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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露     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txt下载     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高安远受贿

    端王奉命寻找梅妃和汤离公主的下落,庆王觉得有趣,跟着做了几天。www.uu234.net发现又累,又乏味,还充满挫折感。

    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时不时,就拿好友来访做挡箭牌。当然,庆王的那个好友,自然就是邓云游了。

    邓云游也很高兴,时不时,就拿庆王找他有急事做挡箭牌,不去北院读书练武。每天跟庆王在京城玩到天黑,再偷偷摸摸溜回南院。万一有事,还有邓夫人挡着。

    这会儿,这俩人躲在墨香楼上,吃酒聊天呢。

    按理说,太白楼是京城最上档次的酒楼,其次才是翰林院附近的烟雨楼跟国子监附近的墨香楼。可太白楼就在紫石街的外面,离邓府实在是太近了。

    邓云游心里有鬼,所以坚决不去太白楼。

    庆王说:“你们家大哥病的死去活来,又不会出来抓你,你紧张什么。”

    邓云游表示,“万一被家仆看见了呢?”

    庆王想了想,有道理,万一那个嘴欠的,到处乱说可怎么办。两人就时不时,在墨香楼小聚,吃饱喝足,就出去逛逛,日子过得不亦快哉。

    喝着小酒,邓云游问:“我躲我大哥,你躲谁呢?”

    庆王转了下酒杯,半眯着眼睛,说:“没躲谁,就是前两天说了大话,现在不想做了。”

    “你说你,干嘛说大话呢,”邓云游说:“要想日子舒服,一定要低调啊。”

    庆王苦笑了一下,说:“你要是知道了,也会说大话的。”

    “什么事啊?”邓云游明显感兴趣了。

    “你可不能说出去哦,”庆王压低声音说:“宗人府的玉牒是找到了,可玉牒上多出个人了。”

    “怎么会多出个人呢?”邓云游问。

    “我怎么知道,”庆王说:“父皇最后两年有个宠妃叫梅妃,一怀孕就不见了。我们一直以为她死了,可宗人府没她的丧葬记录不说,玉牒上还写了她女儿的名字。”

    庆王凑近邓云游的耳朵边说:“叫汤离,还是父皇亲手写的。应该假不了,你说,离奇不离奇!”

    邓云游虽然不学无术,可也知道,宫里的玉牒,事关重要,怎么会出这么大一个纰漏呢。就问:“你们找到没?”

    “找?”庆王说:“根本就找不到啊,五哥在藻堂呆了好几天,想找找当年服侍梅妃的人,结果,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了。五哥给流放地的官员写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回信。我觉得是找不到了。”

    “那查下出宫记录啊,”邓云游建议:“总不会凭空消失吧,梅妃要出宫,总会有个记录存着。”

    “好主意!”庆王点点头,说:“这个我得跟五哥说说。”

    两人正商量着,却看见对面的厢房里面有个熟人。

    庆王跟邓云游对视了一眼,“高安远!”

    “他不去方王府帮着他妹妹花钱,来这里干嘛?”邓云游说。

    庆王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话,两人离开座位,趴到窗口观望。各自选了扇镂空的窗子躲着,从雕花的地方偷看高安远。

    “高大人!”一个中年男子很大声地说:“您能赏脸来,我们真的是太高兴了。”说着,又喊:“店家,好酒好菜,上你们店里最好的。”

    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庆王说:“像山东的口音。”邓云游点点头,他觉得也是。

    两人继续很好奇地趴着窗子,就看见那个中年男子,拿了个大包袱,捧给高安远。看样子,包袱还挺有分量的,高安远接过包袱,手臂明显一沉,脸上却乐开了花。

    “什么啊,”庆王说:“原来是行贿。”

    “高安远在户部干嘛来着?”邓云游问。

    “户部的主事,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庆王说。

    “小官至于送这么大礼吗?”邓云游有点好奇,户部的主事并没什么实权,而高安远的这个主事,就更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趁了高如语嫁给方王的机会,得了个虚职。

    “那就是给他爹的,”庆王说:“高阶这人有点呆气,估计行贿的人找不到机会,就找高安远了。”

    不一会儿,店家上了酒菜,就来问:“高公子,要不要歌舞助兴?”

    高安远笑的合不拢嘴,说:“要的,要的。”

    山东来的那个中年人就赶紧说:“让你们最漂亮的姑娘过来唱曲子。”

    看来,这土豪什么都要最好的。庆王跟邓云游看了一会儿,就见高安远搂了个舞娘胡言乱语,看来,是听不到什么事了。

    邓云游说了调查出宫记录的事,庆王觉得很靠谱,就着急回宫去找端王,就说:“我先回趟宫,跟五哥说说你的想法。我觉得这个方法比较靠谱,可能会有戏。”

    “那我也回趟家吧。”邓云游说:“再不回去,大哥又要怪罪了。”

    两人出了墨香楼,就分头走了。

    邓云游一回家,蹑手蹑脚地进了邓云鸿的院子,谁知,却被春令看见了,笑着问:“二公子,你又去哪里玩了?”

    “什么啊,”邓云游狡辩:“我这不是来读书了嘛,哪有空玩呢。”

    这时,秋辞开了门,从邓云鸿的书房出来。

    书房里面就传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进来。”这话,当然是对那个纨绔子弟说的。

    邓云游摸摸脑袋,挤出一脸谄媚的笑,说:“大哥!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嘛?”

    “谁啊?”邓云鸿心想,除了庆王,还能有谁。

    “高安远,”邓云游说:“我们在墨香楼,看见他受贿呢。”

    “还不是山东那档子事,”邓云鸿说:“春闱的时候,山东那边的科举作弊闹的很凶,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作弊,是七八十个人作弊。主考的两个考官,似乎都是高阶的门生。应该是来找高阶帮忙压下这案子。”

    “高阶能压下吗?”邓云游问。

    “只要皇帝不知道,他这个首辅应该能压下。”邓云鸿解释。

    “庆王也看见了,皇帝一定会知道的,”邓云游说。

    “那就看高阶走不走运了,如果皇帝想趁机收拾他,这次机会就很不错了。”邓云鸿又补了一句:“这一朝的首辅,哪个有好下场了?”

第32章 扬州的奏折

    “对了,”邓云游说:“庆王还说了一件事。顶 点 X 23 U S”

    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这两纨绔子弟还真的天天在一起,问:“什么事啊?”

    “他说宗人府的玉牒找到了,却多出来一个人。”邓云游说的没头没脑的。

    “什么叫多出来一个人?”邓云鸿问。

    “庆王说肃宗有个宠妃叫梅妃,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可宗人府的记录没写她的丧葬。而且,肃宗还亲笔写了个公主的名字在上面,说是梅妃的女儿,叫汤离。”邓云游想了想,说:“是永安二十二年的事。”

    “那是肃宗最后一年了。”邓云鸿说:“这公主要是活着,应该是十四岁了。”

    “嗯,”邓云游又说:“庆王说宫里找不到当时服侍梅妃的那些人,我建议他找找出宫记录,如果人不见了,一定是出宫了。只要找到记录,总能找到线索。”

    邓云鸿点点头,心想,弟弟虽然不爱学习练武,可脑子不笨。

    两人说了会儿事,邓云鸿就吩咐弟弟去西厢房的书房读书。邓云游拖着脚步出去了,邓云鸿心想,他跟庆王混在一起,确实能得些宫里的消息,可性格惫懒,做事三分钟热度,也学了个十成十。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这会儿,中宗的上书房里,桌子上正摊着一副对联:“左丘明双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

    中宗拿着纸,气的发抖,狠狠地拍在桌上,喊:“让高阶即刻进宫见朕!”

    魏明看了两眼那副对联,出门传口谕去了,心想,这下子,高首辅怕是要完蛋了。

    这事,得从今年春天说起。后商的科举分四个等级。第一级是院试,考中了就是秀才。第二级是乡试,考中的为举人,头名即为解元。第三级是会试,考中的是会元。最后一级就是殿试,第一等是进士及第,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第二等是进士出身。

    这次出事的,就是第二级的乡试,秀才去考举人的考试。事情就出在济南贡院的乡试。乡试一发榜,秀才们发现,七八十个不学无术的官僚子弟,富商子弟居然也赫然在榜。其中的一个,连自己的名字,写三个字还会错两个。可交上去的诗篇,却文采斐然。

    寒窗苦读了十载,却被这些作弊的人给挤下去了,秀才们愤怒了,聚集了上千人,将财神像抬进了济南贡院的明伦堂,代替了原来的万古宗师孔夫子。

    书生造反,自然免不了书生意气。有人就写了“卖完”两字,糊在贡院的正匾之上。还有人编了副对联,贴的到处都是。

    这对联,现在就放在中宗的桌上。主考的两人,一个姓左,一个姓赵,秀才们就借用古人的名字,编了这么一副对联出来:“左丘明双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讥讽主考官双眼无珠,为了钱财,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

    这事在山东酝酿了好几个月,高阶一开始是压着消息,让别的门生帮忙,好好处理这桩科场舞弊的案子。可官官相护,大家一商量,先打压闹事的秀才。这么一打压,就激起考生的愤怒了,作弊行贿不算,还暴力打击。所以才有了一千多人打砸贡院的事。

    一方面,纸包不住火,事情闹大了,谁都怕担责任,不如早点上报。另一方面,跟高阶意见不合的政敌,也伺机出手了,把这对联,往中宗面前一送。

    果然,中宗一看奏折,就暴跳如雷了。科举是给国家选拔人才,是万世基业的根本,这些贪官污吏,卖官鬻爵不说,竟然还在科举上面动手脚。看完奏折,立马就要召见高阶,这会儿,中宗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指责的人。

    高阶在宫里也有耳目,太监一来传旨,他就知道个大概了。可这奏折,是怎么到皇帝手中的,高阶有点不明白。

    要知道,全部的奏折,无论是边疆战况,还是各地灾情,全部都要集中到内阁。由其他几个大学士挑选之后,再由高阶这个内阁首辅决定,什么奏折能到皇帝跟前,哪些奏折不能递上去。

    为了济南贡院这事,高阶火眼金睛,每份山东来的奏折,他都亲自过目,一字不落。要知道,内阁首辅的事,多的数也数不完,平时都是别人读奏折,分门归类,写几个字概要,再呈给他看的。为了那几个不成器的门生,高阶最近,累的够呛。

    高阶匆匆忙忙赶到上书房,刚跪下,还没请安,中宗就“啪”地一声,把奏折砸在地上了。

    高阶哆哆嗦嗦捡起奏折,里面掉出来一张纸,上面写着“左丘明双眼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

    看到这行字,高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济南贡院被砸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可这幅对联,中宗竟然比他还早知道。高阶突然有了一种失控的感觉,好像朝廷上下的事情,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

    先是奏折越过他,呈到中宗面前。现在,他都不知道的对联,中宗已经看过了。高阶觉得,自己这个首辅当的,可真是失败。

    打开奏折一看,高阶一眼扫到名字,扬州知府林从杰。这山东济南的科举案,关他扬州知府什么事?高阶这几天盯着山东的奏折不放,一时不察,竟然让林从杰逮了个空子。

    林从杰是济南府出身,中了进士之后,先在江陵做了同知,后来又调到扬州当知府。高阶一目十行地读着奏折上的内容,突然想起来,这林从杰,跟徐士吉,好像是同年啊。这奏折,一定是徐士吉偷偷塞进来的。哎,阴沟里翻了船,倒霉透了。

    按理说,林从杰没资格上疏说山东的事,可那是他老家,知道情况是一定的。上疏的时候,给中宗说下自己的见闻,也不是不可以。高阶要是看见了,根本就不会让这奏折离开内阁。百密终有一疏,哎!

