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雪懒开门
张留仙听了刘贤的名字,就觉得何青衣是当众侮辱她。
她曾经定亲的事,张留仙一直很是忌讳。可在座的几位,谁的心里都一清二楚。何青衣一提刘贤和鸳鸯配,大家的眼里就有些笑意了。她们也以为,何青衣是趁机灭灭张留仙的威风。
玉墨拿着玉佩,就有些战战兢兢地,不敢过去。何青衣知道,张留仙打人出手极快,还不动脑子。玉墨就撞过好几次枪口,眼下自然有些胆寒。
玉墨战战兢兢,张留仙自然也看见了。好在,张梦雪怕起冲突,先踏出去一步,接过玉墨手中的鸳鸯佩,递给了张留仙。
玉墨一溜烟,赶紧躲何青衣身后了。
张留仙忍地打颤,突然眼泪一落,把玉佩狠狠地砸在地上,大哭着跑了出去。
张梦雪又捡了玉佩,“皇后娘娘,臣妾给宁妃拿去吧。”
何青衣挥挥手,说:“以后不用天天来请安,一个月一次就成。”又问玉墨,“今儿几号了?”
“娘娘,今儿十九了。”
“嗯,以后都十五来吧。”何青衣说,“都散了吧。”
苏秋水以为,自己害喜被何青衣戳了一下够丢人了,没想到,张留仙更甚。这皇后,手里有多少别人的黑料啊。
邓云鸿原想让妃嫔们都去见见何青衣,让她明白自己这个中宫皇后的位置,日后好好跟大家相处。
谁知,众人去了趟坤宁宫,张留仙哭着跑了,苏秋水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来,郁闷的不是何青衣,反而是他的妃嫔们了。
“青衣,你又何苦提刘贤的事呢?”邓云鸿进了坤宁宫,他都不计较,别人干嘛还计较呢。
“徐冲前儿跟我提起刘贡了,”何青衣说,“刘贡的玉佩跟金翘去了,我一直不舍得还给张留仙,今天看见了,就还给她了,又没别的意思。”
邓云鸿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意见,“惠妃害羞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又干嘛说她呢。”
何青衣笑,她在后宫帮人争宠争了一年半,哪个妃子不害喜,莫非,谁都跑中宗跟前去,非要他去陪着?邓云鸿之所以去陪,一则是初为人父,二则是他跟苏秋水感情不错。只是,这个道理,眼下她若是说出口了,就真成妒忌了。
“我让她找王大夫,哪里说她了?”何青衣冷冷一笑,也不愿意多说。
“算了,算了,”邓云鸿也不说这些妃嫔的事了,“苏洛跟左月要进京了,朕让左月进宫陪你几天,如何?”
“是么?”何青衣也有些高兴,问:“她跟苏洛如何?”
“挺恩爱的。”邓云鸿说,“这是我们保的媒,自然不会差了。”
何青衣想起苏洛说过的永不纳妾,心想,左月倒是嫁了个好丈夫,只可惜,金翘却一早就去了。若是金翘也在,今天,说不定跟刘贡一起来看她了。
他们正说着,玉墨却突然说,“皇上,皇后,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的好早啊。”邓云鸿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何青衣突然想了起来,去年十月初一的凌晨,就下了场初雪。那时候,她还住在乾清宫的东庑,四更天就要起床去服侍中宗起身。她踩着薄雪,到了高台之上,还看见了周和。
何青衣一愣,她的记忆虽然回来了许多,可对周和的事,却一丁点都没有回来。她看了出宫的记录,知道自己跟周和之间,可能有过一段。但是,记忆里却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
直到这会儿下雪,她才想起来,周和的那个微笑。之后,按记录,她们应该出发去鞑靼了。
看她对着雪花发呆,邓云鸿也担心她想起些什么,就说,“朕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啊?”何青衣问。
“去了就知道了。”邓云鸿吩咐玉墨,“你给皇后拿个披风,要暖和些的。”
玉墨进去拿了件纯白的狐裘出来,何青衣一看,竟然是中宗赏她的那件,也不知道,怎么给保存下来了。
邓云鸿不知道狐裘的来历,只给她披好了,坐车出了皇宫。他伸手揽住何青衣,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坐一个车吧。”
何青衣也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邓云鸿坐过一个马车。
马车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掀开门帘一看,竟然是邓府的北院,邓云游一早就带着家人等着了。
“皇兄,皇嫂,你们好兴致啊。”他打着把伞,站在雪里,颇有些乱世佳公子的模样了。
“这个时候,从西厢楼望皇宫,风景最佳。”邓云鸿跟何青衣说,“朕以前就想带你同去。”
“大哥,”邓云游有些看不下去了,“先上去再说吧,这么冷的天,我站的脚都要冻僵了。”
三人上了西厢楼,家仆早已布置好火炉,设好座位。酒已经温上,邓云游喊着家人烤肉。
邓云鸿皱皱眉头,“小游,你也忒坏气氛了。”
“大哥,”邓云游说:“大雪天烤肉喝酒才是气氛,光看那冷雪,有什么意思。”
“小游,有羊肉吗?”何青衣问。
“你看,谁说我破坏气氛了。”邓云游很是乐呵,“我让他们去拿羊肉。”
邓云鸿摇摇头,这两个俗人,凑到一起就没好事。
三人坐好了,先喝了口温酒,邓云鸿指指皇宫的方向,说:“去年朕就坐在这里看雪,徐坤文还来作陪了。”
“那把他也给请来啊,”邓云游赶紧吩咐家仆,去请徐坤文了。
肥羊在边上烤的滋滋作响,何青衣看了眼皇宫,甚是威武雄壮。
不一会儿,徐坤文带着何学瑜来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徐坤文跟何学瑜跪下请安。
“赶紧起来说话,”邓云鸿笑,“何家大哥怎么也来了。”
徐坤文笑,“学瑜在我家里吃酒,齐王派人来请,说皇上皇后都在,我们就一块儿来了。”
“大哥,”何青衣也是第一次私底下见何学瑜,过去的事,她也记得一些了,就问,“二哥可好?”
何学瑜摇摇头,“他是进不了三甲的。”
徐坤文笑,“这是明年的事,你这当大哥的,也太心急了。”
第43章 左月问长短
毕竟,邓云鸿已经是皇帝了,众人也都有些拘谨。www.uu234.net
倒是邓云游跟何青衣两人,喝酒吃肉,玩的甚是开心。
“小游,”何青衣说,“去年我跟七哥还去连江亭吃酒了,你最近有去看他吗?”
“前儿刚去,”邓云游说,“有老太妃们管着,他现在也拘束的紧。也就出来喝酒的时候,自由一些。”
“你们都去哪里吃酒啊,”何青衣问。
“太白楼啊,”邓云游说,“薛掌柜去杭州管分店的声音去了,现在是他的手下吴掌柜管着。有几个菜,就是不到火候,别的倒是老样子。”
“什么时候,我们去杭州吃他的分店。”何青衣笑,“以前宫里的丁尚食和陈姑姑,也是杭州人,七哥特别喜欢陈姑姑做的猫耳朵呢。”
“在说什么呢,”邓云鸿也凑过来问。
“说以前尚食局的老宫人呢,”何青衣说,“她回杭州去了。”
众人吃到半夜,也分头散了。邓云鸿次日还要早朝,吃了些酒,也有些累了,进了坤宁宫,靴子还没脱,就先睡着了。
何青衣给他除了衣服靴帽,自己去东边睡了。
次日天没亮,邓云鸿就上早朝去了。
何青衣还赖着床上,玉墨过来说,“娘娘,皇上去早朝了,您怎么一个人睡这里啊。”
“哦,”何青衣抱着被子说,“皇上醉酒了,让他一个人舒服些。”
玉墨也不多问,就服侍她起身了。
到了午膳时间,左月披了件大红的披风,风风火火地来了。
“皇后娘娘,”左月跪下请安。
何青衣赶紧去扶,她记得左月的事,可左月并不记得她们之间的事。
之前,也就何青衣大婚的时候,她们见过一面。之后,左月就跟着苏洛去了济南,在济南完婚,现在都快两个月了。
“月儿姐姐,”玉墨说,“皇后昨儿还提起你呢,皇上说你跟小苏将军进京了,没想到今天就到了。”
“今天早上到的,”左月说,“先去了他们苏家在京城的宅子,收拾梳洗了,才进宫面圣的。”
“济南怎么样?”何青衣问,“可还习惯?”
“水特别好,”左月说,“四面荷花三面柳,这个我没见到,可一城山色半城湖,我倒是见着了,皇后以后得空,一定要来看看。还有各色泉水,风景极佳。”
看她说的眉飞色舞,何青衣知道,婚后应该过得不错。苏家把女儿教的不错,儿子应该也好,左月嫁了苏洛,倒是出奇的让人满意。
“皇后,您这几个月,过的如何?”左月问。
何青衣想了想,说,“前几天去了趟方王府,昨天去了趟齐王府,别的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左月并不记得方王府的事,对邓家的事,倒是有些印象。
“听说是跟皇上一块儿去的,”左月问,“皇上对娘娘,真的特别好呢。”
她的话一出口,何青衣就知道不对劲了。
左月不记得何青衣和过去的种种了,她现在是苏家的儿媳妇,自然会帮苏秋水。若是何青衣跟她说了什么,只怕苏秋水马上就知道了。
如果左月记得过去,自然不会跟苏秋水说什么。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心思,自然是向着苏家的。就算她不向着苏家,何青衣也不打算让左月夹在中间为难。
“哪里,”何青衣笑,“不过是小游提议的,皇上才带了本宫去,并没什么。”她把这事,推到了邓云游头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左月又问了几句,何青衣都笑着换了话题,问,“你难得进宫,要不,去看看惠妃。苏夫人总有什么事,让你告诉她的吧。”
看她开始反问了,左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说:“见过皇后娘娘,就去见惠妃。”
“玉墨,你送左月过去吧,”何青衣笑,“本宫起的早了,下午还想睡会儿了,你也早去早回。”
玉墨得令,就陪着左月去景仁宫了。
何青衣睡了个午觉起来,玉墨就进来说了,“皇后娘娘,左月姐姐带了两个美人进宫,说是照顾惠妃呢。她们年纪轻轻,脸若芙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怎么可能是来照顾人的呢?”
