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青衣的女子
“朱贵人？”庆王有些奇怪了，喊，“小和子，你过来。www.uu234.net”
小和子赶紧过来了，“王爷，有什么吩咐嘛？”
“宫里的朱贵人，跟皇后那么像吗？”庆王问，“你怎么说，有几分相似呢？”
“小的就听人说的，也没亲眼见过。”小和子对宫里的事，一点儿也不上心了。
“哦，”庆王就有些感兴趣了，问邓云游，“真有那么像吗？”
邓云游点点头，“过几天，你也去看看，真的很像。”
庆王冷笑了一下，随即又嬉皮笑脸了。何青衣消失，他全心全意赞同。邓云鸿拿个替身就能打发的，跟这种人守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们正说着话呢，齐王府却派人来请邓云游回去了，“贤王回来了，问齐王哪里去了。”
“小由，”邓云游吩咐，“万寿节那天，记得先来我们家，一起上山，我带你去看朱贵人。”
邓云鸿纳了个贵人，他们倒是兴致勃勃，都想去看个稀奇。
庆王点点头，让他赶紧回去。
邓云游听说周和回来了，自然三步并做一步，飞一样回家去了。
“哥哥，”邓云游一进家，就看见周和坐了他的书房。
两人见面，搂在一起，笑了一会儿。
“宋哥，”邓云游笑，“这次，终于轮到你回京城了？”
宋源有些不好意思，“徐参军说了，我很久没回京城了，这次就让我来。”
邓云游突然想起庆王的话，就让宋源先出去。
“哥哥，”邓云游问，“庆王说了，她前段日子在苏杭呢。”
“苏杭？”周和一愣，“怎么去苏杭了呢？”
“听说是去游山玩水，”邓云游很无奈，“就是不见我们这些人，只跟那些六尚宫的女官们碰头。”
“哦，”周和笑，“是尚服局的那些人吧。”
“你也知道？”邓云游笑，“她倒是幸福，听说还有个娘家亲戚，陪着她游山玩水。”
“娘家亲戚？”周和有些奇怪。
“嗯，”邓云游说，“庆王听那些女官说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圆脸，看起来挺普通的。还说她外公看的挺紧的，不让她出去乱逛。”
“是练雪见吧，”周和说，“他是个易容高手，我见过几次，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你见过她外公吗？”邓云游问，“听庆王的口气，似乎那老头很严啊。”
周和见过东仙一面，点点头，“对她挺好的。”
“她还是走了好，”邓云游说，“宫里多没劲啊。”
提起宫里，周和有些黯淡。要不是去年他听了邓云鸿的话，带兵去了济南。她跟他，说不定，一早就在一起了。周和在北疆，有时候半夜惊醒，心里满是愧疚。她在宫里的半年颠簸，和他的懦弱很有些关系。
周和心想，下次见着她，无论如何，也要放下一切，抓着她不放了。
邓云游笑，“大哥找了个很像她的朱贵人，庆王还不信呢，我们明天就去看看。”
周和点点头，“我刚见过太后跟皇兄，明天再说吧。”
他对别人，毫无兴趣，再像，也跟他无关。只是，一早就有人，盯上了周和跟朱希真。
邓云鸿登基以来，这是第一个万寿节，自然办的极其隆重。再加上，宫里新出生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算起来，是喜上加喜。所以，一时间，宫廷内外，所有人都喜气洋洋，满是过节的气氛。
到了六月初一，邓云鸿在万寿山上办了筵席，王爷将士自不必说了，百官也都在列。周和让宋源去了趟张妈家里，给她送了些东西。徐冲去北疆，也快半年了，周和打算，让他新年的时候回来，接了张妈北上。
张妈一个人住在朝光街，日子也过的寂寞，听说徐冲在北疆定下来了，倒是也愿意一起北上。
听说周和打算让徐冲回来接她，张妈心里也有些高兴。招待了一会儿宋源，又问了下李荣的情形，说是都好，张妈也放心了。只是，谁也没有何青衣的消息。
庆王下午就来齐王府了，跟邓云游两人，坐也坐不住，就想早点上山看热闹。周和自然知道，这两人企图不良，就想去看朱希真。
他劝了几句，也没劝住，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天色还没暗，他们三人就到了万寿山的山腰。
宫人们还在布置筵席，见齐王贤王来了，一时间谁也不敢动了。
周和只得吩咐众人做事，他带着庆王跟邓云游，去山顶的雨林禅寺玩了。
他们进了禅房，僧人送了茶具山泉，就退下了。邓云游跟庆王坐不住，四处转了起来。周和一个人在禅房里坐着，烹了茶，看着外面的夏日傍晚，心中一片宁静。
谁知，突然有人推了一个女子进来。那女子一袭青衣，被人一推，突然摔了进来。周和回头一看，却是个年轻姑娘，容貌倒是有几分像何青衣。只是举止神态，并不相似。
他也没多想，刚想开口问问，却突然回过神了，“你是朱贵人吗？”
那女子见屋里坐了个俊美无双的男子，面目有些像邓云鸿，一袭白衣，贵气逼人。就不自觉红了脸，点了点头。
周和知道，估计又有人捣鬼了，“朱贵人，本王刚烹了茶，来一杯吗？”
他举止大方，朱希真也猜出来了，看年纪，应该是贤王。看这外貌，天下也只有他了。
“昨儿才见过齐王，”朱希真倒是也不惊慌，在一边坐下了。
“是吗，”周和给她斟茶，“刚才他跟庆王还在这里，一眨眼就不见了，你就从门口摔进来了。”
“我，”朱希真有些脸红，“他们都说筵席提前了，抬了我就往山上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到山顶了。”
“既来之则安之，”周和笑，“看戏的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周和捧了茶，继续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希真喝了一口他烹的茶，心中一片清凉。原先，她还有些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可这会儿，坐了他身边，似乎什么都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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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爱情的模样
朱希真在闺中，并没见过多少男子。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进宫之后，邓云鸿又对她一见钟情，朱希真心里，对爱情是个什么模样，并不清楚。
直到受了冷落，她得了林疏影的帮忙，才重新得宠。心中对爱情，自然更没什么要求了。生存第一，在宫里，得宠才是最重要的。
一来二去，她就丢了本心，也不知道，什么是真爱了。邓云鸿不来，她就想尽法子，引了他来。邓云鸿来了，她又想尽法子，让他三次只有一次得手。玩的久了，她对邓云鸿的心，自己也捉摸不定了。
这会儿见了周和，一身素色锦袍，坐了禅房里面，云淡风轻，似乎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朱希真的心中，突然就宁静了下来，或许，爱情应该是这样的。两人相伴，各做各的事，心却十分安稳。
她跟邓云鸿一起，心中没有一丝安定，时刻提防着，怕他看穿自己的伪装，又时刻提防着，怕他看上其他妃嫔。醒着的每一刻，都在琢磨，在提防。就像一只野外生存的狐狸，要觅食，要防范敌人，要保护巢穴，做不完的准备。
这一刻，朱希真坐了周和身边，才觉得生活本该如此。可是，这终究不是她的生活。她刚喝了一口茶水，门口就进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张留仙。
周和看了一眼张留仙，心想，这人是越发没出息了。
“宁妃娘娘，”周和笑，“你这是怎么了，竟然上山来了。”
“我正要问你呢，”张留仙恶人先告状了，“你怎么跟朱贵人，孤男寡女，一起坐了这房里。”
“有人把她推进来了，”周和笑，“本来还有齐王跟庆王的，谁知道，怎么就孤男寡女了。”
若是何青衣跟他被人关了一个屋子，周和一定会乱。可他对朱希真，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完全是个陌生人，就算别人想栽赃，他也无所谓的很。所以，反而实话实说，邓云鸿要是想查，尽管去查好了。
吕婵娟跟了张留仙后面，朝着周和行了一礼，“贤王何时进京的？”
周和起身还礼，“本王昨日进京的，吕美人，宫中可还习惯。”
吕婵娟对周和，一向很有好感，这会儿见张留仙为难他，心中就有些想帮他开脱。
她们正纠缠着，邓云游跟庆王倒是进来了。
这两人，完全不顾局势，看见朱希真，就笑了起来。
“哥哥，”邓云游说，“就是她，像不？”
周和摇摇头，看了一眼朱希真，说，“不像。”
庆王也半眯着眼睛，靠在周和肩膀上，上下打量了一圈朱希真，也摇摇头，“脸倒是有些像，气韵不像，举止神态就更不像了。”
朱希真自然也知道，他们说的不像，指的是谁。她的像，只要邓云鸿觉得像，那就可以了。
而这一刻，朱希真希望，周和眼里的她，最好别跟任何人重合。她可以接受邓云鸿把她跟别人重合，可她接受不了，周和把她看成别人。
好在，周和说了，不像。
他们正闹哄哄呢，邓云鸿这个寿星倒是也上山了。他听说翊坤宫的人，抬了朱希真上山，心里就知道不对劲。结果，赶来一看，竟然这么多人。
他的几个妃嫔，正围了周和跟邓云游，边上还有个庆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皇上！”“皇兄！”众人见了邓云鸿，赶紧请安。
“起来吧，”邓云鸿笑，“都在说什么呢。”
“说孤男寡女呢，”周和笑，“臣弟在屋里烹茶，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朱贵人进来，接着，宁妃她们就来了。”
邓云鸿黑着脸，看了一眼张留仙，又是她搞事。刚禁足结束，就又捣乱，他实在是心累啊。
“去万寿殿吧，”邓云鸿说，“太后就快到了。”
“臣弟再喝几杯，”周和笑，“这山里的泉水好，刚烹好的茶，不喝可惜了。”
“嗯，”邓云游说，“臣弟也等会儿去。”
庆王干脆就在周和边上坐下了，拿了杯子，自己去斟茶了。
邓云鸿看了一眼，点点头，带着莺莺燕燕，先行下山去了。
“你大哥这样，有意思嘛?”庆王有些不理解，“家里有个妻子，说说话，解解闷，生儿育女也足够了，这么一大群，大家都爱他的话，他可怎么办呢。”
“你哥哥不也一样”，邓云游倒是维护自己兄长了。
“所以他过的不开心啊，”庆王叹了一口气，最后半句话，倒是没说出去。
中宗这一生，一个同心人都未曾遇到。人活一世，岂不可惜。庆王自己成婚之后，更是明白这个道理了。他跟花随人，虽然算不上轰轰烈烈，却惺惺相惜。
花随人爱他，他也珍惜花随人不顾一切，生死相随的感情。两人相依相伴，应该会终老一身。
庆王觉得，若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去伤害这样爱他的人，他自问做不到。若是不爱他，身边何必留这么多羁绊，有事，让太监宫人去做，不是更好。
周和喝了一口茶水，觉得庆王跟邓云游，都成熟了不少。庆王看了一眼周和，他的眼里毫无波澜，看来，朱希真于他，并没有掀起一点风雨。
“我那天见了，还觉得挺像的，”邓云游喃喃自语，“今天你们都说不像，我也觉得有些不像了。”
这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庆王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你跟她，没我们跟她熟吧。”
邓云游倒是不计较，毕竟，对周和来说，何青衣是他爱到骨子里去的人。她的言行举止，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对庆王来说，何青衣是他的妹妹，他见了相似的，诸多挑剔，也是可能的。