    高阶很久没有这么窘迫过了。严世玉一死,再没有人,能够置高阶于这么难堪的处境了。

    林从杰的奏折,描述详细,意见尖锐,高阶看的,那个叫冷汗涔涔。

第33章 大同镇互市

    “左习明跟赵昌志是你的门生吧?”中宗冷冷地问道。www.uu234.net

    其实,说他们是高阶的门生,有那么一点冤枉高阶。高阶原是翰林院的人,后来又做了大学士,每次乡试会试,总要去各地当考官。

    而后商的科场有个非明文的规定,当年考上的学子,都会自称,是这名主考官的门生。考中之后,考生会携带礼品,上门去拜见恩师。这样一来一往,师生名分就定了。

    高阶当了多年的大学士,严世玉去世之前,他在朝廷一直郁郁不得志,就经常主动请缨,去各地贡院主持科举考试。这么一来,高阶的门生,不要太多。所以,左习明跟赵昌志,高阶可能也就见过一两次,书信虽有来往,可面目模糊啊。

    “他们是永新二年的进士,微臣是那年的主考官。”高阶赶紧撇清关系。

    “啪!”中宗又摔出来一个奏折。

    高阶跪在地上,又捡起奏折,读了起来。

    这次是言官王礼的奏折,说的是高阶怎么贪污受贿,怎么勾结左习明跟赵昌志。说的有板有眼,很有真材实料的样子。

    “微臣冤枉啊!”高阶赶紧喊:“微臣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左习明跟赵昌志了,怎么可能受贿。皇上明鉴!”

    “起来说话吧。”中宗板着脸,心想,折腾高阶也折腾够了,该进入正题了。

    “谢皇上!”高阶一起身,就开始表明心迹:“皇上,请允许微臣去山东,彻查此案。微臣保证,一定给皇上,给天下的学子们一个交代。”

    这话说的是,掷地有声。

    “不用了,”中宗说:“朕已经派徐士吉去山东,他不日就要离京了。”

    高阶又被打了一记闷棍,好一个徐士吉,下手好快。

    看高阶仍有不甘的样子,中宗说:“朕相信爱卿的为人,可王礼说的那么确凿,总得找你来问问清楚。”

    “皇上圣明!微臣绝无二心。”高阶赶紧拍马屁,看来,危机暂时解除了。

    “这事就交给徐士吉吧。”中宗说:“爱卿回去休息几天,过几天去趟大同吧。”

    “臣遵旨!”高阶心想,原来这大同,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后商有四个重要的边疆隘口,宣化,大同,蓟州,辽东。其中的大同和宣化,既是边疆隘口,也是重要的互市场所。

    五年前,北边的鞑靼部落,从大同方向进攻京城。三边总督孙连玉带人追着鞑靼部落的人跑,可鞑靼是马上民族,一过隘口,进入平原,如入无人之境。孙连玉怎么都追不上他们。还是刚当上首辅的高阶,带了三大营,还有部分冀鲁总督的人马,用计打退了鞑靼部落。

    倒不是高阶的计谋有多高明,而是他算准了鞑靼部落并无入主中原的野心,只想劫掠一番。高阶虚晃一招,引了鞑靼部落进了包围圈,摆出你死我活的决心。鞑靼的人一看,马上撤退,高阶就此成名。

    后来,鞑靼跟后商停战,要求在大同开通互市。原先用铜钱跟鞑靼买马,后来鞑靼学会了用铜钱铸造兵器,后商就改用布帛,茶叶,药材跟鞑靼进行物物交换,也称茶马互市。

    可最近,鞑靼的可汗阿勒坦病重,鞑靼各部落起了纷争。有人就趁机洗劫了大同的互市。后商不想开战,前段日子,朝廷上为了如何平息这场纷争,已经吵的不亦乐乎了。

    高阶因为五年前的战功,在鞑靼人心中有点地位。后商提出谈判,对方就提出要高阶去大同。

    中宗一边想着要避免战争,一边济南科举又出了这么一摊子事,只好压着心里的怒火,先找了高阶,敲敲打打之后,让他戴罪立功,去趟大同。

    高阶领旨谢恩下去了,中宗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要拉高阶下台,这次贡院的事,是个极好的机会。可大同那边,又指名了要高阶。为了不开战,中宗只得先打一下高阶,再喂颗枣子,让他忠心干活。

    他派了徐士吉去山东,目的就在削减高阶的势力。现在又派了高阶去大同,目的又在敲打三边总督孙连玉。中宗觉得,自己累得够呛,不停地找一个大臣,去压制另外一个大臣,只有他们都不舒服了,自己这个皇帝才当的安稳。

    至于高阶贪污受贿,这点,中宗也知道,一定是他的家人所为。先让他贪点钱,以后这些钱,都是致他于死地的毒药。一抄家,还不是都得收归国库。

    见中宗没那么烦恼了,魏明端了杯参茶,说:“皇上,您要注意身体。”

    中宗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他才三十二岁,正当盛年。这天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最近政务繁忙,他也有段日子没去后宫了.方王府送来了几个舞姬,留在教坊司,还没召见过,是时候去看看了。

    这会儿,也差不多六月中旬了。何青衣也已经抄好沈克柔的意匠图了,正跟许嬷嬷坐在藻堂里,两人各自拿了半册的抄本和原稿,一一对照呢。

    端王为了找梅妃跟公主汤离,已经在藻堂呆了好几天了。原先找的庆王帮忙,可庆王这人,一遇到难题累活,立马就能编出一百个理由消失。端王无奈,这后宫,能进来的也就王爷。所以,端王又哄了六王爷英王过来帮忙。

    英王是方王的同胞弟弟,却跟方王是两个极端。方王是个全国皆知的大淫棍,英王却是个见了年轻姑娘就脸红的少年人。

    这两天来藻堂找线索,只要遇见何青衣,英王的脸就红的不能见人。端王就只好出去说几句话,缓解一下窒息的空气。

    好在,何青衣每天取了年鉴,就躲在西耳房里抄书,一天出来,也就那么几次。端王觉得,自己进度缓慢,满是挫折感。庆王跑了,英王又帮不了什么忙。

    端王翻了肃宗最后几年的年鉴,从乾清宫的看起,连六尚宫的年鉴他都翻了,还是一无所得。

    正头疼呢,楼梯上踢踏踢踏,上来一个人。脚步沉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宫人,走路竟然这么大声。

第34章 出宫的记录

    端王翻了卷宗,正为了寻找梅妃和汤离的事头疼呢,就听见背后有人上楼了。m.www.uu234.net那人上了楼,却开始蹑手蹑脚,朝着自己走来。

    端王猛地回头,一看,竟然是庆王鬼鬼祟祟地想来吓他。他被端王逮了一个正着,愣了一下,又笑的没心没肺了。

    “老七,”端王问:“你这是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要帮五哥我的嘛。”

    “最近有点事啦,”庆王说:“有个朋友老是来找我,拉不下面子,总得陪着他应酬嘛。”

    端王心想,还不是邓府的那个纨绔二公子,谁不知道啊。白天黑夜,两人打着马,哪里好玩去哪里,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你还装什么装,还什么朋友呢。

    说着,庆王拍了拍英王的背,说:“这不,有六哥陪你,不是更好嘛。”

    庆王弯下腰,看了眼英王手里的书,问:“五哥,你们都找到什么头绪了吗?”

    “没有呢,”英王倒是抢着回答了,说:“五哥把六尚宫的年鉴都拿出来看了,还是找不到头绪。”

    “按我说啊,”庆王说:“你们要不试试出宫记录?”

    “此话怎讲?”端王问。

    “你们看,”庆王说:“梅妃总不会凭空消失在宫里吧。”

    端王点点头,庆王又说:“如果消失,多半是出宫了。宫里的人出去,一定会有记录。即使梅妃用了别人的身份,仔细查一下出宫记录,多半会有线索。”

    “这方法不错!”端王赞道。

    “是吧,”庆王得意了,说:“做事情不能全靠苦干,还要动脑子。”

    “去你的。”端王推了下庆王,跟英王说:“六弟,你也说说老七,看他都得意成什么样子了?”

    “五哥,”英王问:“那我们从永安二十年查起吧。出宫记录的年鉴可厚了。”

    听到这句“可厚了,”庆王就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端王一把拉住庆王,说:“老七,你的主意这么好,不是更应该努力点,找出线索立功吗?”

    庆王赶紧摆手,说:“免了,免了,我这人就讲究一个低调。”

    英王听了,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听见楼上的笑声,许嬷嬷心想,是庆王来了。蒋司衣的意思,是让庆王跟张留仙多接触。可太后的态度,并不看好张留仙。许嬷嬷觉得,要是不管不顾,把张留仙推了出去,日后庆王要是娶了别人,张留仙凭白坏了名声,并不合适。

    所以,许嬷嬷就问:“校对的怎么样了?”

    何青衣按了按桌上的一摞,说:“这一摞已经彻底校对好了,绝对不会出错了。”说着,又拍了拍边上的一小摞,说:“这一摞还得校对第二回。”

    许嬷嬷说:“也差不多快日落了,你趁着天还没黑,去如烟阁看看陈美人吧。”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何青衣问。

    “有我呢,”许嬷嬷说:“我这边的已经全部校对好了,检查好你那一小摞,我就回去。”

    何青衣犹豫了一下,许嬷嬷这样说,她猜得出理由。

    上次,吴思训偷偷地告诉她,曹嬷嬷跟许嬷嬷说太后的看法,似乎对她和庆王走的近的事情,有点关注,却不看好。何青衣跟庆王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可瓜田李下的,难免会招人耳目。

    所以,何青衣自己也决定了,要避着点庆王,免得再这么说笑下去,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许嬷嬷这么一说,何青衣就知道了,这是在帮自己呢。

    “那就麻烦许嬷嬷了,”何青衣理好桌上的两摞抄本,收拾好东西,就告辞出去了。藻堂就在御花园的东边,过去就是何璇珍的漱芳斋。

    这会儿,漱芳斋里,又是吹弹浅唱,何青衣心想,这何璇珍做事,竟然也挺认真的。自从跳舞得宠,就天天在漱芳斋里练习歌舞,很有专业精神啊。比她在尚服局的时候强太多了,那会儿什么都不用心,就想着得宠的事。

    漱芳斋再过去些,就是徐若兰的翠云轩。徐士吉最近比较得意,先是联合好友林从杰,在济南贡院的事上,将了高阶一军。接着又奉命去济南,处理这次的科场舞弊案件。中宗示意,要除去高阶在山东一带的势力。

    徐士吉心领神会,早已经准备了高阶在山东的人脉名单,就打算到了山东,就一个一个敲打过去。谁要是身上有点事,有什么黑点,就可以趁机铲除了。

    徐士吉派人给宫里的徐若兰传了话,就出发去山东了。京城就留了个徐坤文,在翰林院里混日子。人家何学瑜在翰林院是认真学做事,徐坤文是颠三倒四,做事毫不用心,还说高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得等上一段日子。

    徐士吉一出京城,徐若兰就知道,高嫔多半要冲着她来了。所以,除了去给皇后问安,徐若兰就死死地跟着陈芙蓉。

    要知道,陈芙蓉现在是有孕之身,虽然整个后宫的眼睛都盯着她,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啊。徐若兰知道,高嫔这人气性大,脾气急,并不会什么阴损的招式,只要避开她的气头,也就没什么事了。

    陈芙蓉有孕,高嫔总不至于冲到如烟阁找徐若兰麻烦吧。所以,徐若兰每天都带了荷香跟桂清,躲在如烟阁里陪着陈芙蓉。大家说说笑笑,日子也好打发的很。

    何青衣一进如烟阁,小礼子就看见她了,谁知,他也不招呼,掉头就往里跑,跟见了鬼似的。

    何青衣那个叫莫名其妙啊,这叫什么事?