何青衣笑,“你管那么多干嘛。”
“奴婢是替娘娘不值得,”玉墨说,“您对左月姐姐那么好,她却帮着苏家跟您作对。”
“她哪里作对了?”何青衣说,“这些,不过都是苏家的意思,你就少说几句。”
苏家自然是吃定了左月,知道她送进宫的人,何青衣绝对不会去赶。只要把人留在了宫里,日后自然会有机会。
上个月,邓云鸿就纳了四名美人,除去年轻秀丽,也说不上多少美丽。这次,苏家下了血本,在冀鲁和江南搜索了一遍,找了两个绝色的美女送进宫里。邓云鸿这么不挑,见了这两人,总会心动吧。
之前,张家急吼吼凑了四个美人,苏秋水被逼的只能借口害喜,去抢邓云鸿的宠爱。当时苏木就想找美人进宫了,可苏秋水觉得,要进宫,就得找绝色的,别占了位子,却争不到宠爱。
苏木也觉得女儿说的有理,就下功夫,在冀鲁和江南寻找。最后找了个高挑的齐鲁美女,又找了温婉如水的江南女子。一明朗,一柔美,全是绝色。又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调教,比当年教苏秋水还用心。
教了月余,借口苏秋水有孕,苏夫人又身体不好,就让家生丫头进宫服侍。这一招,古往今来的妃嫔都用过。何青衣的母亲练梅,就是这么进宫的。
邓云鸿一听,也知道这两人是苏家送进宫给自己的,而不是照顾苏秋水的。只是,他一方面担心何青衣不高兴,一方面也确实吃够苦头了。上个月中了玄鸟红,每天都去宠幸妃嫔,只是,人却身心麻木。
邓云鸿也确实有些后怕,万一自己又中招了,神志不清,成了个昏君暴君,只怕他的大楚,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他纳了四位美人之后,也打算开始节制一些。苏家送进宫的两人,他打算,苏秋水生产之后,就送出宫去。
第44章 白将军之死
到了天黑,邓云鸿又往坤宁宫去了。
“你怎么没留左月啊,”邓云鸿问,“她难得进趟宫,怎么就回去了。”
“左月都成亲了,”何青衣说,“自然要以她自己的家为重了,怎么能留宫里陪我呢。”
“这样啊,”邓云鸿说,“朕还以为,你会想她呢。”
“她都不记得过去了,”何青衣说,“有些事,就当过去了。她这样,也挺好的,何必翻出许多过去呢。”
“朕也累了,”邓云鸿说,“我们早些休息吧。”
何青衣不愿意他留宿坤宁宫,可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心想,果然是禁足的时候最轻松,什么理由也不用编。
玉墨正给邓云鸿脱外袍呢,刘安却跌跌撞撞跑来了,“皇上,皇上,华贵人出事了。”
“好好说话,”邓云鸿又系好外袍,“华贵人怎么了?”
“华贵人摔了一跤,王太医已经去了。”刘安说,“皇上,您快去看看。”
何青衣也想跟去,刘安却使劲给她抛眼色,示意她别去。
何青衣不明究竟,就说,“我也去看看吧。”
邓云鸿也没多说,何青衣带着玉墨,就跟着他去绛雪轩了。
到了绛雪轩,秋辞一早就被人放在卧榻之上了,身上盖着被子,可被子上隐约却有血迹。
王应元坐了一边,也是垂头丧气。
邓云鸿一进去,秋辞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华贵人怎么了?”邓云鸿问。
“华贵人的孩子保不住了,”王应元说,“微臣已经尽力了。”
要不是王应元曾给邓家出生入死,邓云鸿都有让他陪葬的心思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不是说,胎像极稳,怎么好好的,就没了?”邓云鸿问。
秋辞也放下手帕了,突然看见何青衣,就抓着邓云鸿的胳膊,跪在床上,情绪激动地大喊,“是皇后害了臣妾的孩子,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春令一边去安抚她,一边嫌恶地看了一眼何青衣,难怪她前几天那么假惺惺,吩咐秋辞去住西边的厢房。
“这是怎么了,好好说话。”邓云鸿问。
“华贵人出事的时候,臣妾也在,”春令说,“是皇后的白猫,从大梁上扑了下来,把华贵人给吓摔了。”
“白猫呢!”邓云鸿问。
王应元也叹了一口气,这白猫扑人,也不是第一回了。上次徐若兰生产,就是陈芙蓉设的局,让白猫去扑,又在地上涂了山茶油,害的桂清压了徐若兰的肚子。
看来,这次又是有人唆使白猫,只是,这事不像何青衣的作风。再说了,王应元心里也有数,秋辞的胎像极稳,不像摔一跤就小产的样子。
何青衣不知道始末,只知道,白将军闯祸了。可她知道,白将军要是出现,必死无疑。她只得说,“皇上,畜生无知,这绛雪轩又是白将军住惯了的地方,难免……”
她的话还没说完,邓云鸿喊了一句,“给朕把白猫找出来!”
何青衣想拦,秋辞却哭的更大声了,一激动,身上又满是血了。何青衣又记起陈芙蓉小产的那次,屋子里都是血腥的味道。一时间,她觉得这后宫,就是吃人的后宫。
刘安和玉墨担心她惹怒皇帝,就偷偷地把她往外扯。
“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你别跟他论理啊。”刘安劝。
白猫虽然是皇后的,可猫又不通人性,就算皇后想出手,猫也不一定懂啊。刘安觉得,这是个意外居多。眼下,只能先安抚皇后了,日后再做打算。
何青衣也知道,这事多半是个意外,白猫虽然会扑人,可它在绛雪轩里住惯了,来这里串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好好的,干嘛去扑秋辞。莫非,又有人引它往下扑。
“当时屋里都有谁?”何青衣问刘安。
刘安想了想,说,“就华贵人和兰贵人在屋里说话。”
何青衣看了一眼春令,春令万事以邓云鸿的利益为先,没道理去伤害秋辞的孩子啊。
他们正说着,大梁上却突然一声,“喵呜。”
有人就喊,“皇上,白猫找到了。”
何青衣头皮一麻,赶紧喊,“白将军,快跑!”
可白将军听了何青衣的叫唤,以为她在叫它,就扑到了何青衣的怀里。
“皇后,把白猫给朕!”邓云鸿说。
何青衣死死地抱着白将军,眼睛直盯着邓云鸿,有些哀求地说:“皇上,白将军不是故意的,让我送它去庆王府,好不好。”
“朕没了一个孩子,你倒是在乎一只猫的性命。”邓云鸿不禁冷笑出声。
何青衣抱着白猫,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后面,没有退路了,只得再开口求他,“皇上,畜生无知,你就饶它一命吧。”
屋里所有的人,都杀气腾腾地看着何青衣。春令扶着秋辞,秋辞瞪大了眼睛,非要白猫偿命。
邓云鸿拔了剑,指着何青衣,“皇后,把猫放下。”
何青衣退了半步,仍旧摇头。
玉墨开始有些担心了,“娘娘,放下白将军吧,它做错了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邓云鸿突然挥剑,何青衣的胳膊一疼,手一松,白猫却掉在了地上,头被利剑削去了一半,一早就死了。
“白将军!”何青衣叫了一句,眼泪扑簌而下,早知道,她就送它去庆王府了。
邓云鸿的一剑,从她身子的左边砍下,切了白将军的头,也划伤了她的胳膊。
何青衣蹲在地上,并没发现自己的胳膊伤了,还在哭着白将军的死。邓云鸿见了,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送皇后回去。”邓云鸿吩咐,毕竟,白猫伤人,也怪不到她的头上。就算是她的白猫,现在猫也死了,这事也没法继续追究了。
无面到了何青衣身边,要强行送她回去。
何青衣跟着无面往门口走,突然拔了他的剑,回了屋子。
众人见她手里拎了把冰冷的长剑,一支胳膊都是血,也觉得甚是可怖。
何青衣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扔在地上,“玉墨,把白将军包裹好了,咱们再走不迟!”
第45章 一包小鱼干
玉墨捡起手帕,说,“娘娘,您的胳膊。顶 点 X 23 U S”
何青衣催促,“把白将军包好了。”
她攥着长剑,离自己一指之隔。无面知道,要是硬抢,只怕会伤了她,只得拦在邓云鸿前面,说:“皇后,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
“哼,”何青衣问王应元,“秋辞的胎像一向稳定,为什么一摔就小产了?陈芙蓉当年小产,是有人用了风入衣和寄生草的迷香,徐若兰难产,白将军的一扑只是引子,关键是桂清摔她肚子上了。你这个太医一直跟随在侧,你倒是说说看,秋辞这么一摔,为什么小产?”
“微臣也想不明白,”王应元说,“按理,华贵人已经快四个月了,没这么容易出事。”
“查,”何青衣说,“查她的饮食,查她的熏香。”
邓云鸿点点头,无面的手下就开始翻看香炉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拿了香炉到王应元身边了。
王应元一闻,“皇上,确实有风入衣的味道,但是没有寄生草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又一个手下拿了个香炉过来了。
“皇上,这里有寄生草的味道。”王应元放下两个香炉,这样一来,很明显是有人知道当年陈芙蓉小产的真相。
“后宫之人,只知道风入衣会导致小产,”何青衣笑,“只有我跟王太医知道,得寄生草和风入衣一起用。可我很久没来绛雪轩了,王太医,这事,你告诉过谁?”
