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兵火有余烬
“以前的事，查清楚了吗？”周和问。
“是太后跟严世玉干的，”邓云鸿恨恨地说：“他们假托杨崇检有异常举动，骗了大家进宫，屠杀之后又用马车送去山子口。”
“严世玉？”周和大吃一惊，他以为，严世玉是邓家的好朋友呢。
邓云鸿也哼了一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难怪中宗对严世玉一家，手段那般残忍。”
“皇帝他也知道吗?”周和问。
“他没参与，”邓云鸿说：“应该是猜到一部分了，所以才灭了严世玉满门。”
“就为了山子口的事？”周和有些不理解。
“不止呢，”邓云鸿说：“太后给肃宗下了忘忧，瞒了一年，怕走漏了消息，趁机也把他给毒死了。”
“也是太后跟严世玉安排的？”
“嗯，”邓云鸿说：“也是他们。”
周和感慨，“这也太残忍了，他们还是夫妻呢。”
“宫里的夫妻，不过如是。”邓云鸿想起邓皇后，中宗惨死，她的脸上，可没有一丝哀伤，反而充满了大权在握的志得意满。
说完宫里的事，邓云鸿说：“周和，我想让你去北疆。”
“我去北疆?”周和问，“那大同呢?”
“大同我想让张允去守，”邓云鸿说：“日后也好收了郭守义，让张家彻底管着三边。”
毕竟，张充已经在延绥了，让张允再去三边，确实更加合适。
“那冀鲁呢？”周和问。
“冀鲁我打算让苏木去守，”邓云鸿说：“北疆突然少了这么两员老将，我有些不放心，只能让你去守了。”
“我守没有问题，”周和说：“可我得先跟何青衣说一下，看她什么意思。”
邓云鸿的脸色，有些黑了下来，“她现在是扶月公主，名字叫汤离。”
“她同意，我就去守，”周和还是有些倔强。
邓云鸿无奈，只得点点头。眼下，只能先分开他们了。
不一会儿，徐乾文也回来了。他去狱中招降朱时雨，可朱时雨只求速死，并不愿意多说。
“他不愿意，”徐乾文叹了一口气，“未得明主，白白牺牲了。”
这次北上，如果按朱时雨的计划，稳扎稳打，很可能不会输的这么彻底。至少，还能留点反击的力量，退回长沙。
可方王一味急功近利，又尝了方如良水军的好处，更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所以，才有今日之败。打的那么辛苦，却是给邓云鸿开的路。
“徐参军，”邓云鸿吩咐，“我让周和去守北疆，你也一起回去吧。”
“好嘞，”徐乾文跟周和关系很好，听说又是他们两人守北疆，颇为高兴。
“那小游怎么办？”周和问。
“让他跟田顺去守西霞关吧，”邓云鸿说：“他得好好磨练一下，有什么事情，你们也照顾得了他。”
邓云鸿这么一布局，三处最大的军镇卫所，就全成了邓家的天下。北疆是周和跟邓云游，三边是张允张充兄弟，宣府是刘贡，冀鲁是苏木。日后，皇室就算再不甘心，也没挣扎的力气了。
周和领了令牌，进宫去见何青衣了。
“何青衣反应如何？”徐乾文问邓云鸿。
“她问周和去哪里了，”邓云鸿说：“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嗯，这就对了，”徐乾文说：“定亲的时候，周和扔下大同就回京了。这次却不回来，她自然不高兴。”
“何青衣不像那么小家子气的女人，”邓云鸿说。
“她气的，自然不是周和不来保护她。”徐乾文解释，“可她会想，周和为什么不来救她。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想明白，是你们邓家不让周和去救。”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徐乾文只笑，却不解释。等何青衣想明白了，周和的事，她永远没法说了算，永远是邓家的人说了算，她一定会改变心意。
徐乾文是周和的好友，他不愿意周和娶这么个公主。先是邓云鸿的夫人，现在又是后商的公主，太过美丽，也太过心机。
周和应该娶一个美丽单纯的姑娘，在北疆跑马打仗，痛痛快快地过完一生。而不是跟这么一个复杂的女人纠缠在一起，更何况，邓云鸿明显不愿意放手。
所以，徐乾文愿意帮一把邓云鸿，分开周和跟何青衣。
周和拿了令牌进宫，魏明就引了他去绛雪轩。中宗在世的时候，想把周和跟扶月公主凑成一对。这会儿，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周和进了绛雪轩，就看见何青衣站了院子里看花灯。
这会儿，夜色已经大暗，宫里恢复了宁静，各处又点上了烛火宫灯。
芦叶抱了七公主，也陪在一边看着。
一看见周和进来，七公主也认得他，就说：“姑姑，那个好看的哥哥又来了。”
何青衣笑着看了过来，周和一身征尘，衣角还有刀剑的痕迹。
周和也不多说，上前一把抱住了何青衣，芦叶赶紧抱着七公主避开了。
何青衣也不说话，她知道，这会儿，周和的一切都在她这里。只是，等他离开的时候，又会有许多其他的事，其他的人，混杂进来。
过了许久，周和问，“你没事吧。”
“嗯，”何青衣点点头，没见周和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些不快。可见了周和，她的不快一早就烟消云散了。她只要他回来见她，并没有别的要求。至于邓家的事，日后再说吧。
“大哥说他让无面进宫来保护你跟皇后了，”周和说：“那我就去济南了。”
“嗯，我们都没事。”何青衣也猜出来了，邓云鸿就是这么跟周和说的。
“大哥让我去守北疆，”周和说：“我说先来问过你，我再决定去不去。”
何青衣微微笑了起来，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只是，她若不许，周和就真不去北疆吗。
“他是怎么安排的？”何青衣问。
“大哥让苏木去守冀鲁，让张允去守三边，让我去守北疆。”
何青衣听了，心知周和并无其他的选择，只得说：“你自己觉得呢。”
“北疆一下子少了张允跟苏木，”周和说：“我也担心北疆有失。”
第3章 雨打风吹去
“那你就去吧，”何青衣微笑，大不了，她出了宫，先回趟延绥，日后再去找他。m.www.uu234.net
结不结婚，她也有些无所谓了。因为，她心里明白，周和只会爱她一个人，而她也只爱他。
到时候，要是邓家嗦，大不了，她就在延绥住几天，想周和了就去北疆呆几天。如果她会东仙的一点本事，邓家哪里拦得住她。何青衣用了翡翠珠子，也已经开始动心了。
“那你怎么办？”周和问。
“大不了，”何青衣笑，“我去找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周和就知道了，何青衣真不在意他去北疆。他也打算，等事情安定了，就跟邓家和皇家提了亲事。
何青衣牵了他的手，两人去御花园里走着，一边说着日后的安排，周和也跟她说着北疆的一年四季。
到了宫门下锁的时候，周和亲了亲何青衣，就先告辞走了。心若在了，又岂在朝朝暮暮。
邓云鸿在家抓心地烦恼，周和要是夜宿皇宫了，他该怎么办，是进宫抓了周和出来，还是让无面进宫抓了他出来。
好在，深夜的时候，周和就回来了。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京城的防卫，城墙的修葺，到了凌晨，才分头睡去。
接着几日，周和每天在城里忙着防卫的事，到了傍晚，就进宫陪着何青衣跟七公主用晚膳，到了夜里，再回邓家休息。
而这几日，宫里的事情，也是铺天盖地的多。
方王进京的事一闹，宫里死了不少人，也吓疯了不少人。太后太妃们没什么事，可中宗的妃嫔们，却死了好几个。
德妃跳井自杀，她钟粹宫的于贵人不知所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逃出宫去了。毕竟，于贵人也没子嗣，走了也就走了，并没人在乎。
静妃跟邢贵人带了二公主和六公主一起去了翊坤宫避难。韦嫔因为找四皇子，迟去了一步，最后四皇子被叛军打死，韦嫔就彻底疯了。而跟着她一起找四皇子的施贵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是被叛军侮辱了，跳进连江亭的池子死了。
淑妃宫里倒是整齐，淑妃带着黄嫔和朱贵人，还有五公主，都在翊坤宫避过了一难。只是，夏子腾临阵脱逃，淑妃也是死罪可逃，活罪难免。等夏延父子被抓了，就该轮到她了。更何况，三皇子死于宫外，淑妃也没了争斗之心。
延禧宫里最惨，贞妃一早就死了，剩下的周嫔跟马贵人，又因为端王妃的事情被连累了。宫里的消息，她们就比人家慢了好几拍。方王进宫的时候，杀声震天。周嫔一害怕，就带着五皇子一起投缳死了。留下一个马贵人，也匆匆忙忙往梁上挂了跟绳子，晃悠悠跟着去了黄泉路。
如妃的永和宫里，本来就只有她自己跟田贵人。如妃被中宗毒死，田贵人带着黄华等人，也去投奔翊坤宫，只是，她们去的时候，韦嫔正在门口抱着四皇子痛哭流涕。田贵人见了，赶紧带着四公主她们往青琐门跑。一路上不小心中了流箭，三人都死在东一路的钟粹宫外。
倒是芦叶跟了宫人，躲在六尚宫的库房里面，反锁了门窗，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等贼人退了，她也回了绛雪轩。只是，如妃跟黄华却死了。
东边的几个美人才人，张留梦和徐若兰跟着何青衣躲过一难。陈芙蓉却跟黄曼丽进了张留梦的八宝楼。她们觉得这楼高些，也不顾所以，一味往上爬了。
何青衣去如烟阁找陈芙蓉的时候，她在八宝楼上，听见何青衣喊她，却不敢出声。唯恐应了她，自己就要丢了性命。何青衣寻找无果，就回藻堂去了。
等叛军杀进来的时候，她们在八宝楼上锁了门，不让人上去。叛军们自然就放火了，看她们出来不出来。结果，她们想出去的时候，也已经出不去了。两人带了各自的丫鬟，都被熏死在楼上。
而丽景轩的王选侍就更不用说了，她不顾一切地拿了把短刀，扑倒乾清宫去救方王。结果当场毙命，死的极其悲壮。冷宫的妇人，更是死伤惨重，何璇玑从出云楼一跳，也摔死了。
就这么一场灾祸，宫中的女子，就跟雨夜的花儿似的，雨打风吹去。倒是六尚宫的人都没什么事，出宫躲在斋宫和太庙里面。方王也是皇家的骨血，总不至于去烧杀太庙吧。
她们躲过一劫，回宫就有些不自在，唯恐皇家怪罪她们。蒋尚宫派了许嬷嬷过来，找何青衣帮忙说说话。
“那天我来找你，”许嬷嬷说：“可你的绛雪轩里没人，小姐又催的急，只好先出宫了。”
何青衣笑，“没事，那会儿我在皇后宫里呢。再说了，我是公主，方王干嘛对他妹妹下手啊。”
许嬷嬷也讪笑，蒋尚宫也是这么说的。
看她仍然不自在，何青衣笑，“那晚上，我听曹嬷嬷说，你们去太庙了，我也松了一口气。有这份心意就好了，更何况，你们没事，宫里也正缺人手，不是皆大欢喜嘛，让蒋尚宫放心好了，我会跟皇后她们说的。”
许嬷嬷告辞去了，何青衣就带了七公主，去见皇后。
