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除夕桃花雪
无面见了，就跟扫墓的人打听。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何家下人的墓，就在柿子树附近。东仙他们来挖柿子树的时候，也有人看见了。
无面这么一问，他们就说，一个青衣服的男子，哭的撕心裂肺。还有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也在一旁哭泣。边上跟了十几个随从，也是青衣。
听了这么多个青衣，无面隐约就知道了，应该是何青衣母亲的娘家人来了。细细问了相貌年纪，无面就回去报告给邓云鸿知道了。
邓云鸿有些奇怪，何青衣的母亲梅夫人，一直来历不明。连他的千影楼，都没法查出她的底细。这次问了孟夫人，她埋在哪里。扫了一次墓，竟然连家人都出现了。这批青衣服的家人，实在有些古怪啊。
他听王应元说过，练氏有些支系，穿衣服只穿一种颜色。长沙的寄生草，似乎就穿的天青色衣服。这青色，不会又是练氏的人吧。
如果是，那去年花，风入衣，全部都能解释通了。如果梅夫人是练氏的人，那千影楼找不出她的背景，一点儿也不奇怪。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了，次日是正旦，百官命妇都要进宫朝拜。中宗在乾清宫内外，还要设宴款待众人。邓云鸿自然也要去了，他吃了一个月的药，身体瘦的厉害。明天就要进宫了，王应元就来给他检查，做个最后的准备。
把好脉，邓云鸿就把无面昨天见到的事，告诉王应元了。
“青色衣服，”王应元问：“是接近蓝色的青色，还是接近淡绿色的青色。”
“偏淡色，”邓云鸿说：“听说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很是俊美，扫墓的人都印象深刻呢。”
王应元又细细问了些其他的事，想了想说，“恐怕，这个梅夫人，就是东仙走失的女儿练梅了。”
“练梅？”邓云鸿问：“好端端的，怎么走失了呢？”
王应元虽然不是练氏的人，可他跟练梅练寒水是一辈人。当年去年花东仙的小姐悔婚，那事很多人都知道。王应元还没逃离洛南，自然知道这事了。
“梅夫人逃婚的那个人，现在是练氏的族长了，”王应元有些感慨：“她要是不逃到京城，只怕早做了族长夫人，好好地活着呢。”
邓云鸿有些想不明白，那个练氏的族长有那么讨人厌吗。练梅不做他的夫人，非要跑到何府去做个小妾，生了个女儿，自己又死了。
这何青衣的父亲何立源，有那么吸引人吗？听说，只是个寻常的纨绔子弟，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娶了孟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又娶了梅夫人，女儿还没出生，他自己就死在青琐门外的护城河里了。死的也蹊跷了些，就对着太子的东宫，也就是今天的皇帝中宗。
送走了王应元，邓云鸿就吩咐无面，“你去查查何青衣父亲是怎么死的。”
这事，何青衣进门的时候，邓云鸿就让无面查过，当年的卷宗全部被人毁了。经手这个案子的人，也全都不见了。最后只说是溺死，何家人也不闹事，大家就这么达成共识了。
当时，无面就猜，何立源的死，跟皇家有些关系。否则，卷宗能毁的那么一干二净？这次又多了个练氏去年花的人，情况就更复杂了。
话再说回来，无面也不明白，为什么去年花东仙的小姐，会看上这么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除去有个皇后堂姐，何立源真的只是个富贵公子，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而何家会练氏的风入衣，去年花，自然也解释的通了。应该，就是练梅教他们的。只是，为什么教东西，却教的奇奇怪怪。用风入衣的人，没多久就会发疯，这点，练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他们应该有办法避免的，怎么就把何家人教成那个样子了。何嫔疯了一个，现在，听说冷宫里的何璇珍，也开始疯疯癫癫了。
去年花倒是没问题，可去年花只在何青衣手里，别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看，练梅跟何家的人，都不是一条心。如果不是一条心，她干嘛又去何府呢，做人小妾有什么意思呢。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很多人家，也都开始过除夕了。有爆竹的声音，有孩子追赶喧闹的声音，也有人吃酒说笑的声音，一年，就这么结束了。
邓云鸿也带了邓云游，一起去南院过除夕。平时，周和都在北疆陪着邓如光过除夕，到了元宵节，再回京城跟他们聚一聚。今年，周和去了宣府，邓如光一个人在北疆，不知道会如何孤单呢。
酒桌上说起邓如光，邓夫人也感慨，“小叔年纪也大了，北疆不知道有多冷呢。”
这会儿，天上又开始下雪。雪倒是不大，细细的，像是桃花一般，触手即化。
宫里的除夕，也已经开始。
后商的规矩，除夕夜是皇帝带着所有妃嫔，在乾清宫里吃酒守岁。到了新年第一天，也就是正旦，早上是百官朝拜，命妇们到后宫朝拜皇后，给太后请安。中午在乾清宫和坤宁宫设宴，百官去乾清宫，命妇们去坤宁宫。
可邓皇后并不住在坤宁宫，所以，命妇们的筵席，一般都设在景仁宫。今年邓皇后有喜，虽然才四个月，可太后跟中宗担心她受累，就改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高嫔封妃的日子也已经选好了，定在元宵节后的十六。因为她的闺名叫高如音，所以，中宗就给了个如字做封号，讨个万事如意的彩头。
到了年底，尚服局本来就多事，再加上高嫔封妃，忙的更是脚不着地。何青衣也带了左月，回过一次尚服局。可一进去，就被许嬷嬷抓住当苦力了，干了半天活，两人才得脱身。
倒是尚食局的陈姑姑，现在是陈司膳了，给何青衣他们送了些年节的小零嘴。说是过完年，丁尚食可能要告老还乡了。
陈姑姑的身体很好，跟尚食局的关系户斗的不亦乐乎，可丁尚食有些吃不消了。陈姑姑封了五品女官，丁尚食的心愿已了，就想早点出宫回乡。
第33章 四妃少一人
以前，丁尚食还担心冷宫出来的张美人，御膳房经常忘记给她送吃的。
现在好了，张美人常去太后宫里坐坐，宫人们也不敢太放肆了。再加上，蒋司衣当了尚宫，以后安排个自己人当尚食，也能顺带关照张美人。
丁尚食没了牵挂，只求早点回家。可陈姑姑封了五品的女官才三个月，总得做满一年半载，才好体面辞职。所以，丁尚食就琢磨着，明年夏天，最迟明年九月，一定要告老还乡了。
何青衣听了，心想，自己那个时候也出宫了。分别一早就注定了，所以，她倒是不怎么伤感。只问了陈姑姑许多她们杭州家里的事，想着日后等宫里的事平息些了，再去找她们也不迟。
平日庄严肃穆的乾清宫，这会儿满当当地摆着酒席桌子，中宗一个男人，坐在首位，看着下面环佩叮当的妃嫔们，心想，又过了一年。很多事，也跟自己希望的更接近了。
皇后的身子有四个多月了，冬装臃肿，可细看，还是能看出些模样。不知道，明天邓家的人进宫了，会说些什么。他们一定很高兴吧，中宗心想，比朕这个当父亲的，还要高兴吧。
四妃里面少了一个德妃，高嫔往前挪了挪，坐在贞妃的下首，两人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中宗怔怔地看着贞妃的脸，真是美丽，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像当年初见时候的模样。褪去了些许少女的稚气，却多了无数风情。
高嫔有些得意，封妃的事情也定了，神色之间，有些把自己当妃子看了。今年对他们高家来说，全是好事。高如语成了方王妃，高阶山东科举案也没事。反而是查案的徐士吉，一蹶不振，托病不出了。鞑靼又大获全胜，高阶是走到人生顶峰了。
再看去，周嫔，韦嫔，黄嫔，田贵人……徐若兰倒是在美人的最前面。生好孩子，高嫔空出来的嫔位，要不要给了她？有些有孩子的贵人，现在也没提拔，不知道，会不会招人嫉恨。
张留梦的脸，似乎又圆了一些，中宗见了，倒是有几分开心。他自己思虑过重，见了忧心忡忡的人，总是开心不起来。反而是张留梦这样，天真纯良的，他反而喜欢些。
邓皇后怀孕，徐若兰怀孕，可中宗并不希望她们生什么皇子，公主足矣。到时候，看邓家怎么闹腾。张留梦的，中宗倒是有些希望，是个皇子。
张充不比张允，没什么实力，起不了什么波澜。再加上，他虽然听孙连玉的话，可不是孙连玉的嫡系。如果张留梦生了皇子，中宗要收拾孙连玉，这张充说不定是第一个冲上前的。
中宗正看着满屋子盛装出席的妃嫔，突然想起德妃。自己十四岁出宫，母亲庄妃就派了个她身边的宫女做了姬妾，也就是蒋嫔。
之后，刘进把德妃卖到他的府里。德妃不像蒋嫔，没有那么多宫里的规矩。人也单纯，中宗当时好喜欢她，什么话都跟她说，什么好吃的都留她一份。谁想，两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
想到这里，中宗喊了魏明，让他偷偷地去趟钟粹宫，给德妃送些酒食，也让她过下除夕。
何青衣原在后殿跟陈司膳说话，魏明去了钟粹宫，前面就有小太监来喊她了，说皇上那里没人照顾。
何青衣去了前面，站了中宗身边，一眼看去，各色女子，各样的风情。有得意的，也有失意的，雪渐渐下了起来，乾清宫里却越发暖和了。
看着一屋子的妃嫔，何青衣突然间觉得，对中宗来说，这就是他的家庭。虽然跟民间的一对夫妻几个孩子的家庭不同，可家的那种归属感，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她以前看不起妻妾成群的人，可站到男子的角度上来看，这个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那个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妾，这个又是姿色最为出色姬妾，各有各的位置。
可站到女子的角度去看，除去盲目认命，谁愿意这样的生活。蒋嫔德妃，一早就是中宗身边的侍妾，她们跟他一起长大，脾气熟悉。邓皇后来了，她们退到一边，可仍旧占了中宗的一小部分。
邓皇后得接受这样的状况，蒋嫔德妃也一样得接受这样的状况。有时候是无奈，有时候是嫉妒，插到心里的那根刺，总要用心去磨，多数时候，只能是血肉模糊。所以，才有德妃的今日。
中宗登基，又是一批一批的新人，淑妃贞妃，周嫔韦嫔，田嫔高嫔。现在，又是张留梦，徐若兰，陈芙蓉，黄曼丽，等等。再过几年，还会新来一批。时间就像大浪淘沙，不是所有的后宫女人，都能好好活下去的。
