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练后的活字
众人都在争议何青衣的出身，西河长老清了清嗓子，要开口说话了。m.www.uu234.net
八大长老以东西为尊，可东仙没了女儿，避世不说，性格更是怪异，所以西河长老的威望也更高些。他说话，也有些分量。
“她父亲是前前朝的皇帝肃宗，”西河长老慢悠悠说了这么一句话，又问，“你们说，她算上房，还是下房？”
何青衣倒是不在乎，算上房还是下房，她连姓氏都不打算改，叫惯了的名字，何必改来改去呢。
只是，这六个长老，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谁也不说话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莫非，练氏的人也势利眼，听说是个公主，就承认她是上房的了？
“真的吗？”灰衣服的秋松长老有些紧张，赶紧追问。
“如假包换，”西河长老说，“喝过玄鸟红了。”
这时，紫衣服的夏木总算开口了，“莫非，就是宫中找回来的那个扶月公主？”
“这事别到处张扬，”东仙制止，他可不想外孙女又回宫去了。
原来如此，在座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东仙就算想把位子传给何青衣，他们也没什么意见了。
红衣服的春山长老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样，她不是能进出皇宫了？”
何青衣看了一眼春山长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练氏不能进宫，而她这个汤家的女儿，自然是能进宫的。至于宫里有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照不宣。
“练后的书找回来了，”西河长老指指何青衣，说：“青儿一早就派人送回来了。”
在座的六个长老，脸上皆是动容，没想到，东仙跟西河，背着他们，竟然连练后的书都找回来了。也是，他们手里有个汤家的公主，自然方便的很。
看他们的脸色变了又变，东仙心里直冷笑，这些势利眼的家伙，先前还打算把青儿
赶去下房呢。
“练后的书找回来了，那御龙的事怎么办呢？”白衣的南风长老又问。
“青儿，你让他们看看手掌。”西河吩咐。
何青衣摊了左手，掌心的青色龙头越来越明显，而屋里众人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这下子，别说东仙的长老位置了，让她做族长，只怕也做得了。
“是上次的那条青龙吗？”灰衣的秋松长老问，何青衣不知道他说的青龙，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条，只得看向练寒水。
练寒水点点头，“我追了青龙到京城，它跟青儿已经结了盟约。”
“那练后的书，有没有缺失的那卷洛书啊？”红衣的春山长老问。
“眼下只找到《花间繁露》的内容，并无洛书的内容。”西河长老拿出个方方正正的包裹，解开一看，就是何青衣送来的那套《女训》。
西河长老拿出二十四册书，可书脊都已经拆开，每一册都是零散的书页。何青衣见了，心想，怎么跟邓云鸿的做法一样呢。
众人也不说话，纷纷盖上了茶杯，动作整齐一致，何青衣也不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了。
西河长老拿了前面十六册，往天上一扬，伸出一指画了一个圈，所有的书页都飘在空中，整整齐齐地垒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众人都起身，站了西河长老的身后看着。就见他拍了一掌，书页上的字，就开始游动。
何青衣吃了一惊，她读了那么多次，竟然不知道，这《女训》上的字，是会自己跑的。难怪邓云鸿拆了书脊，什么都没找到。
不一会儿，书页上的字就不动了，众人围上去看，却是痴梦的配方和解药，还有遗恨，忘忧，去年花，寄生草，黑水，九回肠等等。也就是练后带进宫的八十一香和各种毒药的配方。
难怪，练后一死，这些配方就跟着消失了。要看这配方，至少得跟西河一样，会让书页上的字自己跑步啊。
这八十一香和各种毒药的配方，对外人来说，是难得的珍宝，可对这几个长老来说，大家都烂熟于心，算不得什么稀奇。
“真是练后的字迹呢，”白衣的南风长老有些感慨，“现在，会写这种活字的人，也没几个了。”
原来，这会跑的字，叫活字啊。何青衣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女训》书页的空白处，她还写了不少废话呢。
南风长老的话音刚落，何青衣写在空白处字，哆嗦了几下，掉了好几个下来。
“不错，不错，”南风长老看了眼地上的字，又看了眼东仙的外孙女。练氏里会写活字的，也就南风长老和她的几个弟子了。眼下，似乎又多了一个人。
东仙看何青衣有些疑惑，就跟她说，“练后把配方打乱，让它们自己再成了文章，西河用了法术，让字自己找了方向回去，配方也就出来，这活字，那个南风长老就是把好手。”
何青衣点点头，原来如此，这倒是隐藏秘密的好法子。
“那剩下的那几卷呢？”黄衣服的北月长老问。
西河挥手收了空中的十六卷，又拿出剩下的八卷，“这八卷不是练后带进宫的，不过，倒是她的手笔。”
说着，跟先前一样，往空中一扬，伸了指头一点，字迹又开始游动。只是，这次的字迹有些古怪，倒是没形成文章，却形成了一副图。
大家又凑上前看，却是后商的舆图，山川水流，无所不包。山脉水流，皆是文字排列而成。倒是关中和西南几处山脉，标有有几个字，凡口，破山，水坑，百果园等等。
“这是后商开国时的金矿图，”西河指了指舆图上的七个点，说：“他们把金矿的秘密放在玄鸟钗里，仁宗跟练后就不顾祖训，把这金矿图给取出来了，还给写到书里了。”
何青衣心想，难怪何家能找到金矿。开国之后，皇家用开矿换了何家的兵权。何家四处开矿，在书上见了矿区的名字，自然特别眼熟。
找到了规律，在书上拼凑字眼，找到耳熟眼熟的就去开矿，自然就容易找到金矿了。难怪这书一丢，何家的金矿也找不到了。
中宗还想着何家的金矿呢，结果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他们自己开国时候藏起来的矿产。
第33章 第九个长老
《女训》的前十六卷，是练氏的《花间繁露》，后面的八卷，是何家的《花间十六集》。m.www.uu234.net前面藏了练氏的毒药配方，后面藏了皇室的金矿秘密。
这样看来，练后跟仁宗，还真是一对败家儿女。一个拿了练氏的八十一香和毒药配方公开，一个拿了祖宗留下来的金矿秘密公开，半斤八两，真是天生一对啊。
西河又指了上面的凡口，破山，水坑，说：“我派人去看过了，这三处的金矿尚未开采，其余四处都已经挖光了。”
何青衣心想，何家出了四位皇后，自然就对应四个金矿了。也不知道，这书怎么就改头换面，变成了《女训》呢。
其实，这是长房跟五房明争暗斗的结果。长房出了三个皇后，常年拿捏着五房，这书也一直藏了他们那里。练氏的八十一香和毒药配方太过复杂，他们不可能拼凑的出来，可几个地名，却不是什么难事。
把书反复读上几次，总能找出些地名。而何家挖矿也有些年头了，对各地容易出什么矿，心里也有个数。这样一来，自然容易找出金矿的地名了。
手里有了金矿，才能捧了女儿去做皇后，这道理，五房的人何尝不明白呢。长房出了三个皇后，到五房的何皇后时，五房的人就不想交出去，也想留了自己手里，好好钻研一番。
恰好遇上何皇后暴毙，何家老太爷就把书改头换面藏了起来，又推到何皇后身上，只说她带进宫去了。长房不知，就派了何璇珍跟何璇进宫找书，殊不知，这书被五房的何青衣带着，跟去邓府了。
老太爷自然把这书交付给何学瑜了，可他不明白这书究竟是哪里好，里面全是些后宫妃嫔争斗的故事，想来，是何家女子进宫前的准备吧。再加上何青衣似乎很喜欢这书，何学瑜就让她带着走了。
众人看好舆图，西河又击掌，让文字归位，理了书页，放回盒子去了。
大家看好二十四卷书册，也纷纷回位子坐好了。
“这么说，还是没有找到洛书啊。”黄衣服的北月长老有些遗憾，“亏得我们费那么大劲，一直派人进宫找《花间繁露》，原来这洛书，并不在这里面。”
众人都有些泄气，何青衣就有些奇怪了，不是说，洛书丢失的那一卷，被练后带进皇宫了吗，怎么又不在她写的《花间繁露》里面呢。
“青儿，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南风长老看何青衣一脸疑惑，就直接开口问了。她这一问，东仙就知道了，众人算是接纳何青衣了。
“不是说，练后带了一卷洛书进宫吗，”何青衣问，“如果不在《花间繁露》里面，那在哪里呢?”
南风长老叹了一口气，问何青衣，“你可知道，我们练氏有八十一房族人？”
何青衣点点头，这个她听说过。
“那你看仔细了，我们有几个长老？”南风长老又问。
“八个，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何青衣看了一圈众人。
“嗯，”南风长老点点头，说：“本来是九个，还有一个叫无苦。”
何青衣愣了一下，问，“是造皇宫那个无苦法师吗？”
“你也知道他啊，”南风长老说：“我们东南西北春夏秋冬都有传人，只有无苦没有后人。”
何青衣心想，无苦法师都出家做了和尚，自然没了后人。可法术这事，可以教给徒弟啊。也不知道，无苦怎么就不教了。还造了个皇宫，防备练氏族人。
“无苦法师好像是汤家的子弟，”何青衣想起《木经》上的介绍了。
“嗯，”南风长老的脸上，浮现出很奇怪的笑容，“所以你才是上房的人，你父母都是我们练氏的人。”
西河看南风长老越说越远了，就出声把话题扯了回来，“无苦原是九个长老里法术最强大的那个，他跟当时的族长建了后商，以汤为姓。可剩下的八个长老反对入世，彼此交恶，成了死敌。他们带走了洛书的一卷，我们留了洛书的另一卷，可谁也奈何不了谁。到了第三世的仁宗，当时也就过了二三十年吧，我们就让练后进宫去找那卷洛书。谁知道练后弄出了这么一部《花间繁露》，最后也没找到洛书。仁宗禅位之后，无苦担心我们继续去找洛书，就给皇宫布了结界，我们这八支的练氏子弟，都没法子进去。就算进去，也没了法力。你母亲进宫中毒，只怕就是因为这个。”
何青衣点点头，练梅中毒的事，她也猜出个七八了，现在听西河这么一说，练梅找书的事，看来是练氏的一个传统了。难怪皇室这么讨厌练氏的人，原来是同根亲族啊。
“那皇室的人，怎么不会法术呢？”何青衣有些奇怪，就算法术被遗忘了，也不可能一丁点也不剩啊。
“这就是他们跟外姓嫁娶的结果，”南风长老有些无奈地说，“我们之所以分了上房下房，也是怕跟他们一样啊。”
何青衣也听练雪见说过，练氏的很多法术，都要血缘才能学。而她用过几次东仙的法珠，也知道这事有些道理。汤家的皇室传到中宗一代，就是第十个皇帝了，除了肃宗和练梅，谁也没娶练氏，血缘自然跟延绥的练氏不同了。
突然，何青衣想到后商皇室以黑色为贵，就看了一眼西河长老，问，“那他们也是秋雨夜的人吗?”