修整了后宫的事，邓皇后已经开始准备登基的事了。听说六尚宫的人都回来了，皇后也放心了，这次登基大典，用到六尚宫的地方可多了，正好让她们将功折过。
琪太妃跟令王的幽禁结束了，可琳太妃跟英王却被幽禁了。太妃虽然没人幽禁她，可端王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至今也不进宫来看她。她虽然自由，却生不如死。
太后虽然杀了肃宗跟邓如晦，却没人追究这些事。只是，邓皇后现在要上位了，自然不会有她的好日子过了。庆王倒是出了端王府了，可兄长已经死了，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进宫看看太后，偶尔来看看何青衣跟皇后。
邓皇后倒是感激他去冷宫救命的事，并不为难于他。更何况，日后汤铭登基，年纪渐长，真正的亲叔叔，只有庆王一人。所以，邓皇后就借口端王要管朝政，让庆王管了宗人府的事。
第4章 襁褓满月儿
没几天，邓皇后就代替皇子汤铭，发了诏书，宣布继位。www.uu234.net
端王和齐王做了摄政王，陪着七皇子举行登基大典。早上派了礼部侍郎去天坛，先农坛和太庙告知天地祖先。到了吉时，七皇子穿了极小的黑色衮服，登上了黑火门。
鸿胪寺卿引了百官，文武分了两边，在黑火门的广场上跪拜。
因为是两位摄政王，所以两人一起抱了小皇子，从黑火门上下来，在宝座上就坐。官员依照官职高低，鱼贯而入，对新皇帝上表道贺。
魏明升做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正式宣读了诏书，确认了新皇帝的身份。贾平做了秉笔太监，从太庙请来了玄鸟红，给新皇帝喂了一口。小皇帝哭了一会儿，并没什么大碍，这登基仪式，就算彻底完成了。而这幼主，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孝宗汤铭。
汤铭登基的时候，不过两个月大，他成了皇帝，邓皇后自然成了太后。而太后，就成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失了儿子，又一口气失了五个孙子，对权势的事，也看得越发淡了。
幼主登基，很少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这么小的婴儿登基，她倒是要看看，邓皇后能高兴到什么时候。
太皇太后躲了永寿宫里，除去念经，再不管任何是非。又因为皇帝年幼，仍旧跟了太后住在景仁宫里。而景仁宫里的贾平，就做了秉笔太监。
倒不是邓太后既往不咎，而是她实在没什么人手，只能先培养一批，日后再选了好的给皇帝用。
眼下邓云鸿一家独大，皇帝小的时候还好说，如果年纪大了呢，邓皇后不喜欢自己的娘家，永远压着自己的孩子。
邓家北疆的家眷的，都已经回京了，她们住惯了京城，在北疆简直是度日如年。邓夫人带了张留仙进宫，邓太后倒是有些惊奇，这张留仙竟然还顶替何璇珠的名字。只是，邓夫人也说了其中的苦衷。至于这事，邓太后倒是不怎么在乎。可她却有些不喜欢邓夫人跟张留仙的态度。一副她这太后，也是她们邓家帮忙才当上的样子。要知道，邓皇后在宫里十四年，也是吃尽苦头，太后的位置，也是她拿生命换来的。邓夫人和张留仙这般倨傲，她也有些不愿意搭理她们。
可天下刚定，日后用到邓家的地方还很多。邓太后也不想得罪了她们，又听说邓云鸿还娶了苏木的女儿做侧室，就吩咐邓夫人也带进宫里见见，心里琢磨着如何让苏家听了自己的话。
邓夫人跟张留仙哪里知道，邓太后这是挖墙脚呢，她们以为，这是太后的恩宠呢，所以才连侧室都要照顾到。
邓云鸿封了齐王，这齐王妃的位置，应该就是张留仙的。可邓太后却有些幸灾乐祸，她打算，让苏家也来抢抢这个位置，免得邓夫人和张留仙那般嚣张。
北疆事急，周和拿了把短月弓进宫，送了何青衣防身，就匆匆忙忙走了。何青衣拿着他的短月弓哭笑不得，防身不该送个匕首峨眉刺嘛，怎么送这么大一个金弓呢。还没瞄准，就被敌人给发现了，还怎么防身。
只是，周和说这弓是他小时候玩大的，何青衣也就笑纳了。何青衣拿了金弓，在院子里的芭蕉下坐着，却看见弓的内侧，似乎写了什么字。
仔细一看，却是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邓云溪，一个是邓云鸿。想来，是他们小时候胡乱写的吧，字迹幼稚。周和跟了他们一起玩耍，怎么没有刻了名字？想来，是邓家的什么东西吧。
何青衣让玉墨把金弓挂了她的屋内，并没打算拿出去试试。她的弓箭极烂，庆王教了她基本功，去鞑靼的时候，周和又教了几次，可一点儿也没提高。何青衣对这弓箭，倒是没多少兴趣。
玉墨刚进去，外面却跑进来一个人。
“小姐，”左月哭着就扑了过来，把边上的七公主吓了一大跳。
“姑姑，她是谁啊？”左月并不怎么去绛雪轩，七公主并不认识。
“她是月儿姐姐，”何青衣抱着左月，跟七公主解释。
左月哭了一会儿，又给何青衣看她手上的镯子，那是何青衣让邓云鸿带给她的。
“张将军他们对你可好？”何青衣知道，左月拜了张允夫妻做了义父义母。
“挺好的，”左月说：“张超哥哥也挺好的，就是张留仙回来了，总要怄气。”
“哈哈哈，”何青衣笑地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什么时候不怄气了，别管她。”
左月抹了眼泪，也开始笑了，“小姐，我不出去了。”
“哦？”何青衣挑眉，心想，张允夫妻去了三边，估计还要跟郭守义那个老狐狸斗法，只怕没法照顾左月。
“也好，我跟太后说说，”何青衣笑，“邓皇后现在是太后了。”
“小姐，那你怎么成了公主呢？”左月问。
“何皇后把我母亲梅妃藏了何家，”何青衣笑，“所以我就是公主了。”
“原来如此，”左月在北疆，很少有京城的消息。她听说何青衣成了扶月公主，却不知道是怎么变的。邓云游的思维模式又与众不同，说的总有些颠三倒四。
“邓云游呢？”何青衣有些担心，毕竟，庆王有事，邓云游没道理不回来帮忙的。
“大公子让他去守西霞关了，”左月说：“应该是担心他回京城有事吧。”
玉墨挂了金弓出来，看见左月也来了，也是欢喜的不行，“月儿姐姐，你去哪里了？”
“我跟着大公子他们去北疆了，”左月笑，“刚回来，邓夫人她们进宫看皇后他们，我就求了邓夫人，也跟着来了。”
“那你还走吗？”玉墨问。
“你都在这里，我干嘛走啊？”左月笑。
芦叶也出来了，抱着七公主坐下了。这下子，绛雪轩倒是真热闹了。
他们正说笑呢，练雪见扮作庆王的模样，又进宫来了。
“七叔，七叔，”七公主见了练雪见，又认成庆王了。
练雪见倒是很会哄孩子，一边抱了公主，一边跟何青衣说：“我有些事跟你说呢。”
第5章 何家认亲事
“什么事？”何青衣也知道，这是练雪见了。m.www.uu234.net
芦叶带了玉墨跟左月下去了，左月有些好奇，“怎么庆王有些不一样呢？”
“先皇没了，他自然有些不同了。”芦叶解释。
玉墨又带了左月去看绛雪轩，问她喜欢哪一处。芦叶抱了七公主，也跟着指指点点。
其实左月说的没错，这是练雪见，不是庆王。他又没有见过左月，自然神态有些不同。否则，按庆王的尿性，见了许久没见的左月，自然要说上几句的。
“雪见，我的梳子呢？”何青衣问。
“还给你外公了，”练雪见说：“我刚回了趟延绥。”
“我外公怎么样？”
“他，好着呢，比我可精神多了。”练雪见又调侃了。
“嗯，我也打算找了书就回去，”何青衣也想离开了。
“那就好，书的事，有线索吗？”
“应该被邓云鸿藏起来了，”何青衣说：“他现在住了北院，可能有些防备，你小心些。去了直接用真言，问他，何青衣的书，你藏哪里了？别问错了。”
练雪见嘀咕了一下，说：“这个简单，我晚上就去。”他对宫里的变故，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拿了书，他跟何青衣就该回家去了。这京城的事，他也有些乏味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练雪见就出宫去了。
可何青衣的事，事无巨细，邓云鸿全部知道。听说庆王又去找何青衣了，他就有些奇怪了，这是庆王还是练雪见啊。
忙好了汤铭登基的事，邓云鸿要做的事也很多。首先就要处理方王造反的事，他让徐士吉全权负责，现在已经定了罪，就等着处决了。而方王的旧部，也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了，杀的杀，降的降。石青也跟着周和去北疆了，局势也算稳定了下来。
夏延跟夏子腾躲了起来，现在仍然没有消息。邓云鸿派了苏木去济南，只怕还有几日才能到达。夏家临阵脱逃，咎由自取，就等着苏木抓了夏家父子，到时候再做处理。
而三边的郭守义祸水东流，引了索铎去打宣府，自己非但不阻拦，还添油加醋。邓云鸿也趁机收了他，定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让张允去收拾了郭守义，据守固原。张充仍旧守了延绥，张超去守大同。
定了局势，邓云鸿又开始处理朝中事务。谢几道虽然早已辞官在家，可对三位皇子见死不救，也已经下狱入官。后商的国库一向亏空，现在有机会抓几个富得流油的大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
而且，谢几道确实失道寡助，竟然连一丝机会都不给几个小孩，朝里众人说起他，都觉得人心可怕。二皇子是他的亲外孙，为了自己的家业，他连门都不开，还让家仆棍棒打了三位皇子出去。
方王妃高如语也已经下狱，只是，她愿意出来指证方王造反。所以，大理寺卿花采轻就建议，放了方王妃一条生路，废做庶人，留她性命。
虽然方王造反，罪状确凿，可他的王妃也来指证，那自然是锦上添花了。邓云鸿倒是也答应了，让方王妃出狱之后，去跟她的母亲高夫人同住。
徐坤文也把何青衣是公主的事告诉何学瑜了，同时，也吩咐他认了张留仙这个妹妹。何璇玑战乱的时候死于宫中，现在何家若是认了这门亲事，以后张家跟邓家，都不会忘记他们何家的帮助。
何学瑜这才知道，何璇珠一早就回宫了，还是中宗的妹妹。而邓家的这个夫人，一直都是张允的女儿张留仙，既然都扮了这么久了，认与不认，也就是点点头的事了。何学瑜也答应了，回家告诉了何学瑾跟孟夕巧。
孟夫人知道了何璇玑的死，已经失了神智，疯疯癫癫了。何家的事，也只能何学瑜做主了。
所以，张留仙回了京城，就带人去了何府，拜见了所谓的母亲兄长。孟夫人不仅不认识她，连自己的侄女加儿媳妇孟夕巧也不认识了，只认得何学瑜跟何学瑾。所以，别人也没起疑。
何学瑜跟何学瑾本身就是异母兄长，男女有别，彼此点头示意也就是了。倒是孟夕巧，一早就知道，这张留仙才是邓云鸿的夫人。可张留仙的性格太过吓人，孟夕巧也不敢多说话，唯恐挨了她的毒打。
