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三边病西施
绛雪轩这几天似乎特别热闹,昨天一大早,中宗就带了一大批的人,护送小公主回来。m.www.uu234.net
这会儿,高嫔刚从景仁宫请安回来,换了日常衣服没多久,小海子又进来通报了,说是贞妃来了。
“贞妃?”高嫔挑了眉毛,问黄华:“最近跟贞妃有什么事嘛?”
黄华摇摇头,这时,贞妃带着她宫里的周嫔进来了。
黄华赶紧扶了高嫔起来,见过贞妃。
贞妃找了把椅子坐下,挥挥手,示意高嫔,无需多礼。
众人坐好,芦叶也端了茶水出来,给众人添好茶,垂手立在高嫔的身后。
贞妃是三边总督孙连玉的妹妹,二十八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比高嫔还显的年轻。若是不知道她的年纪,说十六七岁,只怕也有人会信。
高嫔自恃美貌,可她觉得,这贞妃美的,让她自惭形秽。贞妃年轻的时候,是三边第一美人,那水灵灵的气质,谁见了,都得动心。现在虽然也快三十的人了,可看起来二十不到,瓜子面庞,五官又绝美,双眉微蹙,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孙连玉的父亲孙绍康,就是陕西榆林的一个县事,没什么战功也没什么政绩,倒是纳了不少美女为妾。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孙绍康到了榆林,那真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一口气半抢半买,纳了不少米脂的女子。
除了孩子生的多,孙绍康一生并没什么成就。又因为孩子多,本来小康的家庭,很快就吃不上饭了,孙绍康就赶了长子孙连玉上战场。谁知道,一儿一女,却是人中龙凤。
孙连玉去了三边的战场,因为没钱买盔甲,一身白袍上阵。刀箭如雨,他骑了匹白马,如入无人之境,斩了敌方上将的头颅回来。一时间传为军中美谈,连京城的人,都知道三边有个少年英雄,白袍将军。当时的三边总督余盛海就收了孙连玉,亲自栽培。
孙连玉上战场的时候,妹妹贞妃才刚出生,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儿以后会是孙家兴旺的开始。
据说三国的貂蝉,就是米脂人,而这个贞妃,十岁左右,就被当地人称为赛貂蝉,美名在外。因为家里姐妹兄弟众多,贞妃小时候就没吃饱过饭,身材苗条,眉梢眼角,就带了股子病怏怏的可怜劲儿。
一时间,有人说她是赛貂蝉,有人说她是病西施。总之,名声极盛。
三边总督余盛海听了,就打算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余自生,两家定了亲,交换了信物。谁知,这余自生没那福气,上战场的时候太过拼命,眼睛中了一箭,伤及脑子。回来没两天,就去世了。这样一来,贞妃十四五岁,就成了个望门寡。
当时中宗刚登基,也想收编三边的人马。余盛海的爱好跟孙绍康不一样,他喜欢上战场厮杀,虽然也有生育,可就夫人生的两个儿子。长子跟他的爱好一样,一早就死在战场上了。现在次子也去了,余盛海年纪也大了,看出新皇帝想赶他下去。想想自己也后继无人,不如主动下台,留一点面子。
当时孙连玉才三十出头,绝对轮不到他当总督。可孙连玉继承了孙绍康的一个优点,很会钻营打广告。米脂美女那么多,偏偏贞妃的名号最响亮,还不是孙绍康为了卖个好价钱,到处吹嘘的。
所以,孙连玉就买通宫里的太监,天天给中宗提他妹妹。中宗当时也才二十岁,身边一个快刀手邓皇后,一个慢脾气蒋嫔,一个道德楷模德妃,一个四平八稳的静妃,听说三边有这么个佳人,自然就向往的很。
一来二去,贞妃就入宫了。中宗一看,喜欢的不得了,即使是寡妇,也给娶了。顺带就暗示余盛海,把三边总督的位置让给孙连玉。本来,余盛海手下也是大将云集,可中宗都说话了,谁也不敢争了,只能暗地嘲讽孙连玉,靠妹妹当的三边总督。
孙连玉在三边干了十几年,贞妃也生了一个女儿,封了妃子。中宗有个毛病,不喜欢一个臣子在一个位置上干太久,孙连玉已经做了十几年,年龄才四十五岁,完全能再干十来年。所以,中宗就动了扑灭的心思。
贞妃就一个女儿,即使日后有皇子,也不会参与立储的争斗了。所以,中宗觉得,现在除掉孙连玉,对谁都好。
在这后宫,唯一能让高嫔自惭形秽的,就是贞妃年轻时的外貌。所以上月见了何青衣,那般美貌,又是个十四五岁的寡妇,高嫔心里的警钟,就响个没完。后来知道何青衣跟周和是一对,她才放下心来。
孙连玉跟高阶一向没什么瓜葛,贞妃对高嫔,也止于点头之交。也不知道,这次来绛雪轩,所为何事?
“高妹妹,本宫听说,七公主昨日落水,今日特来看看。”贞妃说的煞有介事。
其实,七公主落水的事,今天在景仁宫里,邓皇后就问过了。
“谢贞妃娘娘关心,”高嫔说:“江太医刚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妹妹这里就是这点不好,”贞妃指了指御花园的方向,说:“门外就是御花园,御花园里水多石头多,孩子一不小心,就容易伤到。倒不如搬去我们延禧宫,边上就是西五所,公主皇子们一块儿作伴,也不容易出事。”
这是来劝她投诚的啊,高嫔心想,自己刚进宫的时候,谁没上门拉拢过啊。可她的父亲是内阁首辅高阶,百官之首。高嫔进宫,可不是去别人宫苑里面,当个仰人鼻息的嫔。
高嫔还没拒绝,跟着贞妃一起来的马贵人就发着嗲说:“姐姐,你若来了,我们姐妹一场,又可以聚在一处了。”
高嫔在心里冷哼一下,我是嫔你是贵人,谁跟你姐妹了。
这马贵人,就是五年前受宠的四名尚寝局女官之一。高嫔最先得宠,再是施贵人,再是马贵人跟于贵人。于贵人跟了德妃,施贵人跟了静妃,马贵人跟了贞妃,三人虽然找了大树攀着,可谁也没有生育。
高嫔心里,多数也是知道些的。一宫的妃位,在过去的十来年里,一早都有生育。成为一宫主位之后,中宗就算去她们宫里,也常常睡在嫔啊,贵人的屋里。所以这些妃子,除去原有的孩子,都没了生育。而她们控制的嫔,贵人,自然也不可能生育。
第62章 青衣送宫扇
四妃宫里有生育的嫔和贵人,多数都是在外单过的时候生了孩子,进了这四宫,谁都不再生育。www.uu234.net所以五年前的这批女官,就住在绛雪轩的高嫔生了个小公主,其他三人,谁都无所出。
具体下面埋着什么丑恶的真相,谁也不想挖出来细究。一方面,中宗正当壮年,子嗣也昌盛,五个皇子七个公主。另一方面,没生育的都是些弱势的妃嫔,说不上话,也没人在乎她们的感受。
到了今年春天这一批,太后借口各宫里的贵人妃嫔已经不少了,让新封的才人美人,都住了单独的院子。
这会儿,贞妃上门来找高嫔去她的延禧宫,高嫔如何肯去。
高嫔正琢磨借口呢,吴妈却追着小公主过来了。小公主见芦叶站了高嫔身后,就跑到高嫔边上。
高嫔一手捞起女儿,抱在膝盖上,摸了摸她的小脸,问:“婉儿,吃过药了吗?”
小公主听了药字,就神情泫然,眼泪夺眶而出。
高嫔见了,就安慰起女儿来了,一会儿哄,一会儿说给她糖吃,晾了贞妃大半天。
等小公主不哭了,高嫔也编好理由了,“我们婉儿身子弱,太医也说了,住惯的地方别老挪动。臣妾也想跟贞妃娘娘多亲近,可孩子太小,没法子啊。”
贞妃被晾了半日,一早就有点愠怒了,可这七公主,最近风头很劲,听说中宗宠的很。高嫔拿了小公主做挡箭牌,贞妃也没法子,只得作罢,带了马贵人走了。
打发了贞妃,高嫔甚是得意,小女儿这么有用,她是最近才尝到甜头。只是,贞妃一向不跟自己来往,怎么突然就上门拉拢呢,高嫔有点想不明白,就派人回家去问了。
其实这会儿,高阶在大同跟阿勒坦汗的长子索铎秘密结盟。后商答应帮索铎登上汗位,索铎答应跟后商结为兄弟友邦,永不侵扰。中宗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永远不过是一段日子。可一段日子,也足够他做很多事了,比如收拾孙连玉。
所以,收到高阶结盟的这个消息,中宗十分高兴,已经开始安排下一步骤了,收拾好孙连玉,就该让庆王去坐镇三边了。接着,如果邓如光死了,周和跟张超再回北疆,这几个军事重镇,全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了,中宗想的极美。
顺便,就吩咐高阶,从大同回来的时候,去三边巡视一番,看看孙连玉的状况,回来再细细报告于他。
孙连玉得了高阶要来巡视的消息,就派人飞鸽传书,跟宫里的贞妃求助,想拉拢一下高嫔,日后挟制高阶。他们做武将的,从来就没把文官放在眼里,所以,贞妃一直就没跟高嫔有什么交情。这么突兀上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贞妃带了马贵人,刚走到御花园,就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小女官,捧了个盒子,正往绛雪轩来呢。
看见贞妃她们,这女官跪了一边,问过安,似乎自称什么张留仙。
张留仙?跟张留梦是姐妹的那个寡妇?
贞妃就多看了一眼那个女官,半低了头,眉目比张留梦不知道俊了多少倍。贞妃心想,这张家也是有趣,漂亮的这个不去当妃嫔,反倒安心做起了女官,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见过贞妃和马贵人,何青衣就抱了盒子进了绛雪轩。
许嬷嬷这几日去沈府,讨了些好东西回来。
吴思训的徒弟从苏州回来,带了箱子团扇回来。里面几把缂丝山水花鸟的紫檀木宫扇,许嬷嬷已经拿去给太后太妃她们了。剩下的多是双面绣,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栩栩如生,美的何青衣眼花缭乱,对苏州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层次。
许嬷嬷送好太后太妃,顺带也给皇后和四妃的宫里送了团扇,剩下的才人美人,还有高嫔,就吩咐何青衣去送。
何青衣给自己和左月金翘留了四把花鸟兰草的团扇,就捧了盒子,先去绛雪轩了。
一进去,高嫔正抱着小公主呢,黄华就打趣:“张姐姐,你这是送什么来了,这么大的盒子。”
何青衣放下盒子,见过高嫔,说:“许嬷嬷从宫外拿的团扇呢。”
“宫外?”高嫔问了:“宫外的团扇,哪有宫扇精致。”
何青衣打开匣子,说:“娘娘,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这扇子是吴思训在苏州的徒弟们挑的,相当不错呢。”
“吴思训?”高嫔问:“那是谁啊?”