西河长老点点头，“无苦和当时的族长，都是秋雨夜的人，只是秋雨夜去了一半，也留了一半。”
原来如此，这么说，汤家的人，其实就是练寒水一支的。
理清了这些关系，何青衣又问，“这么说，那卷洛书，还藏在皇宫里了？”
她这么一问，在座的几人，统统松了一口气。这下子，有人自告奋勇去找书了。
何青衣是汤家的公主，进宫出宫毫无关系，她又是东仙的外孙女，学些法术去宫里找洛书，那更是如虎添翼了。
洛书丢了这么些年，现在，机会好像是来了。
第34章 交友需谨慎
东仙看大家都一脸宽慰地看着何青衣，就说：“不行，我不让青儿回去。m.www.uu234.net”
所有人都拿鄙夷的眼神看了看东仙，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东仙。有这么个天赋极高的外孙女，他竟然想留在乱雪庄陪他养老，这也太自私了吧。
西河偷偷地笑了一下，出声说：“青儿还是得回去一趟，否则那青龙的事，终究也是个麻烦。”
东仙一愣，说：“那个我自有办法。”
“你杀得了青龙，杀不了白龙王啊，”西河说：“白龙王要是出来了，我们经得起折腾，三边关中的百姓可经不起折腾。”
何青衣一听，才知道那青龙竟然还有后台。也是，她有东仙当后台，青龙自然也有后台了。听起来，这白龙王很是暴虐啊。
“我去找就是了，”何青衣说：“眼下能自由进出皇宫的，也只有我了。进出不是什么难事，就是不知道洛书那一卷长什么模样。”
“过几天你来我们山雨楼吧，”练寒水说：“我带你看看洛水的另一卷。”
“哦，”何青衣点点头，突然想起练雪见了，说：“让雪见带我去看也成。”
众人原来还一脸捡到宝贝的模样看着何青衣，等她说了练雪见的名字，南风长老就坐不住了，“青儿，你交友也谨慎一些。”可一想，练寒水还在呢，南风长老眼光一飘忽，装作没看见练寒水了。
何青衣一愣，心想，练雪见在练氏究竟是个什么地位，怎么一提起他，大家都一副害群之马的表情？
西河又问，“东仙，青儿是你自己来教，还是我来？”
“法术你教，医术我教，”东仙还是不愿意弃权。
“活字就跟我学吧，”南风长老也提议了。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南风长老也提议教活字了，其他几个长老，也纷纷许了自己最拿手的法术。东仙分头谢了，乐呵呵地看着何青衣。
何青衣一时间有了许多老师，心知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舒服了，心里也有了些惆怅。这会儿，她倒是能理解庆王的那种无所事事等于幸福的心态了。
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也各自散了，西河吩咐了何青衣几句，也先回去了。练寒水似乎有什么话说，忍了忍，也跟着西河走了。
他们一走，何青衣就问东仙，“外公，你知道汤家是练氏的人，怎么都不告诉我呢？”
“他们是不是练氏的人，跟我又没关系，”东仙笑，“反正你是梅儿的孩子就是了。”
何青衣想起玄鸟红的事，就把练梅如何杀了何皇后，自己又如何中了玄鸟红，被肃宗所救的事给说了。
东仙叹了一口气，他当年就是那么个脾气，如果知道练梅和肃宗绑定了生死，必定会毁了肃宗。练梅如果爱肃宗，自然不舍得求救。说来说去，都是自己的脾气所致。
“青儿，”东仙拉了何青衣，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以后一定要告诉外公。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人，又不想让他死了，也告诉外公。你想怎么样，我都能帮你，千万别跟你妈一样了。”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东仙大概是内疚的很吧。若是练梅当年求救了，说不定就不会出事。
“回宫的事，你可想好了？”东仙对进宫，多少总有些疑虑。何青衣进宫没有问题，可无苦不可能毫无防备，把这洛书正大光明地放了皇宫。如果有些法术护着洛书，何青衣没什么法力，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宫里很快就要有变了，”何青衣说：“汤家的天下，只怕快完了。要找书的话，还是尽早去的好。”
“嗯，”东仙也知道，何青衣性子沉稳，对宫里环境又极熟，按理说，是进宫找书的最佳人选，可她是自己的外孙女，他总有些担心。
两人正说着呢，家仆进来通报，说陈朝雨回来了。
东仙一愣，他早上才吩咐暮雪，让朝雨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要知道，陈家姐妹虽然会些法术，可都是些细枝末节的本事，没道理半天就从京城回了延绥啊。
不一会儿，陈嬷嬷就跟着家仆进来了。
东仙见了，气就不打一处来，“练雪见，你好好地上门不行吗？非得扮了陈朝雨的模样？”
练雪见笑嘻嘻扯了脸上的妆，问：“长老，你怎么看出来的？”
东仙气地直摇头，“陈朝雨回乱雪庄，她自己就会进来找我，干嘛要人通报，你画蛇添足了。”
“原来如此，”练雪见点点头，“下次我再改进。”
东仙无奈地摇摇头，吩咐何青衣，“他也算帮过你，中午留他吃饭吧，我先进去看看。”
因为帮着何青衣找了练后的书，西河跟东仙对练雪见的态度，都好了许多。东仙一进去，何青衣就笑，问练雪见，“你就穿这衣裳了？”
练雪见也笑，“哪能呢。”说着，不知道闪到哪里去了，换了身黑衣出来了。
“你怎么想着扮陈嬷嬷了？”何青衣问。
“我早上听见东仙长老跟暮雪的话了，”练雪见笑。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练雪见又问，“西河长老说洛书还在宫里，你还回去吗？”
何青衣点点头，“看样子还得回去一趟。”
“嗯，先学些法术吧，”练雪见笑，“免得每次都用东仙长老的法珠。”
何青衣也笑，看了看手上的法珠。这珠子是她所有信心和安全感的来源，就算没了法力，她也知道，东仙一定会来救她。想来，家人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他们正说着话呢，左月出来找她了，一看见练雪见，就有些拘谨。
练雪见笑，“这丫头平时老喊我王爷，这会儿倒是拘谨了。”
“小姐，他就是那个，那个舅舅吗？”左月问。
何青衣笑，“是他，不过不是舅舅，要是被外公听见了，雪见就要倒霉了。”
“雪见？”左月点点头，原来叫这名字。
“你的青龙怎么样了？”雪见又问。
何青衣赶紧捂了他的嘴巴，“千万别说，我一点儿也不想它。”
左月并不知道青龙的事，何青衣也想过，说了她也看不见，还不如不说。
第35章 青龙回延绥
何青衣回家没两天，陈嬷嬷就回乱雪庄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她跟陈暮雪因为练梅的事，也是多年没有回来了。这会儿，她们在乱雪庄重聚，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陈朝雨褪去老年的装扮，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何青衣见了，也是感慨不已。只是，陈家姐妹为了练梅，倒是吃了不少苦头，脸上隐约有了风霜的模样。
陈朝雨又把邓家的事给说了一番，只是，她跟何青衣离京的时间差不了多少，知道的事也大概相似。而邓家以及张留仙的一些事，何青衣也没兴趣打听，就让左月跟了陈朝雨姐妹，能学一些也好。
何青衣在孟夫人手里中了痴梦，多亏了陈朝雨会些去年花的配方，才勉强得了性命。所以，东仙就打算好好教了她们，至少学完整了去年花。
何青衣跟着看了几日，却发现配方不难，难的是最后的法术融合。而这法术，又只有练氏能学，说到底，仍旧是个死循环。难怪练氏这么排外，怎么都不愿意跟外姓通婚。
练寒水也派了练雪见过来，接了何青衣去山雨楼看洛书。说是洛书的一卷，倒不如说是一张莫名其妙的图。图书有点有线，却没一个文字，练寒水说，这是无字天书，另一卷应该也是这个模样。
何青衣心想，皇宫这么大，藏这么一卷图，实在是太容易了，也不知道，会放在哪里。藏又那么多，乾清宫也不小，这书卷又小，拆了砖，往墙缝里一塞，谁都不会知道。看来，她回宫找书的难度，实在不小。
可没有洛书，就没法制服青龙。东仙是能杀了青龙，可惹怒白龙王更麻烦，还不如回去找书呢。
好在，这青龙一直无影无踪，并没有跟来延绥。何青衣也不敢多想，唯恐召了青龙前来。
西河也开始教何青衣学法术，方法跟练雪见教烟雨蓑的时候差不多，都是闭目闭气，去寻找身上最亮的地方。找到了，就想法子让这气去跑。
何青衣跟着学了几天，始终没找到窍门，不禁有些颓念。东仙也知道她被卡住了，只吩咐有空了去梅林里坐坐。
而这时候，京城的薛掌柜又传了消息回来，京城接连暴雨，只怕就是何青衣的那条青龙作怪了。
一边是青龙逼近，一边是毫无进展，何青衣也有些郁闷，只得往梅林里发呆。东仙拦了左月和朝雨，让她一人去散散心。
何青衣站了梅树下面，闭上眼睛，按了西河的吩咐，一步一步地去引到那亮光。只是，怎么都无法随心所欲。可一睁开眼睛，她却不在梅林里面了。
不一会儿，东仙就跟了过来，笑，“青儿，现在试试睁着眼睛去引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啊？”何青衣问。
“是你自己过来的，”东仙笑，“看样子是成功了，只是还不熟练，你现在试试睁着眼睛，日后熟练了，找都不用找，就能随心所欲的。”
何青衣试了几次，有两次跑的飞快，快到她自己都不觉得换了位置。有两次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站了原地。看来，成功的几率是一半一半啊。
西河说了，等她能快速移动了，就可以正式开始学法术了。何青衣在梅林里跑了一下午，倒是把成功的几率提到三分之二了。
东仙又担心她累着了，赶紧给带回去休息了。练雪见有几天没见到何青衣了，又来乱雪庄找她聊天了。说着说着，就把京城暴雨成灾的事，又给说了。
何青衣知道青龙在那里捣乱，虽然她也没法子降服了它，总不能让它继续在京城闹灾吧。她多想了几次，青龙得了召唤，就飞速回延绥了。
到了二十八日早上，何青衣正跟了西河在河边飞跑呢，青龙就半盘在河上，打量着何青衣跟西河。
西河活了七十来年，也见过不少神龙，甚至包括杀了上任族长的白龙王，倒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青龙。看模样，也不过几百年的样子，怎么看都算小龙。可那神态，笑嘻嘻地蹲了一边看热闹，西河见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何青衣见了青龙，倒是没有上次那般局促了。西河又跟她说，这是条小龙，别放心上。有了西河跟东仙做后盾，何青衣的胆子也大了许多，跑着跑着就飞到了青龙的头上去了。
青龙装模作样地扭着头叫唤了几声，竟然乖乖地不动了。西河都准备了杀招，却见青龙驯服的很，就站了一边，打算万一出事，救了何青衣就跑。
东仙听了叫唤，也知道情况不对，飞速赶来了。一来就看见何青衣坐了龙头，西河站了不远。他跑到西河边上，两人都看了何青衣，准备及时抢救。
可青龙转了头，凑到他们面前，嘻嘻呼呼地喷了一口气。何青衣看见东仙了，就朝他挥了挥手。东仙捏了一把冷汗，先不说这青龙的脾气如何，现在它半浮了河上，万一摔了何青衣下去，那可如何是好。
东仙正着急呢，西河扯了扯他的袖子，说：“你看青儿的眼睛。”
东仙只顾着着急，西河这么一提醒，他倒是也看见了，何青衣虽然冲着他们挥手，眼睛却是水的颜色，而青龙这会儿的眼睛，也是水色。
“看来，这青龙不会伤了她，”西河说。
东仙点点头，这道理他自然清楚。这青龙是条小龙，还要些日子才能长大。而人的寿命有限，只怕何青衣老去了，这青龙都还没长大呢。如果这样，那这青龙于何青衣，只有好处，完全没有坏处。