张留仙勉为其难去何府拜见了一圈，谁知，何府的人比她还勉为其难。彼此心里都有些不痛快，好在，他们也不用再见面了，逢年过节，大家派人送些礼物，意思一下也就是了。
苏秋水也进了京城，可她是北疆长大的，对京城总有些不安。邓夫人要带她进宫，她也有些怯场，后来邓太后提出要见她，苏秋水才去了趟皇宫。
邓夫人带了她跟张留仙进宫，直接就去了邓太后的景仁宫。谁知，一进去，何青衣带了左月，也在那里。
因为金翘的事，何青衣对邓夫人恨之入骨。以前假装张留仙，她还不得不敷衍邓夫人两句。现在没了关系，她看都不看一眼邓夫人，带了左月就走。
邓夫人也知道她记恨，只是，今日天下都是邓家的，她又怎么会把一个小小的公主，放在心上呢。张留仙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两姑侄齐齐冷哼了一声。
邓太后也不喜欢邓夫人跟张留仙两人，见了她们对何青衣的态度，更觉得她们没把皇家放在眼里。
苏秋水倒是认识左月的，她知道那是张允的女儿，以前在宫里做过女官，现在张允去了三边，她就进宫陪了扶月公主。看样子，跟那个公主的关系极好。
苏秋水不敢仔细看扶月公主，只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人物里面，最为美丽的一个。可这样的美人，却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走了。苏秋水觉得这宫里，真有些古怪。
出了景仁宫，左月就跟何青衣说：“那个就是大公子新娶的侧室，叫苏秋水，是苏木将军的女儿。”
何青衣点点头，这苏秋水的事，邓云鸿一早就跟她说了，到是个美人，比张留仙强多了。
第6章 齐王的侧妃
邓太后留了邓夫人跟邓云鸿的两位夫人用晚膳，又细细问了许多册立王妃的事。m.www.uu234.net
邓云鸿封了齐王，可以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邓太后就提议，到时候给苏秋水封个侧妃。邓夫人倒是点头说好，张留仙却嘟着嘴，有些闷闷不乐。
邓太后见了，知道这张留仙贪得无厌，恨不得什么都叫自己一个人占了。只是人又愚笨，脾气又差，却因为父母姑妈的恩泽，做了齐王妃。邓太后暗暗摇头，对邓夫人姑侄，也没多少好感。反而对苏秋水，各种嘘寒问暖。
而这会儿，邓云鸿正在书房里忙事情，窗口却笑吟吟地坐了一个人。
他一抬头，直接就被练雪见用了真言。
“何青衣的书，你给放哪里了？”练雪见一上来就问话了。
“周和的墓里。”邓云鸿老老实实说了。
练雪见有些奇怪，周和还活着呢，莫非，没死就先留了墓地。这么年轻的，留什么墓地啊。
“墓地在哪里？”
“在北郊的邓家墓地。”
什么啊，生是你们邓家的人，死了还得埋你们邓家的墓地，练雪见对周和，有些同情了。
他还在里面嗦嗦问话呢，窗外的无面见了，赶紧就去北郊取书了。这书，可不能让这个练雪见拿走了。
练雪见问好话，打听了方向，就出发去了北郊。大半夜的去墓地找书，他的牺牲可真够大的。
谁知，进去找了半天，并没有一个墓碑写着周和，练雪见直找了一夜，仍然没有线索。
无面取了书，先去藏好了，回来就告诉邓云鸿，练雪见又来问你找书了。
“那我怎么说的？”邓云鸿问。
“你说，放在周和墓里。练雪见就问了墓地在哪，就去找了。”无面说：“我抢先一步，取了回来。”
“别告诉我，”邓云鸿赶紧拦了，“你好好收着就是，如果他们再来，只怕又要被问去了。”
他们正说话呢，邓夫人带了张留仙跟苏秋水回来了。
邓云鸿不愿意有人住了他的北院，只让苏秋水和张留仙，都去南院住了。这会儿，她们进宫见了邓太后回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说吧。
“这扶月公主，好大的架子！”邓夫人原想说何青衣，可又担心苏秋水起疑，只得用了何青衣的封号。
“见了大夫人和我们，连句招呼也不打的。”张留仙继续补刀。
“招呼，”邓云鸿笑，“她是公主，你们再高的品级，能高过她去？要打招呼，也是你们给她行礼，不打招呼不是更好。”
苏秋水也觉得邓云鸿说的有道理，可她不明白，邓夫人和何夫人，为什么这么怒气冲冲。大概，是因为扶月公主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吧。可扶月公主也没看自己啊，这事有什么好气的。
“邓太后说了，让秋水做了侧妃，也给个封号。”邓夫人说：“这样，苏将军也会高兴吧。”
邓云鸿点点头，跟苏秋水说：“那只能委屈你了。”
苏秋水就算委屈，听了他的话，也不觉得委屈了。“没有的事，这是太后的恩典，我怎么会委屈呢。”
邓云鸿心想，要是妻妾都像苏秋水这般好说话，他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可偏偏粘上了张留仙这么个坏脾气的夫人，他也觉得很不舒服。
回了京城，苏秋水跟张留仙住了南院。他也担心邓夫人跟张留仙欺负苏秋水，就吩咐苏秋水住了南院邓云游的院子，没事不要出去走动。春令秋辞住了他的侧楼，一时间，妻妾倒是风平浪静，没什么风波。
他做镇国公的时候，苏秋水只是个侧室，现在他封了齐王，苏秋水就可以封个侧妃，苏木应该也会满意了。邓云鸿一早就让徐坤文去跟何家沟通，现在，何家认了张留仙，倒是一切安好，事情也算尘埃落地了。
苏秋水跟了邓夫人，恋恋不舍地回了南院。一回京城，邓云鸿就不再碰她，只让春令秋辞贴身服侍。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毕竟，在北疆的时候，他们那么恩爱。
她们一走，邓云鸿继续做事，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练雪见起了个大早，拎着早点去了何青衣的绛雪轩。
左月见了，更是惊奇了，“王爷，你怎么起那么早了，昨晚是没睡吗？”
练雪见只得挠头，“不是，是睡太早了，醒的也早了。”心想，庆王那惫懒王爷，起的竟然比自己还迟。
进了屋子，何青衣竟然也还睡着，练雪见就有些头疼了，“你怎么还睡着呢，我在外面跑了一夜。”
“找到了吗？”何青衣躺了床上，懒懒地有些不愿动弹。
“没有，”练雪见说：“怎么都找不到周和的墓。”
“周和的墓？”何青衣一惊，坐了起来，“周和没事吧。”
“没事，”练雪见说：“听邓云鸿的口气，应该是一早就留下的墓地，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啊。”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就是你跟我说的那样，问他，你把何青衣的书放哪里了？他就说周和的墓地，我又问他，周和的墓地在哪里。他又说，在北郊邓家的墓地里面。可北郊邓家的墓地，根本就没有一个周和的墓啊。”练雪见在邓云鸿身上吃了两次亏，次次都没问出真相，他的心里，也是各种窝火呢。
“那里没有一个外姓的墓吗？”何青衣又问。
“一个都没有。”
“那邓家墓地附近，可有其他姓氏的墓地？”何青衣还是不死心。
“边上五里以内没有别的墓地了。”练雪见十分受挫。
“你把墙上的金弓给我拿一下。”何青衣突然盯着墙上周和给的短月弓了。
练雪见起身，去墙上拿了金弓，递给了何青衣。
“好好的，拿这弓干嘛呢？”
何青衣转过金弓，看了一眼里面的两个名字，突然笑着放下金弓，“我算是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别光顾着笑啊，我还不知道呢，”练雪见反驳。
只是，何青衣的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却有了些无奈的味道。
第7章 周和的身份
“我说呢，周和为什么那么听邓家的话。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何青衣把金弓递给了练雪见。
练雪见接过弓，问，“为什么呢？”
“你看看里面的两个名字。”何青衣指了指弓的内侧。
“邓云溪，邓云鸿，”练雪见勉强辨认了名字，问：“怎么了？”
何青衣又有些笑意了，说：“你猜，周和是其中的哪一个？”
“你说什么？”练雪见问，“周和是邓家的人？”
“嗯，”何青衣点点头，说：“我一直觉得周和太听邓家的话了，可我一直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你说了周和的墓地，我就知道了，周和不是周和。”
“那他是谁？”练雪见问，“邓云溪？”
邓云溪是邓如晦的小儿子，也是邓夫人的小儿子。如果说，周和是邓夫人的小儿子，何青衣觉得，一点儿也不像。
“不，周和应该是邓云鸿，”何青衣说：“邓府里的邓云鸿，才是真的邓云溪。”
“他们有必要调换身份吗？”练雪见问。
“真的周和，很可能被当成邓云溪，死在山子口了。”何青衣说：“至于邓云鸿怎么成了周和，邓云溪怎么成了邓云鸿，我是猜不出来。只是，看邓夫人对邓云鸿跟周和的态度，我猜那个才是邓云溪。”
练雪见对邓家的事，也略有所知，可何青衣这么一说，他还是有些迷糊。
“现在邓家都当摄政王了，为什么不公布真实身份呢？”
“因为，已经回不去了，”何青衣说：“现在公布身份，人家会说摄政王心机深沉，准备复仇准备了那么多年，所以才将错就错。”
这道理，就跟张留仙永远都恢复不了身份，是一个道理。说了一个谎言，只能永远装下去。直到谁都信了，连自己也信了为止。
难怪，邓夫人那么在乎邓云鸿，这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啊。也难怪，她那么急于把张留仙嫁给邓云鸿，一个是她的儿子，一个是她的侄女，她自然愿意撮合他们了。
“那我现在去趟邓云溪的墓地，”练雪见说，“说不定还在那里。”
“别去了，”何青衣说：“他们应该已经转移了，若是去动邓云溪的墓地，他们就会猜到我们知道了。我们先按兵不动，让他们好好琢磨一会儿再说。”
“那书怎么办？”
何青衣想了想，说，“我去想办法探听吧。”眼下，也只能这么做了，练雪见指了指桌上的糯米鸡，说：“早上第一锅蒸出来的，一定好吃，你试试。”
何青衣就喊了左月，拿了些茶水进来，三人坐下来吃了。
左月扒开一张荷叶，里面却是几个荷叶小包，半个巴掌大小，绑着绳子。有那么点粽子的感觉，却是方块的形状，用的也不是粽叶。
拆了绳子跟荷叶，里面却是蒸的糯米夹了火腿虾仁香菇。何青衣也没洗漱，就在床上接了左月递来的一块糯米鸡。
左月也给自己剥了一个，“好吃，只是没有鸡肉啊。”
何青衣也点点头，“没有鸡肉为什么叫糯米鸡。”
“好吃就行了，那么嗦干嘛？”练雪见也剥了一个。
何青衣吃了手上的东西，就赶练雪见走了，左月收拾了桌上东西，吩咐练雪见，“王爷，下次还带这个来。”
何青衣一愣，只得唤了左月过来，“月儿，他不是庆王。”