“就是缂丝大师沈克柔的嫡传弟子,”何青衣解释:“最近她在给太后做西方极乐世界图的缂丝呢,刚从苏州回了京城。”
“哦,”高嫔点点头,“沈克柔很出名呢。”
“嗯,”何青衣从匣子里挑了把猫扑蝴蝶的团扇,递到小公主手上。一只黑白纹的花猫,斜穿在芦苇丛里,回过头,盯着尾巴附近的彩色蝴蝶。精致自不用细说,那枯黄的芦苇荡,抢针加上散错针,一虚一实,颇有点唐人山水的味道了。
芦叶见了,说:“小姐,是有点意思,比去年那批的宫扇要好。”说着,挑了几把花鸟的留下。
何青衣端起匣子出门,小公主冲着她摇扇子,喊:“猫,猫,猫。”看来是很中意这把扇子。
芦叶送了何青衣出来,说:“上次小公主落水,多亏你哥哥了。”
何青衣知道是张超救的小公主,只说应该的,又问了下当日的情形。虽然宫中已经流传的有模有样,可现场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问过芦叶,何青衣心里也有个数了,小公主落水,跟谁都没有关系。可荷香偏要指责芦叶跟吴妈,中宗就讨厌她这个做派,才故意要打死她。
为了这么点不顺眼,就能下令打死一个宫女,这皇帝当的,可真是随心所欲啊。何青衣对中宗,也有些看法了。
摆出一副锄强扶弱的模样,自己才是最大的恶人,天性一矛盾起来,真是没法子说。也不知道,徐若兰死了一个丫头,又被禁足在翠云轩,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第63章 八宝楼见闻
何青衣捧了宫扇匣子,先去了离御花园最近的漱芳斋。www.uu234.net
何璇珍忙着练舞,没空理她。香蕊因为上次香云纱的事,对何青衣颇有好感,挑了几把宫扇,就送了她出来。
何青衣就顺口问了:“你们何美人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尚服局帮忙了。”
香蕊还没作答,何璇珍就在里面叠声尖叫起来了:“香蕊,香蕊。”
香蕊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何青衣,转身回去了。
何青衣摇摇头,不可置否,去了如烟阁。
金院判让陈芙蓉静养,何青衣也有几日没有上门看她了。几日不见,脸倒是圆了一圈,白里透红,脸色是越发好了。
何青衣见过礼,就拿了匣子让怡红她们挑选,一边也问些闲话。
“徐姐姐怎么样了?”陈芙蓉问:“我都出不去,徐姐姐也不到窗口来,哎……”
“应该没事,”何青衣说:“她还是个美人,宫外还有个徐阁老,人家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一边安慰陈芙蓉,何青衣一边担心徐若兰,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何熬过这些日子。
听说,徐阁老也回京城了,一回来就因为路途遥远,积劳成疾了。请了病,在家养着了。那个徐坤文,听说也请假在家服侍了。怕是徐家,要躲好一阵子光景了。
陈芙蓉一边问着徐若兰的事,一边跟怡红说:“那把,那把好看。”
何青衣愣了一下,果然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徐若兰的难处,关她陈芙蓉什么事。
看她说扇子了,何青衣也转移话题,说:“这是吴思训从苏州带回来的,跟宫里的不怎么一样,送进宫,博大家一笑呢。”
“就是前段日子,让你抄意匠图的那个吧。”陈芙蓉心细,记得清楚。
何青衣点点头,说:“是许嬷嬷出宫拿回来的,一箱子扇子,漂亮极了。要是我啊,一把都不舍得给人家,留着自己夜里翻出来,点上灯细细看呢。”
“哈哈哈,”怡红笑了,说:“张姐姐就会说笑,那么多扇子,你夜看日看,也会腻味的。”
“是啊,”何青衣故作为难,说:“所以我就拿来分了,不藏私了。”
陈芙蓉大笑,接过怡红给她挑的一把荷花,叶瓣雪白,竟是月下荷色。
说笑一会儿,何青衣说:“我还得去张美人那里呢,先告辞了。”
怡红送了何青衣出来,路过院子的时候,何青衣抬头看了一眼徐若兰的翠云轩,门窗紧闭,倒是怡红,隐约有点不自在。
出了如烟阁,何青衣进了对面的八宝楼。张留梦在楼上,一早就看见何青衣了。噔噔噔,一股烟一样地下来迎接了。
何青衣也不跟她多礼了,拿了匣子,跟杨柳说:“扇子是大家挑剩下的了,不过每一把都很好看,你们也看看,挑几把。”
张留梦刚要去挑,何青衣一把拉住,说:“你的我预先留下了,改明儿让翘儿拿过来。”
张留梦搂着何青衣说:“还是姐姐疼我。”
何青衣苦笑,说:“反正好的给人家,她们也说我们挑剩下才给,不如干脆就自己先挑了。”
张留梦也不管这些,说:“姐姐,我们上楼去说。”
一上楼,张留梦就问:“徐姐姐怎么样了。”
何青衣心想,张留梦倒是真心,就说:“我也没有她的消息,宫外的情况不怎么好。徐阁老托病不出了,徐坤文也请假回家了。眼下,是没人能帮她了。”
张留梦有点打抱不平,说:“姐姐,我也派人去问过了,这事荷香是多嘴了些,可徐姐姐没错啊,小公主是自己掉到水里去的。”
“你啊,”何青衣拿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千万可别这么想。小公主落水这事,谁都没错,反倒是乳母跟芦叶失职,责任更大些。可荷香之后,就错的太厉害了。”
“怎么说呢,”张留梦不解。
“皇上问,谁给说说这事。当时在高嫔的绛雪轩,要说也是高嫔的人说,轮不到徐若兰的人开口。更何况,徐若兰也在现场,荷香抢在主子前面说话了,还处处针对高嫔的人,这不是打人脸面嘛。皇上不是因为事情,而是因为看不惯她这态度,才下令打死的。”
“原来如此,”张留梦点点头,说“我还说呢,这事荷香也没多大错啊。原来,皇上看不惯就是大错了。”
“嗯,懂了就好。”何青衣又感慨了下,“这荷香,也是迟早出事的命。好在这次,只拖了徐姐姐下水。”
“啊?”张留梦大吃一惊,问:“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荷香呢。”
何青衣就把徐若兰受封那天,陈芙蓉一起去送衣冠,结果被何璇珍推了,碰翻了桂清茶水的事说了。
张留梦说:“姐姐,你怎么不早说!这何璇珍真是的,这荷香也是的。”
何青衣说:“她都死了,我们也别说她了。”
“啊!”张留梦说:“这样我就想通了。”
“什么你想通了?”何青衣问。
“徐姐姐回来那天,”张留梦说:“司礼监锁了她的门,我就在这里坐着,看见她站在窗口,朝着如烟阁丢东西。”
“丢东西?”何青衣问。
“嗯,可能是些茶杯什么的,听见碎掉的声音了。”张留梦说:“后来如烟阁的怡红去院子里,捡了个什么东西,摊开看了下,拿进去找陈美人去了。”
“估计是徐姐姐让她去求人,救荷香一命的字条吧。”何青衣说。
张留梦说:“后来好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冯莺儿,徐姐姐就一直站在窗口等着。冯莺儿朝着徐姐姐指了指外面,就出去了。我还以为她去求救了,后来什么音讯都没有。”
“也可能是没人能帮她。”何青衣说:“荷香的责罚,是皇上亲口说的,后宫谁改的了啊。”
张留梦点点头,隐约也有点明白徐若兰跟陈芙蓉之间的龌蹉了。虽然这件事,被她们俩人埋的很好,可是,徐若兰一出事,陈芙蓉不帮忙,也不在乎。这后宫,果然可怕。
第64章 窗外岂无人
何青衣跟张留梦正在楼上坐着呢,却看见徐若兰的窗户开了。m.www.uu234.net
徐若兰穿了件水绿色的衣裳,靠在窗前,看不出什么模样。张留梦站起身,冲着她使劲招手。徐若兰看过来了,拿了手帕,冲着何青衣她们扬了一下。
何青衣问:“留梦,有纸笔吗?”
张留梦赶紧让杨柳去拿纸笔了,杨絮研了墨,何青衣在纸上写了四个斗大的字,“山河带砺”拿到窗口给徐若兰看,徐若兰的翠云轩,跟张留梦的八宝楼之间,隔了一个如烟阁。好在如烟阁地势低些,所以翠云轩和八宝楼之间,并无遮挡。
徐若兰看清字了,拿帕子擦了下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宫里的日子,确实艰难,可这一关,要是跨不过去,一辈子就完了,如果跨过去了,这一难,就不足挂齿。
过了一会儿,徐若兰也不拿帕子擦脸了。张留梦拿笔写了两个字,“送扇”,又指指自己。
何青衣笑,司礼监的人说禁足,又没说不能往里面丢东西。可这扇子,如果让张留梦的人去送,怕是日后也有麻烦。
何青衣就说:“我正好要回去,我给徐姐姐送去吧。”
张留梦吩咐杨柳:“你去拿块大点的布,我们要包扇子。”
包了扇子,何青衣就下了楼,去了翠云轩的宫墙外面。张留梦指挥徐若兰,徐若兰指挥宫墙里面的桂清,何青衣站着不动。等大家确定位置了,何青衣往宫墙里面,丢了个包,里面是几把苏绣的团扇。日后即使有人为难,她也是奉命送扇,扇子上也没什么字,并无大碍。
徐若兰原先心灰意冷的很,看了何青衣的四个字,心想,自己要是这次就趴下了,以后就永远得趴着走路了,说不定,日后打入冷宫都是有可能的。心里,倒是鼓起了些战斗的精神气。
后来,张留梦一闹,又说送扇子,大家不说话,只比划动作,也实在有趣。虽然仍是伤心,也算是舒缓了一些。
何青衣捧了个空匣子,刚走进御花园,就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
回头一看,正是庆王。
何青衣按着礼数,给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庆王还很亲热地说:“张留仙,好久不见啊!”说着,就要打开她手里的匣子。
何青衣只得说:“里面没东西。”
“那原先放的什么?”庆王开始不依不饶了。
“是些苏绣的团扇,”何青衣解释。
“我也想看看。”庆王说。
何青衣噗嗤一声笑了,说:“哪有男人用团扇的。”
“我就看看嘛,又不用。”庆王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想摸上一摸,看上一看。
“许嬷嬷给太后宫里送了几把缂丝的,仿的宋徽宗花鸟,好看极了。”何青衣帮他出主意,“你去跟太后借来看看,我这边是没有了,全分光了。”
“真小气,”庆王开始不乐意了。
何青衣见他越说越扯,就合上匣子,行礼告辞了。
可她才走了几步,庆王又跟上来,说:“好久都没见了,怎么没说一会儿话就走呢。”
何青衣只得说:“庆王也是大人了,不能跟以前那样打打闹闹了。”抱着盒子,就要绕过庆王。
庆王又是一个快步,拦在何青衣前面,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不放行。”
何青衣哭笑不得,这庆王,真是的。跟他再扯一会儿,等下又要被太后知道,多少有些无趣。
何青衣只得说:“奴婢还有事,先回尚服局了。”
庆王就跟了她身边,问:“你们尚服局有什么好玩的嘛,我也跟去看看。”
何青衣无奈,只得跟他一边走,一边说:“高嫔娘娘的七公主,前几天落水了,你不去看看吗,绛雪轩就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边上的绛雪轩。
庆王听了,倒是一愣,问:“是御花园里吗?”