前任的族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被白龙王给找上门结了盟约。练氏靠神龙修炼法术，而神龙也靠练氏增进修行。族长法术不断精进，白龙也不断强大，最后成了龙王，就想摆脱原来的盟约，杀了族长。
若是有洛书在，族长不见得会死，可没了洛书，他终究不是白龙王的对手，四十岁左右就去世了，留了练寒水跟练雪见两人，跟着西河长老长大。
第36章 北疆见周和
何青衣坐了龙头，就看见远处站了东仙和西河两人。www.uu234.net
青龙虽然没有长成，却也甚是巨大。它半盘了水上，还高出地面许多。何青衣从高处往下看，怎么都够不着东仙他们。
好在青龙很快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把头凑到了东仙跟西河的面前。龙头跟间屋子一般大小，就这么瞪着眼睛凑到面前，东仙是为了何青衣，才生生忍住，没有出手。
何青衣玩够了，飞速下了龙头，又摸了下青龙，那青龙就消失了。东仙见她步履扎实，完全不似前几天跌跌撞撞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诧异。西河低声说，“看见了吧，她以后会比你我都厉害呢。”
东仙倒是不指望何青衣的法术有多高，他只希望这青龙永远长不大，等何青衣老死了，它再去做什么恶龙。
西河是他多年的死党，自然知道东仙的想法，“放心了，这青龙还小呢。”
“你慢些教青儿，”东仙有了私心，何青衣学的慢了，青龙就长的慢些，那样就不用面对前任族长的困境了。至于洛书，东仙并不在乎，找不到又如何呢。
何青衣飞至他们身边，问，“什么慢些啊？”
“没什么，”西河笑，“你外公担心你摔了，让慢些呢。”
何青衣飞速跑到岸边，斜着跑了一圈，又飞了回来，说：“现在好像很顺利了。”
西河跟东仙相视苦笑，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青龙回了延绥，就在黄河里栖身，它也不到处乱下雨了，只在乱雪庄边上的河里住着，时不时出来看看何青衣。
何青衣担心它压坏了梅林，只去悬崖边见它。平日跟着西河学法术，回家又跟东仙学些医术，日子过得甚是平淡。
夏日天热，何青衣有时候夜里不睡觉，跑去悬崖边跟青龙聊天，累了就靠了青龙睡觉。东仙出去找她，那青龙却瞪着眼睛，不让他接近。东仙也不好扰了何青衣美梦，只得次日再吩咐她，带个毯子去，免得着凉了。
练雪见知道何青衣的青龙住在乱雪庄的悬崖后面，可他虽然好奇，却迟迟没提看一看的要求。原因也很简单，他父亲死于白龙王之手，练雪见心里总有些坎坎坷坷。
眼见着何青衣一个月就学会了十几年的法术，练雪见也有些奇怪了。西河长老说了，神龙和练氏的法术共通，彼此互有助益，这么说，何青衣学的这么快，都是因为那青龙了。
何青衣知道他好奇青龙的事，就带他去了乱雪庄后面的山崖。
两人到了山崖，何青衣直直地就跳了下去，不一会儿，青龙就半浮了水上，顶着何青衣上来了。练雪见甚是好奇，也想上手试试。何青衣让青龙低头去接练雪见，可青龙哼了一声，竟然腾空飞了起来。
练雪见愣在原地，他不知道，龙也会冷哼看不起人的。等他回过神来，何青衣跟青龙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东仙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找他麻烦。可练雪见又担心何青衣，只得去找了西河长老。
大家碰头一说，才知道何青衣虽然常跟青龙一起玩，却从来没有跟着青龙飞过，这下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东仙的脸色都快结冰了，还好西河跟了一边，替练雪见挡去许多刀光剑影。
青龙带了何青衣上天，一进云层，何青衣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周遭冰凉，只得用了烟雨蓑，才没了寒意。
在云里面飞了一会儿，何青衣看不见地面，就想着青龙能飞，要不去北疆看看周和。她出了京城，也快一个月了，周和也没什么消息。
青龙倒是配合，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和的安宁城。北疆地广人稀，何青衣落了地，也没见到什么人。
天色也渐渐暗了，何青衣就朝着光亮处跑去。好在西河教的不错，她的速度飞快，守城的将士根本就不知道有人飞过。
进了安宁城，何青衣找了官厅，就进去找周和了。可周和并不在屋里，何青衣绕了一圈，正打算离开，却看见周和一身戎装地回来了。
“青衣？”周和一愣，她不是在宫里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莫非，是给自己的惊喜。
何青衣也不说话，微笑着看他。周和想也没想，丢了手里的东西，扑了上来，抱着何青衣转了好几个圈，才放下来问，“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何青衣心想，她也不知道今天要来这里啊，要不是青龙突然带着她飞了，今天晚上，应该还在乱雪庄的。
“我还没吃饭呢，”何青衣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周和大笑，赶紧让士兵拿了酒食进来。
周和一向不近女色，突然屋里多了个美人，士兵端了酒食进来，差点就砸了酒壶。周和见了，赶紧打发了他出去，自己给何青衣斟了酒，又端去喂她。
两人柔情蜜意地吃了会饭，何青衣也有些奇怪了，邓云鸿到底跟周和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一直以为自己在宫里呢。
“我每天都给你写信，”周和问，“你怎么就一封都不回呢？”
何青衣一愣，心想，一定是邓云鸿那厮捣鬼，就说：“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别写了，给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周和点点头，心想，他可从来不写甜言蜜语，一向只说北疆的日常，哪里不好意思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何青衣才算知道，邓云鸿没跟周和说自己出宫的事，所以周和才以为自己在宫里住着，还不回信。
“你最近都没进京吗？”何青衣心想，北疆最近又无战事，周和要是想见见她，随时可以回京看看。
“最近有些紧张了，”周和说：“听说令王跟端王有些奇怪的举动，大哥说，他们好像在谋划些什么，让我守了北疆，随时待命。”
何青衣最听不得周和提邓家人的事，原来见了他的热情，一下子就有些褪去了。邓云鸿一早就谋划着夺权，估计是给令王和端王扣帽子吧。等他们坐实了罪名，邓云鸿就要动手了吧。
第37章 渐行又渐远
何青衣靠了周和的肩膀，听他说着京城的事，有板有眼，只怕令王跟端王，这次真做了些什么。m.www.uu234.net
只是，何青衣并不在乎，毕竟，邓云鸿已经许诺，会善待后商皇室，只要令王跟端王没整出什么大事，应该没事。
周和摸了何青衣的脸，问，“你怎么来了？”
两人说了大半夜的话，这会儿他才想起来，何青衣一个人，是怎么跑来北疆的。
何青衣只得推脱，“我外公带了我来。”说着，突然想起东仙他们，自己跟着青龙跑了，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周和低了头，刚想去亲她，何青衣却说：“我外公还等着呢，我得赶紧去找他了。”说着，轻轻地亲了下周和，就起身要走。
周和只得拿了披风给她披好了，“怎么如此着急呢？”
两人出了官厅，周和刚想送她，何青衣却一眨眼就不见了。周和愣在当地，也不知道，刚才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徐乾文倒是来了。小兵见了何青衣，就跑去跟徐乾文说，周公子屋里有个美人，穿了身青衣，两人甚是亲昵。听描述，怎么都像何青衣。徐乾文并不愿意她跟周和接近，听了小兵的话，就来看看了。
何青衣出宫的消息，徐乾文是知道的，她跟着练氏的族人消失了，徐乾文也是知道的。正因为他和邓云鸿互通有无，才严严实实地瞒了周和。
这会儿听小兵这么说了，徐乾文就飞速赶来了。可他也没见到何青衣，就看见周和愣在门口。
“周和，怎么了？”徐乾文问。
“何青衣，她刚才还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周和抓了徐乾文的手，两人跑进官厅，桌上的碗筷，还有两份，确实有人来过。
“是你思念过度了吧，”徐乾文也有些奇怪，这样来去无踪，这究竟是人是鬼啊。
周和突然想起自己的披风，说：“我的披风给她了，是她没错。”
徐乾文无奈，只得说：“等令王他们的事了了，你进京看看她吧。”
周和想了想，最近是不能轻举妄动，总得等着令王他们先行动了，才好动手。
八月的北疆，已经有了些冬意。何青衣披了周和的披风，飞速出城，召了青龙，回延绥去了。
以前，她总觉得周和太过听话。可现在，等她自己有了家人，何青衣也想，如果东仙让她去做什么，她应该也会跟周和一样吧。所以，心里对周和的不满，倒是少了许多。对他的无奈，也多了几分理解。
可对她跟周和之间的分歧，何青衣也有些明了起来了。就算邓云鸿不爱她，也必定会站了她跟周和的中间。有这么个恶性因素存在，她跟周和之间，就不可能一帆风顺。
何青衣也想过，不婚不嫁，想念的时候就来趟北疆，平时就各自住着。可今晚见了周和，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愿意这样各住各的。她想时刻黏在一起，却又担心邓家会给她致命的一击。
纵使她法术高强，能保得了自己的性命，可她的心呢？有些事，注定了会让她伤心，万一周和做了呢，那她的法术再高，还是会难过的。
今晚，她只是一时起兴，跟了青龙来北疆。可真见了周和，却发现他们已经越行越远了，虽然还是喜欢，可担心已经远远超过了欢喜。
何青衣裹了周和的披风，回了乱雪庄。东仙跟西河见她回来了，齐齐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青龙还有一个潜在的坏处，何青衣有了青龙，上天入地都去的，实在有些棘手。
东仙看了眼她的披风，知道她是去北疆找周和了，又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也不多问，只带了她去休息。西河跟练雪见知道没事，也都告辞走了。
何青衣去北疆的事，连周和本人都有些说不准，徐乾文也不好告诉邓云鸿，只得旁敲侧击，打听扶月公主的去向。
这中秋节也近了，何青衣出京也快一个月了，是时候回京了。
何青衣去了趟北疆，回来就沉默了许多，得空的时候，也问左月，要不要去大同找张超玩。
何青衣带了左月在宫里做了一年的假张留仙，跟张超的关系倒是很好。左月也没苏洛的消息，就有些想去大同了。
眼见着她的法术也赶得上同辈了，东仙倒是希望何青衣懒散一些，少学些法术，免得青龙长的太快。所以，何青衣一提去大同玩，东仙就全力支持了。
“让雪见陪了你去，”东仙想了想，“他法术不行，可吃喝玩乐是个行家。”
其实，东仙只想找个坏榜样，带着何青衣四处游玩，法术不要学的那么快。可练氏上下，谁都勤奋好学，除去那个不成器的练雪见，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坏榜样了。
何青衣倒是没发现东仙的小心思，她跟练雪见在京城就是老相识了，自然愿意带了他去大同。
毕竟是去城里游玩，两人都换了寻常衣服，练雪见也不穿黑袍了，何青衣也换了青衫。左月也有些日子没见张超了，一路上也有些期盼，毕竟，她在北疆的时候，张超待她也不错。