王应元看了一眼邓云鸿,这事,邓家的人最清楚。
“兰贵人,你敢把你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吗?”何青衣突然瞄准春令。
本来,她也不敢肯定,是谁害的秋辞小产。等她看见两个香炉了,就知道,必定是春令干的。
后宫旧人,只知道风入衣的熏香会导致小产,并不知道什么寄生草。只有邓家接触到秘密的人,才会知道,得这两者合用。
方王被抓,他跟寄生草一支的迷香药物,自然会落入邓家人的手里。眼下,能自由出入绛雪轩的,又趁机引着白将军扑人的,只有春令一人了。
春令的脸色煞白,拽着荷包,一动也不敢动了。
“春令,让朕看看。”邓云鸿侧过身,看着春令。
春令攥着荷包,藏到身后,连连摇头。无面趁她不注意,一把夺下了荷包。解开一看,里面是一包小鱼干。
春令见状,赶紧跪下了,“皇上,臣妾一时糊涂,对不起您,对不起秋辞。”
秋辞突然嚎啕大哭,“为什么,春令姐姐,我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何青衣笑,“你们用一个丈夫,自然会这样,谁叫你怀孕了,她没有呢。这就是后宫啊,无数的嫉妒无数的暗杀,这才刚刚开始呢。”
玉墨已经裹好白将军了,众人也知道,这白猫是贪吃丢了性命,倒是也不拦着了。
“邓云鸿,”何青衣直呼其名,“你要公道,我还你一个公道。别说我不屑做这么下作的事,要做,我也不会拿白将军的性命开玩笑。”说着,狠狠地把剑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王应元看的一气呵成,心想,这才是在深宫里如鱼得水的何青衣啊。春令这么点伎俩,就想诬陷她,实在是小瞧她了。
何青衣接过玉墨手里的白猫,就出去了。
白将军喜欢假山一带,何青衣抱了它,去假山下坐着了,就觉得它的尸体,越来越冷了。
前几日下过雪,这会儿,地面上还有积雪,泥土也冻的铁硬。玉墨找了个种花的锄头,好容易,才算挖了个深坑。
何青衣脱了长衫,上面一早就鲜血淋漓了,她包好白将军,端端正正地放了进去。要是她不记得过去种种,今天倒霉的,说不定就是她了。邓云鸿那一剑,可丝毫没有留情。
“皇后,我们回去吧。”玉墨脱了长衫,披在何青衣身上。她们是临睡前突然出门,谁都没有多穿衣物,而这会儿在园子里坐了这么久,手足早已冻僵了。
“回去吧,”何青衣擦了下眼泪,“白将军,我们走了。”
到了次日,宫里谁都知道了,皇后的白猫扑了华贵人,华贵人小产,可兰贵人却被贬成美人了。谁都以为,是邓云鸿偏心皇后,所以才罚了兰贵人。
迷香的事,邓云鸿也给拦下了。春令跟他一块儿长大,他的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心。
张太后也知道了春令秋辞的事,就打发了夏言冬语去服侍邓云鸿。苏木虽然送了两个美人进宫,却始终没有见到邓云鸿。
苏秋水借口害喜,也去请过几次邓云鸿,每次她请了,刘安总会带着王应元上门。苏秋水不明究竟,以为邓云鸿听了何青衣的话,不来看自己了。可偏偏,邓云鸿也不再去坤宁宫了。
苏秋水问过很多人,可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语焉不详。她以为,皇后跟皇上,应该又吵架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皇后的白猫,被皇上给杀死了。
邓云鸿也深受打击,他以为,春令秋辞跟自己一块儿长大,自小熟识。别人背叛他,或者谋杀他的孩子都有可能,就春令不会。春令那么温柔懂事,怎么会这样呢。
他一直以为,中宗后宫的那些事,绝对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谁知道,进宫才两个月,他的第一个孩子,就胎死腹中了。
何青衣说,这是因为,他娶了太多妃嫔,有嫉妒,才有谋杀。可秋辞的孩子,日后一定不是太子,春令为什么急着杀他。不过是个孩子,为什么啊。说来说去,只有嫉妒到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其实,这事是春令托大了,她在绛雪轩里看见白猫,又熟知白猫扑人的事,自然手痒。就算被人发现,她也可以推到皇后头上了事,为何不做呢。
她跟秋辞,的确情同姐妹,可亲姐妹互相厮杀的,也有不少,更何况她们呢。
何青衣吩咐秋辞去住西厢房,白猫又时不时过来,春令一糊涂,就偷了风入衣和寄生草,打算事后倒了香炉,毁尸灭迹。
谁知道,何青衣一下子就拆穿了她的布局,春令也悔不当初。
第46章 两败又俱伤
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悔改的机会。顶 点 X 23 U S
乐志斋就正对着绛雪轩,中间虽然隔了个御花园,可难保秋辞出来,看见春令,惹起伤心事来。张太后就借口修缮,让春令搬去西五所的一个小院子了。
那院子原是中宗一朝,让肃宗冷宫里的妃嫔养老的地方。春令这么一去,就相当于进了冷宫。虽然还挂着美人的名号,却再也不会见到邓云鸿了。
秋辞虽然报了仇,可她没了孩子,邓云鸿虽然会去见见她,可见了面,彼此难过。渐渐的,邓云鸿也不去见她了。
春令一时糊涂,不仅毁了自己,连秋辞,也被她毁了个彻底。秋辞虽然在绛雪轩里住着,大家也劝她,孩子没了,日后还有机会。
可秋辞心里也明白,邓云鸿见了自己就伤心,只怕不会再来了。而春令又毁了邓云鸿对她们的信任,日后就算她有机会接近邓云鸿,没了信任,只怕也很艰难。
新人不断地进宫,明年又要选女官,秋辞知道,自己只怕再没机会了。可想起春令,她却有些恨不起来,可原谅她,秋辞也做不到。
邓云鸿最信任的两人,闹了个两败俱伤,他心里对人的一点信任,荡然无存。原先,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张太后为人歹毒,所以,他愿意奉她为太后,却坚决不认她做亲生母亲。
现在,他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两个妃嫔,就为了争风吃醋,闹成这样。邓云鸿对人的看法,突然变了许多。或许,何青衣说的对,这就是后宫,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他也不敢去见何青衣,她什么错都没有,自己却砍了她一剑。当时气昏了头,他也不是存心伤她,只因她抱着白猫不放,他才下手狠了些。结果,这事跟她毫无干系。
他知道何青衣的脾气,只怕再不会原谅他了。
左月还没回济南,王应元派人请她进宫看看何青衣,可坤宁宫再不让任何人进去了。左月无奈,只得出宫走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张太后带着李嬷嬷,亲自来乾清宫看邓云鸿了。
本来,春令要是不出手,张太后也打算去动苏秋水的孩子了。可眼下,邓云鸿深受打击,如果苏秋水也小产了,只怕他会一蹶不振。所以,张太后忍了忍,放弃了计划。
“鸿儿,”张太后说,“冬至也快到了,你这样子,如何去昭告天地?孩子的事,已经这样了,你以后还会有许多妃嫔,许多孩子,这一个,你就忘了吧。”
邓云鸿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低迷下去,就点点头,说,“太后,朕知道。”
“知道就好,”张太后劝他,“你父亲被杀的那天,哀家也熬过来了,你也熬过来了,眼下这么点事,又算的了什么呢。多去妃嫔处走走,孩子还会有的。”
邓云鸿点点头,说:“太后,今年冬至是第一次昭告天地,朕得带了皇后去祭拜,您也跟我们同去吧。”
“哀家知道了,”张太后又问,“皇后那里怎么样了?”
邓云鸿摇摇头,事发之后,他再没去看过她。
“哀家去跟她说吧,”张太后知道,何青衣那脾气,邓云鸿冤枉了她,如何会轻易罢休。
张太后出了乾清宫,就带人去坤宁宫了。
守门的内侍说,“皇后吩咐了,谁都不许进去。”
“哼,”张太后并不搭理他,一甩袖子,就进了坤宁宫。
她一进去,却看见何青衣穿了身半旧的青色衣裙,躺在榻上读书。看见她进来了,何青衣扫了一眼,继续读书。
“皇后!”张太后说,“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可不是什么皇后,”何青衣笑,“我不过是个人质,在外面就装一下,在屋里就别装了,你都不累吗?”
“你,”张太后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玉墨端了杯茶过来,“太后请用茶。”
张太后啪地一声,砸了茶杯。何青衣冷笑,张留仙摔东西的习惯,果然是家族里遗传的。
“太后,”何青衣不急不缓地说,“一纸一木,皆是心血,你不事生产五体不勤,怎么如此糟蹋东西呢。”
张太后杀了金翘,何青衣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只是,后商旧皇族几百人的性命,都在邓家手里,她也没法杀了张太后给金翘报仇雪恨。
“你和皇帝夫妻一场,他这样,你也该帮着劝劝。”张太后说,“怎么只顾自己舒服呢?”
何青衣撩了撩袖子,露出一截胳膊,上面结了条长疤。
“我们夫妻一场,他就给了我一剑,”何青衣放下衣袖,“我要是再劝,那一剑就该到这里了。”她说着,指了指喉咙。
何青衣油盐不进,张太后很是窝火。
“冬至日大祭,哀家跟你都要去祭天地,你做下准备,沐浴更衣,斋戒三日。”张太后也懒得跟她多说了。
“哦,”何青衣咯咯咯笑了起来,“今年不会有人放冷箭了吧,太后!”她虽然没法报仇雪恨,可言语上面,倒是一寸不让。
“你自己看着办!”张太后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带着李嬷嬷走了。
李嬷嬷是前朝敬事房的老宫人,自然知道,去年冬至日发生了什么事。扶月公主带了六名宫女出去,死了一半回来。听她的口气,下手的,应该是张太后了。只是,好端端的,太后干嘛要杀扶月公主呢。
玉墨有些担心,“皇后,这样好吗?”
何青衣想了想,吩咐,“玉墨,你现在去永寿宫,好好跟着张太后,这边不要再来了。”
玉墨噗通一声跪下,“皇后娘娘,您别生气,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啊。”
何青衣笑着摇摇头,说:“没有的事,你一直很好,只是,再跟着我,你以后没法在这宫里生存。我这边没你,日后也能照旧。”
何青衣下了榻,在梳妆盒里翻了对翡翠镯子,说,“左月走的时候,我也给了对镯子,这个你收下。去永寿宫里,只说我发脾气打了你,太后自然会留下你。”
玉墨摇头,并不愿意接镯子。
第47章 玉墨出宫去
“玉墨,你听我说,”何青衣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是邓府的人,日后迟早要回到太后手下,眼下再跟着我,以后她们见了你,就会朝你撒气。www.uu234.net”
“那我不离开皇后娘娘。”玉墨仍旧不肯起来。
“那我总会离开的啊,”何青衣说,“太后对我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日后总会找个理由,打发了我出去。我至少还有个庆王府可以去,你是邓家的人,跟我的时日也短,不必埋没了一生。”
玉墨说,“那您态度好一些啊,皇上那么喜欢您,他不舍得的。”
“傻瓜,”何青衣说,“你以为这后宫是什么好地方啊,我巴不得早点走呢,拿着。”
玉墨接过手镯,擦了下眼泪。
何青衣笑,“你还是哭着去永寿宫吧,这后宫,你也待了一年半了,以后多看少说话,万事注意避嫌疑。”
打发了玉墨,何青衣放下书卷,算了算日子。眼下,已经是十月底了,东仙也该做好法珠了。再过十日,她就要彻底离开后宫了,邓云鸿,她才不管他呢。
她正琢磨着呢,梁上飘下来一个人。
何青衣抬头一看,正是陈朝雨。
“小姐,你干嘛冒险去救一只猫啊!”陈朝雨嘀嘀咕咕,坐下来给她涂起了膏药,“这疤是褪不了了,只能回去让老爷看看了。”
“我又没料到,邓云鸿会砍下来。”何青衣说,“他真是少见多怪,后宫里小产的事,真多的去了,这么一次,他就受不了了,日后可怎么办。”
“你还担心他干嘛,”陈朝雨说,“这种人,不知深浅,以后有他的苦日子。还有那个张太后,可真够耀武扬威的。”
“跟张留仙很像吧,”何青衣笑。
陈朝雨也点点头,笑,“是很像。”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何青衣问,“外公那里有消息吗?”
“老爷问你,青龙干嘛回去了?”陈朝雨说。
“前几天白将军不是在这里嘛,”何青衣说,“青龙就各种拿腔作调,它在宫里又没法实体,我看它也憋闷的慌,就吩咐它回去看看外公。”
“难怪呢,”陈朝雨说,“老爷说它又在乱雪庄了,还担心你出事了呢。”
“外公的法珠怎么还没好呢?”何青衣有些不耐烦了。
“应该快了,”陈朝雨说,“按理是十一月十六日完成,可西河长老在我们乱雪庄也住了三个月了,整天帮着老爷,应该能快一些,大概就这几天的事了。”
何青衣松了一口气,“这里真是度日如年啊。”
“就快了,小姐,你别再惹事了。”陈朝雨吩咐。
“知道了,”何青衣说,“你也小心一些,无面的功夫很好的,别让他看见了。”
“嗯,”陈朝雨应了一声,就消失了。
何青衣放下袖子,正打算去睡,尚服局的女官,倒是送了她的礼服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冬至日用的礼服。”女官捧了托盘,跪在她的面前。
“放下吧,”何青衣吩咐。
“娘娘,您试试,”女官坚持,要帮她穿衣。
“不用了,”何青衣说,“你下去吧。”
女官也不再坚持,退着下去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玄色的礼服,就如当年她给邓太后送的那套。穿了这一次,日后应该再不用穿了吧。
她正发呆呢,门外却又进来一个人。
何青衣看了一眼,问,“邓云鸿,你来干嘛?”
