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能饮一杯无
两人正说着闲话，小和子却带着左月来了。www.uu234.net
左月倒是按照吩咐，穿的厚厚实实，还抱了两个手炉过来。
小和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个温酒的小炉子，附带几个坐垫。
庆王没料到连江亭这么冷，见了小炉子，忍不住夸起了小和子：“难得你也机灵一会儿。”
小和子被庆王一夸，越发卖弄起来，扫了座椅的雪，摆好坐垫，又温上酒。
何青衣搂了个手炉给庆王，自己偎在左月身上取暖。
自从金翘出事，她们两人就没展过眉头，一直阴云密布地守在乾清宫里。何青衣跟了庆王来连江亭，见这雪好，干脆就让左月也出来散散心了。
温了酒，每人喝了一口。何青衣上次喝酒，还是六月十七，张留仙生日的那天。陈芙蓉做东，在如烟阁给她做了寿。她醉了酒，跟周和走到了寿康宫去。
一口温酒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明明知道自己在连江亭里，脑子里却放松的不得了。何青衣心想，难怪大家都借酒消愁，果然是唯有杜康啊。
稍坐了一会儿，何青衣就带着左月，说要回去。庆王的酒也喝光了，就吩咐小和子收拾了东西，也准备回永寿宫。
突然，庆王喊了一句：“过两天我生辰，你们也来玩玩吧。”
何青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宫里宫外的，哪有那么随便。可他一番好意，也不忍拒绝，只得随意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出了连江亭，却遇见端王陪了太妃踏雪，何青衣赶紧带了左月行礼。太妃对这宫里的事，并不怎么用心。倒是因为冬至日的事情，对何青衣有了些印象。
这会儿，见她带了宫女出来，就多问了几句。左右不过是皇上吃的可好，睡的可好，是否太过用功的事。
何青衣一一回复，之后就带着左月走了。
她们一走，庆王带着小和子，也从连江亭的方向出来了。小和子的手里又是炉子又是垫子的，端王就笑，“七弟好兴致，在亭子里看雪呢？”
庆王给太妃见过礼，也说了一会儿话，告辞回了永寿宫。
端王就把庆王跟何青衣的事，跟太妃说了。
“难怪呢，最近太后都不提庆王的婚事了。”太妃说：“原来是早有安排。”
“七弟有福气啊，”端王说：“张留仙美貌不说，家里还有个能征善战的父亲。”
历年新年朝拜，太妃却也见过张允的夫人黄氏，只觉得是个面目寡淡的妇人，却不料，生出这么个绝色的女儿。连身边的丫鬟，都十分美丽。
“她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太妃似乎想起什么，问了一句。
“应该叫月儿吧，”端王说：“她经常带着的那个丫头，冬至的时候没了，剩下的这个，应该是月儿没错。”
“嗯，”太妃点点头，说：“这丫鬟的气度，倒也不凡。”
“听说是邓府给的，”端王管着宗人府，对后宫的事情，一清二楚，“张留仙进京的时候没带人，两个丫鬟都是邓府给找的。大概是为了进宫，特意挑的丫头吧。”
何青衣辞了太妃，带着左月回了乾清宫。
中宗勤政，在书房里一坐，经常就是一天。每日下了早朝，见过太后，他回来就是看折子，午膳多是魏明服侍，到了晚膳，如果不翻妃嫔的牌子，何青衣也能早些休息。
如果翻了谁的牌子，敬事房忙活是一方面，何青衣也得忙活。留下妃嫔过夜还好些，如果半夜送回去，那时候才真叫辛苦。天气又冷，又不能出错。还得服侍着中宗，再次睡下。
这些日子，王选侍倒是来的少了，反而是张留梦跟陈芙蓉，来的多了些。她们毕竟是姐妹一场，到了这个时候，张留梦总是害臊的不行。何青衣在门外守着，多少也有些难为情。
过了两日，有天张留梦派了人来乾清宫，让何青衣得空去下八宝楼。
平日里，何青衣去看张留梦她们，一定先去徐若兰的翠云轩。陈芙蓉，张留梦，还有黄曼丽，八成都在翠云轩里打发时日。
所以，张留梦特别嘱咐，让去八宝楼，何青衣倒是琢磨了，这是张充又来信了吧。不知道，这自私的张充，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谁知，一到八宝楼，张留梦就让杨柳杨絮都出去，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大事。可人出去了，她又不说话了，吞吞吐吐的让何青衣抓狂。
“你倒是说话啊，”何青衣问：“这是怎么了吗？”
“姐姐，”张留梦说：“我的月事迟了快十几天了，你说……”
原来如此，何青衣心想，张留梦是不好意思啊。听她的描述，邓家似乎又要多个孕妇了。
何青衣问了些细节，可她毕竟没有经验，就吩咐杨柳去太医院请了王应元过来。
王应元把好脉就说：“张美人，你也真会拖，都快一个月的身孕了，现在才说。”
“那她没事吧。”何青衣问。
王应元笑着点点头，说：“没事，目前看来，张美人比徐美人跟邓皇后都好，她一点儿怀孕的反应都没有。”
何青衣想起徐若兰跟邓皇后一直吐的事情，也点点头，看来，张留梦的身体，确实比那两位好一些。
王应元吩咐了杨柳杨絮一些注意的事，又介绍了两个他觉得可靠的太医给张留梦。毕竟，他带着徐若兰跟邓皇后，实在是旁顾无暇。
杨柳杨絮赶紧安排张留梦去躺着休息，王应元跟何青衣就告辞出来了。
“金翘的事我也听说了，”王应元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节哀顺变吧。”
何青衣点点头，自从上次在连江亭喝了点酒，她也想明白了一些，悲伤归悲伤，该往前走，还是得往前走。
“你上次去大同，”王应元问：“可曾见过一个叫西河长老的人？”
“西河长老，”何青衣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地方听过这号人物的名字。
“嗯，”王应元说：“练氏的长老，应该是秋雨夜那一支的人。”
第3章 练氏的长老
“哦，”何青衣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回大同，西河长老的马车就在城门口。m.www.uu234.net气派的不行，全黑色的，跑的那个叫快。”
王应元点点头，说：“就是他，你们没见过？”
“他的马车一眨眼就消失了，”何青衣说：“没打过照面。”
“这就奇怪了，”王应元说：“听说，他们的人在找你。”
“找我？”何青衣问：“为什么找我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王应元说：“我也是听他们的人说的，好像西河长老去鞑靼救了个什么王子，回来就让人找你了。”
“啊！”何青衣吓了一跳，“达延没死？”
王应元不知道达延是她伤的，看她的表情，似乎做贼心虚的很啊。
“我捅了那个达延，”何青衣说：“这会儿他好了，估计是来找我报仇的吧。你不是说西河长老是练氏的人吗，怎么给鞑靼人卖命？”
“练氏的人，高傲的很，”王应元说：“应该不会替鞑靼人卖命，你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没注意，让他们怀疑你了。”
何青衣想了下，练氏专门用药，对了，那晚上的药！
“玉成公主给我下了药，”何青衣说：“她说我会动弹不得，可我完全没事，不会是这事吧。”
这些事，知道的人只有邓云鸿跟周和两人，所以，王应元听了，才知道她这次去鞑靼，实在是惊险万分。
王应元摸了摸胡子，心想，她的去年花，怎么那么厉害。
“练氏进不了宫，”王应元吩咐：“你小心王选侍就可以了。”
“王选侍不是寄生草的人吗，”何青衣问：“西河长老是秋雨夜，会听他的吗？”
“西河是秋雨夜出身，可他当着练氏整个家族的长老，”王应元解释：“权力很大的。”
何青衣想想他那气派的黑马车，也不禁点点头，在鞑靼跟三边交战的地方，他还能这么拉风，一定有几把刷子。
王应元吩咐了何青衣，小心西河长老，就回了太医院，把张留梦有喜的事情，报给太后和中宗知道了。
王应元出了宫，又回了邓家。自从练娇上门找过麻烦，王应元都快把邓家当做自己的家了。每次一进去，就大喇喇地吩咐秋辞倒茶。
明明春令更好说话，他却偏偏要使唤秋辞，恨的秋辞见了他，心里总要骂上几句。可大公子又离不开这庸医，秋辞气归气，还是得照做。
“大公子，”王应元说：“张留梦也怀孕了。”
“哦，”邓云鸿搁笔，问：“你忙的过来吗？”
王应元摇摇头，“我给找了两个放心的御医，张美人不怎么招人耳目，应该没人对她下手。”
邓云鸿心想，也只能这么办了，没孩子的时候一个都没有，怀孕的时候，一口气来三个，真真累死人。这中宗，真是好体力啊。
再一想，今年的计划，实现的真不错，送了何青衣进宫，现在谁都有孕了。三个人，总有一个是皇子吧。
“我跟何青衣说了西河长老的事，”王应元问：“上次冬至日，不会是鞑靼的人报复吧。”
王应元这么一问，邓云鸿突然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可能吧，”邓云鸿说：“弓箭这么好的，鞑靼人的可能性很大。”
“难怪呢，”王应元说：“提起那个鞑靼的王子，何青衣一脸的做贼心虚。她捅了人家王子，人家鞑靼杀了她的丫鬟，果然万事都有因果啊。”
邓云鸿心想，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接着，就该放出讯息，找个鞑靼人，给御前侍卫范思齐指明方向了。
何青衣多半也会相信，毕竟，鞑靼人精通骑射，她又心虚在先，应该会买账的吧。
只是这样一来，金翘的死，责任就在何青衣自己身上了，邓云鸿考虑了一下，觉得倒是可行。
邓云游正想着呢，王应元却说：“何青衣提了件事，她说玉成公主给她下了药，会动弹不得，我猜下的蒙汗药。按理说，去年花能解练氏的很多毒，可没听说过能解蒙汗药啊。”
王应元嘀嘀咕咕又说了好一会何青衣的去年花，羡慕的不行。邓云鸿也懒得理他，要不是王应元的娘子沈玉英进宫陪皇后了，他一早就赶这嗦的王应元回家去住了。
好在，王应元终于想起来，他的两个孩子还在南院。说了一通话，喝了许多茶，总算是起身去南院了。邓云鸿长舒了一口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嗦的庸医。
无面在窗口等了大半天，这王应元就是不走，他也很无奈。穿着身黑衣，挂在窗外，他容易吗？
“大公子，”无面说：“练氏西河长老的人马进京了，就住在德胜门外的鸦儿胡同。”
“王应元说他们进京找何青衣，”邓云鸿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王应元的消息有误，”无面说：“西河不是为了达延才进京找何青衣的。他去延绥让马梦龙帮忙找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当晚就出发去大同找何青衣了。他到的时候，我带了人马回京城，何青衣还没回大同，西河大概就以为，何青衣也回京城了，然后才去的鞑靼。”