“不是庆王！”左月吓得手一抖，茶壶漏了好多水，“那是谁啊？”
“是我外公家的一个亲戚，”何青衣说：“长的跟庆王有些相似，所以常常进宫来看我。”
“这个不是长的相似了，”左月说：“完全一模一样，连神态都神似。”
“好吧，”何青衣只得补充，“他好像会易容，水平还挺好的。”
“原来如此，”左月松了一口气，“是梅妃那边的亲戚吗？”
“嗯，”何青衣点点头，她回延绥，应该会带左月回去，所以，她就说老实话了，“就是延绥那边的练氏。”
左月对练氏，也只听说过西河长老，别的一无所知，何青衣说是练氏的人，她也没什么想法。
左月一回来，何青衣有些秘密也能跟人说了，一时间也轻松不少。
她说了些京城的事，左月也说了些北疆的事，还说邓云鸿的两个夫人，为了把梳子的事，打的你死我活。
何青衣这才知道，练雪见为什么去北疆收了梳子。她对邓云鸿妻妾成群的事，只当是个笑话。可练雪见知道了，自然不愿意何青衣的东西，还留在这么一个人的手里。更何况，那梳子是东仙的定情信物，怎么可以随便给人。看来，练雪见不仅好心，人也挺好的。
她们正说话呢，玉墨却进来说：“宝庆公主来了，说要见见您呢。”
“好，我马上来。”何青衣皱了皱眉头，跟左月说：“宝庆公主就是张玄妙名义上的祖母，张玄妙跟端王的婚事也快了，大概又是为了这事。这老太太，起的也忒早了，这会儿就进宫了。”
左月服侍了何青衣起来，两人赶忙去了正殿。
何青衣料的不错，这老太太，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绛雪轩，为的就是端王跟张玄妙的婚事。
按理说，宫里遭了这么大的变故，婚礼的事，应该简单一些。可宝庆公主却不肯将就，非得大办。鉴于她出钱更多，端王又是摄政王，邓太后也勉强答应了。
中宗一死，太皇太后突然就老了几十岁，也不让人去她宫里请安，也不见外客，后宫的所有事，她都一概不管了。除去庆王偶尔带了何青衣去看看她，再没有别的访客了。
宝庆公主碰了一鼻子灰，就找了邓皇后谈。可邓皇后又没把柄在她手里，该有的主钗一丝儿不少，就插在头上，实在没什么理由听宝庆公主的要求。
更何况，端王虽然是个摄政王，却比谁都觊觎这个皇位。只可惜，端王不是肃宗的儿子，身世不明，就算借了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喝玄鸟红。
所以，邓太后对端王的婚事，就一直不怎么热心。毕竟，人家想抢了她儿子的皇位，邓太后怎么可能对端王有什么好感。
第8章 端王的婚礼
宝庆公主软磨硬泡，硬是让邓太后答应了大办的要求，就天天催着六尚宫给端王准备礼服。www.uu234.net
许嬷嬷苦不堪言，方王大婚的时候，她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这会儿，就那么几天功夫，让她们怎么办。
只是，方王进京的时候，六尚宫的人偷偷跑了出去避难，这事放在那里，众人也不敢抱怨太多。否则，惹得太后妃嫔们不高兴了，只要说一句她们背信弃义就足够了。
所以，许嬷嬷心里虽然不满，也带了尚服局的人，紧赶慢赶，把礼服忙了出来。
等一切就绪了，宝庆公主又听说扶月公主跟邓家颇有渊源，就上门想给端王拉拉人脉，让何青衣去主持婚礼。
“宝庆公主，”何青衣说：“主办婚礼的事，我是一点儿也不懂的，可要是让我去吃酒，那我一定会去。”
“没事没事，”宝庆公主说：“主办的事我让丁尚仪帮忙了，你就做个名义的主办就好了。”
她都这么说了，何青衣只得答应了。宝庆公主听了，又问了些太皇太后的事，坐了一会儿，就出宫去了。除去宫里的事，她府里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耽搁不起。
宝庆公主一走，何青衣也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很多女人都喜欢忙婚礼的事情。当年的如妃如是，现在的宝庆公主也如是。
想到如妃，何青衣也有些伤感，听说方王妃被废成了庶人，回娘家跟着高夫人住了。当年的婚事，高如语又何尝愿意？嫁了方王，她的悲伤远比开心的时候多，落的眼泪，也远比微笑多。这婚事，就是中宗绑住方王的一个绳子罢了。
可这绳子，最后谁也没有绑住。方王死了，王选侍死了，如妃死了，中宗也死了。高如语虽然没死，却很难再有什么幸福的机会了。
也不知道，端王的这次再婚，会是什么结局。何青衣想起跳崖的端王妃周小姐，心里对端王，满是鄙夷。希望他这次，婚姻幸福美满，别再起杀心了。
到了七月五日，何青衣带了左月出门，又让玉墨和芦叶陪了七公主，跟她同行。按理说，宫外的婚礼，七公主没什么必要出门。
可是，何青衣觉得，自己不知道哪天就要回延绥了，要带着七公主及时行乐。把能见的，能玩的，全带她见识一次。让她日后离开自己，也能有些好玩的回忆。
芦叶进宫多年，也没机会出门去玩，听说可以去端王府看拜堂，也很兴奋，就絮絮叨叨跟七公主说了许多结婚的事情。
七公主才四岁，哪里知道什么结婚的事，只是，芦叶这么热衷，想来应该是件好事吧。
“那我长大了，就跟那个好看的哥哥结婚。”七公主对周和的印象极好。
何青衣笑，周和果然是万人迷啊，连七公主也喜欢他了。
她们的马车到了端王府，丁尚仪一早就带了女官忙着了，吩咐何青衣一边待着就可以了。何青衣带了七公主，在端王府里内外打转。
七公主从来没出过皇宫，这会儿见了端王府，屋顶也不是黄色的，墙也不是红色的，也非常稀奇。
一会儿，庆王也来了，“哟，你把七公主也带来了？”
“七叔，七叔，”七公主赶紧要他抱着了，“婉儿走累了。”
庆王明知道她是撒娇，还是抱了起来，问七公主，“五叔的府邸好玩吗？七叔家里更好玩呢，什么时候来七叔家里玩吧。”
七公主就问何青衣，“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去七叔家里啊？”
何青衣笑，“那得七叔结婚的时候了。”
“哎，别提了，”庆王说：“我就担心他们今天问我这事呢。”
“结婚不是好事吗？”七公主又说：“七叔跟我结婚好不好。”
“不可以的，我们不可以的，”庆王大笑，又问何青衣，“是你教她的？”
“我哪里知道这些啊，”何青衣说：“是芦叶跟她说的，婉儿昨儿已经嫁了一回了，今天跟你是第二遭了。”
庆王大笑，又去逗着七公主说笑了。中宗死后，他也郁郁不乐了很久，何青衣也很久没听见他的笑声了。
而如妃去世，七公主问了几次，就再没有提起了。她出生后的两年，一直在北五所的下人房里住着。病好了，如妃才接了她回绛雪轩住。虽然也还宠她，可多数时候，都是芦叶跟吴妈在带。所以如妃一走，只要芦叶还在，七公主倒是没什么感觉。
她不哭不闹，何青衣也放心了许多，时不时带了七公主去徐若兰的翠云轩坐坐。希望日后自己出宫了，七公主的事能交给徐若兰照顾。
徐若兰知书达理，性格也不急躁，最重要的是天性善良，七公主如果跟了她，以后必定出落的品行俱佳。日后有六皇子照顾七公主，婚嫁的时候，也不会太吃亏了。
端王站了高处，看庆王跟何青衣抱了七公主在那里说笑，心里也有些酸涩。他们是兄妹一家人，自己挂了个端王的名号，却跟他们毫无关系。
而今做了摄政王，却只是邓云鸿的傀儡。邓云鸿让他反对，他就反对，邓云鸿让他同意，他就同意，端王的日子，从来就没这么艰难过。
可这摄政王，他不做还不行，邓云鸿非要他当挡箭牌。也不知道在他王府里安排了什么人，一举一动，邓云鸿一清二楚。端王觉得，自己宁可被幽禁了，落个自在。
端王正想着呢，令王也带了贺礼来了。他被幽禁多年，跟几个兄弟之间，十分疏远。倒是庆王还好一些，去年琪太妃中了黑水，就是他带了内侍，去接令王。
端王让人收了贺礼，又带了令王进去。令王也是个怪人，他是肃宗的三皇子，今年也三十岁了，除去多年前娶了个定亲的王妃，府里再没别的姬妾。现在，这个王妃也去世几年了，令王一直单身，看他无欲无求的模样，端王自认为做不到他的地步。
而且，他们母子解除了禁足，谁也没提什么要求。皇族的人也问过令王，要不要出来做事，他只笑笑，全部推卸了事。
第9章 张留仙复仇
令王跟着端王上了楼，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的庆王，正抱了小公主玩耍。www.uu234.net看见两位兄长，庆王就握了小公主的手，冲着窗口摆摆手。
何青衣就在庆王边上，看见楼上的两人，也微微点了点头。
琪太妃中毒的时候，何青衣也见过令王一面。现在中宗已死，令王也得了自由。只是，他不怎么往皇宫里去，何青衣也很少见到他。
左月是杨崇检的孙女，跟令王是姑表兄妹。琪太妃中毒的时候，他们兄妹也算见过一面。可左月刚从北疆回来，而令王又解除幽禁，也算是喜事一桩，值得庆贺一下。
何青衣就打算找了左月，去见见令王。再一看，左月玉墨都不见了，就剩了芦叶跟着七公主了。她正打算问芦叶呢，玉墨却回来了。
“公主，”玉墨说：“门口来了个高府的嬷嬷，想见见小公主呢。”
“是方王妃她们吗？”何青衣心想，高夫人现在没了进宫的资格，听说七公主出宫，她这个外婆，自然想来看看。
“婉儿，”何青衣接过小公主，又跟庆王说：“三哥跟五哥在楼上呢，你去陪陪他们，我带婉儿去后门买个糖人。”
庆王玩了一圈，心情好了许多，就往楼上去了。
何青衣抱了七公主，带了芦叶跟玉墨，往后门走去。
原来，是高家的嬷嬷派人找了左月，左月又让玉墨回去找何青衣。这会儿左月正陪了高夫人和高如语站在说话呢。
高如语跟如妃长的很像，七公主见了她，直接就喊，“娘娘！”
芦叶抱了七公主，递到高夫人怀中。高夫人搂着外孙女，亲啊宝啊的哭了一会儿。芦叶陪在一侧，也是直抹眼泪。
何青衣牵了高如语的手，问：“你最近如何？”
高如语淡淡一笑，“还好。”神色之间，再无过去跋扈的模样了。经历了幽禁，下狱，被废，至少还算坚强。
“要是有什么难处，”何青衣吩咐，“就派人告诉芦叶，她会跟我说的。”
“只要婉儿没事，”高夫人插话了，“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高如语接过七公主，又逗她说了一会儿话。
何青衣收养了七公主，可她日后总会出宫，所以，她就想问问高夫人，如果交给徐若兰收养怎么样。
她还没开口问呢，就有人喊着“让道让道，齐王妃来了。”十几个仆人开道，后面却是两辆马车，想来，就是邓云鸿的夫人们。
何青衣拉了高夫人，往边上站了一些。
庆王生日的时候，高如语曾经打过张留仙。这会儿，两人的位置对换，高如语也有些难堪，转身背对着邓家的车马。
谁知道，张留仙在马车上，就已经看见高如语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一下马车，就直奔高如语来了。苏秋水在后面的马车上，看见张留仙跑的那么快，还以为有急事呢，她就也跟过来了。
就看见扶月公主带了几人，正跟一个四五十岁的夫人说话呢，而那夫人边上，又站着一个十七八的美人，手里抱了个四五岁的孩子。