何青衣说:“是啊。”
谁知,庆王却说:“御花园的那个水池有古怪,以前淹死过一个宫女,以后你也小心些。”很严肃地吩咐好何青衣,就说:“我去看看七公主,你先回去吧。”
王爷进宫,一般不会到妃嫔的住处。可庆王受宠,太后跟中宗都没把他当大人看,他在后宫,就自由许多。可再自由,也没去过哪个妃嫔的住处。
因为听了何青衣的话,就去了绛雪轩看小公主。
一到门口,小太监们就赶紧迎了进去,一边飞速跑去告诉高嫔。
高嫔一早上还说呢,自己这绛雪轩是怎么了,人来人往,又热闹起来了。小海子就连滚带爬跑了进来,说:“庆王,庆王来了。”
黄华一惊,问:“庆王怎么来了。”
小海子上气不接下气,说:“说是来看小公主。”
“芦叶,”高嫔吩咐,“你去抱小公主出来,我们去正殿接待庆王。”
高嫔心里那个叫得意啊,比中宗来她绛雪轩还高兴。
虽然说叔嫂授受不亲,可庆王这是来探望小公主,背后就是太后啊。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要去答谢了。
高如语嫁了方王,现在庆王又来交好,高嫔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快来了。
只是,庆王一直都不知道,他身后跟了两个人。
一个是中宗,一个是魏明,远远的还跟了几个小太监和侍卫。
中宗在上书房里看奏折,看累了就起来走走,让魏明陪了去御花园散散心。
谁知,刚爬到假山背后的亭子里面,就看见庆王跟一个女官在御花园里说笑。女官很守规矩,行礼问安又行礼告辞。可庆王一个箭步,就嬉皮笑脸的拦在人家面前。魏明觉得,自己都没眼看了。庆王好男色,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这谣言,这会儿算是可以彻底终结了。只是,庆王却走了另外一个极端,变得跟大马路上调戏民女的那种流氓大马猴一个样子了。
仔细一看,那女官还是尚服局的寡妇,张留仙。这叫什么事啊,魏明觉得这场景实在有点不堪了。可回头一看,中宗看的津津有味。
他弟弟进宫调戏他后宫的女子,中宗还看得津津有味,这是怎么一回事,魏明也不明白了。方王好这一口,现在庆王也加入了这个光荣的调戏大军了,中宗似乎一点儿也不怪罪啊。
第65章 夏天的开始
庆王跟何青衣一分开,中宗就问:“老七这样多久了?”
魏明想了想,说:“方王府那事之后,庆王跟张留仙就走的挺近的了。www.uu234.net”
“哦,”中宗问:“老七这是看上张留仙了吧?”
“应该是,”魏明说:“前段日子,还送了个河汉参商的砚台给张留仙。”
“哈哈哈,”中宗笑了起来,说:“朕还不知道,老七竟然是个情种呢。”
“太后似乎不怎么喜欢,”魏明说:“奴才听林德胜说,太后就为了这个,才给庆王找了姬妾。”
“姬妾?”中宗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笑着说:“老七也是大人了。”
“哪里啊,皇上!”魏明说:“太后给庆王和英王都安排了三个姬妾。英王高高兴兴纳了姬妾,听说现在见了年轻姑娘也不脸红了。可庆王,收了三个姬妾,不知道往哪里一丢,再也没见过面了。”
“是吗?”中宗半信半疑,看庆王那模样,分明是对女子感兴趣了,可家里的姬妾,怎么又放着不动呢。
两人正说着,庆王却从绛雪轩出来了,看见中宗跟魏明在御花园,就赶紧过来相见了。
“臣弟见过皇兄。”庆王跪地。
中宗让起身,又乐呵呵地问:“去绛雪轩干嘛啊?”
“臣弟听说小公主落水了,”庆王说:“顺路就去看看。”
“婉儿还好吧。”中宗问。
“精神挺好的,”庆王说:“就是缠着臣弟,非要给她弄只猫来。”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乾清宫去了。
下午时分,高阶风尘仆仆地进宫了,说是刚到京城,回家换了朝服,就来面圣了。
“高爱卿,”中宗问:“鞑靼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禀告皇上,”高阶说:“这次劫掠大同互市的两个部落,吉耳和土默特的首领,已经受罚了。可阿勒坦汗,也确实病入膏肓了。怕是,拖不到今年冬天了。”
“哦,”中宗一抬眉毛,问:“那可汗的长子怎么样?”
“鞑靼没有长子继承的规矩,”高阶解释:“他们马上民族,谁强大家就听谁的,长子索铎并不占优势。反而是可汗的三子萨拉齐更有优势,他外祖父是鞑靼最大部落,瓦剌的首领。”
“索铎的胜算有多少?”中宗单刀直入了。
“三成,”高阶说:“如果我们帮他,就是八成。”
“哦?”中宗又抬眉毛了。
“瓦剌部落虽然最大,可是,却在最西北的大漠,如果阿勒坦汗突然去世,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回来。而我们三边的人马,就可以快速地北上,拦住瓦剌,以及所有反对索铎继承汗位的部落首领。”
“那之后呢?”中宗问,要知道,索铎即使继承了可汗的位置,人家也能杀了他啊。
“他们鞑靼的规矩,谁正式称了可汗,其他部落就要自动听从他的命令。只要完成受封仪式,之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高阶解释。
毕竟,这笔买卖很划算,只要派出三边的人马,去北边替索铎争了汗位,之后边疆就能节省大笔开支。中宗犹豫了一会儿,说:“这事就交由爱卿去办,只是,万万不可留下什么把柄,落人口实。”
高阶愣了一下,他做了什么事,落人口实了?突然想起高七跟他说的事,高安远偷偷地收了山东方面五万两黄金的贿赂。中宗说的,怕是这事吧。
高阶赶紧又跪下了,瑟瑟发抖地说:“臣谨遵圣旨!”
高安远受贿这事,中宗确实知道,子债父还,他自然也把这事挂在高阶的头上。只是,现在高阶还很有用处,只能先敲打敲打,警告一下。
“爱卿一路奔波辛苦,先回去休息吧。”中宗说。
“谢皇上,臣告退。”高阶半弯着身子,倒着退出了上书房。一到门口,额头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闷闷的天气,还是因为中宗的话。
到了天黑,这天气不见变凉,却越发闷了起来。
中宗带了魏明等人,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这会儿,太后用过晚膳,正拿着佛珠,坐在后殿念经呢。
中宗问过安,就在一边坐着了,等她念全一遍经文。桌上的檀香,抽出一缕细细长长的烟,慢慢地向上攀升。中宗盯着这缕烟,放松地发了会儿呆。
过了会儿,太后念好经文了,收好经文,扶了中宗,往厢房里去。
“太后,”中宗说:“朕听说太后给老六老七安排姬妾了?”
曹嬷嬷端来茶水,太后点点头,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气,说:“每个府里,都安排了三个。英王明年春天,就要跟韦家小姐成亲了,是该放几个姬妾了。”
“老七的婚事,”中宗试探性地问:“太后有什么人选吗?”
“孟先生的小姐,”太后说:“今年十七了,比老七小一岁,你看怎么样?”
太后说的孟先生,就是孟光图的儿子孟子升。孟光图的女儿孟洁嫁了高阶,就是高如语跟高嫔的母亲。他的儿子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在南书房给皇子们教书,一边也在内阁里挂了个大学士的虚职。
中宗摇摇头,说:“虽然是诗书世家,可现在北边正是用人之际。”
“那周嫔娘家的小女儿呢,今年十三岁,过两年就正好了。”太后有些着急。
中宗又摇摇头,说:“还不如孟小姐。”
“皇帝怕是已经有人选了吧,”太后笑着问。
“嗯,”中宗点点头,说:“张允的女儿张留仙。”
“她!”太后一慌,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不是寡妇嘛。”
“还没过门,”中宗说:“朕打算让老七去守三边,张家的女儿就比较有用。”
“那不是还有张充的大女儿张留芳嘛?”太后赶紧说:“今年十六岁,女官落选了,还没婚约呢。”
中宗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说:“太后,这事就交给儿子吧,那个张留芳,老七怕是不会喜欢。”
太后还是有些不愿意,中宗说:“到时候,朕给张允封个将军,不会让老七吃亏的。”
太后对庆王跟张留仙的事,多少也有些知情,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中宗既然都决定了,太后也不反对了。只是,离庆王出京,还有一两年的时间呢。
到了子时,这个七月初三的深夜,却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京城的夏天,怕是真要来了。
第1章 一怒为红颜
初夏多雨,常常半夜里下场暴雨。www.uu234.net
到了早上,一院子落叶飞花,夹杂些草木的味道,空气清新的让人欢喜。只是,一过巳时,就又憋闷起来。憋闷到天色渐暗,一场酝酿好的暴雨就准备上路了。
天气一憋闷,人就容易暴躁,三言两语,一句话不对头,就可能打起来。
这会儿,金鱼胡同的翰林院里,有那么两个人,正死死地盯着对方。而周围的人,有诧异的,有怀疑的,也有不理解的。他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说吵就吵起来了?有人就赶紧去请翰林院的掌院高阶去了。
“何学瑜,我错看你了!”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怒气冲冲地把一个粉色荷包,砸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另一个男子,也差不多二十来岁,弯腰捡起荷包,伸手掸了掸灰尘。
“徐坤文,一个荷包又没什么意思,你这人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这么一说,徐坤文就抬手一指,说:“何学瑜,这是你妹妹亲手绣的荷包,什么意思,你能不懂吗?”
围观群众都伸长脖子,咦,好像是何学瑜的妹妹,送了个粉色的鸳鸯荷包给徐坤文啊!
有人就嘀咕了:“哪个妹妹啊,何学瑜不是有两个妹妹嘛?”
有人就低声解答:“应该是嫁人的那个,不是进宫的那个。徐坤文中探花游街的时候,还跟邓夫人说话了呢。听说邓云鸿为了这个,差点休妻了呢。”
谁想,何学瑜却冷冷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偷偷摸摸地拿个荷包,算哪门子君子?”
“那你们偷偷摸摸把她嫁人,岂不是更过分?”徐坤文也较真了。
哦!看客们都明白了,徐坤文跟何学瑜的妹妹一见钟情,可何家却把她嫁给了邓云鸿那个大病鬼。
“啧啧,”有人就开始摇头了,要说这徐坤文,虽然奸猾阴险了些,可总比邓云鸿要好吧。只是,这何学瑜的妹妹,二月中旬就嫁给邓云鸿了,现在都七月初六了,徐坤文闹腾个什么劲啊。
“徐坤文!”何学瑜也开始严肃起来了:“我们好歹也同窗一场,别那么不知好歹!什么叫偷偷摸摸,我妹妹可是明媒正娶,嫁到邓家的。”
“我不知好歹?”徐坤文更生气了:“我爹现在病休在家,天天催我结婚生子,好让他含饴弄孙,我的日子有多难过!”
喔!看客们又明白了,原来,是徐士吉逼婚了,徐坤文日子不舒服了,才找何学瑜吵架的。人家何小姐都嫁人了,你徐坤文还能怎么样呢,也乖乖听话,娶妻生子才是正途呢。
何学瑜叹了一口气,说:“坤文,不就是结婚嘛,跟谁结不一样呢?你看,我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舅舅的女儿,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嘛。”
“别拿你跟我比!”徐坤文狠狠地丢出句:“伪君子,邓云鸿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啊,这样还把她推进火坑,亏你还好意思说明媒正娶!”
何学瑜的脸色,红了一会儿,又白了一会儿,渐渐的黑了,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可看客们不过瘾啊,就盼着他们吵的更凶一些,有人就喊:“徐坤文说的有道理。”也有人喊:“就是伪君子。”也有人装老好人:“说话别那么不客气!”