    没一会儿,倚翠也出来了,很大声地说:“张姐姐来了啊,这边请。”

    何青衣心想,我几乎天天往你们院子里来,需要这么客气吗?

    这时,冯莺儿也出来了,跟倚翠两人,一左一右挟着何青衣,去了侧殿。

    要知道,平时来串门,何青衣都是直奔正殿,往左一拐,就是西厢房。陈芙蓉说那里采光好,素日无事,多数时间都呆在那里。这倚翠跟冯莺儿在搞什么鬼,竟然往侧殿引。莫非,大家今天去侧殿了?

第35章 石榴花开处

    何青衣跟着倚翠往如烟阁的侧殿走,心里,却满是狐疑。www.uu234.net

    进了侧殿,帷幔倒是新换了一色的薄荷浅绿纱,摆设也明显多了不少。看来,陈芙蓉一怀孕,待遇立马提高了许多。

    倚翠说:“张姐姐,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们还小姐有点事。我先去通报,等下就来找您。”说着,又吩咐冯莺儿陪着何青衣少坐。

    这下子,何青衣更糊涂了,陈芙蓉在见客吗?这后宫,太后和皇后,基本上不去美人的住处,这么说,来访的是四妃,或者哪个嫔?陈芙蓉这么严阵以待的架势,看样子,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宠妃。

    何青衣在脑子里过了一次,心想,大概是德妃,或者静妃吧。可门口也没看见她们的仪仗,或者轿子啊,真是古怪。

    冯莺儿给何青衣上了茶水,问:“张姐姐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何青衣摇摇头,问:“皇后的千秋还有一个多月,太后太妃的也都不是,乞巧节也还远着,真不知道。”

    冯莺儿捂嘴偷笑,陪着何青衣,说些有的没的。

    过了好一会儿了,何青衣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一听就知道是张留梦跟她的两个丫头。

    “杨柳,”张留梦说:“你把果子给怡红,再回去拿壶酒,要皇上御赐的那坛婺州金华酒。”

    “是,小姐。”杨柳说着话,又出了如烟阁。

    这是干嘛,又是果子,又是酒水的?

    何青衣刚想探头看看,冯莺儿一把拦住她,故意遮住了她的视线。

    何青衣心想,不就是设宴嘛,干嘛弄的这么鬼鬼祟祟,还故意不让她知道。这几个人,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这时,也不知道怡红说了句什么,张留梦马上压低声音,问:“她来了吗?”

    何青衣在侧殿里,直坐到天色大暗,倚翠才进来说:“张姐姐,我们小姐请你过去呢。”

    等了这么大半天,何青衣也有点着急了,就跟着倚翠,快步去了正殿。一进去,却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再一看,殿后的小花园里似乎有人,何青衣过去一看,石榴树下摆了张桌子,上面摆着果子点心,酒水菜肴。

    桌子边上,支了几盏灯,称着院子里的石灯笼,照的满树的石榴花,越发的红了。

    看见何青衣来了,徐若兰就带着陈芙蓉跟张留梦,一起笑吟吟地出来了。

    何青衣正打算行礼,却被这几人给拉住了,说:“今儿姐姐生辰,我们几个也没什么礼物,就跟陈姑姑要了一桌子酒菜,给姐姐做寿,礼数的事,今儿谁都别提了。”

    这下子,何青衣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六月十七,正是张留仙的生辰。难怪这几人,一早就鬼鬼祟祟,竟然是为了给她做寿。

    进宫之后,何青衣虽然是来帮这几位的,却也实实在在有了交情,说不上闺中密友,却也是相当不错的朋友了。

    一帮姐妹朋友的来贺寿,过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日,何青衣隐约有点哭笑不得。只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自从祖父祖母亡故,再没人给她办过生辰。倒是这两年,去乳母张妈家里,吃过两次鸭血粉丝汤。

    因为是后院里随便摆了张桌子,众人也不分主次,挑了自己喜欢的位子坐下。

    刚坐下,张留梦就吩咐杨柳给何青衣斟酒,酒色金黄。众人也纷纷拿了杯子,齐齐给何青衣祝寿。

    何青衣笑着,喝了一盏,“好甜!”徐若兰也点点头,说:“这酒真甜。”

    陈芙蓉因为身孕,以茶代酒,听她们说酒甜,就问:“真的吗?”

    徐若兰赶紧拦住,说:“你可喝不得,甜也没用。”

    陈芙蓉叹了口气,说:“最近特别馋,听你们说酒甜,我也好想喝。”

    张留梦笑,说:“姐姐,这金华酒,我还有一坛,等你生产了,我再送来与你,这样可好?”

    何青衣心想,张留梦果然成长不少,看样子,日后留她一人在宫中,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张留梦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陈芙蓉,说:“前日,我父亲让人给我送了些老家的土产过来,里面也有一坛子酒。”说着,就吩咐倚翠,“去库房里拿一下老爷送来的秋露白。”

    “秋露白?”徐若兰问:“是山东的还是开封的?”

    “山东的,”陈芙蓉一边吩咐倚翠斟酒,一边说:“我们老家的秋露白,跟别地儿的不一样,徐姐姐,你喝一口就知道。”

    何青衣闻了一下秋露白,应该是高粱酿的白酒,却有股子莲花的味道。

    徐若兰放下杯子,问:“怎么会有莲花的味道?”

    陈芙蓉笑,说:“这就是我们那的秋露白,不用普通的山泉酒水酿造,用的是莲花上的露水。甘醇之余,还有莲花的清香。”

    何青衣喝了一口,确实甘醇,再喝了一口,真的有莲花的味道。只是,这香味,应该不是莲花露水的原因,多半,是因为酒味特殊,带了花香。

    见大家喜欢,陈芙蓉这做主人的,斟酒添菜,劝的就更上心了。

    何青衣喝了几杯张留梦带来的金华酒,又喝了几杯陈芙蓉的秋露白,心想,不能饮酒误事,就停了杯子,只吃些果子作陪。

    徐若兰说:“我父亲去了山东,他喜欢高粱酒,若是知道你们那里有这个秋露白,怕是要搬一缸子回来了。”

    陈芙蓉也笑,说:“我母亲下个月也要进京,到时候,让她给捎一些过来,给徐阁老就是了。”

    何青衣问:“是因为你有喜的事吧。”

    陈芙蓉点点头,说:“有喜的事,我已经写信告诉父亲了。他就让嫡母跟我母亲进京来看看。”

    众人也都知道,陈芙蓉是陈德凯的妾室所生,想来,她入了宫,封了美人,现在又有了身孕,对她的母亲来说,不知道是多大的喜事。

    陈德凯妻妾成群,而陈芙蓉的母亲,年纪也不小了,除去一个女儿,别无依靠。现在,陈芙蓉进宫受宠,眼看又要生个皇子或者公主了,对她母亲来说,才是最大的喜讯。

第36章 夜深花睡去

    何青衣自己就是庶女出身,很了解其中的曲折,就说:“多好,等你生产的时候,陈夫人还能进宫来陪你呢。m.www.uu234.net”

    “真的吗?”陈芙蓉突然激动了起来,说:“是我母亲,不是嫡母吗?”

    徐若兰笑,说:“只能亲生母亲来陪的,当然是你母亲了。”

    想到可以与母亲处上一段日子,陈芙蓉很是高兴,说:“我都不知道呢。”

    正说着,张留梦却难过起来了,说:“我母亲陪了姐姐回去,也没说进京来看看我。”

    上次挑选女官,张留梦的姐姐张留芳没选上,跟了张夫人回去,算起来,也差不多四个多月了。

    陈芙蓉又劝:“在宫里,你还有个张姐姐,我们可没什么亲姐姐堂妹妹的,你比我们好多了。再说了,我们天天聚在一块儿,你就不把我当姐妹看嘛?”

    这话说的,张留梦又笑了,说:“陈姐姐欺负人!”

    徐若兰笑,说:“我们也是彼此有缘,才在宫里相聚。否则,你在陕西,她在山东,张姐姐在北疆,我们四人天各一方,今天能一起同桌饮酒,也是人生乐事。”说着,又举杯劝酒。

    何青衣刚想作弊,却被陈芙蓉抓住,说:“张姐姐,今天你是寿星,我有孕不能饮酒,你却躲不得。”

    何青衣只得端了杯子,当着三人,满饮了一杯。

    陈芙蓉劝好酒,张留梦也来。喝了张留梦的,徐若兰也来劝酒。何青衣无奈,只得说:“我还得回尚服局,明天还要做事,你们可手下留情啊!”

    陈芙蓉笑,说:“我让人送你回去,别担心。”

    说笑间,十七的月亮也已经升起,亮澄澄地挂在半空。

    时间不早了,何青衣起身告辞,陈芙蓉赶紧派了小礼子送她回去。众人也都跟了自己的丫鬟宫女,回了住处。

    其实以前,何青衣并没喝过多少酒。祖父在世的时候,也就每年冬日,偶尔喂她一口炖蛋的黄酒吃。不曾吃过烈性的白酒。

    何青衣跟着小礼子,出了如烟阁,步履正常,头脑清楚,虽然脸上略微发烫,却不见其他异常。何青衣就觉得,自己酒量不错,颇有点自得起来。

    到了藻堂附近,却见太后宫里的小和子,抱着披风拎着两个食盒,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前走。

    “小礼子,你帮帮他。”何青衣吩咐。

    小礼子赶紧上去,帮小和子拎了一个食盒。

    “张姐姐,谢谢您哪。”小和子说:“庆王要在藻堂挑灯夜战,太后不放心,让我送些衣服和夜宵过去。”

    何青衣指了指两个食盒,说:“庆王吃的了这么多?”

    小和子说:“还有端王呢。”

    还有端王也吃不了这么多啊,何青衣心想,果然是天下慈母心。

    “小礼子,你帮小和子搬到藻堂吧。”何青衣吩咐。

    “那您呢,张姐姐。”小礼子说:“陈美人让我送您回尚服局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何青衣说:“这边过了御花园,再过去就是我们尚服局了,我没事。你去吧。”

    小礼子只好拎着食盒,跟着小和子去藻堂了。

    何青衣一转身,沿着红墙,一直往前走。只是,今天的路,似乎越来越长,这红墙,怎么都走不到边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右转了,何青衣心里一喜,转了进去。

    只是,这路,越走越黑,越来越没灯火。

    好好的,自己是走到哪里去了?何青衣突然想起,书里提过的鬼打墙,不会是遇上这个了吧?