何青衣跟练雪见去大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左月不行啊。练雪见虽然能抓了人飞行，可六百里还是有些吃力，只怕到了大同，连玩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三人干脆都骑了马，一大早就从延绥出发了。练氏虽然住了延绥，可离张充的卫所，还是有些距离。而张夫人又在宫里陪着张留梦，何青衣对张充更没什么好印象，也不愿意逗留，就直接奔大同去了。
左月的骑马，还是上次出使鞑靼的时候，跟刘贡学的。现在，金翘早已成了白骨，就剩了她跟何青衣相依为命。虽然何青衣有了练氏家人，可左月总舍不得离她而去。她对苏洛有些好感，也知道他日后会是个好夫君，可成家立业的事，左月总觉得有些茫然。
三人骑了马，一早上出发，到了傍晚，才到了大同城下。
第38章 端王的意图
何青衣自从学了法术，对骑马赶路再没了什么兴趣。www.uu234.net
可这次有左月和练雪见同行，一路上看看山水花草，不像赶路，倒像是郊游了。
三人走了一天，傍晚才到了大同。
守城的将士见了三人，练雪见是富贵公子的模样，而边上那两人，又是娇滴滴的小姐，一时间也不拿不准他们的身份，只问了姓名，就去通报给张超知道了。
“何青衣，左月，徐坤文？”张超大笑，吩咐快快开门，是扶月公主来了。
何青衣假称出宫祭拜，把车马扔了大同，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了。张超见了马车心里发慌，问了邓云鸿，却没什么指示，只让他照旧守城，别管何青衣的事。
张超也有些担心，可他守了大同，也听过一些练氏的传说。知道何青衣跟着练氏的人走了，张超倒是没那么担心了。如果梅妃是练氏的人，那何青衣自然不会出事。
这都快中秋节了，他们倒是想着来看自己了，只是，徐坤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也来大同了。
其实，何青衣也让练雪见别易容了，可他也有勤奋好学的一面，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现了真实身份。因为要去大同，练雪见就翻了何青衣的几个熟人，打算扮作何学瑜。可左月跟何学瑜之间，总有些什么，何青衣担心她见了有什么想法，就干脆让练雪见扮了徐坤文。张超跟徐坤文虽然认识，可文臣武将之间，并没什么共同话语，到时候也好掩饰。
城门一开，张超就带了人马去等着了，就看见何青衣戴了帷帽，飘着长长的白纱，坐了马上。
张超带人先跪了下去，何青衣赶紧跳下马，一把扶住。张超有些吃惊，他久经沙场，也算有些力气，这何青衣如何来的这么快，又这么大力气。抬头去看，却真是何青衣，再看边上，左月跟徐坤文也来了。
“扶月公主，”张超笑，“你这是去哪里了，你的马车都在我们大同吃了一个月的粮草了。”
何青衣笑，“哥，不就些粮草吗，你怎么这般小气了。”
张超也笑，带了众人进去，又问徐坤文，“你怎么跟公主一块儿了？”
“齐王让我陪着公主呢，”练雪见开始瞎扯了。他要是徐坤文，邓云鸿一万个不放心，怎么会让徐坤文陪着何青衣呢。
进了大厅，张超让人上茶，又偷偷地问何青衣，“端王的事，你也听说了吗？”
“端王怎么了？”何青衣一愣，去北疆的时候，周和倒是跟她说了些令王和端王的事，只是她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就顾着跟周和说情话了，不记得端王的事了。
“上个月，京城不是大雨嘛，”张超说，“雨停了之后，端王就说，这是龙王生气了，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雨。”
何青衣看了一眼练雪见，两人都憋着笑，还真是端王说的那样。只是，下暴雨的是她的青龙，不是什么龙王。
“那不是胡扯吗，”张超说，“可端王找了钦天监的人，说的有板有眼，今年关中也差点决堤了，所以，端王就建议祭拜黄河的龙王，带了些人马，要去源头祭拜。”
“这跟源头有什么关系啊？”何青衣就不明白了，她的青龙就住在山崖底下的河里，至于走那么多路，去找源头嘛。
“钦天监的人说了，龙王住在源头，我们平时祭拜的地方不对，龙王没受到香火，就时不时给我们添乱了，所以端王才提议去源头。”张超虽然努力解释了，可他自己压根儿就不信这些玩意，说的自然就逻辑感人了。
好在，何青衣倒是相信龙王存在的，毕竟，她家里就有一条。
“那端王去祭拜了吗？”何青衣问。
“哪里啊，”张超只是摆手，说：“大公子说了，端王根本就不是去祭拜龙王的，让我们注意他沿途的动向。”
“端王出宫了？”何青衣知道，中宗的这几个兄弟里面，端王的心思最深，如果他亲自出宫祭拜龙王，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啊，”张超又问练雪见，“徐公子，这事你也不知道吗？”
练雪见装惯了别人，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张超给拆穿了呢，只摆摆手，“后来怎么了，我出了京城，就不知道了。”
张超也不以为意，就说：“他带了些矿工匠人出京，大公子就猜他要作妖，让我们沿途看着些。端王过了宣府，刘贡说没事，到了大同，我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到了延绥，听说跟叔叔有些来往。”
张超不擅长替尊者讳，何青衣也知道，张充也是个墙头草，邓云鸿要是坐大，他自然听话。可端王出行，张充逮着机会了，自然也会下手。只怕，跟端王有些密谋了。
“端王在延绥待了几日，就往北边的国界去了，”张超说，“那边有个很隐秘的金矿，可一早就被采空了，端王不知道，我们也不清楚。父亲派去的人，跟着端王扑了一个空，才明白他出京不是祭拜龙王，而是要找金矿。”
何青衣一愣，张超说的那地方，她在《花间十六集》的舆图上见过。西河用法术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上面七个金矿，有一个就在延绥往北。只是，何家的人一早就发现了这一处，很多年前就偷偷挖了个精光。
只是，端王又是如何知道这个金矿的。要知道，皇室把金矿的秘密藏了玄鸟钗里，就一直没去动过了。何青衣想到玄鸟钗，突然一愣，仁宗跟练后不就动了玄鸟钗吗。何家之所以知道金矿的所在，还不是这对败家儿女做的好事。
这么说，练后拿出了玄鸟钗里的秘密，又把金矿的舆图放回主钗了？何青衣心想，主钗在邓太后手里，只怕端王找金矿的事，她也有份吧。不知道，邓云鸿是否清楚这一点。如果清楚，他跟邓太后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是剑拔弩张了吧。
她出宫不过一个月，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邓太后宁可相信端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王爷，也不相信自己邓家的侄子。
第39章 最后的稻草
“端王没找到金矿，”何青衣问，“那他回京城了吗？”
张超压低声音说，“大公子让父亲押了端王，困在固原呢。www.uu234.net”
“这又是为何呢？”何青衣说，“端王就算是为了找金矿，也是为国解忧，何必关了他不放呢。”
“可他万一挖到金矿了，”张超说：“不是会买兵造反吗？”
何青衣心想，还好端王没有挖到金矿，否则邓太后跟宫里所有的后商皇室，都要被端王这个来路不明的王爷给坑了。他要是挖到金矿，必定不管京中众人的生死，自己起兵，可能偏安一隅做个小国皇帝，也可能利用后商的名义，积蓄力量。
北方三地都是邓家的军队，可南方的许多卫所，仍然是后商的将士。大家虽然没受皇家什么恩惠，可毕竟给他们做事做了许多年，一时间改朝换代去听邓家的，也有些不服气。
如果端王挖了金矿，又跑到这些地方去了，用了后商摄政王的名义，一呼百应，只怕也能成些气候。
到时候，就算邓云鸿留了后商众人一条性命，只怕日子也会过得生不如死。何青衣心想，自己出宫才一个月，邓太后怎么就被端王给忽悠到这个份上了呢。
那么小的皇帝，这皇位自然不可能长久，迟早要退位让贤，那不如和平给了邓云鸿。他们又是亲戚关系，封个富贵王爷，总比幽禁了强吧。
可邓太后在宫里苦熬了十四年，就等着自己的皇子继承皇位，日后掌管国家呢，哪里肯听天由命。邓家有军队没错，那她就想着自己也调动些人马来对抗。可调动军队，粮草先行，没钱打什么仗呢。国库空虚，她就动了金钗的主意。
玄鸟钗里藏了金矿的秘密，这点，宝庆公主一早就说了。张玄妙带着副钗嫁给端王，自然把这事，一五一十都跟端王说了。端王为了煽动邓太后，自然把这金钗里的金矿，说的惊天动地了。
京城下了场暴雨，反而成全了邓云鸿，民间和朝堂之上的呼声越发高了。邓太后自然也看在眼里，可她孤儿寡母的，也不能跟邓家为敌。而且，她心里也存了丝期盼，希望邓云鸿没有篡国的野心。
可自己手里没有军队，总不是个事，端王又把金矿吹嘘的如此了不得，邓太后就想拿了金矿，让南方卫所的将士给自己卖命。
他们是皇家正统，如果手里又有金子，不怕招不来几十万将士，如果能招来三四十万，就足够跟邓家抗衡了。邓云鸿说起来有八十万大军，可他在北疆和三边留了不少人马，一时间能来京城的，也就是这个数目。
邓太后想的很美，派端王挖了金矿，日后招了大军，就让邓云鸿回北疆去守着。可她只看见邓云鸿的威胁，却不知道，端王是个更大的灾祸。
端王为人有多阴险，邓太后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端王现在没有抢汤铭的皇位，就永远不会抢了。殊不知，端王之所以不抢，是他过不了玄鸟红的那一关。若是他得了金矿，又招兵买马建了个新的后商，玄鸟红那习俗，就可以彻底入土了。
到时候，端王就是正统的后商传人，还用得着检验嘛。后商皇室为了自保，也不会逼他喝玄鸟红。
邓太后还以为端王是个忠臣，殊不知，最用心险恶的，就是他了。
端王带了矿工和匠人出京，邓云鸿如何不知道他的底细。只是，他总得让邓太后知道真相吧。
端王的真实身份，除去琪太妃，太妃，和太皇太后几人，就剩了邓云鸿跟何青衣知道。邓太后有些疑神疑鬼，并不相信邓云鸿的话，也不相信魏明的话，她总觉得，宫里大家都被邓云鸿收买了，来骗她们母子的皇位。
可这事，太皇太后并不愿意出面解释。中宗死的凄惨，邓太后毫无一丝凄婉，只顾着捧了自己的皇子继位，太皇太后很乐意看她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再说了，端王虽然出京，毕竟也没造反，太皇太后也不着急。
邓太后虽然听了端王的一些坏话，可心里仍有些虚妄的期盼。她手里实在没什么力量，能抓住的稻草，也不会舍弃。
到了这一步，邓云鸿也明白了，和平改朝换代，只怕是他的一厢情愿了。就算是一家人，到了该流血的时候，也该流血了。
何青衣回了延绥，除了薛掌柜说了些京城的暴雨，她对宫中和京城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张超说了这么多，何青衣也有些着急了，邓云鸿跟她说好了，好好改朝换代，谁也不会出事。现在，端王的事一出，只怕邓云鸿变了心意，皇室的人要遭殃。
何青衣倒是不担心宝庆公主和睿王那些老狐狸，只是，庆王，徐若兰，七公主都还在京城呢，如果邓云鸿跟皇家起了冲突，这些人首当其冲啊。
眼下，只能让端王平安回去，只说祭拜了龙王，回京复命。一方面安抚了邓云鸿，一方面也让邓太后扔掉最后的期盼。这皇位死守着有什么意思，一个三个月大的小皇帝，就算坐在金子打的宝座之上，他们母子就一世太平了吗。
早点想开了，换个平安王爷的位置，总比在皇宫里硬抗要好。何青衣虽然也是汤家的公主，可她觉得，谁做皇帝都行，只要大家都过的好，丢了天下并不可惜。