以前侍寝的时候，何青衣觉得中宗比妃嫔更可怜。可现在看来，中宗选择谁侍寝，虽然有些无奈，可时间才是他最有力的同盟军。中宗会得到他想要的，而这些妃嫔，有些就像德妃一样，被废或者被打入冷宫，此后谁也想不起来她们。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却是一起生活在这后宫，却再也没人记得她们了。何青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冷宫出来的张美人。她是肃宗一朝的美人，肃宗登基不久，她就进宫了。因为美丽过人，一下子就封了美人。可惹怒了肃宗，一下子就打入冷宫了。她在冷宫里待了快二十年，肃宗在乾清宫，经历了无数个轮回，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哪里会记得这么个女子，曾经是那么的美丽。
果然，无情最是帝王家。何青衣站了中宗身边，心想，如果自己不出宫，一直做着御前女官。年复一年，不知道，能看见多少个轮回。
何青衣正发呆呢，高嫔却招手，让她过去一下。何青衣去了，却被灌了杯酒。她喝了高嫔的酒，徐若兰自然不肯，大家起了哄，何青衣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吃了多少杯。
妃嫔们围了御前女官打趣，太后跟中宗却对视一眼，明天，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风雨呢？
第34章 新年屠苏酒
到了新年第一天，也就是正旦佳节，文武百官都穿戴整齐了，到乾清宫给中宗拜年。www.uu234.net而他们的夫人们，也穿了官服，到景仁宫给邓皇后请安。
这次，何青衣不用去景仁宫，自然不用跟邓夫人和张留仙打照面。
孟夫人虽然也进宫了，可她只是一个五品的命妇，没什么机会跟邓夫人这种一品夫人说话。她没看见何青衣，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邓云鸿病成那个样子，应该没什么官职。何青衣不进宫，也是很正常的事。
邓夫人身边带了个张留仙，孟夫人并不知道，这年轻夫人是谁。再加上，邓夫人答应帮她捎话个御前女官了，孟夫人也很满意。找了个机会，就问邓夫人，“不知道御前女官是否在这里，我想亲自跟她说说。”
邓夫人心想，这孟夫人也够用心的，求到邓家不算，还想亲自见见御前女官。可这御前女官是何青衣，那能让她轻易见着呢。所以，脸上就有些推脱了。孟夫人也见好就收，并不死缠烂打。看邓夫人不怎么愿意了，她就自己告退了。
命妇给皇后请安了，就去太后宫里聚集。今年的酒席，不摆在景仁宫，反而摆在太后的永寿宫了。
邓夫人跟张留仙在景仁宫里待了一会儿，邓皇后一直以为，这张留仙就是何家的女儿。见她不怎么跟孟夫人打招呼，心里也知道，一定是出嫁之前，受了不少苦。所以，邓皇后也不说破，尽量帮她挡开了孟夫人。
张留梦虽然怀孕了，可日子比邓皇后跟徐若兰迟了两个月，现在还没痕迹。可她胃口太好，已经胖了一些。张留仙见了，心里就有些看不起这个堂妹。不就怀个孕嘛，至于吃成这样吗？
邓夫人跟张留梦也不亲近，张留梦就跟徐若兰她们一起，先去永寿宫了。倒是邓夫人跟张留仙陪了邓皇后，一起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永寿宫跟景仁宫隔着中宗的乾清宫东西相望，距离并不远，可邓夫人怕出事，非要了一个轿子给邓皇后。蒋嫔要跟太后报告一切的，所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太后让她多注意邓云鸿的夫人，蒋嫔却觉得这个年轻夫人，面目可憎的很。
她好歹是个嫔，这邓云鸿的夫人不过是个五品的命妇，见了她不仅不拜，还一副居高临下的视线。似乎邓皇后比蒋嫔高，她邓云鸿的夫人也比蒋嫔高了。蒋嫔见了，心里非常不舒服。
太后宫里的酒宴，一早就摆下了。可邓皇后几人，却姗姗来迟，众人见了，都觉得她们有些失礼。吃了会儿酒，太后又吩咐曹嬷嬷出来，带了邓夫人跟邓云鸿的夫人进去说话了。命妇们见了，知道邓家有军队，皇上太后都忌惮的很呢。
邓云鸿却带了春令秋辞，去了乾清宫赴宴。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可偏偏坐了中宗最近的位置。中宗每次见了邓云鸿，总是各种不适。可也没有法子，邓如光在北疆打仗，只能让长子过来顶替。
好在，今年高阶活跃了许多。不停地说些笑话，逗着边上的几个王爷说笑。中宗见了，才觉得气氛没那么压抑了。
酒席到了一半，魏明又奉旨去永寿宫给命妇们赐酒去了。何青衣就到了前面，跟着中宗。
昨晚这殿上，全是女子，今日这殿上，全是须眉男子。何青衣倒是也不害羞，正色站了中宗身后。
中宗边上，一个是邓云鸿，装病装的，面如金纸。另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应该就是高嫔的父亲高阶了，面有得色，正跟端王说着什么。方王英王还有庆王三人，正坐了一处，正喝酒说话呢。
庆王看见何青衣，冲着她眨眼睛。何青衣只当没有看见，可他同席的方王英王，可看到清清楚楚。
方王心想，他们的婚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公开。只怕婚事定下来的时候，三边的孙连玉就要倒霉了吧。朱时雨跟他说了，让他别着急，等孙连玉倒霉的时候，趁机出京。
高阶跟端王说了会儿话，又来跟方王说话，毕竟，他可是方王的岳父。当时定亲的时候，高阶在家里把徐士吉痛骂了一顿，现在看来，焉知非福呢。他高阶志得意满，人家徐士吉呢，坐在角落里喝酒，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徐士吉都这么惨淡了，他的儿子徐坤文还要跟着来吃酒，也是怪事一桩了。要知道，这乾清宫的筵席，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机会。
他徐坤文就一个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哪有什么资格参加。还不是靠着父亲大学士的名头，来混杯酒喝。这种酒，就不能躲家里慢慢喝嘛，非得父子俩一起到宫里来喝酒。
高阶心想，要是自己这么没脸皮，一定躲家里不出来了。只是，徐坤文这小子也忒色胆包天了，竟然盯着御前女官不放。高阶一早就听女儿高嫔说了，这御前女官，中宗打算安排给庆王。这徐坤文，果然不正经。
魏明赐酒回来，跟中宗说；“太后那边的酒宴已经散了，有些夫人已经出宫了。太后留了邓夫人跟邓云鸿的夫人说说话，这会儿还在永寿宫呢。”
中宗看了一眼邓云鸿，心想，这病歪歪的家伙，今天竟然能撑这么久，实在不易。邓云鸿体弱，这会儿也不喝酒，就擎着个杯子发呆。何青衣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宫装，艳的不可方物。
邓云游见她穿过两次红装，一次是洞房那天，一次就是今天。所以，他在宴席上，一时间也忘记装病早退了。这会儿听见魏明的回报，他也明白，自己该告辞了。
春令和秋辞进来，又扶了他出去，何青衣在后面看着，心想，这人到底要做些什么，装病装到糟蹋自己身体的地步。以前她以为，不让邓云游来酒宴，是怕皇家下手毒杀。可邓家两个孩子，都是中宗的人质。邓如光又没造反，中宗自然不会毒杀他们。否则，不是逼邓如光造反吗。
第35章 红装有人嫌
现在看来，是邓云鸿自己想来。www.uu234.net而他的性格，如果设计了什么事，一定会亲自去现场看看。想来，这百官里面，也有不少邓家的人吧。
倒是方王，以前见过邓云鸿生龙活虎，身体健康的，所以这次见了，十分诧异。再一想也释然了，人家装病，自然要装到位了。就像自己伪装忠心中宗，要么不装，要么就装到位了。朱时雨就是这么教他的。
邓云鸿一走，大家都知道，宴会才算正式开始。满殿都是须眉男子，喝多了几杯酒，眼神就有些暴露本性了。一双双眼睛，直往御前女官的身上打量。
中宗也发现了，心里暗笑，却不做声。如果他这个皇帝开口了，事情就不再是玩笑或者失礼了。毕竟只是酒宴玩乐，要看就随他们看了，有他在，这些人也不至于太忘形了。
中宗不做声，庆王却有些坐不住了，“皇兄，臣弟想去太后宫里看看。”
“去吧，”中宗吩咐：“留仙，你也同去。”
“是，皇上。”
何青衣跟着庆王出了乾清宫，庆王却问了，“皇兄现在都叫你留仙了吗，我也要这么叫。”
“从鞑靼回来，皇上就这么叫我了，”何青衣说：“王爷要是喜欢，但叫无妨，只是在太后跟前，最好还是叫姓氏为好。”
“我知道”庆王拖长声音，又问：“那个徐坤文你看见没？”
“看见了，”何青衣说：“老跟他一起的何学瑜怎么没来？”
“徐坤文也没资格来的，他沾了他父亲徐阁老的光。”庆王解释：“何学瑜现在也没到五品，没机会来。”
“哦，”何青衣其实知道，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可庆王却以为她不知道百官的品级，就跟她说起了刚才那些人，比如高阶是怎么一回事，徐士吉又是怎么一回事。
何青衣一路听着，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邓云鸿这样子，还要装多久呢。自己给他的梳子，不知道有没有在用。
春令秋辞扶了邓云鸿，出了乾清宫，就往东边的黑火门走。
十六岁以后，邓家在宫里的筵席，都是邓云鸿参加。每年一次正旦加中宗的寿辰，一次太后的寿辰，每次都要提前吃药，装病装的不成人形。
虽然王应元总说无碍，可这些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折腾，总归不是很好。春令秋辞每每扶了邓云鸿，总觉得他轻飘飘的吓人。今年事多，压倒最后一个月，才开始服药，速度快了些，总觉得他的脸色不怎么对劲。
今天在乾清宫，也不知道为什么，邓云鸿能坐上那么久。春令心想，只怕是因为何青衣吧。春令对名分，并不上心，邓云鸿注定要娶个名门小姐。她跟秋辞，就算没有姬妾的名头，做一辈子侍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在乎的是他的心。跟了他这么多年，春令知道，她跟秋辞在邓云鸿心里，多少有些分量。可她不愿意看见邓云鸿这般失魂落魄，心里全是何青衣。
更何况，那何青衣一点儿也不省事。说起来是邓云鸿的夫人，可逃跑都逃了多少次了。一听说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邓云鸿就连着几天睡不好觉。
现在可好，她跟周和又好上了。看邓云鸿的模样，心里是极不甘心，可一边是他兄弟，一边是他在乎的人。这煎熬，春令看着就难受。只盼着，这何青衣，赶紧跟了周和，断了邓云鸿的心思，才是清净。
只是，看邓云鸿那模样，怕是，没那么容易放下呢。春令心里暗暗地叹气，那张留仙也真是没用，自以为占了邓云鸿夫人的位置，就能怎么样了。听说，连梳妆打扮都开始模仿何青衣了。还让陈嬷嬷去买了些梅花的香粉，天天熏好衣服熏头发。有这心思，怎么就不用在刀口上，断了邓云鸿的念想才是正事啊。
春令跟着邓云鸿多年，心思细腻，为人又极温柔，很得邓云鸿的心。秋辞虽然没有春令温柔细心，可性子直些，也是另有风情。只怕，那张留仙连她们两，都比不上呢。