“那朱贵人，又是张留仙推进来的吧，”邓云游问。
周和端着茶杯，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朱希真是否会受罚，周和并不在乎。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有礼有度，不让她难堪。剩下的，就看邓云鸿自己了。
今天看了朱希真，周和对邓云鸿，倒是释然了。或许，对邓云鸿来说，这就是他要的感情。只是，对周和来说，他的眼里，只有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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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周和的决心
庆王见了先前一幕，也问周和，“你跟扶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爱她，”周和说，“她也爱过我。”
“爱过？”庆王问。
“嗯，”周和点点头，“我和她约好了，等她出宫的时候，一起去北疆。后来是我失约，带兵去了济南。等我回来的时候，她成了宫里的皇后，我也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她在宫里苦了半年，我却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还爱我。”
庆王叹了一口气，“他抢了扶月？”
“一半一半，”周和说，“是我懦弱了，并没考虑她的立场。”
“你打算怎么做？”庆王问。
“找她，”周和说，“等她愿意见我了，我就放下一切，跟她离开。”
庆王叹了一口气，说，“她让太白楼的吴掌柜，帮我传递书信，你要是愿意，我替你传了这话吧。”
周和放下茶杯，朝庆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她要是知道你的心思，”庆王说，“对她也是好事。”
邓云游见他们聊的那么远了，就问周和，“哥哥，你真打算放下一切啊。”
“嗯，”周和笑，“北疆有那么多人，不用担心，蜀地又有你了，我也放心。”
他们正说着话，山下却传来礼乐的声音，筵席，应该就要开始了吧。
周和这次进京，心里也下了决心。北疆的事，他带了不少得力助手，到时候，他也能放心离开。别的地方，也不是他的能力所能顾及的。对邓云鸿，他也算尽了兄弟的义务，之后，就各奔东西吧。
他唯一担心的，是何青衣不愿意见他。若是她愿意见他，他再也不会犹豫，一定跟着她走，一刻都不耽搁。
有了这样的心态，他进京城，就十分安稳了。既来之则安之，她若是愿意出现了，他马上就走。若是她不出现，他就再等等，再找找。
就山子口那天的事来说，周和觉得，她还爱他。只是，他错的太多，现在，该轮到他来等她了。
本来，邓云鸿觉得，自己才是坐拥天下的那个人。有天下，有朝廷，有皇宫，有妃嫔，有子女，有天下所有的一切。
可他见了周和，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
周和跟皇后的事，邓云鸿也听无声说了。他以为，周和会恨他。可周和平静如水，眼里并无波澜。不是伪装，不是懦弱，更不是彷徨，而是认定一切的坚定。
张留仙推了朱希真进禅房，邓云鸿以为，周和可能会起波澜。谁知道，他彬彬有礼，完全是小叔子做派，并无一丝心动。
突然，邓云鸿有些心慌。莫非，他真的那么爱她？莫非，他比他还爱她？
所以，他在万寿殿里坐着，心里却很没底。周和为什么这么平和，他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却这般安详。邓云鸿抓了一切，心里却十分没底。
筵席散了，周和跟邓云游也去后宫，看看邓云鸿的皇子公主。
周和抱了邓安宁，笑，“大哥，你这样也挺好的。”到了这一刻，他才露了真情。
邓云鸿也不记得何青衣的事了，只说，“等你明年成亲了，也该生儿育女了。”
周和一愣，随即笑了，“皇兄，臣弟这次进京，还有件事要求您。”
“何事？”邓云鸿问。
“臣弟跟尤小姐的婚事，”周和说，“还是取消了吧。”
“好好的，”邓云鸿问，“怎么突然又要取消呢。”说着，脸色一沉，问，“是因为皇后吗？”
周和笑，摇摇头，在他心里，她不是皇后，她是她。
“那是为了什么？”邓云鸿问。
“臣弟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周和说，“臣弟宁可一人，也不愿意拖累尤小姐。”
“那！”邓云鸿气急，“那让朕，怎么跟尤友光说？”
“皇兄解除了婚姻，臣弟自去道歉。”周和一反常态地坚定。
“可是，这样一来，”邓云鸿说，“你让尤小姐，日后如何嫁人？”
“她还年轻，”周和说，“会找到合适的人的。”
这话，周和当然知道，说的自私了一些。可他不愿意，再拿自己的感情，去凑合，去周全。他要是一直这样退让，即使见了何青衣，他们也走不到一起去。
尤南星的婚事，是他失忆时候答应的。现在记起何青衣了，他的心中，再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了。
见他如此坚定，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要解除婚约，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
“就说，臣弟要为父亲守丧三年，”周和说，“怕耽搁了尤小姐的青春吧。”
“也好，”邓云鸿点点头，邓如光是去年这个时候去世的。对周和来说，也的确是个理由。
“朕跟尤友光说一声吧，”邓云鸿说，“婚约也不是我们单方面能解除的，他要是坚持不放，只怕更麻烦。”
“麻烦皇兄了，”周和谢了邓云鸿，就要告辞走了。
周和这次回来，邓云鸿总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山子口的时候，因为何青衣的缘故，两人差点反目成仇。之后，邓云鸿忘记了何青衣，周和却记得了她。
邓云鸿娶了何青衣的事，周和更怪自己，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离开，何青衣很可能不会出事。邓云鸿娶了她，却不像自己那样爱她，周和的心，更是多了一层难过。
他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在转折的点上，竟然走错了方向。现在，他知错能改，也想走回正确的路线。可现在，只有周和自己才知道，那样有多难。
只是，再难，再长的等待，他都打算去做。何青衣能不能原谅他，会不会回来，周和不敢奢求，他只希望，还有一次机会。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选错了。
周和这样坚定平和，邓云鸿反而有些不安了。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些很压抑的安宁。邓云鸿不知道，周和的这个平和，是不是，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了。
他的心里，担心苏木，担心张允，自然也是担心周和的。轮流兵制，已经开始运做了。再过两三年，等兵制稳定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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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洛南风云居
周和要解除婚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尤友光的耳中。www.uu234.net
自从订婚开始，尤友光对周和，就十二分的满意。这会儿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尤友光也极其为难。好在，周和正式上门之前，尤友光就躲了出去。
周和在京城的日子有限，去了几次，始终还是得回北疆。只得把这事，托付给邓云鸿，自己就离开了。
邓云鸿虽然答应了，可他也留了余地。毕竟，解除婚约的事，总得双方谈好了，才能解约。总不能，周和单方面说解约，就解约吧。
所以，周和一走，尤友光又出现了。尤南星一早就对周和死心塌地了，哪里愿意解约。听说周和提出，要为邓如光守丧三年，她就宣称，周和等几年，她就等几年。尤友光也说，好女不嫁二夫，他女儿定了周和，就不介意他给邓如光守丧。
名义上来说，周和是邓如晦的孩子。可他自小在北疆，跟着邓如光长大，尤友光也能理解。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名为叔侄，其实已经是父子感情了。所以，周和摇守三年，他们都愿意等他。
这样一来，周和婚约的事，始终还是没有解除。周和无奈，只得先找着何青衣，等找到她了，就打算登门告诉尤友光一声。他这一生，只想跟她一起度过。对尤小姐，他只能抱歉了。
可是，周和在北疆，也始终没法去找何青衣。只得托了庆王，让太白楼的吴掌柜带信，给何青衣传话，只说他愿意舍弃一切，只求与她一起。
庆王犹豫再三，还是提笔给何青衣写信了。周和这个夏天回来，与以往的憋屈样，十分不一样了。庆王觉得，他应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吧。如果何青衣喜欢他，就不该错过这个机会。如果何青衣不喜欢他了，也可以堂堂正正地拒绝了他。此后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只是，庆王没经历过感情的磨难，他跟花随人，起先彼此看不对眼。就因为庆王舍生救了花随人，花随人就觉得这人值得托付终身，坚持嫁了庆王。
虽然后商亡国，庆王成了亡国王爷，她仍旧坚持不改初衷。庆王被她感动，觉得人生再苦，还能苦到哪里去，遂成姻缘。
所以，他没法理解周和跟何青衣那种百转千折，只觉得，爱就爱了，不爱，也说个清楚。
庆王的书信到了延绥，总是练长卿去收。他拿回去了，先检查一次，有无不妥的地方。如果没有，就交给东仙，东仙觉得可以了，才给何青衣看。
就这么一套程序下来，这半年里的书信，徐若兰的几封，倒是全到了。庆王的，除了有一封讲美食的，其他的，全灰飞烟灭了。
倒不是庆王的内容不行，而是他东拉西扯，总要扯到邓家头上。时不时，就出现一个邓云游。东仙才不管这邓云游是怎么回事呢，他看着像邓云鸿的名字，就给烧掉了。
所以，何青衣总觉得，庆王对她，有些冷淡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不告而别的缘故。
这样过了半年，薛掌柜也正式投入去年花的门下了，办起事来，就更加卖力了。东仙把京城的事情交给练长卿，自己就不怎么过问了。
练长卿手里的事情太多，就抓了练雪见打杂。练雪见学法术会偷懒，让他进城去拿些什么东西，他倒是很利索。吃喝玩乐回来，还会给何青衣捎带些。
所以，练长卿就有些愿意，让练雪见去城里的龙王庙拿书信了。
练雪见自从看见东仙跟练长卿，一言不合就烧了何青衣的书信，就留了个心眼。
拿了书信，总会先看看，有没有何青衣的，有的话，就帮她看一眼。重要的，就给留下。可是，何青衣的书信，本来就少。所以，练雪见取了几次，也就没怎么留心了。
过了六月初，练长卿又让他进城，练雪见知道，何青衣去洛南找南风长老去了。所以，他也有些心痒，也想跑去洛南玩玩。
练长卿喊了他几次，怎么都叫不动，最后只好用杀手锏，逼着练雪见去了。
