总有些担心。还不如少露面，人家也不至于起疑。
既然新人女官都这么混吃等死，她也不介意滥竽充数了。更何况，她跟练雪见混了一年，性子也变了许多，能偷懒的，能取巧的，她也觉得没什么了。
想到练雪见，何青衣心里有些暖意，脸上也不禁露了笑脸。
“姐姐，你想谁呢，”叶含翠问，“笑的这样温柔。”
“没什么，”何青衣说，“想到我外公了，不知道他在干嘛呢。”
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天色也渐渐黑了，何青衣跟叶含翠起身回了屋。
晚膳一早就备下了，何青衣吃了晚饭，喝了点茶，心里对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心里有些烦闷。就让云实取了笔墨，打算给东仙写个书信。
法术是东仙设下的，何青衣写了文字，即使没有法力，书信也能到乱雪庄。所以，何青衣进宫，东仙也不怎么担心。她要是有事，随时能联系上自己。
何青衣提笔，写了几句眼下的事，只说一切都好，就是无所事事的很。又问家里如何，想了想，又问了一句练雪见。
他说，等她回家他们就成亲，何青衣知道相思的滋味，却又不能多说。只寥寥几笔，提过就是了。反而是问青龙的，比问练雪见的还多。
写好了，她合了纸，在对折的地方画了个符文。书信飞速去了乱雪庄，何青衣放下笔，等着家里的回信。
东仙收到书信，飞速看了一眼，再开始细读。何青衣说无所事事，又很无聊，东仙不禁笑了出来。
至于提到练雪见的那一句，东仙只当没看见，跳了过去。又看见青龙的事，东仙提了笔，仔仔细细回了封书信给何青衣。
何青衣收了书信，银钩铁画，是东仙的字迹。再一看，青龙最近又回家，陪着东仙了。看来，外公宠青龙，倒是宠对了。
第46章 故人又相见
何青衣细细读去，心里对乱雪庄的一切，都很想念。www.uu234.net
她离家才几天，就有些思乡了。等她看完了，书信自动就没了踪迹。
何青衣有些可惜，可她也知道，这些书信留不得。可她不在东仙身边了，这书信于她，就是家的象征。
好在，手腕上还有个翡翠珠子，那是她家的东西。云实进来送茶水，看见何青衣对着空白的纸发呆，手上玩着个翡翠的珠子。
“小姐，”云实问，“你手上那个戒指很好看，以前都没见过。”
“哦，这个啊，”何青衣晃了晃手，“是我妈妈给我的，原来都挂在脖子上，这几日想家了，就拿出来戴了。”
“很别致，”云实说，“小姐还有家可以想，我们连家都没有。”
听她说的凄婉，何青衣就问了，“家中没人了吗？”
“不知道，”云实说，“我是自幼被拐卖了，含笑是被家人给卖了，为奴为婢了几年，被人买了服侍小姐，跟着进宫来了。”
“是苏将军买的你们吗？”何青衣问。
“是苏夫人，”云实说，“家里这些事，都归苏夫人管。”
“哦，”何青衣点点头，“那你们都得听她的吧。”
“小姐，”云实说，“我们跟了你进宫，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了，哪里能真的听她的话呢。”
“是啊，”含笑也进来了，“我们也做过几年丫鬟，知道做事要忠心。苏夫人虽然买了我们，我们表面上听话也就是了，如果心也向着她，那就真糊涂了。”
何青衣笑了，心想，原来如此。苏夫人虽然买了她们，却不见得，一定能让她们听话。毕竟，这两人无依无靠，苏夫人没法子要挟她们。
“也是，”何青衣笑，“那你们好好跟着我，我若是出宫，就跟我回家吧。”
“好的，”云实眼中有些殷切，李家是顺德府的望族，她一早就听说过他们家的势力。
“我也愿意，”含笑说，“我若是回家了，说不定还会被家人卖一次呢。”
何青衣心想，有这两人帮忙，有些事，即使她露了马脚，也能遮盖一下。
就这么过了几日，到了冬至日的凌晨，还不到四更天，就有人来尚服局喊人了。
“太后让上次的女官姐姐，去下永寿宫，”来的，是太后宫里的小六子，“齐王和贤王都在，礼服得有人帮着穿。”
郑尚服听了，赶紧吩咐胡司衣，带着何青衣跟叶含翠去永寿宫。
胡司衣一愣，凑到郑尚服的耳朵边，说，“刘公公说了，以后永寿宫的事，别让叶含翠去。”
郑尚服一愣，问，“叶含翠得罪太后了？”
若是得罪太后了，怎么又让她去呢。还有，这事关皇上什么事？
胡司衣给她抛了个眼色，就说，“有我跟李飞霜就足够了，你跟含翠去乾清宫吧。”
郑尚服就留下了叶含翠，胡司衣带着何青衣，两人飞速去永寿宫了。
“郑尚服怎么要去乾清宫呢，”何青衣有些不明白。
“乾清宫没有女官，”胡司衣说，“郑尚服得去帮皇上穿礼服，今天是大日子，衣服不能出错。”
何青衣这才想起来，邓云鸿没用女官，倒是留了两个贴身大太监。听说，那个刘安已经被赶出宫了，就剩了个陈宝。