这时,高阶也被人请出来了,看见何学瑜那么窘迫,就冲大家喝到:“你们也都是读书人,家国天下的大事不去关心,怎么反倒围观起这些儿女私情的小事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继续回去编书。
高阶冷冷地看了一眼徐坤文,心想,早就知道这小子跟何学瑜不对盘,今天终于吵起来了。又看了一眼何学瑜,这会儿,板着张脸,正难受的。这样的谦谦君子,被徐坤文当众骂伪君子,该多难受啊。
“学瑜,”高阶吩咐:“你跟我进来。”
何学瑜应了一声,就跟了高阶进去了。剩下徐坤文一人,脸上犹有愤怒,一个人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进了房间,高阶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学瑜,你怎么跟徐坤文一般见识呢。”
“恩相!”何学瑜说:“我也跟他好好解释了,一开始一直在劝他,可徐坤文出言不逊,越说越难听,事关家慈,所以我才……”
高阶摇摇头,说:“有些读书人就是识字的流氓盗贼,他们识字,既不为天下苍生,也不为家国品德。他们识字读书,就是为了自己的便利发达。徐坤文就是这种人,说小人都侮辱了小人,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岂不自降身份。”
“恩相教训的是!”何学瑜点点头,脸色有所缓和。
“知道就好,有错能改,善莫大焉!”高阶点点头,何学瑜这学生,他一向很满意。现在跟徐坤文闹翻了,高阶就更满意了。上次济南贡院的舞弊案,徐士吉借机除掉了他在朝中的好几个学生,高阶现在,可是求才若渴呢。
为了避嫌,徐坤文也不怎么往邓家去了。偶尔的消息,也都是无面递给邓云鸿的。
徐坤文跟何学瑜闹翻了的事情,邓云鸿自然也听说了。
“徐坤文说夫人给了他一个荷包,又指责何家把女儿偷偷摸摸嫁给我们府里,两人为了这事,今天在翰林院差点大打出手了。”无面说。
“荷包?”邓云鸿有些吃惊,这徐坤文哪里来的荷包?
无面虽然一直板着脸,可这会儿,嘴角也露出些笑意来了,“主人,没有的事。那荷包是徐若兰给他的。”
邓云鸿摇摇头,心想,这徐坤文,连吵架都要把何青衣扯进去。看来,日后想抢他夫人的决心,非常坚定呢。
“高阶相信了吗?”邓云鸿问。
“何学瑜的脸色相当难看,”无面说:“高阶怕是相信了七八分,高阶手下的人,可能还半信半疑。”
“嗯,”邓云鸿点点头,又问:“何青衣最近怎么样?”
无面又凑近了一些,说:“属下最近听说,皇上想把何青衣安排给庆王呢。”
第2章 七夕翠袖薄
邓云鸿冷哼了一下,问:“消息可靠吗?”
无面点点头,说:“太后宫里的消息,应该可靠。顶 点 X 23 U S只是,中宗走后,太后的脸色,非常难看呢。”
“好的,”邓云鸿吩咐:“你派人关注这件事。”
“是,属下遵命!”无面领命下去了。
到这时,邓云鸿才把中宗的心思,给揣摩透了。原以为,中宗召了张超跟周和进宫,又给张留仙一个女官的位置,是为了收买北疆的张家,削减邓如光的势力。
可现在看来,中宗的野心,远不止这些啊。
庆王的封地在洛阳,离三边非常近。如果收拾了三边总督孙连玉,中宗最放心的人选,自然是他的同胞弟弟庆王。
可庆王养尊处优,从小在深宫长大,哪来的经验?别说战事吃紧,就算是管理洛阳,庆王恐怕都很吃力,怎么可能马上扛起三边总督的职责呢。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给庆王找一个最有经验,又最忠心可靠的师傅了。
北疆跟三边虽然一东一西,可张允的西霞关就在三边的东北。急行军的话,几天就能赶过去支援。更何况,过几年可以让张超去守西霞关,让张允到三边帮庆王。张允戎马一生,打过不少漂亮的硬仗,守个三边,一定不在话下。
如果张留仙嫁了庆王,张允自然是尽心尽力辅佐庆王坐三边总督的位置。同时,张允又是北疆派,他在三边没什么实力,庆王也能趁机组织自己的队伍,发展自己的势力。何止是两全其美,简直是十全十美了。
张允的弟弟张充虽然在三边,可势力太小,威望也不够,没法独立辅佐庆王。可张允一去,两兄弟一定会联手帮庆王。这么一来,三边在庆王手里,中宗就能高枕无忧了。
而北疆的邓如光,年纪也逼近五十了,战场上出个意外,中宗就可以派周和回去顶替。这么一来,三边在庆王手里,北疆在周和手里,而张家作为压制周和的力量,又跟三边保持联系,互相制衡,至少十几年不用换人了。
想的可真美,邓云鸿心想,真当我们邓家没人了吗?
而这会儿,宫里的周和,也遇上了相当棘手的问题。
七月七日是七夕,宫里宫外都要过乞巧节。民间各地风俗不同,过法也有差别,可多数要焚香拜织女,供上瓜果点心,女子还要做些针线活,讨个吉利。宫里自然不同,一般是皇帝带了后宫妃嫔吃个酒宴,宫女们可以按民间的过法来,在院子里摆个香桌,吃点水果什么的。
而尚服局因为织布裁衣的缘故,把乞巧节看的特别的重,认了织女做她们的祖师爷。尚功局虽然也沾边,可毕竟只是女红,没尚服局那么名正言顺。
所以这两局的人,每年都要在七夕的乞巧节上斗上一斗,比赛做个荷包,手帕什么的。赢了的人,虽然没多少奖品,却很给自己所在的局争光。因此,尚服局和尚功局每年都会派出最巧手的宫女和女官,一争高下。
今年也不例外,尚服局跟尚宫局的人,一早就来乐志斋了。
入夏以来,每天晚上都要下场大雨。今天虽然是七夕,尚宫局的人也担心大雨坏了酒宴,就把乞巧的香炉供桌,都摆在乐志斋附近的御花园里。
而尚服局跟尚宫局的比赛,得在酒宴开始之后,由中宗和邓皇后来决定争斗内容。所以这两局的人,一早就摩拳擦掌,来乐志斋热身了。
因为酒宴就摆在乐志斋门口的御花园里,周和就奉命提前过来巡视。结果一来,周和就遇上了尴尬事。
女官们换了夏装,周和一直就没仔细看过。这会儿,天**黑未黑,突然出来一个白衣女子。
周和一看,正是何青衣,刚想开口招呼,却瞥见了她的袖子,朦胧的能看见胳膊的样子。周和一愣,脸飞速地红了。
何青衣回头一看,周和站了假山石的后边,跟见了鬼一样的惊诧。仔细一看,脸还烧的通红。何青衣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夏装穿了几日,何青衣一早就忘记袖子半透明的事了。看他一脸古怪,就问:“周和,你怎么了?”
谁知,周和却低下头,盯着脚尖不说话了。何青衣一看,这叫什么事啊,一个大男人的,这么扭扭捏捏算什么事,一扭身,就要离开。
周和一急,低声喊了一句:“你的袖子!”
何青衣一下子就笑了,这周和,怕是没见过女生露着胳膊吧,就故意问他:“袖子怎么了?”周和越发说不上话了。
这时,芦叶带了小公主过来了,见了他们俩隔空说话,就招呼何青衣:“张姐姐,你们来的好早啊。”说着,看了一眼周和。
周和冲着她点点头,就快步走开了。谁知,这御花园里,今晚挤满了女官和宫女,谁的袖子,都是半透明的。衣袖飘啊飘的,周和的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小公主搂了一只小小的白猫,何青衣上前看了一眼,圆脸大眼,毛茸茸的不行,全身雪白,尾巴却是黑色的。
小公主不过两岁,搂着小猫跌跌撞撞,芦叶在旁守着,一边劝,一边跟何青衣说:“庆王上次来绛雪轩,小公主正玩着你给的那把扇子。上面有只猫,小公主就不停地说,猫猫猫,那庆王就给弄了一只这样的。”芦叶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小公主跟小猫,一边说:“我们娘娘本来不喜欢猫,可庆王抱来的这只,实在是太可爱了。小公主一看,就再也不撒手了。”
这时,小公主却抱了猫,走到何青衣身边,说:“摸摸。”
何青衣蹲下身,一手扶了小公主的背,一手摸了摸她的猫,说:“真可爱。”
这时,御花园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小猫没见过这么多人,受了惊吓,突然就跳出小公主的怀抱,落地跑了个无影无踪。
“哇!”小公主立马就哭出来了。
“我去找猫,姐姐你照顾小公主。”何青衣赶紧顺着小猫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第3章 香炉寄生草
何青衣顺着鹅卵石的甬道跑,一路上左顾右盼,就想看看草丛里是否藏了小猫。m.www.uu234.net七公主的小猫全身皆白,如果躲在花草里面,应该不难发现。
谁知,都快跑到连江亭了,还没有小猫的踪迹。何青衣一想,这小猫不知道能不能上墙,要是会爬高,她一个人估计是找不到小猫了,得赶紧回去找人帮忙。
这么一想,何青衣就打算回乐志斋一趟。尚服局的人马都在那里,拉几个人过来一起找猫。往回没走多远,就看见假山后面有个人影,一身绿衣。
何青衣吓了一跳,再一想,怕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吧。刚好可以找她帮忙,何青衣就走过去,想开口求她一起找猫。这天色再暗下去,小猫就更难找了。
绕到假山后面一看,果然是个宫女,只是那人面朝假山,从背后看不见面庞。何青衣有些奇怪,这时却闻见一股草木的甜香。这样的夏夜,能闻见草木的味道,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竟然还有股子甜香的味道。
突然,何青衣头皮一麻,恐怕,这就是邓云鸿跟王应元说的寄生草了。
果然,练氏的人也来了。这宫女,不会就是王选侍的人吧。
何青衣也不找猫了,偷偷地藏到桂花树后。不一会儿,那宫女回转身来,十七八岁的模样,容长脸,眼角有颗黑痣。
等她走远了,何青衣才去假山附近看了一眼,果然是点了一炉香,藏在山石隐蔽的地方。只是,这么甜的香味,也不怕被人发现。
王应元说,这寄生草能**,王选侍这样焚香,岂不是大家都会中招?何青衣心想,大事不妙,也不打算找猫了,得回去拿一下自己的梳子,到时候说不定有用。
她刚想走,却听见一声“喵!”
何青衣回头一看,藏了香炉的假山边上,站了只通体雪白的小猫,正是小公主丢了的那只。
都说狸猫行动迅速,何青衣蹑手蹑脚,正打算走近些再突发制人,不,突然制猫。谁知,那猫歪着脑袋,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瞌睡了。这么好的机会,何青衣怎么会放过呢,一个猛扑,就抱住了小猫。
只是,这猫怎么看起来那么瞌睡呢?何青衣搂着小猫,就往乐志斋走。
小公主见了猫,乐的只拍手。芦叶接过猫,一只手抱了小公主,一只手拎了小猫,暂时先回绛雪轩了。
何青衣刚想走,却被许嬷嬷一把拉住,说:“你的两个丫头一直在找你,这是去哪里了?”
“小公主丢了只猫,刚给她寻回来。”何青衣心想,晚上怕是走不脱了。
“你啊,”许嬷嬷嗔怪地说:“今晚我们尚服局可是主角,你竟然还去找猫,真是的。”说着,一边就拉着她进乐志斋。
尚服局跟尚功局的料子,剪刀,踩线,绣花针,甚至备用的锦缎料子,都放在乐志斋的门厅里面。
许嬷嬷一进去,就吩咐:“郑姑姑,今晚你可别吃酒,先帮我们赢了比赛再说。”
郑姑姑正端端正正地坐着,左右站了好几个宫女,给她端茶倒水,一副随时准备着上战场的模样。何青衣心想,这郑姑姑,应该就是尚服局的杀手锏了。
郑姑姑笑着说:“她们今晚的压轴是王姑姑,只要不比刺绣,我们没有输的道理。”说着,两人又得意地笑了起来,想来,去年的赢家,应该就是尚服局了。
何青衣记挂着寄生草的事,一脸凝重,正想的出神呢,许嬷嬷却喊了一声:“月儿,你们小姐在这里呢。”
原来,左月跟金翘也来了,正跟在黄曼丽跟王心怡的身边。听了许嬷嬷的话,不仅左月跟金翘过来了,黄曼丽她们也过来了。
“许嬷嬷,”黄曼丽问:“今年比什么呢?”