当然，张留仙从来就没把她们两放在眼里，她的敌人，永远是何青衣。
庆王带了何青衣，进了永寿宫。章嬷嬷看见了，就引着他们进去，说：“太后这会儿，正跟邓夫人她们说话呢，王爷要不要先去侧殿，吃点醒酒汤？”
庆王喝了几杯酒，脸上有些红，却跟何青衣说：“邓夫人不是你姑母吗，你要不要去见见。”
章嬷嬷暗笑，这王爷，倒是会心疼人，自己不方便去见，倒是给张留仙找机会了。
何青衣见他这么说，就跟了章嬷嬷，也往暖阁里去了。
一进去，就给太后皇后行了礼，又见过邓夫人了。
邓夫人见了何青衣，就说：“你母亲身子有些不适，朝拜过后就回去歇息了。”其实，是张允的夫人，演技不够，胆子又小，唯恐在宫里露了马脚，所以也不敢见何青衣，朝拜之后就回去了。
何青衣进宫前三天，就住在南院邓夫人的瑞萱堂里面。当时邓夫人对她，没什么好感，却也没什么敌意，只是有些轻瞧的味道。并不在乎她能否办成事，只要顶替了张留仙进宫就好。
可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态度终究有些古怪。明明是想装的和善，可眼睛里总有些杀意。何青衣倒是没看出来杀气，只觉得被她看的很不舒服。
邓皇后也在，看见何青衣穿了件大红色的宫装，就笑着说：“留仙往日里穿的素，今日穿了红色，倒是也好看的紧。”
张留仙听见邓皇后夸何青衣了，心里就不舒服了。心想，她才是邓夫人的侄女，何青衣不过就是个外人。怎么谁都对着她笑呢，姑妈如是，连邓皇后也如是。还不是顶替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如鱼得水。
张留仙就说了，“好看是好看，可留仙妹妹是个寡妇，这样大红大绿的，不怎么合适吧。”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了。
第36章 姑侄不相像
邓皇后只是随口一夸，并无恶意，被张留仙这么一解释，反倒像是她嘲笑御前女官似的。www.uu234.net虽然邓皇后身份尊崇，可好端端的，她干嘛去打压御前女官啊。
太后是脸色铁青，因为，庆王跟御前女官的婚事，死穴就是寡妇。张留仙一句话，就踩了太后的痛处。以前，太后不答应婚事，就是为了这个身份的事。现在，太后也答应婚事了，这寡妇两字，就更不能提了。
大家都装不知道，偏偏张留仙这臭嘴，当面就揭伤疤了。而且，这还是她自己的伤疤，不是何青衣的。邓夫人听了，也是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解围。
谁知，隔壁有人“咣当”砸了一个碗，接着就跑了进来，大家一看，正是庆王。他喝了几杯酒，卜嬷嬷正服侍他喝醒酒汤呢，就听见暖阁里有人嘲笑何青衣了。
庆王喝了几杯酒，正有些脾气呢，就摔了碗，进了暖阁，气呼呼地给太后皇后请了安。自顾自，坐在太后身边了。
“留仙这身是礼服，大祭穿青，大喜穿红，大红有大红的道理，大绿有大绿的道理，哪里碍着邓夫人你的眼了？”
张留仙怼起女人来，一向不手软，可她没怎么怼过男人，庆王这么一说，她一时就词穷了。愣在当场，找不出词来，脸一红，还想强调寡妇的事，被邓夫人拦住了。
“小孩子家见识短浅，不知道宫里的规矩，”邓夫人又朝何青衣说：“大家都是亲戚，她说话就没个轻重了。留仙，你不生你表嫂的气吧。”
何青衣笑，摇摇头，心想，骂寡妇，你也骂的你自己啊，关我什么事。
邓皇后也赶紧解围，“没事没事，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
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就摸摸庆王的脸，问：“你都吃了多少酒啊，皇帝也不看着些。”
“四哥他们都在，”庆王说：“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儿臣就多吃了几杯。”
看他不闹了，太后就吩咐曹嬷嬷，再去给他弄杯醒酒汤来。又看了眼邓夫人，说：“你进来，还没见过邓夫人吧。”
邓夫人赶紧带了张留仙，起来给庆王行礼，彼此见过。
庆王靠着太后，问邓夫人，“您是留仙的姑母吗？”
邓夫人只得点点头，也不知道这纨绔王爷，干嘛这样问了。
“您跟留仙长的一点儿也不像，”庆王说，“反而跟那位夫人有些像。”
他这么一说，邓皇后跟太后都一起打量起张留仙跟邓夫人了，两人都点点头，说：“倒是有几分相像。”
邓夫人和张留仙，被庆王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了。
何青衣也笑，说：“我第一次见表嫂，也觉得跟姑母有几分相像，看来，真是缘分。”
邓夫人只得讪笑，眼睛瞟了一眼何青衣，心想，她在这宫里，倒是如鱼得水。这纨绔王爷，一口一个留仙，只怕是非她不娶了。周和跟邓云鸿又是一笔糊涂账，这何青衣，倒真是狐媚啊。心里对她的恨意，不小心就从眼神里出来了。
何青衣看邓夫人瞟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凶恶的，心想，庆王这么说，也是无心之举，自己也帮着圆谎了，她干嘛这么瞪自己。她侄女不用进宫，现在又如愿做了邓云鸿的夫人，她们哪里还不满足，干嘛这样凶狠地看自己。
太后的本意，原打算让邓云鸿的夫人多说说话，试探一下，是否可以收为己用。可现在一看，这邓云鸿的夫人，性子阴暗，嘴巴恶毒，难怪庆王生日那天，还被方王妃给打了。这样专门挑别人的痛处，添油加醋地下手，是谁，谁都会揍她。
御前女官没资格还手，可庆王听见了，当然不会让她这么瞎扯。哎，太后心想，这么蠢，又这么坏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当了眼线呢。只怕，眼线还没当成，先暴露一切了。
再看那邓云鸿的夫人，正满是敌意地看着御前女官呢。是她自己先去挑人家的痛处，被庆王还击了，她不敢恨庆王，就恨起御前女官来，这人，真是奇葩。
可想到这里，太后突然觉得，这邓云鸿的夫人，也不是那么没用。既然她不聪明，又恨着御前女官，倒是不妨利用这个心理，对她好一些，骗些邓家的事出来。想到这里，太后又轻松起来了，看来，要换个法子。
当年那梅妃，把肃宗迷的死去活来，美貌自不必说，想来性格脾气，也应该不错。没想到，竟然生了这么个女儿出来，刻薄愚蠢。
皇后坐了一会儿，说太医要去景仁宫给她把脉，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先告辞回去了。邓夫人听了也想告辞出宫，可太后却说：“邓夫人，你们姑嫂也很久没见面了，你就陪皇后回景仁宫，再坐坐吧。让云鸿的夫人陪着哀家就是。”
听太后这么说了，邓夫人只得扶着邓皇后，先回景仁宫去了。临走前给了张留仙几个眼神，让她谨慎些，可张留仙哪里懂她的意思啊。太后单单留了她，自然是看得起她。张留仙挑衅地看了一眼何青衣，心想，你撑死了也就一个四品的女官，我日后可是镇国公的夫人。
何青衣当然懂她的意思，镇国公的夫人？邓如光要是没了，邓云鸿能不能继承这位子，还真不好说呢。
看见太后留下张留仙，庆王有些不乐意，心想，这邓云鸿的夫人，也不知道太后看上她哪一点了，对她这么客气。
邓夫人一走，庆王就说，“太后，儿臣想去园子里逛逛。”
“去吧，”太后给他系好披风，又吩咐何青衣，“留仙，你也陪着庆王走走，别让他冻着了。”
得，这会儿，谁都开始喊她留仙了。明明，真的留仙还在太后屋里坐着呢。何青衣心里偷笑，心想，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留下这张留仙，只怕，要问些什么吧。
邓家的事，绝对有些古怪，就是不清楚，太后跟中宗，知道多少了。这张留仙，可别说漏了嘴啊。
第37章 连江亭遇险
何青衣陪了庆王，去御花园里转了一下。www.uu234.net天寒地冻，昨晚又下了一场雪，庆王就说：“我们去连江亭看看，这会儿，应该结冻了，我们门外的曲江跟凤凰池都结冻了。”
“不会吧，”何青衣很是惊奇，“那么大的湖面，怎么可能都结冻呢。”
“真的，”庆王说：“百姓都套了小车，在冰面上玩呢。”
何青衣不怎么记得小时候的事，可十岁之后，她就没怎么去过曲江和凤凰池。曲江跟凤凰池风景不错，原是京城百姓消暑玩乐的去处。冬天结冰的事，何青衣没怎么去过，又如何知道呢。听庆王这么一说，也很感兴趣。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十二月初的事。当时，金翘走了快一个月了。何青衣一直郁郁不乐，庆王拎了壶酒，就带她去连江亭看雪了。
那时候，水池还没结冻。后来，左月也过来了，三人喝了会儿酒，总算是解了些忧愁。
这次一拐到连江亭水榭的木栈道上，庆王就指着水面，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结冰了，都结冰了。”
说着，还踮起脚尖，去踩冰面。何青衣有些担心，一手拽了他的手，说：“小心些，这冰面看着不厚啊。”
“怎么会呢，”庆王说；“这水面才多大，外面曲江跟凤凰池都结冻了，这里的冰面，一定更厚。”说着，就拖了何青衣，两人都到了水面之上。
往日里，他们的脚下就是湖水，可这会儿，却结成冰块了。两人踩了上面，何青衣也觉得好玩的很。庆王更是脱了缰，跑的欢快。冰面光滑，他一快，啪，就摔了。
何青衣搂着肚子，指着他笑。庆王赶紧伸手，“快拉我起来。”
何青衣一伸手，就被庆王给扯摔了。两人都跌倒了，庆王就笑，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摔的呢。”
“你！”何青衣一急，庆王却站起身，跑开了。
水面并不大，可冰面光滑，到底是跑不快。庆王一个呲溜，又摔了。何青衣本来追着他跑，心有不甘。看见他又摔了，就站他身边，又笑开了。
庆王站起身，突然脸色一变，说：“你快跑，冰裂开了。”
“什么，”何青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人齐齐掉进冰窟窿里了。这天寒地冻的，昨晚又下了一夜的雪，水里冰的刺骨。
庆王有些不明白了，外面曲江跟凤凰池的冰，这会儿是最坚硬的时候。往年他也听过，有人掉到冰层下面，可那都是刚结冻，或者化冰的时候，这会儿不应该啊。
莫非，这御花园里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一些，所以这冰层才不牢靠。
只是，这会儿，他也来不及多想了，捞了何青衣，就想往外跑。可何青衣落了水，离他有些距离，庆王捞了几下，硬是没捞着。何青衣似乎不会水，越沉越深了。
庆王无奈，只得忍着刺骨的冰水，憋着气，下去捞她。沉下去几丈，方才扯到她的衣角。只是，何青衣的衣服吃了水，重的不行。庆王捞了她，就往水面走。
何青衣不会水，掉下去的时候，呛了几口水。手脚又胡乱挣扎，人越发往下坠了。好在，庆王很快就抓住她了。何青衣一放松，也知道憋气不动了。眼见着庆王拉了她，越浮越高了，两人却撞到了什么东西。