两人摸黑赶到永寿宫，匆忙请了安，就进了里间，给邓云游和周和穿礼服去了。何青衣避开周和，拿了邓云游的衣服，指挥宫人，去给他打扮了。
许久未见，邓云游却仍是旧日模样。明明去蜀地平了叛乱，他在益州住的，越发水嫩起来了。何青衣心里暗笑，果然，有些人去哪里，都能活成原来的模样。
见她带笑，邓云游倒是奇怪了，“起那么早，你还有心情笑。”
他这么一开口，何青衣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果然，有些人几年不见，几十年不见，一开口就能穿越时光。总结起来，就是本性难移啊。
“哪有，”何青衣开口了，“谁都不喜欢早起，可真要起来了，苦着一张脸，倒不如高兴些。”
“嗯，话是这样说没错，”邓云游笑，“可是本王就是不高兴啊！”
“你都笑了，还不高兴什么呢，”何青衣促狭了，给他系的有些紧了。
“别系那么紧，”邓云游笑，“祭完天，本王还要去吃酒的。”
何青衣笑，给他松了一些。她手快，穿好的时候，胡司衣还在给周和穿礼服。
邓云鸿带了她出去，做了个鬼脸，“本王还要去大祀殿，站到下午才能自由。”
“谁都有各自的使命了，”何青衣说，又顺便看了一眼周和跟胡司衣。
“你这人倒是有趣，”邓云游问，“你叫什么名字。”
周和咳嗽了一声，大概，是在提醒邓云游注意分寸吧。
“原来叫李花，”何青衣笑，“皇上给改成李飞霜了。”
“哈哈哈，”邓云游笑开了，“李花……”
果然，所有不学无术的人，听见李花的时候，都能笑成一朵花。
周和无奈，只得提醒了一句，“李花怒放一树白。”
邓云游的笑声，戛然而止，又装作有学问的样子，说，“还是李飞霜更好听。”
“嗯，”何青衣点点头，还能怎么说呢，总得给他一个台阶下吧。
周和看了一眼这个女官，上次来给他试礼服的，似乎就是她。上次板着脸，一言不发，这次来给邓云游帮忙了，两人说的跟失散多年的老友似的，也是有趣的很。
周和不禁多看了几眼，心中却突然有了股子很熟悉的感觉。他的心中一惊，却又觉得自己弄错了，低了头，不敢再看了。
胡司衣替他穿好衣服，又来检查了一下邓云游的衣服。她以为，何青衣穿的那么快，一定有所纰漏，没想到，不仅快，还没丝毫差错。
胡司衣有些好奇，看了几眼何青衣。毕竟，新进宫的女官，谁也没让她们做事。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或许，是上次来穿的时候学会的吧，胡司衣也有些糊涂了。不过，至少她能帮得上忙，也算不错了。
第47章 张太后开口
周和跟邓云游穿好礼服，就跟太后告辞，飞速往太和殿去了。www.uu234.net
太后目送着他们离去，又吩咐何青衣留一下。胡司衣愣了一下，吩咐何青衣，“你好好替太后做事，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赶紧回来找人帮忙，别逞强，耽误了太后的事。”
这话，就是给何青衣留了个退路了，何青衣感激地点点头，胡司衣就先走了。
趁着邓云鸿去祭天了，太后在宫里，就想把御前女官的事给敲定了。
“飞霜，”张太后吩咐，“你且坐下。”
“太后，您还有什么吩咐？”何青衣看了一眼，只得在凳子上坐下了。
“哀家已经问过你的兄长李苍梧了，”太后说，“他很愿意替哀家办事，你呢？”
何青衣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张太后看穿她的身份了，没想到，张太后要挖苏家的墙角。
云实和含笑都知道，没必要忠于苏家，李苍梧也是一早就换了阵营，她一个小小的女官，何必倔强呢。
“奴婢跟兄长一样，”何青衣说，“都愿意为皇上效力。”
“那就好，”张太后听她愿意，也没细究话里的意思，就说，“皇上宫里没个管事的女官，哀家看你就挺好的，你去乾清宫里做事，替哀家照顾皇上如何？”
何青衣的血，一下子就冷了，心里差点就骂脏话了。这不就是御前女官的活吗，让她天天去乾清宫给邓云鸿准备侍寝的妃子，何青衣的心得多大，才愿意去那龙潭虎穴啊。
“奴婢是苏将军送进宫的，”何青衣开始庆幸，还有个苏家可以推卸责任，“这事，总得问过惠妃娘娘。否则日后，也没法一心一意替太后做事啊。”
很明显，这张太后派她去御前，就是为了探听军政要务。如果她说自己要问苏家，张太后自然要考虑一下，毕竟，苏家跟张家的利益有冲突。到时候，不能两全的话，张家说不定就被牺牲了。
张太后以为，何青衣一定会答应，御前女官这么好的职位，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所以，何青衣一提苏秋水，张太后就冷冷地哼了一句，“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见不着皇上。”