这无面，倒是把西河找人的过程，梳理的一丝不乱。
“嗯，”邓云鸿说：“何青衣在宫里应该没事，这事你继续关注。”
“是，属下遵命！”无面得令，又翻窗离去了。
铁枪他已经送去北疆了，接着，就该找个在京城的鞑靼人，把事情推到他的头上，让御前侍卫去找他的麻烦。
为了索铎的面子，中宗也不会追查，顶多杀了了事。这人，多半会被说成萨拉齐的奸细。冬至的事，总得有人负起责任吧。无面一出邓府，就去办这事去了。
没几天，范思齐就抓了一个南城的鞑靼人，交给了中宗。中宗把他交给大理寺卿，严加审问，想问出同谋之人。毕竟，大祀殿的事，不是后商的人，很难了解的那么清楚。
谁知，没几天，这鞑靼人就死在狱中。虽然不明不白，冬至日的事情，也算有了个交代。
第4章 张夫人进京
过了两天，张超在乾清宫里见了何青衣，就把鞑靼人进京行刺的事说了。www.uu234.net
其实，王应元跟何青衣说西河长老的那次，何青衣心里就已经挺肯定了，这事，八成是萨拉齐的余党干的。
索铎抢了他的汗位，又写了臣服的文书给中宗，怕是鞑靼很多人不服气呢。冬至日那天，中宗身边防卫森严，他们下不了手，就随便杀几个人出气了。
这冤冤相报，果然是没完没了。
何青衣虽然伤心，却也明白，金翘的死，只是鞑靼和后商之间暗斗的一个牺牲品。这牺牲品，可以是金翘，也可以是何青衣。有争斗，必然会有流血，至于死的是太监，是宫女，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张超又说，因为冬至日的事，京城已经开始驱赶鞑靼人。本也就南城有几户鞑靼的商人，现在，都已经出京了。安慰何青衣，应该没事了。
可像王宁那样，长着后商人的脸，心却在鞑靼一边的，又有多少呢？何青衣觉得，这驱赶的法子只是伤及无辜，对真干坏事的人，却毫无办法。
说完这事，张超又提了一句，“母亲已经出发进京了，新年拜会还有皇上的万寿节，父亲来不了，每年都是母亲来的。”
“哦，”何青衣点点头，北疆来京城，马车够快的话，四五天足矣。张允的夫人进京，怕是要住到邓府去了，张留仙也在那里，母女相会，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倒是自己，这个假张留仙，怕是黄氏也得来见她一面，装个样子吧。
“母亲如果求了太后，新年的时候，应该会来见你。”张超安慰说：“你有什么想要的，早点想好了，我告诉母亲，让她带给你。”
何青衣有些想笑，张超这口吻，好像她就是张留仙似的。入戏更深的，似乎不是她，而是张超这个哥哥啊。
“没什么想要的，”何青衣说：“宫里都有，倒是母亲长途跋涉，还是别让她辛苦才是。”
两人正说着呢，范思齐听见了，也说自己的妹子过了年就要出嫁，家中老母亲，也很舍不得她。
中宗从里面看见了，就问魏明：“他们说些什么呢？”
“应该是张允的夫人快进京了吧，奴才先前听见张侍卫问张女官，想要什么东西，让张夫人带进宫来。”魏明对乾清宫的事，哪有不知道的啊。
中宗点点头，舐犊情深，人之常情嘛。
过了一会儿，中宗又说：“让张夫人跟庆王见上一面。”
“是，奴才去办。”魏明心想，这是提前给张允夫妇一个信号吧。
何青衣知道了鞑靼刺客的事，也同左月说了，两人聊了一会儿，终觉命运无常。那支箭，可以是金翘，可以是左月，也可以是何青衣。
何青衣出事当天，就觉得这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后来听说是鞑靼的人，更多了几分确信。毕竟，她是送嫁使者，直接导致了萨拉齐的死亡，索铎的上位。更别提她刺伤了达延，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这次刺伤，只怕针对的就是她这个使者。只是那刺客运气差了些，只杀了三人。如果当时她们不马上趴下，七人都会死在当场。还好天色暗了一些，趴下就没了踪迹，她们四人才逃得性命。
何青衣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针对她，死的却是金翘她们。现在才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谁先死，要的，就是全部都死。她跟左月几人，不过是运气好了一些，箭没先朝她们瞄准。
两人都觉得，日后要小心鞑靼的人了，可替金翘报仇的事，何青衣却有些提不起心气。毕竟，是她毁了萨拉齐的人，人家没了可汗，又被索铎追杀，她还能报复些什么呢。
金翘的死，何青衣也只能怪自己，树敌太多，终有一报。
就这样，日子进了十二月，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三。
中宗下了早朝，就让何青衣去内官监拿两瓮秋露白，送去庆王府。
再一问，原来是庆王的生辰。中宗又吩咐，今日没什么事，让她在庆王府散散心，顺便看看，都有些什么人，来给庆王贺寿。
何青衣也没多想，去内官监领了酒，就带着宫女太监出宫了。
自从升了四品的御前女官，她的权限大了许多，出宫不用请示蒋尚宫，告诉一声曹嬷嬷，检查一下东西即可。
曹嬷嬷自然知道，中宗让她去给庆王送酒，是什么意思。吩咐了一番，就让她出宫去了。章卜两位嬷嬷，也跟着坐了一辆车，出发去庆王府了。
自从金翘出事，何青衣轻易不让左月出乾清宫。中宗的身边，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她出去办事，乾清宫里也得有人管事，左月做事细致，何青衣很是放心。
因为鞑靼刺客的事，章卜两位嬷嬷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坐一辆车，三人挑了个大车，坐着去了庆王府。
庆王府在曲江和凤凰池连接的狭长处，府内的亭台楼阁，都依水而建。只要登楼，四面都是湖水，风景别样的好。
可临水而建，也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四季风大，夏日多蚊虫。另外一个，就是进府的路，有些曲折。
庆王府在皇宫的西侧，直线距离不过四里多地。可这四里多地，几乎全是湖水，过了曲江就是凤凰池，虽然有几条桥，却是游湖的人居多。所以来去皇宫，只能绕过湖水，从庆王府不靠水的西侧进去，十分麻烦。
所以，何青衣跟章卜两位嬷嬷，坐车出了青琐门，一路却往北去了。过了崇仁街，沿着曲江跑个大半圈，才算进了庆王府的地盘。
庆王十四岁出宫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座府邸，够别致，也够独特。太后虽然不愿意，可也拗不过庆王，再加上这府邸的状况最好，不用大修，也就许了。
何青衣她们沿着曲江跑了一圈，遥遥的就看见庆王府，半浮在烟波之上，心想，这庆王真会享受。小日子过得，比乾清宫苦读奏折的中宗，可是幸福多了。
第5章 庆王过生日
庆王府的大门，虽然朝东而开。可东面临水，来往不便，所以王府的西门，反而人来人往，成了最常用的出入。
庆王十二月初三生辰，从早上开始，送礼拜寿的人，就络绎不绝。没资格上门的，也都派人送了礼物，来讨庆王的欢心。毕竟，他才是中宗唯一信任的弟弟，也是太后最宠的皇子，拍他的马屁，绝对错不了。
庆王府的几个管家，有负责收礼答谢的，也有负责接待贵客的。庆王最怕朝里的那些老学究，动不动就劝他，好好读书，经世致用……接下来省略一万字。
偏偏这些人，位高权重，有些还是几朝老臣，时不时还能见见太后，打他一个小报告。所以，庆王虽然头疼，也不敢太肆意妄为，只得装的人模人样，去接待他们。
一个早上下来，庆王就在内室大呼小叫，“这过的什么生辰，全在装孙子。本王再也不过生日了！小游呢，小游怎么还没来。”
当然，他的好朋友小游，这会儿还睡着呢。生日有一整天的时间，干嘛那么早起床去祝寿啊。睡足了，到饭点的时候再去，也省的看见朝里的那些老骨头。
老骨头们不爱看戏不爱吃酒，拜好寿，都有正事要做。邓云游理由可充分了，干嘛去招人不待见呢。他们见了邓云游，每次都交头接耳，说些见不得人的话。
邓云游又不是没听见过，他们耳朵背，讲话声音大，还喜欢交头接耳。什么董贤误国了，什么断袖之癖了，越说越大声。邓云游装听不见也难，所以，他也学了个乖，等那些老学究都走了，再去不迟。
邓云鸿知道他自有道理，一般也不催他起床。可这次有些不同，张允的夫人黄氏一进京，宫里就有人来问，庆王生日，想请张夫人过去一聚。
庆王过生日，跟张允的夫人有什么相干？再说了，真要请黄氏过去，庆王府的人不来请，反而是宫里的太监过来请，是谁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黄氏刚进京，住到了姑姐邓夫人的府里，收了宫里的命令，就想早去早回。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好贺礼等着了。可这邓云游，怎么叫都叫不起来，邓云鸿也有些无奈，只得吩咐春令秋辞，拖也要把他拖起来。
邓夫人陪了黄氏，在南院坐着。黄氏是京城小吏的女儿，嫁给张允的时候，张允也只是个小官。可后来，因为姑姐邓夫人提携，张允自己也有本事，在北疆立下无数战功，声名显赫。
黄氏对邓夫人，就打心眼儿里尊敬，什么话都听她的。张留仙的婚事，要不是张允自作主张，黄氏一定把她嫁给邓家的公子。很可能，就会嫁给邓夫人的小儿子，邓云溪。
可这张留仙命运多舛，跟刘家二公子定了亲，婚礼前人就死了。而邓夫人的三个儿子，很多年前也没了。黄氏虽然也抱怨张允的决定，可再想想，即使张留仙当时定给邓云溪，说不定也是做寡妇的命。
所以，黄氏对女儿成了寡妇，虽然难过，却很认命。至于女儿的事，都让张允跟邓夫人拿主意。张允毕竟是父亲，也不能太插手女儿的事，渐渐的，张留仙的出路，全是邓夫人安排了。
邓夫人自己的三个儿子都没了，对这个侄女，自然是十二分的疼爱了。而后，宫里又传闻，中宗要打赏功臣，召一些寡居命妇进宫做女官，张留仙很可能也是其中一个。邓夫人听了，就很不愿意。
宫里已经有个邓皇后了，张留仙进去，得多辛苦，得多运气，才能有一席之地？如果不进宫，完全可以嫁给邓云鸿，或者邓云游。人家介意寡妇的名头，邓夫人不介意，自然也就没什么了。
邓家的镇国公是世袭罔替的，张留仙日后，妥妥是个公侯夫人，何苦去宫里遭那罪呢。所以，邓夫人就想让邓云鸿娶了张留仙，宫里到时候问起来，只说已经再嫁，就不用麻烦了。
可邓云鸿并不想娶张留仙，他虽然结过两次婚，娶过两个夫人。可那些夫人，他想不要了，随时可以不要。这张留仙可不行，邓夫人在一天，张留仙就永远粘着他一天，不可能轻易摆脱。
所以，他们几个人一商量，就拿何家的女儿开刀了。谁叫周和进京的时候，赶上元宵节，被京城的小姐夫人们塞了一口袋的珠宝玉器呢。
徐乾文出了馊主意，先下手为强，让邓云鸿娶了何家的小姐。邓夫人再生气，她也不过是个大伯母，决定不了邓云鸿的婚事。