张留仙一言不发，上去就扯了高如语的头发开打，七公主一下子就掉地上了，哇地就哭了起来。
芦叶一把抱住七公主，左月和玉墨就去拉架。
张留仙刚打了高如语几巴掌，就被左月跟玉墨拉开了。她不好拿左月出气，就啪地打了玉墨一巴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是我们邓府的丫头呢。”
苏秋水知道，那玉墨是邓家送进宫的丫头，现在跟了扶月公主。打狗还要看主人，她这么一打，扶月公主怎么会答应呢。
何青衣知道张留仙蠢，可不知道她这么蠢。连个理由也不编，也不看看高如语手上抱着谁，扑上来就打。
何青衣虽然不愿意跟张留仙废话，可这会儿，她不开口不行了。
“邓夫人，”何青衣说：“齐王妃的封号还没下去呢，你就这么着急让出去？”
张留仙一愣，马上反驳了，“封号又不是你给的。”
何青衣指了指边上围观的人，说：“你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就打方王妃，还伤了七公主。这封号要是给你了，我们后商是礼仪之邦，还是泼妇故里啊？”
七公主那么一哭，早就把里面的人给引出来了。皇室的人因为邓云鸿的兵力，心里就有些不满，而这张留仙，一来就打了他们的方王妃跟七公主，众人的眼里，都有了些火气。
何青衣这么一说，有人就喊：“封号要是给她了，齐王就是个市井无赖，流氓强盗了。那样才叫天作之合，般配的很呢！”
边上的人一喊，张留仙就慌了，为了个正室的位置，她连爹娘都舍弃了。现在打了高如语几下，齐王妃的封号要是给了苏秋水，她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张留仙开始狡辩了。
“不是故意的就道歉嘛，”何青衣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留仙很低声地跟高如语说了。
“你们听见了嘛?”何青衣问。
“没有！”围观的众人全说没有听见。
“那就大声点了！”何青衣又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留仙很响的叫了一句。
“什么，你们听清楚了吗？”何青衣又问围观群众。
“没有，讲慢些，这么快听不见！”围观群众的要求总是很多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留仙又说了两次。
何青衣问高如语，“方王妃，你可听清楚了。”
高如语拢了拢头发，点点头。
张留仙刚想走，何青衣又指了指七公主，“那七公主呢？”
张留仙一愣，要她跟这么小的孩子道歉，那她的体面何在。边上的围观群众看她不吭声了，就又开始催她，“发什么呆，快点道歉啊！”
何青衣很大方地摆摆手，说：“七公主这么小，邓夫人跟她道歉她也理解不了。要不，你给她唱个曲儿，婉儿，你最喜欢的小蝴蝶是怎么唱的？”
第10章 皇室的愤怒
何青衣一问小蝴蝶是怎么唱的，七公主就“小蝴蝶，小蝴蝶”地唱了几句。
“何夫人，你可听清楚了？”何青衣说，“你就按着样子，给七公主唱一段吧，她小孩子家的，一高兴就原谅你了。”
苏秋水也看出来了，这扶月公主跟何夫人的过节非常大，这会儿一点儿好意都没有呢。
可张留仙着急啊，跟高如语都道歉了，也不差这么几句曲儿了，就小蝴蝶，小蝴蝶地唱了几句。
围观群众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有人喊好，有人喝倒彩。
皇室的人都在后面看着，谁也不出来阻止，邓云鸿的夫人敢打他们的人，胆子还不是邓云鸿给的，是得教训教训他们。
何青衣带着七公主给张留仙鼓掌，“你看，五叔结婚，何夫人都给他唱曲子祝贺呢，好不好玩？”
七公主也拍着手掌笑开了，前面被推着摔了一跤，现在倒是不疼了。
何青衣一抬头，就看见徐坤文骑了马，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呢，笑的一脸灿烂。
“徐坤文，”何青衣说：“过来帮个忙，送了高夫人跟方王妃回去。”
“好嘞，”徐坤文跳下马，过来扶了高夫人上了马车，带着她们回去了。徐坤文是邓府的人，如果张留仙事后派人去高家捣乱，有徐坤文在，她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众人见没什么事了，也都纷纷散开了。玉墨又去巷子口买了支糖人，给七公主拿着玩了。刚才的事，总算是过去了。
芦叶抱了七公主，何青衣带着左月玉墨回了端王府。而高处的窗前，却站了令王三人。
邓云鸿的军马不仅占了京城，还占了三边和冀鲁，一下子，这天下都是他们邓家的了。襁褓中的皇帝，又是他们邓家的外孙。这汤家的天下，究竟该何去何从？
邓云鸿的夫人这般蛮不讲理，还不是因为皇室软弱无能？端王虽然不是皇室骨血，可这些年，他在皇家成长，也一直觉得自己是汤家的子孙。虽然也有争权夺势的念头，眼下，更应该抱团反击啊。
否则，邓云鸿的夫人再这样打他们皇家的女子，莫非，还让扶月公主去反击？
本来，端王的婚礼，邓云鸿只打算让女眷们出席，可听说张留仙又闹事了，他只得自己来了。
邓夫人硬塞了张留仙给他做妻子，可张留仙的性格脾气，完全不适合做个当家做主的一家主母。这点，邓云鸿一早就跟邓夫人说过。可邓夫人只要血脉亲近，其他管家做主的事，邓夫人觉得，可以找几个能干的姬妾丫鬟做。
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就注定邓家上下的事务，会被张留仙弄得一塌糊涂。她当不好主母，还会毁了别人的成果，最后就是一起乱七八糟。邓云鸿不仅管着天下的军政，还管着眼下朝里的琐碎事，实在不想后院再次起火。
邓云鸿也不偏心苏秋水，可他觉得，苏秋水身上的特质，完全符合管家当主母的条件。张留仙这次闹得这么难堪，他就打算，给封号的时候，把她们对调一下。
张留仙打人又当着马路道歉唱曲的事，无面都已经告诉他了，邓云鸿心里无限愤恨。打人也就算了，还道歉道的这么丢人。
邓云鸿进了端王府，找了端王，先道歉，再道贺。端王倒是大方，只说都是小事，女人家心眼小，庆王生辰那次，高如语打的也确实很用力，彼此彼此了。
不一会儿，新娘子的轿子也就到了，端王赶紧下去迎亲了。邓云鸿既然来了，也只好留下来观礼了。
徐坤文送好高夫人，也已经回来了。抱了七公主，举的高高的让她看热闹。何青衣也有意让他们多亲近，日后，七公主要是跟了徐若兰，这徐坤文也能派的上用场。邓云鸿一眼望去，何青衣站了徐坤文边上，正有说有笑，他就有些来气。刚送走一个周和，这会儿又来了个徐坤文。
不一会儿，新娘张玄妙就被送进洞房了，观礼的人就开始入席吃酒。宝庆公主陪了张玄妙进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举了杯子，笑吟吟地跟大家劝酒。
何青衣勉强也算是个主办者，所以，也跟了宝庆公主劝酒。到了徐坤文边上，却看见何学瑜了。
自从上书房一别，他们再没见过一面。后来，中宗赦免了何学瑜，说是扶月公主的意思。何学瑜不知道，谁是扶月公主。直到徐坤文找了他，让他认下张留仙的时候，才说了扶月公主的真实身份，就是原先的何青衣。
何学瑜举了杯子，刚要给何青衣行礼。何青衣一手扶住了他，屈膝先行了一礼，“小妹也不知情，是先皇和端王说的。”
何学瑜也笑，是真是假，谁还在乎呢，可他们少时一起读书的事，却是谁也抹杀不了的。
何青衣刚想拉了左月过来，却发现她去了另外一桌。徐坤文又问，“那何夫人这般嚣张，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呢？”
“听说被邓云鸿带回去了，”何学瑜说：“我先前还看见他们了。”
他们正说着呢，庆王也过来了，把何青衣往边上挤挤，自己就坐了她的边上。
“说什么呢？”
“在说邓云鸿的夫人呢，”何学瑜笑，“邓云鸿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赖上这么个癞妻了呢。”
名义上来说，这个癞妻就是何学瑜的妹妹，可他只是名义上认了这事，心里根本就不在乎。
“听说是邓夫人的侄女，”徐坤文是知情的。
庆王也知道张留仙的真实身份，就说：“他们这样不累吗，天天装作别人?”
“不装就当不了正室，”何青衣说：“她也没的选择啊。”
“原来如此，”庆王说：“那可真够委屈她的，难怪脾气那么大，七公主她也敢打。”
“只怕她没什么人不敢打的，”徐坤文说：“高府日后只怕要麻烦了。”
“要再这样，”何青衣说：“还是让她恢复张留仙的身份吧，至少她乱来的时候，那个苏夫人也能按按她的势头。”
第11章 邓夫人姑侄
张留仙有个正室的身份，就能一言不发，冲上去就对着高如语拳打脚踢，顺带还伤了七公主。如果她有个齐王妃的身份，只怕会更过分了。
何青衣跟徐坤文这几个知道真相的人一商量，大家都觉得，可不能让她这么嚣张下去了。
“这事，”徐坤文说：“我去跟邓云鸿说吧，她这样在外面得罪人，我们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实在得不偿失啊。”
“这张留仙在外面打架骂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学瑜说：“我就看见两次了，只怕邓云鸿也管不了这事吧。”
“邓云鸿管不了，那就换人去管她。”徐坤文说：“要是再放这么个蠢妻子在外面得罪人，他还做什么摄政王。”
庆王没有参与对话，因为，刚才在楼上，令王跟端王说的，也是这个何夫人。她敢打王妃，又敢打公主，皇室还有什么尊严。
正说着呢，何青衣却看见左月跟自己扬手，她就过去了。一看，左月边上还坐了个邓云鸿的侧室苏秋水。
苏秋水见她过来了，就行了礼，让左月扯了何青衣坐下。
“扶月公主，何夫人那人就这样，”苏秋水说：“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没事，”何青衣笑，“张留仙这人就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苏秋水一愣，边上这个才是张留仙啊。
何青衣看她发愣，就说：“这是左月，跟了张允将军他们北上，张夫人看左月无父无母，就收了她做义女。”
苏秋水一哆嗦，放下杯子，很严肃地又问了一次，“公主，您可别开玩笑，那个打了方王妃的，就是何璇珠啊。”
“嗯，何家的那个夫人早就死了，”何青衣说；“嫁过去一个月就没了，张留仙刚好进京，又喜欢邓云鸿，就装了他的正室夫人，连拜堂都没拜过。”
“那她就是邓夫人的亲侄女了？”苏秋水就觉得古怪，哪有伯母对侄子媳妇这么好的，却对她这个侧室这么不好的。
“是啊！”何青衣喝了一口酒，问：“你没觉得她们长的很像吗?”