冰块？他们头上竟然是冰层。何青衣一着急，又吃了几口冰水。庆王虽然着急，可他毕竟会水，知道破了冰层，就能上去。就拿了拳头去砸冰层，可水里吃力，冰层怎么都砸不开。两人都睁了眼睛，冰水刺骨地冷，可怎么都找不到，他们掉下来的地方。
庆王还在敲冰块，却发现何青衣拽了他，只往下沉。庆王赶紧扯回来，何青衣却拍拍他的脸，指了指水下。似乎水下，还有什么东西。
庆王抓了何青衣，往下潜去，却看见有处光亮的地方。再一看，似乎是个洞，在昏暗的水底，幽幽地发亮。看来，应该是水池的出口。
两人潜到洞口，往里游了几丈，水位竟然渐渐浅了。何青衣呛了水，一遇到空气，就使劲咳嗽。庆王赶紧给她拍背，冷归冷，至少能呼吸了。
越往里面，水位越浅，两人都能站起身了。只是，实在寒冷，庆王搂了何青衣，两人都冻的不行。再往上走，竟然是个地室，夹在两面墙的中间。
何青衣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在水下看见的光亮，应该就是夹墙之间投进来的光亮。也不知道，这夹墙是哪一处的宫殿。他们在御花园落水，游了些距离，又潜到洞里，再上了这地室。想来，应该不是很远。
庆王拖了何青衣，从夹墙里面爬了出去，两人看了一眼周围，竟然是藏书的藻堂。两人都冻的发抖了，何青衣想了下，边上最近的，应该就是漱芳斋了。就拉着庆王，两人赶紧奔着黄曼丽的漱芳斋去了。
黄曼丽不在漱芳斋，说是去徐若兰的翠云轩了。宫人们见了庆王跟御前女官，赶紧迎了进去，煮姜汤的煮姜汤，拿衣服的拿衣服，去请黄曼丽的，去请太医的，去告诉太后的，全都忙开了。
一会儿功夫，何青衣跟庆王就裹在被子里面，守着火炉，喝着姜汤了。
“这冰这么厚，”庆王有些想不明白，“我们怎么就掉进去了呢？”
“可能那里特别薄吧，”何青衣哪里知道，他们怎么掉进去了。
“真险，”庆王说：“要不是你看见那个洞，我们可能就冻死了。”说着，又打了个寒颤。
没一会儿，黄曼丽得了消息，先跑回来了。只是，庆王跟御前女官，怎么会掉到水里去了？这御花园，现在的冰得多厚啊。
紧接着，曹嬷嬷也扶着太后，急匆匆地进了漱芳斋。
“由儿，由儿呢？”太后一进来就问，宫人们赶紧说：“庆王在里面呢。”
太后进了屋子，看见两人都换了衣服，裹着棉被了。何青衣赶紧行礼，太后有些生气，问：“怎么让王爷落水了呢？”
“太后别怪她，”庆王说：“是儿臣自己去冰上玩，结果就掉下去了，要不是留仙抓住冰层，拖了儿臣上来，儿臣可能就冻死了。”
第38章 杭州猫耳朵
庆王把责任大包大揽，全揽到自己头上去了，太后倒是也不怪何青衣了。www.uu234.net去冰上玩，这事一定是由儿的主意。
再过了会，王应元也来了。新年第一天的，还让不让人新年新气象了？
王应元值班值的，本来就不顺畅。偏偏漱芳斋的人，还过来说，那个纨绔王爷掉冰窟窿里了，让他赶紧去。
王应元就嘀嘀咕咕，紧赶慢赶地来了。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掉冰窟窿里去了。进去一看，掉冰窟窿的，还不止一个。连何青衣都掉进去了，看来，那冰窟窿，可真够大的。
王应元憋着笑，给庆王把了脉，跟太后说：“庆王没事，应该就碰了下冰水。喝些热汤，别再冻着了，不会有事的，太后放心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太后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这由儿，今年都十九岁了，还这么孩子脾气。才出来一会儿，就掉冰窟窿里去了。还好张留仙在边上看着，否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太后就吩咐王应元，“你给张女官也看看。”
王应元摸了何青衣的脉门，除去有些咳嗽，并没什么受寒的痕迹。应该，没什么打紧的。
眼见着那庆王还很紧张地盯着自己，王应元只得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心想，这两人真可恶。好端端的正旦，去冰窟窿玩什么水，谁也没有冻着，反而害自己跑一趟，真是麻烦。
太后见两人没事，心想，由儿这般胡闹，是该给他娶个王妃，好好地管起来了。看他这么紧张张留仙，这婚事就这么定了吧。有个人管着他，自己也好放心一些。
这张留仙进宫快一年了，言行举止，处处都很得人心，太后想了想，就吩咐曹嬷嬷，去永寿宫取了青玉双鹤的玉佩，要赏给何青衣。
曹嬷嬷一愣，太后说的这块玉佩，是肃宗当年给她的信物。太后要把这个玉佩给何青衣，想来，是认定她跟庆王的婚事了。曹嬷嬷心里暗笑，太后从一开始的誓死不从，到默认，再到现在的认可，也就半年时间啊。
自然，庆王跟何青衣是一无所知。庆王还在侥幸，两人活着逃出了冰窟窿。何青衣呛了些水，有些咳嗽。
左月得了信，也带了些衣物过来，给何青衣换了。又吩咐拿了熏笼，服侍何青衣跟庆王烤起了头发。
太后见了左月，心想，这丫头做事可靠，日后跟何青衣嫁了庆王，倒是让人放心，只是，怎么总有些眼熟。
曹嬷嬷也取了玉佩回来了，何青衣谢了恩，接过玉佩。用的青玉料子，像是白玉，却微微带点青色。两只鹤的头相对，翅膀爪子也接着，作展翅欲飞的样子。
太后见他们没什么事，就吩咐在漱芳斋烘干了头发，暖和了再回永寿宫。自己就带了曹嬷嬷她们，先回去了。
黄曼丽送走了太后，就进来问何青衣他们，是否要吃些什么。
两人下了水，这会儿正饿着。庆王却想起陈姑姑的海带鲫鱼粥，就说，想吃这个。
“那个要做很久的，”何青衣想了想，说：“黄姐姐，你让人去尚食局问问，陈司膳有什么，就让她送些什么过来，她的东西都好吃的很。”
黄曼丽就派人去说了，过了会儿，陈司膳让人送来了些猫耳朵。猫耳朵原是陕北的一种面食，指甲盖大小，捏成猫耳朵的形状。
陈司膳是杭州人，杭州是稻作区，面食并不常见。可这猫耳朵，却做的比北方精致。除去小麦粉，食材全部来自江浙，比如西湖的虾仁，金华的火腿，绍兴的黄酒蓬莱春，明州奉化的干贝江珧柱，龙泉的香菇，临安的笋片。
庆王听了猫耳朵，觉得不怎么稀奇，陕北那疙瘩，全是些面食。谁知，端上来一看，白瓷小盅里面，猫耳朵浮在汤水之上，肉色的虾仁，暗红的火腿丁，白玉的笋丁和干贝夹杂其中，看起来很是诱人。吃了一口，鲜的舌头都要掉了。
何青衣也端了一碗，正吃着，庆王裹着被子，挪到她的身边，往她的碗里看了看，又拿了支勺子，一起吃了起来。
“你自己的呢？”何青衣有些郁闷了。
“吃完了。”庆王见她停下了，自己就加快勺子的速度了。边吃边嘀咕，“这陈司膳，要是在我府里就好了。”
何青衣心想，他可千万被跟太后这么说。否则，陈司膳告老还乡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黄曼丽本打算进来，可看见他们凑一起吃东西，又说着些体己话，也不好意思进来了。
吃完猫耳朵，庆王吩咐：“那地方不要告诉别人，以后夏天了，我们再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秘密呢。”
何青衣点点头，秘密是一定了，看那派头，只怕是造皇宫的人设计的。又是夹墙，又是地室，又是池塘的，只怕藏的秘密还不小呢。
烘干头发，何青衣跟左月回了乾清宫。太后赐玉佩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说，庆王去连江亭玩冰落水了，还是御前女官捞了他上来的。庆王贪玩的事，谁都知道，听说他落水了，谁都觉得很正常。倒是那个御前女官，哪来的力气捞他上来。
宫里的人听了，都互相吩咐，别去连江亭玩冰了，那里不结实。可外面的曲江结的那么厚，这宫里，真跟宫外不一样啊。
中宗也听说了，庆王落水，还是御前女官捞了他上来。中宗无奈的紧，这弟弟，只怕到了七十岁，还会玩冰落水。倒是太后，好像彻底想开了，赐了个玉佩给何青衣，似乎还是先皇给的定情玉佩。看来，庆王跟她的婚事，应该没人反对了。
王应元出了宫，也去邓府看两个孩子。沈玉英在宫里陪皇后，他们夫妻倒是能见个几面，可家里没个夫人，总是年不像年，家不像家。
所以，王应元就拿了邓府当自己的家，过年过节，全在邓府过了。两孩子跟着邓夫人，有丫鬟婆子照顾，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也挺好的。
第39章 云栖寺香火
听说邓云鸿在北院的西厢楼上喝酒，王应元也拿了一壶酒，去西边楼找他。www.uu234.net邓云鸿在西边楼的厢房里面，烘着火炉，喝着酒。王应元见了，也赶紧加入队伍了。
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些事。
王应元就把庆王落水的事给说了，还说何青衣也掉水里了。邓云鸿暗自皱眉，心想，这庆王胡闹的紧，何青衣跟着他做什么，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掉冰窟窿里去了，也不怕着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邓云鸿就跟王应元说：“何青衣把她的那把梳子给我了。”
王应元没见过梳子，很感兴趣，就问：“可否借我看看？”
“丢了，”邓云鸿说：“上次去扫墓祭祖，不知道丢路上哪里了，怎么都找不到。”
王应元笑，说：“我倒是知道，那梳子在谁手里。”
“哦，”邓云鸿有些好奇，“在谁那里？”
“你表妹，那个张留仙的手里。”王应元说。
“她？”邓云鸿说，“不会吧。”
王应元问：“她这几日的头发，是不是也有股子梅花的味道？”
邓云鸿一愣，心想，这张留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粉，头发上确实有股梅花的味道，只是，并不是去年花的味道。
“那不是去年花的味道啊，”邓云鸿反驳。
“当然不是了，”王应元说，“可她是什么时候，在头发上用粉的？”
“好像就是年底的时候开始的。”邓云鸿说。
“应该是她捡了梳子，”王应元说：“梳子的味道太淡了，她就拔苗助长，洒了些香粉上去。你这表妹，应该很喜欢你呢。”
邓云鸿皱起眉头，他一点儿也不愿意张留仙喜欢他，很烦，很粘人，很绝望。
王应元笑，这些年轻人，不是他喜欢她，就是她喜欢他，真是又简单，又复杂。好在，自己已经成家立业，家有贤妻，并不用纠葛。
“谁喜欢谁啊？”邓云游也过来了，听见他们的话，就问了一句。
“你们的表妹喜欢你大哥啊，”王应元说。
“她！”邓云游开始翻白眼，“被她喜欢上了，真够倒霉的。大哥，你说是吧！”
邓云鸿倒是不直说，只斟了杯酒，朝着黑火门发呆。
“大哥，哥哥元宵节会回来吗？”邓云游关心的，不过就是这些。
“不知道，”邓云鸿说，“他刚到宣府那边，怕是走不开啊。”
“哥哥每年都回来的，”邓云游无奈地嘀咕，今年，似乎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过了两日，到了正月初七，太后要去云栖寺礼佛，就邀了邓夫人跟张留仙同去。庆王也在宫里，就跟着太后同去了。中宗不能同去，就派了何青衣代自己陪同。