所以，何家小姐过门的时候，邓夫人一概不管，随便北院怎么闹腾，她就不去看上一眼。
何青衣进了门，邓家的人才反应过来，这何家是以次充好，嫁了个庶女给他们。可人已经娶进来了，再加上邓夫人正幸灾乐祸呢，他们也不好声张，只得笑纳了。
没几天，张留仙进京，何青衣出逃，邓云鸿一看，这表妹进宫是死路一条，别说给邓家或者张家添砖加瓦了，估计还会连累父母亲族。再一看，这何家的小姐够美丽也够聪明，邓云鸿就跟邓夫人说了，让何青衣代替张留仙进宫。
邓夫人并不在乎，邓云鸿派谁顶替张留仙，只要她侄女不进去，那就可以了。所以，她就答应，让何青衣来次南院，见上一面了。
而后，何青衣出于私心，又提议张留仙充做了邓云鸿的夫人，正合了邓夫人的心意。除了不能用张留仙的名字，一切都跟她预想的差不多。
安排好何青衣进宫的事，邓夫人就把这事，告诉了北疆的张允夫妇。张允有些无奈，可黄氏觉得，有邓夫人安排，一定没什么差错。
这次进京，黄氏见女儿好好地在邓家住着，心里更是欣慰。宫里的事，她也听说了，只知道顶替女儿进宫的那人，是邓云鸿新娶的妻子，家里无依无靠，所以才进宫去了。
虽然，张留仙用了别人的名字，黄氏也不是很舒服，可邓夫人说了，这都是临时的，她也信了，只希望快快结束了此事，她也求个安心。
第6章 纨绔出门去
黄氏出发前，张允找她说了些事。m.www.uu234.net
提及顶替的那个姑娘，曾替中宗出使三边，张充在大同见过她，来信夸她美丽能干，还说贞妃得了消息，太后看好她跟庆王。
这样一来，假张留仙太出彩了，日后消失，怕是不易。而他们的女儿张留仙，可能要做一辈子假夫人。张允跟姐姐邓夫人商量过了，打算让那假张留仙彻底消失。
谁知道，邓夫人杀人心切，竟然在冬至日祭天大典出手。结果，铁枪刺杀失败，中宗又追查甚严，这事只能搁浅。
黄氏不知道刺杀的事，只听张允说了些不安，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呢。这次进京，也只能听从邓夫人的安排，暂且，先去庆王府露个面。
至于这庆王，她在北疆，都听过他的名声，据说不学无术，又纨绔好男色。黄氏多少有些庆幸，自己的女儿，不用跟庆王这样的人搭边。这样的王爷，怎么跟邓云鸿相比。邓家的人，还有张家的人都知道，邓云鸿极有见识，连北疆的邓如光，有时候都得听儿子的，以后绝非池中之物。
可邓家，也有个不成器的儿子，那就是邓云游。据说跟庆王好到穿一条裤子，出双入对，京城人人侧目。
黄氏辰时就已经收拾停当，可这邓云游，下人们喊了三次，他次次都有借口。催的急了，他干脆就装病了，哼哼唧唧，说头疼了。
邓夫人又是汤药，又是热水，被他支使的团团转，果然慈母多败儿啊。黄氏心想，这邓云游要是在张允手下，就一顿鞭子的事，打一下就好了。张超小时候也撒娇，张允只要脸色一沉，让干啥就干啥，张超从无二话。
到了巳时，邓云游的头疼，终于好了。喝了茶，吃了点心，假模假式地来跟黄氏请罪，说自己体弱多病，请她见谅则个。
邓云鸿长年累月地装病，邓云游耳濡目染，也是张口就来。黄氏无奈，只说自己左右也没什么事，迟些无妨，心里却把张允在军营里的那些脏话，复习了好几次。
人家妇人出门要个把时辰，可这邓云游出门，也要个把时辰，一会儿衣裳，一会儿腰带，一会儿又说金冠看着不顺眼。
张留仙见了，就跟她母亲偷偷地说：“这还算好的了，有时候能打扮一天，晚上才出门呢。”她跟邓云游彼此瞧不顺眼，黑起来自然不遗余力。
黄氏听了，心里对邓如光同情万分。邓如光的夫人去的早，邓如光又只能守在北疆，家里竟然出了这么个祖宗。
到了午时，邓云游终于收拾好了，骑了匹白马，披了件猩红的披风，带了黄氏跟张留仙，出发去了庆王府。
本来，邓云游一个人去庆王府，就足够代表邓家所有人了，并不需要张留仙代表邓云鸿去拜寿。可黄氏一个人上门，总有些不自在，就拉了女儿作陪。
他们一走，无面就进了邓云鸿的书房。
“西河的人到了吗？”邓云鸿问。
“到是到了，”无面说：“他们没法混进王府，怕是还要一阵子，才能找到法子进去呢。”
邓云鸿摇摇头，心想，这些练氏的人，说起来多少神通，怎么进了京城，各种束手无策呢，连个庆王府都进不去。
其实，这点倒是不怪练氏无能。
一则，宫里因为练后的原因，流传练氏亡国的说法，所以京城很少练氏的人马。这也是王应元离家出走，逃到京城躲避的最大原因。
二则，庆王府那地方，想进去可真的不容易。王府三面环水，就一面有路可以进出。人家的府邸，四面都可以进去，只要找个空档，翻墙进去即可。
要翻庆王府的围墙，只能从东面进去，过好几个卡口，才能走到庆王府附近，然后再翻围墙。心怀不轨的人，在东面卡口，就被拦住了，哪来的机会进去翻墙。所以，练氏的人在三边可以呼风唤雨，可进了京城，那个叫束手束脚，各种憋气。
“何青衣也到了？”邓云鸿问。
“她刚到，”无面说：“宫里派了两个嬷嬷跟着。”
“嗯，”邓云鸿吩咐：“你现在去吧，务必帮练氏的人见见张留仙。”
“是，属下遵命。”无面得令，立即起身去了庆王府。
春令端了杯茶给邓云鸿，不禁一笑，心想，难怪早上怎么都不催邓云游。要知道，这邓府上下，只有邓云鸿能催邓云游早起，他不出手，自然是另有安排。
除了邓家的人，跟庆王交好的一些年轻人，也都去了。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迟点出发，避开了那一帮老不休。
端王拉了英王，方王带了高如语，何学瑜带了孟夕巧，徐坤文也没落单，拉了周和张超，一起去了庆王府。
庆王一见到大家，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就哭诉，“本王过个生辰，已经被他们组团批了一个上午了，这种生辰，还有什么意思，本王以后再也不过了！”
可他每年都这么说，每年还是过的不亦乐乎，想来，是批评的不够猛烈吧。庆王带了众人进去，又让太后给的几个姬妾出来，照顾高如语跟孟夕巧。
高如语出嫁前听过孟夕颜，却没听过孟夕巧，只知道，她是孟夫子旁支的一个小姐，嫁了何家的新科状元。
而孟夕巧却对高如语了若指掌，方王婚礼的丑事，早已经传的街知巷闻了。孟夫人因为跟高如语的母亲是堂姐妹关系，互相有些攀比踩踏的乐趣，就经常拿高如语开涮，时不时说些她的笑话。
孟夕巧自然是战战兢兢的很，不敢惹毛了这个方王妃，万一她不高兴，说不定又是一巴掌，那自己的脸面，可往哪里搁啊。
高如语的母亲姓孟，算起来，她们还有些表亲的关系。可高如语见了孟夕巧那心惊胆战的模样，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她，也不跟她说话，独自坐着了。
庆王带了自己的三个兄弟，还有徐坤文，何学瑜，以及周和张超四人，先去吃酒了。他们刚入座，就听管家来报，说中宗派了御前女官，送了几瓮好酒，给庆王祝寿来了。
第7章 宫中送酒来
庆王一听，张留仙来了，就赶紧起身，要出去接她。m.www.uu234.net庆王府她从没来过，他这做主人的，自然要出去迎接了。
他一走，端王跟英王就笑。方王在这一群人里，年纪略长几岁，自然知道他俩笑些什么。如果搁在一年前，庆王出去接一个女子，方王是万万不肯相信的。只是，风水轮流转，谁都会变，庆王也变了不少。
他们三人只顾着笑，何学瑜一无所知，只是坐着喝酒。
可剩下的三人，却有些着急了。张超推推周和，周和看看徐坤文，这来的可是何青衣，不是什么张留仙啊。人家不知道，她哥哥何学瑜能不知道嘛？
庆王要是带着她进来了，何学瑜再傻，也会发现不对劲的。更何况，何学瑜一点儿也不傻啊。徐坤文看了下周和跟张超，知道，这会儿只有自己出马了。
为了高阶的事，他跟何学瑜装作不和，大吵了一架。平时见了，都装作不搭理的模样，这会儿，可如何是好呢。
转念一想，何学瑜的夫人孟夕巧，这会儿正跟方王妃高如语一块儿待着呢。就高如语的那脾气，出个意外是很正常的。
“学瑜，”徐坤文低声说：“刚才有个婆子出来说了，好像你夫人着急找你呢。”
“找我？”何学瑜有些奇怪，“那怎么不跟我说呢？”
“那婆子不认识人，以为我是你呢。”徐坤文解释。在座的三个王爷，婆子不可能认错。周和跟张超一看就是武将，不像读书人。只有徐坤文跟何学瑜文质彬彬，弄错了也是可能的。
何学瑜放下酒杯，就去找婆子，问：“我夫人在哪里呢？”
婆子以为他找孟夕巧有事，就给带着去了。
徐坤文打发了何学瑜，就跟周和张超眨眼，一副，你们看，我厉害吧的表情。张超忍不住，直接就笑了。
端王见了，就问：“张兄，你笑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
因为来的是他妹妹，大家自然拿他打趣了。张超一愣，这可不能说。
“没什么，”徐坤文解释：“何学瑜结婚都快半年了，还离不开他夫人。才坐了那么一会儿，就进去找夫人去了，张兄笑的这个，是吧？”
张超赶紧点头，这徐坤文，真是他的救星。张超在北疆长大，小时候没受过徐家兄弟的欺负，所以对徐坤文，那个叫好感满满。
周和虽然知道徐家人都很鬼机灵，可眼见着徐坤文一会儿调开何学瑜，一会儿又信口开河，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日后可别着了他的道。
没一会儿，庆王就带着何青衣进来了，后面跟了几个内侍，抬了两瓮秋露白。
何青衣一眼就看见周和了，周和举了个杯子，笑吟吟地看着她。何青衣不觉笑了，一笑如百花盛开，眉眼盈盈。
方王知道她绝色，可从没见她这般笑过，拿着杯子，心里甚是遗憾。她如果不是张允的女儿，上次做婚袍，说不定就是自己方王府的人了。
英王只是不好意思，端王却有些嫉妒，对庆王拥有的一切，他都觉得不平。明明他什么都比庆王好，读书好，武功好，人勤奋，对中宗也忠心，可怎么都比不上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周和自然知道，何青衣是冲着自己笑，可边上的人，让他很不舒服。方王那个淫棍就不说了，徐坤文为什么也一脸痴相呢。还好，张超立马起身了，问：“你怎么来了？”
“皇上担心庆王府的酒不够喝，”何青衣说：“让我送两坛子来呢。”
所有人都很捧场地笑了，周和越发不舒服了。
庆王见了何青衣，就念叨起邓云游了，“你都来了，小游还不来。”
“二表哥还没来吗？”何青衣摇摇头，说：“天气这么冷，他多半是睡过头了。”
庆王知道，这才是合情合理的解释，只得叹气。要是往日，他也能睡个懒觉，可今天早上，为了防止那些老不休嘀咕他，庆王起了个大早。听见邓云游睡迟了，越发觉得生在邓家，远远好过生在皇家。
周和也笑，家里能叫邓云游起床的，只有邓云鸿一人，连他都不行。因为他心软，邓云游一求，他就放他一马了。
内侍们放下酒，庆王就自己拖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跟周和之间，让何青衣坐了。何青衣见过众人，勉强坐下了。
徐坤文担心何学瑜回转，就说：“方王妃跟何学瑜的夫人孟夕巧也在呢，张女官跟她们可熟悉？”