苏秋水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她这么委屈，嫁了邓云鸿做侧室，竟然是她们姑侄的圈套。
这张留仙，处处都比不上自己，就用诡计占了正室的位子。她在婚后受了那么多委屈，屋子被张留仙带人砸了个稀烂，就因为她是正室她是侧室，所以才不得不忍了她。
苏秋水的母亲虽然是诗书世家出身，可苏秋水不是啊，她骨子里还有父亲苏木的一半武将热血呢。知书达理，忍耐贤惠的事，她受够了。
“谢谢公主告诉我真相，”苏秋水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带了丫鬟婆子，去济南找父母去了。
看见苏秋水哭着走了，徐坤文问何青衣，“她不会有事吧？”
何青衣摇摇头，“别担心，接着有事的是张留仙了。”
吃了酒席，大家又送了端王进洞房。张玄妙长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再也不用担心，出现周小姐的那次惨剧了。
端王挑了她的盖头，就见她头发上插了玄鸟的副钗，云鬓凤钗，也当得上美人无双了。众人看他们吃了合卺酒，又闹了一会儿，也各自散了。
庆王送了何青衣跟七公主回宫，何青衣坐了车里，心想，庆王也变了许多。原来，这样的婚礼洞房，他是闹腾的最厉害的一个，现在，却像个大人一样，送了她们回宫。
七公主玩了一天，一早就累地睡着了，庆王抱了她回绛雪轩，又跟何青衣说：“张留仙的事，我去跟太后说。”
“没事，”何青衣笑，“这几天邓云鸿要头疼死了，我们就先不闹他。”
“哦，你跟那个苏夫人说了？”庆王问。
“嗯，”何青衣说：“就算苏夫人肯，苏将军也不会答应，就看他们自己内乱吧。”
庆王放下七公主，就去永寿宫看太皇太后去了。
何青衣刚坐好，屋里又出来一个庆王。
“雪见，你什么时候来的？”何青衣问。
“刚来一会儿，”练雪见半靠在榻上，问：“邓云鸿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妻子？”
“那是邓夫人的侄女，”何青衣说，“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女，邓夫人自然恨不得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管这个侄女，适不适合做邓云鸿的妻子。”
“你好像很讨厌她们啊，”练雪见问，“不是吃邓云鸿的醋吧。”
“才怪，”何青衣吩咐：“你别告诉我外公哦！”
练雪见一听，赶紧点头，“绝对不说，她们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去年冬至大祭，”何青衣说：“这个邓夫人送了支夜明珠的珠钗给我，吩咐我冬至日的时候戴头上，结果金翘看上那珠钗了，我就给她了。到了冬至日的早上，我们四更天就去大祀殿了，那邓夫人派了个神箭手，等在殿外，谁头上有亮光，就冲谁射箭。金翘就这么死了，你说我能不恨她们吗？”
练雪见一愣，“这邓夫人好歹毒啊。”要是何青衣戴了她送的珠钗，这会儿早就是白骨了。就算她百毒不侵，射进心口的利箭，还是避不开的啊。
“嗯，她们根本就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何青衣很久没说邓夫人她们的坏话了，“以前我顶替张留仙进宫，她们就大喇喇进宫来参见皇后，何家的孟夫人也来的，”何青衣叹了一口气，“我当时真气的够呛。”
“嗯，这个给你，”练雪见摸了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了何青衣。
“这是什么啊？”练雪见笑，“把这药捏碎了，让她们闻一闻，之后一刻钟，你让她们从城楼上跳下，她们也会照做不误的。”
何青衣倒出来一看，就两颗绿色的小药丸，“这么少？”
“别抱怨了，我都省着不舍得用的。”练雪见说：“长老们不用法力都能让人照做，我就只能靠这些旁门左道了。”
何青衣收了瓷瓶，跟上次的那颗黑色迷香放了一起。眼下，她也越来越像一个练氏的人了。
第12章 苏木的条件
“我得回趟家了，”练雪见说：“你把法珠给我，我拿去给长老了，再带回来给你。www.uu234.net”
何青衣褪下手上的珠子，问：“家里有什么事嘛？”
“没事，”练雪见说：“就龙王那一摊子事，每年都要闹个一两次的。”
“龙王？”何青衣问，“什么龙王啊？”
“你还真的一无所知啊，”练雪见笑了一下，又开始显摆了，“我们练氏原来可以御龙，后来丢了洛水的那一卷，法术就丢了关键的一环，谁也不会御龙了。可这龙没了主人，一天到晚出来做恶，想下雨就下雨，想不下雨就一年都不下。”
“真的嘛？”何青衣半信半疑。
“真的，”练雪见说：“去年我哥就为了这事，跟西河长老一起找了大半年的神龙。”
“找到了吗？”何青衣问。
“找到了，”练雪见说：“可它不听话啊，胡乱下了几场雨，最后就旱灾了。”
“那这次呢？”
“这次是乱下雨，”练雪见说；“它再捣乱，今年黄河就要决堤了。”
“是嘛，”何青衣半信半疑，天下还有龙这种生物吗？
“你看你，还别不信。”练雪见说：“你就早点回家吧，像你这样手上有龙头的，按理说都能御龙，早点回家帮忙吧。”
“嗯，”何青衣点点头，“我交代了七公主的事就回去。”
“那周和呢？”练雪见又问。
“到时候有空了再去找他吧，”何青衣说。
“这样也是个办法，”练雪见说：“干嘛非要大家认可呢。就邓家那些人，就皇室这些人，还有你外公那些人，要这么些人赞同，多累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练雪见就出宫回延绥去了。
到了七月六日，明明要过乞巧节了，可宫里和宫外都不太平。
先是皇室的人找了邓太后，把昨天端王结婚，邓云鸿的夫人打方王妃跟七公主的事给说了。
中宗在世的时候，谁敢这样对待皇室的公主和王妃？就算她是邓云鸿的夫人又怎样了，能这样骑到皇室的头上来嘛?邓家是有军队，可这天下，还是汤家的天下。
邓太后对邓夫人姑侄也没什么好感，可这会儿皇室的老人气势汹汹，连她也一块儿指责了。邓太后无奈，只得说自己明日找了邓夫人问话，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齐王妃册封的事，自然就得另做打算了。
而邓家呢，苏秋水在筵席上哭着离开，去济南找父母了。她一向知书达理，如果不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会这么不告而归。
到了夜里快凌晨的时候，邓云鸿收到苏秋水安全到达的消息，又收到苏木指责他跟张允的书信，他才知道，何青衣把张留仙的真实身份给抖出去了。
邓云鸿一早就打算好了，不让张留仙做了正妃，可这样一来，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苏木要闹事的节奏了。
好在，邓云鸿已经倚仗苏木，收服了北疆绝大多数人的心，眼下，如果闹将起来，也是苏木跟邓云鸿的决裂。可苏木手里也有小十万的人马，如果真闹翻了，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苏秋水回家一哭，苏木也是震怒不已。他没料到，邓夫人为了自己的侄女，竟然能做到这个份上。邓夫人只是一个伯母，有什么资格干预邓云鸿的家事。尊她为长，她还真当自己是婆婆了。
苏家商量了一个晚上，总归不能跟邓家翻脸，可这事，他们也不会让步。所以，苏木夫妻就带了女儿苏秋水，连夜赶路进了京城，要邓云鸿给个说法。
他们苏家世代跟着邓家守着北疆，邓云鸿没道理这么欺骗他们。眼下，苏秋水已经嫁给邓云鸿了，如果他没有明媒正娶的夫人，就得让苏秋水做了正室。
至于张允夫妻，如果他们不想跟苏家反目成仇，苏木也有个要求，就是把他们的义女左月，嫁给他们苏家的儿子苏洛为妻。
苏洛在北疆的时候，就看上左月了，可左月并不怎么当回事。苏木到了冀鲁，也琢磨着跟张家拉拢关系，眼下，张家做了这样背信弃义的事，苏木就打算趁机给自己儿子讨个媳妇，大家扯平，也好心里平衡一些。
到了七月六日下午，苏木一家就在邓府南院坐着了。邓夫人非常郁闷，昨天她有些伤寒，所以就没跟张留仙她们一起去端王府。谁知道张留仙一去就遇上何青衣那个瘟神了，先是在门口被她羞辱了一番。后来又把张留仙的身份告诉苏秋水了，现在，又把邓家搅和的鸡犬不宁。
邓夫人永远看不见张留仙身上的毛病，就算她口没遮拦，差点害死了邓家上下，就算她鲁莽无礼，见人就打。她都觉得张留仙只是年少不懂事，犯错也是人家害的。更何况，害的张留仙出丑的那人，恰恰又是何青衣。邓夫人就更看不见张留仙的毛病了。
苏木来势汹汹，带了夫人女儿和儿子，坐在邓夫人的瑞萱堂里。不一会儿，邓夫人就带了张留仙出来了。
何青衣跟苏秋水说过，张留仙跟邓夫人长的挺像的。苏秋水被她一提醒，这会儿也觉得邓夫人跟张留仙像了，一边擦眼泪，一边怨自己有眼无珠，被她们姑侄联手欺负了这么久。
苏木看见女儿无声落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觉得邓云鸿是个人才，事实上也确实很能干，所以才把女儿嫁了邓家。邓云鸿只说不愿意休妻，苏家一直以为，他是同情何家的那个庶出女儿。谁知道，全部的人都联合起来，坑了他们苏家。
要是这事在北疆就被戳穿了，苏木很可能背弃邓云鸿。可眼下，邓云鸿已经是摄政王了，跟着他只有好处，苏木自然要衡量得失了。更何况，苏秋水对邓云鸿也是一往情深，能好好收场，自然是最好的事。
只是，他们苏家的架势也要摆足了，不能让女儿再吃亏了。就算不能定下苏洛跟左月的婚事，他们也想把苏秋水的正室位置给敲定了。
第13章 何璇珠消失
苏家的人，一早就在邓夫人的瑞萱堂里坐着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苏木黑着脸，苏夫人苦着一张脸，苏秋水却不停地擦眼泪。夏言和冬语一直在旁陪着，端茶送水。
邓夫人带了张留仙，也已经出来迎客了。
“苏将军，”邓夫人问：“秋水昨日回去，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我和鸿儿都很担心啊。”
苏木听了，冷哼一声，并不作答。自从知道了张留仙的身份，他就觉得邓夫人最为可恶。以前北疆打砸苏秋水闺房的事，他也知道一二。现在看来，就是他们姑侄联手欺负他们家的秋水。
现在，秋水发现了真相，回家找了父母帮忙。这邓夫人一口一个没说一声，把责任都推到苏秋水的头上。她就一个伯母，跟她说一声是客气，她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邓夫人在邓家最大，从来就没人给她脸色瞧，连宫里的邓太后都得客客气气的。现在苏木这个样子，邓夫人自然也是怒火中烧，只是，眼下还发作不得。
过了一会儿，邓云鸿也过来了。
“苏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啊，”邓云鸿问：“冀鲁可有人防守？”