练雪见脚底抹油，打算取了书信，先不回延绥，直接去洛南玩一圈，再回乱雪庄。
他拿了书信，一路乱翻，却看到庆王丑的惊天动地的字了。
好眼熟，练雪见心想，拆了一看，是庆王的。练雪见饶有兴趣地读下去，却看到周和让庆王转达的话了。说什么，一切都能放下，只求见她一面。
练雪见的心里一咯噔，这信，要是被东仙看见了，应该马上就会消失吧。
细细读了一圈，练雪见觉得，这书信，还是得让何青衣自己来定。所以，他偷偷地留下书信，回了趟乱雪庄，把剩下的给了练长卿。只说回家吃饭，就跑了个没影。
前天早上，练寒水送了何青衣去洛南，东仙长老昨天一大早就出发了，在风云居呆了一天，深夜才回家。练雪见一直在乱雪庄里待着，自然知道何青衣的去向了。他揣了书信，一溜烟，就往洛南去了。
洛南靠着洛水，算起来，是练氏最正统的发源地了。
南风长老的风云居，却在山顶。练雪见跑了一路，气喘吁吁地到了山顶，就遇见练慕白的未婚妻练小可了。
“又是来找青衣的吧，”练小可看了一眼练雪见，笑，“前天是你哥送来的，昨天东仙长老就来看了一天，今天又是你来。我们风云居又不是戏台子，你们这样轮流来，我们可吃不消了。”
练雪见笑，“那你来我们山雨楼，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什么啊，”练小可白了他一眼，就说，“师傅用了午饭，这会儿应该午睡去了，青衣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吧。”
练雪见连忙称谢，进了风云居，拐进客房，稍稍找了一下，就看见何青衣了。
风云居的风大，这会儿正迎面吹着，何青衣半盘了一个发髻，散着的头发，顺风飘着。
就见她拿了本册子，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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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愿君得佳偶
“想什么呢？”练雪见突然出声。
“雪见，你怎么来了？”何青衣睁开眼睛，眯着眼睛问他。
练雪见在她边上坐着，也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风云居的风。
“还是别人的家好，”练雪见说，“你们的乱雪庄，一年四季白梅，还有南风长老的风云居，缥缈风云之间，怎么都比我们的山雨楼好。”
“你啊，”何青衣无奈地摇摇头，“长卿今天怎么放你出来了，前几天不是还说你进度慢了吗。”
“他让我出来打杂，”练雪见笑，“我就来看看你了。”
洛南跟延绥相距甚远，何青衣不想南风长老奔波，才跟了练寒水上门。
“一早上就出发了吧，”何青衣笑。
“嗯，”练雪见点点头，“你来洛南了，我也想来玩玩。”
“你不回去，长卿又要生气了。”何青衣看了他一眼。
“随他吧，”练雪见说，“他哪天不生气，那才叫太阳从西边出来呢。”
何青衣握了书卷，笑了起来。
“看的什么？”练雪见接了她手里的书卷，翻了一下。
“无苦结界的书，”何青衣说，“南风长老说了，无面的结界，基本都跟这本书有关。我若是学会了，很快就能解开京城的结界。之后，说不定能解开皇宫的结界呢。”
“你想回京城?”练雪见有些吃惊。
“没有啊，”何青衣摇摇头，“洛书跟石龙的事，总得有人去做吧。”
原来如此，练雪见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封皱皱巴巴的信，装的很轻松，说，“似乎是给你的。”
“是嘛，”何青衣很开心地接过信封，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我七哥的。”
“庆王?”练雪见装作不知道，“这字可真够丑的，你父皇给他找的什么师傅啊。”
“应该是什么文渊阁的大学士吧，”何青衣翻开书信，随口应了一句。
练雪见看着何青衣的脸，果然，读到周和的时候，就变了脸色。他的心，突然开始下沉，也不知道，自己拿了书信给她，是对还是错了。
何青衣又看了一眼，庆王说的有些糊涂，但是，周和的意思却很明白，这次，他是不顾一切了。
庆王在信里也说，周和跟以前很不一样，说是想通了，除了她，谁也不要了。跟尤南星的婚事，虽然还没正式解除，他也决定放弃离开了。
何青衣离开半年，才正式收到周和的消息。何青衣心想，这半年，他应该，都在为这事做准备吧。现在，北疆的事情，应该安排好了，他就找她来了。
何青衣有些鼻酸，这是她以前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可这会儿，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周和是奋不顾身了，可他来了练氏，还能做些什么。他自小在战场上厮混，除了打仗，演兵，他喜欢的事情，还有什么。
何青衣知道，庆王，邓云游，还有练雪见，这三人让他们一辈子不做事，他们才叫高兴。可周和不一样啊，他有抱负，有向往，也有喜欢做的事情。为了她，到练氏来，怎么可能快乐呢。
更何况，何青衣在练氏住了半年，也知道，他们跟外面的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别的都不说，她能活两百年，周和却只有一半的寿命，如何白头偕老。她若是真爱他，他死了，她又如何承受?
何青衣对折了书信，落了眼泪。
练雪见揽了她的肩膀，低声问，“你回去吗？”
何青衣摇摇头，“他有他的生活。”
练雪见伸了手，帮她擦了眼泪，“他是真的爱你，去见见他，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
何青衣突然失声，趴了练雪见怀里，“我不敢见他，我不敢。”
练雪见搂着何青衣，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见了面，说说话。”
“若是见了他，我一定不舍得分开，”何青衣说，“可是一起的话，他舍弃所有，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若是他来我们这里，他能干什么，他不会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练雪见摸了摸她的头发，“真不舍得，就去见上一见，别这么犹豫了。”
何青衣摇摇头，“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在那里快乐些。”
练雪见心想，子非鱼，你又怎么知道，他在那里更快乐。可是，练雪见也知道，周和如果来了练氏，必定不会快乐。
练氏的人，随便一跑，就不见踪迹。何青衣还有青龙，她的生活，周和根本就没法想象。就算周和找到平衡点了，何青衣见他那样，心里总也心酸。
若是两人真的相爱，寿命又成了另外一个问题。总之，诸多险阻，如果让练雪见来选的话，他也选分开。
何青衣哭了一会儿，倒是擦干眼泪了，拿了笔墨，在庆王的书信背面，写了一句话。
“愿君得佳偶，白首不相离。”
她把书信又放回信封了，“雪见，麻烦你找人，把这书信给我七哥送去。”
练雪见看着她的眼睛，问，“真打算这样做？”
何青衣点点头，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跟周和走到一起了。她心里确实爱他，可是，时过境迁，两人的线路，已经再没重合的可能性了。
既然如此，永远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练雪见拿了书信，又回了延绥的龙王庙，把书信托人送出去了。他的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
庆王的书信，练雪见既然看见了，自然不会装作不知道。这事，他一定会交给何青衣自己处理。只是，何青衣会怎么处理，练雪见并没有把握。
他知道，何青衣跟周和曾经十分相爱。他去宫里找她的时候，就曾经见过。若不是邓云鸿横生枝节，他们很可能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周和当时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结果却错过了何青衣。何青衣错过了周和，却遇上了邓云鸿。邓云鸿那人，谁遇上他，都等于告别幸福。
何青衣跟他一起，不过短短一月的时间，结果却伤透了心，回了延绥。有了这一层，练雪见也知道，周和跟何青衣再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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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乾文长远计
何青衣的书信，很快就到了庆王手里。
看见背面的寥寥数字，庆王气地咬牙切齿，明明还活着，就是不给自己写信。这会儿，跟她提了周和，马上就回信了，有这么重色轻兄的嘛。
只是，这几个字，倒不是什么好事。庆王看了，也知道何青衣的意思。
周和的意思，他也传达了，何青衣的意思，也已经回来了。庆王觉得，他也仁至义尽了。
前几日，周和要跟尤南星退婚的事，京城里还传的沸沸扬扬。庆王看了何青衣写的那行字，心想，她是真的放下了吗。
庆王找了可靠的人，又把自己这封书信，托人带去北疆。
周和收到庆王的书信，急匆匆拆了信封，就看见一面丑的出奇的字，内容七零八碎，应该是庆王给何青衣的内容。里面提了一句他的事情，说周和只求再见一面，随时都有放下一切的决心。
虽然庆王有些颠三倒四，周和觉得，这话倒是他的心声。从头看到尾，却没发现其他与自己相关的内容。
周和有些诧异，怀疑庆王，是否寄错了内容。翻了下书信，却发现背面，有几个很熟悉的字迹。
是她的，是她写的。周和的心，跳的有些快。
“愿君得佳偶，白首不相离。”
周和反复看了几次，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让他另寻他人，他只爱她，如何另寻佳偶，又如何白首偕老？
他正看着书信发呆，徐乾文就进来了。
周和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徐乾文自然注意到了。京城退婚的事，徐乾文更是一清二楚。至于背后的动机，徐乾文也很清楚，一定是为了皇后。
可是，皇后如果没死，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是练氏的人，自有练氏的活法。徐乾文对练氏的事，也有耳闻。周和想放弃一切，去练氏生活，徐乾文觉得，不太现实。
周和自小在北疆长大，跑马，打仗，练兵，已经刻入他的生命。周和在京城做过半年御前侍卫，可他在京城过的有多憋屈，徐乾文也很清楚。
去了练氏，周和连御前侍卫那样的生活，恐怕都没法实现了。到时候，时间一长，他怎么快乐的起来，何青衣如果跟他一起，是否也会蒙上阴影？
这会儿见周和落泪，徐乾文又有些不忍心了。看来，何青衣没答应他。
“乾文，”周和擦了眼泪，问，“有什么事吗？”
徐乾文在他身边坐下，他们自幼认识，后来徐乾文被贬到北疆，就成了至交。徐乾文喜欢周和坦荡正气，心中一直觉得，他才是天下的明主，而非邓云鸿。
所以，邓云鸿登基，徐乾文只说习惯北疆的生活，并不愿意回京。
他见过中宗，见过邓云鸿，自然知道，周和身上最宝贵的东西。这些上位的君主，谁都有阴暗残忍的一面，只有周和没有。
北疆的军队，现在已经遍布全国，而周和在这些人里面，人气极高。他会领兵，会打仗，更与士卒同生共死。这样的人，只要振臂一呼，必将万众一心，天下倒戈。