何青衣心想，求求你了，赶紧用法子，她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见邓云鸿。
谁知道，张太后又哼了一句，“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你哥哥的前途，你自己的前途。被赶出宫，可是很丢人的。”
何青衣一愣，这张太后，打算拿赶人出宫来做威胁了？这么快就赶尽杀绝，有必要吗。她好好的，怎么就看上李飞霜了呢，真是晦气。
汤重楼也不好好调查，本来，还可以让雪见做个别人的面具，这会儿，实在是来不及了。
何青衣也不着急，大不了，她出宫找了练雪见，两人再换了其他人的面具进宫。
真不行，变成云实或者含笑都行啊。至少，雪见认识这两人，做个面具，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了，眼下何青衣也有些想他了。
所以，何青衣客气有礼地起身，告辞了张太后，回尚服局去了。
她刚回尚服局，洪有方就来找她了，何青衣一愣，他不陪着邓云鸿去祭祀，来这里干嘛。
她也不确定，李飞霜跟洪有方打过照面没有，只问，“洪公公，你有什么事嘛？”
“李姐姐，”洪有方凑了她的耳边，问，“太后跟你说什么了？”
“太后让我去御前做事，”何青衣说，“可我觉得，这事得先问过惠妃娘娘。”
洪有方是惠妃的人，听她这么忠心不二，心里也有些感慨。看看那个朱希真，再看看这个李飞霜，人跟人，真不一样啊。
“犯不着为了这个，惹怒了太后，”洪有方说，“太后派人去找你哥哥，苏将军就猜出来了，张家现在着急，就打你的主意了。”
“好好的，怎么打我的主意了，”何青衣说，“我在尚服局做的很好啊，不愿意去御前做事。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做错一件事，会不会害了全家呢。”
“李姐姐，你这话可别跟旁人说了，”洪有方说，“惠妃娘娘的意思，是让你去御前，替苏家做事。”
“什么!”何青衣被刺激了一下，这下子，连苏家都靠不住了，她是真的不想去乾清宫见邓云鸿啊。
其实，苏家也很着急这事。邓云鸿让他们年底交上所有名册，所有粮草车马的统计。过了新年，就要开始轮流换兵了。
若是邓云鸿这计划成功了，张家跟苏家就算彻底拔牙了，日后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势了，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张允硬扛，打算在名单和统计上拖延，邓云鸿吩咐他的事，能拖尽量拖。上次邓云鸿让他上报，张允就说延绥大火，自己忙的不可开交。邓云鸿无奈，只能恨的咬牙切齿。
这事一出，张太后也看出邓云鸿的怒火了，一边安抚儿子，一边让张允合作些。可这个轮流兵制，没有中间地带啊，张允合作一下，就会彻底失去权势。
张太后也没好办法，只想着，危机关头，给张允帮忙，免得邓云鸿下手太狠了。可是，她不知道，如果张允真的打算硬扛，很可能就要造反。如果造反，她还给他帮忙，其实就是坑害邓云鸿。
而张允这事如果爆发，苏木很可能也有样学样，他也不愿意被拔牙啊。所以，苏秋水一听说太后见了李苍梧，就悟出来了，太后是想改捧李飞霜了。
去行宫之前，太后就在琢磨这事，可后来，她力捧的沈婉芝成了美人。太后一刻都没耽搁，找了相貌普通的李飞霜了。
苏秋水对这个李飞霜也知道一些，虽然相貌普通，家里的势力倒是挺大的。为人也不刁钻寡恩，对苏家也还尊重。
王落雪和顾佳期说起她，只说是个老好人。想来，应该不会跟朱希真那样忘恩负义。
太后之所以看上李飞霜，很可能就是因为她相貌普通，不会引得皇上迷恋她。苏秋水想到这一点，心里也挺受用的。她对邓云鸿，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第48章 两边的压力
苏木打算将计就计，让李飞霜进乾清宫，明面上给张家做事，暗地里也给苏家做事。www.uu234.netm.www.uu234.net他觉得，这反而是个好机会，所以，火速派人告诉了苏秋水。苏秋水找了洪有方商量，洪有方也赞同苏木的观点，觉得是个好机会。
既然如此，苏秋水就让洪有方去找下李飞霜。明面上说是皇上的衣服有些问题，暗地里，就说的这事。
何青衣听了洪有方的话，心想这苏家跟张家都斗成什么样了，随便抓个女官，就要她做双面细作，她还活不活了。何青衣过惯了舒服日子，哪里愿意去乾清宫做事。