    何青衣吓一大跳,只是,左顾右盼,就是看不见一丝灯火,而身边的红墙,又挡住了远处的灯火。远远的,何青衣看见一个角楼,精神一振!她们尚服局就能看见角楼,看来是快到了。

    何青衣心想,这路有点邪门,但是,只要朝着角楼走,一定能回尚服局。要知道,东北的角楼,就在青琐门附近,而尚服局,也在青琐门附近。何青衣怀着希望,忽视身边的黑灯瞎火,径直朝着角楼的方向走去。

    这时,突然踩空了一下,脚下的石砖少了一块,何青衣“哎呦”了一下,眼看就要绊倒了。

    一个白色的人影,却从她的身后飞奔向前,一把扶住了她。

    何青衣抬头一看,竟然是周和。只是,她在黑灯瞎火里走了这么久,一边心虚,一边给自己打气,走了这么一段路,一早就吓的够呛。

    见了周和,赶紧就扑到他怀里去了。

    周和一愣,揽着她,找了块台阶坐下。扯了自己的衣摆,铺在台阶上,放下何青衣,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回尚服局,走了半天,怎么都回不去!”何青衣都快哭腔了,说:“路越走越黑,这是哪里啊。”

    周和在乾清门的时候,就看见何青衣往西边去了。西边的宫殿,大半荒芜着,就一个寿康宫住了被幽禁的琪太妃,何青衣这是去干吗?

    周和交代了一下张超,就出来跟着了。寿康宫一带,几乎就没有人,他虽然不知道何青衣去干嘛,却担心黑灯瞎火的出事,就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何青衣还没到寿康宫,就差点摔了。周和见了,赶紧就跑出去接着了。

    “你回尚服局,来西边干吗?”周和指了指前面的宫殿,说:“那里是寿康宫。”

    “啊!”何青衣大吃一惊,说:“我跟小礼子分开了,一直沿着墙走,走了半天,就来这里了。那角楼不是青琐门的角楼吗?”何青衣指了指远处的角楼。

    “那是西南角的角楼,青琐门在东北边,全反了!”周和抓回何青衣的手,低头看她。

    这会儿,何青衣倒是不那么害怕了,却仍是偎了他的肩头不动,神色有点奇怪。

    周和刚凑近她的脸,就闻到一股子酒味,原来如此,竟然是喝醉了。周和哭笑不得,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儿不辨方向,还自己吓自己,弄成这样。

    夜色终究是有点凉了,周和怕她受寒,只得把她抱紧些,半侧了身子,给她挡着风。

第37章 青衣夜行路

    何青衣靠着周和的肩膀,侧过脸,问周和:“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嘛?”

    周和想了半天,什么节日也不是啊,就说:“不知道。www.uu234.net”

    “是我的生辰,”何青衣拿手指了指自己,想点鼻子,却怎么也碰不到。周和只得帮她,拿了她的手指,放在鼻尖上。

    何青衣还在絮絮叨叨,说:“竟然是我的生辰,我都不知道。”

    周和知道,何青衣是元宵节生的,那么今天,应该就是张留仙的生辰了。

    “生辰啊,”周和问:“你想要点什么?”

    “嗯,”何青衣呢喃了一下,“我想想……”却渐渐闭了眼睛,把脸藏在周和的胸口,似乎是睡着了。

    周和摸摸她的头,心想,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酒,竟然醉成这幅模样。

    寿康宫一带,虽然布置了侍卫巡逻,可因为琪太妃被幽禁着,几乎没什么人出入。侍卫们也乐得偷闲,经常避开这一带不看。所以,周和抱着何青衣坐在台阶上,倒是不着急起身。

    何青衣靠着周和的胸口,眯着眼睛瞌睡了一下,周和心想,让她睡上一刻,等她清醒点再送回去。

    可是,周和心里,却希望她一直睡下去,靠着自己的肩膀,永远就这个样子。

    何青衣喝了些酒,身上梅花的味道,倒是没那么明显了。周和搂着她,闻着甜甜的酒味,隐约又闻到了梅花。

    周和凑近何青衣,闻了闻,心想,这梅花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每次抱着,就闻到了。

    这时,何青衣却突然睁眼,看见周和凑在自己头边,就问:“你干什么啊?”

    “梅花的味道,”周和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

    何青衣坐直了,说:“王应元说,这是去年花的味道。”

    “你怎么会有去年花呢?”周和有段日子没去邓府了,还不知道这档子事。

    “我们家的一个沈大嫂,给了我一把梳子,”何青衣说:“王应元说,梳子上有去年花,闻起来就是梅花的味道。”

    “那沈大嫂,她是哪里得来的?”周和问。

    “我也不知道,”何青衣说:“王应元也进宫了,估计邓云鸿会派人去查吧。”

    提到邓云鸿,周和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放开了何青衣。两人就坐在台阶上面,说起了去年花,还有练氏的事情。

    过了会儿,何青衣也清醒了,就说:“我去寿康宫,让琪太妃派人送我回去,你也回去吧。”

    周和扶着何青衣起身,说:“我送你到寿康宫外面,看你进去了我再走,这样子我不放心。”

    何青衣点点头,心想,周和可不是一般的嗦啊。

    两人到了寿康宫前,周和见宫门里面有人走动,就站了一边,让何青衣自己上前。

    何青衣进了寿康宫,管门的太监见了,就问:“这位姐姐,你找谁呢。”

    周和见了,就转身离开了。

    “我找高嬷嬷,”何青衣说。

    小太监引了何青衣在门厅坐下,过了一会儿,高嬷嬷来了。她听小太监说,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女官来找她,高嬷嬷心想,一定是张留仙,只是,她来干嘛?

    一见面,高嬷嬷才发现,何青衣是吃多了酒,走错了路,来了寿康宫。

    高嬷嬷哭笑不得,只得让宫女端了热汤,让她洗漱,又倒了浓茶给她解酒。等何青衣清醒些了,才带了她回尚服局。

    再过一会儿,宫里的通道,都要上锁了,她一个小小的女官,早该回去了。

    因为左月的事情,何青衣对寿康宫的人,既信任又不放心。信任是因为左月,她是杨家活着的唯一血脉。琪太妃的人,怎么都会帮她们的。不放心是因为,她对琪太妃等人,一无所知,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高嬷嬷陪了何青衣,走到东一路了,突然问:“张姐姐,月儿最近怎么样啊。”

    “她挺好的,”何青衣顿了一顿,说:“她也知道了。”

    高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何青衣这话是什么意思。琪太妃认出月儿是杨家的后人,现在,月儿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知道了?”高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

    何青衣点点头,高嬷嬷拽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什么话都不说。两人都很清楚,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左月是一定保不住的。唯一的方法,就是两边的人,都装作不知道,打心眼里告诉自己,没这么一回事,才能保住左月。

    所以,高嬷嬷不说话,何青衣也不说话,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事说不得。

    高嬷嬷送了何青衣到尚服局的外面,说:“张姐姐,我就不进去了。”

    何青衣也知道她的意思,说:“谢谢嬷嬷,宫门也快关了,您也快点回去,路上小心。”

    高嬷嬷点点头,朝西走了。

    何青衣心想,这样一来,寿康宫的人,也不会再来打探左月的事,也不会借故让她过去了。话说开了,她们担心左月的安危,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轻率,招人怀疑的举动。这样,对谁都好。

    突然,何青衣想到周和,脸上一红,心想,不知道他回去,该如何跟人解释。

    进了自己的屋子,左月和金翘正守在厢房里面,桌上摆着几个食盒,里面有糕点果子。

    金翘见了何青衣,就说:“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陈美人派人送了果子点心过来,说今天是小姐的生辰,要给你做寿,可能会晚些回来。可没说这么晚啊!宫门都快关了,你再不回来,我跟月儿姐姐,就要出去找了。”

    金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何青衣笑,说:“大家高兴,就多呆了一会儿。”

    左月给何青衣倒了杯茶,问:“小姐,你喝酒了啊?”

    何青衣点点头,问:“酒味很重嘛?”

    左月点点头,说:“有一点。”

    何青衣心想,周和应该也闻到了,一时间有些发愣。何青衣自力更生惯了,没有依靠别的想法。可今天见了周和,就不管不顾扑进怀里去了,何青衣觉得,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周和看起来很可靠,还是他在自己心里,非常可靠?

    谁知道呢?何青衣又想起周和说的北疆,心想,陈芙蓉一生产,自己就要跟宫里的众人告别了。姐妹一场,多少也有些舍不得。

第38章 选侍王怜儿

    周和一回乾清宫,张超就问:“周哥,你去哪里了,魏公公找你呢。m.www.uu234.net”

    “我去寿康宫附近转了下,”周和说:“宫里的侍卫巡逻,似乎一直没去那里。”

    这时,魏明也出来,听见周和的话,就说:“这些人,老是偷工取巧,真出事就晚了,咱家去跟他们说。”

    周和问:“魏公公,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侍卫,”魏明说:“今早皇上提了,晚上要问你件事。结果,先前敬事房的人来送膳牌,皇上翻了王选侍的牌子,这会儿,怕是睡下了。”

    敬事房的膳牌,就是妃子的赍牌,也就是俗称的绿头牌。敬事房管着皇帝和后宫妃嫔的房事,帝后如果行房,敬事房的太监,只要记下年月日时即可。

    如果是皇帝和妃嫔,就麻烦一些,一般在晚膳之后,敬事房的太监呈上托盘,盘子里放在六宫妃嫔的绿头牌。皇帝想宠幸哪个妃嫔了,就翻她的牌子。敬事房的太监记下牌子,就去接人。洗浴停当,脱了衣服,包一个大披风,送到乾清宫。

    今晚,中宗就翻了王选侍的牌子。

    这王选侍,原是方王府的一个舞姬。方王送了几个舞姬进宫,中宗让她们留在教坊司。也不知道中宗是怎么了,突然有天就去了趟教坊司,让人鼓乐吹笙,看了一天歌舞,什么正事都不做。

    这点,魏明却觉得很不寻常。因为,中宗勤于政事,连后宫都去的不多,竟然能在教坊司,呆上一整天。

    后来,见了这个王选侍,魏明就明白了。中宗干嘛能呆一整天。

    这王选侍是舞姬出身,身材曼妙,体态风流,美丽自不用说了,眼角略微上挑,媚态百生。那眼神一转,魏明见了,都觉得不能自已,更何况中宗。

    中宗的后宫,虽然有一后四妃六嫔,许多贵人才人美人,可每一个,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将门虎女,哪一个,都没这王选侍的媚态。中宗跟王选侍在一起,突然觉得轻松不少,既不用考虑朝政,也不用考虑礼仪祖制。

    这不,连着几天,都翻了她的牌子。一早上还跟魏明说,要找周和问问三边的事。等周和晚上来执勤了,他却搂了王选侍,一早就去寝宫了。

    听说中宗已经歇息,周和就问:“魏公公,皇上找我,是想问些什么?”

    魏明说:“这个,皇上的心思,咱家怎么知道呢。”拿够了腔调,才说:“怕是三边的军情,皇上想问问周侍卫的看法。”

    周和心想,自己是北疆的人,皇帝问三边,怎么想着来找他了。莫非,真像徐乾文说的那样,皇帝已经打起三边孙连玉的主意了?