更何况，邓云鸿是汤铭的亲戚，抢了他的皇位，总不会再夺了他的性命吧。邓太后在宫里也苦了那么多年了，放弃皇位，母子两人在王府里好好生活，总比在宫里千辛万苦地挣扎有意思吧。
对徐若兰跟七公主来说，邓云鸿当皇帝，还是汤铭当皇帝，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是住宫里还是住宫外的区别。徐若兰跟张留梦进了后宫，一辈子都没希望出来了。何青衣倒是希望她们能出来，好好抚养孩子，过些寻常富贵人家的日子。
至于庆王就更不用说了，他跟邓云游交好，就算邓云鸿当了皇帝，也不会太为难他的。更何况，庆王就一富贵王爷，没什么上进心，对谁都没什么威胁。
第40章 无面的建议
何青衣一着急，只想着邓云鸿如果当了皇帝，宫里众人的日子也不会太苦，甚至还有好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可她却没想过，这天下的人，都是势利眼。如果后商的皇室失了皇位，日子怎么可能还会一样。
像邓太后这样，已经登上顶点的人，你让她退下来，做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夫人终老一生，她又如何愿意呢。就算愿意，这样的结局，对得起她在宫中苦熬的十四年吗？
庆王虽然没什么上进心，可别人不一定这么看他。邓家也不可能不防备这个成年的王爷，庆王的日子，又怎么会跟以前一样呢。就算邓云游护着他，也是寄人篱下。
徐若兰跟张留梦倒是可能没太多改变，可她们孩子的身份，就要从王爷公主，变成亡国的王爷公主。又怎么会一样呢？
何青衣没把自己当公主看，再加上她有练氏这么个强大的后盾，后商的天下就算翻过来了，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所以，何青衣对宫里众人的死扛，就有些不理解了。
一时间着急，她就想着带了端王回京，平息了这次名为祭拜龙王，实为挖矿买军队的谋划。
张超说了端王的事，何青衣就有些着急，打算去固原找了张允，让他放了端王。可张允又怎么会听她的呢，何青衣心想，真不行就用法术救人吧。
练雪见有些不明白，何青衣带了他们来大同，本来是找张超叙旧，顺便玩玩大同，怎么问起端王的事，就没完没了了呢。
他们正说着话，烽火台的将士却有急信相报。
张超对何青衣倒也信任的很，就让将士有话直说了。
“总督发了信号，说端王不见了，好像是有人帮忙送了他出固原，让小将军速速带兵去追。”
张超一愣，只吩咐何青衣在城中少坐，他得出城去追端王了。也不知道，是谁帮了端王出逃，张超一边披挂，一边让将士集合，一会儿就带了几百人马，往南追去了。
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说：“他追错方向了。”
练雪见问，“那你不帮他一下?”
“我要是帮了张超，那端王怎么办，”何青衣摇摇头，“随他们去吧。”
左月有些担心，问：“小姐，那端王怎么逃跑了呢，他这样不告而别，京城的人就难过了。”
左月都明白这个道理，端王又如何不知道呢。
何青衣说，“端王一早就打算跑了，只怕他找金矿也是个幌子，来跟张充汇合才是真的。金矿又没长腿，到时候再挖也来得及。他骗了邓太后，得了金矿的秘密，这是打算南下招兵买马，自成一国了。”
左月知道，端王心狠手辣，可她不知道，端王并不是皇室子孙。
“那张超去南边追赶，又怎么错了呢？”练雪见问。
“声东击西，”何青衣说：“他要南下，必定先北上。就张充郭守义跟鞑靼的关系，端王很可能先去云中城，跟索铎联盟去了。”
这时，屋外有人开始鼓掌，一会儿，就进来一个黑衣人，戴了个黑色的斗笠。
要不是那个斗笠，练雪见还以为是自己秋雨夜的人呢。好在，练氏并不戴斗笠遮盖耳目，毕竟，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戴什么斗笠呢。
“是无面吧，”何青衣笑，“来的好快。”
无面摘了斗笠，跪下给何青衣行了礼，又不卑不亢地站了一边。
“主人让属下带了五百精兵，一早就守住固原往北的必经之路了。现在，无声已经抓了端王，往京城去了。”
“哦，那你怎么来大同了呢？”何青衣问。
固原在延绥往西六百里，延绥在大同往西六百里，无面没道理这么快就来大同了。
“这是小的自作主张了，”无面说，“公主要是回去，齐王看了您的面子，对宫里的人也会好些。要是公主不回去，只怕那几位王爷，日子就要难过了。”
何青衣知道，无面这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其实也是事实。她要是回去，至少庆王令王的日子好过些，毕竟他们没做什么事。何青衣如果去说，邓云鸿还真可能会给她面子。
可她要是不回去，端王做了这样的事，谁知道别的王爷会不会潜逃呢，就算不被软禁，禁足也是很可能的事。
无面不是个自作主张的人，邓云鸿派了他去固原抓端王，他不可能独自来了大同找何青衣。多少，也有些邓云鸿的意思。
何青衣心想，洛书还在宫里，她倒是可以趁机回去找找。顺便劝劝邓太后，识时务者为俊杰，早些放弃为妙。而这一点，只怕也是邓云鸿派了无面找她的意图。何青衣对改朝换代没有心结，让她进宫劝劝邓太后，就算没用，也先试试了。
“那我们明天回京吧，”何青衣说，“我今天骑了一天马，也得好好休息。”
无面收了她的信息，去屋外放了个烟火，只怕，邓云鸿很快就会知道了吧。
练雪见有些着急，“你不回去跟你外公说一下？”
“晚上再说，”何青衣打算，夜里回趟乱雪庄，跟东仙说下事，再安排了青龙再回大同。
无面放了烟火，又回了屋里，看着徐坤文模样的练雪见说：“练公子要是进京，我们主人也欢迎的紧，上次您救了我们老主人，又解了主人的痴梦，小的十分感激。”
练雪见救过一次邓如光，又帮邓云鸿解了痴梦，无面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这话说的，又体面又不输了气势，倒是也算好汉。
“我就不跟你们同行了，”练雪见笑，“你们实在太慢了。”
无面也笑，“那是。”
张超带人去追，又追错了方向，出去很远，才看见烽火台的信号，说是端王被抓了，让他放心回大同。
张超就带了手下将士，赶了回来。一到官厅，就听说无面来了，何青衣也打算回京了。他又担心无面威胁何青衣了，就去找无面说事了。只是，无面却说，是何青衣为了京城众人，自愿回去的。
端王出逃，又被抓了送回京城，可想而知他的结局。张超心想，何青衣回京城，也有些道理，至少，她能求了邓云鸿，留端王一条性命啊。
第41章 何青衣回宫
何青衣夜里回了趟乱雪庄，跟东仙说了自己的打算，又召了青龙，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日子，让它好好听了东仙的话，别到处乱跑。www.uu234.net
东仙也知道，何青衣的法术去京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他总有些不舍，只吩咐何青衣，找得到找不到书，都早些回来。
何青衣倒是也没有强求的心态，青龙眼下这么听话，她倒是不着急找洛书。
练雪见也回了山雨楼，最近练寒水要教他些新的法术，他打算练熟了，再进京找何青衣。毕竟，眼下没人伤的了何青衣，练雪见也不打算拖她后腿。
无面只顾着盯练雪见，没料到何青衣也能跑那么快，他见左月还在官厅，就没注意何青衣的事。
何青衣趁着夜色跑了个来回，又去自己屋里睡着了。左月见她回来了，也安心睡了。
到了次日天亮，无面带人准备了马车，在官厅外面等着何青衣了。
张超也一早等着了，何青衣见了他，只得吩咐他，“哥，你小心些张充跟鞑靼的关系，有事早些跟你父亲联系，别一个人强出头。”
张超昨晚追出去老远，也知道端王必定有内应。何青衣这样说了，张超也点点头，心里明白，那人很可能是张充。可他也不愿意把张充供了出去，这事，暂且交给张允处理吧。
何青衣跟左月上了马车，无面就带了车队，飞速回京了。大同去京城，不过六百里地，走的急些，一日夜也就到了。无面担心何青衣受累，放慢了速度，次日中午才回了京城。
邓云鸿派了无面去找何青衣，倒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念，而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让何青衣劝劝邓太后，别再跟他作对了。他们的势力太过悬殊，邓太后的每次抗争，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伤，而邓云鸿只需一点点力气，就能打败她的计谋，实在是有些不必要了。
何青衣对他夺权没什么意见，邓云鸿就想让她来劝劝，或许邓太后也能听一点进去。到时候，也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
无面送了何青衣回宫，就去邓府告诉邓云鸿了。邓云鸿点点头，也不多问。自从上次中元节以后，他就一直这个态度，绝不多问何青衣的事。能不听的，一字都不听了。
无面觉得，邓云鸿对何青衣的执念，应该也快放下了吧。可他桌上，收了一堆周和写给何青衣的信，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许人家得到？
何青衣回了宫，先去景仁宫见了邓太后。梅妃在玉牒上注明了姓沈，何青衣就借口去大同了。只说沈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一时间也没找到什么亲戚，只在张超那里住了些日子。她的谎言，一早就有邓云鸿帮着圆了，邓太后倒是也不奇怪。
也不知道是因为端王被送回京城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何青衣总觉得，邓太后有些坐立不安。再一问，只说是小皇帝有些微恙，邓太后因此着急呢。
何青衣虽然医术不精，倒是也会点皮毛。就坚持要去看看小皇帝汤铭，邓太后有些遮遮掩掩，只说不用。何青衣心想，她这次出宫这么久，邓太后不放心也正常。过几日再说吧，也不着急这么一会儿。
出了景仁宫，她就往翠云轩去了。七公主和芦叶玉墨，都在徐若兰那里住着。见过邓太后，何青衣自然要去翠云轩了。
她一进翠云轩，玉墨就喊了，“公主回来了。”
芦叶一听见玉墨的声音，就抱了七公主出来。
“姑姑，婉儿好想你，”七公主抱了何青衣的脖子，倒是也不哭闹，甜腻腻地说了句话。
何青衣笑，“还是徐姐姐教的好，我们婉儿一下子就这么懂事了。”一边又亲了亲七公主的脸，抱着进了屋子。
徐若兰似乎病了一场，有气无力地靠了榻上，笑，“你可算是回来了，七公主每天起来问，睡下问，我算是快没辙了。”
何青衣见她神色有异，就问，“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身子不适吗？”
“姜院使刚走，”徐若兰说，“不过是累着了。”
何青衣想起她一人得照顾两个孩子，只怕是被自己拖累了，心里也有些歉意。问了会儿她的身子，就想去看看六皇子汤铭。可徐若兰只说他睡着了，拉着何青衣问起了大同的事。
何青衣就把刚才跟邓太后说的话，又复述了一次。可徐若兰看起来在听，实际上却心不在焉，何青衣只道她是累了，就带了七公主告辞了。
芦叶和玉墨先回绛雪轩了，何青衣跟左月抱了七公主，顺道去了下乐志斋。张留梦出了月子，脸色越发红润了。何青衣回宫半天，见到的人里面，最精神的就数张留梦了。
徐若兰似乎常带七公主来看张留梦，七公主牵了何青衣的手，要带她去看妹妹。张留梦的女儿在公主里排第八，自然是七公主的妹妹了。
小孩子吃了奶，正睡的香甜，何青衣也不敢惊扰了她的美梦。跟张夫人和张留梦说了会儿话，就又告辞出来了。
她正打算回绛雪轩呢，却看见永寿宫的小和子了。
“小和子，”何青衣赶紧喊着他，“太皇太后最近怎么样了?”