更何况，邓云鸿跟她，虽然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可要是看见他宠幸妃嫔，何青衣觉得，自己一定很难堪。这样的差事，她宁可得罪太后，得罪苏秋水，也不愿意去做。
“可我若是去了御前，”何青衣又拿张家做挡箭牌了，“太后不许我给惠妃通风报信呢。这事，我总是一心一意的好。”
洪有方一愣，没想到这李飞霜是个死脑筋。
“李姐姐，你偷偷地告诉咱家，咱家再去告诉惠妃，”洪有方劝，“这样一来，不是谁也不知道了吗？”
“可我不习惯偷偷摸摸啊，”何青衣说，“太后如果有事问我，一定会找了我去永寿宫问，不会偷偷摸摸来问的啊。”
这话，倒是把洪有方气了个半死，看来，这李飞霜是不愿意去御前了。也是，这么危险的事，偷了皇上的信息，告诉张家和苏家。如果被皇上发现了，刘安就是前车之鉴。
李飞霜是望族出身，犯不着为了富贵去丢了性命。更何况，她在尚服局做事，能当妃嫔就做妃嫔，不能当就在尚服局混到二十四岁。出宫的话，就她的家境，嫁人不嫁人，都能过得不错，何苦在宫里丢了性命呢。
洪有方想明白这一点，就说，“咱家再去问问惠妃娘娘，这事，还得老将军点头。”
何青衣心想，张家更着急，苏家如果不逼自己，说不定还有退路。张太后真要打发一个女官，总也有个理由，到时候，她也来得及联系雪见。
所以，这两方势力都来逼她了，何青衣还是咬紧牙关，怎么都不愿意去做。只是，她也知道，苏家和张家现在越发着急了。张太后连苏家的人，都想派去乾清宫了。苏家也不计较前仇旧怨了，也来赞同太后的做法，让她去做奸细了。看来，谁都到了最后关头了。
何青衣自觉晦气，竟然遇上这两家恶斗，邓云鸿又要下死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能在宫里混吃等死，过个半年再出宫。没想到，片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洪有方怏怏不乐地走了，何青衣心想，她回宫才几天，就替李飞霜得罪了两边的人。张太后自不用说了，连苏秋水也给得罪了。
到了中午，尚服局里的新人女官也没什么事。叶含翠又来找何青衣了，“姐姐，早上贤王可曾说了什么？”
“啊，”何青衣一愣，她光顾着想苏家和张家的事了，根本就没在意周和，“我早上跟了齐王，不知道贤王的事。胡司衣服侍的他，你要不去问问她。”
“算了，”叶含翠说，“我也不能去问胡司衣啊，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能放心什么呢，何青衣觉得莫名其妙。叶含翠又不可能嫁给周和，周和也不是她的人，干嘛放心不放心的。
只是，眼下何青衣正心烦，张太后都放狠话了，这下子，又得重新来过了。
叶含翠还嘀嘀咕咕，说些小儿女的心思，何青衣神游物外，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们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冲来尚服局了。
来的，是个嬷嬷，何青衣不认识，叶含翠却是认识的。
“方嬷嬷，怎么了？”叶含翠问。
“快让你们郑尚服，带了所有女官，去太医院帮忙。”方嬷嬷说了这话，就出门去尚功局了。看来，她是挨家挨户跑啊。
“怎么了？”郑尚服听见了，就出来问。
“郭尚宫派了方嬷嬷，”叶含翠说，“让您带了所有女官，赶紧去太医院帮忙。”
“太医院？”郑尚服问，“没说错吗？”
“没错，”叶含翠推了推何青衣，“李姐姐，对吧。”
“嗯，”何青衣说，“有些奇怪。”
“我们还是先出发吧，”郑尚服喊了一句，“大家放下手上的活计，先跟我去太医院吧。”
众人虽然吃惊，倒是都放下活计了，郑尚服带了二十几人，有宫女有女官，浩浩荡荡往太医院去了。
何青衣看了一下，女官只有十来人，宫女也有十几人，剩下几人，留尚服局待命了。看来，现在的六尚宫，跟中宗时候的规模，完全没得比啊。
胡司衣有些奇怪，问郑尚服，“尚服，干嘛让我们去太医院啊。”
“我也不知道，”郑尚服的脸色，有些沉重。去太医院帮忙，能有什么好事。必定是伤亡，才去太医院帮忙。
去年冬至，黑火门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当时她们也去太医院帮忙了。不知道，今年是不是，又发生暴动了。
何青衣也还记得去年黑火门的事，刘贡为了给金翘复仇，煽动了俘虏。俘虏得了武器，在黑火门上发难，差点害死了周和。