    内阁首辅高阶,刚出发去了大同,而内阁大学士徐士吉,则去了山东济南。一下子,朝里的两个股肱之臣都去了外地,中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突然想起三边的事,就想找个会打仗的,来讨论一下,就跟魏明提了周和。谁知,周和还没进宫,敬事房就把王选侍给送来了。一来二去,中宗也不记得早上的事了。

    周和守了寝宫,里面传来几声女人的笑声,又有男子的说话声,想来是中宗跟王选侍吧。

    这会儿,月亮已经移到东边,月光洒在地上,门口的青铜神兽,拖了长长的影子,照到殿内。周和往外走了几步,这月色,跟北疆的月色,究竟还是不一样啊。

    对于父亲早年惨死,周和跟邓云鸿的心态不同。邓云鸿要血债血还,周和却只想做个偏安一隅的将士,带兵,打仗,守城,骑马,喝酒。每一件事,都是那么的畅意,活一天,便是一天的痛快。

    这会儿,他的心里有了何青衣,报仇的事情,就更没了想法。只想着,早日回到北疆,骑着马,四处溜达。等何青衣出了宫,他就接了她一块儿,住在天高皇帝远的北疆。教她骑马射箭,夏天的时候,去看无边无际的草原。冬天的时候,带她去看漫天满地的白雪。

    至于邓云鸿,只要他跟何青衣的约定有效,出宫之日,何青衣就跟邓云鸿再无瓜葛。虽然曾有夫妻的名分,可大公子跟她之间,既没有夫妻之实,更没有什么感情。更何况,张留仙在邓府做了何青衣,现在已经是众人所知的邓夫人了。

    周和心里想的很美,可总有疑虑,万一大公子不答应呢?万一小游误解呢?哎,周和心想,徐乾文不在身边,想找人商量一下,都没处找去。

    执了一夜勤,周和也想了一夜的北疆,当然,是有何青衣的北疆。

    天色刚蒙蒙亮,还没到早朝的时间,周和却看见一个人影,穿了件茜色的袍子,带着顶闪亮的紫金冠,跑得跟阵风一样,朝着乾清宫来了。这谁啊,周和心想。

    等那人跑近了,周和心里苦笑,竟然是专挑他毛病的庆王。

    只是,这个时辰,庆王怎么来了?昨晚没有出宫?这也太早了吧,天都还没亮透呢。

    魏明赶紧上前拦下,说:“庆王,皇上还睡着呢。”

    庆王仍是往前,魏明赶紧说:“王选侍也在呢。”

    庆王倒是停下脚步了,问:“哪个王选侍?”

    “就是方王府新来的王选侍。”魏明解释。

    “四哥送来的舞姬?”庆王问。

    魏明赶紧打断,说:“现在是王选侍,可不能乱说了。”

    庆王手里拿着本鸦青色封皮的卷宗,魏明看了一眼,是永安二十年青琐门的出宫记录。

    中宗一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半躺在床上,王选侍也起了身,宫女们正服侍她穿衣服呢。

    王选侍穿好衣服,冲着中宗浅浅一笑,就告辞出去了。到了门口,看见外面等着的周和,心想,好一个俊美的侍卫,不禁多看了几眼。

    周和边上的庆王却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王选侍说:“你就是那天跳舞的那个!”

    王选侍见了庆王,也不慌乱,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说:“见过庆王殿下。”

    王选侍就是方王府的那个练娟,只是,换了王怜儿的名字进宫,受了宠幸,封了选侍。

    倒是庆王,愣在一边,也不知道还礼。

    王选侍见惯了男人发呆的模样,轻轻一笑,扶了宫女,出了乾清宫。

第39章 中宗问军情

    过了一会儿,魏明又出来,说:“皇上让庆王殿下跟周侍卫都进去呢。www.uu234.net”

    庆王看了一眼周和,率先进了寝宫。

    一进去,中宗倒是已经起来了,御前女官余嬷嬷正带了宫人,给他穿袍服呢。庆王跟周和行过礼,就站了一边。

    “老七啊,”中宗说:“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臣弟还没睡呢!”庆王说:“昨儿跟五哥在藻堂里查梅妃的事,臣弟就建议,从出宫记录着手。谁知,这出宫记录竟然那么多,翻了一宿,五哥熬不住,子夜的时候就回府去了。我一个人熬到天亮,总算是找出点线索了。”

    “哦?”中宗也有点好奇了,问:“你们查出来什么了?”

    庆王把卷宗摊开,指着一行字说:“这是永安二十年四月,青锁门的出宫记录。这里写着,尚服局女官萧丽君出宫办事,却查不到她回宫的记录。皇兄你说,这个,会不是就是梅妃啊?”

    “有可能,”中宗笑,说:“还真有你的,竟然在藻堂熬夜,累坏了,太后可是要心疼的。”

    庆王就一脸得意,觉得皇兄这是在夸他。周和不知道梅妃的事,中宗也不避他,但说无妨的模样。

    这时,魏明却突然轻咳了一下,要知道,太监宫女在皇帝面前,连一声咳嗽都不许有的。魏明跟了中宗多年,自然懂得这个规矩。所以,他这个轻咳,包含了不少意思。

    “魏明,”中宗说,“有话直说,别咳来咳去的。”

    “是,皇上。”魏明说:“这个恐怕不是梅妃。”

    庆王急了,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萧丽君还在尚服局呢。”魏明说:“她在尚服局做司饰呢,应该是记录的人出了漏子,忘记写她的回宫记录了。”

    “什么嘛,”庆王不高兴了:“我忙了一个晚上,竟然人还在宫中!”

    “不着急,”中宗说:“人都不见了十几年了,不差一天两天的,你可别累着了,否则太后着急,要找朕问罪的。”

    “皇兄,我都十八岁了,”庆王说:“别把我当小孩子哄嘛。”

    “行行行,”中宗说:“你快去永寿宫吧,朕要上朝去了。”

    庆王别别扭扭地走了,满心欢喜的跑来,以为自己找到线索了,却被魏明泼了凉水,透心的凉。庆王觉得,没劲透了,这事,以后不干了,让五哥他们去做算了。

    “周和,”中宗问:“鞑靼劫掠大同互市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臣听说了,”周和回答。

    “如果开战,”中宗问:“需要多少兵马?”

    周和想了想,说:“这次劫掠大同互市的,是鞑靼的两个部落,吉耳和土默特,他们有五万人马,精兵粮足。如果要开战,需要防止其他部落来救,我们至少需要七万人马。”

    “七万,”中宗沉吟片刻,问:“你觉得是否可以一战?”

    “恕臣直言,”周和说:“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此话怎讲?”中宗问。

    “北方即将入夏,正是水草丰美的时候,鞑靼是游牧民族,不用耕作,这会儿,他们不用考虑粮草,牛羊。即使对战失利,他们赶着牛羊往北边几百里,毫无损失。倒不如等待时机,等秋冬之际,他们需要赶着牛羊迁徙的时候,予以痛击。”周和分析:“而且,臣听说,鞑靼部落的阿勒坦汗,重病在身,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中宗点点头,高阶北上和谈,鞑靼部落的人狮子大开口。破坏盟约在先,劫掠大同在后,现在竟然还厚颜无耻地索要钱粮布匹,要求继续互市。

    条件苛刻,中宗气不过,心想,再没钱没粮,也要打他一下。昨天就想找了周和问问,今早一聊,中宗的气性也平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勾践能等十年,自己连一年都不能等吗。

    暂时先让高阶议和,接着准备军力,秋冬来临之际,再给他们当头一棒。更何况,他们的阿勒坦汗就要亡故,到时候,部族争斗不停。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后商出手,他们自己就闹成一锅粥呢。

    周和的意见,倒是跟高阶不谋而合。因为前一任首辅严世玉的关系,高阶跟北疆一派,关系颇为恶劣。所以,中宗才找了周和问话。

    朝中上下,文官一向分成两派,高阶的,和反高阶的。高阶说和,另外一派必定说战,双方都是饱读诗书,精通经史的文人,纸上谈兵,引经据典,理由不要太多。中宗一听他们辩论,就一个头两个大。他们一开口,中宗的三观就要被刷新一次。大家读的,是一本论语,一本史记,一本资治通鉴嘛?怎么他们说的,中宗都没听过呢?高阶当了五年的首辅,中宗也习惯了双方的论战,每天早朝,与其说是中宗主持朝政,不如说是这两派的恶斗现场。

    意见太对立,理由又那么充分,中宗也不知道该听谁的。那就问问武将的意思吧,可朝里的武将,又分成三派。为首的是北疆邓如光一派,其次是三边孙连玉的人,最后才是冀鲁总督夏延。

    可是,武将也有一个毛病。无论什么情况,只要中宗问:“开战与否?”绝大多数都会异口同声回答,开战,打死丫的。

    一则,军士们好斗冲动,开战才是他们建功立业,加官进爵的好机会,谁都巴不得多打仗,博个军功。二则,对将军统领来说,开战,才是他们壮大势力的最佳时机。一场仗打下来,出钱出力的是朝廷,死伤的是百姓军汉,加官进爵,扩大领地的,却是将军。

    所以,开战与否,中宗不敢问武将,又苦于文官的争斗,只得私下找个信得过的人,商量一下。周和自小打仗长大,又跟了中宗做御前侍卫,天天见面,中宗自然找他。

    这么一问,中宗越发觉得,周和是个人才,一定要收为己用。

    听说,周和进宫之后,跟邓家的关系,就没以前那么好了。这要是真的,中宗的计划,就又成功了一步。邓如光毕竟四十五六的人了,听说性子又急,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个意外,也不是不可能。

第40章 三边和庆王

    中宗坐在宝座之上,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着殿里的文臣武将。

    高阶跟徐士吉一离京,朝堂上也安静了许多。高阶派跟反高阶派的争斗,也没那么激烈了。毕竟,领头的都不在了,舌枪唇剑的给谁看啊。

    看皇帝懒洋洋的,众人也知道,目前争不出个结果来,只能看高阶在大同的表现了。

    中宗退了早朝,先去太后宫里请安。

    “皇后刚走,”太后问:“听说,这个月的十五,皇帝没去景仁宫?”

