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龙的微笑
练氏困了白龙王一个晚上，众人也都有些疲惫。www.uu234.net
到了天亮，白龙王也有些着急起来，它知道，自己如果出不了结界，必定会被这些人给困死。
结界里面最弱的，它一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何青衣躲在夜色里，借着冰面，躲开了它的进攻。
白龙王决定，怎么也得翻出何青衣，先灭了她，再攻破结界。
守着结界的南风长老，也已经发现白龙王的企图了，吩咐何青衣，“青儿，你小心些，天亮之后，白龙必定会朝你来。”
何青衣点点头，她也清楚，天亮之后，白龙必定会用尽全力进攻。
东仙自己移不开脚步，只得吩咐，“青儿，跟着外公别动。”
何青衣还没应答，白龙却在冰面间穿梭，突然朝着东仙来了。何青衣突然就明白了，这白龙是想逼着她离开地面。
她踩了冰面，一层一层往外跳了，东仙着急，却无能为力。
西河只得大喊，“寒水，看着点青儿。”
练寒水刚想过来，白龙却摆了尾巴，朝他扇去。练寒水只得自救，没法腾出手，来帮何青衣了。
何青衣站了一大片冰面之间，却见白龙用极快的速度朝她冲来。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用了最拿手的法术，在心里念了个忘归的符文，突然用在冰面之上。
她的忘归，本来就有些功力。再加上，她的身边，又是无数的冰面。一时间，白龙突然失了方向，重重地跌到地上，轰隆作响。
东仙大喜，知道是何青衣的法术起作用了，就问，“青儿，你用了什么？”
“忘归！”
去年花的忘归，对人非常有用，可谁也不知道，这忘归，为什么对白龙王，也有效果。
只是，这会儿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练寒水从另外一个方向，快速地跑来。抓了她的肩膀，就查看有无受伤。见她安然无恙，才牵着她，朝白龙王跑去。
“师傅，忘归对龙也有用吗？”何青衣有些不解。
练寒水突然放开她的手，他刚才，一直以为她是练梅。等她喊师傅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我也不清楚，”练寒水说，“据说神龙会吞噬主人，可能是那些人的意识吧。”
那些人里，也有他的父亲，练沅。
何青衣知道这事，也不好多问，只得又牵了他的手，“师傅，白龙怎么样了？”
“还没停下来，”练寒水说，“我们先避开一些。”说着，带着她到了安全的地方等着。
东仙跟西河的方位，离白龙掉下的地方有些距离，西河就喊，“寒水，怎么样了？”
“它还没有停下，”练寒水回，“等下再看看。”
看见白龙落下，长老们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出不了结界的，是白龙王了。他们跟它，恶斗了几十年，也算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天色大亮，练雪见在外面，也看见里面的情景了。白龙王落下，青龙却越发癫狂了。东仙突然想起去年八月的事来，心里有些担心。
石龙的结界被启动的时候，何青衣被困在京城，青龙没法进京，还找了白龙王帮忙。这会儿，青龙总不会对他们动手吧。
“西河，”东仙有些担心，“你说，青龙是怎么回事？”
“先看看再说，”西河也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白龙开始安静下来了。练寒水凭空取了把长剑，一只手牵着何青衣，一只手拎着长剑，朝白龙王走去。
白龙王突然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练寒水，又看了一眼他牵着的何青衣。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人的微笑一样。
何青衣一愣，拖着练寒水的手，不让他去杀白龙王。
外公说过，去年花的忘归，让人回忆起最美好的时候。若是白龙的主人中了忘归，现在这个微笑，很可能是练沅的。
“师傅，若是人的意识中了忘归，”何青衣说，“这个，不会是你父亲吧？”
练寒水一愣，突然画了一个符文，扔在白龙头上。
“师傅，这是干嘛呢？”何青衣有些好奇，半躲了练寒水身后。
“如果我父亲的意识还在白龙身上，”练寒水说，“这符文能帮他说话。”
何青衣心想，这是什么符文，下次可得好好学学。她还没开口问呢，白龙倒是先说话了。
“寒水，梅儿。”
远处的西河也听见了，东仙也听见了，大家都知道，这是练沅的声音。
“是族长！”夏木长老惊呼了一声，“族长，是您吗？”
“父亲，”练寒水突然哭着喊了一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喊，“雪见，雪见！”
南风长老看了一眼东仙跟西河，问，“看样子，没必要再布结界了。”
西河点点头，众人一起撤了结界，齐齐朝白龙奔去。
练雪见听见兄长唤他，就赶紧朝他去了。
白龙躺在地上，逶迤几里，众人围了它的头边，心中都有些疑惑。族长是二十四年前没的，怎么在白龙身上，还留了这么些年。
“寒水，”白龙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眨了一下眼睛，“大家都还老样子啊。”
看来，是练沅无疑了，西河长老痛哭出声，“练沅！这是雪见。”
练雪见有些莫名其妙，一帮人推着他，去给白龙看，说他是练雪见。他自然是练雪见了，可跟白龙有什么关系。
练寒水见他懵懂，就拖了他在边上，“父亲把意识留白龙身上了。”
“什么？”练雪见喊了一句。
“神龙跟主人，意识本来就是互通的，”西河解释，“人死之后，意识也能暂时留下，只是时日一久，最终也会褪去。”
“它不是吃了我父亲吗？”练雪见还是恨恨。
“我自愿的，”白龙突然又说话了，“白龙那会儿已经开始残暴，我的法力有限，实在没法控制，唯一的法子，只有跟它一处了，才能平了祸事。”
西河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这么猜的，果然如此。白龙当时已经开始作恶，练沅拦了几次，并无效果。看来，他背着自己，早就拿定主意了。难怪，二十年前的那次，练寒水打算跟白龙绑定，白龙却不接受盟约，原来，是练沅的关系。
第28章 手心的盟约
“父亲？”练雪见也有些半信半疑了。www.uu234.net
“雪见的封印，你们解开了？”白龙问。
“嗯，”西河点头，又擦眼泪，“解开了，是朵花，让他跟着东仙长老了。”
“东仙长老，”白龙说，“麻烦您了。”
有了练沅这句话，东仙是没法摆脱练雪见了，只得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
“白龙这些年的脾性，越来越难控制了。”练沅说，“我也时常失控，不知道它去干吗了。”
何青衣这才知道，御龙还有这么一种御法，竟然要舍身忘死，连精神意识，最后都要散去。她自问，没有这么伟大。若是青龙作恶，何青衣心想，自己眼睛一闭，只当看不见吧。
“梅儿的忘归，”白龙笑，“倒是把白龙给压制住了，它一停歇，我倒是清醒了。”
练寒水擦了下眼泪，“父亲，有没有法子恢复？”
他说的恢复，自然是恢复练沅的身体。
“万事皆空，”白龙笑，“我早就死了，只是意识留了白龙身上，迟迟不肯散去，终究是牵挂你们多些。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跟白龙缠斗了二十几年，它苦不堪言，我亦如是，现在，就交给你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缥缈地像是云层中的模样。
“父亲！”练寒水哭喊了一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见过父亲的死亡。现在，好容易说上几句话，又要永别。
众人都知道，练沅的意识，也差不多消失殆尽了。这地上的白龙，跟练沅，也再无关系了。只是，白龙杀了练沅，现在，他们该不该杀了白龙复仇呢。
众人面面相觑，总有些难以转折，毕竟，前一刻，他们还跟他在说话。语气声调，都是练沅的模样。现在，如何下得了手呢。
只是这二十几年，练沅虽然死了，可意识还留在白龙身上。他过的辛苦，白龙也如是。白龙占上风的时候，就来侵扰练氏。练沅占上风的时候，就来帮练氏，大概，他也很辛苦吧。
大家正犹豫不决呢，白龙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离它最近的练雪见。
众人大惊，只是，事出突然，谁也没法子去救练雪见。
练寒水执着长剑，吩咐，“放开他。”
“师傅，”何青衣知道，这是跟白龙结盟的开始了。
白龙的眼里，浮现笑意，轻轻地放开了练雪见，突然一个腾空，卷着沙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何青衣抬头看去，就见自己的青龙，摇头摆尾，也不知道跟去哪里了。
“寒水，”西河长老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
“父亲说了，”练寒水说，“他说这事，要交给我了。我也这么大了，不该让父亲那般为难，还跟白龙争斗。这事，我来处理吧。”
练雪见到了兄长身边，“大哥，算我一个。”
练寒水把手搭在练雪见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西河长老还是叹气，拿过练寒水的手，看了一眼，赫然是个白色的龙头，盟约已经定下。定什么龙不好，非要定这么条恶龙。
练沅死在这条龙身上，西河一点儿也不愿意，练寒水重蹈覆辙。可这会儿，什么都已经迟了。
何青衣靠了东仙身边，问，“外公，雪见父亲没了，是因为我的忘归吗？”
“青儿，跟你没关系。”西河说，“你的忘归，还帮练沅解脱了。他困在白龙里面，已经没法控制它了，还不如走了干净，跟你没关系，你别多想了。”
长老们跟练沅都是自小熟识的朋友，这会儿见他消失，谁的心里，都有些感慨。众人搀扶着起身，彼此说了一会儿话，也都告辞走了。
无定河离乱雪庄近些，西河跟练寒水，也都跟着东仙回去了。
回了乱雪庄，东仙看了一眼去年花的弟子们，就挥挥手，让练长卿去跟大家说了。众人听说白龙王的事情解决了，族长还结了盟约，都是一片欢呼。
西河听见了，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这白龙王如此暴虐，谁知道它会哪一天发难。可以是今天，也可以是明天，到时候，练寒水怎么办，练氏怎么办？西河心里，全是窝火。
只是，练寒水有练沅的吩咐，西河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更何况，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练雪见倒是有些担心兄长，问，“西河长老，要是白龙又跟以前一样，那可怎么办？”
“哼，”西河冷哼一声，“寒水，你说怎么办？”
练寒水知道，西河待他，就跟自己的孩子一般。这次白龙王的事，他擅做主张，日后生死未卜，西河自然生气。
“长老，”练寒水说，“我是练氏的族长，保族人安全，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父亲活着的时候护着我们，去世之后又保护了我们二十几年，现在该轮到我了。”