“庆王很久没进宫了，”小和子哭丧着脸，说：“王爷不进宫，太皇太后哪里能安歇呢。”
何青衣想起端王的事，如果要劝邓太后，或许能用得上太皇太后。毕竟，太皇太后为了庆王，对皇位并不执着。这点，倒是能劝劝邓太后。
“月儿，你带七公主先回去，我跟小和子去下永寿宫。”何青衣心想，她要说的话，可不能让人听去了。七公主年幼，万一没个遮拦，说给邓太后知道了，反而误事。
左月带着七公主回了绛雪轩，何青衣又跟了小和子，重新往永寿宫去了。
自从中宗驾崩，太皇太后躲了永寿宫，除去念佛念经，再也不管后宫的事了。渐渐的，除了庆王跟何青衣，她谁也不见了。何青衣出宫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去告辞，这会儿，心里倒是有些忐忑。
第42章 又是中秋节
何青衣进了永寿宫，只觉得宫里暗了许多。m.www.uu234.net
她回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走了许多地方，天色一早就已经暗了。永寿宫里，原是后宫最明亮的地方。现在，太后成了太皇太后，手里也再没了权势，连宫灯都晦暗了许多。
何青衣想起寿康宫的琪太妃，又想起西五所的张美人，谁的住处，都是孤灯野火。这后宫的势利凉薄，却比她能想象的更甚。
曹嬷嬷倒是看见她了，“扶月公主，你回来了啊？”
“出宫的时候，也没来太皇太后跟前请辞，”何青衣笑，“曹嬷嬷可得帮我说说好话。”
“好话就算了，”曹嬷嬷叹了口气，“太后担心庆王呢，你来了正好，去劝劝太后。”太后成了太皇太后，曹嬷嬷却怎么都不改口。
何青衣知道，端王的事，只怕影响到庆王他们了。就跟着曹嬷嬷进了正殿，太后正坐了窗口读佛经，看见何青衣来了，就问，“扶月，你可见到老七了？”
“我也才回宫，”何青衣说：“七哥多久没来了？”
太后捏着指头数了一下，“快十来天了。”
何青衣心想，跟端王出京的日子差不多，应该是他一走，邓云鸿就把这几个王爷都监视起来了吧。
“太后，你知道端王的事嘛？”何青衣问。
太后微微笑了一下，可脸上纹丝不动。何青衣知道，太后应该知情。只是，端王如果倒霉了，庆王也可能被连坐，还是先别偷乐了。
“先皇的这几个儿子，没哪个脚踏实地的，”太后有些嘲讽，“方王如是，端王也如是。哀家还以为，端王跟宝庆公主攀上了，迟早要给你二哥添乱。谁知，他竟然这个时候发作。”
看来，邓太后才是后宫最无知的一个。何青衣心里想笑，太皇太后里里外外，一早就看透了。端王跟宝庆公主的事，绝对有古怪。后来金钗的事一出，就更加欲盖弥彰了。
只可惜，邓太后急于求成，连端王都信了，竟然让他拿了主钗里的金矿图跑了。要知道，图纸在主钗里面，如果邓太后不答应，端王就算知道这个秘密，也得不到图纸啊。
还好邓云鸿派人守了固原外面，否则，端王蛟龙入海，京城里的皇室，都要给他一个人陪葬了，包括他的同谋邓太后跟宝庆公主。
“明儿就中秋了，”何青衣说：“七哥应该会进宫的，我明早上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太后知道，这宫里最自由的，应该就是何青衣了，她如果能去庆王府看看，应该能知道些什么。就点点头，又念起了佛经。
何青衣见了，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邓太后的事了，只好告辞走了。
等她回了绛雪轩，天色一早就已经大暗了。
七公主总算是盼了何青衣回来，怎么也不愿意自己睡了，非要跟她一起睡。何青衣换了衣服，也去床上趴着了。两人凑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醒来，十四的月亮，照的满地皆白。何青衣想起去年中秋，邓太后的生辰就在这几天，去年宫里有多繁华，今年宫里就有多冷清。明天，命妇们还会进宫给邓太后贺寿吧。
这是她当太后的第一年生辰，总该热闹一些吧，何青衣心想，六尚宫应该也做好准备了吧。
去年因为邓夫人和张留仙的缘故，何青衣一个人去御花园里哭了半天。还是庆王来劝，只说他求了太后，放她出宫。何青衣想到庆王，心里就有些想笑，明明是个贪玩淘气的人，有时候也古道热肠的很。不知道，他跟花随人的事，有没有进展。
她醒着想了会儿事情，七公主倒是也醒了，睁了眼睛看她，问：“姑姑，天亮了吗？”
“还早呢，”何青衣问，“婉儿再睡会吧。”
七公主想了想，说：“徐娘娘都不让我吃烤虾。”
何青衣哭笑不得，这孩子，天还没亮呢，她就开始打小报告了。她自己又不会剥，吃个烤虾得几个人服侍她啊，吃多了又上火，难怪徐若兰不让她吃了。
“行行行，”何青衣笑，“明天一早就带你去太白楼吃，行了吧，快睡。”
七公主得了烤虾的甜头，又靠她怀里睡着了。何青衣心想，自己回来几天，估计能把徐若兰给养的好习惯，彻底给毁了。
眼下，何青衣有了练氏的后盾，自己心里也很踏实。如果宫里没人反对，她准备带了七公主回延绥。乱雪庄足够大的，人手也够多，照顾个孩子，绝对没什么问题。
等她长大了，只说是宫里养着，外人也不会知道，所以，何青衣就没上次那么患得患失了。
上次出宫，她连自己的安身之处都不知道，这次，她不仅有了外公东仙，还有了乱雪庄，一切都好好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次日天一亮，七公主就喊何青衣起床了，看来，徐若兰真的是教导有方啊，这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何青衣起了床，就带着七公主出宫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太白楼，薛掌柜自然又来迎接了。
这会儿还是早点的时候，听说七公主一早上就要吃烤虾，薛掌柜的眼睛一热，他的烤虾，竟然有人这么惦记，赶紧去厨房吩咐人做了。
芦叶一边剥虾壳，一边又说何青衣惯着公主不好。何青衣喝着粥，心想，你剥的那么快，到底是谁惯着七公主啊。
她们进了太白楼，薛掌柜就关了门，不让人进来了。谁知，一会儿就有人在楼下敲门，说是邓家二公子要来吃饭。
薛掌柜一脸埋汰，什么纨绔公子，让他改天再来。
何青衣听见邓家二公子，突然笑了，赶紧拦住薛掌柜，“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有个熟悉的身影就上了楼，金冠艳服，随随便便地往扶手上一靠，看着何青衣直笑。
“小游，”何青衣也笑，“你吃些什么？”
邓云游看了看芦叶手里的烤虾，“那个好像很好吃。”
又得了一个知音，薛掌柜的眼眶一热，又下楼去厨房里忙活开了。
第43章 邓云游回京
自从五月份出京，邓云游就再没见过何青衣了。m.www.uu234.net
父亲邓如光为了救他而死，邓云游也因此，在北疆消沉了许久。好容易才振作起来，勤奋练功，也答应了跟田家的婚事。以前他所不愿意去做的，为了邓家，也为了去世的父亲，邓云游全部都接受了。
就这么到了六月底，邓云鸿回京做了摄政王，邓云游就跟田顺去了西霞关。周和没多久也回了北疆，邓云游倒是也乐不思蜀，并不怎么想念京城。
虽然，京城里他也有些朋友，可他的朋友庆王，却成了何青衣的兄长。这事，邓云游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进京找他们玩乐，今年中秋才得了个进京送礼的机会，顺便回来过几天纨绔的旧日生活。
可他一进京城，邓云鸿就吩咐他，别找庆王，而何青衣又出京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云游无奈，只得穿了旧日衣裳，四处闲逛，看见太白楼关了门，就来闹事了。谁知道，这没骨气的薛掌柜，开了门不说，还给他端了许多烤虾。
七公主跟邓云游口味相投，唯恐被他抢了烤虾，只顾盯着芦叶给她剥虾。何青衣挑挑眉毛，心想，又是一个纨绔胚子，真不错。
邓云游跟何青衣虽然只是三个月没见，却像过了无数年一般漫长。
邓家丢了何青衣在京城，其实就没打算让她活命。万幸何青衣就是汤离，侥幸得了性命。
而邓云游的事，何青衣也听周和说了一些，过去的事就跟伤疤一样，何苦去剥开了问候呢。他们两人都抱了这个心思，只顾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就跟天下所有的纨绔一样，只讲些无用到极点的话，就像这世界上有的是时间。
何青衣自然发现邓云游成熟了许多，可她宁愿他跟庆王一样，永远单纯，永远纨绔。可庆王经历了中宗的死，现在又被禁足，只怕心事，也早就不同了。
邓云游剥了会虾壳，问，“等会儿去哪里逛逛？”
“去庆王府吧，”何青衣说：“我昨儿回宫，还没见过七哥呢。”
“婉儿也很久没见到七叔了，”七公主吃虾的空隙，还补了一刀。一个月没见，打小报告的功力见长啊，何青衣心里偷乐。
何青衣都这么说了，邓云游自然把邓云鸿的话抛之脑后了。庆王是他的至交，凭什么不让他去探访。
众人吃了些东西，又坐了马车，去庆王府了。
不出所料，庆王府的门口守了些邓家的将士。他们倒是认得邓云游，纷纷退开了。
可邓云游要进去，他们却是不敢的，“齐王吩咐了，不让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何青衣抱了七公主下车，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就往里走。士卒们伸手想拦，却又不敢唐突了佳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到了门前，一推，门就开了。
邓云游也笑，跟着何青衣就进去了。
庆王被关了十来天，一早就放弃反抗了。这会儿刚睡醒，正躺床上赖着呢。
何青衣抱了七公主，进了他的卧室，哭笑不得，把七公主往他床上一丢，说：“七哥，婉儿都知道早睡早起，你怎么还躺着呢。”
邓云游也跟了进来，笑，“起来也没什么事做，看我就知道了。”
庆王见了他，就“小游，小游”的没完没了。七公主见了，也跟着“小游，小游”地笑开了。
看他们老友见面，又有说不完的闲话，何青衣就拖了个椅子，在他们边上坐着了。