    “最近政务繁忙,”中宗解释:“朕也没空去皇后宫里,日夜都在乾清宫里呆着。”

    “皇帝也要小心身体,”太后吩咐:“国家大事重要,可皇帝的身体,也是国家大事。”

    “谢太后关心,”中宗:“朕自有分寸。”

    “哎,”太后又说:“由儿昨晚熬了一宿,说是在藻堂找梅妃出宫的记录,哀家让他拿回永寿宫来看,他说卷宗太多,那里方便。早上回来,小脸惨白,怕是累着了。”

    中宗心想,哪个人熬了一宿,不是脸色惨白的。太后对七弟,也太偏心了。就说:“朕也跟七弟说过,让他不要追查了,这事交给五弟他们去做就是。”

    “皇帝真打算让端王接了宗人府的事?”太后心有不甘,还想问问。

    “太后,”中宗说:“七弟是朕的同胞弟弟,朕自然会给他打算。守在京城做一辈子安乐王爷,对他不是什么好事。七弟的事,朕自有安排,宗人府的事,太后就别管了。”

    太后本不是个强势的人,对朝政一向毫无意见。只是涉及幺儿,做母亲的,不想他在外打拼,就想他当个太平王爷,在京城守着自己。

    可中宗也有自己的打算,朝廷上的文官好解决,过几年换一个首辅,再培养对立派,两边争斗,自然省心。可北疆,三边,冀鲁,这几处,才是中宗的心腹大患。

    北疆势力太大,中宗收了周和跟张超,就想培养这两家,顶替邓家。三边的孙连玉,势力虽然没北疆大,却也成了一方霸主,听说,在陕西,百姓只知孙连玉,不知道朝廷。中宗想扑灭孙连玉,由来已久。

    可凑巧,最近鞑靼进犯,大同边防,连着三边重地,中宗只得暂缓收拾孙连玉。至少,在鞑靼内乱之前,都得依靠三边总督。至于以后,中宗最希望的,就是庆王接过孙连玉的兵权。

    三边离京城不远,这么重要的边防,中宗不想假手于人。最信得过的,自然是自己的同胞弟弟。

    当个太平王爷自然容易,可中宗如果守不住皇位,庆王哪来的太平王爷可当。再说了,多磨练一下,对汤由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在宗人府的事情上面,中宗坚决反对太后的想法,那样太短视,毁了七弟不说,还断了自己一只臂膀。

    原先,太后还想跟中宗提提庆王的婚事,端王跟英王,一早就订婚了。反倒是中宗的同胞弟弟庆王,却一直没有订婚。庆王的婚事,太后觉得自己能做主。可现在看中宗的态度,似乎另有安排。

    太后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先派人打听打听,皇帝中意谁家姑娘,到时候自己再提婚事,什么时候办,那总得听太后的吧。

    宫里的那个寡妇女官,庆王也没怎么跟她来往了,想来,只是一时兴起,放下了就没事了。太后心想,也是时候,给庆王府放几个姬妾了。

    太后心里的想法,庆王当然不会知道,这会儿,他在乐志斋里,睡的正香。至于姬妾,他哪里想的到。

    庆王熬了一夜,可以名正言顺地白日做梦,躺着不起。可何青衣不一样啊,昨晚上在如烟阁,喝了张留梦的金华酒,又喝了陈芙蓉的秋露白,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出来的时候还清醒,谁知道酒劲大,没走多远就醉了。

    万幸遇上了周和,陪着坐了一会儿,再去寿康宫求助,让高嬷嬷给送了回来。否则,黑灯瞎火又走错方向,何青衣就是转到天亮,估计也走不出来。

    天没亮,何青衣就被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了。平时睡醒,听见鸟叫声,会有清晨清新美好的感觉。可这会儿,除了头疼,就是眼冒金星。何青衣抱着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左月先起的床,看见何青衣这幅模样,就知道是宿醉的原因,感觉弄了碗醒酒汤给她。

    何青衣一边喝汤,一边忍着头疼。勉强支撑着去大厅里办事,却觉得谁的声音,都太刺耳了。果然,这酒易喝不易醒啊。

    为了沈克柔的那件缂丝,许嬷嬷又要出宫去沈家找吴思训。这次,何青衣不用跟去,许嬷嬷说了,她一个人动作快些。又吩咐何青衣,替了她的位置,在尚服局管着司衣一司的事务。

    最近也没妃嫔庆生,尚服局的活计不多,何青衣坐在大厅里面,也没几个人找她办事。左右不过几个宫人,要些布料丝线,拿了牌子来跟她领。何青衣就拿了许嬷嬷留给她的钥匙,去库房里取了东西给她们。

    来来去去,头疼倒是减轻一些了。何青衣正在大厅里枯坐,却看见门外进了一个绿衣宫女。尚服局,以及六尚宫所有的宫女,都是橙色系的宫装,这绿衣,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女一进来,就跟人打听何青衣,知道坐在桌子后面的就是她,就上前来说:“张姐姐,今儿我去青琐门见家人,守门的一个陈大哥,让我来找尚服局的张留仙姐姐,说是您家人给捎了些东西,让您去取一下。”

    何青衣坐着不动,谁给她捎东西啊,周和跟张超昨晚都执勤,这会儿估计刚出宫呢。家人,张留仙的家人又不会进京。邓云鸿?他才不会给她捎东西呢,要是捎,也是捎话让她好好干活。

    她都快头疼死了,还来催干活,有这么使唤人的嘛?东西又不会跑了,何青衣才懒得马上去拿呢,消极怠工,谁不会啊。

第41章 刘贡送贺礼

    何青衣还坐着不动,那绿衣宫女又说了:“陈大哥说他就快换班了,让姐姐得空,尽快去下青琐门。www.uu234.net”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疼,何青衣觉得,这宫女把“得空”两字咬的特别的重。看了下周围,确实没什么人找她办事,何青衣心想,这个,应该算得空了吧。就吩咐周围的宫女,如果有人来找司衣办事,让他们稍等片刻,她去青琐门取个东西,立刻就回来的。

    何青衣一路快走,到了青琐门,却看见侧门已经打开,木栅栏前面围了不少人。里面的是宫女和女官们,外面是她们的家人,男女老少都有。

    陈二顺一眼就看见何青衣了,跟她招手示意。

    何青衣一走近,陈二顺就说:“张姐姐,昨晚上刘统领派人送了些东西进宫,说是给姐姐庆生的礼物。”说着,一边带着何青衣去了边上的门房。

    一进去,里面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微微颤颤地在查包袱。

    陈二顺很大声地问:“沙公公,我先前送来的那个包袱,你可检查过了。”

    何青衣的头,顿时又疼了一下。

    “啥?”沙公公抬头看了一眼陈二顺,灰色接近透明的眼珠,看上去很是浑浊。

    何青衣心想,这沙公公,他还看到见嘛?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派他检查出入宫门的东西呢。

    陈二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指了指一个茶色的包袱皮,问:“沙公公,这个检查过了没有?”

    这时,沙公公才回过神,点点头,说:“检查过了,你拿去吧,没什么违禁的东西。”

    陈二顺献宝一样的把包袱拎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张姐姐昨天生辰,刘统领送了东西过来,我才知道……”

    何青衣赶紧打断,说:“陈大哥帮了这么多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包袱,谢谢陈大哥了。”

    陈二顺又陪了何青衣出来,再把包袱递给她,说:“张姐姐,以后要是想买什么东西,或者有人送什么东西给你,你来找我就好了。”

    何青衣笑,说:“谢谢陈大哥,有的话,一定找您帮忙。”

    何青衣拎着包裹回了尚服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颇有些分量。她还以为,是邓云鸿传话,谁知道,竟然是张留仙的大伯子送的生辰贺礼。这张留仙,真让人羡慕,父母双全,还有个哥哥,京城还有人给她送礼物。

    何青衣走的急,没看见青琐门边,还有个翠云轩的荷香。徐士吉去了山东,这月探望徐若兰的事情,他就吩咐徐坤文看着点了。平时,都是徐若兰的乳母戴嬷嬷来青琐门,跟荷香或者桂清说说话,送一些徐若兰缺的东西。

    这戴嬷嬷,就是荷香的母亲,这次还带了荷香的弟弟戴竹青一块儿来。戴竹青比荷香小了一岁,自小一块儿长大,姐姐进了宫,他总想过来看看。可徐士吉在京城的时候,戴嬷嬷总说不方便。这会儿,老爷去山东了,戴竹青缠的厉害,戴嬷嬷只得破例一会了。

    荷香也有段日子没见到弟弟了,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戴竹青说:“那个姐姐我好像见过。”

    “谁啊?”荷香回头看了一眼,问。

    “那个,穿青衣服的。”戴竹青指了指何青衣。

    “哦,”荷香说:“那是尚服局的女官张留仙,你怎么会见过她呢?”

    戴竹青跟了徐坤文做小厮,按理,是没机会见到宫里的女官。荷香想了一下,说:“是不是方王府婚礼?那次她出宫了,要是二公子也去了,那你倒是可能见过她。”

    “嗯,”戴竹青点点头,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那几天的事吧。”

    戴嬷嬷又吩咐女儿,“好好照顾小姐,脾气别那么大,这是在宫里,不比在徐府。”

    “妈,我知道了,”荷香不耐烦地打断:“你还有完没完呢,我跟小姐进宫都三个月了,出啥岔子了?”

    戴嬷嬷生完戴竹青,就去照顾小姐徐若兰了,反倒忽视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内心对这两个子女,多少有些愧疚之心。所以,荷香说什么,她也不反对了。

    一家三口说了会子话,戴嬷嬷就领了戴竹青走了。

    戴竹青一路上苦思冥想,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方王的婚礼吗?大婚那天,小厮们都没进内堂,这姐姐要是去了,一定在里面,戴竹青觉得,应该是别的地方。

    方王府?戴竹青突然想起来了,确实是在方王府。那天,二公子跟何家大公子去太白楼喝酒,遇上庆王跟邓公子,大家就一起去方王府了。

    戴竹青跟了他们,也去了方王府,守在花厅的外面。当时这姐姐就出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丫鬟婆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因为他们家不成器的二公子,那天一眼睛都没看别的,全盯着人家姑娘的脸。

    戴竹青一个做小厮的,都觉得自己家公子丢人现眼。原来,这姐姐是宫里的女官啊,难怪那天去方王府了。

    一回徐府,戴嬷嬷就找了徐坤文,把今天去青琐门的事情回复了。

    “若兰缺什么东西不?”徐坤文问。

    “荷香说,小姐一切都好。就是这几日有点躲着高嫔,都在陈美人的院子里呆着。”戴嬷嬷说。

    “这样就好,”徐坤文说:“我让她躲到父亲回京的话,你可说了?”

    “老身记得,”戴嬷嬷说:“再三吩咐荷香了。”

    “那就好,”徐坤文说:“辛苦戴嬷嬷了。”

    “二公子,”戴嬷嬷问:“你怎么又回来了,翰林院不忙吗?”

    “不忙,不忙,”徐坤文说:“高首辅去大同了,大家都闲的很。”

    戴嬷嬷看了一眼徐坤文,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这二公子鬼的很,投机取巧最拿手。戴嬷嬷在他手里,也曾吃过哑巴亏,实在不敢招惹他。

    更何况,老爷对这个二公子,也是言听计从,戴嬷嬷哪敢多言啊。怏怏不乐地走开了,心想,戴竹青跟了这么个主,以后可怎么办。再想想北疆的徐乾文,戴嬷嬷觉得,二公子还勉强好一些,不至于带着竹青去北疆喝西北风。徐家这两公子,这叫什么事啊,还是自己带的小姐好些,稳扎稳打,现在都是才人了。

第42章 杏色宫女装

    戴嬷嬷一走,徐坤文就拿了本书,往卧榻上一倒,说:“竹青,你去吩咐小厨房,中午给我做个炭火烤的鸭子,皮要酥,肉要嫩,汁要多。让他们慢慢烤,掌握好火候,别让我再去厨房教他们!”