许嬷嬷摇头,说:“得等皇上跟皇后来了,酒过三巡才定内容呢,现在还不知道。”
“那去年比的什么啊?”王心怡问。
“去年?”许嬷嬷笑着看了一眼郑姑姑,说:“去年比了斗针,八宝锦囊,还有十丈青布。”
“什么是十丈青布啊?”王心怡又问。
许嬷嬷很得意地解释:“就是隔了十丈远,高悬一块青布,不能摸不能量,比赛的双方只能用眼睛目测,然后报出一个估计的尺寸。这是我们尚服局的看家本事,郑姑姑当仁不让地拿下了。”
郑姑姑也笑,说:“其实,去年那距离比十丈更远,她们尚功局的王姑姑,就是轻信了这点,最后才估计错误的。去年我一看,就觉得这十丈有点问题,既然距离有变化,那布匹的大小自然也有变化了。所以我赢了,王姑姑却输了。”
众人正说笑着,何青衣却拉了左月跟金翘在一边,先是抓了左月的手闻了闻。
左月大惊,推开何青衣,问:“小姐,你怎么了?”
何青衣皱皱眉头,说:“奇怪了,月儿你天天给我梳头发,手上怎么没有梅花的味道?”
左月摇摇头,说:“那梅花的味道,似乎只在梳子上停留,除了小姐的头发,其他地方的味道,没几天就会消失。每天刚给小姐梳好头发,我手上确实有点梅花香,可一会儿就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何青衣想起王应元跟她要过手帕,就从怀里摸了个手帕,找了把剪刀,裁成两半。一边给了金翘,一边给了左月,吩咐:“晚上尽量拿着这帕子,如果觉得古怪,就赶紧过来找我。”
左月和金翘虽然知道帕子上有去年花,可何青衣这么如临大敌,她们也不明所以,收了帕子,点了点头。
而这会儿,各宫的妃嫔们,也渐渐来了。乐志斋外面的酒宴,也渐渐喧哗起来了。
最先来的,是品级最低的妃嫔,选侍,美人,才人。张留梦的声音叽叽喳喳,何青衣在屋内都能听见,想来是跟陈芙蓉说话。既然她们来了,何璇珍应该也来了。
许嬷嬷跟郑姑姑说好话,就过来吩咐尚服局的众人,也该出去等着了,皇上跟皇后,应该也快来了。
乞巧筵席开始之前,皇后要带后宫所有女子,焚香祷告,祈愿天下太平,百姓皆有衣穿,冬不饥馁,岁有余粮。
第4章 银汉何迢迢
何青衣带了左月和金翘,就跟了许嬷嬷出了乐志斋。www.uu234.net
一眼就看见陈芙蓉跟张留梦站在一起,边上跟了她们的丫头,正说着闲话呢。看见何青衣出来,她们也点点头,何青衣也点头回礼。
许嬷嬷带着尚服局的女官和宫女们,继续往外走,到了块鹅卵石铺的平地,就停住了。平地上一左一右摆了两个台子,胡尚功带了人,就站在左手边的台子附近。而蒋司衣带了尚服局的人,就站在右手边的台子。
何青衣心想,这里应该就是比赛的地方了吧。看那几个台子上面,剪子,彩色丝线,锦缎针线,应有尽有。台子边上,还摆了两盏明晃晃的宫灯。许嬷嬷带着大家归队,站到了蒋司衣的身边。
不一会儿,先是贞妃带了周嫔跟几个贵人出来了。何青衣送宫扇的时候,在御花园里见过贞妃,这会儿穿着皇妃的冠服,美的凛然。紧接着,淑妃带着黄嫔,朱贵人等,也跟着出来了。
何青衣仔细一看,妃嫔的补子,竟然全是鹊桥补子。前襟的方补子对半裁开,一边是织女领了两孩子站在星桥边上,头上飞着乌鹊,靠近中分的地方,是璀璨的银河。补子的另外一边,织女换成了牛郎,其余完全对称。
妃嫔的补子跟男子的补子不同,胸前的补子,需要对半裁开。何青衣在尚服局的时候虽然见过,可七夕鹊桥的补子,确实今天才第一次看见,未免好奇多看了几眼。妃嫔的品级,就用补子的底纹和花色区别,可这夜色,实在看不清楚。何青衣也不好紧盯着贞妃淑妃,还有周嫔黄嫔她们的衣服细看。
四妃里面,何青衣跟贞妃请过安,见识过她惊人的美貌,也见识过她的弱柳扶风。为了张留梦摔砚台的事,何青衣在高嫔的绛雪轩里,也见过德妃跟她宫里的田嫔。德妃的面目淡了些,轮廓却不难看,只是,也三十出头了,自己就拘谨端庄起来了,更是没了生气。
淑妃跟静妃,何青衣却没有打过交道,虽然尚服局常送东西去她们宫里,可很少见到一宫之主。静妃略圆润,眼神灵动,看起来比同龄的德妃年轻不少。而淑妃却有点颧骨,五官也还端正美丽,看起来却十分精明。虽然是冀鲁总督夏延的女儿,没有将门虎女的八面威风,倒是有点市井的味道。
何青衣也听张留梦说过,这夏淑妃,平时并不搭理她们,陈芙蓉一怀孕,夏淑妃就忙着拉拢她,恨不得立马就让陈芙蓉搬到她宫里去住。果然人的年纪一大,心里的想法就直接显示在脸上了,淑妃的封号跟她的精明,实在违和。
等四妃都来齐了,何青衣才发现,高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穿了件青色的鞠衣,外面披了大衫,已经站在周嫔她们身边了。
这时,邓皇后和中宗,也扶了太后出来了。太后的身边,跟了几位太妃和前朝的妃嫔贵人。所有人都齐刷刷跪下,给皇帝皇后,以及太后太妃们请安。
何青衣见过太后,却从来没有见过邓皇后。只见她头戴双凤翊龙冠,穿了件大红的鞠衣,披了件明黄色的大衫,大衫外面挂着霞帔,霞帔上坠着个桃心形状的玉制帔坠子。何青衣混在人群里,也没心思细看皇后的补子衣饰。
她欺君罔上地进宫,为的,就是给邓皇后找一个继承人。可进宫三四个月了,今天,她才第一次见到邓皇后。
何青衣偷瞄了一眼邓皇后,眉眼倒是有点像邓云游,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想到这里,何青衣对这邓皇后,倒是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邓皇后跟中宗扶了太后进去,何青衣她们女官跪的地方,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了。想来,应该是按次序就坐了。等皇帝妃嫔们都安坐了,跪着的宫女和女官才起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魏明就出来大喝一声:“起!”
在场的所有女官和宫女们,齐齐站好。
魏明又喊了一句:“跪!”
所有人又朝着北边跪下。后商虽然贵东,可北方既代表皇位,也代表了织女所在的北玄武星宿。
这时,妃嫔们所在的方向,传了一股很淡的香味,想来,是邓皇后祷告时点的香吧。邓皇后在里面说好祷辞,就引着后宫所有女子,朝着北方跪拜。待她起身,妃嫔们按照品级,一一去过焚香祷告。空气中的香味,就越来越浓,原来还隐约可见的寄生草,一下子就没了踪迹。
何青衣心想,这王选侍倒是好心机,寄生草的甜香,一下子就被大家祈祷跪拜点的香给埋没了。只是,放在假山那么远的地方,能影响到里面的中宗和妃嫔吗?何青衣有点不理解。
跪拜结束,妃嫔们都回了座位,开始传出说笑劝酒的声音,酒宴也就开始了。
宫女和女官们听了,也抓了瓜果,有聊天的,有吃东西的,也有喝茶的。可尚服局跟尚功局的人,还绷着一根弦。她们得等酒过三巡,皇后跟中宗想出比赛的内容,才能开始战斗。
又过了好一会儿,魏明笑眯眯地出来了。尚服局跟尚功局的人都精神一振,考题来了。
“第一题,”魏明大声说:“穿针引线。”说着,拿出七枚针,七根彩色丝线,要求一口气把这七根彩线,穿过七根针眼。
对于尚服局和尚功局的人来说,穿针引线就是日常。只是,这针眼只够穿过一根丝线,七根是万万不行的。除非,把这七根丝线,都劈开,劈成原来的七分之一,拧成一股之后,再穿到七个针眼里去。
其实这事,尚功局的人占优势,只是穿针的王姑姑,手一抖,掉了一根针,反倒让郑姑姑抢先了。
“第一题,尚服局胜。”魏明判了结果,又进去领命去了。
而邓皇后跟妃嫔们在里面的酒宴上,已经想好第二题了。
魏明进去禀告了结果,领了第二题,就又出来了。只是,他出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两捆丝线。
第5章 金针穿玉石
魏明一出来,就喊:“第二题,丝线颜色。m.www.uu234.net”
一听这题,尚服局的人就有点不开心了。去年是她们赢的,今年皇后跟太后,似乎就有点偏袒尚功局了,连着出了两题,全是尚功局的长项。
第一题是穿针引线,本来尚服局也不比尚功局差。可尚功局的人,虽然跟尚服局一样穿针引线,可她们绣花,经常需要劈线。就是把一条彩线,劈成四股,八股,十六股,甚至三十二股。
要不是王姑姑失手,第一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所以,尚服局的人听了这一题,心里又是一沉。
魏明拿着两捆丝线,高举着说:“这里有七种颜色,艳红,猩红,银朱,月季红,洋红,夷红,薄红梅。全部打乱了混在一起,两捆丝线绝对一模一样,咱家是打乱之后拿剪刀剪成两捆,谁先分出这七种颜色,谁就胜出。”
听完第二题,两边的人都跃跃欲试,有人就说了:“魏公公,我们开始吧。”
魏明又卖了个关子,说:“如果有人为了抢先完成,里面却有其他颜色,就算另外一方胜利。”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快了,这万一多了一根错误的颜色,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对方。
两边的人同时领了丝线,魏明喊了一声:“开始。”王姑姑跟郑姑姑就带了几名宫女和女官,忙碌开了。
这七种颜色,虽然名字不同,却十分接近,都是红色里面带点儿紫色。白天太阳底下,分辨也不是太难的事。可现在是深夜,御花园里虽然灯火通明,可灯笼跟蜡烛的光亮,到底跟日光不同。七种颜色又混在一起,盯着看久了,眼睛会产生错觉的。
何青衣见郑姑姑一会儿眯眼睛,一会儿看天空,她也开始紧张起来了。虽然这比赛赢了输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尚服局的人来说,多少有股子争强好胜的气在,所以,谁都盯着郑姑姑她们,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姑姑那边的人欢呼一声,说分好了。魏明又问了一句:“你们确定?”