“朕来看看你,”邓云鸿有些憔悴,在她的榻边坐下了,“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没事。”何青衣很简单地说了一句。
邓云鸿看了一眼边上的凤冠礼服,“青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朕再也不理别人,只有你,好不好。”
“我们不是没有机会,”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说,“我去年嫁你的时候是一次,我失忆的时候又是一次。我们的想法本来就不同,现在分头走的很远了,你又说重新开始,要这么容易重新开始,我们就不会走那么远了。”
“你真的不愿意原谅朕吗?”邓云鸿问。
何青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宫里的事都这样,你也别太难过了。以后眼睛睁大些,这位子不好坐,可你也不弱。”
邓云鸿按了她的手,说,“朕以为,朕跟中宗不一样,没想到,后宫的事,还是一样。”
“人心如此,”何青衣说,“总有人会犯糊涂,有人侥幸过了,有人失手被抓。不仅后宫如此,前朝也一样。”
“太后给朕塞了四个美人,”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苏家又派了两人进宫,你说,朕该拿他们怎么办?”
“苏秋水的孩子,只怕不会长久,”何青衣摇摇头,说,“要不是秋辞出事,本来就该轮到她了。孩子无辜,可日后苏家要是用了你们邓家的一套,改朝换代也是一眨眼的事。”
“那朕该怎么办呢?”邓云鸿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如何下的了手呢。”
“你下不了手,张太后可就难说了。”何青衣说,“就算张太后忍住了,其他人呢。肃宗何皇后的皇长子,可是两岁的时候没的。何家没什么兵权,尚且保不住皇子,苏家这么大的权势,你也会担心的。”
邓云鸿想了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朕现在知道了,妃嫔有时候真是麻烦。”
“别长吁短叹的,”何青衣说,“我倒有个法子。”
“哦,”邓云鸿露了丝笑容,“愿闻其详。”
“让秋辞收养苏秋水的孩子,”何青衣说,“理由你编一个,鬼神八字,就说这孩子适合让秋辞养。”
“行得通吗?”邓云鸿问。
“你是皇帝,你说行得通,自然行得通了。”何青衣说,“这样一来,苏家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张家也没必要下手。再让春令和秋辞一同抚养,她们必将尽心竭力。”
邓云鸿点点头,确实,这样一来,宫中敌对的各股势力,再没理由为难一个小小孩子了。春令心中有愧,自然会好好照顾孩子。秋辞没了孩子,也很颓靡,多少给她一点希望。
苏家虽然有了个孩子,名义上却成了别人的孩子,苏秋水就算不愿意,为了孩子的安危,应该也会答应。
第48章 刘贡的复仇
何青衣说好安排,邓云鸿深以为是。www.uu234.net
让苏家的外孙做秋辞的孩子,苏家也就没了逼宫的名义。日后,他跟何青衣再生个皇子,嫡出皇子,自然就是太子,也就不用诸多争执了。到时候再解除苏家张家的兵权,慢慢来了。
何青衣眼下虽然抗拒,可他们的时日还长着呢,以后总会解开矛盾。
邓云鸿也不急于一时,就抓了何青衣的左手,撩起袖子看了一眼。伤口结疤不久,形状有些可怖。邓云鸿很是后悔,就低头亲了一下她的伤口。
何青衣抽回胳膊,说,“你回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邓云鸿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朕回去了,这几日要斋戒,你也好好准备吧。”
今年的冬至,比去年迟了两天,十一月三日才是祭祀大典。
周和因为要献俘虏,十一月一日,就已经带人出发了。经过宣府,跟刘贡碰了个头。
周和忘记了过去两年的事,可刘贡记得清清楚楚。何青衣成了公主,这事刘贡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后来,宫里解释,是为了引出当年害了梅妃的人,才让公主做了女官。刘贡也觉得,有些差强人意。
只是,他在宣府守着,也没什么机会去见何青衣。金翘的死,他虽然也起过疑心,只是,邓家没有杀害扶月公主的理由。更何况,后来邓云鸿还娶了扶月公主做皇后。刘贡心思细腻,就觉得,那珠钗,应该是邓家的敌人,送给何青衣的。只是,那铁卫里的铁枪,却只有邓家人才能使唤。
邓云鸿登基之后,他的千影卫也被世人所知。刘贡明白,如果是邓云鸿下令杀何青衣,绝对不会去用铁枪。这样一来,他也隐约有些明白,误杀金翘的,很可能是张太后。
这次周和路过,只是很客气地跟他寒暄了一会儿,只字不提过去的交情,刘贡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要知道,他们当年关系极好,什么话都能说。一下子,却成了陌路人,刘贡就有些不明白了。
他一问,周和就有些尴尬了,“刘兄,过去两年的事,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刘贡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跟何青衣当年那么好,现在何青衣却成了邓云鸿的皇后,之间,怕是发生了很多事吧。周和是张太后的嫡子,他要是跟邓云鸿抢起了何青衣,张太后一心疼,红颜祸水,她当然会想杀了何青衣,拔去祸根。而金翘,很可能就成了何青衣的替死鬼。
刘贡胆大心细,知道是张太后干的,心里自然起了杀心。可他表面上装的毫无波澜,跟周和打听了许多祭祀日的事。又给周和说了许多他们过去的事,当然,他也不提何青衣跟周和的往事。
倒不是刘贡替周和着想,而是何青衣跟刘贡的关系不错,刘贡不想给她添堵。至于周和,他是张太后的儿子,刘贡自然没什么好心。
周和着急进京,刘贡就主动帮他送俘虏了,只说自己离京城近,却难得进京看看。
两人押送了俘虏,一路上说说笑笑进了京城。
周和虽然不记得两年里的事了,可刘贡之前就在邓如光帐下做过事。周和常年都在北疆,自然知道,刘贡是个靠得住的人。他也没有多想,到京城安排了俘虏,就带刘贡进京面圣去了。
见了邓云鸿,刘贡只说自己来看看祭天大典的大场面,还请圣上允许他留个几日。邓云鸿问了几句,知道他跟周和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也点头表示满意,让他留下观礼了。
祭天大典从五更天开始,直到下午,才回黑火门的广场。到时候,就是献俘虏的仪式。为了表示恩泽天下,这批俘虏,多半会被赦免。所以,周和押进京城的,多数是对战被俘,却仍有可取之处的将士。
邓云鸿留周和长谈,刘贡就先出宫了。他去了趟押俘虏的地方,跟众人说了一通,只说新皇帝杀心很重,只怕献俘虏的那天,就是大家的死期。
被扣压的,多是亡命之徒,身上又有几分力气,被刘贡这么一鼓动,就有了造反保命的念头。众人留了石块木棒,暗自准备着暴动。刘贡自然也有意无意,给他们留了些武器。
到了十一月三日四更天,何青衣就起身了,穿了黻领中单,外面披了深青色的翟衣,腰上束副带,大带和革带。前身正中系了蔽膝,后身系了大绶。两侧挂了玉佩和小绶。
脸上贴了珠翠面花,耳朵上挂了珠排环,头戴罗额子,外面戴上凤冠。穿好舄袜,手里还得拿上玉谷圭。
到了吉时,何青衣就坐上轿子,从坤宁宫出发,由青琐门出宫,沿着她去年走过的路线,前往皇宫南侧两三里的大祀殿。
张太后的轿子,也不紧不慢,跟着她一前一后出了青琐门,赶往南边。她们比邓云鸿早来一步,邓云鸿还要经过太和殿,领了文武百官,一起过来。
下了轿子,何青衣看了一眼张太后,两人也不说话,就往大祀殿赶去。和去年不同,这会儿,甬道边站了两队内侍,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宫灯。
只是,吉时未到,灯火不敢太过明亮。要等着邓云鸿到了大祀殿,灯火才会正式点亮。
何青衣对这大祀殿的甬道,心里有些阴影,去年此时,金翘浑身是血,毫无声息地躺在她的边上。这会儿,她却又要去走这条路。
何青衣匆匆往前走,张太后比她慢了一步,也紧跟着往前走。
突然,一个宫女啊了一声,倒在了地上。有人就开始喊,“有刺客!”
紧接着一箭,又射到了张太后的左肩膀,“啊!”
何青衣回头一看,甬道边灯火明亮,很容易就能看清目标。
“熄火,趴下!”何青衣赶紧喊。她顺手拉着张太后,滚到地上。
内侍们听明白了她的话,有人马上熄了宫灯,接着,一盏一盏的灯火,都消失了。所有人也都趴下了,何青衣听见张太后还在边上咿咿呀呀地抽气,就知道她一时半刻死不了。
第49章 俘虏的动乱
大祀殿的方向突然灭灯,有人又喊起了抓刺客。
邓云鸿也吃了一惊,让无面赶紧带人前去。可无面担心他的安危,只让无声带人赶去了。
御林军们拿着刀枪,开始追捕刺客。
弓箭射程里面,他们一搜,就抓到了刺客。
无声拖着刺客来见邓云鸿,竟然就是前几天进宫面圣的刘贡。
邓云鸿知道,他这是给金翘报仇呢。只是,吉时已到,祭祀的事情不容耽搁,他只得让无面好好看押刘贡,等他忙好祭祀的事再说。
邓云鸿进了大祀殿,何青衣跟张太后已经在了。只是,张太后的肩膀中箭,身上满是泥污鲜血。
“太后,你怎么样了?”邓云鸿看了一眼何青衣,她的手上都是血,看样子,是张太后的血。
“还行,死不了,”张太后伛偻着腰,她是武将的女儿,怎么可能软弱,不就一支箭嘛。万幸,没有射中要害。
王应元一早就赶到了,“皇上,这里有微臣,你跟皇后赶紧去祭天地吧。”
张太后也催,“皇后,把你的手洗干净了。”
何青衣从来都看不起张太后,可眼下,却有些佩服她了。平日里虽然常做错事,可到了关键时刻,倒是够坚强的。
宫人们赶紧服侍何青衣洗了手,送了她跟邓云鸿出去。邓云鸿也没说一个字,只带着她去了祭坛。礼乐之后,邓云鸿念了祭文,接着进俎,献礼。因为是开国第一次祭祀天地,皇后也随之行礼。
忙到下午,日头微斜了,就开始焚烧祭品,望燎不用看完全程,邓云鸿看了一会儿,就算结束了。
张太后一早就回皇宫去了,邓云鸿牵了何青衣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是刘贡干的。”
何青衣一惊,这血债血偿的报复,她也在心里描绘过很多次,可今天真遇上了,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心。
金翘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下,今天倒是轮到张太后了。看她满身是血,何青衣心想,自己虽然是被迫没有报复,可如果自己真去报复,只怕也有些不忍。只是,刘贡死了心爱的人,又见惯生死,张太后的命是命,金翘的也是。
无面紧跟着邓云鸿,说,“皇上,接下来得去黑火门,献俘的仪式就要开始了。”
何青衣上了邓云鸿的马车,两人都有些紧张。祭祀当天出了这样的事,对国运来说,很不吉利。中宗也是祭祀当天出事,次年就丢了天下。邓云鸿的脸色,实在阴沉的难看。
“无面,”邓云鸿吩咐,“别让刘贡死了。”
刘贡犯了这样的事,邓云鸿绝对不会轻饶。何青衣虽然想救他一命,却也知道,死罪难逃了。只怕,还是早点死了,才是痛快。
黑火门离大祀殿大约三里的距离,车马一眨眼就到了。何青衣跟了邓云鸿在黑火门上站好,周和押着俘虏出来,人数有些多,黑压压跪了一地。
周和拿了献俘的文书,刚递给陈宝,一个俘虏突然站了起来,手里闪了一下,竟然是把匕首。
周和赶紧去挡,边上又有人起身,朝着他跑去。
何青衣在城楼之上,见周和陷入险境,突然想起了他跟自己在大同的往事。大同官厅着火,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结果却是周和跑到火里,与她同生共死。
“周和,拔剑,拔剑!”何青衣在城楼上,突然喊了起来。
周和拔剑,砍杀了几人,渐渐退到黑火门下。
这时,御林军也早已扑了上来,他们武器精锐,人数也占了上风。砍杀了一圈,杀的黑火门下,血流成河。
邓云鸿冷冷地看了一眼何青衣,心里知道,她想起周和的事了。她那样着急周和,何曾在乎过自己。他虽然也有不该的地方,可他对何青衣,何其宠爱。只是,这一切,到头来都是空的。爱他的,在乎他的,永远不是何青衣。
何青衣见周和脱险,才看了一眼邓云鸿。她也知道,自己在黑火门上,喊的极其大声。今年这个冬至,竟然比去年的还糟糕。
邓云鸿的脸色,黑的跟潭死水一般,看不出一点波澜。
无面上了城门,“皇上,俘虏全部杀尽,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有了武器。”
“先回乾清宫吧,”邓云鸿皱了皱眉头,既不问周和,也不问俘虏为什么造反。
无面看了一眼何青衣,她在城门上叫的那般焦急,只怕,很多人都听见了。难怪,邓云鸿的脸色,这般难看。
何青衣站起身,看了一眼城门下的周和,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跟在邓云鸿身后,回了宫里。
周和收拾了俘虏的事,也进宫见邓云鸿。
“皇兄,”周和说,“我也不知道,这次的俘虏,怎么突然叛乱了。”
邓云鸿刚看了张太后回来,虽然没有性命危险,却得养上几个月了。
“刘贡射死了一个宫女,又射伤了太后,”邓云鸿说,“只怕是他煽动的,你怎么跟他一道了。”
“我带人路过宣府,”周和说,“他以前是父亲手下的将士,我们就聊了一会儿。我说了自己不记得事,他就很热情地跟我说了许多。又说自己许久没有进京,就想来请命,好留在京城观礼。”
后来的事,邓云鸿也知道了,刘贡进宫面圣,得了许可。
“皇兄,刘贡他干嘛要造反呢?”周和有些不明白,“他跟着父亲的时候,还挺忠心的,不会是进京之后变了吧。”
他这么说了,邓云鸿只得点点头,“中宗待他不错,多有提携,他就肝胆相照了。后商亡国,他就报仇雪恨了。”
“还好没有坏了太后性命,”周和又问,“太后眼下如何了?”