何青衣看了一眼徐坤文，知道孟夕巧要是在，那桌上空出来的位子，必定是何学瑜的了。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徐坤文，点点头说：“跟方王妃见过几面，那位何夫人，我倒是没有见过。不过，何夫人的堂姐孟夕颜小姐，我倒是在宫里见过。”
徐坤文急着让何青衣撤，可庆王怎么都不肯放了她，非要她坐到邓云游来了，自己不孤单了才算数。
何青衣听了，心想，就邓云游出门的速度，自己在这桌上，怕是要坐到天黑了。何学瑜应该是被徐坤文支走了，再等下去，怕是要回来了。
谁想，说曹操曹操到，邓云游的车马，已经进了庆王府。
庆王府的谁都知道，这邓云游是庆王的心尖宝贝，早上起来已经念叨了不下十次，一直盼着他来。这会儿马车一进来，自然有好事的进来通报了。
“邓二公子带了张允的夫人，还有邓云鸿的夫人一块儿来了。”
桌上众人皆笑，这邓云游，竟然做起了护花使者。
“母亲也来了？”张超第一个反应过来。
何青衣一愣，这张允的夫人，长的扁的她都不知道，可得跟牢张超了。否则，母女俩相见不相识，说出去就是个细思极恐的笑话啊。
庆王一愣，心想，张允的夫人，算是老一辈的人，自己应该去见上一面。就跟方王说：“四哥，我去会会张夫人，你替我陪陪大家，我去去就来。”
张超已经起身，何青衣也跟着出去，庆王就点点头，带着他们两人，一起去接张允的夫人去了。
第8章 张夫人祝寿
庆王带了何青衣跟张超出去，邓云游的马车，也已经停在二道门的外面。www.uu234.net
邓云游带了张夫人跟张留仙进来，一眼就看见庆王他们迎面走来。
邓云游赶紧跟张夫人说：“那个就是张留仙。”
张夫人赶紧点头，心里有些忐忑，她是个老实的妇人，撒谎实在不是她的长项。
张留仙跟邓夫人一脉相承，觉得何青衣不过是个玩意儿，并没把她当回事。可眼见着何青衣顶替了自己的名字进宫，做了最高品级的御前女官，又出使鞑靼，名利双收，她就有些遗憾。
张留仙觉得，自己要是进宫，一定能比何青衣做的更好。可谁叫自己喜欢邓云鸿呢，隐姓埋名也是值得的，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
大家一碰头，都还没开口打招呼呢，邓云游就一把按住了何青衣的肩膀，说：“我可担心死了！”何青衣知道他说的冬至那事，心里很是感动。
可边上丫鬟内侍，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邓家二公子，脑子没坏吧，怎么见了表妹就动手动脚呢。这么多人的，他也不避讳。
庆王却丝毫不见怪，反而一只手放何青衣肩膀上，一只手放邓云游肩膀上，拍了拍他们两人，一副哥仨好的模样，说：“都没事了，没事了。”
家仆内侍们再倒吸一口气，知道这下子，他们王爷心上，又多了一个人。宫里有人知道庆王跟何青衣的关系，可庆王府的人，消息没那么灵通啊。庆王一天不作怪，他们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有空去管宫里的事。可这三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母亲，一路辛苦了。”还好，张超是个正常人，上前扶了张夫人，问起路途的事了。
邓云游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使命，庆王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主人。两人齐齐松了手，何青衣才松了一口气，你说，遇上一个庆王就够呛了，再加上一个邓云游，是不是有些压力过大啊？
何青衣也上前，问：“母亲进京几日了？哥哥还说，母亲仍在路上呢。”
张夫人只知道这人顶替了她的女儿，可没料到是个绝色美人，心里也有些奇怪，邓云鸿怎么舍得这么个人。
“前日晚上到的，”张夫人说：“昨日休息了一天，今天就跟云游来给庆王祝寿了。”
“不敢不敢，”庆王赶紧客气，问：“张夫人一路辛苦，小王生辰，实在不足挂齿，不敢有劳夫人。”
张夫人见他客气有礼，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众人说着话，去了正殿附近的花厅。
张留仙扮作邓云鸿的夫人，庆王就多问了一句：“邓夫人是何家小姐吧，你哥哥何学瑜带了夫人，也在堂内呢。”
张留仙一愣，看了一眼何青衣，心想，我可不认识你哥哥。
何青衣只得说了：“听说方王妃也在呢，等会我们一起去见见她们吧。”
张留仙点点头，她在家里大小姐脾气惯了，自以为假装一个人很容易。到了庆王府，才知道并不容易，何家的哥哥嫂嫂，竟然也在。
张夫人跟庆王说了几句，两人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除去寒暄，也实在无话可说。庆王对北疆的事，知道是知道一些。可来源极度不可靠，全是徐乾文写来骗钱的玩意。也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张夫人一愣，反问：“我怎么不知道呢。”
话题实在是展不开啊，庆王见状，只得拉了张超跟邓云游回席，一边吩咐婆子带了何青衣去见方王妃她们。
跟着何青衣出宫的章卜两位嬷嬷，身负重任，太后吩咐了，要看着庆王，让他别喝多了，所以，两人在酒席上坐的就像左右护法，根本就不管何青衣去哪里。
婆子带了何青衣去后堂，刚走到园子里，就看见何学瑜出来了。
何学瑜见了何青衣，后面跟了个中年夫人，还有一个年轻小姐，就问：“璇珠，你怎么也在？”
何青衣笑，说：“庆王生辰，我带了张允将军的夫人来看看。”
这话说的，既回答了何学瑜的问题，也不会让人起疑。庆王确实让她带了张夫人跟邓云鸿的夫人，去见方王妃啊。
何青衣也不介绍边上的张留仙，只说方王妃那边没人陪呢，自己得赶紧过去。
何学瑜见了她，知道一定是代替邓云鸿来的，说了几句，只说：“我夫人也在，你们没见过吧。”
何青衣点点头，笑，“的确没见过，听说后园就要唱戏了，你夫人喜欢看戏吗，方王妃倒是很喜欢。”
何学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结婚并不情愿，婚后虽然平和，却总缺了些什么。孟夕巧在孟夫人跟前尽孝，这点他很满意，毕竟，找个孟夫人喜欢的媳妇，很不容易。可他自己的抱负，他的内心，孟夕巧并不在乎。她只知道，讨的婆婆欢心，孝顺长辈，听从丈夫的吩咐。这样的人，何学瑜觉得，自己喜欢不起来，却也恨不起来。这日子，只能这般无奈地过下去。
“学瑾订婚了，”何学瑜突然想到这个，问：“到时候你回来吗？”
这话说的，也太跳跃了。何青衣明白，是问她，婚礼的时候回不回去。
“到时候再说吧，”何青衣心想，自己即使能回去，孟夫人也不愿意她回去。那个家，有什么好回去的。
婆子有些奇怪，这何家公子，干嘛不跟自己妹妹说话，老追着宫里的女官问话，就多看了几眼何学瑜。
何学瑜觉察了，以为人家嫌他耽误事呢，毕竟张允的夫人还在。
“张夫人，我先回席了，不耽搁你们看戏了。”何学瑜赶紧告辞走了。
何青衣避开何学瑜，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何学瑜这一关过了，庆王府里就没什么事了。
这时，她才得空看了一眼张留仙，却见她紧紧搀着张夫人，满怀敌意地看着自己。想来，还记恨千秋节的事吧。
何青衣也很无奈，只得扶着张夫人，跟着婆子往后堂走。
可那张留仙，似乎是怕她抢了自己母亲似的，狠狠地往自己那边拽。何青衣哭笑不得，放开呢，人家说他们母女不亲，不放开呢，张夫人眼看就要被他们俩给拉扯坏了。
第9章 四面楚歌时
过了园子，后面就是戏台，带路的婆子就说：“方王妃跟何夫人已经在楼上坐着了。www.uu234.net”
何青衣抬头看了一眼，高如语披了件银朱色的披风，头戴凤冠，正跟她招手呢。边上坐了个穿石英紫的年轻小姐，应该就是何学瑜的夫人孟夕巧了。
隔得有些距离，看不清面目。何青衣一边挥手回应高如语，一边跟张留仙说：“挥手的就是方王妃，边上那个，应该就是你的嫂子孟夕巧了。”
张留仙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她的嫂子。
何青衣心里暗笑，我的戏演完了，接着该你上了。愿不愿意，都得上啊。你以为，假装邓云鸿的夫人，有这么容易的嘛。
谁知，张留仙撇了嘴，翻了个白眼，表情甚是可恶。张夫人有些担心，拍了拍女儿的手，希望她这会儿别闹脾气。
现在的何青衣，早不是三月份的何青衣了。那会儿要进宫，邓夫人根本就不拿正眼看她，张留仙也如出一辙。何青衣并不计较，知道自己跟她们没什么关系。只要完成邓云鸿的任务，就各走各的路，所以不计较。
可千秋节的时候，邓夫人不顾何青衣的安危，带了张留仙进宫，拜见邓皇后。何青衣就知道，这两姑侄，总有一天会给自己找事。见了张留仙的轻狂样，何青衣就动了心思。
“大表嫂，”何青衣闲闲地喊了一声张留仙，说：“见了方王妃，你可小心一些，别盯着她看。方王妃脾气急，谁都敢打，你可别招惹了她。”
她这么一吩咐，张留仙也来劲了，“听说方王大婚那天，她还打了你一个耳光，你这是经验之谈吧。”
何青衣听了，就有些撺掇着张留仙去招惹高如语了，只要何学瑜不过来，打死人了，也不关她一个女官的事啊。
“哎，”何青衣摸着脸，叹了一口气，说：“我人微言轻，挨了打，也没什么法子。大表嫂就不一样了，邓公子可是镇国公的世子，七八十万的军队在那里，真起冲突了，皇上也不好办啊。”
她这样以退为进，捧的张留仙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没见高如语呢，心里就生了斗气的念头。自以为是邓云鸿的夫人，身后有个七八十万的军队，方王妃哪里敢对自己下手。
张夫人是个实诚人，并不知道，张留仙已经被何青衣挑起斗志了。而且，方王妃的光荣事迹，并没有传到北疆去啊。
倒不是北疆的人不八卦，而是北疆本来就没多少夫人。大家日常做做冬衣绣绣花，并不知道京城的事。所以，张夫人只知道，那方王妃是首辅高阶的女儿，别的，一无所知。
三人跟着婆子，一上楼，高如语就起身相迎了，见了何青衣，一把抱住，说：“上次的事，可把我吓坏了。”
何青衣一愣，邓云游担心她还有道理，毕竟，他们在一起混了段日子，算得上朋友。可高如语怎么也这么说呢，是为了高嫔，所以跟她拉亲近吗？可高如语这人清高着呢，万万不会为了姐姐，做出这么一番举动。
其实，高如语在家，并没什么朋友，倒是婚礼的时候，跟何青衣有几分投缘。后来方王的侍妾，也是何青衣出主意帮她宽心，所以，高如语就认了何青衣，觉得这是自己的闺中密友了。
“有劳王妃挂心了，”何青衣想起冬至日的事，还是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这张夫人都没问一声冬至的事，这脑回路也是够长的。何青衣心想，哪有做母亲的，女儿遇见这样的事了，还不问一句的，这演技也太烂了。