现在，只要张家和苏家互斗，跟邓云鸿彼此消耗，日后周和上位，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周和的未来，也是徐乾文的未来。
徐乾文饱读诗书，史上兴亡的故事，他知道的太多。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样的道理，徐乾文更是清楚。人生苦短，必当选一个志趣相投，自己又十分欣赏的君主辅助。
而在徐乾文眼中，周和就是他的明主。所以，邓云鸿跟周和抢何青衣的时候，他才出手帮了邓云鸿。
邓云鸿登基是大势所趋，而且，开国之后的尔虞我诈，也只有邓云鸿这样的人，才能够一一平息。
只是，邓云鸿是乱世开国的料，却不是太平时节治国的料。他的心中，有太多算计，就像他的千影卫一样。这样随时监控着百官，压力太大，最后必定国将不国，臣将不臣。
在其位的，不敢开口，不在其位的，却喋喋不休。做事的人担心被检举，不做事的人，就等着挑刺，踩着做事者的尸骨升官发财。这样的朝政，最后必将在高压中垮掉。
这一点，徐乾文非常明白。到了那时候，就是周和上位的时机了。而他的时代，也将开始。
所以，徐乾文如何能眼看着周和，弃他而去呢。
徐乾文见周和落泪，心中也猜出个大概了，“公主不愿意？”
周和原本还憋着，这会儿被他一问，就说了，“她让我另寻佳偶！”
“公主不是在延绥吗，”徐乾文问，“我们派支队伍，去延绥找她，不就是了。”其实，徐乾文知道，要去，周和也会亲自去。
“她不愿意，”周和被他一劝，倒是看见几分希望了，“我若是去逼她，岂不惹她不快。”
“感情的事，”徐乾文说，“都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她说的越决绝，其实越是难断。你慢慢去寻她，好好解释就是。”
“真的！”周和的心情，明显好转了。
“嗯，”徐乾文笑，“我们的将士，有一批就要去三边了，到时候，我吩咐他们，好好去找练氏，你看如何？”
“也好，”周和算是想开了，这事，还得慢慢来。
徐乾文虽然在北疆，可他对三边的事，也有些了解。练氏先祖得了后商天下，兵力钱财，总有一方面拔尖。到时候，周和若是上位了，说不定，还能用下他们的势力。
这个秋天，轮流兵制就要开始了。因为是第一次轮流，只从北疆拨了五万人马，跟三边的五万人马对调。
看起来，邓云鸿的想法实现了，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可这两地的士卒，都是周和的人，换来换去，不过是左边口袋换右边口袋，徒劳罢了。
所以，邓云鸿提出轮流兵制的时候，徐乾文一点儿反对意见也没有。他只等着，邓云鸿拿这些花样，先消耗掉张家和苏家两派的势力。若是张家跟苏家不服，邓云鸿必将受损。他们北疆，就等着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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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家国天下心
周和原打算，丢下一切，跟何青衣隐于江湖。
可现在，却收了她的回信，吩咐他另寻佳偶，周和知道她的意思，心中难受。
徐乾文倒是劝他，做长久计，让三边的将士，帮着去找练氏。等她没那么决绝了，再去问问。至少，也给她一个回转的时间啊。
周和觉得有理，就找了徐冲，让他带了这五万人马，去三边跟张允交接。交接的时候，记得找下练氏跟扶月公主。
徐冲见过东仙，又得他赠药，心中自然十分愿意。听了周和的话，就打算去带人去三边了。徐乾文见了，自然也要吩咐一番，让他打听些张允的动向，以及他和练氏的关系。
张允在三边半年多了，却始终没跟练氏族长来往，这一点，徐乾文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他的前前任三边总督，孙连玉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练氏的。
他自己在京城被抓，家中妻儿，都逃去练氏求助。听说，孙连玉的妻儿，现在就住在练氏族长家里。
还有上一任郭守义，对练氏的长老，言听计从，奉若神明。谁都不像张允，竟然半年都不上门拜会。他这样的倔脾气，在练氏的三边，只怕是不能长久啊。
也不知道，这练氏族长，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只听说，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是上任族长的长子。张允这样无理，他们练氏，似乎并没什么动作。也不知道，张允这样，还能坚持几天。
徐乾文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练氏的几个长老，他也听过名字。听的最多的，就是秋雨夜的长老西河。至于何青衣的外公东仙，徐乾文听说，是个医术通神的长老。只是，徐冲跟周和都见过东仙，都说是个俊美的中年男子。这点，徐乾文更是糊涂了，他都做外公了，何青衣也不小了，怎么会是个中年人呢。大概，又是易容的缘故吧。
周和跟何青衣的事，徐乾文觉得，他们很难再到一处。何青衣回了延绥，跟练氏一起生活，心中，一定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周和登基，他真要娶何青衣为后。徐乾文觉得，他也无所谓。
毕竟，有练氏这样的后援，对谁来说，都是件好事。至于皇后的名字称谓，到时候改姓练，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里，徐乾文有些满意。至少这次，周和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时，他也能够得偿所愿，实现家国天下的抱负。
北疆要跟三边对换五万人马的事，邓云鸿自然很关心。这是轮流兵制的第一步，日后如何，都得看这第一步，走的好不好。
“无面，”邓云鸿问，“这次北疆去三边，都是些什么人？”
“说是徐乾文带队，”无面说，“具体还没敲定，但是，听说还有一个徐冲，跟着同去。”
“徐冲？”邓云鸿想了想，问，“是御前侍卫的那个？”
“嗯，”无面点点头，“他是皇后的奶兄弟，年后就跟着贤王北上，去北疆守着了。”
邓云鸿对徐冲，并没多少印象，突然想到蜀地汤夜叛乱的事，他倒是记起来了，“就是抓了练国栋，建功不少的那个？”
“是，就是他。”无面说，“听说少年英雄，十分了得。”
“那怎么去北疆了呢，”邓云鸿不满，“朕的跟前，也是用人的时候。”
“听说，”无面说，“林贵人直指徐冲，说宫里有人对她不利……徐冲又是皇后的人，齐王也是这么解释的，怕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就让他跟贤王走了。”
“哦，”邓云鸿点点头，总算想起林疏影了，“林疏影怎么样了?”
“病倒是好了些，”无面说，“只是不愿意出来见人。”
“让陈宝看着些，”邓云鸿也知道，宫里的人，有多势利眼，“朕去了也是伤心，倒不如不去，衣食方面，不可短了她的。”
无面知道，他的仁至义尽，只能到此为止了。而林疏影的一生，到此，也算是一个终点了。她虽然还活着，只不过在漱芳斋里，吃饭休息，人生再无变化。等她病死老死，宗人府给个封号，就此结束。
宫里的女子，就像花一样，姹紫嫣红。百花丛中，邓云鸿择了一朵，或者几朵，剩下的，都将湮灭无声。花无四季好，人无百日红，像林疏影这般受宠的，也不过如此下场。
还不如，像徐小夏那样，生个公主，自得其乐。日后公主长大了，她也有个依靠。
邓云鸿五月里添了两个孩子，六月里过了生辰，这天下，也渐渐到了他的掌握中去。三边和冀鲁，历来都是朝廷的大患。可他的大楚不同，他是兵权起家，北疆的人马压着三边和冀鲁，谁也不敢怎么样。
他琢磨了前朝的得失，觉得他们输在兵权上，所以，邓云鸿才提出轮流兵制，将不识兵，兵不识将。
第一次轮流，三边跟北疆互调五万人马，冀鲁跟蜀地互调两万人马。这样下去，不消三年，就能彻底架空三边跟冀鲁，同时也削弱北疆周和的实力。此后，应该再无兵祸了。
邓云鸿对苏家跟张家，一边防备掏空，一边又收买拉拢。对老一辈的张允和苏木，他一步步架空这些老人，对年轻一辈的张超和苏洛，又是一步步拉拢。
张超守了大同，苏洛守了宣府，两处对京城来说，都很重要。大同是三边跟鞑靼的交叉口，守住大同，中原才得安定。宣府是京城的门户，兵力虽然不及大同，却是跟京城同在。
邓云鸿并不打算灭了张家苏家，他只打算，收了他们两家的兵权，让他们专心给他效力。
张超性子简单，邓云鸿并不担心。苏洛却有些曲折，邓云鸿嫁了左月与他，也有看着他的意思。
现在，皇后虽然没了，可左月还在。她跟着苏洛，自然会引着他往朝廷的方向走。所以，邓云鸿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最近，他给张超定了何学瑜的堂妹何璇瑛，希望，何家也能绑着张超，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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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左月的看法
苏秋水产子，左月自然要进宫探视。m.www.uu234.net
只是，邓安宁一出生，就交给秋辞抚养了。这事，苏秋水有孕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苏木虽然不愿意，却也无能为力。
左月接了苏木的书信，吩咐她好生安抚苏秋水，孩子的事，日后还有转机，不要急于一时。
左月收了书信，跟苏洛两人，也颇多感慨。苏洛派人送了左月进京，一路上，左月心里，对宫中妃嫔的生活，也是无限同情。
她嫁给苏洛，夫妻恩爱不说，更无侍妾这些外人搅扰。若是她生了孩子，自然是她的，万万不会给了别人。苏秋水虽然贵为妃子，却事事不如意，连孩子，都被迫交给他人抚养。
本来，苏秋水产子，应该有所奖赏。可她的孩子，却归到秋辞名下去了。邓云鸿只说，若是提到贵妃一位，不能服众。所以，只让苏秋水出了月子，掌管后宫事务。可张太后在，哪里轮的到苏秋水，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钱财锦缎，珠宝玉器，邓云鸿赏赐的不少，可苏秋水哪里缺这些。他给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苏秋水坐了景仁宫，心中想要的，却一样都得不到。孩子被秋辞抱走了，丈夫却被朱希真给霸占了，连看，都很少来看她。
苏秋水哀怨时，也给张留仙指了一条道，让她陷害了朱希真跟贤王。谁知道，张留仙这次倒是办的妥帖，什么都给抓了现成。只是，贤王毫不在乎，该干嘛干嘛。他的眼里，并没有朱希真。
朱希真是苏家送进来争宠的，可苏秋水觉得，她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实在是太多了。朱希真来次景仁宫，邓云鸿必定也来。虽然对苏秋水有益，可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恩爱，心中如何能够安宁。
苏夫人日夜陪着女儿，见她神情抑郁，自己心中也是不安。倒是左月进宫的时候，苏秋水才有些笑意。
到了六月底，苏秋水一早出了月子，苏夫人也该出宫了。
“母亲，”左月说，“父亲让您安心，在宫里多陪陪惠妃娘娘，家里的事，还有我呢。”
苏夫人倒是还想住下去，苏秋水却有些不愿意了，“母亲，你还是回家吧，父亲一人在济南，也有不便。”
苏夫人倒是答应了，又笑着问左月，“你的身子如何了，洛儿来信，说你也三个月了。”
左月含笑，点了点头，“三个多月了，还算稳定。”