西河犹自生气，可他也知道，练寒水说的很有道理。族长也罢，长老也罢，该牺牲的时候，必须为了全族牺牲。可练沅这样的方式，西河很不赞同。
“西河，”东仙出声了，“到时候，想法子把洛书找回来，就不用练沅那样了。”
西河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这会儿了，他才通情达理了一次，看来，还是东仙的话，比较有用啊。
练长卿吩咐了去年花的子弟，就带着药箱进来，给大家查看伤势。西河长老几乎没有外伤，练寒水跟白龙缠斗了一日一夜，身上倒是有些损伤。
练长卿拿了药，正帮他处理着。何青衣却突然喊了一句，“外公，你的手怎么了？”
东仙看了一眼，有道伤口，估计是白龙冲着何青衣来的时候，他挡了一下，不小心伤到了。只是，他自己都没感觉，应该没什么关系。
“长卿，该用哪个？”何青衣赶紧去药箱里挑药了。
练长卿一愣，看了一眼东仙，那种程度的伤，根本就用不着什么药，过一会儿就好了。
只是，练长卿很识趣，拿了两个瓷瓶，递给何青衣，“小姐，用这个，外敷七天，然后换这个，再外敷七天，应该就会好了。”
第29章 张太后来信
何青衣拿了两个瓷瓶，按照练长卿的吩咐，先倒了白色瓷瓶里的药。m.www.uu234.net仔仔细细帮东仙敷好了，又拿了纱布帮他缠上。
东仙坐了一边，装作老弱病残，只差哼出声了。西河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伤，还好意思裹纱布。
何青衣缠好纱布，很是伤心，“外公，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辞而别，现在你受伤了，换我来照顾你。”
“嗯，”东仙差点就拿受伤的手去摸她的头了，一愣，换了一只手，去摸了摸她的头，“下次告诉外公，外公陪你去。”
说着，眼角瞥了一下练雪见，要不是今天练沅的事，他一定收拾这小子了。
练雪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东仙打算怎么对付他。
还有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好端端的，干嘛把他托付给东仙长老？这下子，如果他跑路，追着他的，就不止西河长老一个人了。
西河长老只会一路猛追，手段并不毒辣。可东仙就不好说了，他自己的外孙女，他都会关着不放。自己一个外人，东仙什么手段都敢用啊。
练寒水笑了一下，说，“东仙长老，物极必反的，你这样关着青儿，也不是个办法。以后，还是让她出来学几天法术吧。到各处走走，对她也有好处。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去各处学习，我送她去，如何？”
东仙只得点点头，“老夫自己送。”
练雪见在心里腹谤，就你那模样，就别自称老夫了。何青衣难得有机会离开乱雪庄，去别的长老那里逛逛，东仙还眼巴巴地送去，哪里有什么人身自由。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离家出走了一场，何青衣倒是能出乱雪庄了。对她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东仙特意把裹了纱布的手，搁在桌上，问何青衣，“青儿，这次都去哪里了？”
何青衣越发内疚了，给他倒了茶水，“先去的杭州。”
“哦，”东仙笑，“薛掌柜怎么没见到你们呢？”
练雪见在边上，看东仙笑地跟只狐狸一样，心里直替何青衣叫屈，有这样的外公，日子可怎么过。
“雪见跟我雇了条船，”何青衣老实交代了，“让船家去太白楼要的酒菜，在船上吃的。”
“青儿喜欢喝什么酒，”东仙说，“外公让长卿去杭州买。”
何青衣想了想，问练雪见，“雪见，我们那天喝的，是女儿红吧。”
练雪见点点头，心想，何青衣要是再喝醉一次，东仙就该找自己麻烦了。
西河仍旧担心练寒水的事，却看见自己的老友，没伤装病，坐了那里，欺骗小孩子，心里就有些悲哀。要知道，东仙往日，不知道多少脱俗出尘，这会儿，都像什么样子了。
东仙细细问了何青衣，一路去过哪里，吃了什么，见了什么。又给练长卿抛了个眼神，示意他记下了，一一买回乱雪庄来。
练雪见看穿他的意图了，心想，这东仙，果真没理解何青衣的意思。他以为，把好吃的，好玩的，全收集到乱雪庄了，何青衣就不会出去了。
其实，人在家里呆久了，一定会想出去走走的。家里就算什么都有，也想出去看看的。东仙这辈子，看来是不会懂得这个道理了。
何青衣想起白龙王的事，问，“外公，青龙跟着白龙王走了，你说，会不会有事啊。”
“应该没事，”东仙说，“上次你被石龙封印了，青龙进不了结界，就是找白龙王开的路。”
“是嘛?”何青衣有些奇怪，“那么说，青龙知道白龙王在哪里了？”
“嗯，”东仙点点头，“应该知道，神龙的法术，也是跟龙王学的。”
何青衣想起白龙王的厉害来了，有些羡慕，“外公，你说，青龙什么时候才能跟白龙王一样厉害啊。”
东仙笑，“最好别那么厉害，再说了，青龙也不是那块料。”
练雪见心想，的确，这话倒是没错。这青龙，大概也是神龙里的渣渣了，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打小报告倒是一流的。
练长卿处理好练寒水的伤，又拿了药物，整理好了，吩咐练寒水回去，该如何使用。
何青衣见了，就问东仙，“外公，我们去年花的人，我这次才见着，以前从来都没见过。”
“他们啊，”东仙摇摇头，“我让他们跟长卿学，平时不让进乱雪庄。昨儿有事，他们才来的。”
何青衣不知究竟，可练雪见知根知底啊，这乱雪庄，几乎不让外人来。也就这几个月，因为何青衣的缘故，来了不少人。
练寒水跟白龙王结了盟约，三边一下子就风调雨顺了。
前几日的暴雨，突然没了踪迹，该晴的时候晴天，该雨的时候下雨。一时间，三边今年会有好收成的消息，也传到京城去了。
三边常有天灾，难得今年一开春，就这么顺利。京城得了这个消息，也不用担心秋冬的灾民了。
邓云鸿心里，也很高兴。收到的几个折子，好几个言官都夸，说皇上是顺天承运，真龙天子，所以上天才格外开恩。
好话人人爱听，这些折子，虽然假了一些，邓云鸿倒是全买单了。顺便，对三边的张允，也有嘉奖。
张允跟练氏，从不来往，这会儿风调雨顺，心里就更不愿意跟练氏来往了。
邓云鸿派人送了嘉奖，张太后也派人传了书信，说是吕婵娟已经封了美人，甚是受宠。信中也提及轮流兵制，张太后的意思，是让张允从了邓云鸿，接受新的兵制。
张允收了张太后的书信，心里十分窝火。
他的夫人黄氏，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觉得，眼下这轮流兵制，估计是势在必行了。就劝张允，听了太后的意思，依从皇上吧，也免得太后跟张留仙在宫里为难。
张允十分不愿意，可到了这个时候，他所能做的，已经很有限了。
全国上下，全是一片赞同的声音，北疆举双手赞成，冀鲁的苏木不吭声，蜀地的邓云游就更不用说了。
第30章 张允的退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张允自然明白。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现在，邓云鸿要搞轮流兵制，防的，就是老将造反。想到这里，张允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要造反，他早就可以反了。邓如光去世的时候，他就可以造反，干嘛等到现在？
他为邓家鞠躬尽瘁，邓云鸿却这般防备他，张允反对轮流兵制的最大原因，就在这里。
收了张太后的书信，张允闷不做声。张夫人无奈，只得派人去大同喊了张超过来，劝劝他的父亲。
张超连夜赶路，次日进了固原。一回家，他就开门见山了，“父亲，皇上的轮流兵制，您就别反对了！”
“你！”张允砰地一声，砸了茶杯，“你小子懂个屁。”
“父亲，”张超说，“两种兵制，各有长短，您在战场看到的是一方面，皇上在宫里看到的是另外一方面。”
“哎！”张允长叹一声，“我一片赤诚，为何皇上总是不信呢。”
“父亲，”张超说，“赤诚之心，也得让人看见，皇上现在想看见的，就是你支持轮流兵制。你非要顶着干，还说自己的赤诚之心，皇上看不见。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张夫人又给张允换了茶水，悄悄地退下了。
“贤王怎么说的，”张允问。
“贤王说，前朝亡国，原因就在兵制，”张超说，“若是父亲仍旧反对，皇上如何下台，您又如何下台？”
“我？”张允说，“大不了，我告老还乡，不做这三边总督还不成吗？”
“父亲，”张超劝，“您往日都说我头脑简单，可这会儿简单的，却是您了。”
“小子胡说!”张允骂了一句。
“皇上为何提拔了您到三边总督？”张超问，“又为何安排了苏木将军去冀鲁？”
张允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在北疆那么久，自然知道，苏木在北疆的势力极大。邓云鸿安排了苏木去冀鲁，就是砍断他在北疆的势力。
而他这个舅舅，却被安排到远比冀鲁更重要的三边。皇上对他，也是倚重的。若是他告老还乡，苏木必将反扑。一时间，各处势力又要重新洗牌，只怕，皇上也不容易吧。
他再这样一意孤行，势将逼得邓云鸿下狠手。到时候，苏木还没给邓家添乱呢，他这个亲舅舅跟侄子，反而窝里斗了。这又算的上，什么赤胆忠心呢。
张允长叹了一声，“轮流兵制，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怎么出生入死？怎么生死与共？”
“父亲，”张超又说，“徐参军说了，普通士卒要轮流，可中高层的将士，却可以自己安排，说到底，跟过去的区别不是很大。您就当，那些士卒回乡去了，又何尝不可呢。”
张允点点头，看来，张超的这一番话，应该都是徐乾文教的。看来，北疆对朝廷的兵制，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张夫人见丈夫跟儿子聊的平和些了，就带了仆妇进来，布置了午饭，在一旁陪着他们吃饭了。
张允放下了心事，倒是问起宫里的事了。
“太后说了，”张夫人说，“明年春天把齐王贤王的婚事都给办了，超儿的婚事，太后说，她给看看。”
“不要京城的娇小姐，”张允说，“像齐王那婚事就挺好的，顾尧臣也会打仗，他女儿也不娇气。”
张超有些害羞，婚姻一事，他还从没上心过。
张夫人也有自己的看法，“像贤王那样也挺好的，岳家是吏部尚书，京城有人脉，多少也能帮衬下贤王。听说那尤小姐，美貌不说，还精通琴棋书画。”
“琴棋书画有什么用，”张超倒是跟张允一个阵地了，“我又不懂。”
张允哈哈大笑起来，“给太后说，别文绉绉的，那样的娇小姐，她不适合我们张家，我们张家也不欢迎她。”
张允想找个武将家的女儿，张夫人有些羡慕文官家的小姐，张超自己虽然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可他觉得，还是直爽些的好。
“仙儿怎么样了？”张允问。
张夫人有些黯然，“一个个进宫的都受宠了，惠妃有孕了，林美人有孕了，徐美人有孕了，现在宫里又多了那么多女官，仙儿可怎么办呢。”
张允也知道，自己女儿的相貌性情，都不适合后宫，只是张太后在一天，张留仙就不会吃亏。可邓云鸿的心，终究不在她的身上。或许，也就看在张家效力的份上，才留了她在身边。