王姑姑想了想,点头确定了。郑姑姑她们就放下丝线,如果王姑姑没出错,就是尚服局输了,如果她们出错了,就是尚服局捡便宜了。
这时,两边各出去几名女官,跟着魏明去乐志斋核实去了。御花园里虽然摆着酒宴,可灯火究竟不如室内来的明亮。而跟进去的几名女官,都是火眼金睛的高手,灯火下赶制衣服,也是常有的事情。
大家进去片刻,魏明就又出来喊:“第二题,尚功局胜利。”
尚功局的人顿时欢呼起来,尚服局的人,一下子就士气消沉了。许嬷嬷就赶紧去安慰郑姑姑,“还有第三题呢,总不能每题都便宜尚功局的人吧。”
尚服局和尚功局打了个平手,两边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眼巴巴地看着魏明进去禀告了,又出来说:“第三题,金针玉石。”
金针大家都能理解,可玉石是怎么回事?魏明的手上,并没什么东西啊。
这时,太后身边的林德胜出来了,手里捧了块半人高的玉石雕像,看来,玉石指的就是这个了。
魏明指了指林德胜手里的雕像,说:“这是太后宫里的寿鹿玉山。”
大家渐渐围了上去,玉石的下方雕成山林景致,上方高树成荫,还结了桃子。树下一个老人当风而立,穿着长袍短褂,左手抚着一只小鹿,右手拿着一把如意。而老人站立的地方,恰恰是个断崖,山崖下面,还有一只小鹿,口衔灵芝,仰首面向石上的老人。
等大家都看仔细了,魏明又指着老人所站的山石说:“这里有个天然的小孔。”周围的宫人就把灯举了起来,玉石洁白,上面确实有个小孔。
按理说,这样的小孔已经属于瑕疵了,怎么还会跑到太后的宫里去呢。
魏明又说了:“这小孔可以注水,做清泉石上流的效果,制玉的是前朝玉器名家陆子山,据说这小孔是天然而成,非人力所为。”
有人就问了,“魏公公,是穿这个小孔嘛?”
魏明点点头,说:“林公公您来说。”
林德胜就捧着玉石说:“是穿这个小孔,只是,小孔里面具体如何,是直是弯,是曲是折,谁都不知道。咱家也就拿水灌过这小孔,确实能出水,只是,如何穿针引线,就看六尚宫各位的本事了。”
魏明接了话茬,又说:“为了公平起见,这块玉石,每人都只有一炷香的机会。现在你们可以先讨论如何穿针,讨论好了,掷骰子决定先后。”
尚服局的人跟尚功局的人就分成两边,各自讨论起来。许嬷嬷突然问:“魏公公,能用水嘛?”
魏明点点头,说:“水应该没问题。玉石是太后的心爱之物,不能有所损伤,大家穿针的时候,务必注意这一点。”
原来,还不能损伤这玉石,这下子,方法就更有限了。
郑姑姑低声地问:“许嬷嬷,你这么大声,就不怕尚功局听去了。”
许嬷嬷笑,说:“我这是投石问路呢,水是能过这小孔,可要是想用水把丝线冲过去,怕是非常困难。”
林嬷嬷也点头,说:“慧贞这是误导她们呢,听了水,她们说不定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呢。”
大家就又埋头讨论起来了,谁也没有注意,尚功局那边,有人飞速地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魏明就让蒋司衣和胡尚功去掷骰子了,胡尚功掷了个三点,蒋司衣掷了个五点,赢者选先后,蒋司衣就让尚功局先试。
林德胜把玉石摆到尚功局的台子上面,这会儿,尚功局回去取东西的人也跑回来了。就看见王姑姑拿了枚金针,摇摇晃晃,耀眼的很。
“哇,尚功局真不要脸,连这个都拿出来用了。”郑姑姑抱怨。
“这什么针啊,一摇一晃的?”何青衣也好奇了。
“这是眉娘针,”许嬷嬷说:“跟普通的针不一样,加了一定比例的黄金,非常软也非常细,很容易调整方位。她们尚功局总共也没几枚这样的金针,这会儿倒是拿出来使了,看来,她们是志在必得了……”
第6章 穿针引线人
许嬷嬷还没说完话呢,有人就说:“快看,王姑姑的线,已经过了大半了。www.uu234.net”
果然,那眉娘针又细又软,遇到弯曲的地方,也能轻易穿过。王姑姑扶着玉石,手里的线,已经进去大半了。有人就开始叫好,尚服局众人的脸色,就又难看了几分。
只是,快到出口的时候,眉娘针却卡在里面,怎么都过不去了。王姑姑扶着玉石,换了好几个位置,可那针,却怎么也不肯从出口出来。
眼见着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尚功局的人都开始着急了。王姑姑拿了烛火,在出口查看金针,想从这头把针挑出来。如果还有点时间,说不定王姑姑就成功了,只是,这一炷香,就这么燃尽了。
“时间到!”魏明说:“尚功局失败。”
王姑姑抽着针尾的线,反着扯出了眉娘针,真是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厢,郑姑姑从台子上面抽出一根竹丝。这台面,原是细竹丝编制所成,刚才讨论的时候,大家就说这竹丝柔韧细长,只要那小孔是通的,一定能穿过去。到时候,在竹丝上系上彩线,自然就能穿好了。
郑姑姑拿了几根竹丝,就到了玉石的边上。竹丝比眉娘针硬,可是却更长更韧,一头在玉石里面,一头还在郑姑姑手里。郑姑姑拿着竹丝往里穿,可到了快出口的地方,也跟王姑姑一样,卡住了。
“千万别断里面了!”蒋司衣吩咐。
断里面是可以拿出来,只是这小孔就针眼大小,断了的还得取出来,一来一去更费时间。
看来,这玉石的难处,就在出口的地方,估计是太过曲折,连竹丝都不能过了。如果真是这样,怕是尚服局跟尚功局要打个平手了。
尚功局的人,脸上也放松下来了,她们知道,尚服局的人,怕是也要失败了。
只是,郑姑姑看过王姑姑用针,所以她拿了竹丝,速度就快上好多,这会儿,一炷香才燃了三分之一。
尚服局的人都没有料到,竹丝竟然也失败了,当时太过自信,也没安排后着,大家都只是看着着急了。
何青衣正坐在尚服局的台子边上看着,因为是临时布置的位置,就地上铺了毯子,摆了些低矮的坐榻。这会儿,她的衣裙上面,竟然爬了几只蚂蚁。夏装雪白,一有蚂蚁,就看的一清二楚。
金翘抓了一只蚂蚁,说:“小姐,你衣服上怎么有蚂蚁,是哪里沾了蜜糖吗?”
何青衣正想摇头,却赶紧拦住金翘,说:“翘儿,快帮我一起抓蚂蚁,千万别弄伤。”
金翘眼明手快,一下子抓了几只,握在手心里,问:“小姐,你要蚂蚁做什么?”
何青衣拖着金翘的手,去了郑姑姑身边,说:“姑姑,把丝线给我,你的竹丝可以抽出来了。”
郑姑姑以为她有什么妙计,就按言把进去大半的竹丝给拔了出来。谁知,一回头,却看见何青衣在蚂蚁身上,系了根彩色丝线。郑姑姑刚想问话,何青衣却吩咐:“姑姑,你拿一盏灯过来,再把我们台子附近的灯都给熄了。”
到了这会儿,郑姑姑骑虎难下,只得听从何青衣的安排了。先去擎了盏灯过来,再把尚服局台子上的灯都给熄灭了。
回转的时候,就看见何青衣把蚂蚁放进玉石的小孔,又吩咐金翘擎着灯,放在出口附近。
尚功局的人看见尚服局熄了灯,也好奇起来了,开始围到尚服局的台子边上了。
一时间,大家有好奇的,有根本就不相信的,有觉得可笑的,齐齐盯着玉石的出口。擎着宫灯的金翘,突然低声喊了一句,“出来了!”
就看见黑色的蚂蚁,在玉石的出口,探头探脑。等它觉得安全了,就沿着出口爬了出来,后面拖着根长长的丝线。
何青衣赶紧拿了剪刀,剪断丝线,吩咐金翘给蚂蚁松绑。
一下子,尚服局的人都欢呼起来了。尚功局的人见了,也开始噼里啪啦地拍手,了不起,竟然想到用蚂蚁。
这会儿,一炷香也快好了,魏明一出来,就看见外面的女官们,围在一起又是笑,又是拍手,再一看,玉石里面穿着一根红色的丝线。
“第三题,尚服局胜。”魏明又说:“三局两胜,今年的赢家,又是尚服局。”
许嬷嬷听了,高兴的揽着何青衣不放了,何青衣觉得奇怪,问:“怎么没奖赏啊?”
许嬷嬷笑,说:“七夕的奖赏,就是个织女的玉像,一直搁在我们尚服局大厅里面,你没看见吗?”
何青衣想了想,大厅里摆着不少东西,确实有几个玉像,原来如此,竟然没有新的奖赏,那大家干嘛这么拼命呢。
魏明捧了玉石进去,把尚服局胜出的消息给说了。
那太后就好奇了,问怎么穿的玉石。魏明把蚂蚁的事情一说,在座的妃嫔们都捂着嘴笑了,实在是太巧了。
那太后就吩咐,把尚服局穿玉石的人带进来。
魏明领了命,又出来找尚服局的人了,刚开口问了句:“这穿玉石的法子,是哪位想出来的?”
何青衣赶紧抢答:“是大家想出来的,我们准备了好几个方法,竹丝要是不行,我们就赶紧上蚂蚁。”
魏明含笑点点头,知道这何青衣是不想争功劳呢,就说:“太后吩咐了,让尚服局穿玉石的人进去,既然是大家一起出的主意,蒋司衣,您看,让谁进去呢?”
蒋司衣笑,说:“就郑婵娟跟张留仙吧。”
郑姑姑和何青衣,就跟了魏明进了里面的筵席,而尚服局跟尚功局的人,也开始不分彼此,挨着一块儿玩笑开了。
魏明领了何青衣她们进去,心想,皇上见了庆王跟张留仙打闹,不仅不生气,还乐呵呵的。对于中宗的心思,魏明也知道几分。看来,这张留仙日后不是庆王妃,也是侧妃了。就凭庆王对她的态度,即使是个侧妃,怕是比王妃还得宠呢。
就着夜色,魏明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何青衣,心想,这模样,这家室,太后闹心的,怕是她的身份吧。
第7章 翘袖折腰舞
何青衣和郑姑姑,跟了魏明进了筵席。www.uu234.net
一进去,正前方就是三个人,中间坐着中宗,左边坐着太后,右边坐着邓皇后。何青衣偷瞄了一眼,太后一侧坐着太妃以及中宗的一些贵人才人,皇后一侧坐了四妃以及嫔位。
何青衣来不及细看,就跟着郑姑姑跪下了:“尚服局女官张留仙,尚服局宫女郑婵娟,拜见太后,皇上和皇后。”
在座的人,哪个不是妃嫔,哪个不是有点身份的人。何青衣见了她们,全得行礼,只是,这后宫的真正主人,却只有这三人。
太后问了玉石,又给了打赏,何青衣跟郑姑姑领了打赏的荷包和玉佩,就打算谢恩退下了。
谁知,中宗却开口了,说:“太后的奖赏,你们也领了。朕就不赏东西了,魏明,你给她们设两个位子吧。”
“谢太后皇上!”何青衣跟郑姑姑跪着谢恩,心想,这是赐宴嘛?