当时，因为是第一年祭天，何青衣跟着邓云鸿去大祀殿。刘贡发了暗箭，差点射死张太后。之后，何青衣回到黑火门上，却看见周和陷入困境。她在黑火门上大喊，喊的邓云鸿很是火大。
何青衣想到前两年的冬至，觉得这个祭天仪式，真不吉利，每年都要出一次事。
去年冬至日暴动，很多人都说邓云鸿的大楚不会长久了。后来新年刚过，皇后又跳楼死了，大楚更是雪上加霜。
这会儿，似乎又出大事了，何青衣心里，对冬至日，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了。
女官们跑的慢，到了乾清门，守门的将领数了人数，给郑尚服发了个门牌，就让她带人去太医院了。
第49章 石龙的报复
太医院在前廷的南三所，何青衣因为徐若兰生产，来过一次。m.www.uu234.netwww.uu234.net这会儿跟着郑尚服，倒是熟门熟路的很。
众人刚到太医院门口，里面的方太医就出来了，“大家赶紧去黑火门，都去那里帮忙。”
“方太医，”郑尚服有些担心，问，“又跟去年一样了？”
“不是，”方太医叹了一口气，“更糟糕，是火灾。你们快去，人手实在不够，才让你们来的。”
郑尚服吃了一惊，带着众人，赶紧往黑火门去了。
太医院离黑火门不远，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时分了，谁都没有用膳，肚子里都有些饿了。
“李姐姐，”叶含翠凑了何青衣身边，“我饿了，你呢。”
“嗯，”何青衣点点头，却有些在意火灾，“怎么就起火了呢。”
众人到了黑火门，尚功局，尚寝局等处的人都来了。彼此一交流信息，才知道，大祀殿东边的一条街，都已经着火了，风助火势，烧的很旺。
因为是冬至日祭祀，很多百姓出来观看，恰好避开了大火。只是，火势一起，众人一踩踏，伤了不少人。
邓云鸿还在祭祀之中，只吩咐太医院去黑火门帮忙，让宫中的女官和内侍也加入帮忙的队伍。
“是什么引起的火灾啊，”何青衣觉得，这火灾跟她在延绥见过的，有些相似啊。
“现在哪里知道这些，”郑尚服说，“估计是冬至日祭祀，很多人家的香烛烟火烧到帷幔了，一排屋子连着的，全烧起来了。”
何青衣心想，白天起这么大火灾，还没人看见，实在有些诡异。只是，这会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也只好作罢了。
不一会儿，王应元就带着大包小包过来了，一边又吩咐黑火门侍卫开门，一边又吩咐女官和内侍，让女官在门内整理药物纱布，让内侍跟着他们出去照顾伤员。
何青衣缩了肩膀，避开王应元的视线，好在，他忙着做事，也没注意到何青衣。再加上，何青衣究竟是什么模样，王应元心里，已经没印象了。
大门一开，何青衣突然吓了一大跳。门口广场上，黑压压一片，全是伤员，这次的火，到底有多大啊。
王应元带着太医和内侍就出去了，女官们在地上摊了布，准备起药材和纱布了。何青衣蹲了一边，心里很是担心。这架势，真像无苦和石龙来了。
京城的房子造的那么密，石龙要是一发作，死的不是一个两个人，是无数的人了。何青衣一时间，也有些胆寒了。
她倒不是怕死，而是觉得可怕，石龙一出来，竟然要死这么多人。而她却束手无策，只能跟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何青衣正准备纱布药材呢，汤重楼却突然来了，凑了她身边，说，“东仙长老让我告诉你，不能用法术传书信了，石龙应该是发现这一点了，所以追来了。”
“什么？”何青衣大吃一惊，“就因为我写了一封信？”
“也不一定了，”汤重楼说，“总之，以后有什么消息，我来传递就好了。你别着急，会有法子的。”
“你说，这是石龙干的吗？”何青衣说，“我怎么听着，就像是石龙跟无苦啊。”
“应该是，”汤重楼点点头，“听说那街道，一瞬间就全烧着了，如果是普通的火灾，总该有个循环渐进的过程。”
“哎，”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
“你别那么自责了，说不定还有其他原因。”汤重楼安慰。
众人都忙着做事，倒是没人注意何青衣跟汤重楼说话。叶含翠跟她交好，倒是来问她了，“李姐姐，你这边的纱布，整理好了吗？”
何青衣点点头，赶紧拿了纱布，递给了叶含翠。
“你现在，千万不能出宫了，”汤重楼说，“石龙很可能守在外面了，它找不到皇宫，可你若是出去了，它马上就知道了。”
何青衣苦笑了一下，问，“你怎么不早点说呢，太后跟苏秋水都想让李花做御前女官嗯。我这一来就给撞上了，本来还打算去找雪见，换个脸呢。这下子，出宫又出不去，换脸也换不了了。”