云栖寺在城西郊外，算是皇家寺庙。每年宫里的佛事，很多都在云栖寺办。太后也经常喊了云栖寺的住持，德清长老进宫给她讲佛法。所以，云栖寺接驾，极其熟练。一路上早有人开道，围了帷幔，洒水扫路，太后的车马从青琐门出发，到了午时，也进了云栖寺的山门。
而邓夫人他们收了太后的懿旨，一早就在云栖寺等着了。
云栖寺在半山腰，车马到了山脚，就换了轿子上山。寺庙有些年头了，山门外的松柏，看起来都快成仙了。一路进去，两旁的松柏遮掩，香火缭绕，想来，平时一定是个香客云集的所在。
太后坚持在山门下轿子，扶着曹嬷嬷的手，进了云栖寺。何青衣带了左月，就跟在后面。
德清长老带了寺庙僧人，一早就等在门口。见了太后，僧人齐宣佛号，行了礼，带着众人进去。
邓夫人带了张留仙，也跟了德清长老他们，候在山门。太后见了，就让张留仙跟了自己身边，一起进了云栖寺。
众人过了莲池和天王殿，德清长老就引着太后去大雄宝殿，说是太后赐的西方世界极乐图，就供在大雄宝殿里面。
进了大雄宝殿，正中就供着吴思训做的那副缂丝，香火缭绕，越发逼真了。太后拈了香，领头拜了起来。随行的众人，见太后拜了，也随着拈香礼佛。
庆王进了云栖寺，却没什么精神，可德清长老，却处处提着他。不时问上一句，“王爷最近如何，”或者“王爷怎么都不来敝寺坐坐。”庆王只得打起精神，应付起德清长老。
太后领了邓夫人跟张留仙，却进了大雄宝殿左侧的念经堂。僧人们一早就送上茶水跟点心了。
何青衣带了左月，正在佛堂里拈香呢，却看见一个熟人，正是跟了张留仙的陈嬷嬷。何青衣心想，这邓夫人做事，也真够惫懒的，明明不能让兰香跟陈嬷嬷知道的事，非要带她们来。
再一看，似乎就来了一个陈嬷嬷，兰香并没有来。陈嬷嬷见了何青衣，就笑嘻嘻地屈膝行了个礼，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何青衣心想，这陈嬷嬷倒是厉害，无师自通地装作不认识。
陈嬷嬷拈了香，走进何青衣她们，问：“小姐可好？”
何青衣点点头，问：“嬷嬷可好？”
陈嬷嬷这次出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打算跟何青衣这么文绉绉地客气。
“小姐，你这事做的太危险了。”陈嬷嬷说。
何青衣装作不解，问：“此话怎讲？”
“只怕小姐做成事，不仅宫里容不得你，连他们也容不得呢。”陈嬷嬷说的他们，应该就是邓府的人了。
“邓云鸿吗？”何青衣问，“他虽然算计，可这个诺言，守了对他更有好处啊。”
“是这么说，”陈嬷嬷说：“可有些人做事，并不顾利益，为了出气，什么傻事都会做。”
何青衣想起正旦那天，邓夫人眼里的恶意。要知道，张留仙对何青衣从来都只有恶意，可她蠢的太明显，什么都哔哩哔哩说出来了。陈嬷嬷这语气，应该指的是邓夫人吧。
“邓夫人没理由讨厌我啊，”何青衣说。
“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陈嬷嬷说：“小姐还是自求多福，小心为上。”
听她的语气，倒是很关心自己，何青衣也拿不准，这陈嬷嬷是来帮自己，还是来给自己下套。
只是，陈嬷嬷都这么说了，自己对邓夫人，以后真得小心些。否则，平白无故给他们邓府做了事，最后自己丢了性命，又连累了左月，那可真是罪过了。
第40章 灵签总成双
庆王摆脱了德清长老，又出来找何青衣，见她跟一个婆子正拈了香，说着话呢，就过来了。陈嬷嬷给庆王行了礼，就自己走开了。
何青衣跟左月都有些莫名其妙，这陈嬷嬷，以前对何青衣可不怎么好，现在又来指点她小心，到底有几分可信呢？
只是，想到千秋节的那次，何青衣当着邓夫人的面，骂张留仙是个蠢货，只怕，邓夫人对她不会有什么好感。可为了这事，就想杀人灭口，是不是有些过了。
“说什么呢？”庆王问。
“没什么，”何青衣说：“这位嬷嬷说，这云栖寺的签十分灵验。”
“真的吗？”庆王说：“我看看。”
说着，就拿了签筒，晃了一会儿，掉出两支签来。
“不准，不准，”庆王赶紧塞回去，想再来一次。边上解签的僧人见了，赶紧来拦，“王爷，敝寺的签，一天只能求一次的。这次掉出两支签来，说明王爷今年会有变故，却得贵人相助，平安无事。无须再求了。”
庆王听他说的有理，自己也不好意思抢回来再摇签，就推何青衣，“留仙，你还没抽过签，你去试试。”
何青衣被他推的烦恼，只得答应了，去解签僧的手里拿过签筒，摇了一会儿，掉出一支签。僧人见了，就捡了签念了起来，“风平浪静可行船，恰似中秋月一轮。婚姻不必多忧愁，自有春花庆家门。”
“什么意思？”庆王问。
“此签大吉，”解签的僧人说：“得此签者，必得贵婿。这位小姐的婚事，只怕就在今年了。”
何青衣心里冷哼，见了女人就说姻缘，见了男人就说功名，见了王爷没东西好说，就不让他抽签，这和尚鬼的很啊。
再说了，她老早就结婚了，虽然那婚事在何青衣心里不作数，可在世人眼里，就是实打实的婚礼，还什么今年结婚，真真是狗屁不通。
“由儿求了什么签啊，”太后扶着曹嬷嬷，带了邓夫人跟张留仙，也从念经堂出来了。
解签僧捧了签条，呈给太后看了，说：“是这位小姐求的签。”
太后见了，知道是支婚姻的好签，又应了她心里对何青衣跟庆王的婚事，自然很是满意了。
邓夫人见了，也有些心动，就让张留仙也去试试。张留仙跪在蒲团上面，闭目念了几句，也摇出来一支签。
解签的和尚捡起签词一看，脸色顿时就蔫了。
庆王凑过去一看，嘴一咧，笑了起来，接着就开始念，“风平浪静可行船，恰似中秋月一轮。婚姻不必多忧愁，自有春花庆家门。”
何青衣也有些忍俊不禁，莫非，这签筒里的签词，都是这一句？
和尚有些难堪，毕竟，何青衣穿着宫里的服饰，可以是个小姐。可张留仙挽了发髻，衣着打扮，都像是出嫁的妇人。怎么还有这么一支签词呢，怎么还会嫁人呢，这不是骂人嘛。
倒是邓夫人先反应过来了，“大师，这签词，是不是说她婚姻幸福啊？”
解签的和尚有人解围，赶紧点头，“夫人说的是，就是这个意思。”
德清长老布置好斋宴，又过来请太后王爷入席，众人在念经堂吃了些素斋，就各自回去了。
有了这次召见，张留仙就觉得太后很是喜欢自己，所以才时不时召她进宫陪伴。邓夫人也不以为意，毕竟，在她眼里，这侄女确实是个可人儿。太后会喜欢张留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更何况，何青衣进宫做事，有模有样。邓夫人也希望张留仙进宫，陪陪太后跟皇后，也做些事出来。到时候，她也有的话说。
邓云鸿一向不怎么管南院的事，邓夫人只要不针对何青衣，他都没什么意见。至于张留仙，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在干嘛，连打听她的事，都懒得打听。所以，太后召了张留仙几次，邓府谁也没有起疑。
倒是无面有些奇怪，这太后怎么就好这一口呢，竟然常常召了张留仙进宫。按理说，老人都喜欢听话聪明懂事的孩子，可张留仙跟这几个字，一点儿也不沾边。只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看对眼了呗。
很快，就到了元宵节了。
孟夫人跟何学瑜夫妇，准备了几担子食盒，送到斋宫。又给守门的内侍许多金银，才放了孟夫人跟孟夕巧进去，见见何璇玑。
自从去年三月十六进宫，孟夫人已经九个月没见到女儿了。这一见面，就觉得何璇玑长大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孟夫人鼻子一酸，搂着女儿哭了起来。孟夕巧跟何璇玑是表姐妹，以前也有见过。这次进了清冷的斋宫，见她这么可怜，也不禁垂泪。
三人哭了一会儿，孟夫人才想起正事：“孩儿，这一年你受苦了，母亲已经求遍京城的人，这次倒是有些希望，皇上御前的女官张留仙，已经答应帮忙了。我儿很快就能回宫了。”
何璇玑进了斋宫，一早就没了念想。
她们同时进来的三人，有一个秋天的时候就病死了，还有一个，现在也神魂颠倒，疯疯癫癫，只怕，也熬不到今年春天了。看着她们死的死，疯的疯，何璇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会儿，见到母亲不说，还听说可以回宫了。何璇玑一高兴，也搂着母亲哭泣。
“我儿莫哭，”孟夫人说：“先养好身子，看你这脸瘦的。”
孟夕巧也吩咐小姑子，“金银钱财的事，尽管派人来说，我跟你哥哥一定尽力而为。”
三人正说话呢，管事的内侍又来了，“什么人啊，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扰了斋宫的清静？”
孟夫人赶紧掏出银钱，递给内侍，说：“公公开恩，容我们母女说上几句。”
那太监接了钱，也不道谢，就冷冷地站了一边看着。
这斋宫里的事，他见多了，可从来没见着一个女官能飞出去的。这何璇玑，听说还是个皇后的命呢，现在，也不过是在这里做些苦力。
倒是这孟夫人，真有些银钱，竟然能收买了斋宫的人，走到里面见了女儿。
有人看着，孟夫人也有些不自在，再劝了一会儿何璇玑，就带着孟夕巧走了。一步三回头，无限心酸。
第41章 花市灯如昼
至于何青衣的生日，记得的人，也有几个。www.uu234.net
她的乳母张妈，一早就带了儿子徐冲来邓府了，说要给小姐拜个寿。可邓夫人说，何青衣又进宫去见太后了。
张妈心想，小姐这是发达了，嫁到邓府，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自己就一个平头百姓，祝寿的心意在就行了，不见得非得见上面。就跟邓夫人说了几句，带了徐冲回南城了。
徐冲因为李荣的关系，常跟着他来邓府，可一次都没见到何青衣，也有些怀疑。毕竟，今天元宵十五，进宫倒是可能。可每次都不在，多少有些奇怪。
只是，这事没弄清楚之前，他也不好跟母亲说。他妈妈对这小姐，比对他还上心，要是知道有个三长两短，只怕会在邓府闹事。到时候，事情没个眉目，又得罪了邓府的人不好办。
所以，徐冲就暗自留了个心眼。日后跟李荣多来邓府，看看小姐到底有没有出事。
邓夫人不喜欢何青衣，所以张妈来了，她一个当家的夫人，竟然也不打赏。张妈在何家做了十年事，知道这些贵族人家的做派，逢年过节，就算没事，都要给下人们打赏些东西。没道理她带了孩子，眼巴巴上门祝寿了，邓夫人连个铜板都不给的。
看来，小姐在邓府，并不怎么受待见，张妈心想，下次真要见见她。母子两人，各怀心事，回了南城。
徐坤文也记得何青衣的生日，可他一个外人，如果贸然送了东西进宫，不是惹人嫌疑嘛。只得吩咐妹妹徐若兰，有空喊了张留仙，一起过节。
可这会儿，徐若兰身子已经有些重了，元宵节热闹，可她不敢去黑火门一带挤。这万一出个事，不是跟陈芙蓉一样，空欢喜一场了吗。
反倒是何青衣，带了张留梦去了趟翠云轩。陈芙蓉跟黄曼丽也在，众人说笑着，就去尚食局讨了些面粉和芝麻馅，搓起汤圆。在翠云轩的小厨房里煮了，没人吃了几个。有人的手艺差一些，汤圆都能做漏了陷。何青衣跟大家说笑着，也吃了些。
到了傍晚，又是人约黄昏的时候。不当值的宫女和女官，都能去宫墙上看看黑火门的灯火游龙。很多人就开始不认真做事了，心思全去了黑火门上。