“想个法子，”张允说，“让仙儿无论如何生个孩子，以后有个孩子陪她终老，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了。”
“难啊，”张夫人说，“宫里这么多人，皇上什么时候才去仙儿那里啊。”
张超看了一眼父亲，说，“我在大同，倒是听说过练氏的一些事，只怕这事，他们会有法子。”
“练氏，”张允又吹胡子瞪眼睛了，“他们就会装神弄鬼，怎么连你也信了？”
张超被骂，一下子也不敢吭声了。大同龙王庙的事，他是亲眼所见。虽然没看见施法的练氏子弟，可那些冰块，真不寻常。
元宵节的时候，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突然变出这么些冰块，圈了龙王庙不说，还困了苏木的人。怎么看，都非人力所为。
“神鬼的事先且不说，”张夫人也说了，“听说医术奇佳，宫里那个王应元，不就是练氏的后人吗，怎么就不能信了？”
家中女儿的事，张允一向不过问，所以，张夫人想找练氏帮忙，张允也不反对了。
“哎，”张允说，“我是弄不明白你们女儿家的事，你要是有法子，就你去做。”
张夫人笑了一下，只要张允答应，她自有法子。
固原官衙的几个婆子，一早就跟她说了，练氏有种念心的药，助兴不说，还助孕。
念心千金难求，可她是三边总督的夫人，若是真想要了，婆子们自有门路。
张夫人听说了这药，觉得跟张留仙十分契合。只要皇上去她屋里一次，日后有了皇子，她有依靠不说，说不定，皇上对她也能好些。
第31章 练氏的念心
念心一事，张夫人自去安排了。www.uu234.net
三边百姓深信练氏，不少人手里，都藏了些练氏的灵丹妙药。张夫人想要的念心，虽然不多，却总寻的找。
固原的婆子们，就帮张夫人寻了三枚念心，说是放在茶水里即可。
张夫人拿了三枚念心，却只米粒大小，心中有些疑虑。
买药的婆子见了，就笑，“夫人放心好了，这念心，一粒就能见效。有这么三颗，绝对不会出错了。”
张夫人宝贝一样收了这三颗念心，又写了书信给张太后，让她务必求了皇上，有空去趟张留仙宫里。又用写了封书信，吩咐张留仙收了这药，等皇上去她宫里的时候，放在茶水里面。
三边的书信一回京城，邓云鸿就知道，张允总算不倔了。轮流兵制的事，也算彻底开始了。只是，开始之前，总得统计了各处将士的人数，武器的书目，车马粮草等等，再做安排。所以，兵部和工部的人，一开春，就忙的没影了。
反而是吏部跟礼部的人，得空喘息了一会儿。
徐坤文得知张允不抵抗了，也知道，是自己兄长的意思。看起来，这全国上下都要轮流兵制了。
可这几处的兵马，全是北疆的人马。北疆自不必说了，三边的，蜀地的，全是原来的北疆军。从北疆换到三边，从三边换到蜀地，又有什么区别。
徐坤文心想，只有抓住北疆的大权，这兵祸才能彻底杜绝。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看到这一点。否则，轮流兵制忙个半死，却什么好处也没得到，岂不白忙一场。
邓云鸿的计划得以施展，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张太后又趁机跟他说了，“惠妃有了孩子，总得给宁妃也留个念想吧。现在她也年轻，给个孩子，让她照顾着，日后也能学着懂事些。”
邓云鸿对平衡苏家和张家的事，一向上心。听了张太后的话，就点头答应了，“朕有空了，会去宁妃宫里坐坐的。”
为了张允，他也得给张留仙一些面子。更何况，张留仙对他，倒是全心全意。
自从襄樊祭祖回来，邓云鸿也有些日子，没去妃嫔那里了。
女官们三月十五进宫，邓云鸿一早就带了朱希真回宫，封了贵人。之后，因为无声的话，邓云鸿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欢朱希真，还是喜欢逃跑的皇后。
之后宠了吕婵娟，却实在没到点上，总觉得隔了一层，不是那么亲近。心和心，始终隔了些距离。
到了三月底，因为祭祖的事，邓云鸿斋戒了些日子，就南下去襄樊了。祭祖之后北上，忙着轮流兵制的事，经常跟兵部工部的人在乾清宫议事，一时间，也许久没去后宫了。
至于御花园，他也有些日子没去了。因为，朱希真的乐志斋，就在御花园的东边。他怕自己去了，看见朱希真，不知道如何反应。他怕她落泪，也怕自己难过，想来想去，还是忙着做事去了。
朱希真进宫的时候，是后宫第一得宠的人。她是邓云鸿亲自去汤泉行宫带回来的，还没回宫，就已经册封贵人。回宫之后，独宠了几日，邓云鸿却突然不来了。
朱希真原来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不幸。宫里屑小的势利刻薄，自不必说了。她的心里，也有落差啊，从高处跌到低谷，自然是日夜啼哭了。
好在，她还算是惠妃的人，惠妃又跟秋辞交好，两人时不时，还派人送点东西给她。朱希真在乐志斋里，才没那么绝望。
新进宫的这批女官，现在就出来了两个。一个是冀鲁来的朱希真，一个是三边来的吕婵娟。朱希真虽然封了贵人，可谁都知道，她沾了皇后的光。
吕婵娟却不同了，她跟朱希真一样，外貌都很拔尖。可她娘家，上一辈有过郡主，父亲又是大同的知府，家中高官贵人不断，眼光做派，自然跟朱希真不一样。虽然封了个美人，却比朱希真更得人心。新人女官，也更愿意跟吕婵娟打交道。
朱希真一进宫，就得罪了所有妃嫔。邓云鸿对她有多好，妃嫔就有多嫉恨她。所以，看她被冷落了，众人纷纷落井下石。
每天早上去永寿宫，就是朱希真最难熬的时光。太后眼里是厌恶，众人眼里是嘲笑，她去请安，每天都像上刑。惠妃因为太后的缘故，也不敢当众帮她。
太后批评人的时候，她是一定有份的。有好处的时候，怎么都会故意少了她的一份。朱希真也不是贪心东西多少，只是谁都有，就她一个人没有，这份挤兑的感觉，让人十分难以招架。
而她娘家的人，听说她在宫里受宠，谁都十分高兴。朱希真再难熬，也不敢跟父亲透露一个字。再说了，说不定，他回了京城，就会来看她了。
朱希真在乐志斋里盼了好几天，始终不见邓云鸿过来。琥珀出去打听了一下，只说皇上忙着政事，最近谁那里都没去。听了这话，朱希真的心里，才好过了一些。
看来，他是真的太忙了。
朱希真也想送点东西过去，可乐志斋的管事嬷嬷说了，要是谁都想送东西给皇上，皇上还做不做事了。朱希真打消了送点心的心思，可心里，却都是他。都说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朱希真倒是有了十二分的深刻体会。
乐志斋就对着御花园，春光渐长，园子里的人也多了。
朱希真在屋子里看着，对宫里的人，也有些了解了。那个永远横着走的，就是宁妃，宫里谁也不把她当回事，可谁也知道，有太后一天，宁妃就永远安稳。这后宫，真是各形各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住她对面绛雪轩的是华贵人，据说，她跟兰美人，都是皇上进宫前的姬妾。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兰贵人被贬，大家视线里面，就剩了一个华贵人。
华贵人有时候言语尖锐了些，对她倒算不差。至少，不像别人那样，对她视而不见。喜欢，不喜欢，说句话，总比眼里的厌恶强。
第32章 长房何璇璃
朱希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那么多人，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跟太后看她的一模一样。www.uu234.net除了厌恶，就是轻视。甚至，连惠妃的眼神里面，偶尔也有这样的眼神。就连朱希真这样迟钝的人，都觉得十分明显了。
唯一没有这样看她的，似乎只有林美人。一开始，朱希真觉得，林美人对她很有敌意。可一个月下来了，似乎，林美人也没那么恶意满满了。
有次出了永寿宫，朱希真在太后那里受了些委屈，一个人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哭泣。
结果，被林疏影给看见了，悄悄地送了她回乐志斋，还吩咐她，“这后宫，眼泪是不能让人看见的。”
自此，朱希真觉得，这宫里也有好人。只是，谁都带着面具，她也拿捏不好，谁才是真心，谁才是假意。惠妃跟华贵人虽然与她来往，却不见多少真心。
邓云鸿不来后宫，她虽然寂寞，却也放心，毕竟，谁那里也没去。说不定，过两天就来她这里了。
邓云鸿在乾清宫里，忙好了轮流兵制的事，也差不多四月底了。他从江南，沿着运河一路北上，早已经看尽芳菲。
京城的春天迟一些，这会儿才到了芳菲烂漫的极致，邓云鸿在乾清宫里闷久了，也想出来走走。
刘安陪了邓云鸿，正在御花园里走着。
张太后也跟邓云鸿提了，得给张超定门婚事了。邓云鸿左思右想，一直决定不了，该给张超定个什么样的婚事。
武将不行，若是张允跟亲家联手，岂不是他的心腹大患。文官倒是可以，只是，最近刚选了一批女官进宫，剩下的，要么是长相不行，要么是年纪不够。
邓云鸿正想着呢，突然看见两个粉色宫装的女官，捧了衣物，正往西宫去呢。众人看见他，赶紧跪下请安了。
“起来吧，”邓云鸿看了一眼，应该是尚服局的女官吧，一个年纪略长，应该是宫里原来的旧人，一个年纪略小，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不高，长了双很挑人的凤眼。
邓云鸿总觉得熟悉，突然想起何家兄弟来了，就问，“你是何家的女儿？”
那年轻的女官，轻轻一笑，贝齿一闪而过，“奴婢是何家长房的何璇璃。”
邓云鸿微笑，突然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就挥挥手，“你去做事吧。”
何家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可出过那么多皇后，也算世家了。族里也没什么高官，更没什么根蟠节错的复杂关系，家世清白，嫁了张家，也还般配。
后商的皇家稀罕何家那些金矿，邓云鸿不稀罕，毕竟，玄鸟钗里的地图，一早就落到他的手里了。真要挖，他自己派人前去即可。
他喜欢何学瑜那样的人才，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何家专走外戚这条路子的打算。见他心情愉悦，谁都以为，皇上是看上何家小姐了。
看来，何家也要走运了。前年出了个状元，今年何学瑾又中了进士，考到翰林院，现在做着庶吉士，日后再出个妃嫔，里里外外都有人了。
邓云鸿逛了会儿园子，就让刘安找了何学瑜进宫，去书房里议事去了。
他一走，后宫的妃嫔就全来了。谁都以为，还能偶遇一下皇上，可邓云鸿走的急，众人花枝招展，却没了赏花人。
朱希真没有耳目，并不知道，邓云鸿这个时辰来御花园了。只是，窗外春暖花香，她也想出去走走。就带了琉璃琥珀，出了乐志斋，在御花园里逛着。
谁知，刚到近江亭一带，就看见宁妃带着吕婵娟和林疏影过来了。
宁妃收到消息，说皇上在御花园逛园子，她就马上带人出来了。只是，还是来迟了一步，并没遇到邓云鸿。
张留仙最拿手的，就是找人出气。这会儿没看见邓云鸿，心里已经憋着气了，吕婵娟跟林疏影知道她的脾性，也不敢惹她。
张留仙气鼓鼓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总不能马上回去吧。她正转着，就看见朱希真过来了。她正火头上，看了朱希真，就大喝了一声，“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宫也不下拜?”