“那就好，”苏夫人也很高兴，这是苏家的第一个孩子，她的脸上，自然满是笑意。
苏秋水见母亲笑的开心，心里有些黯淡，进宫这般艰辛，孩子也见不上一面。
她们正说着话呢，朱希真倒是跟何璇璃一起来了。朱希真在冀鲁的女官里面被排挤，吕婵娟又看不上她，一番挑选，她跟何璇璃倒是还有几句话说。
左月进宫不多，朱希真来景仁宫的时间，也多在下午，两人并未碰头。上次邓云鸿万寿节，也是苏洛赴宴。
苏洛回去，倒是跟左月说了，说皇上又纳了个很像皇后的朱贵人。左月并没放在心上，何青衣出宫去了，这宫里的事，就跟她再无关系了。
这次见了，容貌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神态举止，并不相似。左月贴身跟着何青衣，如何不知，打量了几眼朱希真，倒是发现她，处处都有模仿的痕迹，心里就有点明白了。
朱希真最怕见的人，其实就是左月。她也知道，左月是皇后最贴身的人。别人可能看不出她在模仿，左月必定看得出来。所以，她见了左月，倒是也不敢摆贵人的架子。
“这是苏小将军的夫人吧，”朱希真笑，“臣妾来的不巧，次次都没见上苏夫人。”
左月也笑，起身给朱希真和何璇璃行礼请安，“臣妾多是早上来，来的早，走的也早，是以没机会见面。”
朱希真见她不卑不亢，心中也有些忐忑，她很想问问她，皇后跟她像不像，却又一点儿也不敢开口问。
何璇璃倒是跟左月回礼了，“杨姐姐，族长他们，常挂念您呢。”
算起来，左月是杨家的孙女，也是何家的外孙女，何璇璃跟她，勉强算的了表姐妹。
“让他们有空了，来宣府玩玩，”左月笑，“虽然比不得京城，风光却是不错。”
“杨姐姐，”何璇璃问，“你们五房的何璇瑛妹妹，最近许了张超将军为妻，你可曾见过张将军？”
“他是我义兄，”左月笑，“张哥哥为人极好，应该是桩好姻缘。”
“是吗，”何璇璃还想问些什么，朱希真却说有事，想要先走了。何璇璃无奈，只得跟着一起离开了。
以前，苏夫人对左月，并不满意，只因为她是皇后的心腹，才勉强答应了苏洛。
现在看来，她处处得体，什么事情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跟宫中和皇室的关系不错，连苏家对头张家，也有些人脉，苏夫人觉得，苏洛倒是好眼光。
“嫂子，”苏秋水问，“你觉得她如何？”
“朱贵人？”左月笑，反问，“娘娘觉得呢？”
“本宫觉得她没那么像，”苏秋水说，“一进宫的时候，还有点她自己的味道。前段日子开始，就有些模仿皇后了。”
“娘娘若是觉得不像，”左月笑，“臣妾这样日夜跟过皇后的，自然更有同感了。”
“果然如此，”苏秋水点点头，“也不知道，皇上怎么就吃这一套。”
左月微笑不语，邓云鸿独宠朱希真的事，她一早就听说了。至于邓云鸿真爱谁，左月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何青衣不喜欢邓云鸿了，这事，就算了结了。
“王大夫也说了，”苏秋水说，“跟皇后没那么像。”
“王大夫，”左月有些奇怪，“他还记得皇后的事？”
话一出口，左月知道自己失言了，就笑笑，解释，“他跟皇后接触的不多。”
“是嘛，”苏秋水倒是起疑了，只是，她也不多问。左月是个很谨慎的人，她会这样说，只怕，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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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门外有刘安
左月跟苏夫人出宫去了，苏秋水倒是跟温酒商量起来了。www.uu234.net
“温酒，”苏秋水说，“左月的那句话，你怎么看？”
“是说王太医不记得皇后的事嘛？”温酒有些疑惑，“不是说，王太医是前朝的御医，皇后是前朝的公主，他们在宫里，应该一早就认识了吧。”
何青衣在宫里做女官的事，苏秋水也知道，王应元也在宫里做眼线，邓皇后怀孕生子，就跟这两人很有关系。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不熟？苏秋水觉得，左月那话，实在太假了。
“皇上把刘安给打发了，”苏秋水有些郁闷，“现在，想问皇上的事，也没个合适的人选了，陈宝的嘴，比石头还硬，根本就问不出什么。”
“听说刘公公去西山守皇陵去了，”温酒说，“他们这些当公公的贪酒，时不时还进城吃酒赌钱呢。”
“是嘛，”苏秋水吩咐，“你让老宅的人，去跟他打听一下，王太医怎么不记得皇后了。”
温酒赶紧派人去跟老宅的陈管家说了。
苏家常年在北疆生活，京城的宅子，只留了几个老人。自从苏秋水进宫为妃，京城的老宅，就配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家人。一则是给宫里通风报信，传个消息，二则，苏家的人进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陈管家得了指令，四处打探了一下，就找了个机会，去刘安常去吃酒的店里等着了。刘安一进去，就被店家带到包房里去了。
“刘公公，”陈管家赶紧请他坐下。
“是陈管家啊，”刘安看了一眼，他们之前，也见过面，打过交道。
“刘公公，您怎么去皇陵那地方了？”陈管家问。
“还不是因为惠妃娘娘。”刘安叹了一声气，他是拿了何家的钱，被邓云鸿发现，数罪并罚，给赶了出来。
“哎，您不早说，”陈管家说，“我们娘娘还满皇宫找您呢，要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受累，她心里该多不安啊。”
刘安受了吹捧，心里也高兴起来了，“为娘娘办事，咱家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咱家的处境，娘娘总得也……”
“那是，那是，”陈管家赶紧摸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出来。
刘安看了一眼包袱，眼下，他最想要的，却不是金银。只有回宫了，才有源源不断的金银，刘安想的，是回到邓云鸿身边。
“不知道，娘娘这次，有何吩咐呢，”刘安也不看包袱，装的云淡风轻。
“这，”陈管家着急了，“公公，我们娘娘还有谢礼，这点小意思，您先收下。”
“哎，咱家也愿意帮惠妃娘娘，”刘安说，“只是，咱家在西山，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陈管家也知道了，这次，应该不是金银能办的成的。
“公公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小的说，”陈管家说，“小的回去，跟将军商量，能做成的，必定帮公公解决。”
“咱家想回乾清宫，”刘安也单刀直入了，“惠妃娘娘有法子吗？就咱家所知，眼下宫里，就朱贵人的话，还有些分量。”
“公公，”陈管家笑，“娘娘这次找您，问的，就是朱贵人的事。日后这宫里，就是我们娘娘管事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总得一步步来嘛。”
听他的口气，倒是愿意帮忙了，刘安也动心了。惠妃眼下的处境，虽然不是十分受宠，却也很有实力，若是她愿意帮他回宫，刘安自然多了几分胜算。
刘安对朱希真，并无好感，若是惠妃斗败了朱希真，刘安觉得，自己回宫的希望，倒是大了许多。
“这事，你可得让惠妃抓紧了，”刘安吩咐。
“是，公公您的事，就是惠妃的事，”陈管家口上抹蜜，干嘛哄他了。回宫不难，回皇上身边，那可不容易。
陈管家久在京城，如何不懂得这个道理。刘安若不是自己遇难，他可能也会看出真相。
刘安收下金银，陈管家就问，“娘娘说，王应元王太医，怎么不记得皇后的事了？”
“哦，”刘安很诡异地一笑，“不止他呢，还有无面，还有皇上，还有坤宁宫的卓文卓雅，大家都不记得了。”
“这！”陈管家大吃一惊，“公公你如何知道的？”
“皇上跟无面说话，咱家就在门外，”刘安说，“坤宁宫的人，咱家还去问过呢，谁都没什么记忆。后来，卓家的姐妹，不是去太后宫里呆了几天，就出宫去了吗。这消息，谁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陈管家知道了这么个大秘密，赶紧给刘安斟酒，又许了他很多前程，才回京告诉温酒去了。
温酒得了消息，赶紧回景仁宫，告诉了惠妃。
“真的，”苏秋水问。
“真的不能再真了，”温酒把陈管家套话的内容，一字不漏地给说了，“刘安让娘娘帮他回乾清宫，陈管家应了，他才说的。”
“回乾清宫，”苏秋水皱眉头，“哪有那么容易，他自己手脚不干净，谁家的钱都收，总有一天出事。”
“陈管家说了，”温酒说，“不用理他，宫外太监吃酒赌气闹事，丢了性命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苏秋水想起去年十一月的事来，心里有些不安了。
去年十一月，周和回京，苏秋水在御花园撞见他跟何青衣，两人似乎有情。邓云游又及时赶来，拆开了周和跟何青衣。苏秋水在假山后见了，总觉得可以利用此事。
赶在周和离开之前，苏秋水让人给周和喂了药，又骗了何青衣去乐志斋。等何青衣去了，后面给了她一棍，打晕了放到周和床上。邓云鸿事后没有见怪，反而按下不提，跟何青衣的关系，却是一日千里。
这事，苏秋水总觉得有人暗中帮她了，却不知道是谁。这事若跟刘安有关系，他为了回乾清宫，说不定会供出她来。更何况，当时乐志斋的管事宫人跟太监，都被九回肠毒死。这手段，也太过残忍了些。
“让陈管家做的干净些。”苏秋水吩咐。
温酒又去传话了，苏秋水坐了景仁宫里，一点一点，回想起新年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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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苏家占上风
除夕夜的那天，皇上跟皇后吵了一架，张太后又带人搜了坤宁宫，只说林疏影的粥水里，被人下了药。www.uu234.net
可那白芨红药丸的分量，并没什么不良后果。苏秋水当时就起疑了，为什么林疏影要这样闹事。毕竟，事后一定会水落石出，这白芨红药丸，几乎没什么效果。如果要栽赃，为什么不找一个厉害一些的药。
现在看来，倒是林疏影逼死皇后的第一步了。
苏秋水靠在卧榻上，心想，如果有人诬告自己，而邓云鸿又不信，心中必定悲愤。而皇后又那么清高，若是被人栽赃，一定大怒。
只是那一天晚上，她也来乾清宫吃酒了。想到酒，苏秋水突然浑身冰凉，皇后没有喝酒，似乎全给倒了。似乎，是怕有人毒害于她。
只是，那晚上给她敬酒的，也就徐小夏等人，众人用一个酒壶，要是有毒，大家都死了，应该不是。
苏秋水摇摇头，那天喝到深夜，周和就跟徐家三父子一起来了，说是初三要去山子口祭祖。
那天的事，苏秋水没去，并不知道具体如何。直听宫人回来说，林疏影一路干呕，皇上十分心疼她。
想到这里，苏秋水不禁冷笑，十分心疼，眼下也就这样的结局。只可惜皇后，竟然连这么点气都不能受，非要跳楼自尽。
暗箭的事，苏秋水没有目睹，只听说皇帝护着林疏影，周和护着皇后，皇后又亲了周和。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回宫，必定没有出路了。再加上，林疏影的事，她应该也深受打击，所以才跳楼了。
苏秋水很能理解，皇后的心情。毕竟，她是一国的公主，邓云鸿原先待她，又如同珍宝。林疏影出现之后，却突然有了这么大落差，放皇后身上，的确难以忍受。
可是，皇后消失之后，这些人的记忆，为什么都出问题了。
邓云鸿没有失忆，这一点，苏秋水很确定。他们之间的事，邓云鸿记得十分清楚。这么说，只有皇后的事，他们都忘记了？