“哎，这个我真不知道，”汤重楼说，“就听说太后想找沈婉芝做御前女官，她没成，大概才另外找人的。你不想做，就拒绝嘛。”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太后威胁了，如果不做，要赶出宫去。”
一想到这石龙虎目眈眈守着宫外，何青衣一时间也不敢出去。性命是一回事，想到无苦还要借她的身体一用，何青衣就觉得恶心了。无苦死的时候，夏木长老刚出生，这老不休在她身上复活，究竟想干嘛。
“啊！”汤重楼一愣，“这太后这么过分，你真不愿意去做御前女官嘛？”
何青衣点点头，“不愿意。”
汤重楼想了想，“我去找雪见，让他给你准备新的面具，到时候，换个身份，看太后怎么找你麻烦。”
何青衣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她能金蝉脱壳，并不在乎张太后威胁。
黑火门外的人，越发多了，哭喊声，也越来越响了。也不知道，是谁家失了亲人，哭的这么伤心。
何青衣听了，心中悲怆。石龙纵火，不是她的缘故，却跟她有些关系。如果她不逃到京城，京城的百姓，又怎么会卷入这样的不幸呢。
一时间，何青衣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就这样躲在宫里，什么都不愿意去做。石龙这样为非作歹，就算她斗不过石龙，也该想法子关了结界，把石龙和无苦都给送回原来的位置。
想到这里，何青衣突然跟汤重楼说，“你先别跟雪见说，我再想想，决定了联系你。”
“也好，”汤重楼的脸色，也有些郑重，“别太勉强了。”
何青衣点点头，这次，她不勉强不行了。更何况，面对喷火的石龙，她都面无惧色，更何况一个邓云鸿呢。不就是看他宠幸妃嫔吗，何青衣心想，又不是没见过。
再说了，结界就在金銮殿，去了御前，反而能找到对付石龙和无苦的法子呢。
第50章 黑火门哭声
“李姐姐，”叶含翠靠在何青衣身边，看着黑火门外哭声震天，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有戚戚。www.uu234.net
“含翠，你家里没什么事吧？”何青衣突然想到，叶含翠的家，似乎就在大祀殿的东南边。
“啊！”叶含翠突然没了主意，哭了出来，“我家？”
“去找郑尚服，”何青衣赶紧拉了她，去找人问问了。
“郑尚服，”何青衣见了郑姑姑，就说，“叶含翠的家，就在大祀殿的东南边，不知道有没有烧着，宫外有人给她传消息吗？”
“哎，眼下我还真不清楚，”郑姑姑见叶含翠哭的伤心，就说，“他们要是有消息，都往青琐门去送，你要是担心家人，就先去青琐门等着消息。”
“那我陪她去，”何青衣不想看这人间地狱，外面的哭声，让她很是自责。
“李飞霜留下，”郑姑姑说，“现在缺人手，让叶含翠一个人去就好了。含翠，谢秋冬也已经去了，你们两人若是得了消息，就来告诉下别的宫人。”
叶含翠点点头，赶紧去了。何青衣看了一眼黑火门外，乱糟糟，哭喊之中还有尖锐的叫声，心中也是难受。
“李飞霜，你跟我来。”郑姑姑身边的人，一早就忙活着了，看她手上没事，就抓着往黑火门去了。
何青衣一愣，她不能出宫的。这一出去，石龙若是看见她了，她必死无疑，这后宫诸人，只怕也要陪葬了。
她若是死了，外公会多难过，雪见会多难过。有了牵挂，何青衣越发怕死了，她要活着回家。
“姑姑，”何青衣一急，就喊错了，“我们不能出宫的。”
“没事，有我呢。”郑尚服一时间也没回过神，只说，“我们去门口接了侍卫们进来，太医在那边等着了。”
何青衣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三四名太医，带了弟子，已经摆好看诊台了。女官们摆了个桌子，放着膏药纱布，等太医们看好伤势，就跟着处理。
再看了一眼黑火门外，十来个太医，带着许多弟子，也摆了个看诊台。内侍们跟女官一样，也摆了个桌子，等着处理太医交代的病人。
守门的侍卫死死地看着出入，唯恐有人浑水摸鱼。禁军一半在维持秩序，一半领了百姓，正一一去看诊台前处理，倒是还算有序。
两人到了黑火门下，侍卫倒是拦下了，“伤者等会就来，你们不用出去，在这里等着就好。”
也是，受伤的多是侍卫，就女官怎么扛的起他们，也只能扶一些伤势较轻的。宫外众人满面烟尘，哭喊震天，何青衣站了门口，有力使不出，实在是憋闷的慌。
不一会儿，一大批受伤的侍卫被送回来了。伤重的，直接就抬进来了，伤轻的，宫人和女官就去搀扶进来，去太医的桌前给看了。
太医看好了，就吩咐去哪个女官前面包扎上药。何青衣抬了几个，眼前一黑，突然摔倒了。
她没了法力，身子本来就不适应。一早上被太后吓了个够呛，中午又没吃饭，饿到下午，又扛了许多人，就有些吃不消了。