朱希真还没看清楚，就被她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解释，“臣妾不是有心的，还没看仔细……”
张留仙哪里肯听她解释，直接就吩咐兰香，“替本宫教教朱贵人，宫里的规矩，她也该学学了。”
兰香听了她的话，直接就给了朱希真两个耳光。朱希真一愣，才知道自己被打了。琉璃琥珀想求饶，兰香直接就说了，“你们要去浣衣局就直说，不想去就老实些。”
朱希真捂着脸，眼泪马上就落下了。
张留仙见了她的脸，心里就有股子气闷。这会儿看她哭的楚楚可怜，心里就更憋闷了。她在何青衣手里吃过无数亏，这会儿见了张像她的脸，心里的火气就直往上飙。
“你以为皇上看上你什么了！”张留仙嘲笑，“还不是因为这张脸，有那么几分像皇后。皇后都死了，你像她又如何。”
朱希真这一早上，实在是吃了太多惊吓。被打也就算了，现在，张留仙竟然说，她受宠是因为长得像皇后。她以为，他是一见钟情，谁知道，他早就见过这样的人了。所以，才一眼就看上她了。
她是一片真心，他却没有一丝真意，难怪，宠幸了几日，头也不回地走了。难怪，宫里谁都讨厌她，难怪，侍卫竟然找了她娘家的乳母进宫。
朱希真跪了地上，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吕婵娟一点儿也不同情朱希真，她占了像皇后的好处，自然也要承担像皇后的不好。更何况，她们同期进宫，她的家室还远远好过朱希真，凭什么她是贵人，她是美人。
林疏影倒是有些可怜朱希真，她也深深爱过别人，知道朱希真是动了真情。可她动真情的对象，却是错了。爱谁不好，干嘛爱上皇帝呢。
林疏影心里叹息，这后宫，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她和林疏影如是，现在的朱希真也如是。
第33章 真心反受累
“宁妃娘娘，”林疏影岔开话题，说，“太后早上跟您说的，是不是张将军的婚事啊。”
“你也听说了啊？”张留仙有些高兴，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朱希真，挪开脚步，朝外面走了。
“是真的嘛？”吕婵娟高声问道，语气也有些高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有福气？”
“吕美人，”张留仙问，“大同那边，就没什么官宦人家的姑娘吗，干嘛要来京城给哥哥定亲呢。”
吕婵娟笑，“这是太后跟皇上的恩情，自然是要到京城来找的。”
三人说着张超的婚事，带着帮宫人内侍，就笑着走了。
朱希真跪了地上，哭倒在地。琉璃跟琥珀，一左一右，扶着她起身。
“小姐，”琥珀哭着搀着朱希真，“这宁妃真不讲道理。”
“小点声，”琉璃有些怕事，“别让她又给听见了，这不是给小姐惹麻烦吗。”
“琉璃，”朱希真也回过神了，“我真的有那么像皇后吗？”
琉璃摇摇头，“奴婢又没见过皇后。”
其实，这样子的闲话，她也听人说过。只是，她也一直不敢跟朱希真说。朱希真进京，一路被冀鲁的女官排挤，这一点，她们也都看在眼里。
后来在汤泉行宫，邓云鸿从天而降，一下子那么宠爱朱希真。她们有些吃惊，还以为是君威难测，谁知，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像皇后又怎么了，”琥珀有些脾气，“皇上喜欢不就成了。”
可是，这不是朱希真想要的，听了琥珀的话，她就哭的更厉害了。好在，乐志斋离的不远，琥珀跟琉璃，很快就架着她回去了。
秋辞在绛雪轩里，也听说这事了。苏家跟张家争斗，夹在他们之间的朱希真，自然成了众矢之的。更何况，她还长了那么一张脸呢。秋辞的心里，对她毫无同情。
张留仙回了翊坤宫，就听说张太后找她。
“姑姑，你找我有事嘛？”张留仙进了主殿，行色有些匆忙。
“听说，你在御花园，又教训朱贵人了？”张太后问。
“她无礼在先，”张留仙说，“见了本宫，也不下跪。”
“哎，”张太后摇摇头，“皇上眼下只是忙，又不是真的忘记她了，哪天想起来了，她在皇上面前一哭，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可是，”张留仙还想辩驳。
“你啊！”张太后说，“就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人家都能忍，你干嘛不能忍呢。”
张留仙倒是实话实说了，“看见她那张脸，我心里就来气。”
张太后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桌上，“这里是三颗念心，哀家让皇上，晚上去看看你。你把这念心，放在他的茶水里面。”
“姑姑，”张留仙问，“这个没事吗？”
“哀家说了没事，就不会有事，”张太后叹了一口气，“你爸妈，还有哀家，都替你着急呢。这次的机会，可别再错过了。”
张留仙拿了瓷瓶，心里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皇上一定会来吗？”
“嗯，”张太后吩咐，“务必让他喝口茶水。”
张留仙红着脸，点了点头。进宫之前，她跟邓云鸿，一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可进宫之后，先是皇后独宠，再是林疏影独宠，邓云鸿根本就没去过她的翊坤宫。现在人一多，他更没机会来了。
若是她有了孩子，张留仙心想，这皇后的位置，太后一定会替她争取的吧。想到这里，张留仙也有些小女儿的害羞了，拿着瓶子，匆匆告辞回去了。她还得好好梳妆打扮，好好收拾下翊坤宫呢。
林疏影住在漱芳斋，却常来张留仙的翊坤宫里。以前的林疏影，不屑跟张留仙搭伙，可现在的林疏影是江烟波，她正四处搜集线索，想挖出敌人，自然不会放过张留仙这么个大嘴巴。所以，时不时，倒是常来翊坤宫闲聊。
这会儿，见张留仙行色匆匆，又面带害羞地回来，林疏影也猜出几分了。
张留仙见林疏影还坐着，就问，“皇上喜欢吃些什么？”
“现在春天，”林疏影想了想，“做些桂花莲子羹，应该不错。”
张留仙就想吩咐下人去做，林疏影赶紧给拦下了，“臣妾闲着也是闲着，晚上做好了给娘娘您送来。”
张留仙也吃过林疏影的甜食，知道她做的一手好菜，心里贪念她的莲子羹，又担心她跟邓云鸿撞上了。
可再一看，林疏影的肚子也显形了，算起来，也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就算邓云鸿看见林疏影了，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张留仙这样一想，就点头答应了。让林疏影过了晚膳，再送一品甜点过来。
看她又是吩咐宫人布置屋子，又是收拾床铺，林疏影也很笃定，邓云鸿晚上，应该会来这里。只是，这皇帝一向不喜欢宁妃，这会儿怎么又要来了呢。
再一看，张留仙在床头放了个白玉色的瓷瓶。林疏影趁着她不注意，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她虽然医术不精，可练氏的念心，她还是认识的。竟然如此，难怪呢。
林疏影盖上瓶子，心想，这皇帝当的，实在可怜。对他真心的没几个，不真心的那么多，还个个面目狰狞。
张留仙一边让兰香给她梳妆打扮，一边又跟林疏影问着邓云鸿的喜好。她跟了邓云鸿，虽然时间比谁都久，却不知道，他的喜好如何，反而要去问林疏影了。
只是，这林疏影也是个假货，哪里知道邓云鸿喜好什么呢，不过是凭猜想，随口乱说罢了。
聊到天色渐暗，张留仙就吩咐林疏影回去做点心了。
翊坤宫里，各处都点着宫灯，亮的有些刺眼。张留仙又一身新装，兰香见了，心里也有些发虚。
只是，邓云鸿极少来翊坤宫，来这么一次，对张留仙来说，就跟过节一样了。所以，兰香只得又匆忙带着宫人做事去了。
张留仙坐了梳妆台前，犹豫忐忑，从瓶子里倒了一颗药丸，攥在手心。想了想，又倒了一颗。突然，很决绝地起身，往正殿去了。
第34章 明前的龙井
邓云鸿进了翊坤宫，一眼就看见满屋子的灯火了。m.www.uu234.net这翊坤宫，也太亮堂了。
刘安扶着邓云鸿坐好了，张留仙就捧了茶杯，给他呈了杯香茶。
“皇上，是今年明前的龙井，”张留仙说，“杭州知府刚送进宫的，太后给了臣妾一些，您尝尝。”
邓云鸿喝了一口，倒是跟杭州那会儿喝的，有些不同。香倒是香，只是……
放下杯子，邓云鸿就有些不自在了。他就知道，太后不会莫名其妙让他来翊坤宫的。看来，她们姑侄已经布好局了，自己竟然还答应了。
刘安也看出来了，邓云鸿盯着张留仙，一动也不动了，他赶紧带着宫人内侍往外退。只有千影卫的人，还在暗中保护。
他们正往外退呢，林疏影却挺着肚子来了，手里拎了个食盒，说是宁妃吩咐她来的。
刘安也不知道，宁妃打的什么主意，就放林疏影进去了。
他们刚退出厢房，就听见里面有杯盏摔碎的声音，还听见林疏影喊了一句，“皇上！”
之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刘安心里不安，可抬头一看，无面就在不远处，想来，皇上是不会出事的，他就低头退下了。
就一盏茶的功夫，宁妃就从卧室冲了出来，口齿不清地吩咐：“快，快找太医。”
刘安一个激灵，“宁妃娘娘，怎么了？”
“林美人，林美人出事了，”张留仙的裙上，还有林疏影的血，这次，她也吓的不轻。
刘安赶紧派人去请太医了，宫人和内侍赶紧进去服侍。
进去一看，张留仙的床上，躺了个衣冠不整的林疏影，边上还有个邓云鸿。林疏影躺的地方，已经都是鲜血，邓云鸿吓了一大跳，站了边上，也有些手足无措。
“皇上，”刘安赶紧把他给带出去了，“这里不是您呆的地方。”他跟无面打了个眼神，无面就带着邓云鸿出了西厢房。
“皇上，”无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喝了宁妃的茶水，似乎有些问题，”邓云鸿说，“看见林美人，心里就很……”
“应该是宁妃动了手脚，”无面叹气，太后跟她的这个侄女，真不让人省心。
不一会儿，王应元带着方太医来了，匆匆给邓云鸿请了安，就进去看林疏影了。
张太后在永寿宫里等着张留仙的好消息，谁知，刚听说邓云鸿进了翊坤宫，就听说出来请太医了。再一问，说是林美人出事了。
张太后坐不住，赶紧带着夏言冬语来翊坤宫了。
“皇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张太后问。
“太后心里清楚，”邓云鸿有些不悦，“宁妃给朕的茶里，究竟放了什么。”
他这么一问，张太后也不吭声了。
邓云鸿给无面抛了个眼神，无面就去找了。
张太后阻拦不止，只得叹了一口气，“哀家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朕好?”邓云鸿发火了，“林美人的孩子，生死未卜，究竟是哪里为了朕好？”
“哀家又不知道，她会来。”张太后也很郁闷，这林疏影，干嘛来啊。
“是宁妃娘娘让她送点心来的，”刘安补了一句。
张太后皱着眉头，怪林疏影是怪不了了，这张留仙，怎么机会到了眼前，她次次都能弄丢了呢。弄丢了也就算了，每次还会搞的更糟糕。这次，还把他们张家一派的孩子，又弄丢了一个。