“我交给苏洛了，”苏木没有好气地说：“秋水回家跟我说了，她就是张允的女儿张留仙。如果她是张留仙，凭什么我们秋水要做侧室？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娶过什么张留仙。”
他倒是开门见山，把事情因缘，此行的目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
邓夫人还想糊弄，“别听那个扶月公主瞎说，他们皇室的人，就指望我们自己乱起来呢。”
“她瞎说?”苏木笑，“柳嫂子，你出来一下。”
他也是个将才，当然知道捉贼捉赃，人证物证都要具备了。
邓夫人并不知道什么柳嫂子，可张留仙知道啊，听见苏木这么一说，张留仙就变了脸色。
门外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虽然是寻常人家打扮，进了屋却礼数齐全，给众人行了礼，站在一旁。
“柳嫂子，”苏木指了张留仙，问：“你可认得她？”
“她是张允将军的女儿张留仙，”柳嫂子说：“我在北疆的时候，就跟着张夫人做事，去年三月的时候，张小姐进了京城，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她一个下人，”邓夫人比张留仙还脸皮厚，“知道什么啊？再说了，留仙进京也一两年了，她怎么可能还认识呢。”
她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说了张留仙的名字。苏木更是气的发笑了，而柳嫂子也说：“不会错的，我在张夫人房里跟了五六年，每天都能见着张小姐，不会错的。”
张留仙被柳嫂子揭穿了身份，恼羞成怒，站起身，又给了柳嫂子一个耳光。
“住手！”苏木怒气冲冲地喝住了，“柳嫂子现在是我府里的下人，你这手也够快的，上打王妃，下打佣人，想打谁就打谁啊？”
邓云鸿的脸上，也有些难看了，这张留仙的蠢，已经连累到他了。邓夫人再想把他们绑一块儿，他也会被张留仙拖着沉没了。
柳嫂子倒是没哭，捂着脸，跪下给苏木磕了个头，很委屈地出去了。
苏秋水看了一眼邓云鸿的脸色，也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张留仙估计是没多少机会了。
“伯母，”邓云鸿拦住邓夫人护短，“张留仙确实过分了，昨天打方王妃的事，今天早朝的时候，群臣激愤，都让我休妻了。邓太后也找我说了，这齐王妃的位子，万万不能给她。现在，这何璇珠的名字，已经犯了众怒，你们想用，也用不了了。”
邓夫人不明白，“那方王妃不是被废了吗？他们干嘛找留仙麻烦？”
“被废了也是皇室的人啊，”邓云鸿说：“现在谁都盯着我们邓家，就指望我们做点居功自傲，恃强凌辱皇室的事情出来。张留仙昨天已经代表我，全部都做了一番，别说她，现在连我也是万人所指了。”
邓夫人还是更担心邓云鸿一些，“那怎么办呢？”
“那我只能休妻了，”邓云鸿说：“这何璇珠的名字，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那好，”苏木很满意这事，就问：“既然你没有正室，我们秋水就该做了齐王妃。”
“侧室封做侧妃没问题，可封正妃，”邓夫人说：“只怕于理不合啊。”
“哼，”苏木说：“原来邓夫人也知道于理不合这四个字啊，你拿了自己侄女假冒大公子的夫人，理在哪里？”
邓夫人被他一顿抢白，只得憋着不说话了。她跟张留仙是一路人物，脾气性格全部相似。只是，她见过的事物多了一些，经验也老道了一些，脾气也没那么火爆了。
“这事倒不是伯母一个人的主意，”邓云鸿说：“我夫人没了，当时家里确实少个人手，所以才让留仙扮了夫人，她虽然脾气性格急躁了一些，倒是也帮了我们一些忙。”
“那进宫的是谁？”苏木有些奇怪了。
“进宫的就是扶月公主，”邓云鸿说：“先皇找了她回宫，又担心当年害她的人发现，所以才让她用了留仙的名义进宫。”
这事，宫里皇室都这么传说，苏木倒是也知道这情况。这样一来，邓云鸿的两个夫人，苏秋水是明媒正娶的侧室，而张留仙是没有拜过堂的假夫人。
“云鸿，”苏木的语气也缓和了，“那这事，你看怎么办？”
“眼下这正室的位子，”邓云鸿说：“只能暂时先空出来了，何璇珠这人，我得先公开休了，之后再做计较。总不能，休妻马上再娶吧。”
苏木不做声，这事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留仙怎么办？”邓夫人很着急，“你们也有了夫妻之实，她也陪了你这么久，怎么可以说休就休呢。”
苏木冷冷地看了一眼邓夫人，果然护短啊。张留仙做出这样当众破坏邓家名誉，连累邓云鸿的事，按理早该休了。
更何况，张留仙见人就扇耳光的毛病，实在是太过分了。别的都不说，柳嫂子就说了真话，她上去就是一耳光，这天下还没姓邓，她就这么嚣张了。这种人，万万不能让她做了正室。
第14章 张允的态度
苏木跟邓云鸿正商量着呢，张超却带着张夫人来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张夫人一来，就搂了张留仙，坐在一边。张超见过苏木跟邓云鸿，也在一边坐了。
“父亲说了，”张超说：“这些事他懒得管，让我带了母亲过来，至于京城的事，一切都听凭大公子处置。”
张留仙还以为，自己母亲和大哥来了，是来给她撑腰的。谁知，张超一开口，她就知道，父亲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事。
苏木一听，就知道，张允这也是个表态。他女儿已经是邓家的人了，怎么处置就看邓云鸿了，而邓夫人又是张留仙的姑妈，总不会太难看的。
可张留仙不明白这个以退为进的道理，直接就扭着她妈妈的胳膊，哭闹了起来。
张超把眼睛一瞪，“哭什么哭，打人的时候不知道哭，现在倒知道哭了。”
苏木心里一乐，这张超还有些意思。
“是她先打我的，我打回去怎么了？”张留仙边哭边斗嘴了。
“方王妃什么时候打你了，”张超说：“她现在被废了，哪里敢打你。以前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自己嘴里不干净，还把毛病全推人家头上。”
张超对这个妹妹耍无赖的伎俩，那个叫门清。
“方王妃是你妹妹，还是我是你妹妹？”张留仙又开始不讲理了。
“方王妃以前怎么刁蛮的，现在是怎么落魄的，你也都看见了，”张超问，“你还不改改你的毛病，日后也是她的下场。”
苏木是来找事的，现在却成了张超找事，两兄妹斗嘴斗的不亦乐乎。苏木对这个张留仙，也觉得有些好奇了。张允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儿子教成了个愣头青，女儿竟然这么刁蛮。再看看张夫人，子女斗嘴，她连插嘴的打算都没有，性格也太懦弱了。
“别吵了，”邓云鸿出声制止，“留仙确实做错了事，我也正好休了正室夫人，让她恢复本来姓名。可这样一来，留仙就只能排在秋水后面了。”
张超不是很懂这些排名的事，不都是邓云鸿的夫人吗，有什么区别。张夫人也没反对，可张留仙却反对了，“为什么我要排她后面？”
“因为她言行举止都合理，”邓云鸿冷冷地说：“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跟着张超回去，反正你也没有正式嫁给我，并不耽误你出嫁。”
“不，我不回去！”张留仙歇斯底里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苏秋水一直在看笑话，可到了这会儿，她也有些同情张留仙了。就起身去扶了她起来，一边劝她，“夫君也只是说说罢了，留仙你先起来吧。”
张夫人也去拉女儿起来，邓云鸿皱着眉头，要不是邓夫人硬塞了这么个女人给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碰上这种人。
“秋水是侧室，”邓夫人说：“留仙也先做侧室，日后再说正副的事，眼下先别说先后了。”
可苏木并不愿意，“邓夫人，张留仙是你的侄女，你对她有多护短，我和我夫人都看在眼里。若是我女儿一人在你们邓府，怎么可能平起平坐？”
“这个容易，”邓云鸿说：“我让秋水管家就是了。”
苏秋水知书达理，管家自然不会太差，如果她手里拿着管家的权力，邓夫人就算跟张留仙抱团了，也欺负不了苏秋水。而张留仙也不会吃亏，一则苏秋水不会很过分，二则有邓夫人看着。
这个提议，苏木倒是满意了。
说完苏秋水和张留仙的事，苏木跟张夫人提了一件事。
“张夫人，这次刚好遇上您了，”苏木说：“有件事想让您跟张将军成全。”
张夫人只说，“我也做不了主，得回去问问我们当家的。”
“别的不行，这个您一定行。”苏木说：“犬子喜欢你们家的义女左月小姐，这门亲事您先回去跟张将军商量，他要是没有意见，我们立马就去你们府上下聘书。”
这倒是件好事，邓云鸿心想，如果张家跟苏家联姻了，日后也不会闹这么大的纷争了。只是，这左月是何青衣的人，她会答应吗？
“苏将军，”邓云鸿说：“这事恐怕还得问过扶月公主，那左月跟公主一起长大，这事只怕还得问过宫里的意思。”
苏木对左月一直印象不错，即使知道她是张家的义女，也觉得她配的上自己儿子。这会儿，听邓云鸿这么说了，他就说：“那这事就拜托你和张夫人了，如果公主要见见苏洛，我让他明天进京就是。”
苏木商量好张留仙的事，又说了苏洛跟左月的事，总算是尽兴而归了。苏秋水仍回了自己院子居住，只是这会儿，她看张留仙也换了个眼光。
以前，她觉得邓云鸿是同情张留仙的出身，所以才对她有所体恤。现在，她才知道，邓云鸿根本就不喜欢张留仙，是邓夫人硬往他身上贴，他没办法才收了张留仙。
邓云鸿处理了后院起火，进宫跟邓太后把他的安排说了。这正室夫人太得罪人了，邓太后只得吩咐他，日后别让张留仙出现在公众场合了，免得有人又认出她来。齐王妃的位置就只能先空着了，两个侧妃倒是可以先封了。
这么一闹，张留仙也算是恢复了真身，只是，她最看重的正室夫人的位置，也算是烟消云散了。
邓云鸿跟邓太后说好自己的家务事，又提了左月的事。说苏木的儿子苏洛，倒是看上左月了，想让他找扶月公主说一下。
本来，这种儿女婚事，应该是邓夫人来跟扶月公主谈的。可邓夫人曾经谋杀过公主，这事只怕扶月根本就不会跟她谈。
邓太后皱了皱眉头，她算是知道了，这张留仙是像谁的。就吩咐了贾平，带着邓云鸿去了绛雪轩。
邓云鸿到了绛雪轩，里面却空无一人，宫人说扶月公主带着七公主，去徐嫔娘娘的翠云轩了。
邓云鸿就让大家下去，自己一个人在西厢房里坐着。坐的无聊了，就起身四处转转，进了何青衣的卧室，看她的床，看她纱窗的颜色。
第15章 苏洛来提亲
邓云鸿在绛雪轩里正转悠呢，却看见何青衣的卧室里挂了一把金弓。www.uu234.net一看，就是周和的那把短月弓。
也不知道，周和什么时候，把这金弓给了何青衣。邓云鸿拿了金弓正看着呢，宫人却进来说，“扶月公主回来了。”说着，一边引了他去正殿。
何青衣带了七公主一回来，就看见贾平在绛雪轩里等着。
“贾公公，你怎么来了？”何青衣放下七公主，让芦叶带着回去洗漱了。