边上有人正扶了个侍卫进来，看见她头朝下栽倒了，那人一伸手就扶住她了。那人扶了何青衣，却觉得认识，再一看，是早上来永寿宫给他们穿礼服的女官。
“这边你先扶着，”周和吩咐了身边的人，就扶着何青衣，去边上坐着了。她不省人事，半靠在周和身上，周和走不开，只得让人弄了点水过来，喂她喝了。
何青衣喝了点水，倒是慢悠悠地醒了。一睁开眼睛，突然就看见周和的脸，就贴在她的眼前。何青衣大吃一惊，往后一跌，差点又摔倒了。
周和赶紧又给扶住了，“你晕倒了，现在好些了吗？”
何青衣环视了一圈周围，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面具还在。
周和见她惊魂未定，心里有些吃惊，他就那么吓人吗？这女官早上见了他，板着脸不说话，现在又吓的跟见了鬼一样。
见她能自己坐在了，周和倒是放开了，“你自己能走吗，女官都在那里，你去她们那边吗？”
何青衣点点头，周和就想伸手扶她，何青衣一躲，又要摔了。周和本来只是有些奇怪，可这女官，似乎怎么都不愿意碰他。
周和自己也有些奇怪，平时他对后宫女子，也很保持距离。可今天是怎么了，他老想扶她，她老想躲开。
这会儿，邓云游倒是挂彩回来了，看见周和扶了个女子，就过来看了。
“哥哥，你没事吧。”邓云游看了一眼女官，笑，“李花，你怎么了，还要贤王扶着你。”
“中午没来得及吃饭，饿晕了，”何青衣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邓云游，“你怎么伤着了？”
“没事，”邓云游说，“东边有些房子倒了，摔下来很多屋梁砖块的，我躲避不及，被砸到了。”说着，从口袋里摸了块采莲斋的粽子糖，递给了何青衣。
何青衣接了糖，放在口中，好熟悉的味道，是玫瑰味的。
“你的手，”何青衣说，“我会包，你跟我来。”
邓云游跟着何青衣，两人就去女官的桌子前了。周和在他们身后，突然心里有了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一边否认，一边一眼睛不落的，看着邓云游跟那个女官。
“啊！疼啊！”邓云游喊了一声，“你会不会包的，不会就换别人嘛。”
“换别人也疼的，”何青衣笑，“先前不是很英雄吗，还说没事。”
“你轻点，没看见我受伤了吗？”邓云游瘪了嘴，有些郁闷了。他不知道，逞强做英雄，事后这么疼的。早知道，他当时就躲开了。
何青衣在延绥，虽然也跟着东仙学了些医术。可她习惯性偷懒，专挑用法术就能治病的医术学。这会儿没了法力，医术也成了一个零。
只是，包扎这么简单的事，她倒是还会一些。所以，抓了邓云游的手，给他清理了创口，又拿了包金疮药，一口气倒了下去。
第51章 邓云游受伤
“啊！”邓云游疼地站了起来，“你你你，谋财害命！”
“你有什么财啊，就算有，也轮不到我啊，”何青衣哭笑不得，这邓云游，怎么说话不经脑子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王应元听说齐王受伤了，就赶紧进宫查看了。这小祖宗伤着了，太后跟邓云鸿都会怪他的。
一进来，就看见邓云游活蹦乱跳，跟一个女官在说些什么。再一看，什么啊，不就是手上有些皮外伤。
王应元心中有数，就过来了，“齐王，不疼了吧。”那手上撒了这么多他精心调制的金疮药，能不好吗。
“好像好点了，”邓云游点点头。
“这位姐姐，”王应元看了一眼何青衣，“那就赶紧给齐王包上吧。”
何青衣绕了一卷纱布，就打算往邓云游的手上裹。王应元叹了一口气，真是浪费啊。再一看，这女官包纱布打结的手势，怎么这么眼熟啊。
王应元心想，他自己就是这么打结的，这打结的法子，还是他爹王神医教的。王神医的医术，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女官，怎么会他们王家的手法呢。
这时，汤重楼又进进出出，想来何青衣身边说话。王应元一看见他，心里就明白了。听说冀鲁苏家，送了个女官进宫。这女官的母亲，似乎是汤家的女儿。看汤重楼的模样，他跟这个女官，应该是认识的。
王应元想到林疏影跟江烟波，心里有些不快。这河间汤家，似乎又要搞事了。再一看，邓云游跟那女官倒是说上话了，这是怎么回事。
“齐王，”王应元赶紧回身，去邓云游身边扶了他起来，“太后正担心您呢，您赶紧去永寿宫给太后报个平安吧。”
“那，那皇兄呢?”邓云游总算是想起他哥了。
“皇上有千影卫和无面陪着，不会有事的。”王应元说，“这会儿也快回来了，您就放心好了。”
王应元又抓了个小太监，吩咐他务必陪了邓云游回永寿宫。他一回头，汤重楼果然跟那个女官在一起了。