等他们笑停了，何青衣才说：“七哥，今儿太后寿辰呢，太皇太后也很久没见到你了，你也起来吧，穿了衣服，进宫给太后祝寿去。”
庆王自然知道，若不是何青衣跟邓云游来了，他是出不了庆王府的。可这事，他也不想让他们看出自己的为难，就装的若无其事，穿了衣服，继续逗着七公主，一边跟着他们出了王府。
何青衣倒是没把这些士卒放眼里，可邓云鸿一天不让他们撤下，庆王就一天没有自由，这事，倒是得让邓云游去说说。邓云游看了一眼何青衣，也知道她的意思，就说：“我去跟大哥说，你放心好了。”
邓云游回了邓府，何青衣就跟庆王回了宫。庆王也有些日子没见太后了，就跟何青衣辞了，先去永寿宫了。
何青衣带了七公主，正站了御花园里，却看见乐志斋出来三人，为首的就是邓夫人。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何青衣为了皇室众人的安全，并不打算弄死邓夫人。可眼下见了，左月都有些杀气了，更不用说何青衣了。
邓夫人后面一左一右跟了张留仙和苏秋水，何青衣心想，邓太后一早就吩咐过了，别带张留仙去人多眼杂的场合，这邓夫人明知故犯，摆明了挑衅嘛。
也是，端王这么一闹，邓家自然更得势了，哪里还把邓太后放眼里呢。邓太后是他们邓家的女儿，又是小皇帝的生母，他们尚且不放眼里，更何况何青衣这样的公主呢。
邓夫人经过何青衣，也不行礼，只顾跟张留仙说着张充的事，大概是邓家放了他一马，她们就到张留梦那里耀武扬威了。
张充帮端王的事的确不厚道，可张留梦却为了邓家，实打实地进宫生了公主。现在中宗也没了，她才十六岁，就守着个女儿过活，邓家要是还拿张充的事去打压张留梦，就有些忘恩负义了。
何青衣把七公主递给左月，自己飞速抓了张留仙，把她往池塘里一塞，再飞速放回原位。她的速度太快，别人就看见张留仙突然莫名其妙地湿透了。
“啊！姑妈，姑妈，我这是怎么了！”张留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邓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张留仙，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成这样了。她赶紧抬头看，可边上并没什么高处可以泼水。而张留仙这样子，也不像被人泼水了啊。
左月虽然不知道何青衣做了什么，可她知道，张留仙这个样子，一定是何青衣的成果。
第44章 张留仙快跑
张留仙莫名其妙突然成了个落汤鸡，苏秋水也吃了一惊，只是，她还要做好人，“张姐姐，你这衣服可得赶紧换下来啊，千万别着凉了。www.uu234.net”
张留仙怒火攻心，一巴掌拍掉了苏秋水的手，“要你管！”
何青衣噗嗤就笑了出来，七公主就笑地更是开怀了，左月也跟着笑了。芦叶和玉墨不敢笑出声，眼里全是笑意。
“张夫人，”何青衣笑，“这宫里有个剥皮鬼，他倒是不用刀子剥皮，专门挑晴天，往人身上倒一桶冷水，打湿了以后，在头顶上划一刀，然后就追着那人跑。那人越害怕，就跑的越快，跑太快了，就从头顶那一个刀口跳了出去。一张完美的皮就出来了……”
本来，这故事太过诡异，今天是中秋又不是中元，张留仙并不会上当。可她突然莫名其妙成了落汤鸡，边上谁都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张留仙自然就害怕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张留仙打颤地问。
“你把衣服脱了，赶紧擦干了身上的水，剥皮鬼就找不到你了。”何青衣捂着嘴笑，“记得按着头顶哦，可别不小心跳出去了。”
张留仙被她一吓，也顾不得太多了，当场就开始脱衣服了。
后宫本来就只有女子，张留仙就算脱的精光，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却跟往日有些不同。
今天是邓太后的生辰，五品以上的命妇都来祝寿了。张留仙这么一脱衣服，所有人都围过来看了。
邓夫人见状不对，就逼着苏秋水脱了衣服给张留仙。
何青衣冷笑，心想，要不要抓了邓夫人，也去池塘泡泡。可邓夫人没张留仙好骗，泡湿了不脱衣服，那有什么意思。
苏秋水倒是有些脾气，“张姐姐没法去给太后祝寿了，我总得替齐王去景仁宫吧。要衣服的话，张嫔娘娘就住乐志斋，要什么衣服没有。”
她这么一说，邓夫人才回过神来，急匆匆拖着张留仙往乐志斋去了。张留仙听了何青衣的瞎话，还在不停地脱衣服，好在，今天她穿了侧妃的服饰，衫袄无数，腰带霞帔也不好脱，一时还没脱光。
边上的命妇，也有在端王府外面见过张留仙的，就开始指指点点，说，“这个就是在端王府外面打人又赔礼道歉的那个。”
“她不是被休了吗，怎么还进宫啊？”
“谁知道呢，”有人说：“听说一早就用了何家小姐的假名，现在恢复张留仙的名字了。”
“原来她是张留仙啊，”有人说：“我还以为她是苏秋水呢。”
“她要是苏秋水，邓夫人会管她吗。”
“为什么啊？”
“为什么？张留仙是邓夫人的亲侄女啊。”
“难怪了，竟然逼着苏秋水脱衣服给她侄女，真过分!太欺负人了！”
命妇们围了一堆，聊的火热。何青衣抱了七公主，穿过人群，往景仁宫去了。
张留仙上次大闹端王的婚礼，何青衣也知道邓家还要倚仗张家的帮忙，不会真休了她。原以为邓云鸿会吸取教训，不让这蠢妇出来晃荡了，谁知今天一来就被何青衣给撞见了。
既然她在张留梦门口耀武扬威，那何青衣就让她丢光最后一层里子，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到人多的地方招摇了。邓府好好的齐王妃不做，非要跑宫里来打皇室的脸，邓夫人这对姑侄，脑子就指甲盖大，记吃不记打的。
何青衣进了景仁宫，邓太后问，“外面怎么如此喧哗啊？”
何青衣笑，“齐王的侧妃踩到池塘里去了，正当众脱衣服呢。”
邓太后皱了眉头，脸色甚是难看，她吩咐了邓夫人，别让张留仙再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可她偏偏不听，非带了张留仙和苏秋水一起进宫祝寿，这到底是祝寿呢，还是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
她为了他们邓家，在宫里苦熬了十四年。现在皇子刚登基，邓家的人就轮流来欺负她们，这日子，真是比以前还难过了。
何青衣带着七公主，给邓太后祝了寿，就提前回了绛雪轩。七公主早上跑了这么多地方，也已经乏了，芦叶抱了她去睡了。
左月就问，“小姐，你怎么做到的？”
何青衣挑挑眉毛，“子不语怪力乱神，应该是张留仙倒霉吧。”
左月只是笑，说；“下次她就不敢进宫了吧。”
何青衣笑，心里却有了些不好的念头，只是，还是算了吧，她摇摇头，自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张留仙莫名其妙成了个落汤鸡，她打扮了半日，穿了王妃的服饰进宫。才到张留梦的乐志斋里炫耀了一下，还没进景仁宫，就彻底泡汤了。最后只得穿了张留梦的衣服，在乐志斋等着邓夫人跟苏秋水回来。
邓夫人和苏秋水祝了寿，又留景仁宫里吃酒，到了傍晚才出来。张留仙一人在乐志斋里等着，除了张夫人不计前嫌照顾她，谁也不搭理这么个臭脾气的齐王侧妃。宫里什么样的主子没有，干嘛自找没趣，跟她说话。齐王再得势，这当众脱衣服的侧妃，能受宠到哪里去啊。
等她们回了邓府，邓云鸿才知道今天后宫的事。张留仙只说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个落汤鸡，一点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邓云鸿以为她瞎说，哪有人好好的会变那样子。
可问过了邓夫人和苏秋水，邓云鸿也有些起疑了，邓夫人会护短，可苏秋水不会啊。要是张留仙自己掉水里了，苏秋水没道理帮她圆谎啊。
还有，何青衣那个剥皮鬼的故事，也太巧合了。她出去才几天，这是学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好端端的就把张留仙给弄成那样了。
“无面，”邓云鸿问，“何青衣这次回宫，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无面摇摇头，“没有。”
“那个练雪见呢？”
“他说迟些进京，应该不在宫里。”
邓云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事，只怕是练雪见帮着捣鬼了吧。还好张留仙的承受力不错，被他们这么恶整了一圈，还能好好地回了邓府。这要是换个脸皮薄的，说不定早上吊了。
第45章 过去旧时光
邓夫人带着张留仙进宫的事，邓云鸿自然是知道的。www.uu234.net
可端王拿着金矿图跑了，还不是邓太后合谋的。邓云鸿有意给邓太后下个马威，就放了邓夫人带张留仙进宫去了。
张留仙有多嚣张跋扈，邓云鸿一清二楚，可他正想借了张留仙的手，杀杀邓太后的锐气呢。谁知道，这张留仙倒是先折在何青衣跟练雪见手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丑。
邓云鸿不信何青衣出去一个月，就能学会什么本事。可如果有练雪见帮忙，就另当别论了。
无面带了何青衣回来，主要是帮着劝劝邓太后的。现在，她一天里就给自己找了两麻烦事，先是伙同邓云游去了庆王府，接着又跟练雪见捉弄张留仙。何青衣可真长本事了，邓云鸿心想，要不要去宫里吓吓她。
可上次，她说的那般斩钉截铁，似乎跟自己永远都没瓜葛。如果自己去了，是不是很没面子。邓云鸿想起她的那些话，心里倒是有些犹豫了。
他正琢磨着呢，无面又进来了，“主人，徐嫔去景仁宫了。”
“哦？”邓云鸿挑眉，“她们真打算那么做？”
“就剩了一个，徐嫔没的选了。”无面问，“要不要告诉睿王他们。”
“你去吧，”邓云鸿说：“找个他们信得过的人去说。”
无面一走，春令就送了杯参茶进来了。春令一早就提了侍妾，可邓云鸿贴身的事，还是她在做。
“小游呢？”邓云鸿喝了口参茶，问。