“你去看看吧,之后去乐志斋过夜吧,”邓云鸿有些担心,“朕让无面去接小游了,你和他都留宫里,暂时先别出去。”
周和虽然在战场上见惯厮杀,可对阴谋和暗杀,还是有些陌生。刘贡原是那样忠心的人,怎么突然成了中宗的忠诚?周和心里,也有些不明白,可能,是中宗的知遇之恩吧。
第50章 旧事如天远
周和一离开,无面就马上回来了。www.uu234.net
“皇上,”无面低声地说,“齐王已经到永寿宫了。”
邓云鸿点点头,眼下,他担心刘贡还有外援,得问清楚了,才敢让周和邓云游出去。
过了一会儿,无声也回来了,“皇上,刘贡自尽了,往胸口扎了一刀,顿时毙命。属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便宜他了,”邓云鸿恨恨地拍了下桌子。
“皇上,”无面劝,“这事不能让人知道,否则……”
邓云鸿自然明白,拥护后商的一些人,正蠢蠢欲动呢。如果他们知道,宣府守备刘贡造反,必定一呼百应。就算大楚能够成功镇压他们,也得耗费大量兵力钱粮,绝不划算。
“就说刘贡抗击俘虏而死,”邓云鸿问,“宣府的人,可有搅和进来的?”
无面摇摇头,“没有,刘贡一个人来的,悄无声息,并没有他人知晓。”
“那就好,”邓云鸿说,“就说他是帮周和镇压俘虏,不幸遇害。大祀殿的事,不要声张,宫里如果有人提起,只说是俘虏造反,以后慢慢不许提了。”
“是,属下知道。”无面心想,这样,倒是真便宜刘贡了。明明是个刺客,却成了英雄。
好在,刘家已经没什么人了,这份荣耀,与其说是给刘家,倒不如说是给大楚遮羞。张太后杀人者反被害,已经是件没脸面的事了。又是祭祀的冬至日发生,国运家运,哪个都不讨好,只能瞒过不提。
死去的那名宫人,邓云鸿就吩咐刘安,好生安抚她的家人,只说是俘虏造反的时候,误伤了她。
处理好一切,邓云鸿又吩咐无面,带了千影卫,彻底搜查京城,把任何有疑问的人,统统抓了,也好趁机刷去一批忠于后商旧朝的人。
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千影卫的人,上可以进一品大员的宅子,下可以到普通百姓的家里,若是有丝毫可疑,立即抓捕。
下到牢里,不用上报大理寺,也不用上报刑部,千影卫自己就能裁定生死。只要有一纸供词,他们想杀谁就杀谁。邓云鸿放开了几日,千影卫一下子就把京城搅的天翻地覆。
加上冬至日的俘虏一事,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黑火门下满地的血,可是好几天才冲刷干净的。
邓云鸿运气不错,借着俘虏作乱的机会,不仅掩盖了刘贡造反的事实,还趁机收拾了好些人。他兵不血刃地改朝换代,总有人觉得他不够铁腕,私底下总有些牢骚。邓云鸿让无面建立千影卫,一早就收集了很多人的信息,谁对大楚有怨言,谁对大楚不敬畏,无面手里都有一本账目。现在,正是趁机发作的好时机。
邓云鸿尝到甜头,抄杀了不少人家。而这些官员,到死都不知道,是自己随口的一句闲言碎语,害了全家性命。
其他官员也反应过来了,死的,都是嘴上没把门的,对大楚嘀嘀咕咕的那些。顿时,大家对这个兵不血刃上位的皇帝,都有了敬畏之心。有智谋,有耐性,必要的时候又铁血,大家敬畏之余,对大楚也有了些信心。
徐坤文和徐士吉虽然不赞成这样的洗刷,可眼下看来,倒算是个法子。毕竟,一味的温和,会让很多人产生错觉,以为大楚的皇帝不敢杀人。
这样一来,京城的气氛一下子扭转了。大家对皇室又敬佩又害怕,达到了邓云鸿心中的目标。
只是,周和跟何青衣的事,却是邓云鸿的一块心病。
周和是不记得何青衣了,可何青衣却记得他了。那天在黑火门上,那么奋不顾身地去喊。周和又何尝不知道拔剑呢,她在哪里喊个什么劲啊。
邓云鸿心想,自己危难的时候,何青衣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对他。可对周和呢,哎,他的心里,一下子就黯淡了。
张太后虽然救治及时,可也卧床不起了。邓云游就住了永寿宫里陪她,日夜服侍。周和住在乐志斋,白天帮着邓云鸿处理千影卫的事,晚上又去永寿宫里陪着。
邓云鸿忙了几日,倒是每晚都去永寿宫里探望。他对张太后原来心存芥蒂,这次,倒是好了许多。毕竟,这是他的亲生母亲,见她受伤,邓云鸿自然在乎。
邓云鸿的几个妃嫔,也日夜不休地守在永寿宫里。连小产的秋辞,都来探望了,可何青衣始终没来。
邓云鸿黑着脸,进了永寿宫。无面连日抓了不少人,他一一批阅,杀了许多。杀的越多,脸色就越阴沉。
这会儿,进了永寿宫,看见苏秋水和张留仙守在床前,他就问李嬷嬷,“皇后呢?”