    “知道了,”竹青拖长了声音,出了厢房,这二公子,也该找个厉害的夫人,好好治治他了。这世界是,只有二公子治别人,还没人能治得了他呢,竹青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未来的二夫人身上了。

    徐坤文翻了翻《武备志》,心想,中宗在学越王勾践呢。只是,他既没有文种,更没有范蠡,怎么学?中宗最拿手的,还不是拿了一个臣子,去打压另外一个臣子。派了高阶去谈判,给三边总督孙连玉敲个警钟。派了徐士吉去山东收拾科举舞弊案,既打压了高阶的势力,也给高阶派敲了个警钟。这中宗,玩的一手好制衡。

    可是,没有外敌,这样的招数还能使使,如有大敌,分分钟钟瓦解的事。哪个大臣,都想趁着外敌进攻的档子,扩张自己的势力,这么一来,倒霉的一定是朝廷。果然,大哥给中宗的评语,一字不差。

    鞑靼的阿勒坦汗,似乎身体也不行了,中宗大概是想反扑,只是,他有这钱吗?今年春天陕西大旱,三个月没下几滴雨,误了春耕,今年又有一大批饥民。中宗有这打仗的钱,还不如先去赈灾呢。否则,饥民变暴民,他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阿勒坦汗一死,中宗很可能会动三边的孙连玉,孙连玉之后,中宗才会对付高阶。这中间,怕是要隔上个一两年吧。

    徐士吉这次去山东,兴致勃勃,情绪高昂,一副非要拉高阶下台不可的模样。其实,有三边的事在那里摆着,中宗就不会动高阶。他得留个人手,能跟三边的孙连玉对抗。目前朝廷里的文官,就高阶有这实力,中宗在除去孙连玉之前,不会砸了自己的棋子。

    而这会儿的翰林院,多数都是高阶一派的人,自己这个徐士吉的儿子在那,生出无数是非不说,还得做事编书,哪有躺着等烤鸭爽啊。徐坤文就给自己放了假,借口外出办事,就回家躺着了。

    他看了会书,竹青回来说:“鸭子已经烤上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出炉了。”

    徐坤文左右无事,就拿出幅画,看了起来。一会儿放桌上,一会拿手里,一会儿又放架子上,折腾个没完没了。

    竹青见了他这轻狂样,就说:“这画上的姐姐,我今天见着了。”

    徐坤文没听进去,还在看画,心想,是不是再画一幅呢,脸这里似乎不是这样的。

    竹青又强调了一次:“我跟妈妈去青琐门看荷香姐,看见画上的这个姐姐了。”

    “瞎说!”徐坤文直接就给否定了:“你怎么会见着她。”

    “真的!”竹青急了,说:“她换了衣服,不过还是青色的。”

    听他说的详细,徐坤文倒是信了几分,放下画,问:“你在哪里见着的?”

    心想,邓云鸿这病鬼,自己不能出门,还老关着何青衣。他们家离皇宫那么近,竹青应该是在黑火门附近见着她的吧。

    “青琐门啊,”竹青很平淡地说:“她在宫里,拿了个包袱就走了。”

    “什么!”徐坤文急了,一把抓过竹青,问:“她怎么会在宫里?”

    竹青掰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知道,荷香姐说了,她是尚服局的女官,叫什么来着,张,张留仙。”

    “你确定没看错?”徐坤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会看错的,”竹青说:“上次在方王府,我就见过这个姐姐,她不是带了好几个丫鬟婆子去花厅了嘛。我就守在花厅口,看的一清二楚,没错,就是她。”

    竹青看了一眼徐坤文的画像,一边又确认了一次:“这么漂亮,我可不会认错。”

    张留仙?这人徐坤文听徐若兰提起过一两次,说宫里的陈美人受宠,很可能是她帮的忙。徐坤文只知道,张留仙是邓夫人的侄女,算是邓家送进宫的人。当时,他还说邓家的人,病急乱投医,竟然派了个寡妇进宫。

    后来听徐若兰说,这张留仙外貌极美,徐坤文就放松了警惕。以为邓家送张留仙进宫是为了争宠,封个妃嫔什么的。现在这么结合起来一看,邓家送进宫的,多半就是何学瑜的妹妹何青衣。否则,竹青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日在方王府,徐坤文就有点奇怪,何青衣的两个丫鬟,左月跟金翘,怎么穿的一模一样,杏色的两身衣裳。当时他忙着看何青衣,没细想左月她们的衣服。要知道,徐家久在朝廷为官,徐坤文对宫女的衣服,也略知一二。

    现在想来,左月跟金翘穿的,跟宫女的衣服,极为相似。只是,宫女都是绿色衣裳,她们是杏色,徐坤文才一时没往心里去。

    “竹青,竹青!”徐坤文又喊。

    “二公子,鸭子还没好呢,您别着急啊!”竹青嘟囔着过来了。

    “去喊下戴嬷嬷,快去。”竹青奇怪了,这二公子,一向不愿跟家里的老嬷嬷们打交道,这是怎么了。

    没一会儿,戴嬷嬷就过来了,问:“二公子,找老身有何吩咐。”

    徐坤文拿镇纸挡了画上的人脸,说:“我在做美人图,想画宫装,可怎么都画不好,就想找嬷嬷问问,宫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太后生辰的时候,二公子您不是跟老爷进宫了嘛,”戴嬷嬷说:“宫女是绿色衣裳,级别越高越颜色越深。”

    “可我觉得绿色不好看。”徐坤文抱怨。

    “老身倒是觉得绿色好看,”戴嬷嬷嘀咕了一句,又建议:“那二公子就画杏色的,六尚宫的宫女,都是杏色的,看起来更娇俏些。”

    徐坤文点点头,心想,果然是了。左月跟金翘穿的衣裳,竟然真的是六尚宫的服饰,那么,何青衣进宫的事,差不多就是真的了。

第43章 真假何青衣

    借口画宫装美人,徐坤文找了戴嬷嬷问宫女的服饰。顶 点 X 23 U S

    两人正聊着,戴嬷嬷的眼尖,看了一眼徐坤文拿手挡着的美人图,说:“二公子,您这不是画的很好了嘛。这衣裳,看起来跟小姐当女官时候的,一模一样。”

    徐坤文只得不挡了,问:“此话当真?”

    戴嬷嬷仔细打量了下徐坤文的画,美人挡了脸,估计还没画好,衣服就是女官的服饰。只是,这颜色……

    “嗯,颜色不一样。小姐的是淡红色的,公子您画的是青色的。”戴嬷嬷走到桌子边,还想细看,徐坤文却赶人了。

    “没事了,嬷嬷回去吧,我就问个样式,现在知道了。”徐坤文说。

    戴嬷嬷觉得莫名其妙,把人招来问话,问了半天,他自己都已经画好了。

    戴竹青偷偷地拉了他母亲说:“公子在方王府见了个女官,一见钟情了。”

    “方王府的女官?”戴嬷嬷问。

    “不是方王府的,”竹青解释:“是宫里的,荷香姐说了,是尚服局的一个女官,叫张留仙的。”

    是她?戴嬷嬷心想,听荷香提起过几次,说是命妇身份进的宫。二公子看上了个寡妇?

    戴嬷嬷刚想吩咐,竹青就推着她出去了,说:“二公子的事,妈妈您还是少掺和了,有我呢。”

    戴嬷嬷一边出门,一边琢磨,这事,要不要写信告诉老爷,还是等他回京了,再做商量?

    徐坤文一边卷画,一边想,何青衣顶替张留仙进宫,这样的话,什么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邓府的何青衣,脾气变的那么恶劣,出门就跟人吵架起纷争。而他派去打听的两个家人,邓府竟然也不管不顾,就由着他们打听消息,时不时还主动放点消息出来。

    上次端午,家人好容易发现邓府的何青衣出门,追到包子铺,谁知道,那何青衣打砸了一番,又被邓府的人接回去了。邓府的丫鬟还想跟踪他们的人,结果,徐坤文觉得更可疑了。

    正常情况,外人守着门口打听夫人的消息,当家的就应该派人去教训一番。可邓云鸿藏藏掖掖,实在可疑。

    后来端午前后,在方王府见了何青衣。何学瑜是放心了,徐坤文也放心了,以为她去北疆刚回来。

    可现在看来,邓府的何青衣,一早就不是真正的何青衣了。只怕,就是那个北疆的张留仙。

    徐坤文一一对证,心里已经彻底明白,何青衣进宫做了张留仙,张留仙在邓府做了何青衣。只是,这可是欺君罔上灭族的罪,何青衣怎么就答应了?

    一定是邓云鸿逼她的!

    想到这里,徐坤文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就去邓府,拎住邓云鸿揍一顿。

    可是,再一想,徐坤文突然冷静了下来。何青衣是何家的女儿,何家女儿的最高理想,就是进宫当皇后。说不定,是何青衣自己想去的呢?

    何家的孟夫人作梗,不让她去选女官,硬是在开选之前,把她嫁给了邓云鸿那个病鬼。搁谁谁愿意啊!想起寿宴上的邓云鸿,徐坤文觉得,何青衣进宫,说不定自愿的成分居多,谁想在家里对着这么个夫君啊。

    只是,这邓家也不简单,这么危险的事,涉及何家,邓家,张家所有人,他竟然敢让何青衣进宫。这到底是愚蠢,还是胜券在握?

    想到这里,徐坤文想起哥哥徐乾文。哥哥看起来放荡癫狂,其实极其精明。看起来,他是大嘴巴被贬,可被贬的理由,被贬的方向和结果,全是他自己一个人主导的。

    当时高阶才当首辅,气势最盛。徐家的人,要么投靠高阶,要么对抗,要么中立。对抗没有实力,投靠又不甘心,中立又极难,再加上徐乾文并不看好中宗,表示良禽择木而栖,他不想为这样的君主做事。故意犯事,跑去北疆,观察邓如光去了。

    徐坤文心想,他进翰林院才三四个月,见到的朝廷,看到的中宗,确实不是什么人君楷模。中宗还算勤政,可他控制不了朝政。只能由着首辅做大做强,高阶这些年,否定了中宗多少提议。中宗实在忍不了了,才开始扶植徐士吉,希望让臣子去打另外一个臣子。

    朝廷里的文官,中宗都管不住,更何况边疆?北疆要是手里有个皇子,哪里还有中宗什么事。要不是邓如晦突然去世,邓敬贤也跟着去世,中宗这皇帝,根本就当不安稳。

    为了打压北疆一派,中宗又扶持了三边的孙连玉,现在可好,一个问题变成了两个问题。武将不比文官,不用天天困在朝堂这么个小地方,斗来斗去。他们占地为王,各立山头,三边跟北疆一西一东,隔的老远,怎么互相牵制?

    邓如光好好的经营北疆,孙连玉也成了三边的土皇帝,这中宗,果然短视。

    只是,哥哥跟了北疆的邓如光,就跟邓家走的很近,回京的时候,连自己家都不回。

    莫非?徐坤文心想,邓家有什么吸引哥哥的地方?

    徐若兰进宫,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打算,徐坤文觉得,跟邓家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联系起来看,徐若兰进宫,如果有孕被封为贵人妃嫔,很可能会归于邓皇后手下。

    其他四妃,德妃手下一嫔两贵人,静妃手下也如此,淑妃一嫔一贵人,贞妃手下一嫔。除去皇后,这四处宫殿,都有自己的人马。徐若兰如果想跟谁,几乎一定会跟皇后。

    再加上,徐家已经去世的夫人,也是邓家的远房小姐,徐家跟邓家之间,多少也有点关系。看来,邓云鸿不止派了何青衣进宫,连自己的妹妹,甚至那个封了美人的张留梦,全都是!

    只是,这几个人都封了美人才人,怎么何青衣,还在做女官呢。徐坤文心想,她是真想做皇后,才进的宫嘛?中宗那老男人,哪里好了!

    突然,徐坤文想起妹妹说的陈芙蓉。这个有了身孕的陈芙蓉,原先也是尚服局的女官,在宫里无依无靠,也不知道怎么的,太后生辰去点灯,竟然被皇帝看上了。徐若兰隐约提过,陈芙蓉得宠,跟张留仙有关。

    这么说,邓府派她进宫,是物色人选,培养皇后的势力?