“刚出去，又和庆王去太白楼了。”春令笑，邓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只有这会儿，才最像过去的旧时光。
邓云鸿放下杯子，多少有些担心。太白楼是练氏的地盘，这两个纨绔去那里吃喝玩乐，信口开河，难保不说漏了嘴。好在，眼下看来，练雪见对他们并无恶意。
“秋辞怎么样了？”邓云鸿问。
春令捂嘴笑了一下，“孕吐是停了，却开始嘴馋了，老让人去买酸梅呢。”
邓云鸿点点头，是该安定下来，开始生儿育女了。他虽然没娶正妻，可之前也娶过三个夫人，只是受制于人，到现在才有了儿女的音讯。
接着，就该安排小游娶了田顺的女儿，再就是周和了。邓云鸿把皇室宗女官宦小姐都算了一遍，该给周和娶谁家的小姐呢。周和也二十了，是不是先给他几个姬妾呢。邓云鸿看了眼夜色，心想，周和会乖乖地听话吗？还有那个何青衣，会替皇室出头吗？
因为端王出逃的事，何青衣担心宫里的众人受了牵连，就跟着无面回京了。想来，应该会替皇室出头吧。就算不为皇族，为了庆王，为了七公主，何青衣应该会牺牲吧。
邓云鸿皱了皱眉头，想起端王说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厌恶。端王被抓回京城，为了自保，跟邓云鸿说了皇室的秘密，还自作主张替他出主意去对付皇室。
那主意够阴险也够有效，邓云鸿考虑再三，还是用了。只是，心里却极其鄙视端王，觉得皇室真是可怜，竟然养了这么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端王回京的时候开始，皇族的命运就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了。邓云鸿摇摇头，虽然皇室和他们邓家颇多交恶。现在看见他们要穷途末路了，邓云鸿也有些于心不忍。
至于何青衣，他倒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会回来。谁知，无面去大同碰碰运气，恰好就把她带回来了。这下子，皇室的大船已经扬帆，何青衣上了船，日后的结局如何，也就怨不得别人了。她若是自愿的，周和也没法子反驳了吧。
跟着无面回宫的何青衣，她却没想那么多。技高人胆大，何青衣只觉得，这京城没什么东西能困的住她，所以就回来帮帮她在乎的人，比如庆王，比如徐若兰，又比如七公主。
只是，出去一月不到，何青衣却发现，宫里的局势有些不对。
邓家实在嚣张过了头，连张留仙这样的惹祸精都赫然放进宫了。邓太后明明吩咐过，可邓家还挑了她生辰的时候去逆着做，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
要知道，这事虽然是邓夫人的主意，可邓云鸿如果不允许，她们也不至于进宫给邓太后添堵。
何青衣知道，他们干嘛给邓太后添堵。皇室式微，皇帝年幼，实在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可邓太后为了个虚名，仍在苦苦挣扎。
邓云鸿要想改朝换代，必须得让邓太后吃些苦头，受些气，才能逼得她放弃。说到底，也算是邓家人自己的内部矛盾。
邓太后想扶植皇子，邓云鸿想自己上位。
何青衣一点儿也不看好小皇帝，汤铭出生到现在才三个多月，以后如何守的了国家？邓太后倚仗的邓家军队，现在完全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她们母子丢掉皇位，只是迟早的事了。何必苦苦挣扎，最后沦为阶下囚呢。
只是，道理虽然简单，对邓太后来说却太过残忍，何青衣躺床上琢磨了半天，想不出怎么去劝她。
何青衣正躺着发呆呢，却突然觉得大梁上有什么东西在看她。一抬头，竟然是七公主的白猫。
白将军看着何青衣，突然叫唤了两声。何青衣一愣，这是叫她吗？见她不动，白猫又撇了撇头，走了几步，停着等她了。
何青衣披了长衫，束拢头发，就飞身上了屋梁，跟着白猫出了绛雪轩。
白将军带了何青衣，飞速跑去景仁宫了。何青衣有些吃惊，这白猫还真喜欢来景仁宫啊。
以前邓太后养了只白鹦鹉，白将军就老来串门，垂涎欲滴地盯着鹦鹉，时不时扑腾一下。后来德妃下毒的时候，鹦鹉误吃了水晶饼，中毒死了，这白猫却留了串门的毛病。
何青衣学了些法术，在这深夜的皇宫屋顶，跑的跟个影子一般。想起这一年半的事，她也有些好笑。初进宫的时候战战兢兢，每日盼着邓云鸿放了她出宫。谁曾想，她还有这样的一天呢，来去如风，自由的无边无际。果然，人生际遇是风水循环转啊。
第46章 徐若兰丧子
何青衣跟着白猫，进了景仁宫。m.www.uu234.net
一进去，却听见婴儿的嚎啕哭声，应该是邓太后的小皇帝汤铭吧。
何青衣对这个小侄子，倒是也有几分感情。毕竟，她跟邓太后被一起关了冷宫，同生共死。邓太后又在冷宫里生了汤铭，好容易才活了下来，不知道多少艰辛。
只是，稚子怀璧，这么小的孩子登基称帝，总归是害人害己。何青衣对汤铭登基做了皇帝，总觉得不妥。
白猫进了景仁宫，嗖嗖就窜到汤铭的屋子里去了，何青衣只得也跟了进去。可屋子里只有汤铭一人，边上守了几个昏昏欲睡的乳母宫人，并没有邓太后的影子。
何青衣心里有些奇怪，这次回宫，邓太后就有些怪怪的。莫非，是压力太大了？汤铭哭的这般厉害，她怎么也不来看看。要知道，眼下就他们母子相依为命，邓太后又一向疼爱汤铭，怎么会任他哭泣呢。
这时，白将军往地上一跳，宫人们也发现了，“是白将军。”
她们怕白猫抓伤汤铭，就围起来赶白将军。
“这是怎么了？”邓太后带人站了门口，看见屋里的宫人乱作一团，围着白将军乱跑。
“白将军又来了。”宫人有些害怕，太后吩咐过，别让白猫进了小皇帝的屋子。
“还不赶出去！”邓太后瞪了下眼睛，转身走了。
汤铭就在床上嚎啕大哭，邓太后全程没看一眼睛自己的孩子，转身，一刻不停就回屋去了。
何青衣在梁上一愣，出宫前的时候，邓太后还不是这样的，怎么眼下对小皇帝这么淡漠绝情了？
白将军被赶，她也不想继续留在景仁宫里，就回绛雪轩睡觉去了。
次日天一亮，宫里却突然传出一个噩耗，徐若兰的六皇子汤钧没了。
“什么？”何青衣正在用早膳，听了这么个噩耗，筷子都吓掉了。
“昨天还好好的……”何青衣再一想，回宫那天去翠云轩，徐若兰就有些不对劲，莫非那时候就病了？怎么不早说呢，何青衣的医术自然比不上东仙，可她救个小孩，还是很容易的事，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七公主在翠云轩住了一个月，跟徐若兰和六皇子都很亲近。
听说六皇子没了，七公主就问何青衣，“六弟是怎么了？没了是去哪里了？”她以为，六皇子跟何青衣一样，只是出宫去了。
何青衣怕她担心，只说：“他到宫外的徐首辅家里去了，徐首辅是六皇子的外公。”
“哦，跟姑姑上次一样啊。”七公主很安心，何青衣回来了，六皇子也会回来。
何青衣吩咐了芦叶，就打算带了左月去翠云轩，谁知，七公主怎么也不肯留下，非要跟着何青衣一起去翠云轩看徐娘娘。
何青衣无奈，只得抱了七公主，飞速赶往翠云轩了。六皇子突然就这么没了，徐若兰得多难过。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一晚上就没了？
到了翠云轩，院子里宫人也有些凄惶，有人还偷偷擦着眼泪，想来是为徐若兰难过，也为以后的日子担心。
何青衣进了徐若兰的屋子，见她精神虽然不好，却没有奔溃。何青衣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就问，“徐姐姐，汤钧这是怎么了？”
徐若兰还没回答呢，方太医却出来了，“禀告公主，六皇子是窒息死的。”
“好好的，怎么会窒息呢？”何青衣看了一眼徐若兰，这样当面讲她孩子的死因合适吗。
“婴儿吃奶容易呛着，”方太医说：“应该是乳母喂奶之后没注意，六皇子呛到了，就窒息了。”
徐若兰倒是开始擦眼泪了，何青衣挥挥手，让方太医退下。她刚想安慰几句徐若兰，王应元也来了。
他早就不是宫里的太医了，可他却是邓云鸿的心腹，自然要来检查一下，六皇子的死因了。
何青衣见了王应元，也知道是邓家的意思，就让他进去检查了。不一会儿，王应元也出来了。
“方太医说六皇子是呛奶窒息的缘故，王大夫，你说呢？”何青衣问，六皇子这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希望只是意外，所以才跟王应元再次确认。
“方太医说的没错，”王应元看了一眼何青衣，脸色却有些古怪。
徐若兰突然哭的更厉害了，何青衣只得让王应元先下去了，自己陪着徐若兰坐了一会儿。
宫里的妃嫔们都听说翠云轩的事了，好些人也来看徐若兰了。何青衣就抱了七公主，想回绛雪轩。
她刚打算走呢，汤钧的乳母就抱了他，从内室出来，往灵堂里送。何青衣一愣，赶紧去捂七公主的眼睛。
谁知，七公主却突然问，“姑姑，七弟这是怎么了，他是睡着了吗，怎么脸那么白？”
何青衣一愣，怎么会是七弟？汤钧不是六皇子吗。只是，她也不好逗留，只抱着七公主出了翠云轩。
一出翠云轩，何青衣就问七公主，“刚才那个不是六皇子汤钧吗，你怎么说是七弟汤铭呢？”
七公主咯咯咯笑，“明明是七弟，六弟这里笑起来有个坑。”说着，拿手在右脸上比划了一下。
何青衣心想，汤钧都不动弹了，脸上的酒窝自然就没了。七公主年幼，竟然拿酒窝当标记分辨了，难怪喊错了。
“芦叶，刚才你看清楚了吗？”何青衣还是有些疑惑，这次回宫，怎么处处都透着些古怪呢。
“没有，”芦叶摇摇头，“奴婢在徐嫔屋里住了一个月，可六皇子一天一个样，实在说不准啊。”
汤钧是四月底出生的，汤铭是五月初三生的。说实话，何青衣一向就没弄明白这两人谁是谁。再加上，孩子刚出生的头几个月，确实跟芦叶说的那样，几天不见就换了个模样，除去天天陪着的，谁也分辨不清楚啊。
七公主说的笃定，何青衣虽然有疑心，倒是也不多想了，回绛雪轩安置了七公主，就去景仁宫找邓太后商量事情去了。
眼下，宫里就剩了汤铭这么一个七皇子，让他坐了皇帝的宝座，实在是太危险了，何青衣就想借这个机会，劝劝邓太后，让她放弃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