李嬷嬷落井下石,“皇后可从来没来过。”
邓云鸿看了一眼周和,又看了一眼邓云游,“让她过来。”
邓云游也觉得,何青衣做儿媳的,一直不来探望,有些过分。可周和却明白,这事多半跟自己有关。他在黑火门下,何青衣在城门上面喊的那么大声。
周和就知道,她很爱他。可眼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若是她来了,他们该如何相见?她是邓云鸿的皇后,也是自己的皇嫂,周和也很局促。可他也知道,何青衣对他的一片深情,恐怕要付之流水了。
大概,这就是她不愿意过来的理由了。所以,周和白天,尽量避开,希望何青衣趁机来探望一下张太后,尽了她应尽的义务。
周和这一生里,遇到过很多女子,奋不顾身地爱他。可何青衣有些不同,周和想到她,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所以,邓云鸿这么一说,周和就想告退了。
张太后看了一眼周和,她不知道,黑火门上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周和跟何青衣之间,太过纠缠。而何青衣很明显已经开始记事,只怕,他们见了,不好收场。
“她也算救过哀家,”张太后说,“来不来,有什么打紧。”
李嬷嬷不知道,为什么太后的态度,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只得退了几步,不去叫何青衣了。
第51章 冬天的暴雨
张太后一向不喜欢何青衣,自然不用她去侍疾。www.uu234.net邓云鸿也不强求了,坐了一小会儿,问了几句,就跟周和一起出去了。
“大哥,”周和说,“京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本该多陪陪你,可徐参军来信,说契丹今年缺粮,下了两场大雪,现在正虎目眈眈盯着北疆呢。”
“这样也好,”邓云鸿说,“太后那里有小游陪着,你再留一天,后天再回去吧。”
周和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料到,刘贡竟然会造反。为了给中宗复仇,竟然不带一兵一卒,这么单枪匹马地来复仇。他们好歹都是北疆军的一员,周和不想看到,刘贡这样的下场。只是,他去大祀殿外行刺,目的不止在太后吧。
好在,刘贡是一个人来的。他要是私底下带个一千精锐进京,说不定,冬至那天,邓家死伤惨重,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北疆,也不好说了。
周和哪里知道,刘贡觉得,这是他的个人恩怨,所以才不带人。正因为他没带人,无面的千影卫才没注意到他。
刘贡又正大光明地陪着周和进宫,得了邓云鸿的许可,谁会怀疑他有异心啊。再加上,刘贡在中宗一朝,就出入邓府,是邓云鸿的心腹。现在大楚刚立,他是个功臣,怎么会替中宗复仇呢。
千影卫的人虽然小心谨慎,可也没有防范到刘贡身上,所以才让他差点得逞,杀了张太后复仇。
何青衣并不知道,复仇的是刘贡。她以为,只是寻常刺客。她深知大祀殿的环境,五更天的时候,伸手不见五指。只要灭了宫灯,刺客不可能找到她们。所以她才随口喊了一句,让人熄灭宫灯,趴到地上。
张太后就在她的身边,虽然她恨之入骨,可一个活人血淋淋惨叫着倒在她的身边,何青衣难免心软,帮她捂住了伤口。
事后,她知道是刘贡所为,就知道他是给金翘报仇。何青衣也有些后悔,没让刘贡一口气杀了张太后。
可这事就是这么纠结,张太后如果死在她的眼前,她有些不忍心,难免出手去救。等她发现刘贡用生命去复仇了,她又有些后悔,没让刘贡达成目的。
等她恍恍惚惚到了黑火门上,刘贡埋下的另外一个炸药炸了,俘虏手里有刀,直接就冲着周和杀去了。刘贡以为,周和是张太后的亲生儿子,他要复仇,自然也包括周和了。
周和武功不错,又久经沙场,不见得会死。可他带了俘虏进京,弄成这幅模样,邓云鸿必定怪罪。刘贡的安排,迟早会伤到周和。
刘贡一被抓,当即自尽了。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死,日后等着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最后也难免一死。
金翘死后,他活的跟行尸走肉一般,一早就想跟着同去。只是,一直找不到离开的理由。这次周和路过宣府,鬼使神差地让他知道了真相。刘贡立马行动,进京做下了这一系列事。
邓云鸿恨极了刘贡,一则是因为他伤了张太后。更重要的,却是刘贡背叛了他这个皇帝。邓云鸿从来都没有这样被人背叛过,他对刘贡毫无戒心,刘贡却这样插了他一刀,邓云鸿自然不甘心。
这事一出,邓云鸿对所有以往信任的人,都有了防备。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像刘贡一样子,突然发难呢。
当皇帝才两个半月,邓云鸿看世界的方式,已经变了许多。
周和请辞,他也不马上答应,只吩咐他后日启程。这明日,他自然要跟北疆的人确认一下,周和说的,是否属实。
是夜,京城下起暴雨。这么冷的天,不下雪,却下起了这么大的雨来,众人都觉得诧异。
何青衣在屋里听了一夜的风声雨声,知道是青龙回来了。她在黑火门上见周和遇险,马上就想起了他们在大同的一切。周和那么奋不顾身地来救她,何青衣也曾那么坚定地爱过他,自然而然就喊出声了。
而且,她也没打算跟邓云鸿长久,所以,一担心,就更顾不上看邓云鸿的脸色了。
等她冷静下来,何青衣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害了周和。她可以离开,周和却一辈子都绑在邓家这个大树上了。他又不可能彻底舍弃邓家,舍弃北疆的一切,跟自己去延绥生活。
若是周和舍弃了一切,跟着她无所事事地留在延绥,何青衣也会看不起他。更何况,她深知,周和习惯了军队生活,让他去乱雪庄过悠闲的日子,只怕也是种痛苦。
以前中宗的时候,她也考虑过,自己去延绥住着,让周和管着三边的军队。等她发现,周和其实是邓家的子孙,她就知道,自己跟周和的未来,颇多险阻。
后来她又失忆,周和又吃了忘忧,这个困难,就暂时消失了。她成了邓云鸿的皇后,而周和却跟她再无关系。
等她理清楚自己对周和的想法,何青衣就打算,不见周和,让他好好地回北疆。至于张太后,何青衣也后悔救过她。可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忍不住伸手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何青衣在坤宁宫里迷迷糊糊睡到天亮,一睁眼,就看见青龙睡在身边,头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何青衣伸手摸了一下青龙,抬头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实体。
上次出京的时候,青龙还跟白将军闹脾气,这会儿,白将军都死了。
何青衣突然想起昨夜的暴雨,这青龙自己睡的那么香。这一夜的暴雨,不知道有没有冲坏白将军的墓啊。
她匆忙起身,洗漱罢,胡乱穿了身衣裳,就跑去御花园了。假山一带的地势较高,何青衣绕了一圈,没看见积水的地方。
她正打算离去,却一眼就看见周和了。周和拿了把剑,脸色有些泛红。何青衣本想避而不见,可周和也一眼就看见她了。
两人的目光胶着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周和也不请安,何青衣也不避开视线。周和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一定很爱她。
第52章 门后的温酒
周和在御花园里撞见了何青衣,两人愣在当场,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离开。
他们正看着,邓云游倒是也过来了,一见周和跟何青衣的模样,他就扯了扯周和的袖子,两人齐齐给何青衣行礼请安了。
“哥哥,”邓云游说,“太后找你呢,”说着,就拉着周和走了。
周和也知道自己失礼,可他的心里不知道有股子什么力气,一直粘在何青衣的身上。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只是,却无法抗拒。
邓云游倒是不指责他,只说着太后的事,分散周和的注意。两人说着话走远了,何青衣也赶紧回坤宁宫了。
这时,假山上的亭子里,却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苏秋水,一个是温酒。
她们熬夜服侍好张太后,早上天亮的时候出来。路过御花园,苏秋水也没睡意,就带着温酒上假山上的亭子坐坐。
不一会儿,何青衣就急匆匆来了,绕着假山转了一圈。
温酒凑到苏秋水的耳朵边说,“皇后是看白猫的墓呢,听说就埋在这里。”
苏秋水皱皱眉头,一只猫,也值得这么认真,还埋御花园里。
接着,周和就出现了。他们俩不打招呼不说话,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苏秋水也是过来人,她跟邓云鸿也曾甜蜜过,如何不知道周和跟何青衣的神情。
温酒也有些看出来了,皇后跟贤王之间,有些什么。
大家都不说话,时间似乎就过的特别的慢。好在邓云游很快就来了,他扯着周和走了,何青衣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坤宁宫。
苏秋水下了假山,就知道这事有戏。邓云鸿那么宠何青衣,这下子,她知道何青衣的死穴了。
只是,周和明天就要出发回北疆了,来得及吗?
她正琢磨着,温酒也说了,“难怪上次相亲,贤王一点儿也不挑剔,原来是早有心上人了。”
主仆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改怎么做呢?
路过乐志斋的时候,温酒说了一句,“贤王晚上也住这里。”
苏秋水自然就动脑筋了,邓云游住在永寿宫里,周和住在乐志斋里。只要引了何青衣过来,把他们关到一个屋里,再清白,也洗不干净了。
何青衣回了坤宁宫,宫人却说,“宁妃身边的陈嬷嬷来了,说她要出宫一趟,晚上就回来。让奴婢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她妹妹来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何青衣却明白,应该是陈暮雪拿着法珠来了。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初五了,东仙倒是比预计的时间快了十天。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就可以走了。对刚才见了周和失态的事,也不怎么在乎了。就算有人告诉邓云鸿,她也一早就消失了,谁还在乎这些事呢。
何青衣在坤宁宫里转了半天,看了一圈自己的东西,也没什么想要带走的。还是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比较好,暂且也别跟庆王他们说了,日后再派人去通知也不迟。否则,邓云鸿要是去找庆王他们麻烦,他们知道真相,总会被逼着说出去。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有邓云游护着,邓云鸿也不能怎么样,毕竟,庆王又没犯错又是真不知情。至于徐若兰这些妇孺,何青衣倒是不担心,邓云鸿还没下作到那个地步。
到了夜里,何青衣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陈朝雨回来,心想,一定是城门下锁,她误了时间,一时回不来了。就算陈朝雨爬墙回京,宫门那里,她也会被拦在外面。
想明白这点,何青衣就脱了衣物,打算在宫里好好睡个一觉,今晚上,就是她在后宫的最后一天了。
等她睡到半夜三更,玉墨却突然来找了,满脸通红,急的不行,“皇后娘娘,贤王中毒了。”
“周和中毒了?”何青衣坐了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乐志斋的小善子说,贤王下午出宫,挨了一刀,现在发作起来了,应该是刀口有毒。”玉墨说,“他去请王太医了,就吩咐我来请皇后娘娘。”
何青衣也没细想,披了衣服,胡乱踩了鞋子,就打算去乐志斋看看。
要是平时,她根本不会这么贸贸然上门。只因为,她觉得自己明天一定会走,心里不防范了,就很容易上当。
要知道,贤王中毒,找御医和皇帝才是正经,找皇后干嘛。
可来找的人是玉墨,玉墨喜欢周和,何青衣也相信玉墨,自然没有细问,匆匆去了。
她一进乐志斋,小善子就说,“皇后娘娘,您可来了,王太医已经在里面了。”说着,就引着她往里去了。
听说王应元已经到了,何青衣更是没有怀疑了,跟着小善子就往里走。乐志斋的一个宫人喊了句玉墨,似乎有事让她帮忙,玉墨就跟着去了。何青衣看了一眼她们,也没管玉墨了。
她刚跨进西厢房,就觉得不对劲,屋内漆黑,连个烛火都没有。何青衣刚想退出去,后脑勺却挨了一下,她直接就摔了下去。
只是,有人扶住了何青衣,把她往床上扯。
“你轻点,轻点,”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到了,这里就是。”
两人把何青衣放到了床上,还帮她除了外衫鞋袜。
“娘娘,我们赶紧走吧,”一个声音说,“刘安就要带皇上过来了。”
两人轻轻地栓了门,飞速赶回景仁宫去了。一个自然是苏秋水,一个就是她的丫鬟温酒。
今天早上,她们在御花园里看见了周和跟何青衣的一幕,就发现,何青衣跟周和之间有些过往。
苏秋水灵机一动,打算利用周和,做点文章。先是买通了乐志斋的小善子,吩咐他给周和喂了些蒙汗药。等周和睡过去了,小善子就去请玉墨,把苏秋水教他的一番话给说了。
苏秋水知道,别人去请何青衣,她不见得会来。可玉墨是她的亲信,何青衣一定会来。等玉墨带了何青衣过来,乐志斋的宫人又骗了玉墨出去。何青衣跟着小善子进了屋,温酒就给了她一下,打晕了过去。
第53章 设局乐志斋
何青衣一晕过去,苏秋水跟温酒就抬了她,搬去周和的床上。www.uu234.net再脱了她的鞋袜外衫,靠在周和身上。
而拦住玉墨的宫人,又去乾清宫里找了刘安,刘安跟苏家有些瓜葛,自然会引了邓云鸿过来。
何青衣只用昏迷一两刻钟,苏秋水的大计就要成功了。苏秋水深知邓云鸿的脾性,他对何青衣那般用心,如果看见何青衣跟周和躺在一起,必定震怒。
就算何青衣说她是被人诬陷的,邓云鸿也要很长时间,才会相信。就算他相信了,周和抱着何青衣的一幕,他也不会轻易放下。
要是何青衣跟周和没什么,邓云鸿可能容易放下些。要是他们有些什么,只怕何青衣就不会有活路了。
只是这一切,苏秋水都没法旁观。邓云鸿也有个毛病,有些事,他不愿意让人看见。否则,日后他看见苏秋水,就想起何青衣不忠。虽然何青衣倒霉了,苏秋水也被拖进负面情绪了。所以,苏秋水没那么傻,只得忍痛,放弃了目睹自己伟大成果的一刻,回了景仁宫。
不一会儿,邓云鸿就跟着刘安过来了,“周和有什么话要跟朕说,非得深更半夜的?”
刘安只说,“皇上,您到了就明白了。”
无面也跟在一边,邓云鸿心想,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几人匆匆赶路,很快就进了乐志斋。
乐志斋里漆黑一片,不像秉烛夜谈的氛围。无面也奇怪了,拦住邓云鸿面前,问刘安,“乐志斋的宫人是怎么说的?”