宫里有些练氏的药，苏秋水也听说过，想来，是张太后动的手吧，一口气抹杀了皇后的记忆。还把邓云鸿身边的人，全给清理了一次。
想到这里，苏秋水突然冷笑，只怕那冷箭，也是太后派人放的吧。听说，冷箭是奔着皇后去的，那会儿，太后一早就上了马车，张留仙自然也躲开了。
这样一来，朱希真顶着一直神似皇后的脸进宫，张太后自然火大了。苏秋水想到这里，已经全部想通了。
张太后逼死皇后，就想着扶持张家一派的人，谁知道，张留仙那么没出息，还把林疏影也给拖累了。
这样看来，眼下是苏家略占上风。苏秋水想到自己的孩子，还有受宠的朱希真，心想，太后一时间，是没法翻身了。
只是，如果把太后给逼急了，她又恢复邓云鸿对皇后的记忆，那样的话，朱希真就要倒霉了。这点，苏秋水一点儿也不同情。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朱希真总得给苏家做点贡献吧。
想明白这点，苏秋水知道，在这后宫，活的长久，也是一种本事。如果皇后不死，说不定，她也能看见林疏影倒霉的一天。只是，她气不过，跳楼死了。
苏秋水眼里的皇后，是个后商的公主，脾气大，性子清高。所以，何青衣跳楼的事，苏秋水一点儿也不怀疑。
邓云鸿对人的方法，都是一开始极好，接着突然不好。苏秋水亲身经历过，她都觉得难受，皇后这样的人，自然更是无法忍受了。所以，苏秋水怎么都没想到，皇后是跑了。
何青衣寄了书信给庆王，托他告诉周和，自己的决定。之后，就一直在南风长老那里学结界。
宫中无苦的结界，还有洛书的事，何青衣觉得，都跟结界的法术有关。结界又很复杂，她不得不专心背些符文，所以，闷在风云居，倒是清净了不少。
东仙来看过她几次，练雪见又常来，她在风云居里住着，倒是不寂寞。
到了六月底，她的结界法术，也学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去北月长老家里学法术了。
她在屋子里跟练雪见聊天呢，就听见外面有神龙长啸。
风云居在山顶，风大雾更大，神龙隐在云里，谁也看不清模样。何青衣从窗口探出去查看，云雾里隐约看见青色。
是青龙回来了！
青龙四月的时候，跟了白龙王离去，何青衣一直没见过它。这会儿，倒是知道来找她了。
“是青龙，”练雪见也看见了，“让它下来，到这里来。”练雪见指了指风云居的窗口。
何青衣往下看了一眼，是万丈深渊。风云居建在山崖顶上，何青衣住的一边，下面就是深渊。
“不会砸了风云居吧，”何青衣有些担心。
“我们从窗口跳出去，”练雪见笑，“快点了，我还没坐过龙呢。”
何青衣无奈，只得挥手示意，青龙跟她许久未见，也正着急呢。见她挥手，一个猛子就扎下来了。
风归云的弟子们见了，大喊，“不好！”，都急匆匆回来保护风云居了。
何青衣见青龙下来了，就从窗口起跳，飞到了青龙身上。
“你去哪里了，”何青衣摸了摸青龙，“我跟外公都很想你呢。”
青龙抬头长啸了一声，何青衣却突然愣住了，练雪见从风云居里起跳，这会儿，正直线往下坠呢。
何青衣赶紧布了个结界，凌空拦住了练雪见的下坠之势。只是，这会儿，他上不去，更下不去，若是结界解开，还是难免摔死。
“我们救他一次吧，”何青衣笑，“否则，真摔死了，谁给你买糖葫芦啊。”
或许，是糖葫芦三字起作用了，青龙朝着练雪见飞去，猛地拍出去一爪，抓了练雪见。到了山顶，把他往风云居一丢，就又腾空到了云层之中。
“雪见，我们先回家了，你慢慢来。小可师姐，帮我跟南风长老说一声。”何青衣的声音，渐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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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练雪见得救
练雪见被青龙一甩，勉强站稳了脚跟。www.uu234.net
练小可大笑，“雪见，青衣跳出去，她的龙会接着她，你跳出去干嘛？”
“我，”练雪见说，“我朝着青龙跳的，它一摆身，我就跳空了。”
“你啊，”练小可说，“还好青衣反应快，布了结界救你。否则，摔成一摊，你让我们师傅，如何跟你哥哥和西河长老交代。”
练雪见顾左右而言他，“就快选神女，你们风归云里，今年是谁啊？”
“是我们的小师妹练霓裳，”练小可说，“只是，有青衣在，只怕她也没什么机会。”
何青衣一直带着练雪见给的面具，只是，她在风云居久了，练小可多少也见过几次她的真貌。
“青儿不会参加的，”练雪见笑的很诡异，“你觉得，东仙长老愿意吗?”
练小可点点头，何青衣在风云居住了一个多月，东仙看的不知道有多紧。看来，师妹练霓裳这一次，赢面很大了。
何青衣刚回家，东仙跟西河就来断崖了。
“青龙接你回来了啊，”东仙很高兴，“青儿，外公跟西河长老，正打算去接你呢。”
何青衣摸了摸青龙，跳下身来，“它去风云居找我了。”说着，看了一眼西河长老，“雪见差点就摔死了，吓死我了。”
“雪见又做什么傻事了？”西河长老笑。
“我跳出窗口，他也跳了，青龙没接他，我布了个结界，才捞了他上来。”何青衣只是摇头，“还好我看见了。”
西河长老大笑，“活该，吓吓他也好。”
青龙蹭了蹭东仙，似乎很是想念。
何青衣笑，“外公，它跟您的感情，比跟我可好多了。”
东仙但笑不语，西河长老倒是说了，“青儿，就要选神女了，你去看看不?”
“选什么神女啊？”何青衣问。
“你别去，”东仙赶紧拦。
“又不用她参加，”西河说，“让她去看看热闹，最近也辛苦了，去玩玩嘛。”
“哦，”东仙又笑，“族里隔二十年，就要选一次神女的，上次是你母亲，这次就让给别人吧。”
“是嘛?”何青衣回家之后，也听过洛神的传说。练氏自称是伏羲之后，源自洛神一脉，血缘里还有一半天神的血脉，所以才通法术。
“嗯，”西河说，“我们八十一房的人，都会派了年轻姑娘出来参选。要模样周正，法术高强，被选做神女的话，对他们一房来说，都是荣耀。”
“我们练氏法术最重要，”何青衣笑，“干嘛非要模样周正啊。”
“洛神本就是模样极美的女神，”西河说，“我们要求模样怎么了。”
何青衣叹气，看来，这些老头，人老心不老的很。
“那是你们这些长老选嘛？”何青衣问。
“嗯，”西河点点头，“先是我们选，选出来之后交给洛河来决定，谁是神女。”
“这么麻烦，”何青衣说，“除了荣耀，还有什么好处嘛？”
“主要是族里年轻男女婚嫁的事，”东仙长老笑，“也让大家看看，谁家的姑娘长大了，谁家的法术教的好，也好上门求亲。”
“原来如此，”何青衣点点头，“难怪要相貌好的了。”
他们正说着话呢，练长卿倒是出来了。
“老爷，”练长卿看了一眼何青衣，“小姐也回来了？”
“嗯，什么事？”东仙看他吞吞吐吐，就知道，多半，又跟何青衣有关了。
“大同来了个叫徐冲的少年人，”练长卿说，“到处找人，每间龙王庙都去了。”
“是上次那个少年吧，”东仙问何青衣。
“嗯，徐冲是张妈的儿子，”何青衣说，“不是去北疆了吗，怎么来三边了。”
“说是轮流兵制开始了，他带了五万人马，来跟三边对调呢。”练长卿倒是门清。
“先吃饭吧，”东仙说，“反正他也找不到青儿。”
何青衣也不多问，徐冲找她，多半是周和的缘故，这事，她暂时也不想出面。
到了晚上，练雪见倒是回来了。手里抱了一捆糖葫芦，进了门，就抱着西河长老哭诉。
“那青龙竟然不接我，”练雪见说，“青儿跳出去，它就给接着了，我跳出去，它就躲开了！躲开了！”
“你啊，”西河长老拍了下他的头，“以后小心些，神龙不让人碰的，它没攻击你，还救了你的小命，已经算不错的了。”
何青衣倒是接了他手里的糖葫芦，“这大夏天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去了趟大同，找了做糖葫芦的小贩，让他特意做的。”练雪见指了指糖葫芦，“山楂放到现在都干了，我就让他切了许多苹果，桃李，裹了蜜糖。”
何青衣咬了块苹果，“嗯，倒是比山楂好吃些。”
她正说话呢，练长卿却从门口扛回来一条布袋子，里面似乎是个活物。
“不会吧，”何青衣感慨，“你还买只猪来感谢它啊，这样可不行，日后它要是嘴馋了，我可没地方买猪。”
只是，布袋里的声音，倒是有些像人了。
练长卿解开袋子，何青衣一愣，“徐冲，你怎么来了。”
练雪见嘿嘿一笑，“我去买糖葫芦，看见他到处转悠，就把他给带回来了。”
东仙有些不悦，只是，徐冲是何青衣的人，他倒是也不计较了。
练雪见给徐冲封了五官，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东仙见了，就给解开了。
徐冲好容易睁开眼睛，就看见何青衣捧了捆糖葫芦，正看着他呢。
“小姐，”徐冲抱着她的腿，痛哭了起来。
“徐冲，起来，起来说话。”何青衣赶紧把糖葫芦塞练雪见手里，又牵了他起来。
徐冲起来，看了一圈，看见东仙跟练长卿，就又赶紧跪下了，“老爷，我到处打听小姐的消息，给您添麻烦了。”
东仙哼了一声，“青儿，你带他去吃饭吧，雪见，你也去。”
“谢谢外公，”何青衣知道，东仙基本不让外人进乱雪庄。练雪见这样扛了个布袋回来，东仙还留他吃饭，也算额外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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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投之以桃李
吃了晚饭，何青衣拎了徐冲，练雪见抱了捆糖葫芦，去断崖喂青龙了。www.uu234.net
徐冲自从吃了东仙给的药丸，比常人气力大了许多，今天在龙王庙，却被练雪见轻易给抓了。还被封了五官，放布袋里拎回来了。
徐冲吃了一惊，醒来的时候，又看见何青衣跟东仙了，才知道，自己被练氏的人给抓了。
吃了饭，何青衣拎着徐冲出去，乱雪庄太大，满是白梅，徐冲被何青衣抓着飞奔，心中很是诧异。现在是六月底的盛夏，哪里来的白梅？还这么漫天漫地的白梅，根本就不像人间。
何青衣又跑的快，徐冲吓的直愣，练雪见捧了捆糖葫芦，跟在何青衣边上，时不时，说上几句话。看来，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事，再寻常不过了。
到了断崖边上，水里突然起了大浪，一层高过一层，直往断崖上扑。练雪见拔了糖葫芦，就往水里丢。
只是，徐冲看了一会儿，也看出名堂来了，这糖葫芦，根本就没落到水里。这样一来，这究竟是去哪里了？
“雪见，够了，”何青衣拦了，“你给它吃多了，下次，它还会摔你一下，再救你一次，多没意思啊。”
“也是，”练雪见回过神了，拿了一串给徐冲，又拿了一串给何青衣，自己也拿了一串，三人并排坐下。
看他们神色自若，似乎说着些什么，徐冲有些奇怪了，问何青衣，“小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何青衣脸有难色，点点头，“你看不见的，就当没有好了。”
突然，练雪见劈手夺了徐冲手里的糖葫芦，大喊，“没你这么赖皮的，这个是客人的。”
只是，风浪又起来了，开始追着练雪见跑。练雪见跑到梅林边上，迫于无奈，只得牺牲了徐冲的糖葫芦。
“没办法，”练雪见叹气，“不给它的话，它连我也要吃了。”
“小姐，”徐冲虽然知道，身边很多诡异的事，可他这次来三边，任务很艰巨啊。
“你怎么来三边了，”何青衣问，“北疆呆的还习惯吗？”
“习惯，”徐冲笑，“我还打算，年底接了母亲北上呢。”
“不会太冷了吗？”何青衣问。
“不会，”徐冲说，“外面风雪很大，屋里都很暖和的，习惯了就好。”
看样子，徐冲倒是很喜欢北疆。
何青衣咬了块桃子，夸练雪见，“雪见，桃子这样很好吃，你怎么想到的？”
“错有错招了，”练雪见笑，“那做糖葫芦的，冬天卖糖葫芦，夏天卖水果，我看了一眼他的铺子，就让什么新鲜放什么了。”
徐冲见练雪见在何青衣家里，就以为他是东仙的什么人。
“小姐，这个雪见，是你的什么人啊？”徐冲问。