不一会儿，方太医倒是出来了，“王院判在给林美人扎针，孩子是保不住了，日后，只怕也不会生育了。”
张太后愣在一边，邓云鸿也有些糊涂，他还没来得及干嘛，林疏影就喊肚子疼了。接着满床都是血，他再头脑发热，也被这场面给吓醒了。
林疏影回宫，邓云鸿跟王应元都觉得她很可疑。只是，她的身孕，却十分逼真。到了五个月，肚子跟寻常孕妇一模一样，脉象更是没有丝毫破绽。王应元都快放弃了，却出了这么一件事。
所以，邓云鸿强忍着不适，想等着王应元出来，跟他好好解释一下。王应元还没出来，无面却拿了个瓷瓶，从里面出来了。
“太后，这是什么药？”邓云鸿很不舒服，却只能强忍着。
“念心，”张太后很低地说了一句。
无面赶紧进去，拉了王应元出来。
“宁妃给皇上用了念心，”无面赶紧催，“这边交给方太医，你赶紧出来，看看皇上。”
王应元很不甘心，他觉得，林疏影的身孕是假的。可到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身孕，很可能是真的。这般血肉，如何作假。只是，他心里仍有疑虑，就使劲在找证据了。
无面拖着王应元出来，王应元看了一下瓷瓶，问张留仙，“宁妃娘娘，你放了多少？”
“两颗，”张留仙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一颗就足够了，你还真……”王应元也很无奈，“赶紧给皇上找个人。”
“这样就行了？”无面有些不放心，“宁妃娘娘……”
邓云鸿冷哼了一声，大家知道，这会儿，他是不想碰她了。
王应元点点头，刘安就出去找人了。本来，乐志斋离翊坤宫最近，按理，刘安应该去乐志斋找朱希真的。
只是，朱希真进宫之后，对他这个伯乐，没有一丝感激，连礼物，都比别人的少。所以，刘安对她，也没多少好感。
倒是何家给他塞了不少银钱，让他务必帮忙。再加上，邓云鸿早上才问过何璇璃的名字，这会儿去找她，应该不突兀吧。
刘安就自作主张，赶紧让敬事房，送了何璇璃过来，什么手续都不用了，人赶紧来。翊坤宫的宫人，一边给邓云鸿在东厢房收拾了卧室，一边又在西厢房的卧室里照顾林疏影，这两边，倒是十分热闹。
何璇璃有些好奇，怎么侍寝，如此简单，还到宁妃的翊坤宫来。只是，带路的是皇帝贴身的刘安，她也不敢多问。进了卧室，邓云鸿一早就不知道是谁了，抱了她，也无二话。
张太后见林疏影算是废了，心里更是郁闷，只得带着张留仙，先回永寿宫了。林疏影在张留仙的卧室里休息，邓云鸿在东厢房又做了新郎。这一夜，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第35章 念心一夜长
过了这漫长的一夜，到了次日天亮，邓云鸿才渐渐回过神来。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边上是个陌生的姑娘，床顶也是陌生的样式。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何家长房的何璇璃。也不知道，她怎么睡到了他的身边。
邓云鸿头痛欲裂，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昨晚的事了。太后吩咐他来翊坤宫，张留仙又给他下了念心。之后，他弄伤了林疏影，再后来，邓云鸿就没多少印象了。
“皇上，您醒了？”何璇璃有些娇羞，靠了他的身边。
邓云鸿腾的一声，坐了起来，他还打算，把何璇璃给了张超。昨天还找了何学瑜进宫，说了几句。还好，当时只提了婚事，并没说明是谁。否则，今天这个局面，让他如何跟何学瑜交代。
“嗯，”邓云鸿吩咐，“你再睡会儿，朕还有事。”
何璇璃却很知情识趣，赶紧起身，服侍他穿了衣服。这会儿，刘安也进来了，服侍邓云鸿洗漱，回了乾清宫。
邓云鸿匆匆下了早朝，就吩咐无面找了王应元去乾清宫。
“皇上，”王应元打着哈欠，“微臣正要回家睡觉呢。”
“王应元，林疏影的孩子，究竟是真是假？”邓云鸿问。
“应该是真的，”王应元说，“可微臣实在想不明白，人长的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易容。可她的身孕，又确实是五个月的模样，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么说，她是林疏影无疑了？”邓云鸿问。
王应元点点头，“微臣虽然有疑虑，可眼下看来，是林美人无疑了。”
“那死的，就是皇后了?”邓云鸿问。
王应元也不肯点头，“微臣实在不记得了。”
“小游说了，那灵柩中的女子，双手太过漂亮，不是皇后。”邓云鸿问，“那灵柩里的，究竟是谁？”
无面倒是出声了，“皇上，内侍会给尸身打扮，或许，真是皇后呢。”
不管皇后是生是死，无面觉得，不能让邓云鸿老是心存疑虑了。她走了，就该走的彻底些。
“齐王跟皇后感情很好，”王应元也知道无面的心思，“他不舍得，自然就这样说了。京城的庆王，跟他一个心思，这些人的话，皇上还是不要当真了。”
“不止他们这样说啊，”邓云鸿说，“你们不也说了，皇后不像跳楼自尽的人嘛。”
“不像跟不会是两回事，”王应元说，“伤透了心，做什么都是可能的。”
林疏影的身份无疑了，那皇后已死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邓云鸿半信半疑，也找过几个月，现在看来，是真的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伤到她了，竟然自寻短见了。可她死了，总比她跑了好吧。跑了的话，他这皇帝的面子，该往哪里放啊。
无面也不确定，皇后究竟是生是死，只是，她这样阴魂不散，邓云鸿的日子，又该如何继续。借着这次林疏影的事，他也想彻底断了皇后出逃的流言，就这样算了。日后，活着的，好好活着。死了的，或者离开的，就不再提起。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在位子上坐下，问，“昨晚的何璇璃，是谁给朕送来的。”
无面看了一眼刘安，说，“是刘公公送来的。”
邓云鸿心里知道，这刘安，手脚极不干净，收了苏家的钱财，这会儿又收了何家的。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日后总会出事。只是，该找个什么理由，打发了他呢。
“刘安，”邓云鸿吩咐，“朕这几日，老念着西山皇陵，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先皇的陵墓吧。”
“皇上，”刘安一愣，这是打发他去守陵园吗？
邓云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刘安一下子不敢支吾了。他私底下做的事情，刘安自己心里最明白。邓云鸿要是查了，他更没好果子吃。去守陵园，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是，奴才遵命。”刘安磕了头，起身出去了。
邓云鸿有些头疼，刘安是打发了，可林疏影跟何璇璃呢。
林疏影要是真的，这半年也够她受的了。从独宠，到逼死皇后，惊吓出宫，再回宫。现在又因为张留仙的缘故，没了孩子不说，还不能生育了。邓云鸿对她，心中有愧，只是，往日的爱情，却一点儿也不见踪迹了。
邓云鸿心想，莫非，自己真是别人说的那样，见一个，爱一个。之后，就抛诸脑后，再无恩义？难怪，皇后竟然死了。
何璇璃的事情，倒是不麻烦，封个美人也就是是了。之后再给张超，找一个何家女儿嫁了，这事，也差不了太多。
最后，才是这次念心事件的罪魁祸首，太后跟张留仙。
想到他们俩，邓云鸿又开始头疼了。这两人，一直在犯错，可他却一直束手无策。为了张允，他总不能把张留仙给废了吧。再加上太后护着，他根本就拿张留仙没辙。
王应元见他头疼，又给他扎了下针，“皇上，您也要注意休息。”
邓云鸿挥挥手，“你也回去休息吧，朕这里没事了。”
无面送了王应元出去，“王大夫，皇后的事，不要再提起了。”
“也好，”王应元点点头，“这样才是一了百了的法子，是生是死，现在也不重要了。”
无面叹了一口气，“这宫里这么乱，皇上分身乏术，不能再多事了。”
王应元站了乾清宫的门口，往南看去，就是金碧辉煌的保和殿。
王应元想起第一次去太医院任职的场景，那会儿，他见了三大殿，心中感慨万千，总觉得巍峨雄伟。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好累。
以前在邓府照顾邓云鸿，虽然有些复杂，却跟今日，完全不同。今日的宫里，全是阴谋。不停地有人受宠，不停地有人怀孕，也不停地有人小产。他这个做太医的，现在都有些怕了。怕半夜突然被人叫出去，又是血淋淋的一夜。
无面见惯争斗，倒是不怕这样的场景。只是，出事的，往往都是妇孺小儿，无面觉得，这后宫，好像专挑软弱的下嘴。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36章 张超的婚事
因为念心的事情，邓云鸿禁足了张留仙。m.www.uu234.net张太后自知理亏，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林疏影无辜受累，邓云鸿给她升了个贵人，仍旧住在漱芳斋里。只是，她没了生育的可能，日后侍寝，就再不会轮到她了。
何璇璃因为念心受宠，却隐约也知道了真相。毕竟，那晚上的邓云鸿，跟平时太不一样。虽然封了美人，何璇璃却不顺心。总有人说些闲话，说宁妃栽树她乘凉，白占了大好的便宜。
邓云鸿因为那晚上的事，也不愿意多见何璇璃。倒是又找了何学瑜进宫，让他们何家，选个适龄的女子，跟张超定亲。
说来说去，何学瑜的叔叔，倒是有个适龄的女儿，何璇瑛。今年十三，相貌模样都不错，只是年纪小了一些。
邓云鸿问了名字性情，就把这事告诉张太后了。张太后因为念心的事，自觉气短，所以，张超的婚事，就由邓云鸿做主了。何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配得上张超。张太后召了何璇瑛进宫，赐了些衣物首饰，这门亲事，就算定下了。说起来，也算太后指婚，十分体面。
张超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何璇瑛年轻，还能再拖两年，他倒是满意。张允虽然有些失望，可毕竟是张太后拿的主意，他倒没有二话。
张夫人却收了张太后的书信，质问她好端端的，干嘛送了念心进宫。这会儿，张留仙被禁足了不说，连林疏影的孩子都没了。用药的时候，张太后不这么说，现在出事了，她心中的怒火，就全朝着张允的夫人发泄了。
张夫人听说女儿被禁足，也知道是念心惹的祸。可听了张太后的指责，心里也有些委屈。她在千里之外，如何知道，林疏影会去翊坤宫呢。
只是，张留仙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这事，张太后跟张允夫妻，都有些明白了。看来，当务之急，是给她找个养子。徐小夏的孩子，自然成了他们的目标。