“她说皇后娘娘进了贤王的卧室,一直没有出来。”刘安说,“奴才也知道不对,可这事,又不能让别人知道。”
“掌灯,开门!”邓云鸿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了。
只是,无面知道,这事如果是真的,邓云鸿最丢面子。无面就吩咐宫人和内侍退下,就他跟刘安陪了邓云鸿,往西边的卧室走去。
刘安捧了一盏灯,无面的手按在剑上,两人夹着邓云鸿,一步一步往里走。
邓云鸿的手,也按在剑上,走一步,他就听见自己的心跳蹦蹦作响。他对何青衣那么纵容,没想到,纵容到周和的床上来了。
进了卧室,邓云鸿踩到了袜子,再一看,两支绣花的鞋子飞在两处,看样子,屋里有女子是真的了。
到了床边,刘安把灯举高了一些,床上确实一男一女,两人都穿着单衣,靠在一起。邓云鸿也看清他们的脸了,周和往左侧着,何青衣往右侧着,就缩在他的怀里。
邓云鸿一声不发,嗖地一声拔出长剑,无面赶紧拦下,“皇上,唤醒了他们,问清楚了再杀不迟。”
邓云鸿哼了一下,无面赶紧去拍周和的脸。周和呜呜了几下,倒是醒了,看见无面和邓云鸿都站他屋里,就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朕是你大哥!”邓云鸿哼了一下,拿剑指着周和。
周和一愣,“大哥,我做错什么了?”话音刚落,他也看见何青衣了。
何青衣穿了小衣,就缩在他的身边。周和像是被蛰了一下,缩回手脚,“大哥,我真的不知情啊。”
邓云鸿也愣了一下,周和的性子他清楚,一撒谎就能看出来,刚才的表现,完全不像装的。他应该,也不知情。
无面一进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何青衣要是想偷情,至于这样眼巴巴跑周和屋里来吗。还脱得一地衣服袜子,鞋子乱飞。
若是她把衣服这样到处乱扔了,周和必定也没多少衣物。可周和穿的很是整齐,无面觉得,其中有诈。
只是,邓云鸿是当事人,头上顶着这样一个有颜色的帽子,心一急,拔剑就朝周和刺去了。
他们说了好一会子话,何青衣还是没醒。
周和也不敢碰她,邓云鸿只得自己去拍醒她了。
“啊哟,”何青衣一醒,就捂着头叫唤,“好疼啊,谁打我头了。”说着,狂摸自己的脑袋。
邓云鸿垂下长剑,伸手去摸她的脑袋,一摸,就是一个大包。
温酒要打晕何青衣,自然要下点力气,何青衣的头上,赫然是个大包。等她喊好头疼,就发现处境不妙了,自己衣衫不整,就躺在周和边上。周和也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看来,他们被人给陷害了。
“谁打你了,”邓云鸿问。
“没看见,”何青衣说,“屋里一片漆黑,我跟着小善子一进来,有人就给了我一棍子。”
“深更半夜的,你来乐志斋干嘛?”邓云鸿问。
“乐志斋的宫人过来说,皇上跟齐王贤王在这里喝酒,让我过来一趟。”何青衣不想供出玉墨,就托辞宫人了。
邓云鸿唤醒周和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周和说了两句,何青衣就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她洗脱不洗脱嫌疑没什么,可不能拖累周和了。
邓云鸿前不久,还带了何青衣去齐王府喝酒,这次喝酒再叫她来,也说得过去。
“记得那个宫人的模样吗?”邓云鸿问。
何青衣点点头,就把拦住玉墨的那个宫人说了。现在,这宫人说什么,邓云鸿都不会信了。
“把那个宫女和小善子给朕拿了,”邓云鸿吩咐。
无面出去找了一会儿,进来跟邓云鸿说,“皇上,小善子和那个宫女都死了。”
“死了?”邓云鸿有些惊愕,“怎么回事?”
“只怕是那人不愿留下痕迹,”无面说,“给喂了九回肠,口吐白沫,身体抽搐。这事,明天让王太医一看就知道。”
何青衣也穿好衣服了,周和也把长衫穿上了。
“大哥,”周和问,“谁啊,这么心狠手辣的,诬陷好我跟皇后,连用过的人都给杀了。”他的语气,十分义愤填膺,好端端的,竟然差点害死他跟皇后的性命。
邓云鸿心里对他们躺一起,自然很有芥蒂。只是,眼下看来,周和跟何青衣就是被陷害的。何青衣被打晕,脱了外衫,塞到了周和的床上,这人,对他跟周和何青衣的关系,看起来是了如指掌啊。
第54章 无梦绕金钗
周和突然想起什么,晃了晃桌上的酒,跟邓云鸿说:“大哥,我晚上喝了这个酒,就困的要命,也不知道,如何就睡着了。”
无面看了一眼邓云鸿,看来,这局,的的确确是有人故意布置的。眼下,不是惩罚周和跟何青衣的时候。
无面接过酒壶,掀开闻了一下,确实有股子蒙汗药的味道,递给了邓云鸿。邓云鸿也闻了一下,摇摇头,说:“无面,这事你负责去查,务必水落石出。”
邓云鸿又回头,对周和说:“这事,你也别跟小游说。等无面查清楚了,抓了那人再说。”
周和点点头,突然跪在地上,跟何青衣说:“皇嫂,臣弟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看在臣弟不知人事的面上,谅解一二。”
何青衣只得让他起来,自己退到邓云鸿的身后。
邓云鸿看看两人,虽然心有芥蒂,却实在没有毛病,就揽了何青衣的腰,回乾清宫去了。
他们一走,周和松了一口气,眼里却有些精光。
何青衣刚才演戏了,周和又何尝不是呢。
他一醒来,就看见何青衣了。周和知道,自己要是不好好演戏,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所以,他一个皇兄都没叫,满口都是大哥。
周和知道,皇后不是孟浪之人,不可能主动跑他床上,唯一的解释,必定是被人陷害了。眼下,能保护她的,只有他了。所以,他再不会演戏,也被逼得会演戏了。
何青衣一醒,也马上入戏,周和心里,对她又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两人都为了对方,努力演戏,倒是化解了一场危机。
邓云鸿搂着何青衣出了乐志斋,快到坤宁宫的时候,何青衣想要回去。邓云鸿拉着不放手,“去朕那里。”
何青衣经了这事,一时间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就跟着去了乾清宫。无面和刘安没有跟进去,邓云鸿揽着何青衣,直接进了寝宫。
他一想起何青衣缩在周和怀里,心里就抽搐地难受。明知道周和跟何青衣是被人陷害的,可他仍是不舒服。
两人进了西暖阁的寝宫,宫人就退到门外。
十一月初五的深夜,乾清宫里,一早就烧上了火墙,室内温暖如春。
何青衣在乐志斋里匆忙穿衣,这会儿,云鬓微乱,斜斜地插了支金钗。邓云鸿伸了手,拔下她头上的金钗,一头鸦青色的秀发,顿时就散到榻上。
邓云鸿把手放在冰冷的发丝上面,慢慢地摸了一下,问,“头还疼吗?”
“很疼,”何青衣眨了下眼睛,烟水色的眸子,一下子笼上了云雾。她莫名其妙挨了一棍子,又被人布局陷害,心里自然有些委屈。
“以后小心些,别一个人到处乱走。”邓云鸿伸了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何青衣点点头,眼中烟水迷蒙。邓云鸿没有忍住,去亲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们成亲已经快两个半月了,可何青衣病了段日子,又被禁足了一个月,他们一起的时候,总有些意外发生。
这次,被周和的事一刺激,邓云鸿觉得,他也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就算周和跟何青衣两情相悦,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眼下,何青衣虽然记起了周和,两人之间,也再无可能。
她再喜欢周和,他却不会,也不敢回应,这样的感情,迟早会无疾而终。
邓云鸿曾经后悔过,干嘛给周和吃了忘忧,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抢了何青衣。可眼下看来,忘忧也是最佳的法子。周和不再回应,何青衣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断了心里的念头。
邓云鸿慢条斯理地亲着何青衣,一边悄悄地褪了她的外衫,解开小衣。
何青衣虽然记得周和的一切了,可晚上在乐志斋的一切,也有些突然。邓云鸿带了她回乾清宫,何青衣也没多想。
大婚前病倒,何青衣就住在乾清宫里,邓云鸿贴身照顾,也一直睡在她的身边。除去亲她一下,并没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她也大意了。
“啊,疼!”何青衣突然发现不对了,喊了一句。
邓云鸿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放在枕畔的金钗,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周和被人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送走了邓云鸿跟何青衣,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熄了灯火,就在黑暗里发呆。
自从万寿山上见了何青衣,他就知道不对劲。可她是邓云鸿的皇后,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了。邓云游和徐乾文都劝他别去回想,好好定亲,好好做个戍边的王爷。
可这次进京,他在黑火门下遇险,何青衣在黑火门上那么失态。周和就怀疑,他们的过往,只怕有过海誓山盟。
周和虽然记不得事了,可心里的感觉没变。他知道,自己应该很爱她。晚上,邓云鸿带走了何青衣,他就担心,大哥会怪罪她。
周和就努力演戏,希望别连累了她。可邓云鸿真不怪她,搂着她走了,周和的心里,却是千疮百孔。周和知道,他们是夫妻,可眼见着何青衣走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他却没有理由,去拦下她。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地上却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周和低头捡了起来,却是一支金钗,应该,是何青衣的吧。
周和拿着金钗,在手上绕了几圈,心里越发酸楚起来。这会儿,她在干嘛呢。
何青衣却在乾清宫里,秀发散了一榻。邓云鸿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看了她的眼睛,突然很认真地说,“青衣,答应朕,永远都不离开朕,好不好。”
这一晚上,何青衣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以为,明天就能回乱雪庄了,所以才放松警惕,中了乐志斋的圈套。
为了不让周和为难,何青衣又在邓云鸿面前努力替他洗白。跟着邓云鸿回了乾清宫,原以为他只是亲一下,谁知道,竟有了夫妻之实。
这会儿,邓云鸿又这般深情,何青衣一时间也有些混乱了。她以为,邓云鸿没那么爱她。
见她不作答,邓云鸿眼里的希冀,渐渐淡了下去。
第55章 谁的九回肠
何青衣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安慰邓云鸿,还是也开始喜欢他了。突然,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邓云鸿突然笑了起来,抱了她在怀里。他的一生,充满了阴谋和伪装,只有这一瞬间,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没一会儿,四更的鼓声就响了起来,何青衣理了理头发,打算起身。
邓云鸿伸手拖了她回被子,“今天不用早朝,别起那么早。”
何青衣一想,也明白了,冬至之后要放三天假,今天初六,正好是第三天。
“你搬到乾清宫里住,好不好。”邓云鸿贴着她的耳朵问。
“坤宁宫也不远,”何青衣说。
想到陈朝雨就要回宫了,何青衣也打算赶紧回坤宁宫,否则,让陈朝雨找到这里来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若是传到东仙耳朵里去了,她还做不做人了。
何青衣起了身,掀开被子,自己穿起了衣服。
邓云鸿却还赖在床上,眼睛溜溜地看着她穿衣服。
“皇后,过来帮朕穿衣服嘛,”邓云鸿倒是开始撒娇了。
“你自己穿!”何青衣抓了一堆衣服,扔到了邓云鸿的身边。
邓云鸿翻了翻衣服,却看见床上的血渍了。
“青衣,过来。”邓云鸿说。
何青衣不明究竟,问,“干嘛呢,我得赶紧回去。”
邓云鸿抓了她的手,拖到身边亲了一口,又吩咐宫人送了她回去。
何青衣羞红了脸,避开了他的眼睛,也不说话,起身就往外走了。寝宫外面守了几个宫人内侍,听了邓云鸿的吩咐,就来陪着何青衣回坤宁宫了。
众人的脸上,都装的若无其事。可何青衣知道,昨晚的事,他们一定清楚。以前,她在中宗的寝宫外面当值,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刚到了乾清宫外,何青衣就看见周和跟着刘安来了。
“皇嫂,”周和行礼,“臣弟这就回北疆,特来跟皇兄辞行,也望皇嫂保重。”
“贤王一路顺风。”何青衣看了一眼周和,他以前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现在,中间却隔的那么遥远。
周和自然也知道,何青衣这个时候出乾清宫,昨夜大概是留宿了。他正了正衣冠,跟着刘安继续往乾清宫里走。
“皇兄,”周和忍住心头的不悦,说:“臣弟特来辞行,北疆战况紧急,徐参军催的厉害。”
邓云鸿心情很好,一边吩咐宫人给他穿衣服,一边说,“那你就出发吧,路上小心些。到了北疆,也给朕报个平安。”
周和告辞走了,邓云鸿穿好衣服,心情好的无以复加。他以为,何青衣跟周和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谁知道,他们君子如玉,竟然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现在,邓云鸿觉得,周和对何青衣来说,就是个很遥远的过去了。
无面一进来,就知道情况不对,他从来没见邓云鸿这么高兴过。不就是皇后留宿乾清宫了嘛,以前又不是没有留宿过。
“刘安,”邓云鸿吩咐,“你让御膳房把早膳送坤宁宫去,朕去看了太后,就去皇后宫里用早膳。”
刘安领命去了,邓云鸿又喊,“陈宝,跟朕去看看太后。”
无面见邓云鸿这般兴致冲冲,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皇上,”无面说,“九回肠的来源弄清楚了,只是,线索又断了。”
那人要诬陷何青衣的清白,邓云鸿自然不会轻饶了,“哪里来的?”