“我们家吃闲饭的，”练长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小姐，”练长卿说，“老爷让我准备了客房，明天就送徐冲回去。”
“嗯，”何青衣问，“长卿，外公睡下了吗？”
“老爷跟西河长老出去了，”练长卿说，“好像是族里有什么事。”
“那你也坐下啊，”何青衣笑着，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了一块给练长卿，“桃子比苹果好吃。”
练长卿一来，徐冲就有些不敢说周和的事了，只问，“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回去？”何青衣一愣，这里就是她的家了，还回哪里去啊。
“这里就是小姐的家了，还回哪里去，”练长卿马上把她想的话，给说了出去。
“京城大家都想你呢，”徐冲不敢说周和，只说京城。
“哎，”有人悠悠然地说，“京城都没人想我。”
说话的，正是陈朝雨，她跟陈暮雪，捧了堆点心水果，也一起来了。这样的夏天夜晚，最适合坐在河边，看着星星，吹吹风。
徐冲见过陈朝雨，只是，他见过的陈嬷嬷，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会儿的陈朝雨，神态面容，就像陈嬷嬷的年轻版本，徐冲一惊，指着陈朝雨，“你。”
“你什么你，”陈朝雨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指，“跟长辈说话，也没个礼数。”
陈暮雪笑，递了块西瓜给何青衣，“小姐，这瓜很甜，我放井水里冰过了。”
“你让长卿弄点冰块，不是更方便吗。”练雪见建议，“井水多麻烦啊。”
“试过了，”陈暮雪笑，“连瓜也给冻上了，化了就没法吃了。”
徐冲又说，“徐参军让我，挨家挨户地去龙王庙找您，还说这样一定能找到您的。”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问，“徐乾文想干嘛？”
“他说贤王会一直等你，”徐冲顶着练长卿的白眼，愣是把话传到了。
“我挺好的，让他也好好过吧。”何青衣跟上次相比，已经平和许多了。
练雪见还有些担心她，正打算拦住徐冲。没想到，徐冲拿了块瓜，也不催问了。他的话也传到了，使命也完成了，接下来，跟他就没关系了。
东仙自己不好来听，就派了练长卿过来。听到这里，练长卿觉得，这事，也该到此为止了。何青衣自己都说了，让周和好好过，别来烦她了。
徐冲啃了一块瓜，说，“张超订婚了，是何家五房的一位小姐，叫何璇瑛的。”
“是嘛，”何青衣笑着摇摇头，“应该是叔叔的小女儿，小时候倒是见过。”
“左月也怀孕了，”徐冲说，“张超还送了份大礼给她。”
“是嘛，”何青衣大笑，“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去看看她。”
“顺路也来趟北疆嘛，”徐冲说，“我在北疆很熟了，到时候，可以带你去玩。”
他们正说着呢，陈朝雨突然喊了一句，“小姐，管管你的青龙，它又抢吃的了。这样下去，还飞的起来吗?”
何青衣笑，“没事，它只长个，不长胖的。”
练长卿听了对话，还要回去跟东仙报告的，所以，就开始催了，“小姐，夜深了，该休息去了。”
练雪见还有些不肯散去，“还早呢。”
练长卿瞪了他一眼，“西河长老还等你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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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乱雪庄见闻
练雪见无奈，只得起身，“青儿，我先回家了，徐冲就交给长卿了，我明儿再来。m.www.uu234.net”
何青衣点点头，挥了挥手。
徐冲越发不明白了，这吃闲饭的，似乎还有自己的家。
“跟我来吧，”练长卿起身，带着徐冲，就要回客房休息了。
“徐冲，早点休息吧，”何青衣笑，“我有空了，去看你跟张妈。”
“嗯，”徐冲点点头，他才不在乎，何青衣看不看周和呢。
练长卿跟徐冲一走，何青衣还坐着看星空，这会儿，周和应该也在看星空吧。只是，她希望他好好的，别再跟自己有什么纠葛了。
“夜凉了，”陈暮雪说，“我们也回去吧。”
何青衣起身，跟着她们进屋了。
到了次日天亮，练长卿一早就把徐冲放布袋里，送回徐乾文的卧室了。
徐乾文一觉醒来，就看见地上有个布袋。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喊了士兵进来。众人一起解开布袋，里面的徐冲，正睡的深沉。
“徐冲，你醒醒。”徐乾文拍了拍徐冲的脸。
“徐参军，”徐冲翻了个身，“我再睡会儿，等会还要去见老爷小姐呢。”
“你见到她了？”徐乾文又去拍他，顺便让士卒退下了。
“嗯，”徐冲熬不过徐乾文，只得起来了，看了一眼周围，“我怎么又到布袋里去了。”
“她怎么说？”徐乾文问。
“她说她挺好的，让贤王也好好的。”徐冲从布袋里出来，有些奇怪，“我不是睡的客房嘛。”
“你怎么找到她的？”徐乾文有些好奇。
“不知道，”徐冲说，“我被练雪见给打晕带走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小姐和老爷家里了，全是白色的梅花，好漂亮。”
徐乾文以为他说胡话，再一想，练氏的东仙，似乎就住在乱雪庄里。莫非，这乱雪庄里，现在还有白梅?
徐冲见他不信，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一次。徐乾文心想，
既然知道她的住处了，日后总有法子寻找。只是，如果真的练氏像徐冲说的那样法术高强，他们不出来，也不容易寻找。
这次来三边，也算做成了一件事，回去告诉周和，也能安下他的心了。
他们正说着话，张超倒是过来了，“徐参军，你起来了没？”
“起来了，”徐乾文开了门。
“徐参军，我想找你帮帮忙，”张超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一进去，却看见地上的徐冲了。
徐冲赶紧从布袋里出来，收拾了东西，却落下几片花瓣。徐乾文捡起来一看，是白梅。看来，徐冲说的没错，他暗暗收到了锦囊里面。
“张超，”徐乾文笑，“帮忙没问题，好酒不能少。”
“好好好，”张超说，“大同别的没有，汾酒管够。”
“说吧，”徐乾文笑，“什么事，能难到你了。”
“练氏的事，”张超苦着一张脸，坐了下来。
徐冲一惊，看了一眼徐乾文，徐乾文挥挥手，“徐冲，沏壶茶来。”
徐冲无奈，谁到了徐参军的边上，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练氏怎么了？”徐乾文明知故问，张允跟练氏，老死不相往来，张超苦恼的，应该就是这事吧。
“民间很信练氏，”张超说，“可我父亲怎么都不信，最近练氏的神女要出巡了，现在很棘手啊。”
“尊重民俗，也是一方长官必须做的，”徐乾文说，“神女出巡，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练氏二十年，就要选一次神女，”张超说，“今年就给赶上了，他们选出的神女，要从洛南开始出巡，一直到固原为止。这一路上，百姓会伏道相迎，百官也会准备了酒水饮食，招待练氏。可是到了我父亲手中，他死也不信，不帮忙就算了，似乎还打算禁止。”
“今年的神女是谁啊?”徐乾文以为，是何青衣。
“还不清楚呢，”张超说，“大同的官员跟我说了，似乎要到洛南出巡的那一天，才知道谁是神女。”
这样一听，徐乾文就有些动心了，问，“这事还有几天？”
“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张超很着急，“父亲要是反对，他们如果又开始出巡了，到了固原，必定会出事。”
“这事交给我办，”徐乾文笑，劝服张允这么个木头，不是什么难事。
张超千恩万谢地走了，又吩咐士卒送了早饭茶水进来。
徐冲在门口听了半天，问，“小姐会去选嘛？”
“不知道，”徐乾文拿了笔墨，把徐冲的见闻写了下来。又说了神女出巡的事，让他找个机会，来三边看看。
周和收了徐乾文的书信，知道何青衣安然，心中十分高兴。又看他提了出巡的事，周和也猜，跟何青衣有些关系。
周和吩咐了左右，正打算去三边呢，邓云鸿却派人来慰问他了。大概，是担心轮流兵制开始了，各地会有不满的情绪吧。
周和着急走，却被宫中派来的使臣给缠住了，心中十分郁闷。只得匆忙给徐乾文写了一封书信，让他替自己去看看出巡的事。
徐乾文收到周和的回信，突然就明白何青衣的心意了。
周和的位置，就在俗世里面，他有很多事情缠着，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何青衣跟他在一起，就要被这些事情拖累，她自然不快乐。
何青衣的位置，已经在练氏里面了，周和若是剥离现在的状态，去练氏那里，他也不见得快乐。这样一来，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决定。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喜欢，也没用了。
徐乾文自己，并不在感情上用心，只是这会儿，他也理解他们的感情了。周和爱她，她也爱周和，只是，他们在一起的话，不便和痛苦，远多于幸福。
看来，这次回北疆，得让周和也明白这个道理了。除非，他自己做了皇帝，再娶个练氏的皇后。皇后忙练氏的事，他忙自己的政事，各不拖累。
想到这点，徐乾文觉得，何青衣于他，倒是个福星了。说不定，周和为了她，会听他的建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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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张家问计策
张允对练氏的事，一向反感。www.uu234.net所以，他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劝他。
张夫人到是开口了，却被张允给骂了一通，说她的念心，连累了太后不说，还害惨了张留仙。
这样一来，劝说张允的任务，就落到了张超头上。
张超自小在张允的鞭子下长大，对父亲兢兢战战，还没开口，就被张允给瞪跑了。
万幸，因为轮流兵制的事，徐乾文带了人马过来，这会儿，正在大同住着。
张超许了无数美酒，徐乾文才答应帮忙，去劝服张允。
大同到固原，还有一千里的路程，张超胁迫徐乾文，赶了一日夜，才到了张允的府邸。
一进门，徐乾文就问张允，“张将军，皇上为什么派你来三边的？”
“镇守一方，保卫国家啊，”张允倒是对答如流。
“那他干嘛不派苏将军来三边？”徐乾文问。
张允知道，这是邓云鸿想压制苏木，但是，他又不好这样直说。
“皇上有皇上的打算，”张允说，“臣子怎么能揣摩皇上的圣意呢。”
“哼，”徐乾文喝了一口茶水，说，“那是因为，苏木会勾结练氏，你不会。”
张超口渴，咕嘟咕嘟正喝水呢，听见徐乾文的话，突然就呛住了。这徐参军，怎么说话的。
“苏木在冀鲁，听说跟河间汤家的关系很好，”徐乾文问，“你知道河间汤家跟后商汤家，都是练氏的一部分吧。”
“略有耳闻，”张允点点头。
“练氏在三边这么多年，有的是根基作乱，”徐乾文说，“你不理他们，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你说，皇上派你来三边，是不是错了。”
张允对练氏，一直有抵触心理。人家都劝他跟练氏合作，可徐乾文不是，他一来，就说张允失察，没有看好敌人。
“皇上又没叫你跟练氏合作，相亲相爱？”徐乾文说，“你驻守一方，自然得对自己手下的土地百姓乡绅，都有所了解。你却眼睛一闭，到时候他们作乱，是不是你的错?”