“太后让我带了齐王过来，有事跟公主商量呢。”
“哦，邓云鸿人呢？”何青衣问。
宫人带了邓云鸿，正从她的卧室出来。何青衣就有些皱眉头了，吩咐宫人，“以后齐王来了，就让他在正殿里等着。”
邓云鸿毕竟是客，何青衣就吩咐宫人上茶，招呼他坐下了。贾平见状，就去正殿外面等着了。
邓云鸿喝了一口茶，说：“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何青衣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可内院起火，这也是他自找的啊，跟她何干。只是，何青衣也懒得跟他多说，只问：“齐王来找本宫，不知有何贵干？”
何青衣从来不自称本宫，可她见了张留仙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就有些往邓云鸿身上撒气了。
邓云鸿笑了一下，竟然跟他摆谱了，端了茶杯，往椅子背上靠去，笑嘻嘻地看着何青衣。
“求婚，”邓云鸿突然说了这么两字。
“哦，”何青衣笑，“最近的婚事可真不少，不知齐王求的什么婚？”
“苏木的儿子苏洛，你可听过？”邓云鸿问。
何青衣想了一下，摇摇头，“苏洛怎么了？”
“他看上左月了，”邓云鸿说：“苏木已经跟张允夫人提了婚事，可这事，总得先问了你的意思。”
“这事只能问左月自己，”何青衣笑。
“苏将军已经让苏洛上京了，”邓云鸿问：“要么，你找个机会，带左月去看看他。年轻人长的挺好的，又是苏将军的独子。”
何青衣想了想，她如果回了延绥，左月跟回去必定耽误婚事。练氏的人一身臭毛病，还不娶外姓女子，实在是有些麻烦。左月要是看得上这苏洛，倒是也算门好亲事。
“月儿没有见过他？”何青衣问。
“见过，”邓云鸿说：“可他不知道左月的意思如何。”
“让他们见面也行，”何青衣说：“那你先把我的书还回来。”她倒是不自称本宫了，邓云鸿心想，原来在生这事的气，还就还呗。他跟徐乾文翻遍了二十四册，连书都拆开看过，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我晚上让贾公公给你送来吧，”邓云鸿笑，“那左月的事？”
“月儿愿不愿意，这是她自己的事，我不会过问。”何青衣说：“见面的话，让苏洛明天去庆王府吧，庆王让我去他府里过乞巧节呢。”
邓云鸿得了准信，就回去告诉苏木了。苏木担心冀鲁出事，给苏洛送了飞鸽传书，自己就连夜赶回济南去了。就留了苏夫人跟苏秋水，陪苏洛去庆王府相亲。
何青衣的那套书，邓云鸿也连夜派人送进宫了。贾平拿了书，就给何青衣送来了。
何青衣拿了书，又吩咐左月给贾平拿了些赏钱。
“贾公公，麻烦您明早儿去趟太白楼，”何青衣说：“庆王特别喜欢他们薛掌柜做的烤鸭，你让他们明儿下午，给庆王府送一些过去。”
贾平原是太皇太后的人，自从归顺了邓太后，现在巴不得多跟邓家人套近乎呢。何青衣跟邓云鸿的对话，他在殿外听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这是邓家的事。何青衣这样吩咐他了，贾平自然会做的十全十美了。
何青衣抱了书进去，摊在床上，自己也趴了一边，随手翻着。一摸，却觉得书脊有些不对，再一看，书脊装订的蜡线都是新的。
何青衣赶紧把二十四册都看了一下，果然，全都被拆开重订过。这邓云鸿，一定是里里外外全看了一次吧。可这书上有她跟何学瑜当年的字迹，所以，书是真的。应该是他们没找到什么东西，所以才还回来了吧。
她正翻着呢，却突然看见何学瑜的字迹了，心想，前天端王大婚，左月见了何学瑜，也没什么太大波动。也不知道，是否已经放下何学瑜了。
何学瑜早已经成家立业，左月以前不愿意做妾室，现在更不可能愿意了。可那个苏洛，左月是否喜欢呢。
“小姐，”左月也进来了，问，“你怎么又想起来翻这书了。”
“没什么事，随手看看，”何青衣问：“月儿，苏秋水有个哥哥叫苏洛的，你可见过？”
“哦，苏公子啊，”左月说，“见过，人挺文气的，不像个武将，倒是像个书生。”
何青衣听了，觉得这模样，倒是对左月的喜好，又问，“你觉得他如何呢？”
“苏公子？”左月想了想，说：“没太大印象，就是苏夫人跟邓公子成亲的那会儿见过几面。”
“他让邓云鸿进宫提亲了，”何青衣说：“说是跟张允夫人也提过了，只看你的意思如何了。”
“可我不想离开小姐啊，”左月说。
“傻姑娘，”何青衣说：“我也希望你有个好的出路，嫁人了也能回来看我的。这苏洛的事，你自己拿主意。邓云鸿明天会带了他去庆王府，我们也去看看。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要是还中意，我也好把把关。”
左月有些害羞地坐下了，问：“小姐，那你跟周公子的事呢?”
“我们？”何青衣摇摇头，“结婚太麻烦了，又要看皇家的意见，又是邓家的意见，还有我母亲娘家的意见，我可忙不过来，到时候再说吧，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姐娘家有很多人吗？”左月说：“我就见过那个跟庆王很像的。”
“嗯，他比较远了，”何青衣说：“我还有个外公，对我挺好的。”
练雪见说了一通神龙的鬼话，就回延绥去了。也不知道，东仙现在怎么样了，何青衣倒是挺想他的。
第16章 乞巧曲江池
到了七夕，何青衣就收拾了书卷，准备拿去给薛掌柜，让他送回延绥。www.uu234.net
往年的乞巧节，宫里都在御花园里过。可今年没了中宗，又没了许多妃嫔，大家怕触景生情，就搬去景仁宫过了。
而小皇帝孝宗才两个月大，众人也不敢闹的太欢腾了，以免吓到他了。所以，今年的乞巧节极为无趣，不过是妃嫔们去景仁宫里聚聚，坐一会儿就算过节了。
张留梦前两日生了个小公主，徐若兰带了六皇子去陪她，景仁宫的乞巧节就越发无趣了。
所以，庆王就干脆邀了何青衣，去他府里过七夕。
他的庆王府对着曲江池跟凤凰池，每年都花灯如海。宫里是焚香拜织女，玩些乞巧的小玩意，可宫外的花样就多了。
京城的年轻男女喜欢到曲江放花灯。女孩子写了未来的愿望，放在花灯里面，顺水放了。男孩子们去凤凰池边等着，等曲江的花灯飘过来了，他们就去捞最漂亮的灯。
以前也有因为花灯结缘的，所以这事，风雅之余，也有些浪漫遐思。因此，京城的年轻人趋之若鹜，每年都要想出很多心思，做些争奇斗艳的花灯，放在水上漂了。而男孩子们，总要去打听一下，自己心仪的女子，究竟做了什么花灯，也好去凤凰池，等了她的灯。
庆王跟何青衣一说，她就很好奇，想去亲眼看看一湖的花灯。她又担心七公主熬不到夜里，就吩咐芦叶，早上让她多睡会，晚上好去看花灯。
芦叶进宫多年，并没什么机会出去游玩。何青衣最近老带着她们出去，芦叶自己也有几分雀跃。
可七公主听说要放花灯，一大早就跑来何青衣的卧室了。
“姑姑，姑姑快起来。”
何青衣挣扎着睁开眼睛，抱了她到床上，“婉儿怎么了？”
“芦叶姑姑在做花灯呢，”七公主说，“我们也去做吧。”
何青衣死活不肯起来，七公主只得回去找了芦叶，把浆糊彩纸拿到她的卧室来做了。
被她这么一闹，何青衣只得起来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芦叶做的花灯。
芦叶手巧，做了只鲤鱼的花灯给七公主。大家玩了一个早上，用过午膳，何青衣倒是又睡了一会儿。
下午日头没那么猛了，何青衣就带着七公主她们出门了。马车上装了书，也装了一些花灯，从青琐门绕到太白楼。
何青衣突然想起庆王的烤鸭来了，就吩咐停车，让内侍去找了薛掌柜出来。
不一会儿，和善富态的薛掌柜就出来了。
“扶月公主，”薛掌柜说：“贾公公一早儿就来吩咐了，鸭子已经烤上了，很快就给庆王府送去了。”
“雪见还没回来吗？”何青衣知道，他刚走没多久。
“还没呢，”薛掌柜说：“可长卿还在这里。”
“那让长卿把这给我外公送去吧，”何青衣拎了盒书，就递给薛掌柜了。
薛掌柜接过包裹，四四方方又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问，“还要带什么话吗？”
这时，练长卿也出来了，冲着何青衣行了礼，又接过包裹。
“长卿，”何青衣说：“书我找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外公找的那本，你赶紧给他送去吧。”
“嗯，”练长卿问，“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嘛？”
“没了，”何青衣说：“告诉外公，我很快就回去了，让他别担心。”
练长卿拿了书，太白楼也不回，直接就出发了。
书交给他，何青衣十分放心。练长卿的法术，可不是练雪见那个三脚猫能比的。
左月跟何青衣坐了一辆马车，见她跟练长卿说话，就知道这人应该就是她外公的手下了。她去北疆才两个月，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你回哪里去啊？”左月有些好奇。
“延绥，”何青衣说：“我外公住那里呢。”
“那宫里的事怎么办？”左月又问。
“不是有邓太后在嘛，”何青衣笑，“也没我什么事。现在，只要安排好七公主的事，我就可以走了。”
“七公主？”左月也看出门道了，问，“你打算让徐嫔娘娘照顾七公主？”
“嗯，”何青衣点点头，说：“徐嫔性格才情都好，带七公主比我合适。”
她是个公主，年纪也十五岁了，就算她不出宫，邓太后这个做嫂子的，总得安排了何青衣出嫁。到时候，七公主还是得跟徐嫔。
出嫁的事，何青衣根本就不想让任何人来烦扰自己。邓太后跟邓云鸿一定会有别的意见，而周和又是个邓家人，只怕连邓夫人都能对自己指手画脚。而东仙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他还想让周和去延绥入赘呢。
这些人那么麻烦，何青衣就想避开他们，日后结婚也罢，不结婚也罢，想周和的时候就去北疆住几天。有事就回延绥，宫里的事她就不管了。
“那就不能带我一起回去吗？”左月有些不满。
“能，”何青衣说：“可练氏有许多臭规矩，去了那里你很难嫁人。反正日后我能四处走动，你出嫁了，我也能去看你的。”
左月低头不语，何青衣这是扫地出门呢。
“好了好了，”何青衣只得劝她了，“这事你自己拿主意，错过了苏公子，说不定还有更好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左月才稍微露了点笑容。
何青衣的马车进了庆王府，庆王就跑出来抱怨了，“为什么邓云鸿的人也来了呢？”
“还不是你府上的花灯太好看了，大家听说了，都想来看看呢。”何青衣下了马车，接过七公主。
“七叔，”七公主甜甜地问，“我的花灯好看吗？”手里一晃一晃的，正是她的鲤鱼小花灯。
庆王接过七公主，只得说：“好看，比我看过的都好看。”
“芦叶姑姑做的，”七公主笑，“晚上什么时候能放呢，我许个什么愿呢？”
“婉儿，许什么都可以的。”庆王笑。
何青衣带了左月她们，跟着庆王一起进去了。至于许愿这事，最美好的，自然是许愿的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