不一会儿,魏明就带着小太监设好席位了,领了何青衣跟郑姑姑,到了席末。何青衣让郑姑姑先坐,自己坐了尾席。
这后宫里,打赏女官和宫女是常有的事情,可赐宴的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所以,中宗这么一说,太后心里也就明白了,无论自己怎么反对,庆王跟张留仙的婚事,怕是不会变了。
太后本不是什么强硬的人,只是事关庆王,所以她才坚持了一下。既然皇帝这么坚持,她也打算作罢。只是,夜色下看去,太后一眼就看见贞妃那张艳若桃李的脸。
盯着贞妃看了一会儿,突然,太后的脸上,又开始欢欣起来了。跟在太后身后的林德胜跟曹嬷嬷,一起看了一眼贞妃,又一起看了一眼何青衣。想来,太后是找到应对的法子了。
张留梦跟何青衣隔了几个位置,却频频地冲着她眨眼,何青衣含笑看去,张留梦的上首,就坐着何璇珍。何璇珍的上首,就坐着陈芙蓉。看来,这几个美人,是按受宠的前后排的座位,只是,徐若兰被禁足了,并不曾出席。
众人正说笑着,邓皇后却问:“何美人,你的新舞曲,可曾编好了?”
何璇珍就离席禀告:“臣妾的翘袖折腰舞已经编好了,正想找个机会,跳给皇后和众姐妹们看一看,也给提些修改的意见。”
“哦,”中宗也感兴趣了,问:“现在就跳来看看吧?”
“臣妾遵旨。”何璇珍又说:“请皇上稍等片刻,臣妾去换下舞衣。”
众人一听舞衣,就更加好奇了,也不知道,这何璇珍,又编出了什么舞蹈。要知道,她的风入松,就中宗见过。能让中宗一见钟情的舞蹈,可以想象有多美好了。
不一会儿,何璇珍换好了舞衣出来了。一身素色,衣裙皆是白色,倒是云肩略带霞色,腰间宫绦的颜色,和云肩相同。
和日常的衣服不同,舞衣的云肩做成如意云头的形状,在前方开口。另外,腰部多了一条短裙,肩上多了一条披帛,搭在肩臂处,一则装饰,二则能随着舞者的动作翻飞飘舞。
而何璇珍的舞裙,和普通舞者的衣服也有点区别,她的手一甩,大家都看见了,那袖子,比寻常的衣服,长了三四倍不止。
酒宴上的众人,就看见何璇珍穿了身白色的舞裙,翩然而至。大家都听过她的风入松,却不知道今天的翘袖折腰舞,会不会也那么出彩。
何璇珍微微提着披帛,到了酒宴的中间,朝上方行了个礼,就半坐到地上,双手凌空,摆了个卧鱼的姿势。
何青衣心想,倒是跟上次的风入松有点相似,都是半蹲坐着开始。
这时,宫廷的乐师们也已经就座,在席末排了两列,筝萧为主,还有鼓乐。
何璇珍一摆好姿势,鼓筝的乐师,就拨动了琴弦。
夜色苍茫,却听见这样几声空灵筝声,像是空谷里传来的呼唤,一声一声,拨动众人的心。
何璇珍踩着节奏,缓缓地转了个圈子,绕到了何青衣的前面。
突然,何青衣又闻到那股子风入衣的香味,虽然先前焚香祷告了,可过了这么久,味道一早就散去了许多。
何璇珍一绕到何青衣的案子前面,何青衣就发现了,想来,她的新舞曲,也得配合迷香使用。只是,在座的人这么多,她想迷倒的,不过是中宗一人,何必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展示?如果事后有人起疑,岂不是自己坏了好事。
何青衣想不明白的这个问题,张留梦倒是很清楚。因为,何璇珍受了宠幸,妃嫔们说起她,除了何家女儿的身份,就是谁都没有见过的舞曲。
何璇珍的性格,在哪里都不受待见,可她又争强好胜,自然就想找个机会,镇一镇众人,让大家知道下她的厉害。
今天早上去景仁宫请安,何璇珍就跟皇后提过,自己的翘袖折腰舞已经编好了,想找个机会跳给大家看看。她跟皇后说了这么多次,酒宴上,皇后自然提起这个话题了。何璇珍这么不合群,邓皇后也想帮她一把啊。
突然,何璇珍的腰往侧面折了过去,两手随即朝一个方向甩去,原本握在手上的袖子,就如云如烟般的散开。
何青衣刚想叫好,风入衣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何璇珍一个回身,又转圈向中宗的方向舞去。何青衣顺着看去,见她到了高嫔附近,又做了个翘袖折腰的动作,似乎,整支舞曲,并无变化。
看她在席间绕了几圈,中宗忍不住了,问:“何美人,你这舞曲,就这样一直绕圈抛袖子吗?”言语之间,颇为不耐烦。
何璇珍赶紧跪下:“这是臣妾新编的舞曲,还不是很熟练,日后一定改进。”
中宗挥挥手,何璇珍刚想退下,却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这人就是坐在郑姑姑身边的王选侍,只见她离了席位,到了酒宴的中间,跪下说:“臣妾也想借此机会,给众位姐妹跳一支舞曲。”
中宗深知王选侍的能耐,就说:“也好,何美人跳的翘袖折腰,你跳什么呢?”
“臣妾也跳翘袖折腰。”
“哦?”中宗点点头,心想,不会还这么无聊,一直转圈抛袖子吧。
第8章 大雨滂沱夜
王选侍选了翘袖折腰舞,中宗也半信半疑地答应了。顶 点 X 23 U S
“臣妾想跟何美人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何璇珍的声音,又惊又惧。她用了风入衣,毫无作用不说,中宗竟然还不耐烦了。是因为改了舞曲的缘故吗,还是说,风入衣不能配合这个曲子使用?如果不能配合使用,她在漱芳斋跳舞的时候,为什么香蕊香莲都说好看极了?
王选侍意味深长地笑了,指了指何璇珍身上的披帛说:“借姐姐的披帛一用。”
“哦,”何璇珍赶紧拿下身上的披帛,递给王选侍。
王选侍接过披帛,挂在臂肩之上,也学何璇珍,摆了个卧鱼的姿势。
乐师赶紧鼓筝,铮鸣几下,王选侍幽幽地起身,虽然跟何璇珍一样缓慢,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风情。
大家以为,她要开始转圈的时候,王选侍却突然折腰,把披帛甩了出去,触到鼓面,当的一声,立马就收回披帛。接着,马上转身,朝前方甩出披帛,连绵九个起伏,看的众人,诧异不已。
这时,乐声开始慢了下来,只见王选侍跳到中宗面前,越转越慢,越慢越有汉唐古风。情意绵绵地折腰偷看中宗,突然,披帛又是一飞,只是,这次的披帛,看起来却像是朵云霞,温柔恬静。
等她接了披帛,乐声又开始快了。王选侍一手接了披帛,一手就往身后丢去。再一个转身,凌空跳起,衣袂翻飞,看起来不似人间。
王选侍一落地,就在何青衣的前面,顺手接过落下的披帛,缓缓转了一圈,恬静如水地半坐于地。行云流水,也不过如此吧。
在座的妃嫔,虽然知道王选侍是舞姬出身,可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舞姿,谁都心存羡慕。有人就伸手鼓起掌来了,中宗微微一笑,也开始鼓掌。
何青衣心想,这王选侍的舞蹈,跟何璇珍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何璇珍是小孩子学字,拿了毛笔,勉强画了个字。而王选侍则是王羲之父子的水平,风行水上,自然成文。
没了风入衣的药效,何璇珍的舞蹈,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之前的风入松舞谱,也不知道何家长房是从哪里弄来的,舞姿曼妙,出神入化。
中宗高兴,立马让人打赏了王选侍,邓皇后也笑着赏了串珠子,只是,笑容实在是有点僵硬。
王选侍谢过赏,把披帛还了何璇珍,回了自己的位置。
何青衣心想,王选侍的舞,是真的好,跟她的寄生草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假山里面点的寄生草,又是为了什么?突然,她想到何璇珍的风入衣,莫非,寄生草是用来压制风入衣?
这会儿,夜色也已经深了,天上压着的乌云,也越来越厚了。太后就问林德胜:“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亥时了。”林德胜说。
太后正打算吩咐散场,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啊哟,”陈芙蓉捂着肚子,半靠在桌子上,叫了起来。
陈芙蓉是个温柔娴静的人,如果不是很疼,不至于在太后皇帝面前失仪。
“快找太医!”太后吩咐。
陈芙蓉的右手是何璇珍,她穿着舞裙,赶紧上前扶着。谁知,何璇珍一扶,陈芙蓉叫的更厉害了。
张留梦见了,赶紧上前,把陈芙蓉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陈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陈芙蓉咬着牙冠,勉强吐出几个字:“肚子好痛,有什么东西往下坠。”
她这么一说,在座的人都明白了,怕是她的肚子,要出事了。
这时,压了一晚上的云,终于开始下雨了。一滴两滴,突然间就倾盆大雨了。太后就赶紧吩咐,让大家扶着陈芙蓉,快进乐志斋。
乐志斋原是中宗的书房,后来又给庆王做了留宿宫中的住处。今天七夕,门厅又被尚服局跟尚功局的人,放了许多东西。众人扶了陈芙蓉,就往侧殿的厢房去了。
何青衣有些犹豫,郑姑姑却催着她走。魏明见了,就喊住了何青衣。里面都是些妃嫔,到时候吩咐谁做事都不好,就让她们留下帮忙。
何青衣就跟了进去,郑姑姑却拽了拽她的袖子,很低声地说:“你别挨太近了,陈美人这孩子,怕是没希望了。”
“姑姑,你怎么知道?”何青衣问。
“血。”郑姑姑说:“那么多血,怕是院使来了,都没救了。”
不一会儿,太医院就来了两名御医,一个是江太医,一个是方太医。往日给陈芙蓉诊脉的金院判跟王应元,今日恰巧都不在宫里。
见了两张陌生的面孔,陈芙蓉就更慌张了,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拦着太医,不让他们查看。
中宗赶紧问:“金院判跟王应元呢?”
魏明说:“金院判跟王应元今晚都不在宫里,执勤的是这两位太医。”
“还不派人去找!”中宗很火大,宫里这么多年没孩子,好不容易陈芙蓉有孕了,结果才一个月,就这样了。偏偏给她保胎的太医,今晚还不在宫里,两个都不在!
“皇帝,”太后说:“让江太医他们先给看看吧。”
太后都这么说了,陈芙蓉只得伸出手,让江太医诊脉。
何青衣在人堆里看过去,陈芙蓉面如金纸,冷汗涔涔,鬓角的头发,一早就湿了,沾在脸上乱成一片,说不出来的狼狈。何青衣突然难过起来了,陈芙蓉受宠,几乎是她一手促成的。现在,陈芙蓉这个模样,她看了实在难受。
江太医把了会脉,沉吟不语。
太后着急,就问:“江太医,究竟如何?”
“微臣不敢说。”
“但说无妨!”太后更担心了。
“微臣无能,陈美人的龙胎,怕是保不住了。”
太后赶紧看了一眼方太医,他也摇摇头,看了一眼陈芙蓉坐过的地方。
众人扶了陈芙蓉进来,就坐了厢房的卧榻上面,诊脉的时候她动了一下,坐过的地方,一大片血色。
就算不是太医,众人也能看出来,陈芙蓉的孩子,怕是早没了。
中宗叹了一口气,看也不看陈芙蓉一眼,就转身出了乐志斋。这会儿,外面大雨滂沱,魏明赶紧举了把青伞,飞速跟了上去。
第9章 下手的是谁
中宗虽然走了,太后还想问个究竟,“江太医,陈美人的身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禀告太后,”江太医说:“女子怀孕的前三个月,什么理由都可能出事,陈美人的龙胎,微臣也说不好,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又或者用了什么不该用的熏香,脉象有点寒相。”
太后毕竟也生过两个孩子,问了下陈芙蓉的饮食熏香,并无忌讳可疑之处。只得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安慰陈芙蓉说:“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这会儿,雨势也小了些,太后就吩咐众人,趁着雨小了,赶紧都回去吧。可太后不走,谁也不敢先走,太后见了,只得再吩咐了几句,就带着众人,各自回宫去了。
陈芙蓉没法移动,就在乐志斋过夜,怡红倚翠也回了趟如烟阁,搬了些日常用的物件过来。
张留梦也吩咐杨柳杨絮,回去拿了些她的东西,晚上在乐志斋陪陈芙蓉过夜。何青衣也顺势,让郑姑姑先回去了,自己留下来陪着她们两人。
厢房里一床两榻,陈芙蓉睡了床,张留梦跟何青衣挤了一张卧榻。另外一张,因为沾了陈芙蓉的血,撤了被褥床单,没法睡人。
怡红倚翠拿了江太医开的药,就在乐志斋里熬了,服侍陈芙蓉喝了。
张留梦跟何青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劝陈芙蓉,只得不停地问她,肚子还疼吗,要不用喝水?