张超喝了一口水，心想，徐参军吓人的水平，可真高。
张允明显变了脸色，点头称是，“徐参军说的是。可是……”
“可是什么？”徐乾文说，“符合民情的，有助教化的，自然要辅助，不合民情的，有伤风化的，你这个当长官的，自然要去管。你什么都不管，就在固原城里坐着生气，这叫什么事。”
张超心想，全三边的人合起来，都不如徐参军这一番话。看来，那几桶汾酒没有白送。
张夫人听说张超回来了，还把徐乾文也给请来了，就赶紧带人，送了早餐进来。看他三言两语收拾了家里的老顽固，张夫人也很欣慰。
张允吃饭很快，一会儿就出去做事了。听了徐乾文的话，这次，他要找人问问练氏的事情了。
“乾文，这次多亏了你，”张夫人笑，“我跟超儿，劝了他很多次，怎么都不听。”
徐乾文笑，邓云鸿派了使者去北疆，应该也派使者来三边了吧。张允要是再不管练氏的事，邓云鸿也要出手了吧。
邓云鸿派张允来三边，自然也有别的理由。可张允的臭脾气，也是一部分。
要是来三边的是苏木，说不定，现在就跟练氏称兄道弟了。有练氏帮忙，苏木占了三边，说不定能自立为王。可张允就不会，他不谄媚不相信，自然不会跟练氏合谋。不管练氏是否有反心，少个敌人，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徐乾文吃了早饭，就在固原休息了。徐冲倒是还在大同，带着北疆来的士卒。也不知道，这次的神女，究竟是谁。
张允去了官厅，就见到邓云鸿派来的使者了。使者问了五万士卒的事，就问起了练氏的事。言下之意，也是让他看着些练氏。
张允心中一惊，赶紧点头称是，竟然和徐乾文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这半年，他是真的疏忽了。
这半年，张允先是抵触轮流兵制，接着就是练氏，一直在跟看不见的事情较劲。
现在回想起来，张允吃了一惊，难怪自己觉得那么累，却什么都没做成功。看来，顺势而为，才是正道啊。
徐乾文在张允的府里睡到午饭时间，张夫人倒是来他屋里了。
徐乾文觉得有些不妥，可张夫人又是他母亲一辈的年纪，他只得起身，在床上问，“张夫人，能否先让小生起床。”
张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妥，可这会儿，除了徐乾文，她也没人商量了，就起身，到了外面暖阁等着。
徐乾文赶紧穿好衣服，飞速出去。
张夫人倒是一早就把茶水都给备下了，“徐公子请坐。”
“张超呢？”徐乾文问。
“超儿还睡着呢。”张夫人说。
徐乾文心想，这是干嘛呢。只是，他也不管露怯，端了茶水，开始喝茶。
“徐公子，”张夫人的语气，明显有些别扭，“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突然，徐乾文就知道了，张夫人这是干嘛呢。
“是宁妃的事嘛？”徐乾文问。
“都说徐公子聪明，”张夫人大喜过望，“就是宁妃的事，她在宫里，没个孩子，总不是办法。惠妃都生了个皇子，宁妃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比张留仙活的久，知道张太后如果去了，张留仙在宫里，会马上孤立无援的。
“宫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徐乾文说，“可说到底，不就是皇上的宠爱跟孩子吗？”
“可是，这两个都难啊，”张夫人叹了一口气。
他们也试过很多办法，让张留仙去引邓云鸿，也送了美人进宫争宠。可现在，只有个徐小夏，生了个公主，还不给张留仙养。
徐乾文笑，“这事，我堂妹徐美人倒是说了，宁妃很想要一个孩子。可眼下，朱贵人那么得宠，只怕宁妃争不过她。”
“就是说了，”张夫人激动的连乡音都快出来了，“她一个人霸着皇上，仙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徐乾文心想，这后宫，就算没人霸着邓云鸿，都轮不到张留仙。这人的性格，实在是跋扈了一些，相貌又不够撑起她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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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徐乾文献策
“张夫人，”徐乾文问，“你们非要宁妃亲生的皇子吗？”
张夫人摇摇头，“只要能让宁妃收养，男女都可以。”
这要求，已经很实在了，徐乾文叹了一口气，“像徐美人那样的，人家自己也有些背景，皇上又支持她自己养，你们硬抢也不好看。倒不如，自己培养一个。”
“可是，”张夫人说，“我们送进宫的周小怜周小惜姐妹，皇上也不碰啊。”
“不一定要美人，”徐乾文分析，“日后肯把孩子给宁妃的，必定是自己条件不好。若是个普通宫人，她无依无靠，有了宁妃和太后做主，她巴不得把孩子交给你们。都说母凭子贵，其实是子凭母贵，母亲的身份好了，孩子才有前途。”
“你是说，让普通宫人去？”张夫人问。
“嗯，”徐乾文说，“派个性情温婉的，多在太后宫里出入，皇上去永寿宫去的多，来去见了，心里有个好感，日后成了，不就是你们的人了吗。”
“可朱贵人那么受宠！”张夫人还在计较。
“别想着跟朱贵人争斗，”徐乾文说，“你们得了自己要的，也就是了，花开花落，她也有她得意的时候。”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张夫人感慨。
“一年两年，”徐乾文说，“一定能成，再说了，有太后在，机会也多上许多。别老看着高处，其实低处也有许多机会。”
“谢谢徐公子，”张夫人说，“若是日后事成，宁妃一定会感激徐公子的大恩大德。”
徐乾文摇摇头，张留仙那人，一辈子都不知道感恩。别为了这事，记恨自己就好了。
她这一辈子，很难在邓云鸿那里得宠了。为了张家跟张太后的面子，邓云鸿顶多不废了她的妃子位置。
就这么过个五年，十年，张留仙最后，只有死在宫里的份。倒不如，收养个孩子，也有个出路。
张夫人听了徐乾文的意思，就把这话，改头换面，说成是他们夫妻的意思，送给张太后去了。
张太后见了苏秋水的皇长子，也是眼红心热。张留仙没有希望了，这一点，张家的人都清楚了。可她这个宁妃的位置还在，只要有个孩子，日后也有点希望。所以，看了张夫人的书信，张太后觉得，这也是个可行的法子。
只是，她宫里，已经有冬语夏言两人，又收了周小怜周小惜两人。日常在皇帝跟前走动的，也是这四人，实在没有新意了。
按张夫人的意思，要个寻常宫人，性子要温婉，日后没有背景，也好拿捏。张太后看来看去，倒是看上翊坤宫的一个宫人陈香云了。
这宫人原是张太后永寿宫的人，做事体贴周到。张太后用着顺心，又觉得张留仙宫里没个可靠的，就让陈香云去了翊坤宫。模样周正，人也不狐媚，只是个京郊佃农家的女儿，基本条件都符合。
只是，该怎么让邓云鸿跟着陈香云生个孩子呢。自从端午之后，邓云鸿宠朱希真就宠的没边了，日夜宿在乐志斋里。
看来，得找个机会，先把朱希真分开。张太后正琢磨呢，张留仙又气呼呼地进来了。
“姑姑，”张留仙说，“皇上说了，乞巧节，要在乐志斋前面办，竟然在她的屋子前面办。”
“以往都这样的，”张太后说，“前朝也是这样做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突然，张太后想到了一个法子，“秀丽，你去找了郭尚宫，让她好好办这次的乞巧节，务必要好玩，花样要多。果子点心酒水，一概要最好的。”
看她高兴，李嬷嬷也兴致盎然地出去了。
张留仙以为，张太后这样做，是要压倒朱希真。顿时，气也顺了不少，觉得张太后给她长脸了。
张太后叹了一口气，张留仙还处于斗气的阶段，人家苏秋水早就忍气吞声，开始抓了实权，在后宫栽培自己的亲信了。这后宫，谁笑的最大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笑到最后。
朱希真是得宠，可她得宠的根基不深，就是因为像皇后，才有今天。苏家要借她的力，来压张家，所以朱希真才一帆风顺，并没死敌。
若是哪天苏家用不到朱希真了，只要再找个年轻美丽像皇后的代替了她，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最可笑，张留仙永远看不穿这一点。张太后叹了一口气，孩子没教好，才是一辈子的苦难啊。
过了七月，宫里就开始忙着乞巧节了。
三边的神女，也尘埃落定。长老们选了风归云的练霓裳，送到了洛水边上。
何青衣跟着练雪见去看热闹，“雪见，接下来要干嘛呢？”
“接下来，”练雪见笑，“练霓裳要在洛水上走十里路，还要滴水不沾，完成检验，她才是这一次的神女。”
“用烟雨蓑，不就成了吗？”何青衣问。
“嗯，”练雪见说，“法力不足的，多数做不到这一步。”
何青衣心想，年轻姑娘，的确法力不深。看来，选做神女的，不仅外貌拔尖，法术也不能差啊。那些老头倒是没有乱选，法力不行的，到了这一步，还是会被刷下去。
练氏年轻的一辈，几乎都来洛水边上看热闹了。毕竟，这是他们年轻人的事，等神女出巡结束，很多人家，就要上门提亲了。
练慕白跟练小可自然也来了。
“雪见，你什么时候去提亲啊，”练小可笑，看了一眼何青衣。
何青衣也笑，“雪见看上谁了，我帮你去提。”
他们正说笑呢，突然背后来了一个人，抓了何青衣的胳膊，“可找到你了。”
何青衣一看，那人正是汤重楼，她刚想开口。
汤重楼却一惊，马上放开了她的胳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何青衣一笑，汤重楼看了一眼边上的练慕白跟练小可，又看了一眼何青衣。
何青衣在练氏的地盘上，一般就带个面具，有时候懒得用药水变眼睛的颜色。所以，汤重楼仔细一看，就笑了，“你怎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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