相比之下，张留仙反而自然了几分，她摆出一副不把高如语放在眼里的姿势，兀自找了张椅子坐下去了。
按理说，高如语是方王妃，她张留仙做了邓云鸿的夫人，不过是个五品的命妇，见了方王妃，还是得行大礼的。
“这是我的母亲，那是邓云鸿的夫人，何璇珠。”何青衣跟高如语介绍了张夫人跟张留仙。
张夫人行过礼，高如语点点头，说：“夫人进京，一切可还习惯。”
张夫人还没回答呢，张留仙就冷哼一声，高如语看了她一眼，已经有些不悦了，她正说话呢，这女人也敢哼。
问候好张夫人，高如语就转过头，问何青衣，“那个就是邓云鸿的夫人啊。”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又说：“难怪呢，见了本王妃也不行礼。”
高如语的意思，是指张留仙都能傻到嫁给邓云鸿这么个病鬼，脑子没问题才怪呢，所以才不懂礼。
何青衣赶紧低声提醒，“大表嫂，你还没行礼呢。”
张夫人也推推女儿，示意她别闹了。
张留仙恨恨地起身，朝着高如语行起了礼，袖子一摆，就把茶杯打翻在高如语的身上。
“哎呀呀，”张留仙赶紧道歉，“臣妾无心的，王妃可别见怪。”
放平时，高如语一个巴掌早就呼过来了，可毕竟，她经了婚礼的事，也收敛了许多。高如语看看衣裙，不快地皱着眉头，说：“张姐姐，你陪我去换下衣服。”
坐在边上的孟夕巧站起身，手足无措。她也不想留下，单独跟这个邓云鸿的夫人一起。可又没有理由，只得再次坐下。
何青衣陪高如语去了房里，可丫鬟们也没带替换的衣服。好在庆王的姬妾，有几身新做的礼服，高如语虽然看不上，却也只得换了一套。
她换好衣服，却看见何青衣身上也有茶渍，说：“张姐姐，你那表嫂也真是的。行个礼，你我身上都是茶渍，你也换一身吧。”
何青衣穿了件杏白的袄子，茶渍一沾，看起来特别明显，只得也换了一身。两人换了衣服出去，张留仙见她们都换了衣服，又哼了一声。
这一声，就把高如语的火气给哼上来了。只是，看在何青衣的面子上，她也不好马上发作。这茶，明显是张留仙故意打翻的。
现在，高如语一个方王妃，只得穿了庆王姬妾的衣服，她心里正不爽呢，听见这么挑衅的一声，火都燃烧起来了。
第10章 虞姬别霸王
这会儿，庆王带了三位王爷，还有徐坤文，何学瑜，周和跟张超，也上了对面的戏楼。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庆王看见何青衣跟高如语从屋里出来，就派人来问了，说是邓云鸿的夫人打翻了茶水，方王妃跟张女官都去换了衣服。
两楼隔了些距离，看不真切，庆王见高如语不闹事，也就不追问了。他哪里料得到，那邓云鸿的夫人，也是个闹事的主呢。
高如语刚坐好，戏台上就唱开了。唱戏的是高如语最喜欢的白官，扮了虞姬，正哀哀戚戚地演四面楚歌呢。
高如语看的高兴，也忘了张留仙挑衅的事了。指着白官跟何青衣，说：“你看，他接着要回身挥剑了，我最喜欢他那一个动作，快看，快看！”
张留仙对方王妃喜欢戏子的事，也有所耳闻，就说：“一个须眉男子，这么妖里妖气地演女人，恶不恶心。方王妃喜欢戏子，我还以为是个英俊小生呢，哪知是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高如语一下子就怒了，什么叫做，她喜欢戏子？还英俊小生？她只是喜欢戏曲本身，而白官又确实唱念俱佳，这邓云鸿的蠢夫人，张嘴就没一个好字。
高如语不动声色，在椅子上侧过身，冷冷地看了一眼张留仙。
张留仙根本就没料到，高如语真的敢打她。何青衣都说了，邓家有百万雄师在北疆，皇上都怕呢。所以，她还吊着眼睛，很高傲地看了一眼高如语。
谁知，高如语一手抓了她的头发，一手直接就去扇她的脸。一边挠，一边扇，还说：“本王妃看个戏，你就敢编排成这样，说本王妃和戏子有染，你这长舌妇，眼里还有皇家的尊严吗。”
高如语骂的在理，张留仙这么编排她跟戏子，对方王和皇家都是种侮辱。
何青衣赶紧去拉，自然，她拉的是张留仙的手。张留仙从来就没被人打过，在家也是骄纵惯了的。被高如语这么一撕，也怒了，她正打算还手，却被何青衣跟张夫人，一边一个拉着了。
可高如语没人拉啊，一只手拽着张留仙的头发，一只手抓着她的脸，越发打的上火了。这次，她可理直气壮，先被张留仙泼了茶水，换了衣服不计较了。这张留仙还诬赖她跟戏子有染，说出去，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方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对面一看，打起来了，也都站起身了。
何学瑜一看，打架的两人他都不认识，自己的夫人坐在一旁也没被牵连进去，他就坐下了。夫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只当看不见了。心里暗想，都说方王妃打过宫里的女官，看来，此言不虚啊。这不，又打上了。何青衣在边上拉架，可别被方王妃打到啊。
徐坤文跟周和，一早就对这个咋咋呼呼的假夫人有意见了，看她挨打，两人齐齐坐下了。对视了一眼，心里偷乐不已，看女人打架，有时候也很有趣啊。这方王妃，明明是个文官的女儿，怎么打架那么有一套呢。莫非，这是她打丫鬟练出来的？果然，实践出真知啊。
端王跟英王见了，两人也默默地坐下了。高如语是他们嫂子，眼下她占上风，这事，还是当没看见吧。端王虽然知道，那邓云鸿的夫人，很可能是公主汤离。可这事，怎么这么有趣呢，大家眼里的笑意，都快满出来了。
“噗嗤！”果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大家回头一看，就是邓云游那小子。邓云游压抑着笑，笑地肩膀乱抖。庆王见他忍的辛苦，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想，小游真不容易，都笑出眼泪了，还忍着不做声。
张超有些不忍心了，挨打的是他妹妹，就起身，打算去对面拦一下。邓云游赶紧伸手拉住张超，边忍着笑，边说：“这事交给庆王，今天他是主人家。”张超看了一眼庆王，他靠谱吗？
方王看了大半天好戏，也终于站起来了，毕竟，对面狂扇人的那位，是他的王妃。原本，他对高如语的坏脾气，有些讨厌，可今天看了，怎么那么喜感呢。不禁，对高如语有了改观，觉得她也挺有趣的。
这事要是搁平时，庆王一早就跟邓云游一样，笑的四脚朝天了。可今天不一样，他寿辰不说，事情还发生在他的王府，庆王有些笑不起来。他生日自然他最大，她们竟然敢砸他的场子，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过生日了。
“四哥，我们赶紧去吧。”庆王忍住笑，板起脸往对面去了。
戏台上的白官挥剑自刎，刚倒在地上，轮到西楚霸王唱了。可眼见着庆王方王穿过戏台，到对面戏楼去了。他们是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只得立了两旁，看起了戏楼上的戏。
章卜两位嬷嬷，原先奉命看着庆王饮酒，这会儿见方王妃又打人了，赶紧也跟着庆王方王去对面戏楼了。
“方王妃，小心闪了自己的手，”章卜两位嬷嬷收了高阶无数金银，自然是帮高如语的。
“她说我跟戏子有染，说我喜欢不男不女的东西！”高如语喊的很大声，这事，她确实冤枉。后商极重名节，一个妇人，如果被人这么描黑，怎么报复都不为过。说不定，人家还说她打的对呢。
“哼，”方王一声冷哼，“谁给本王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方王妃怎么样，本王清楚的很，用不着外人说三道四！这么污蔑皇家，按律可得剜舌的。”
方王这是表态了，他坚决站在方王妃的一边，谁敢抹黑高如语，就是跟他过不去。
张留仙是个色厉内荏的人，之所以这么骄横，全仗着母亲的宠溺。张允对儿子张超下手极狠，可女儿的事，他一个当父亲的不好插手，就全盘交给黄氏了。
黄氏是个懦弱的人，张留仙的性子相当强势，自然就把母亲耍的团团转，什么都听她的。可张留仙从来没跟男子正面杠过啊，见方王这么生气，自己就先吓软了。听见剜舌两字，更是后悔不已。
庆王只好做起了老好人，“看小弟的面子上，四哥，今天就算了吧。”
张夫人也一直求情，方王哼了一声，说：“看在庆王的面上，今天我先不追究，日后要是让我听见一个字，你让邓云鸿自己来谢罪。”
第11章 谁是张留仙
庆王又赶紧吩咐章卜两位嬷嬷，照顾方王妃去梳洗。www.uu234.net
何青衣跟张夫人，也打算陪着张留仙去梳洗疗伤。
“何夫人，”何青衣看了眼孟夕巧，说：“邓夫人脸上有些伤，麻烦你去拿些膏药，我们在那边屋子里。”
孟夕巧被这事吓的瑟瑟发抖，这会儿，也急着离开现场呢，就点头答应了，跟着丫鬟，去拿膏药了。
这小姑子嫁了邓云鸿，她一眼都没见过。今天在戏楼上见了，这小姑子不仅不给自己这嫂嫂行礼，还不给方王妃行礼，实在是无礼至极。
不仅挑衅摔了茶杯，还口出恶言，实在是又蠢又蛮横啊。难怪姑姑孟夫人老说，何家的庶女，是个坏的没话说的丑女呢。看这模样，倒是不丑，可这性子，还真骄横，难怪孟夫人那么讨厌她。
张留仙被方王一吓，也不横了，脸上的伤，也开始疼起来了。红肿着脸，只顾哭了。张夫人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得跟何青衣一起，扶了她进了戏楼后面的一间屋子。
孟夕巧带了丫鬟，很快拿来了膏药和梳洗的东西。可张留仙不愿陌生人呆在屋里，就赶了孟夕巧出去。何青衣也想走，屋梁上却突然跳下几个黑衣人，一个去把门锁了，一个拦在何青衣的前面，还有几个，围了张夫人跟张留仙。
门口的黑衣人手中有刀，何青衣不敢出声呼救，只得镇定下来，问：“你们干什么？”
张夫人虽然久在北疆，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啊，半瘫在地上，跟张留仙搂成一团。
“你们谁是张留仙？”一个黑衣人问，看样子，他才是领头的人。
何青衣拿不准这些人到底是谁，所以，也不回答，只盼着他们再说几句话，露些马脚。
“张夫人，谁是你的女儿？”领头黑衣人又问。看来，他们对张夫人很是了解。
张夫人不说话，只顾抱着张留仙颤抖。她哪里知道，这些黑衣人，从她离开北疆，就已经暗中尾随了呢。
有个黑衣人就说话了，“应该是那个了。”张夫人搂着张留仙，母女关系，实在是很明显啊。
何青衣仍不说话，张留仙母女也吓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领头的黑衣人就走近张夫人，拿了一个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接着，指了下何青衣，又指了一下张留仙，问：“张夫人，谁是你的女儿张留仙？”
张夫人突然不哭也不颤抖了，定定地站起身，看了一眼何青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她是张留仙。”指头指的，不是何青衣，却是她自己的女儿。