何青衣她们是第一年在宫里过元宵，有些旧人就跟她们说，去年那灯火有多好看。徐若兰去年在黑火门下见过，也点头称是。可旧人们都说，从宫墙上看下去，跟黑火门下往上看，完全不一样。
她们这么一说，张留梦也心动了，要求一起去。何青衣心想，她还没显肚子，可怀孕的事，马虎不得。陈芙蓉的例子就在那里，她可不敢马虎，就劝张留梦，“明年一定比今年还要好的，你等明年了，还能带孩子一起去看呢。”
她这么一说，张留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答应留在翠云轩陪着徐若兰了。
陈芙蓉倒是跟黄曼丽她们约好了，一起去东南侧的宫墙上看灯火。还邀了何青衣同去，可何青衣得陪着中宗去黑火门，只得谢绝了。
往年的规矩，都是中宗带了太后，皇后，一起去黑火门的城楼上看烟火，妃嫔们去东南的宫墙上看。可今年邓皇后怀孕，之前又有德妃下毒的事，中宗就有些担心，万一出个事，到时候不好收场。就让邓皇后在宫里养着了，他带了太后去。
邓皇后有些倔强，还是坚持想去。倒是沈玉英劝她了，“这黑火门的灯火，皇后也不差这一次两次，先安全生下孩子要紧。”
她们在一起处久了，邓皇后倒是很听沈玉英的话，也就答应留景仁宫，不去看灯火了。虽然是为了孩子，可多少有些落寞。毕竟，她这个中宫皇后，一年里站在中宗身边的机会，并不多。
天色渐渐暗下去了，何青衣跟了中宗，去永寿宫迎了太后，一起去了黑火门。轿子在黑火门下停了，中宗扶着太后，两人一起上了城楼。何青衣跟魏明他们，也跟在后面，一起上去了。
黑火门原是八个宫门里最气派的一个，高大自不多说，连宫门都比别处多一些。何青衣爬了会儿楼梯，突然到了空旷处，一眼望去，真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中宗跟太后上了城楼，远方就开始烟火。烟火到了一半，有人开始舞花灯。几百人排成队，挥舞着手里的花灯，曲折有序，变化无穷。在这高处看去，果然与门下不同。
等花灯舞到一半，中宗就扶了太后下城楼，这会儿，他们该开了黑火门，去外面与民同乐了。可这黑火门方圆三里，全是御林军跟禁军的人，层层把守。能走近黑火门的，非富即贵，而且，还都是忠心皇室的臣子。
而这三里的范围里面，花灯也最绚丽多姿。京城的人，都以进了这三里为荣。所以，也有人把守了三里之外的街口，收取高额的过路费。
几十个侍卫开道，后面又有几十个内侍围着，中宗带了太后，在黑火门下，看了会儿各地进京的花灯。到了回宫的时候，他要选出今年的灯王。太后也一边指指点点，说这个好看，那个别致。
正说着呢，庆王也来了。太后一手抓了中宗，一手抓了庆王，慢慢走了一条街，这花灯，真是一年比一年更好看了。
“太后，儿臣要去那里看看。”庆王指了指对街的一个旋转花灯。
侍卫们赶紧拦住，“王爷，那花灯离城门有些距离了。”
黑火门三里的范围，全被御林军给占了。可中宗出了城门，寻常只走一条街的距离，绝对不再往外走。说好的与民同乐，也只能走到这里，否则，再往外走，难保有人行刺。
可庆王不受这个限定，而那花灯转的好玩，他就想去看看。
太后知道，就算不答应，这孩子还会偷偷去看，只得吩咐几个内侍陪着。再一想，庆王只听何青衣的，就吩咐：“留仙，你跟着去，看了花灯就回来。”
第42章 灯火阑珊处
中宗暗笑，现在，连太后都喊她留仙了。m.www.uu234.net就又吩咐几个侍卫，一起前去。
庆王带了一大帮人，心里极度郁闷，扯了何青衣的手，突然就钻到人群里去了。两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穿过两条街，何青衣突然觉得，前面有人在朝她招手。
抬头一看，笑嘻嘻地站了一个人，正是庆王的好基友，邓云游呢。
“小游，”庆王赶紧喊，“人真多啊，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原来，这两人还是约好了的。何青衣心想，你们天天都能见面，非得约在这个时候，非得穿过这么拥挤的人群？
邓云游见了何青衣，笑嘻嘻地说：“我让庆王带你出来，要让你见两个人呢。”说着，扬扬手，过来两人。
何青衣一看，喊了声“张妈”，就扑到她身上去了。张妈边上，站了个徐冲，比去年，又高了一个头。
何青衣抱好张妈，拍了拍徐冲的肩膀，说：“比我高出这么多了！”
庆王有些吃惊，问邓云游，“他们跟她很熟嘛。”
“那是她乳母跟奶兄弟，”邓云游心想，庆王没什么心机，应该没事。再说了，张留仙就是京城出生的，长到三四岁，才跟了张允去北疆。在京城有个乳母，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小姐，他们说你进宫了，”张妈说：“原来是真的。”
其实，张妈说的进宫，不是进宫当女官的进宫，而是进宫陪太后皇后的进宫。
早上她带了徐冲去邓府，邓夫人只说何青衣进宫陪太后了，也没打赏，也没多说什么。张妈觉得有些怪异，带了徐冲，心有疑虑地回了家。
谁知，邓云游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去南城找张妈了。何青衣进宫的时候，带他去过南城张妈家里，所以，他就熟门熟路去吃了碗鸭血粉丝汤。
张妈就跟他打听，何青衣真的进宫去了吗？
邓云游心想，她们快一年没见面了，不起疑才怪，就给了些钱，吩咐他们晚上去黑火门附近等他，他带何青衣过来。
回了城里，邓云游又找了庆王，让他带了何青衣出来，晚上大家好好看看花灯。庆王有求必应，自然照做了。
邓云游带了张妈过来，让她们见了一面，自己做了个顺水人情。张妈见了何青衣，看她衣服首饰都穿戴的极好，再看邓云游这个小叔子对她也不错，心想，一定是自己多心了。再说了，南院的夫人，跟何青衣也没什么关系。说起来，已经是另外一房的事了，不客气也正常。
徐冲见了何青衣，也放心了，就只顾自己看起花灯游龙来了。张妈跟何青衣说了会儿话，也跟着徐冲去看灯了。
庆王跟邓云游挽了手，花灯他们一早就看腻了，每年都是这个样子，也就只顾着说话了。
何青衣站了一旁，花灯她一向不感兴趣，聊天又插不进去，心想，这两人天天见面，还有说不完的话，这是什么世道啊。
她正想着呢，后面有人突然握了她的手，何青衣回头一看，竟然是周和。
“跟我来，”周和戴了个斗笠，遮住脸庞。这黑火门，他可有经验了，不带斗笠，只怕寸步难行呢。
这会儿，街上都是人，大家都抬头看着空中的花灯，并不注意他们。
何青衣见了周和，嘴角微微笑着，眼睛里都是柔情蜜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周和笑着摸了下她的脸，“也没料到会遇见你，就看着小游鬼鬼祟祟地出门，我就跟来了。”
“他？”何青衣笑，说：“他还挺好的，带了张妈跟徐冲一起来了。”
周和点点头，也说：“小游其实很细心。”
何青衣回头看了一眼，庆王跟邓云游还挽着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你这次回京，皇上知道了吗？”何青衣问。
“知道了，”周和说：“明天就进宫面圣。”
“是三边有事了吗？”何青衣又问。
周和却不说话，拉下斗笠，低头亲起了何青衣。
两人躲在斗笠后面亲着，行人也看见了。可今晚是年轻男女约会的日子，有些亲热的举动，也属正常。所以，谁也没有打断他们。
倒是周和自己停下了，说：“大概还有两个月，三边那边就要动手。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陪你。”
何青衣微微笑着，知道他的意思。等三边的事结束了，再过两个月，邓皇后也该生产了，到时候，她就要出宫了。
他们两人，现在甜蜜的不得了，根本就没考虑邓云鸿会怎么想。或许是，是因为邓云鸿伪装的太好了，何青衣根本就不觉得邓云鸿喜欢自己，而周和也没看出来，大哥是喜欢她的。
谁都觉得，自己的爱情，一定没什么阻碍。只要时间到了，就水到渠成，一起去北疆。
两人正说着话，庆王跟邓云游也发现他们了，走了过来。大家说了会儿话，庆王跟何青衣就回宫了，周和跟邓云游就回了邓府。
只是，人群里却有人看见了周和跟何青衣。见他们躲在斗笠后面，何学瑜大吃了一惊。他虽没亲眼见过邓云鸿，可他见过周和啊。庆王生日，方王大婚，何学瑜见过好几次周和，怎么会不认识呢。
周和拿了个斗笠挡着，可何青衣踮起脚，依偎在他身上，怎么看，都是红杏出墙啊。何学瑜大吃了一惊，却又开始悔恨，这事，都怨他母亲孟夫人。要不是孟夫人把她嫁给邓云鸿那个病鬼，何青衣何至于红杏出墙。
周和这样貌，连何璇玑都忍不住给了定情信物，何青衣喜欢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何学瑜有些愤怒，又有些不甘心。可他一个瘦弱文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防着他们做出更出轨的事来。
好在，庆王跟邓云游马上就过去了，四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会儿，何青衣跟着庆王走了，周和跟着邓云游走了。
何学瑜站了原地，心里百感交集。两年前，想约何青衣来黑火门的是自己。一年前，家里却突然给何青衣定了婚事，他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去送嫁。现在，却看见她跟周和卿卿我我。
第43章 何学瑜上门
何学瑜有些提心吊胆，一方面担心何青衣跟周和的事，可别败露了。m.www.uu234.net一方面也有些可怜她，丈夫邓云鸿卧床不起，这事也不全怪她。
他正想着呢，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夫君，你在看什么呢？”原来是孟夕巧来了。
看灯的事，何学瑜一向不怎么热衷。可家里的女眷一直很爱花灯，孟夫人每年都带了何璇玑出来看灯。去年又出了这么一摊子事，何学瑜就不怎么让母亲一个人出去看灯了。
往日都是家仆婆子们跟着，今年，何学瑜也不在国子监读书了，就得空陪着出来了。谁想，看了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何学瑜的心里，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被孟夕巧这么一问，他支支吾吾，就遮掩过去了。好在，孟夫人跟孟夕巧都爱看灯，抬头张望，并没注意到什么。
明明是何青衣跟周和背着邓云鸿，何学瑜却觉得，偷偷摸摸的那个人是自己，心里极其抓狂。孟夕巧跟孟夫人看个没完没了，何学瑜忍了再忍，只得开口催她们回家。
孟夫人年纪大了，越发听从儿子的话了，见何学瑜着急回去，知道他一定是腻烦了。就跟孟夕巧，一起回了何家。
何学瑜在家想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担心邓云鸿打何青衣，一会儿又对周和咬牙切齿。这事，他也没法跟人启齿，本来还能找徐坤文商量商量。可徐坤文对何青衣是一往情深，如果他跟徐坤文说了，徐坤文再闹将起来，只怕邓云鸿立马就知道周和跟何青衣的事了。