陈芙蓉听了,不禁暗自落泪,刚开始还回答一两句,过了一会儿,就开始装睡不回答了。
听见陈芙蓉没了声音,张留梦说:“姐姐,陈姐姐似乎睡着了。”
何青衣心里满是疑问,却不能跟张留梦细说,只得吩咐:“快睡吧,再过会儿就天亮了。”
张留梦嘀咕了几句,说:“皇上走的时候,看都不看陈姐姐一眼。”
“快别说了,”何青衣赶紧制止:“皇上也很伤心,做事难免有个疏忽,快睡吧。”
陈芙蓉听到张留梦的话,眼泪流的更厉害了。陈芙蓉的亲生母亲,因为她进宫又有了身孕,在父亲的家里,也能抬起头来了。
本来,再过几天,她就能进京来看陈芙蓉了。可这么一来,她该多伤心多失望啊。那些姨娘,还有嫡母,该多幸灾乐祸啊。
陈芙蓉越想越伤心,难免抽泣起来,又怕惊醒了张留梦跟何青衣,就拿了帕子,咬在嘴里,偷偷地哭泣。
何青衣听见了,想起六月十七她生日的那个晚上,陈芙蓉做东在如烟阁给她祝寿。徐若兰坐在她的左手边,张留梦坐在她的右手边,四个人笑颜如花,何曾料到今天这般模样。这才过了短短二十天,陈芙蓉就从云端,笔直掉入深渊。而这深渊有多狰狞,陈芙蓉明天才会初见端倪。
张留梦说了句梦呓,翻身把手放在了何青衣的腰上。
何青衣知道,张留梦是睡熟了,可陈芙蓉没有。就低声地问:“陈美人,昨天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陈芙蓉也停了抽泣,说:“前天金院判他们给我把过脉,都说没事,脉象平和。昨天我也好好的,吃了平常一样的药,饭食更是小心,对龙胎不好的吃食,我都问过金院判,从来不吃。”说到这里,陈芙蓉又哽咽了。
陈芙蓉说的这些,何青衣平时去如烟阁,都有所耳闻。她也知道如烟阁的人,为了龙胎,十二分的小心。
“陈美人的膳食,最近是小厨房做的吧?”何青衣问。
陈芙蓉嗯了一声,说:“自从金院判说了静养之后,就在如烟阁的小厨房做了。皇上太后也会赐饭菜,可最近几天,都是自己院里做的。”
“是冯莺儿做的吗?”何青衣问。
“张姐姐是怀疑饭食有问题?”陈芙蓉也不哭了,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不一定,”何青衣说:“江太医也说了,什么都有可能。不过,他也提了,可能吃了什么东西。只是,什么东西会这么厉害?”
陈芙蓉赶紧把昨天吃过的东西,一股脑儿又说了一次,不过是些金院判开的药,米粥酱菜,豆面馍馍,如意卷,五彩干贝,还有点鸡汤。哪一个,都让金院判看过,没事,陈芙蓉才敢吃的。
听完菜单,何青衣心想,陈芙蓉的孩子,一下子就没了,肚子疼的这么厉害,估计不是吃错东西这么简单。怕是谁动了手脚,下了什么猛药。要么是下在她的饮食里面,要么,就是今天的香。
“陈美人,你身子好了,注意下院里给你做饭的人,信不过的,早打发了才好。”
“张姐姐,真的是我院子里的人吗?”陈芙蓉有点不甘心,她是个小美人,就四个宫女两个太监。
她自己虽然是个五品同知的女儿,却是个庶出的小姐,家里的下人,不听使唤不说,还时不时欺负她们母女。
所以,陈芙蓉当了主子,并不知道如何驾驭下人,只是一味地对大家好,希望他们能感激自己,从而听话忠心。没想到,竟然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下的手。
“只是一种可能,”何青衣说:“多留点心,总是好的。”
“哎!”陈芙蓉叹了一口气,说:“我对他们那么好。”
“陈美人,”何青衣又问,“晚上大家焚香祷告,你也点了吗?”
“点了,”陈芙蓉说:“是皇后宫里的贾公公,他点了一大把的香,挨个分给我们大家的。”
“是什么味道的呢?”何青衣心想,这贾公公,虽然是景仁宫的人,可实际上,却是太后的人。按理说,太后的人,怎么都不会对中宗的孩子下手。
这时,张留梦也醒了,听见何青衣跟陈芙蓉在讨论香,就说:“姐姐,我也点了,就是些寻常的檀香,或许还放了些沉香。这味道,跟宫里佛堂的香一模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陈芙蓉也出声认同了。
突然,何青衣想到何璇珍的风入衣,就问:“陈美人,晚上你可闻见松柏味道的风入衣?”
“闻见了,何美人身上就有这味道,”陈芙蓉很干脆地说:“我就坐在她的下首,她去跳舞之前没有味道,跳舞回来,身上就是很重的风入衣。怕是舞裙用风入衣熏过。”
第10章 祸起风入衣
“张姐姐,”陈芙蓉突然高声起来,“风入衣是宫里的香料,总不会是何美人她……”
“明天问问金院判他们再说吧,”何青衣心想,不是饮食,就是香料。顶 点 X 23 U S
昨晚林德胜已经领了太后之命去查酒水饮食了,要有事,一早就来说了。看来,香料的可能性更大。
三人说了会儿饮食,又说了会儿焚香,渐渐的都累了,慢慢没了声音,进了梦乡。
金院判和王应元,丑时就被宫里的内侍请进宫了。只是,他们到太医院的时候,中宗太后,一早就去休息了。
江方两位太医也已经确诊了,陈美人的孩子,的确是没了。药方也已经开了,该调理的药也已经熬了,陈芙蓉用过药,也已经睡下了。
金院判只得和王应元,干坐在太医院里等着,江方二人,时不时过来嘲笑一番。鉴于金院判德高望重,江方二人的矛头,就直指王应元。
“什么乡下大夫,也敢进宫来当差。这下子,出事了吧!”
王应元左顾右盼,太医院里灯火晦暗,要不,抓一个嘴贱的,拖到黑屋子里胖揍一顿解解气。
他正想着呢,金院判却悠悠地说了:“江太医,陈美人的身子,一直是本院判照顾的,前天把脉还好好的。怎么昨天就这么突然,你们一去就出事了?”
“金院判,”江太医赶紧说:“没有的事啊,方太医,你说是吧。”
方太医赶紧点头,说:“江太医还用了祖传的金针呢,一下子就止血了。”
“止血?”金院判的语气就更冷峻了,说:“人的气血是经脉相通的,你这一针下去,血出不来,就聚到下腹,可疏不可堵。陈美人的龙胎,很可能就是江太医的针给扎没的。”
江太医和方太医吓的一抖,赶紧说:“陈美人的经脉有寒相,怕是中毒了。”
“中毒?”金院判的声音一高,说:“朗朗乾坤,你们竟然敢说后宫有人投毒?”
“下官不敢,”江方两太医赶紧跪下了。
“起来吧。”金院判摇摇头,说:“陈美人这孩子没了,不好好理个头绪出来,怕是我们四人都担当不起。”
“是是是,”江方两个太医,点头如蒜,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了,要打压王应元,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这次的责任,如果推到王应元头上,他们也自身难保。倒不如,大家先找个像样的理由出来,推到别人身上,逃过这次再说。
天色一亮,金院判就带了王应元,去乐志斋给陈芙蓉诊脉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陈芙蓉面色惨淡,神情悲伤。金院判问了些昨晚吃过的饮食,就开始把脉了。
何青衣给王应元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外面的侧厅。
“昨晚何璇珍跳翘袖折腰舞,又用了风入衣。”何青衣低声地说。
“风入衣就算加了料,”王应元说:“也没有滑胎的效果啊,还发作的这么快速。”
“酒宴开始前,”何青衣又说:“御花园假山那边,有宫女偷偷点了炉香,味道甜腻,却有草香,是你们说的寄生草吧。”
“哦?”王应元吃了一惊,说:“寄生草是催眠,风入衣是摄魂,两者合起来,竟然有滑胎的作用?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何璇珍的风入衣,昨晚似乎并没效果,”何青衣说:“她换了支舞蹈,不知道是这个原因,还是寄生草的原因。”
这时,张留梦也出来了,听到何青衣说的风入衣,就也来问了:“王太医,风入衣真的不影响吗?”
王应元还没作答,屋内的金院判倒是先回答了,“如果按宫里的配方调制,风入衣于人是没有伤害的。可万一加了料,怕是会有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陈芙蓉直接就哭起来了,说:“我就坐在何美人的上首,她跳好舞蹈回来坐着,我的肚子就开始疼起来了。一定是,一定是她的风入衣!”
金院判跟王应元对视一眼,看来,罪魁祸首找到了,就何璇珍的风入衣吧。两人请好脉,写了药方,回太医院跟江方两人对好供词,就一起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此话当真?”太后一听,立马就提高声音了。
金院判赶紧说:“下官昨晚不在宫里,江太医更清楚。”
“太后,臣到御花园酒宴的时候,陈美人身边,确实有风入衣的松柏味。”江太医赶紧补充:“乞巧节要焚香,下官就没在意,只顾着查看陈美人了。”
太后的手,突然就拍在桌子上面,手镯撞在一起,哐当数声。
“难怪呢,后宫这些年,就没个孩子出生,原来是风入衣做的怪。”太后吩咐:“林德胜,你带几个太监,去后宫收了所有的风入衣,彻底销毁。以后宫中,谁都不许再用风入衣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林德胜带了小太监,匆忙出门去了。
眼见着太后相信了,金院判就带了王应元,江太医和方太医,告辞回了太医院。具体是不是风入衣引起的,金院判并不想深究,这种练后留下的遗毒,还是早点拔除了为好。
在这点上,金院判和院使姜辉的态度,是迥然不同的。姜辉对练氏的痴梦和风入衣极有研究,而金院判则认为这些药物,都是邪魔歪道,应该一早铲除。
所以,这次陈芙蓉小产,他直接就把帽子扣在风入衣上了。江方两人为了自保,当然也认同金院判的说法了。
他们一走,太后又问:“月娥,张美人怎么说的?”
“张美人说,何嫔疯了之后,经常说些风入衣,皇上,还有跳舞的事情。”曹嬷嬷说:“怕是这风入衣,的确有些古怪呢。”
“哼!”太后又拍了下桌子,说:“这些人,日夜鼓捣些歪门邪道,引诱皇上,哀家可容她们不得。”
“皇上也有自己的难处。”曹嬷嬷说:“这次召何家的女儿入宫,皇上怕是有什么安排呢。”
“安排安排!”太后更生气了:“给由儿定个寡妇,他这哥哥当的,好生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