何青衣一愣，这张夫人是不是傻啊，对方明显来意不善，怎么就把张留仙给供出去了，她可是你的女儿啊。再一看，张夫人的眼神涣散，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
何青衣心里一惊，这黑衣人，一个指头就让张夫人听话了，这是什么邪术。
“那她是谁？”领头的黑衣人又指了何青衣问。
“她？”张夫人想了想，说；“她是何，何璇珠。”
“谁是何璇珠？”黑衣人又问。
“我怎么知道，”张夫人说：“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她。”
张留仙也发觉黑衣人来势不对，赶紧指了何青衣，一边发抖一边否认，“她才是张留仙，她才是。”
有个黑衣人忍不住笑了一声，大家一起围了上去，谁是张留仙，眼下是一清二楚了。
张留仙一见，母亲出卖了自己，黑衣人又不相信自己的话，马上就要大声哭喊了。
一个黑衣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张留仙张着嘴巴，嚎啕叫着，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蠢货，”那领头的黑衣人就骂了，“你把她弄哑了，我们还怎么问话？”
“我……”被骂的那个黑衣人说：“我怕她哭出来嘛。这药是长老给的，总有解药吧。”
“蠢材！解药在长老那里，我又没有，这下子怎么办？”领头的黑衣人又骂。
何青衣听的，哭笑不得。这什么强盗啊，又会邪术，又会一些奇怪的药。还提了什么长老，看来，八成是西河长老那批人没跑了。
她见黑衣人都围着张夫人母女了，就偷偷地往后退，打算开了门跑出去呼救。
“长老，她打算跑。”一个黑衣人在何青衣眼前扬了下手，说：“我给定住了。”
何青衣心里跑过去一万匹马，什么叫定住了，完全没事的好不好。这下子可好，还得装作别定住了，这站姿，可真艰难啊。她咽了一口气，开始纹风不动了，做戏做到底，只能配合了。
一下子，屋里的三人，全被黑衣人控制了。张夫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问她什么都言无不尽。张留仙还神志清楚，可说不了话了。何青衣像尊雕塑一样，站着不动了。
黑衣人觉得她跑不了了，也不守着门了。何青衣在脑子里算了一次到门口的距离，打算乘其不备，逃跑了事。
窗边的一个黑衣人，盯着何青衣看了一会儿，又打量了一眼张留仙，说：“那个倒是挺漂亮的，这个好像不漂亮吧。”
又一个黑衣人笑了，说：“脸都抓成这样了，再漂亮也看不出来了。”
定住何青衣的黑衣人也笑了，说：“达延是鞑靼人，哪里知道后商人好看不好看呢，审美跟我们不一样的很。”
听见达延的名字，何青衣就更笃定了，这伙黑衣人，应该就是西河长老的手下。
这下可好，他们来给达延报仇，张留仙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何青衣有些内疚，刚才还骗她，撺掇着她得罪了高如语，挨了一顿打，现在又要没命了。
何青衣数了下对方的人数，窗边两个，张留仙边上两个，自己面前一个，还有个领头的，总计六人。要跑路的话，窗边的两人会第一时间发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就会发难。看来，要跑路，得乘窗边那两人不注意的时候跑。
可她要是跑了，自己的性命可以得救，张留仙母女的性命呢？
黑衣人手里有刀不说，还会邪术，取人性命，怕是一眨眼的功夫吧。
第12章 官兵抓强盗
黑衣人以为定住了何青衣，放松了防范。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可张留仙母女还在他们手里，何青衣也不敢轻举妄动。
逃跑虽然不难，可连累张留仙母女丢了性命，何青衣也不忍心。
看来，要想大家都得救，只能吓跑他们。只是，庆王跟方王刚离开，高如语跟章卜两位嬷嬷也离开了，孟夕巧也出去了，外面没什么人啊。
领头的黑衣人又问张夫人，“这张留仙，是你亲生的吗？”
张夫人点点头，说：“是我亲生的，永安二十年六月十七生的。”
刚才弄哑张留仙的黑衣人又大呼小叫了，“不应该啊，长老说了……”
领头的赶紧一巴掌拍他头上了，这么大呼小叫，秘密全暴露了不说，招来王府的侍卫，不就麻烦了嘛。
他们出发的时候，西河长老吩咐过，张留仙应该不是张允的亲生女儿。可这张夫人，受了控制，说的话应该不会出错。她坚持说这张留仙是她生的，那是长老错了嘛？
黑衣人想起西河长老的吩咐，他说张留仙头发上有去年花。
于是，他就低了头，凑近张留仙的头发，闻了一下。急的张留仙直蹦，这色鬼想干嘛？只有桂花油的味道，没有去年花。可为什么，他进了这屋子，总觉得有去年花的味道呢。头发上没有，她是藏身上哪里了吗？
何青衣见了他的举动，就知道，他很可能在闻头发的味道，去年花，他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达延应该把头发的事，也告诉西河长老了。
这黑衣人要是过来闻一下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揭穿了，何青衣心里着急，却始终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咚咚咚，结实有力，却不急不缓。
“你们好了没有？”外面是庆王的声音。看来，他这个主人家，今天着实够操心的了。
那个定住何青衣的黑衣人，又在她面前扬扬手，低声说：“你好好回答他，别说漏了，否则……”做了个咔擦，割脖子的动作。
何青衣点点头，说：“小和子，是你啊。我们就快好了，她的脸伤的厉害，这会儿都哭了，你去准备些粽子糖哄她吧，采荷斋的最好。”
那黑衣人赶紧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什么糖果，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青衣千秋节的时候想出宫，就跟庆王有个约定。如果她想出宫了，就去永寿宫跟小和子说，自己想吃采荷斋的粽子糖，让庆王进宫的时候带一些。
庆王听见何青衣说小和子的时候，还想反驳，可一听后面的话，自然就明白了，她现在处境不妙。就说：“小的这就去拿，你先哄哄她，再哭方王又要生气了。”
庆王赶紧就冲着楼下侍卫挥手了，周和张超他们在对面见了，也飞速赶来了。
“怎么了？”周和问。
“张留仙不对劲，”庆王说：“我们有个暗语，她都开始说暗语了，里面一定出事了。”
周和也来不及想，为什么庆王跟何青衣会有暗语，就想撞门而入。庆王一把拦住了他，问：“姐姐，糖果我拿来了，你开下门啊。”
何青衣不做声了，黑衣人推推她，说：“你拦住他啊。”
“你先别进来，”何青衣问，“她在洗漱呢，你进来了不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啊，”庆王说：“我是小和子，怎么会不方便呢。”他把声音捏的又细又怪，模仿起小太监了。
“你等一等啊！”何青衣压低声音，对黑衣人说：“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领头的黑衣人见了，也不想惹上麻烦。毕竟，他们进庆王府，并没带多少人。找了半天门路，才迷了一个戏班的人，带了他们进来。张留仙也见着了，张夫人也说了实话，看样子，不是长老要找的那个人。
只是，总得给长老留些证据吧。领头的黑衣人，手一挥，割了张留仙一束头发。又
在张夫人面前挥了下手，就带着五人，从窗口跳了下去。
窗下就是湖水，噗通几声，门外的人也听见了，赶紧撞门进来。
庆王府的侍卫，也开始喊，“抓刺客，抓刺客”，朝着他们跳水的方向跑去了。这数九寒天的，何青衣心想，这些人也不怕冻死。
周和一进去，就看见何青衣蹲在张留仙边上，想扶她起来。可张留仙张着嘴巴，无声地哭着，怎么都站不起来。
“让她坐着休息一会儿，”周和问：“你没事吧。”
何青衣点点头，看见庆王跟张超周和，带了一帮侍卫进来了，应该没事了。
庆王很兴奋，狂拍何青衣的肩膀，“哈哈哈哈，还好我听懂你的暗号了。”这个生日，过的实在是太刺激了。
“有六个人，都穿的黑衣服，”何青衣说：“刚刚跳湖走了，身上应该有毒药，你们小心些。”
侍卫听了她的话，又掉头下楼去追。庆王见了，也要去追，何青衣一把拉住他，吩咐，“你跟后面就行了，他们挺古怪的，离的远一些。”
庆王哪里听劝啊，带了侍卫，喊打喊杀的下楼去了。邓云游一见，也兴奋的不行，呼啦啦也从对面的戏楼下来了，跟着庆王一起去玩官兵追强盗去了。
何青衣见了，只得跟张超说：“哥哥，你快去，他们两不行的。”张超点点头，看了一眼母亲跟妹妹，说：“周哥，你留着保护她们。”就带了人，下楼去保护那两个纨绔去了。
方王带了些人，去后堂保护高如语，英王跟端王也一并跟去了。徐坤文跟何学瑜虽然是书生，可围了孟夕巧，也算护了她的周全。
张夫人终于恢复了神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张留仙还是不能说话，两人搂在一起，后怕不已。
“你没事吧，”周和理了理何青衣的头发，又把她牵到屏风后面，挡住了张夫人他们的视线。
“没事，”何青衣低头笑了一下，问：“想我不？”
“很想，”周和低了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再抬了头看她。
何青衣有些害羞，毕竟，两人有段日子不见了，渐渐低了头。
第13章 阁楼上的他
周和理了一下何青衣的头发，问：“他们是谁，你心里可有什么线索吗？”
“应该是西河长老的手下，”何青衣说：“王应元跟我说过一次，西河长老救了达延，进京找我来了。m.www.uu234.net刚才那几人，长老长，长老短的，应该就是西河长老的人了。”
“他们找你干嘛？”周和问。
“提倒是提了达延的名字，”何青衣有些疑惑，“可不像给达延报仇的模样，否则，一刀就可以杀了我们三人，犯不着问那么多。”
“他们都问了些什么？”周和又问。
“他们就问张夫人，张留仙是不是她女儿。张夫人说是，他们又问，是不是她亲生的。”何青衣觉得，这些人，好生古怪。
周和也不明白，好好的，干嘛问起张留仙是不是张夫人亲生的。想起庆王说的暗语，就问：“你怎么跟庆王有什么暗语呢？”
“哦，”何青衣也笑，说：“那暗语是我们以前说着玩的。”
“这庆王，”周和笑，“也有能干的时候啊。”
“其实他还好了，”何青衣说：“庆王跟邓云游一样，人都挺好的。”
“嗯，”周和说：“我知道。”
何青衣抬了头看他，也不知道，周和说的我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和却拿了大拇指，抚了抚她的嘴唇，说：“过两天我就要出京了，去宣府练兵。”
“是因为孙连玉吗？”何青衣问。