苏秋水比徐小夏早半个多月，过了端午，只怕就要生产了。徐小夏的身子，大概要到五月下旬了。
邓云鸿有口谕，让徐小夏自己抚养孩子。可这会儿，没了林疏影这个挡箭牌，宫里就剩了她跟苏秋水。苏秋水的孩子，已经注定要给秋辞抚养了。
徐小夏的身子越重，就越担心起孩子的事来。她怕，自己一生下孩子，就要被张留仙给抢了。
京城的天气也有些热起来了，徐小夏常常噩梦，就担心张留仙来抢孩子。她势单力薄，根本抢不过张留仙。
可张留仙那样的性子，孩子日后必定会被教坏。更何况，太后总有寿终正寝的日子，到时候，张留仙能否自保也不好说，孩子跟了她，难保吃苦。
宫里现在，只有苏张两家的势力。她在张家这边，实在逃不出她们的势力范围。徐小夏唯一希望的，就是生个公主，说不定，还能留在自己身边。
玉墨陪了徐小夏，也发现她的不安了，就说，“王大夫能看男女，要不，让他过来看看，也好求个安心。”
徐小夏听了，却又不敢了。她怕万一是个皇子，连最后的希望都要没了。所以，一边做噩梦，一边仍旧不请王应元。
玉墨见了，只得去跟王应元要了些舒缓精神的方子，有空就给她喝上一些，总算安全到了四月底。
宫里这几个月的事，玉墨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先是来了个朱希真，跟皇后有几分像，一开始独宠的不行，再后来，皇上就给抛在脑后了。
接着的两个女官，一个是吕婵娟，一个是何璇璃。吕婵娟封了美人，就住在翠云轩的隔壁如烟阁里。时不时，就来徐小夏的屋子说话，目空一切，却又命比纸薄。
还有个何家的何璇璃，长的有些像何璇，因为宁妃给皇上下药的事受宠。只是，后来也没怎么样。
倒是那林疏影，却意外没了孩子。
玉墨很笃定，皇后灵柩里的人，就是林疏影。可回宫的林疏影，长相一模一样，连身孕都对的上号，这事，玉墨就有些想不通了。
只是，林疏影住了漱芳斋，究竟与他们远了一些，也不往翠云轩来。所以，玉墨虽然疑惑，倒是并无来往。
林疏影回宫之后，常往宁妃宫里跑。这次出事，就是因为误打误撞，碰见宁妃给邓云鸿下了念心。宫里的人，虽然不知道宁妃下了什么药，可谁都知道这事了。
所以，也有人说，林疏影逼死皇后，她自己也没有好报。因果循环，落了这么一个下场。玉墨倒是不信因果循环，毕竟，她坚信，皇后只是走了。
林疏影的孩子，一开始就不存在。她假孕争宠，最后却坠下城门死了。
江烟波不知道林疏影已死，被汤乙跟汤震骗进皇宫。她扮作林疏影的模样，又用往生丸改变了身形。这几个月的筋肉撕裂，她一早就浑身是伤。
王应元跟无面又一直盯着她，江烟波被逼无奈，只得装的更像。一边又苦于没有机会，摆脱这个假孕。
万幸张留仙得了个念心的药，又被江烟波知道了，就算那天张留仙不叫她去，江烟波都要找了理由上门。
邓云鸿并没对她做些什么，只是一推，她就趁机发作了。常人自然不会那样血肉模糊，可她内伤太重，几乎以假乱真。
王应元以为她假孕，见了一床的血，也有些不知所措。现实对不上他的猜想，王应元自然着急。最后，他也只得认输，承认林疏影的身份没错。
江烟波以为，林疏影一定在新人女官里面。可她进宫以来，身体越发差了，却怎么都找不到林疏影的踪迹。
身材高挑的那几个，江烟波也都一一查看了。她不相信，林疏影会用往生丸。像她那样的人，必定会留了性命，好好享受荣华富贵，怎么舍得去死。
江烟波检查了许多人的脸，一个都不是。可是，为什么族长跟长老，那么笃定，说林疏影扮作女官进宫了？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37章 烟波余恨长
等江烟波收到汤家的书信，又是催她去找无苦法术的时候，江烟波才算是明白了。m.www.uu234.net汤家这些人，只怕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自己。
江烟波用了往生丸，就没打算生还。可这会儿，她留了半条命，却怎么都找不到林疏影了。以后，也没机会再找到她复仇了。江烟波的心里，也是万念俱灰。
别人以为，她是因为小产，所以才这样沉默。其实，江烟波心里，却是无边的绝望。汤乙跟汤震利用她，江烟波不在乎，她只求能找到林疏影，替汤怀明复仇。
可现在，人在宫里，剩下的性命和时间，根本就没法去找林疏影。江烟波心里自然怨恨，可现在若是出宫，这入海茫茫，去哪里找林疏影呢。
她在漱芳斋里养了几日，到了四月底，也没几个人来看她。大家都知道，没了孩子，又不能再生育了，她的以后，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反而是乐志斋的朱希真，带了些吃食补药，上门来探望她。江烟波知道，朱希真在这宫里，也没多少人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的东西，心中也有些感动。
朱希真见她面若金纸，全不若前几日的风姿，心中也是黯然。她为自己难过，也为林疏影难过。
江烟波一早就打发了周小怜和周小惜两姐妹，漱芳斋里，就剩了一两个宫人。宫人们送了茶水，也不管江烟波的死活了。
朱希真担心她出事，想让琥珀留下。
她们陌不相识，只是萍水之交。以前张留仙欺负朱希真的时候，江烟波出手帮过小忙。这会儿她出事，最仗义的，竟然是朱希真，江烟波也有些感慨。
“朱贵人，”江烟波看着她的脸，突然有了想法。
族长们不顾她的死活，还不是为了无苦长老的法术。既然她没法复仇了，那他们也别想得到无苦的法术。
据说，无苦的法术，就在乾清宫的金銮殿里。命门和结界的事，汤乙长老也跟她说过一些，她的法术低微，自然动不了结界。可若是乾清宫重新整修呢，换了所有龙柱呢？
“林姐姐，你觉得好些了吗？”朱希真拿了个靠垫，塞在江烟波的背后。
“嗯，”江烟波叹了一口气，“朱贵人，你这样子在宫里，长不了的。”
朱希真的动作一僵，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进宫一个半月，此间种种，人情冷暖，她全都见识过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御膳房，每天都送了馊掉的饭菜过来。这皇宫，比他们家的小厨房还不如吗。
“林姐姐，”朱希真红了眼眶，“皇上喜欢的又不是我。”
“你长的，只有一些相似。”江烟波摇了摇头，“要是用点心思，能像个七八分。”
“可是……”
“可是什么？”江烟波问，“你就愿意跟我一样，连孩子也保不住？就算没了孩子，谁也不会替我出头？”
朱希真看她说的直指人心，就含泪摇了摇头。
“这宫里，尤其是跟皇上，根本就不能有什么真心。”江烟波说，“虽然皇上见一个爱一个，可他最爱的，只有皇后。你像她，有什么不好的。”
朱希真问，“那皇后不是也死了吗？”
“皇后心高气傲，你有那资本心高气傲吗？”江烟波笑，“她是前朝的公主，都免不了一死，何况你我。”
“那，”朱希真看见一丝希望，就问，“我该怎么做呢？”
江烟波打发了琉璃跟琥珀出去，就吩咐朱希真，“你把我的梳妆匣子搬来。”
朱希真依言，搬了江烟波的梳妆匣。
只是，这匣子一打开，朱希真愣了一下。人家的匣子，总是一层珠花，一层花钿，再是胭脂香粉。可江烟波的匣子里，有头发，有木模，有泥块，就是没有珠花。
“你之所以像皇后，”江烟波指了指她的眉骨，“就是这里长的像，眉骨连着眼睛鼻子，这里有了神韵，其他地方差上一些，仍旧很像。”
朱希真有些奇怪，可见她手法飞速，一会儿就削了块什么，按在她的鼻子两侧，一会儿又剪了一块什么，贴在她的眼角。
削减填补之后，又给她换了个偏坠的发髻，顺便，又拨拉了一下鬓角。接下来，才是涂脂抹粉，朱希真有些好奇，就静静地坐在江烟波对面。
江烟波拿了描眉的石墨，慢慢地修着朱希真的眉毛鬓角。
“你的脸比皇后圆，”江烟波说，“日后要在鬓角上下些功夫，养好头发，做发髻的时候，能遮就遮一些。”
“好了吗？”朱希真有些累了。
“嗯，”江烟波往后退了一步，“先凑合着，有那么五六分的意思了。”
朱希真接过镜子，里面的人，是她，又不是她。眉骨没动，可眼睛鼻子下巴，全都动过。她素日里，一直觉得自己镜中的姿态够美了。可这会儿见了，才知道，人外有人。
她拿手去摸鼻子，却发现眼角到鼻子，再到下巴，都有一层膜拉着。
“林姐姐，这是什么？”朱希真有些奇怪。
“别乱扯，”林疏影吩咐，“这层膜，你傅粉的时候，敷薄一些。平时尽量别大声说话，也别大笑大哭。”
朱希真摸到鬓角，才发现这层膜，竟然藏在这里面。她对着镜子，来回转了好几下若不是自己亲手摸过，实在猜不到这般机关。
“林姐姐，”朱希真笑，“这样好看是好看，可我很不习惯啊。”
“嗯，”江烟波点点头，“慢慢就习惯了，我刚才说的几个地方，你回去多加练习，日后就好了。”
“可这样，”朱希真有些拿捏不好，“皇上就会喜欢吗？”
“欲擒故纵你听过吗?”江烟波说，“先客气疏远点，等他来了，你再半推半就。其他的，你自己以后也会悟出来的。”
江烟波对邓云鸿，倒是没有多少研究。只是，以前在景仁宫的时候，她跟林疏影同住。林疏影存心留在宫里，对邓云鸿的事，多有研究。江烟波跟在边上，多少也听了一些。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38章 灵犀一点通
“林姐姐，”朱希真问，“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江烟波指指没人的漱芳斋，“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也说不定，过两年才死。www.uu234.net我去不了的地方，总希望你能去。若是你让皇上重修乾清宫的金銮殿，就算报答我了。”
“重修金銮殿？”朱希真见她露了这么一手，也知道她不是寻常人物。因此，也不敢多问。
江烟波点点头，又吩咐，“皇上爱极了皇后，你这模样，只要不太吃醋，这后宫总有你的活路。”
“那宁妃跟惠妃呢？”朱希真问。
“你觉得，惠妃是真的帮你吗?”江烟波叹了一口气，“这宫里，谁都为了自己，你没用了，自然再没人看你。”
“可是，太后那么讨厌我……”朱希真讷讷。
“那是因为皇后的缘故。”江烟波说，“你得了像皇后的好处，总也得承受不好的吧。你是惠妃那边送进宫的，先跟着惠妃，走一步看一步。”
朱希真听她说的真心，感激地落泪，“林姐姐，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别，”江烟波说，“你日后，也别到我这里走动，该干嘛干嘛。只要帮我实现心愿，就是报答我了。”
她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天色也渐渐黑了。琉璃和琥珀担心，就又进来了，见了朱希真，两人都大吃了一惊。能看出来，这是她们小姐，却又看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动了手脚。
“林姐姐帮我画的妆，”朱希真笑着问，“好看吗？”
“好看，”琥珀快人快语，“比小姐平时好看多了。”
朱希真的脸色，突然黯淡了许多。只是，没一会儿，又重新笑了起来。江烟波看了她一眼，心想，孺子可教，这孩子，日后前途无量。