“是中宗给的。”无面说,“方王攻破皇宫之前,中宗给太皇太后,邓太后,扶月公主,淑妃静妃都分了一颗九回肠。如妃当场就被他给毒死了,事后,大家都把九回肠交给太皇太后保管了,这药,就留在永寿宫里。”
邓云鸿一愣,“太后现在还不能动,皇后又救过她,她总不会现在下手吧。”
无面也点点头,“应该不是张太后,”
哪有母亲想弄死儿媳妇,就给儿子和侄子扣这么顶大帽子的。张太后真要何青衣死,给她喂九回肠就行了。如果怕她不会中毒,跟昨晚一样,派人往她头上多砸几棍子就是。
“倒是太后宫里的玉墨,”无面说,“昨晚也被人砸晕了,绑在乐志斋的耳房里。”
“玉墨怎么去太后宫里了?”邓云鸿问,“难怪皇后一个人去了乐志斋。”
“玉墨说了,是皇后吩咐她回永寿宫的,说自己不会久留什么的。”无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她怎么被绑了呢?”邓云鸿问。
“她说乐志斋的小善子去永寿宫叫她,让她去找皇后。”无面瞒下了玉墨的原话,没有告诉邓云鸿,何青衣是担心周和中毒去的乐志斋。
邓云鸿对何青衣一点儿疑心都没有了,昨晚上她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想要质疑,想当然的认为,玉墨的话,跟何青衣的对的上号。
“还有一件事,”无面说,“宁妃宫里的陈嬷嬷,昨天早上出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是怀疑,宁妃派人做的?”邓云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这该死的张留仙。
无面却摇摇头,“属下查过了,宁妃昨天一直在太后宫里,她贴身的丫鬟兰香也是。”
“你派人看着吧。”邓云鸿穿好衣服,梳洗好,就带着刘安去看张太后了。
乐志斋这么大动静,张太后一早就听说了,她虽然伤了肩膀,可脑子清楚的很。只怕,又是周和跟何青衣的旧事。
谁知,邓云鸿进了永寿宫,满面春风,对着张太后嘘寒问暖,说了一会儿话,就急匆匆走了。
张太后问李嬷嬷,“昨晚上乐志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是周和跟何青衣私自见面,邓云鸿不可能这样开心。
“刘安说了,是皇上带了皇后去找贤王喝酒呢。”李嬷嬷半信半疑,乾清宫统一口径,就是这么说的。
“什么!”邓云游也起来了,“大哥和哥哥他们喝酒,竟然也不叫我!”
李嬷嬷笑,“齐王,您一早就睡下了,贤王今早就回北疆,皇上自然要跟他聚聚。”
“哥哥走了?”邓云游急了。
“刚走不久,”张太后说,“现在应该快出城了。”
“太后,我出去一下。”邓云游抓了披风,飞速就跑了。
第56章 纵歌需醉酒
邓云游骑了马,往北追了十几里地,倒是追上周和了。顶 点 X 23 U S
十一月的冬天,京城郊外,一早就是一片荒芜。草木枯黄,没有一点儿生机。
“哥哥,你怎么不辞而别了呢?”邓云游追上周和。
“什么啊,”周和跃下马,让将士们慢行,在前方等着自己。
“我一早上就去永寿宫里辞行了,”周和说,“太后说你昨天很早就睡了,我以为你睡足了,一定会早起。谁知,等了大半天,只好先走了。”
邓云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昨晚喝了几杯酒,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周和一愣,这酒他也喝了几口,结果也睡的不知人事。这下药的,究竟是谁。这次的事,虽然邓云鸿没有追究,可背后捣鬼的人不出来,何青衣终究危险。
“小游,昨天的饮食,是谁给你送的?”周和问。
“是玉墨啊,”邓云游说,“她是我们府里的老人了,太后就派了她来照顾我起居。”
周和心想,何青衣昨晚,也是跟着玉墨来的乐志斋,这玉墨,没什么问题吧,还是说,有人利用了玉墨。
“你也小心些,”周和说,“宫里毕竟妃嫔多,有事没事,尽量留在永寿宫里,别出去瞎逛。”
邓云游有些莫名其妙,昨天盯着何青衣不放的人,可是周和,又不是他邓云游,干嘛吩咐这些呢。只是,他对周和的话,一向毫不质疑,就点点头。
周和是担心,如果有人要害邓云游,昨晚的方法,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吃了一亏,自然要教邓云游了。
“哥哥,正旦你记得早些回来,”邓云游吩咐,“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周和点点头,又吩咐了几句,就打马走了。
邓云游骑了马,歪歪扭扭地回了京城,顺路,又去了趟庆王府。最近,千影卫的人追查甚严,很多京城高官受了牵连。邓云游担心,庆王府也会被连累了。
后商皇室的几处遗族,睿王宝庆公主这些人,邓云鸿并不放在心上。而跟中宗有直接关系的几家,除去令王庆王,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令王和琪太妃在中宗的时候,就被圈禁,现在对他们来说,反而母子团聚了。邓云鸿又给令王找了个继室,日子过的比中宗一朝好多了。除去不能结交朝臣,不能随意出京,其余都还一样。
倒是庆王有些不同,前朝他是最受宠的王爷,在外鲜衣怒马惯了,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条条框框,难免郁闷。
邓云游知道,兄长得了天下,是不得不为的事。可庆王这个自小长大的好友,他却很是关照。
他一进庆王府,庆王就带了家仆在湖边喝酒。这还没到中午呢,邓云游很欢快地加入了队伍。心想,难怪千影卫不找庆王麻烦,人家一天都没个清醒的时候,怎么挑刺。
邓云游喝了一口,却没什么酒味,他抬头看了一眼庆王,庆王正笑吟吟,满是醉意地看他。邓云游笑,现在,他也不用那么担心庆王了。世事变幻,他也学会自保了。
两人喝了会儿水,醉意十足地散了。
而昨夜的始作俑者,苏秋水的日子,却有些不怎么好过。
她平日里老喊害喜,昨晚紧张了一圈,又在深夜里偷偷摸摸跑了一圈,只觉得小腹发疼,赶紧吩咐温酒找了王应元过来。
王应元把了脉,吩咐她卧床休息,心里也有些奇怪。这惠妃平日举止有礼,并不像宁妃那样张牙舞爪,怎么就突然胎像不稳了呢。
开了方子,王应元吩咐了温酒几句,他就告辞走了。
苏秋水躺在床上,又是担心腹中的孩子,又是害怕昨晚的事情暴露。
“温酒,你打听的如何?”
“娘娘,刘安说了,皇上带了无面去乐志斋,只是,贤王的酒里被人下了药,皇后又被人打晕了,这会儿正派人追查呢。”温酒有些害怕,“听说,乐志斋的小善子被人毒死了。”
“什么?”苏秋水一惊,“这是谁干的?”
温酒摇摇头,说:“他们一死,我们就死无对证了,娘娘,你不用担心了。”
苏秋水皱了皱眉头,这事,究竟是谁帮的她们。若是那人上门来讹诈要挟,她又如何是好。
“娘娘,听说皇后昨晚就睡在乾清宫,皇上这会儿,又去她的坤宁宫了。”温酒抱怨,昨晚上她们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结果,还是没有扳倒皇后。
苏秋水冷哼了一声,拿着手帕,绞了起来。
一会儿,景仁宫的宫人就捧了药汤进来了,“娘娘,药好了。”
温酒端了药汤,给苏秋水喝了,又服侍她睡下了。
苏家派进宫的两个美人,这会儿还没起身,温酒撇了撇嘴,心想,这些人,既没法争宠,又不能照顾小姐,真是没用。
温酒端着药碗,出了苏秋水的卧室,进了东侧殿里。
“大小姐,该起床了,”温酒砰地就撞开了一个美人的房门,又到隔壁,撞开了另外一人的房门。
“都巳时了,你们怎么还睡着?”温酒扳着脸,就开始教训起来,“老爷送你们进宫,是来照顾小姐的,你们看看,这个时候还睡着,成何体统?”
“温酒姐姐,”有个小个子的美人就甜腻腻地问,“你几岁了,怎么说话像个五十岁的老寡妇!”宫人们听了,都噗嗤一声笑了。
温酒恼羞成怒,就进去掀了小个子美人的被子,“我警告你,下次再赖床,小心我拿冷水泼你。”
“哎,”那美人扯着被子,说,“我们也不是赖床,只是昨晚等着惠妃娘娘,一直等到了半夜,所以才睡迟了。”
她这么一说,玉墨的脸色,就僵住了。她以为,自己和小姐昨晚的行动,没人知道。看来,这两人,倒是盯着她们了。
玉墨也不敢继续说了,悻悻地走了。
她一走,那两个美人又笑翻了天。宫人们见玉墨吃亏,也偷偷笑了。温酒原是苏家的家生丫头,自小跟着苏秋水,陪嫁到邓家,也没料到会有进宫的一天。
现在她鸡犬升天,对景仁宫的宫人,就有股子高高在上的姿态。宫人们知道她是惠妃的心腹,可也见不惯她的拿腔作调,见她出丑,总有些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