周和点点头，说：“大概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别着急，”何青衣说：“反正我在宫里也出不去，等你回来了，我们正好一起离开。”
周和看了一眼张夫人跟张留仙，问：“她们是怎么了？”
“那个黑衣人会妖法，”何青衣说：“他在张夫人面前晃了下手指，张夫人就有问必答了。张留仙是被另外一个黑衣人弄没声音了，好像是什么哑药，估计得让王应元找个法子医治。”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周和问。
“有个黑衣人在我面前扬了扬手，还说我被定住了。”何青衣抱怨，“根本就没有定住，我为了装不动，站的好辛苦，差点就装不下去了。还好庆王来了。”
因为达延下药的事，周和知道，很多药对何青衣没用，就摸摸她的头发，说：“还好你没事。”
何青衣往前一靠，就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了，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周和低了头，又去亲她，两人慢慢地亲着，缠缠绵绵，谁都不愿意停下。
这会儿，庆王他们也追到楼下湖边了，又朝楼上喊了，“是这里跳下去的吧，”
何青衣只得走到窗边，说：“是这里。”
“我们追！”庆王跟邓云游玩的不亦乐乎，今年的生辰，他们赚翻了。看了一场女人抓头发打架的好戏，又玩了一场官兵追强盗的游戏。
这时，章卜两位嬷嬷也过来了，说：“方王已经带着方王妃回府了，端王英王也走了，张姐姐，我们也该回去，跟太后和皇上说下今天的事了。”
“好的，”何青衣看了一眼周和，说：“我母亲和邓夫人，就拜托你了。”
周和点点头，说：“我送她们回邓府，你就放心好了。”
两人恋恋不舍地对视了一眼，何青衣跟着章嬷嬷她们，就回宫复命去了。庆王府的刺客，可得跟太后和皇上好好解释一番。
章卜两位嬷嬷并没看见刺客，所以，何青衣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听了。回去给中宗的版本，就变成了达延派了后商的奸细，又来庆王府行刺了。
中宗和太后自然大怒，又加强了京师的防卫，练氏的人一看，还是早日离京吧。西河长老没查出什么名堂，总觉得有些不快，可洛水那边也有急事，只得回去了。
周和也扶了张夫人，带了张留仙，出了庆王府，回了邓府。
这时，屋顶上有人说：“大公子，我们也回去吧。”
说话的，竟然是无面，而他身边的，就是邓云鸿。
邓云鸿吩咐了无面，让他帮着练氏的人进庆王府，想想不放心，自己也跟来看看了。
无面找了戏班的人，不停地在练氏的面前出没，一会儿搬箱子，一会儿搬道具。总算引起他们的注意了，练氏的人就躲进箱子，有两个就抬了箱子，迷了戏班的人，混了进来。
戏班在戏台后面忙碌，他们就躲到戏楼上来了，本以为，高处看得清楚，可高如语跟张留仙一打架，他们只得躲到房间的大梁上去了。何青衣他们又恰好进了他们的屋子，天赐良机，自然就下手了。
孟夕巧和方王妃的名字，都被她们提及了，黑衣人就猜，这两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张留仙。可达延说了，张留仙美的迷人，黑衣人看了半天，觉得那个脸上没伤的很迷人。可张夫人又搂着那个脸上有伤的，他们就很头疼了。
毕竟，张夫人一离开北疆，他们就有人跟着她不放了，所以才知道今天来庆王府的事。张夫人抱着的，多半是她的女儿，可那个美人又是谁呢。他们一犹豫，就对张夫人下手了，让她说了真话。
刚想追问，却被庆王给打断了，只得匆忙跳水跑了。
而他们进这屋子的时候，邓云鸿跟无面，一早就躲在阁楼上了，眼见着下面的房梁上，躲了几个黑衣人，他们只得继续潜伏了。
然后，完完整整地看完黑衣人逼问张夫人跟张留仙的一出戏，又看他们跳水走了。偏偏留下来的是周和，他跟何青衣一见面，又是亲，又是抱。
邓云鸿一下子就惊呆了，他知道他们好上了是一回事，可亲眼看见他们卿卿我我，心里自然很不舒服。难怪周和说的这么笃定，想来去鞑靼的这次，应该是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才这么斩钉截铁。
何青衣那般温柔如水，把头靠着周和的模样，邓云鸿从来就没有见过。看见他们这样，邓云鸿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戳破了似的，酸涩的难受。看来这次去鞑靼，真的改变了很多事情。
第14章 邓夫人生气
因为何青衣出逃，又因为周和回来表白了，再加上冬至日的刺杀，邓云鸿一直提不起精神去见何青衣。m.www.uu234.net
隔了这么一个多月，这次见了，何青衣竟然温暖了许多，会撒娇，会娇俏，会主动亲人，竟然会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邓云鸿在阁楼上面，一时间有些发呆，无面催了他几下，他才反应过来，得赶在周和他们回府之前到家。两人匆匆下了阁楼，赶紧出府去了。
方王带了高如语回府，高如语觉得，今天的方王很靠谱，在她揍人的时候站出来撑她，在刺客出现的时候又来保护她。
方王也觉得，高如语似乎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同。因为她是高阶的女儿，自己就必须这么对待她吗？两人之间，突然缓和了许多，一起回了方王府。
章卜两位嬷嬷回了皇宫，跟太后报告了刺客的事，又提了一句方王妃打了邓云鸿的夫人。不过，这次倒是方王妃占理了。
那邓云鸿的夫人，先是不愿意给方王妃行礼。被人提醒了，她一行礼就把茶杯打翻在方王妃的身上。方王妃也没跟她计较，换了衣服回来，高高兴兴地看戏。
谁知道，那邓云鸿的夫人还不满意，非要污言秽语地嘲笑方王妃，说她跟戏子有染，又说不男不女什么的。
方王妃自然生气了，说她污蔑自己是小事，可污蔑皇家是大事，一巴掌就打过去了。方王都生气了，警告邓云鸿的夫人，以后别再搬弄是非。
太后摇摇头，这天下，不懂事的小姐真多。只是，这会儿，她只关心庆王，就派人连夜出宫，把庆王拖回永寿宫了。
中宗自然也知道了邓云鸿夫人挨揍的事，端王跟他说过，这夫人多半是他们的妹妹汤离。
可中宗实在想象不出，何家也是皇亲国戚，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刁蛮任性，嘴没遮拦的女儿。不是说，那是个庶女吗？父母双亡，在嫡母手下长大，怎么会变得这么任性呢，实在是不可思议。
本来，他对这个妹妹还有些好奇，吩咐了端王，新年的时候带进宫来看看。可这样一来，中宗都有些犹豫起来了。
万一是个又蠢，又任性的人呢，跟皇家挂钩了，以后丢人的就是他们了。这事，要不再考虑考虑吧，反正她现在过得也不差，是镇国公的儿媳妇。
看那性格，在邓家应该过得还舒服，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跋扈。中宗一犹豫，就琢磨着，什么时候跟端王商量一下，把这事往后拖拖。
太后抓了庆王进宫，怎么都不敢放他回去住了。中宗一去永寿宫请安，庆王就要跟他叽叽咕咕说大半天，自己是如何抓刺客的。听的太后心惊胆战，听的中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中宗一边吩咐御林军追捕刺客，一边又要安慰太后，不会有事的，可太后担心啊，怎么都不肯让庆王回去住。以至于，中宗去趟永寿宫，就要听一次这故事，实在是苦不堪言。
倒是徐坤文跟何学瑜出了庆王府，都长吁了一口气，这纨绔王爷，总算是找到乐趣了。两人说了几句，也就分开了。
何学瑜带了孟夕巧回家，她吓的不能言语。回家的时候，孟夫人问了几句，何学瑜只说，在庆王府被吓到了，那里出了刺客，现在还没抓到呢。
孟夫人也不追问，京城最近多刺客，竟然又跑庆王府去了。吩咐下人煮了些安魂汤，喂了孟夕巧吃下。
到了夜里，孟夕巧醒了，扑簌扑簌地掉眼泪。何学瑜一问，孟夕巧竟然说，何青衣被方王妃抓破了脸，打的很惨。
可何学瑜看的真真的，挨打的是个女官张留仙，不是何青衣，怎么又跑出来这么个事呢。何学瑜心想，应该是孟夕巧被吓坏了，把何青衣跟张留仙给搞混了。
他一纠正，孟夕巧就哭。何学瑜只得从了她的意见，不再争执，毕竟，他亲眼看见的，何青衣没事。既然如此，孟夕巧怎么认为的，就让她怎么认为吧。也挺可怜的，被吓坏了。至于母亲面前，何学瑜吩咐孟夕巧，还是别提了，否则她又要嫌何青衣丢人了。
方王妃这次打人的事，倒是没传的街知巷闻。因为，张留仙的矛头，直指方王妃跟戏子的暧昧不清，方王怎么会让这事传出去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传到外面了，人家就会说，空穴不来风。到时候，方王妃丢人，方王也丢人。
所以，邓云鸿夫人挨打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京城的贵妇人们，谁也没有听说，自然，孟夫人也不知道了。
倒是周和带了张夫人跟张留仙回了邓家，把邓夫人吓了一大跳。张留仙披头散发，又是一脸的伤，张夫人痴痴呆呆，只知道哭。
邓夫人一问，周和就把今天的事给说了。邓夫人赶紧吩咐找王应元，又一边骂起了方王妃，不就一个王妃嘛，敢这么打人了。周和也不好细说，这事，得让邓云游回来解释。
邓夫人派了夏言去北院找邓云鸿，可他就是不来。反而是张超跟邓云游先回来了，把今天的事一说，张超对自己的妹妹有多嚣张，心里是有数的，可这样挨打，他也确实不忍心。
邓云游顾及张超的面子，才没大喊活该，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回了北院，去找邓云鸿去了。
王应元匆匆赶来，还没出手，张留仙的嗓子就好了，看来，这哑药只是暂时的。问了张夫人跟张留仙的状况，王应元已经很笃定，就是西河长老的人干的。就撇下张留仙，去北院找邓云鸿问话去了。
张留仙的嗓子一好，就在南院大骂方王妃，又说何青衣唆使方王妃打了她。否则，好好的干嘛去里面换衣服。
张超实在听不下去了，说，“还不是你打翻了茶水，弄脏了她们的衣服，还好意思说人家。”
张留仙就躺地上嚎啕大哭，说母亲出卖自己，哥哥又护着外人。张超实在火大，安慰了几句母亲，就先离开了。
反而是邓夫人，张留仙的话，她一个字不落，全都买单了。心里也认定是何青衣借机报复，他们杀了她的丫鬟，现在她就唆使方王妃打张留仙。
第15章 撇清最容易
其实，何青衣并没有唆使方王妃打张留仙。www.uu234.net她只是拨了拨火，让张留仙更过分一些。她打翻茶水，高如语都没有计较，张留仙就胆肥了，以为高如语一定还会忍耐，所以才说出那么些污言秽语。
谁知，高如语只是不发威，动手的时候，可丝毫不客气，又快又狠，还抓了不放地打。