“我打算听太后的了，”何青衣说，“去乾清宫处理了这结界，不能让无苦和石龙在外面害人了。”
“可是，”汤重楼说，“这样一来，东仙长老一定不肯的。”
“你就跟他说，我一直在尚服局，不就是了。”何青衣说，“我一定不会出事的，真有事，我马上就跑回家，好不好。”
“那他要是生气了，我可怎么办？”汤重楼有些害怕。
“你不说，我不说，外公不会知道的，”何青衣还劝，“到时候，外公真知道了，你也可以说，是我逼你的。”
“算了，”汤重楼叹了一口气，“你的事，我都能答应。可是，石龙这事，你真有把握吗？”
“眼下，只有去了乾清宫才知道，”何青衣推了推汤重楼，“师兄，你就帮我瞒一下嘛。”
“也好，”汤重楼听她喊师兄，心里十分高兴，说，“我们如果解决了结界的事，说不定师傅也很高兴呢。”
“是吧，”何青衣计谋得逞，笑的很是甜蜜。
王应元在远处看着，心里有些奇怪，这女官姿色普通，可笑起来，实在是笑意盎然，十分动人。她跟汤重楼这般亲近，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正看着呢，却发现周和过去找那个女官了。贤王对后宫女子，一向避讳的很，这会儿是怎么了。
周和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何青衣，越发觉得她像一个人了。直到汤重楼出现，他们开始说笑，周和心里，才鼓起勇气来。是她，或者不是她，都得去看看。
“李女官，”周和撩起袖子，“你帮我包一下。”
何青衣一愣，看了一眼汤重楼，点点头，说，“好的，表哥，你替我拿一下那边的纱布。”
何青衣卷好周和的袖子，才发现他的胳膊上，伤了好几处。
“怎么现在才说呢，”何青衣看了几眼，觉得有些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了，“伤的有些多，我可能包不好，让王太医来吧。”
何青衣抬头朝王应元求救，周和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应元。
王应元缩了缩脑袋，“这位姐姐，你处理就好了，我还有事，我还有事。”一溜烟，就往宫门外去了。她母亲若是汤家女儿，自然懂一些医术，周和的伤，没有伤筋动骨，不碍事。
“你慢慢来，”周和说，“我不着急。”
“好吧，”何青衣点点头，“我试试。”
她拿了药酒，要去清理创口，“有些疼，你忍着一些。”周和哪里怕疼，这样的伤，跟他在战场上受过的，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他本来不在意手上的伤，只是想来跟她说说话，这才卷起了袖子。
何青衣也看见他胳膊上的旧伤了，心里有些难过。只是，手上倒是又快又狠，替他清理好伤口，又说，“贤王，你忍一忍，金疮药倒下去的时候，会有些疼。”
周和点点头，“没事，你倒好了。”
何青衣一只手扶了他的胳膊，一只手拿了药粉倒下。周和没有反应，何青衣有些担心，抬头一看，他的眼里满是泪水。
“疼吧，”何青衣有些内疚，“过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
谁知道，周和反手抓了她的手，含泪问，“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何青衣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周和哪里看出来了。她自问，练雪见的面具，没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声音和眼睛，她也动了手脚，周和没道理认出她的。
“贤王这是疼的吧，”汤重楼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纱布。
周和赶紧擦了眼泪，何青衣看见汤重楼，就说，“是啊，应该是那金疮药的缘故。”说着，接了汤重楼手里的纱布，给周和裹好了。
周和原来不顾一切，就想跟她相认。可再一想，她干嘛回宫？
如果邓云鸿知道她回宫了，自己岂不是马上就要跟他对峙了。这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回来了。
至于何青衣回宫，是不是谋害邓云鸿，周和并不在乎。可他也清楚，何青衣若是想取邓云鸿的性命，一早就可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