“林姐姐，”朱希真突然跪地，朝着林疏影行了大礼。按理说，她是贵人，林疏影也刚提了贵人，两人没必要如此大礼。
江烟波倒是坐着，受了她一礼，“去吧。”
朱希真带着琉璃琥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江烟波不知道，朱希真能否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可她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用林疏影的身份进宫，邓云鸿根本就不碰她，得宠更是没有希望。
她连乾清宫都没什么机会接近，如何去找无苦的法术。倒不如，帮了这困顿的朱希真一把，日后她若出人头地，说不定，能帮她实现这个想法。
往生丸正一天天要了她的性命，江烟波想起汤怀明来，不禁泪目。她家贫弱，族里并无依靠，汤怀明大她几岁，自小照顾她们。等她渐长，也是汤怀明带着，去找了易容的师傅跟着学习。
什么，都是他带着，什么，都是他照顾的。江烟波心里，一早就认定了他。汤怀明的心里，自然也是这样想的。等他开口提亲了，江烟波不知道多少高兴。
这天下，再俊秀，再有钱，再有权势的人，都比不上他的一根头发。江烟波擦了眼泪，突然想到林疏影，她是没有爱过，所以才想着进宫为妃吧。进宫为妃的人，首先就得没了真心。
汤怀明以为，只是一个小任务，进宫替族长做了这事，日后江烟波在族里的地位，也有帮助。他劝着她进宫，谁知，她的本事，却害了他的性命。
现在，他也死了，自己应该也快了吧。江烟波心想，等她死了，族长一定会来收尸的吧。毕竟，林疏影的面具，他总不愿意曝光的。到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帮他们合葬。
朱希真出了漱芳斋，宫人们知道是她，却又觉得与往日有些不同。只是，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江烟波也不贪心，只改到五六分相似。可这五六分，也足够她用了。
朱希真戴着半个面具，在宫里正大光明地走动了几日，倒是没人起疑。毕竟，她进宫的时候，大家就知道，这朱贵人很像皇后。
林疏影升做贵人，日子却越发冷清了。她自己再不出漱芳斋的卧室，漱芳斋的宫人内侍，也觉得跟着这么个主子，前途无望，跑的就剩了两个宫人。张太后也不再提起她了，废弃的棋子，何必再管她的生死。
宫外的汤乙和汤震知道了，先是以为，往生丸的作用太大，江烟波扛不住了。可再一打听，她连女官都不查了，就知道，她多半是猜出来了，他们骗了她进宫。
她就这么消极地在漱芳斋等死，什么也不做，汤乙他们，也拿她没辙。她在这世界上的亲人，最爱的汤怀明，一早就被林疏影派人杀了。唯一的老母亲，也在前年没了。
江烟波无牵无挂，只要一死，就能跟汤怀明重聚。所以，汤震虽然有些不悦，可终究是他们骗人在先。这枚棋子，他们也只能放弃了。等她死了，收了尸身就是。
改头换面的朱希真，哪里知道这些。她变的更美了，心里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只要她顶着皇后的脸一天，谁都会憎恨她一天。即使她长的不像皇后，人家也会嫉恨。何必为了他们的嫉恨，就不争取皇上的宠爱呢。
她一路进京，一直被人排挤，朱希真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讨好人家，别人都不会领情。既然如此，就用点心思，好好琢磨皇上的事情，才是正经。
她尝过宠爱的滋味，也尝过冷落的滋味，既然打算在宫里好好活下去，自然要去争宠。朱希真受宠的时候，也得了些首饰金银，这会儿，她一口气全拿出来了，分给乐志斋众人，让他们多为自己效力。
乐志斋的人也知道，这朱贵人有潜力，若是她日后得志，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得了她的钱财，更觉得是个可以效力的主子，众人听了什么，都来告诉她了。
关于汤离皇后的事，朱希真也问了许多，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戴什么，全都打听了一圈。
只是，朱希真也知道节制，听说皇后喜欢青衣，她也不敢马上模仿，只从首饰发饰下手。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39章 端午万寿山
四月的时候，苏秋水的母亲，就已经进宫陪伴了。
苏秋水的产期在五月初，到了四月底，众人就越发紧张起来了。这孩子，无论男女，都得交给秋辞抚养。
苏秋水的母亲知道了，常常落泪。
倒是苏秋水还有几分主意，“母亲，若是我们以后说了能算，孩子迟早会回来的。”
苏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孩子一出生，就交给旁人。这一点，她觉得实在残忍。
“秋辞对孩子也好，”苏秋水说，“就当给孩子找个嬷嬷，她用心，我们也放心。”
母女两人在景仁宫里说了好久，这事，苏夫人才算放下了。
到了端午节，邓云鸿带着太后和宫人，去万寿山上赏龙舟了。苏秋水却开始肚子疼了，温酒派人去请了王应元，又派宫人去山上告诉了邓云鸿。
算起来，苏秋水的孩子，也是邓云鸿的第一个孩子了。秋辞的虽然早上几天，却一早就小产了。
邓云鸿着急下山，张太后却给拦着了，“女人家生产，没那么快的，皇上还是与民同乐，看了龙舟再下山。”
听说王应元已经在了，邓云鸿倒是也还放心，正打算继续看龙舟呢。一个青衣女子倒是说了，“臣妾下去看看惠妃娘娘。”
邓云鸿抬头一看，朱希真插了根白玉簪子，穿了套浅葱色的裙子，外面笼了层雾色的皓纱，纱上素净，只有几朵梅花，他就觉得挪不开眼睛。
张太后见了，就知道这朱希真也上道了，知道学着皇后的打扮了。可她又不能当着邓云鸿的面，去说些什么。
“那就有劳朱贵人了，”张太后说，“若是有事，赶紧派人来请。”
谁知道，邓云鸿也不看龙舟了，只说惠妃第一次生孩子，他得下去看看。张太后心里清楚，不是去看惠妃，他是想跟着朱希真下山。
气归气，张太后也不能表现出来。这朱希真，几天没见，愈发像皇后了，衣服首饰，连面目，都愈发像了。
朱希真快步下山，邓云鸿一愣，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也不管，朱希真是否像皇后了，带了陈宝，就快步跟上去了。
无面留了无声保护太后，自己也跟着下山了。这朱贵人，似乎跟往日有了很大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无面觉得，大概，是妆容不同吧。
邓云鸿到了景仁宫，苏秋水心里十分高兴，她以为，是自己生产，邓云鸿才特意下山来陪的。
苏夫人对孩子给秋辞的事，仍有不满。可见邓云鸿关心苏秋水，她这做母亲的，也气不起来了。毕竟，人家担心苏家夺权，他们也没法子自证。
苏秋水在卧室里疼了一个下午，仍旧没有动静。苏夫人坐了女儿床头，紧张的直冒冷汗。倒是王应元有些经验，只说，“还早，应该要到夜里了。”
邓云鸿坐了外面，只顾着看朱希真。朱希真倒是全心全意地跑进跑出，一会儿拿东西，一会儿找宫人。
无面见他心情不错，顺着视线一看，竟然在看朱希真。苏秋水疼的要命，他倒是悠闲。
张太后看好龙舟下山，倒是派人过来问了一下，又吩咐邓云鸿出去用了晚膳，惠妃这头一胎不容易，只怕要到后半夜了。
邓云鸿拉了朱希真，就要出去用膳，谁知，朱希真一眼都不看他，只说要给惠妃帮忙。邓云鸿碰了壁，带着无面和陈宝回了趟乾清宫。可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全是朱希真。
苏夫人见朱希真勤快用心，对她倒是有些好感，也跟女儿说了，“这朱希真，倒是比进宫之前，还要漂亮了。”
苏秋水正疼的死去活来，哪里有空去管那些。
到了后半夜，苏秋水倒是安全生产了，是个皇子。王应元赶紧派人去通知邓云鸿跟张太后了。
张太后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曾经拿着汤药，逼着苏秋水喝下。立马让人抬了软轿，连夜赶到景仁宫了。
她来的时候，景仁宫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苏夫人抱了小皇子，正给邓云鸿看呢。邓云鸿一抬头，就看见张太后来了，笑，“太后，是个皇子呢。”
张太后也笑，过来接了孩子，看了一眼秋辞，“还是你有福气。”她这一句话，就把空气给凝结了。
秋辞很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她觉得，还是公主比较好。日后有个公主陪她养老，贴心不说，也不用担心苏秋水抢回去。
“皇上，”王应元也笑着出来了，“惠妃娘娘没事，已经睡下了。”
苏夫人赶紧谢他，“王大夫，这次多亏你了。”
邓云鸿也吩咐陈宝，打赏景仁宫上下，还有太医院上下。众人得了赏，虽然已经半夜，仍旧兴致不减。
朱希真忙好事情，就进去照顾惠妃了，邓云鸿看了一圈，问了施苹香，才知道她进去了。
可苏秋水的产房，他又没法马上进去，只得在外焦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想进去看苏秋水。
苏夫人见了，觉得女儿眼下虽然有些小挫折，可日后不会差的。毕竟，她生了皇长子，皇帝对她又很用心。等以后误会解除了，这皇后的位置，应该就是她的了。
至于那个宁妃，苏夫人也听说了，好像拿了什么违禁的药物进宫，害的林疏影小产了。
林疏影虽然是苏家的人，可她摇摆不定，苏家也拿不准，她到底算谁的人。听说她彻底没了利用价值，苏家和张家，都不再争了，眼睛一闭，谁都当她不存在了。
这会儿，景仁宫里喜气洋洋，谁还记得这些失意的人啊。
除去即将临盆的徐小夏，被禁足的张留仙，还有重病的林疏影，该来的人，都来了。太后身边有四个年轻女子，周小怜周小惜姐妹，还有原先就跟着她的夏言冬语。
张家一派的施苹香，黄若梅，还有张梦雪，一早就在景仁宫里帮忙了。只是，朱希真才是苏家的人，所以，她们三人坐着，只是凑个热闹。
秋辞要来带孩子的，自然一早就来了。春令知道自己不讨喜，来景仁宫道了喜，就在一边坐下了。她深爱邓云鸿，他的长子，她自然要来看看。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40章 安宁景仁宫
女官里出来的三个新人，朱希真自不用说了，吕婵娟跟何璇璃也都在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惠妃产子，也算是今年开春以来的大事了。
邓云鸿抱了长子，看他皱着一张小脸，心里也有些奇怪的感觉。
“鸿儿，”张太后问，“想好名字了没？”
邓云鸿点点头，说，“叫安宁吧，这孩子，应该是在安宁城怀上的。朕登基之后，天下安宁，今年开春，又风调雨顺，这名字正合适。”
苏夫人也很满意，毕竟，他们在北疆住了半辈子，对安宁城很有感情。再加上，安宁两字，实在不错。
“惠妃月子里辛苦，”张太后说了，“孩子就交给华贵人带吧，乳母保母，也已经都在绛雪轩里等着了。”