何学瑜在床上想了一夜，天一亮，就青着黑眼睛，骑马去邓府了。他想去跟何青衣好好说说，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要是她真不想跟邓云鸿继续过下去，要么干脆自己去跟邓家的人说，让邓云鸿休了她。现在，何府是他当家了，何青衣回了娘家，不会没有容身之地。
再说了，还能找个好的人家再嫁。可何学瑜心里，一点儿也不希望何青衣再嫁。他倒不在乎再嫁有辱门风，他只想永永久久地留下她。
徐坤文虽然跟他关系很好，可何学瑜想着，何青衣要是跟徐坤文出双入对，都来喊他大哥，他心里也不好受。
想来想去，何学瑜觉得，最好是问过妹妹，不愿意跟邓云鸿，他就去讨休书，礼金损失什么的，他们何府也出的起。
至于那周和，他现在恨不得生啖其肉，妹妹即使离婚了，也万万不会嫁给那种偷鸡摸狗的人。
何学瑜撸清想法，就去邓府北院，要求见他妹妹了。
春令跟秋辞一早就起来了，秋辞下楼接待何学瑜，听说他要见何青衣，就上楼告诉邓云鸿了。
“公子，他要见何青衣。”秋辞问：“该怎么回复他呢？”
“让他去小花厅吧，”邓云鸿吩咐，“我去见见他。”
秋辞有些紧张，问：“公子，你的身体能行吗？”
邓云鸿点点头，过完新年，他就停了药，身体已经开始恢复。只是，才过了这么十几天，还是非常瘦弱。
秋辞引了何学瑜，在小花厅里坐好了。春令扶了邓云鸿，慢慢地进来了。何学瑜一看，这邓云鸿，真的跟母亲孟夫人说的一样，瘦弱不堪。看这样子，竟然能撑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大哥，”邓云鸿喊的亲切，问：“这么早上门，不知有何贵干？”
“云鸿，”何学瑜倒是客气起来了，说：“我有些事，想找璇珠妹妹说一下。”
“璇珠昨天进宫了，”邓云鸿撒谎跟喝水一样，“现在还没出宫呢，大哥要是有什么事，不妨跟我直说。”
难怪呢，昨晚上看见何青衣跟庆王一起离开了，反而没跟邓云游一起走。孟夫人上次回家就说了，说何青衣在邓府，常进宫陪皇后跟太后，不怎么在家。昨天元宵佳节，进宫倒是可能的。
何学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是个正人君子，见不得周和这般占他妹子便宜，又见不得自己妹子这般背叛邓云鸿，所以，两难啊，怎么都不好开口。
“大哥，”邓云鸿又开口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有些话，你跟璇珠怎么说，就跟我也怎么说吧，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呢，何学瑜犹豫了一下，问：“你们婚后，我也一直忙着没来看看，璇珠性子有些直，还望云鸿见谅则个，好好与她说说。夫妻之间，有些事说开了，就没那么多误会了。”
邓云鸿对这拐跑何青衣的大舅子，原本就没什么好意，见他又来关心自己的夫妻感情，就有些窝火。
“我跟璇珠很好，大哥不用担心。”邓云鸿心想，何青衣性子直，这天下就没歪肠子的人了。
他都说不用担心了，可何学瑜还是很担心啊。何青衣都跟周和搂一块儿，何学瑜能不担心吗。
“璇珠出嫁，也有些日子了，”何学瑜说：“要是可以的话，云鸿可否让她回娘家散散心。”
散散心，说的好像何青衣在邓家过的很差似的。邓云鸿觉得，何学瑜进门以后的每一句话，都在挑刺，越听越不舒服。
“我会转告璇珠的，”邓云鸿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何学瑜还不放弃，“云鸿，你觉得我们璇珠怎么样，你喜欢她吗？”
邓云鸿没料到，这道学君子竟然问的这么直白，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他生性冷淡，从来不在人前说什么喜欢，这会儿被何学瑜一问，自然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了。
看他脸色僵硬，牙关紧咬，何学瑜心里暗惊，莫非，邓云鸿已经知道璇珠红杏出墙的事了。
这样可如何是好，何学瑜只得打起精神，抢先说了：“云鸿，要是不喜欢我们璇珠，你写个休书，让她回家也可以。”
邓云鸿气的脸都快紫了，这何学瑜，亏他还是状元郎呢，这话说的，毫无逻辑，莫名其妙。他从哪里看出来，自己不喜欢何青衣的？还这么鲁莽地开口讨要休书，他就这么想何青衣回去嘛。
第44章 永和宫如妃
何学瑜开口讨要休书，可邓云鸿紫涨着面皮，就是不做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何学瑜都说了。至于邓云鸿怎么做，这事何学瑜暂时无法干涉，他总不能逼着邓云鸿休妻吧。
更何况，邓云鸿看着这般瘦弱，何学瑜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否则说到周和，自己估计要忍不住骂起来了。
邓云鸿倒是先反应过来了，说：“大哥，璇珠的事，我自有主张，不劳大哥挂心。”
他都这么说了，何学瑜也只能起身告辞了。
他一走，邓云鸿就在花厅里砸杯子。谁说他不喜欢何青衣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不喜欢何青衣呢。休书，他死也不写休书。
邓云鸿也不笨，何学瑜这道学先生，莫名其妙上门说了这么一通话，必定有些缘由。
昨日灯会，邓云游跟周和从黑火门回来，说是见着何青衣了。只怕，何学瑜也看见他们了。周和跟何青衣两人，上次庆王府里，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这次小别重逢，只怕是太过亲热，被何学瑜看出端倪了。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苦口婆心的劝告。
上次在庆王府，邓云鸿看见周和亲何青衣，当场心灰意冷，就想着算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可这会儿，听何学瑜逼上门来，要他写封休书，休了何青衣。邓云鸿的心思，却明了起来了。
他原本不承认自己对何青衣的心意，又在庆王府受了打击，想着周和是自己兄弟，成全他们算了。可这会儿，何学瑜提出，让何青衣回家。邓云鸿想到何青衣要离开自己，心里酸涩难受，又混杂着不甘心。
再一想，他也明白了，自己这是喜欢何青衣了。如果日后，周和要带了何青衣离开，自己势必不会愿意放手。想通这点了，邓云鸿自然就明白了，也不那么心灰意冷，开始琢磨，怎么留下何青衣了。
周和跟何青衣关系密切，可去鞑靼之前，两人并没什么痕迹，想来是路上日久生情的结果。现在周和去了宣府，是时候插手拦一拦了，别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
何学瑜回了家，也有些失魂落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大早的，都说了些什么话。果然，熬夜真不是件好事。
他刚回家，孟夕巧却说，孟夫人进宫去了。
“今天十六，年也过完了，节也过完了，”何学瑜有些不明白了，“母亲怎么进宫了呢？”
“高夫人带她去的，”孟夕巧说：“今天高嫔要册封如妃了，高夫人就邀了几个亲近的命妇，一起进宫给如妃祝贺去了。”
“哦，”何学瑜点点头，原来如此。这高嫔成了如妃，日后在宫里，也能帮着妹妹何璇玑，孟夫人就算不愿意，也得去啊。
问好母亲孟夫人的事，何学瑜也匆忙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了南书房。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何学瑜也不敢大意了。
因为高嫔封妃的消息，年底的时候才算定下。尚服局的人忙着新年正旦，还有中宗的万寿节，实在腾不出手来安排她的事。
可高嫔得了消息，就不停派人去尚服局催办。许嬷嬷被她催的头疼，只得正月里也不休息，带了一帮女官和针线宫女，忙活了好久。
高嫔又挑剔，时不时派人过来查看进度，害的尚服局的人，谁也没看成花灯。元宵十五的晚上，尚服局上下，全挑灯夜战，给高嫔赶礼服凤冠呢。
到了十六册封的凌晨，才算做好一切。就算高嫔挑剔，她也不能再改了。许嬷嬷送了礼服去永和宫，高嫔也没再说什么，高高兴兴地收下衣冠，打赏了尚服局众人。
册封的吉时在巳时，尚仪局的人也忙了一个正月。妃嫔册封，只有金册，没有金印，也没有大典。所以，册封的仪式，也就简单了许多。
先是鸿胪寺卿在太和殿设立册案，再在门外设彩亭放圣旨册宝。礼部侍郎领了册宝圣旨，放到彩亭里面，再过了太和门到后宫的内左门或者内右门，交给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的人先在册封的妃嫔宫里设立节案册案，等彩亭一到，尚仪局的女官捧了圣旨宣读，妃嫔跪拜，次日再到太后和皇后宫里谢恩，就算礼成了。
高嫔原来住的东宫绛雪轩，可现在封了如妃，自然不能再住这里。高嫔虽然中意德妃的钟粹宫，可毕竟中宗念着旧情，并没有打发了德妃出去。再加上，德妃被废，钟粹宫多少有些不吉利。
所以，高嫔最后住了东宫唯一空着的永和宫。册封的仪式，自然也在永和宫举行。永和的北面是淑妃的景阳宫，西面是静妃的承乾宫，南面又是贞妃的延禧宫，再过去，就是皇后的景仁宫。总之，各种夹缝里生存的味道。
高嫔跟那四妃不一样，她手下一个嫔，贵人都没有，只带了小公主和皇长子汤锦搬了进去。汤锦住在西五所，就挨着永和宫的东墙，倒是也方便了不少。
徐士吉跟高阶恶斗的那一阵子，高嫔对付过徐若兰。可徐若兰没被高嫔扳倒了，却被自己的丫鬟荷香给连累了。后来，高嫔也试图收买张留梦跟陈芙蓉，可没什么效果。
所以，虽然高嫔今日封了如妃，却还是个光杆的一宫之主。她手下缺人，有人自然也想攀附于她。
德妃被废，连累了整个钟粹宫的人。毕竟她下毒，又杀了小瑞子，钟粹宫的人却一点儿也不知情，总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满宫的嫔，贵人，宫女，太监，都想着蹦出钟粹宫呢。
这不，高嫔封了如妃，手下没什么人，钟粹宫的人，就打起永和宫的主意来了。可高嫔也不傻，她有自己的主意。宫女和太监，自然要用惯了的才好。中途接了德妃的人马过来，忠诚与否是个问题，使的不趁手是另外一个问题。她才不要钟粹宫的人呢。
司礼监拨了些宫女太监来永和宫，高嫔让芦叶黄华去好好挑选，人要机灵，做事要勤快，最重要的是忠心。否则，再发生德妃那样的事，可怎么办。
第45章 田贵人告密
高嫔封了如妃，钟粹宫的人就打起了她永和宫的主意。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只是，高嫔的态度也很明确，别人宫里用过的她不要。司礼监送来的宫女太监，也有芦叶黄华把关，不会错到哪里去。
只是，有个人，高嫔很是犹豫，那人就是德妃宫里的田贵人。