张留仙打架没打过高如语，又被方王凶了一顿，在外面已经怂了。可回了家，有了邓夫人撑腰，她就又回血了，把责任全往何青衣跟方王妃的头上推。
邓夫人安慰了张留仙，让夏言她们照顾她休息了，自己就去北院找邓云鸿了，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拿个主意。
邓云鸿在庆王府，从头看到尾，什么都清清楚楚的，回了家，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先是邓云游跑过来，在他书房里又是笑，又是跳，幸灾乐祸了老大半天。接着周和跟张超也来了，大家说了回事，周和把宣府的事也说了，接着就告辞走了。
王应元给张留仙她们看好病，也跑北院来了，想问问西河长老他们到底找什么。正说着呢，邓夫人带了丫鬟，来找邓云鸿了。他夫人这么被人打了一顿，邓云鸿应该出来，找回公道。
“王大夫，”邓夫人说：“你先出去。”
王应元看了一眼邓云鸿，先退出屋外了。
“仙儿这样挨打，”邓夫人说：“你这个当家人，连一句话都没有？”
邓云鸿见了周和跟何青衣的事，心里正烦着呢，邓夫人又来逼他。邓云鸿心里也有火了，“她挨打是自找的，何青衣吩咐她了，方王妃下手不留情的很，她不行礼，摔了茶杯，还口出恶言，换谁，谁都会打她。”
“何青衣那丫头片子，”邓夫人说：“就会给你们灌**汤，她这么说，仙儿自然不服气了。”
邓云鸿觉得，这大伯母护短护的也太离谱了，这屎盆子都往何青衣头上扣了，“就算何青衣挑事，张留仙自己不闹事，方王妃会打她吗？一个女儿家，嘴巴里这么不干不净的，挨打了不是活该是什么！”
“你！”邓夫人一时话短，“你不就是看上她狐媚子的模样了吗？”
邓云鸿被戳中心事，一时间没话说了。
“哼，”邓夫人说：“她怎么也算你的夫人，这事你看着办，打她就是打你的脸。”
谁知，邓云鸿却幽幽地蹦出一句话，“那是你侄女，不是我夫人。不想她做活死人，
大伯母就好好管教她，别再出去丢人现眼了。”
“你？”邓夫人气急，“你敢威胁我。”
“小侄不敢，”邓云鸿对这个伯母，还有张留仙，已经忍无可忍了。
张留仙是张允的女儿，杀了她自然不划算，可让她吃点药，躺着一动不动，王应元就有很多法子。
邓夫人怀恨去了，邓云鸿皱了皱眉头，想起当年山子口的事。要不是邓夫人胡乱插手，邓如晦根本就不会惨死。血一样的教训，才过了十几年，她就又忘了个精光，出来指手划足起来了。
最近添了多少乱子，冬至日的刺杀，接着又是庆王的生日。邓云鸿有些后悔，干嘛让张留仙冒充自己的夫人。让秋辞春令冒充不就行了，真是的。
方王带了高如语回府，却有一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高如语这么打邓云鸿的夫人，这邓云鸿，怎么就不来他们方王府，讨个公道呢。
他的谋士朱时雨，解决了黑水案的麻烦，一早就带着石青回长沙了。方王也没人商量，只派人打听了邓云鸿夫人的事。据说，是个何家庶出的小姐，在娘家过的很惨，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嫁了邓云鸿。
方王就不明白了，他的王妃高如语是高阶的掌上明珠，宠成这脾气，也不算意外。可邓云鸿的夫人，谁会宠她，怎么也是这么一副脾气。不是说，父母双亡，在嫡母的手下讨生活吗，真是怪事。
倒是高如语，因为方王维护她的缘故，两人渐渐没那么剑拔弩张了。方王时不时，也去她屋里坐坐，说些话了。
练娇扮了丫鬟，就待在高如语的屋里，见了方王如此，更是不满了。她姐姐练娟在宫里给他卖命，自己也陪了他在京城做事，这方王却见一个爱一个，置她们姐妹于何地。
方王也没注意练娇的脾气，有次刚出了高如语的屋子，却被练娇逮了一个正着。
“方王跟王妃伉俪情深，怕是用不着我们姐妹了吧，”练娇阴阳怪气地说：“要不，我通知了姐姐，早日出宫才是上策。”
“你呀，”方王一把搂过练娇，说：“你这小蹄子，吃的哪门子飞醋啊。我这不是找她有事吗。”
练娇冷哼一声，“有事？你们能有什么事？”
“高嫔得了消息，说这次庆王府的事，跟练氏有关，还派人找了高如语进宫，问了此事呢。”方王说，“我也是为你们着想啊，练氏进京，怕是跟你们的黑水有些关系呢。”
“算你还有良心，”练娇倒是买账了，“高嫔怎么说的？”
“高嫔说，宫里查出来，说这次进京的是个什么长老，”方王想了一下，说：“西海，西什么长老。”
“西河长老，”练娇打了个哆嗦，“他怎么来了。”
方王见她害怕，就搂紧了说：“有本王在，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知道什么，”练娇一把推开他，心想，这事可得赶紧告诉姐姐，怕是来追查她们乱用黑水的事了。
方王哪里知道练氏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啊，练娇练娟姐妹喜欢他，这点他很清楚。自然就利用她们给自己做事了，至于她们族里的事，方王并不清楚。
方王在自己王府，一向浪荡惯了，下人们看见他搂着个丫鬟，也不以为意。可偏偏叫高如语在楼上见着了，方王又搂了她的丫鬟，在那里颠鸾倒凤呢，心里又是满满的恨意。这几天的温情，一下子，又跑了个无影无踪。
高嫔也曾劝过她，谁家夫君不是如此，中宗三宫六院，方王的姬妾还没他多呢。高如语也曾想过，做个什么都不管的方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见了这样的事，总是恨恨不已。
第16章 白将军出没
庆王在宫里住了数日，终于回府去了。中宗派了队侍卫去他王府守着，一下子就耳根清净了。
周和带了些人马，出发去了宣府，何青衣没了牵挂，每日只在乾清宫里做事，偶尔去看看张留梦她们。
张留梦刚怀孕，天气又冷，胃口却出奇的好，见了什么都嘴馋。何青衣很是无奈，时不时给她送点好吃的。
陈司膳知道张留梦是何青衣的姐妹，更是特别用心，酒酿圆子，桂花莲藕，八珍糕，变着法子给她送。何青衣每去一趟八宝楼，张留梦的脸，就圆上一分。
张充原先还写信逼迫张留梦跟贞妃交好，现在倒是不敢逼了。毕竟，贞妃没有皇子，如果张留梦生个皇子，以后还能算在贞妃名下。孙连玉也吩咐了，让他别给女儿施压。
张充的夫人是个从五品的命妇，新年跟万寿节并没资格进宫朝拜。所以，只吩咐京城的邓夫人，还有张允的夫人，好好照顾张留梦。
邓云鸿也留了个心眼，只要是邓夫人送进宫的东西，他都让无面检查一番，免得酿成大错。好在，邓夫人对何青衣有意见，对张留梦这个侄女，却没什么意见。虽然比不上张留仙跟她血脉亲近，可毕竟也是她张家的人，邓夫人还是很护短的。
年关将近，宫里的人都呆在自己屋里，不怎么走动了。一则是天气越发冷了，一方面是到了新年，日日都要出去活动了。能偷闲的时候，自然要躺着了。
何青衣也不例外，带了左月，日日在乾清宫里待着。左月没去庆王府祝寿，倒是对何学瑜的夫人孟夕巧颇感兴趣，不时问上几句。
何青衣那日只顾着拉张留仙跟高如语了，对孟夕巧的印象很淡。想来想去，只觉得孟夕巧跟孟夫人长的有些相像。何青衣也想，如果自己的母亲梅夫人不嫁到何家，是不是孟夫人也不会变的那么刻薄。说不定，她跟孟夕巧一样，乖巧贤淑，温柔听话呢。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过了两日，何青衣奉了中宗的命令，去景仁宫看看邓皇后。年关将近，邓如光似乎也想回京城，借机探望一下自己的妹妹。
中宗还没做好准备，一时间，并不想这国舅爷回京，坏了自己的大计。所以就让何青衣去景仁宫多加探望，也好安抚邓如光，让他在北疆乖乖镇守，别进京添乱。
何青衣带了左月，刚进景仁宫，就看见杨柳杨絮守在西配殿的门口。
“留梦也来了吗？”何青衣问。
“来了有一会儿了，”杨柳杨絮说，“邓夫人送了些水晶饼进宫，小姐听说邓皇后喜欢这个，就给送来景仁宫了。”
何青衣笑，张留梦这么嘴馋，竟然还能省下吃食给邓皇后，真是破天荒了。
杨柳见她笑了，就说：“我们小姐倒是不喜欢这个，她说水晶饼就样子好看，还不如豆沙饼来的实在呢。”
原来如此，何青衣含笑进了殿，给邓皇后和张留梦行了礼，在一旁候着了。
邓皇后吩咐赐了座，又说张留梦带了一盒子水晶饼过来，就让朱嬷嬷配了花茶，一起送上来。
何青衣没见过水晶饼，原以为跟豆沙饼之类的差不多。一上来，晶莹剔透，漂亮的不得了。
邓皇后就说，这饼用了很多猪油，捻皮揉面都有讲究，能做到这个程度的，只怕是延绥稻香村的手艺。说着，就吩咐朱嬷嬷给大家布茶分点心。
何青衣对糕点知道的不多，只有些奇怪，怎么邓皇后喜欢的东西，邓夫人给送到张留梦那里去了。
张留梦对着水晶饼，本来没什么太大兴趣，可这会儿，朱嬷嬷端了花茶点心给她，不禁又有了胃口。
自从怀孕以来，以前不爱吃的，她都觉得好吃了。所以，皇后一端茶杯，张留梦就拿了水晶饼，正打算咬下去。
屋梁上却跳下一只白猫，一巴掌拍在张留梦的手上。张留梦吃痛，糕点掉在地上了，捂着手腕直叫疼。沈玉英吩咐宫女取了膏药纱布，赶紧给她包扎起来。
邓皇后也放下糕点，吩咐贾公公：“贾平，你去趟绛雪轩，让高嫔过来一趟，这猫也该管管了！”
沈玉英正处理张留梦的伤，一回头却看见邓皇后的那只白鹦鹉，从架子上飞了下来，正啄着地上的水晶饼呢。
“这鹦哥，”沈玉英抱怨，“真够机灵的，等我们赶跑了白将军，他倒是来捡便宜了。”
邓皇后也笑，说：“没想到这鹦哥，也喜欢水晶饼。”
何青衣看大家都没事，心想，不知道高嫔来了，又会如何。就打算留下来，万一高嫔挨骂，也能帮她开脱一下。毕竟，这猫是庆王送的，饲主又是小公主，高嫔虽然管着这猫，可畜生终究是畜生，有些意外也是难免。
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白鹦鹉却突然一头栽倒了，就倒在水晶饼的边上。
张留梦第一个发现了，指着鹦鹉，突然喊了一句，“这，这，这是怎么了？”
沈玉英赶紧拿了帕子，把地上的糕点包好了，一边又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了院使姜辉和王应元过来。
邓皇后也明白了，这糕点，怕是剧毒呢。只是，张留梦没有理由害她啊。大家都是邓家的人，就算张留梦跟三边的孙连玉有些关系，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戚下手啊。
再说了，这饼是邓夫人送进宫的，张留梦还是第一个张口去吃的。如果不是白将军突然从屋梁上跳下来，只怕第一个被毒死的，就是张留梦啊。怎么看，她都不知道，这水晶饼有毒。
这时，贾公公带了高嫔，也回来了。高嫔进来请了安，就发现众人的面色不对。贾公公在路上说了，白将军又来景仁宫了，这次还伤了张美人，皇后娘娘挺生气的，让她过去管管白将军。
张留梦的手上捆了纱布，很明显是受伤了。高嫔正有些郁闷，却发现，邓皇后的脸上，一点儿怪罪的意思都没有。再一看，何青衣也在，高嫔就想问话。何青衣摆摆手，示意她先别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