苏夫人有些恋恋不舍，邓云鸿倒是开口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等惠妃明天醒了，看了孩子再去也不迟。”
苏夫人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泪，生离死别，苏秋水刚生了孩子，就要分离，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了，实在心疼的很。
闹腾了一夜，众人也渐渐散去。
朱希真带了琉璃和琥珀出去，邓云鸿带了陈宝，快速跟了上去，一只手，就拉着了朱希真。
“皇上，”朱希真垂了头，“臣妾累了。”
“朕陪你回去休息，”邓云鸿牵了她的手，往乐志斋去了。
朱希真垂着脸，心里满是欢喜，她忍了这么久，总算得手了。
邓云鸿新得了长子，心里也有些兴奋，牵着朱希真回了乐志斋。等她散下头发，两人躺了床上，邓云鸿还没睡意。朱希真却转了身，背朝着他睡了。
邓云鸿搂了她的腰，靠在她的背上，心里突然间十分安静。也不知道，是哪里飘出一股梅花的味道，煞是好闻。只是，现在都端午了，哪里来的梅花。
无面守在乐志斋的门外，王应元却来找他了。
“王大夫，”无面笑，“你忙了一日夜，还不累啊？”
“你到园子里来，我有话与你说。”王应元说。
无面只得吩咐了千影卫，自己跟着王应元去了院子里。王应元对御花园，比自己家后花园还了解，带着无面，一口气爬到假山上的亭子里。
“这朱贵人，怎么如此相似了？”
朱希真进宫，王应元只听说她与皇后相似，并没机会见面。朱希真也没生病，更没请御医，王应元虽然有所耳闻，还以为，只是有些相似。可今天见了，不说十分，至少有个六七分相似了。
无面只得摊手，“是真的，我派人去她老家查过，乳母和自小带她长大的仆妇，也都带宫里见过，不会出错的。”
“没道理如此相似啊，”王应元还是有些不明白。
“王大夫，”无面奇怪了，“你不是也忘记皇后的长相了吗，如何知道像与不像呢？”
“我前天去过一趟徐首辅家里，”王应元说，“徐侍郎的书房里，留了一副皇后的画像。这朱贵人，跟那副画像，已经很像了。”
“是么，”无面倒是好奇了，“在哪个书房，我也去看看。”
王应元就把徐坤文的那副像，仔细说了一次。
“如果她是真的，也就没事了。”王应元打了个呵欠，打算回太医院眯上一会儿，天亮再回家休息。
无面听说了徐坤文的画像，心里十分好奇，辞别了王应元，就出宫去了。
他的身手极好，谁也没有惊动，就到了徐坤文的书房里面。就见书桌正前方，端端正正挂了一副工笔侍女。
无面点了火折子，凑近一看，跟朱希真好像。
再仔细一看，觉得跟以前的朱希真，并不十分相似。只是最近，这朱希真越发像这画里的人了。无面对女子的化妆，也有些拿捏不定，看了一会儿画像，就熄灭烛火，回宫去了。
宫里添了第一位皇子，自然庆祝了好几日。邓云游跟周和，也说要回来看看。算起来，邓安宁满月的时候，正是邓云鸿的生辰。众人就约定，干脆万寿节的时候一起回来。
邓云鸿自从端午节见了朱希真，又跟丢了魂魄一般，日夜在乐志斋里守着了。
苏秋水的孩子被秋辞带走了，夫君又不见人影，只在乐志斋里守着。苏秋水在床上，坐着月子，心里却满是怨恨。除去落泪，就是不甘心。
苏夫人陪她哭了几天，倒是也劝她，来日方长，以后再生一个。苏木给外孙送了厚礼，也安慰女儿，她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
苏秋水哭了几日，眼睛越发看不清了，请了王应元来看，才听说邓云鸿天天守着朱希真。王应元对这朱希真不放心，就多问了几句。
苏秋水听说了这事，哭的就更厉害了。她在北疆的时候，以为他是自己终生的伴侣，谁知道，他还有那么多人。皇后死了，他还找了个那么像的代替。
再一想，这朱希真是自己父亲送进宫来的，苏秋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怪谁了。王应元也劝她，月子里得养好了，否则落下病根，日后麻烦。
苏秋水好歹才停了哭泣，开始为日后打算了。她已经生了皇长子，张家一派，再没人能跟她抗衡了。宁妃是个废物，太后一没，她进冷宫是迟早的事。
如果她眼下进退得体，等坐稳了后宫的位置，拿下皇后的宝座，孩子迟早会回来的。
看她想明白了，王应元就开了药方，交给苏夫人，出宫去了。
回了家，王应元长叹一声。
沈玉英就问了，“怎么了，宫里不是有喜事吗，你干嘛这样沉甸甸的。”
“我也不知道，在宫里究竟是干嘛，”王应元说。
“要是累了，就辞了这差事，”沈玉英笑，“你替皇上做了那么多事，这个，他总会答应吧。”
“那个朱贵人，跟皇后十分相似，”王应元说。
“你不是不记得皇后的长相了吗?”沈玉英问。
“徐坤文那小子，还留了一副皇后的画像。”王应元说，“我看了那画像，总觉得心中不安的很。”
“过几天就万寿节了，”沈玉英说，“我倒是要进宫看看，这朱贵人，到底有多像。”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第41章 如意翠云轩
端午节的时候，苏秋水生了个皇子，邓云鸿取名邓安宁。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到了五月底，徐小夏又如愿生了个公主。
邓云鸿一个月里，就儿女双全了。心中十分高兴，就给徐小夏升了贵人，公主赐名如意。
因为是个公主，张太后倒是不急着来抢了。张留仙也想留着机会，以后再抢别人的皇子。
所以，徐小夏倒是躲过一劫，跟玉墨两人，在翠云轩里抱头痛哭。苏秋水母子分离，虽然只隔了那么一点儿距离，却宛若天涯。她们总算是讨过一劫，心中欢喜异常。
徐小夏知道生了个公主，就觉得上天待她不薄，心中十分感激。邓云鸿来了几次翠云轩，又拦下了想抢孩子的那些人。徐小夏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
到了六月初一，就是邓云鸿的万寿节了。
张留仙解了禁，出来的时候，苏秋水跟徐小夏都已经升级做了母亲。她却仍然处处惹祸，一无所成。张留仙自己，也有些难过起来了。
张超因为太后赐婚的原因，也进京了，兄妹相见，倒是也说了会儿心里话。张留仙想改，却已经积重难返。宫里的新人那么多，邓云鸿又那么宠朱希真，哪里的机会给她啊。
张太后也有些死心了，打算找个妃嫔的孩子，过继给张留仙算了。毕竟，张留仙处处得罪邓云鸿，实在没法逼着他们生儿育女了。
张超听了妹妹的话，倒是也希望她能生个自己的孩子，骨肉至亲，总比抱养的好。只是，如何再去得了邓云鸿的心，张留仙是一点儿概念也没有。
禁足结束，张留仙也去徐小夏跟苏秋水处探望，同为邓云鸿的妃嫔，这点事，张留仙还是得做的。
徐小夏见了张留仙，吓地跟见了鬼似的。张留仙也没什么趣味，稍微看了看小公主，就带着兰香去景仁宫了。
不就一个公主嘛，值得那么紧张吗。张留仙恨恨地往景仁宫去，也不知道，苏秋水生了皇子，会有多嚣张。
谁知，进了景仁宫，苏夫人跟苏秋水的脸色，都有泪痕。看来，这月子坐的，不是很顺心啊。
苏秋水很掏心掏肺地劝张留仙，“宁妃姐姐，你也趁着年轻，赶紧生个皇子。”
张留仙有些讷讷，“听说，皇上只去朱希真那里了。”
苏秋水哼了一声，倒是问起万寿节的事了。
“贤王什么时候进京啊？”苏秋水问。
“我哥说了，贤王是昨天进京的，”张留仙想了想，“他跟皇后之间，究竟有过什么嘛？”
苏秋水一愣，这傻丫头也知道了，这次怎么不傻了。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周和进京，苏秋水就下了蒙汗药，把他跟何青衣放到一张床上了。谁知，邓云鸿竟然没上当。
“今年山子口的事，”苏秋水试探性地问，“是真的嘛?”
山子口的事，指的就是皇后亲了贤王的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又说皇后跳楼，就是因为此事。只是，也有人说，皇后是因为皇上救了林美人，所以气不过，才跳楼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跟周和是脱不了干系了。皇后死后，周和倒是气定神闲，并没什么反常。所以，苏秋水也拿不准了，毕竟，山子口那天，她没去啊。
张留仙的八卦魂一上来，也顾不得这苏秋水是自己的死敌了，就跟她说，“是真的，贤王抱了皇后，一动也不动，皇上过去，他们谁也不看他。”
看来，皇后跟贤王倒是真爱，苏秋水心想，难怪上次那么维护他。
“皇上过去了，皇后还主动去亲贤王了，”张留仙啧啧了两下，“第二天就跳楼死了，应该那会儿就下定决心了。”
她们两人，都不曾怀疑过何青衣的死。毕竟，做出那样的事了，在这后宫，也没什么活路了。
苏秋水突然冷笑，“不知道，贤王见了朱希真，会是什么反应。”
张留仙一下子就懂了，这次，她倒是要看看，这朱希真，还有什么手段。
周和因为邓云鸿生辰的事，赶回了京城。北疆的天气，也开始转暖了，契丹水草丰足，应该也不会来突袭。他留了徐乾文守城，自己带了宋源进京了。
邓云游一早就回来了，在庆王府里住了几天，怎么也不肯回紫石街。
“小由，”邓云游笑，“你跟花随人怎么样？”
“没怎么样，老样子，”庆王笑，“她有空了，就替我去陪陪太妃她们，别的，都是老样子。”
“老样子也好，”邓云游想了想，说，“我跟大哥说了，死的不是她。”
“什么!”庆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打了一下邓云游的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没事，”邓云游说，“大哥应该也派人去查了，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还以为我是思念过度，所以才这么说的。”
庆王缓缓地坐下，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好什么啊，”邓云游说，“哥哥四处在找她。”
“他又找不到，”庆王心想，周和倒是痴情。只是，扶月沾了邓家两兄弟，哪个都不省心，还是别跟周和联系比较好。
“哎，”邓云游说，“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了。”
“哼，”庆王长长地出了一口冷气，“游山玩水，还去苏杭了，小日子过的，比我可幸福多了。”
“真的？”邓云游有些高兴，“什么时候，也来我们益州蜀地玩玩，我给她带路。”
“你那里，估计迟早也会去。”庆王叹了一口气，“四月老太妃生辰，苏杭的几个女官，送了不少东西进京。里面放了一大缸盐渍梅子，说是她送的。书信语焉不详，只说杭州的那个陈姑姑见过她，苏州的蒋尚宫也见过她，就是不来京城见见我。”
“果然没事，”邓云游说，“这事，我得跟哥哥说说，让他放心。”
“还是算了吧，”庆王说，“让你大哥知道就麻烦了。”
“大哥？”邓云游说，“我大哥现在哪里还记得她啊，有儿有女，三宫六院，还有个朱贵人，长的跟她十分相似。”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