田贵人就是原来的田嫔，进宫的时间比高嫔早个五年，按资排辈，她比高嫔还高一些。可田贵人因为德妃的事，被降了一级不说，还被困在钟粹宫了。
她年纪比高嫔大，过了新年，也二十七岁了。膝下只有一个八岁的四公主，日后如果一直困在钟粹宫，不仅田贵人没有出头之日，连四公主都可能命运多舛。
所以，高嫔封了如妃，上门跑的最凶的，就是这个田贵人。她这么绝望，自然会对高嫔忠心。可这个忠心能保持多久，就不怎么好说了。
再加上，她年纪比高嫔大上许多，留在永和宫里，凭白占了一个名额。要知道，妃子们都喜欢收些年轻听话的嫔，贵人，留在自己宫里，就为了引着皇帝，多往自己宫里来。田贵人已经二十七了，等高嫔年纪大些了，她就更老了，用处实在不大。
倒是德妃宫里的另外一人，于才人，跟高嫔是同一年女官进宫，都是尚寝局的姐妹。高嫔先得宠，然后是施贵人，再是于才人跟马贵人。
她们年纪相仿，却也有个问题。就是高嫔前两年被冷落的时候，于才人她们三人，拉帮结派排挤过她。
后宫里这事多的去了，可不住一宫里，见面说几句话也就是了，爱听不爱听，也就忍一忍的事。一旦住到一起，天天见面，这些陈年旧事就有些难熬了。尤其是，于才人当年，也确实说过些不该说的话。高嫔今日发达了，如何能忘记过去呢，更何况，她也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所以，高嫔封了如妃，于才人虽然也想跳出钟粹宫的泥沼，可跑了两次，吃了高嫔的冷脸，也有些灰心丧气了。倒是那个年长的田贵人，知道这次不出来，日后再无生路，跑的十分卖力。
田贵人的四公主继承了她母亲的好相貌跟好脾气，来高嫔这里的时候，很是讨好七公主。高嫔见了，倒是也有些心动。
不过，高嫔更中意去年新进宫的一批女官。张留梦跟徐若兰是不会来她宫里的，张留梦一定会去贞妃的延禧宫，而徐若兰一定会去皇后的景仁宫。剩下的黄曼丽跟陈芙蓉，高嫔也去接触过。
可宫里的规矩，她们也略微懂了一些。知道进了高嫔的永和宫，日后就做不了自己的主了，生育孩子，公主还是皇子，全得听高嫔安排了。
高嫔的妒名远播，谁都知道，进了她的永和宫，只怕日后根本就见不着皇上。还不如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逍遥自在，偶尔还能见见皇上。有皇子了，或者有公主了，再找靠山不迟。高嫔刚封了妃子，日后如何，谁都不知道呢。
再说了，后商的首辅，又是出了名的高危行业。杨崇检，严世玉，哪个有好下场了，她父亲高阶，就能例外吗？中宗才三十三岁，日后的变数大着呢。
这么一来，有皇子公主的，谁也不愿意搭上这么一条危险的新船。没有皇子公主的妃嫔，谁都害怕高嫔的妒忌心。想来永和宫的，就剩下德妃宫里的田贵人跟于才人了。
于才人没有孩子，年纪也才二十二岁，并没有深刻认识到，这次不走，日后就要活埋在钟粹宫了。可田贵人不一样，她在宫里都十几年了，在德妃手下低眉顺目地过了那么多年，最后却反受其害。自己又二十七了，为了女儿着想，也得离开钟粹宫，越快越好。
所以，高嫔封妃前的一晚，田贵人就偷偷来找她了。
高嫔为了次日的册封，正打算早些休息呢，却听黄华说，田贵人又来了。
“她比本宫还上心呢，”高嫔抱怨，“一天来三趟，累不累啊。”
“娘娘，”黄华说：“田贵人说了，有重要的事想说。”
“让她进来吧，”高嫔吩咐，“每次都说有重要的事。”
田贵人进来，给高嫔行了大礼。按理说，她们一个是贵人，一个是嫔，用不着多大的礼，可田贵人是按照妃的等级，给高嫔行礼。高嫔倒是也受用，挥挥手，让她起来了。
“娘娘，”田贵人相貌较好，虽然二十七了，可看着，倒比于才人她们水灵。“臣妾不该深夜上门，打扰娘娘休息。可有件事，臣妾觉得，还是得跟娘娘说一下。”
高嫔被她吊起胃口，就问：“什么事？”
田贵人又支支吾吾起来，说：“这事要是说了，臣妾在钟粹宫，就实在没有立足之地了。”
高嫔心里嗤笑，全后宫最想来她永和宫的，估计就是这个田贵人了。
黄华就开口了，“田贵人要是帮到娘娘了，娘娘自然也会帮您。”言下之意，你先说来听听，要是对高嫔有利，那就收了她到永和宫去。
“跟被废的德妃有关，”田贵人压低嗓子说：“她以前常让刘进给买金风玉露丸，这事钟粹宫的人都知道。臣妾的丫鬟水桃，就看见过好几次。可这次，只怕这药被人给换了。”
“什么！”高嫔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按田贵人的说法，莫非下毒的，另有其人。
“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田贵人说：“什么事，都天衣无缝地按在钟粹宫的头上。而德妃这买药的习惯，知道的人又那么多。”
“又没人看见，”黄华说：“左右不过是推测罢了。”
“可不是推测，”田贵人说：“臣妾跟水桃亲眼看见的。”
“看见什么？”高嫔也好奇起来了。
“德妃的丫鬟梅芳，在青琐门取了蓝瓶子的金风玉露丸，就去了贞妃的延禧宫，然后才回的钟粹宫。”田贵人说：“娘娘可记得，三边孙总督，那段日子让人送了些琼锅糖进宫呢。后宫所有人都分到了，那么多糖，哪能一一检查呢。”
第46章 山药枣泥糕
听田贵人的语气，德妃的毒药，是从贞妃那里来的。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这是同谋呢，还是贞妃陷害德妃？按理说，最有理由陷害德妃的，应该是二皇子的母亲静妃。可静妃不下手，这个没皇子的贞妃，着什么急啊。
黄华赶紧拦住，说：“皇上都查明了，这些事也不该田贵人您来说。”这事涉及太广，黄华担心高嫔被牵连，赶紧打断了田贵人的泄密。
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后宫的生存之道。高嫔进宫也六年了，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嘛。主仆两人，就都装聋作哑起来，不想掺和德妃跟贞妃的事。这种秘密，听了以后，只会弊大于利，一个不慎，还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再加上，高嫔也知道父亲高阶跟孙连玉的合作，现在毁了贞妃，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自然更装的不愿意多听了。
田贵人一看，高嫔这样，只怕是不愿意收她进永和宫呢。只得心生一计，说：“娘娘，您怀七公主的时候，德妃可曾送过点心于您？”
黄华跟高嫔对视了一眼，有，送过一段日子山药枣泥糕，说是对胎儿极好。那点心没什么问题，高嫔还挺喜欢吃的，黄华芦叶也吃过。
田贵人看了她们的脸色，就说：“德妃一向喜欢在糕点里下毒，臣妾搬到钟粹宫以后，侍寝那天，她一定派人给臣妾送山药枣泥糕。”
高嫔她们都知道，后宫四妃谁的手段都不干净，常给自己宫里的妃嫔贵人吃些药食，断了她们怀孕的可能。
当时高嫔已经有孕，再吃这药点心，虽然没有小产，可七公主的事，只怕跟德妃有些关系呢。
听田贵人这么一说，高嫔跟黄华都愤怒了。只要她们仇恨德妃了，田贵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德妃已经被废，再没什么犯错的机会。中宗念着旧日恩情，除夕夜还给她赐了点心。就凭这一点，日后翻身也不是不可能。高嫔哪里容得下她翻身起来，自然要德妃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要德妃死，暗杀毒杀总不是办法。既然田贵人愿意投诚，高嫔就收了她。用彼之矛攻彼之盾，借了她的手下，要了德妃的性命。
田贵人告密两次，终于激怒高嫔，成功跳出了钟粹宫。
高嫔封了如妃，去跟太后和皇后谢恩的时候，就提了自己永和宫人丁稀少，冷清可怕的事。顺便又说自己跟钟粹宫的田贵人交好，想让她搬来同住。
太后当然知道，这是高嫔拉帮结派的开始。可那田贵人，年纪不小了，又有个女儿，在宫里十几年，早就混的跟个老油条一样了。高嫔虽然性子急，嫉妒心强，可说到底，不见得是这个田贵人的对手。太后一笑，就答应她们了。
邓皇后不管这些事，人家要拉帮结派，她虽然也知道一些，终究是置身事外，并不干涉。
册封的当日，高嫔跪下领了金册，就正式成了永和宫的如妃。下午的时候，高夫人带了些命妇，进宫给她道喜。高如音进宫六年了，吃了多少苦，今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何家的孟夫人也跟进宫来，给如妃道了喜。高如音年幼的时候，孟夫人见过几次，这次看来，美丽倒是美丽，只是脸上的狠劲，未免刺眼了一些。
孟夫人知道，何璇玑如果回宫，日后很大程度要依靠这位如妃，所以也提了何璇玑的事。只说有个女儿在斋宫，想让她回宫服侍如妃。
如妃刚上了妃位，手下倒是真的缺人。又听说何家找了很多人疏通关节，连御前女官的路都走了，估计也快回宫了，就对孟夫人越发和颜悦色起来，问了许多何璇玑的事。
听说是个美人，如妃心里就不舒服。可现在她是妃子了，手下必须要有些年轻漂亮的新人，否则，中宗总会被别宫的人给抢走，得不偿失。如妃只得调整心态，尽量摆出宽宏大量的模样。
孟夫人自己也在嫉恨中过了一辈子，如何看不穿她的表情。心里暗想，女儿回宫，还是别落到这如妃手里为妙。否则，日后尸骨无存，还不如让她留在斋宫，年纪大了回家呢。
因为册封，永和宫里也摆了筵席，请了各宫的妃嫔过去一坐。贞妃为了高阶的面子，第一个就去了，静妃淑妃也不愿得罪了新人，都来露了一面，匆匆走了。
各宫的嫔和贵人，虽然想跟如妃亲近些，又怕上头怪罪，所以永和宫的筵席虽然丰盛，正儿八经来吃的人却不多。
如妃有些悻悻，芦叶却去乾清宫请了何青衣过来。何青衣进了永和宫，看了满桌的筵席，却没什么来宾，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妃是新人，别人虽然给她祝贺，可不见得愿意跟她亲近。这后宫一向如此，有利益的时候大家一起抢，看不见利益的时候，就没什么人搭理。
如妃只是个资历最浅的妃子，宫里有的是大腿比她粗的主，这筵席，也确实太盛大了一些。
何青衣给如妃道了喜，就说：“娘娘，您这次册封，六尚宫的人可都忙坏了，不知道娘娘请了她们没有。”
如妃听了，心想，后宫妃嫔们都不赏脸，还不如请了六尚宫的女官来吃。一则也感谢她们帮忙册封的事，二则日后也好留个名声。于是就让芦叶去请六尚宫的人了，何青衣就毛遂自荐，也跟着一起去请了。
尚宫局，尚功局，尚服局在东边，尚食局，尚寝局，尚仪局在西边，芦叶跟何青衣分头行事，一会儿就来了百来名女官。正好又是晚膳时间，大伙儿就一起来了，也不辜负了如妃的一番心意。
许嬷嬷拖了何青衣坐下，何青衣拖了芦叶坐下，众人说说笑笑，倒是有了些生气。
邓夫人带了孟夫人这些命妇出来，给大家敬了酒，说了些感谢的话，就打算出宫回家了。
孟夫人在宫里不自在，也没敢四处打量。何青衣却看见她了，吓地一缩，可又想起来了，之后，她还得见何璇玑呢，有什么好躲的。也就正大光明地坐了许嬷嬷身边，定定地看着孟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