第44章 君子不动手

    徐坤文想了一会儿,总算是理清邓府,何青衣,张家,甚至他们徐家,还有陈芙蓉在宫里的关系。www.uu234.net

    可何青衣为什么进宫,徐坤文不敢定论。他觉得,何青衣不是哪种为了当皇后,就去宫里争宠的人。可他也不敢肯定,毕竟,连他的亲妹妹,徐若兰都想进宫当个妃嫔。何青衣怎么想,徐坤文如何得知。

    他们总共也就见过那么三面,说过的话,徐坤文句句记得,可何青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不清楚。看来,这事,得找何学瑜旁敲侧击,打听一下。

    “竹青,竹青,”徐坤文又喊:“快给我备马,我得回翰林院了。”

    “公子,你的烤鸭就快好了!”竹青的心思,全在烤鸭上面。

    “赏你了,”徐坤文说:“我有急事,你快点让他们备马。”

    “是,”竹青得了一只烤鸭,心情大好,赶紧出去牵马了。

    徐坤文上了马,直奔翰林院去了。竹青站在门口,心里直是诧异,二公子不是不想去翰林院嘛,怎么这会儿,又跑的飞快了呢。

    竹青摇摇头,心想,自己从小跟着二公子长大,可他的心思,到现在还是捉摸不透。还是回小厨房,吃自己的烤鸭去吧。

    徐坤文骑了马,没一会儿就到了翰林院。进去一看,何学瑜坐在文山书海之中,正抄抄写写,忙得忘乎所以呢。

    “状元郎,”徐坤文喊:“你肚子都不饿,这都饭点了!”

    听见好友的声音,何学瑜赶紧抬头,笑,说:“我写好这一段,马上就去吃饭。”

    “写完这段,你还有下一段的,这书又不会跑了,先跟我去吃饭。”徐坤文不由分说,就拖了何学瑜出去。

    “你看你,”何学瑜抱怨:“那么急,我手都碰到砚台了。”

    徐坤文见了,也笑,说:“怕是砚台伸手抓你,不让你走呢。”

    两人说笑着,进了翰林院附近的烟雨楼,点了菜食酒水。

    “你最近,有去邓府看你妹妹吗?”徐坤文突然问。

    何学瑜愣了一下,心想,这徐坤文,竟然对何青衣这么念念不忘。就摇摇头,说:“没有。”想了想,又说:“现在我都成亲了,按理说,如果去邓府探望,应该是孟夕巧去,而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

    “你夫人认识你妹妹吗?”徐坤说。

    “哦,她应该不认识璇珠妹妹。”何学瑜说:“璇玑她是认识的。”

    这不没用嘛,徐坤文心想。

    “你说,”徐坤文试探性地问:“璇珠会不会想进宫?”

    “她都嫁人了,还说进宫干嘛。”何学瑜夹了一筷子菜,说:“我觉得,她应该不想进宫。可……”

    何学瑜的话没说完,他想说,可嫁给邓云鸿,也不是何青衣希望的。只是,事关他的母亲孟夫人,何学瑜也不好批评。

    “我也这么想!”徐坤文的语气,立马就轻松起来了:“璇珠跟别人不一样。”

    何学瑜心想,这是我妹妹,你一口一个璇珠的干嘛?只是,多年好友,也不忍心打击他,就问:“徐阁老去山东了,可查出什么没?”

    徐坤文看了一眼周围,这烟雨楼,离翰林院就几步距离,这个时候是饭点,一眼望去,全是翰林院的同僚。就压倒声音说:“赵昌志一早就派人进京打点了,说是给高阶送了五万两黄金。我父亲正在追查这条线索,还没找到知情的人。”

    “五万两?”何学瑜惊呼,“这可是剥皮实草的罪啊,高首辅没那么傻吧。”

    剥皮实草,是后商针对贪官的一项刑罚。死后剥皮,在里面填充稻草,放在官衙里警示同僚。

    徐坤文点点头,心想,如果父亲能找到行贿受贿的证据,倒是还能动摇一下高阶。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挑衅地问:“何翰林,高首辅对你不薄,你怎么跟他为伍呢?”说着,拿指头点了点徐坤文。

    一看,竟然是高阶的死忠走狗吴仪。吴仪是上一届的进士,跟徐乾文同年。一进翰林院,就认了高阶为恩师,做了高阶的门下走狗。本来,吴仪对徐乾文就有意见,现在来了个徐坤文,吴仪仗着有几年资历,就老想啄啄他。

    这次徐士吉又去山东给恩师找不痛快,吴仪一早就想找徐坤文麻烦了。可这小子,父亲一去山东,他就开始消极怠工。吴仪又没个地方说他坏话,毕竟,高阶也去大同了。这会儿在烟雨楼撞见了,就有点蠢蠢欲动,想修理一下徐坤文。

    何学瑜赶紧拦住,说:“吴兄,这才中午呢,你怎么就喝醉了呢。”

    吴仪确实喝了些酒,可他觉得自己没醉,就瞪了一眼何学瑜,说:“高首辅是一片热心,错付与人。”他对何学瑜,自然也有意见。他跟高阶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么点重视。何学瑜一来,就抢光了恩师的欣赏。

    徐坤文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就语带讥讽地说:“错付与人,总比错付于狗好啊。有些人啊,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狗。”说着,拿鄙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吴仪。左手偷偷地拎了酒壶,倒在地上,右脚慢慢地勾出一条凳子,拦在身前。

    吴仪立马就发火了,扬起拳头,就冲着徐坤文来了。谁知,先是踩到了酒水里面,一打滑,就往前扑倒。前面又是一条凳子,哐当一声,额头就撞到凳子上了。

    这么一下,全烟雨楼的人都看过来了,大家都看见吴仪想打徐坤文,结果自己摔了个仰八叉。

    何学瑜劝:“吴兄,你也是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就。”

    吴仪狼狈起身,迁怒何学瑜,抓起桌上的酒壶,就要打他。

    徐坤文一看,大事不妙,赶紧伸手扯回了何学瑜。

    三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隔壁酒桌却过来一个高大的将士,一把抓住了吴仪的手,说:“青天白日的,你骂人也就算了,又打又砸算哪门子本事?天子脚下,岂容你这么猖獗!”

    说着,就喊:“来人,把他给我带回去。”

    一下子,涌出四五个兵勇,七手八脚地捆了吴仪,何学瑜赶紧喊:“那是翰林院的吴仪……”

第45章 烟雨楼小聚

    谁知,兵勇才不管这么多呢,捆好了吴仪,见他挣扎,一拳头打晕过去,拖走了事。

    徐坤文赶紧扯何学瑜的袖子,说:“这是左哨军的人,他们管京城的治安,有资格处理打架斗殴的人,无论官兵百姓,只要闹事,他们都抓得。吴仪算是碰对人了。”

    这高大的将士见徐坤文说出他的底细了,就笑着抱拳,说:“在下左哨军的统领刘贡,阁下是徐参军的弟弟吧。”

    徐坤文点点头,心想,竟然是大哥在北疆认识的人,就还礼:“刘统领的大名,徐坤文早有耳闻。”说着,就给刘贡介绍,“这是翰林院的编修,何学瑜。”

    刘贡想起上次打高安远的时候,误伤了何学瑜的弟弟何学瑾,就抱拳说:“上次多有得罪,不知令弟现在可好?”

    何学瑜见他说话客气有礼,也还礼,说:“不碍事,是我们家学瑾多事,妨碍了统领。”

    徐坤文心想,父亲在山东,那些个地方官,官官相护,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出受贿一事。不如,从吴仪这个走狗身上下手。如果高阶受贿,吴仪很可能是引线人。

    这么一想,徐坤文赶紧拉了刘贡,吩咐:“店家,给我们找个厢房。”一边又跟刘贡说:“相请不如偶遇,来来来,刘兄这边请。”

    何学瑜也不知道,徐坤文这是唱的哪一出,只得跟了他们两人,一起进了厢房。

    进了厢房,酒过三巡,徐坤文又开始攀扯,指了指何学瑜,说:“他的妹妹嫁到了邓家,你的弟妹,又是邓家的侄女,你们两人,也算是沾亲带故了。”

    刘贡听了,心想,确实有点关系,就斟了酒,去敬何学瑜。

    何学瑜硬着头皮,端起酒杯,心想,要是按照徐坤文这个逻辑,京城的许多人家,怕是都沾亲带故呢。

    徐坤文又问:“刘统领,这次多亏你给我们解围。”

    刘贡只得推让,说:“这是在下分内之事,不麻烦。在下跟徐参军也一起喝过酒,他的弟弟,自然得帮。”

    “我父亲老是担心我兄长,怕他一个读书人,在北疆过不惯行伍生涯呢,”徐坤文赶紧攀关系:“看样子,他跟你们处的还不错啊。”

    “呵呵呵,”刘贡苦笑数声,说:“处的倒是还行,就是酒钱被他坑了不少。”

    “那真是太麻烦刘兄了,”徐坤文也不称统领了,开始称兄道弟了。

    “哪里,哪里,”刘贡说:“徐参军说话有趣,兄弟们都爱跟他玩呢。”

    “不知道吴仪这样闹事,”徐坤文问:“会关上多久?”

    “三五日吧,”刘贡说:“罚点钱,让他吃点苦头,也就差不多了。”

    “他要是出来,又找我们麻烦,那……”徐坤文装出很担惊受怕的样子。

    刘贡心想,这些读书人,白面书生,两个人还怕吴仪一个人。就说:“那我就多扣他几日,等他诚心悔改了,再出来不迟。”

    “那就多谢刘兄了。”徐坤文频频敬酒,何学瑜心想,这下子,吴仪倒霉了。

    “这吴仪啊,”徐坤文说:“前日有人说他贪了五万两黄金,家里可有钱了,罚金你可别替他省着了。”

    “什么?”刘贡听到五万两黄金,眼睛一下子亮了,左哨军最近想买火器,报到宫里,内官监死活不批,说至少得十万两白银,没这个闲钱。

    徐坤文心想,果然当兵打仗的,哪个都爱财如命,看这刘贡也不能免俗。就继续说:“好像是山东科举舞弊的案子,济南来人行贿,这吴仪是高阶的得意门生,买路钱就给了他五万两黄金,黄金啊,可不是白银!”

    济南科场舞弊的事,刘贡也有所耳闻,可他是武官,也就没把这事放心里。现在徐坤文这么一说,他就联系起来了,问:“当真。”

    “我父亲去山东处理此案,已经打听到受贿的数目了,”徐坤文说:“可那边官官相护,铁板一片,找不到缺口啊。”

    听到这里,何学瑜是明白了,徐坤文是想利用刘贡,从吴仪身上下手。

    “这种贪官污吏,”刘贡说:“可得好好审他一审!”

    其实,左哨军并没有审人的资格,那是大理寺的事。只是,人落他手里了,关个十几天,不给睡不给吃不给喝,让吴仪说什么,他能不说吗。

    刘贡心想,敲出这笔钱,正好拿去买火器。五军营里,就数他们左哨军的装备最差,还让天天在京城里巡街,维持治安。既然抓到了,当然要好好敲打一番了。

    挖坑埋好吴仪,徐坤文又说:“我早上去青琐门给我妹妹,就宫里的徐才人送东西,还看见刘兄的弟妹了。”

    刘贡一听,就笑了,说:“昨儿是我弟妹的生辰,我让青琐门的兄弟们给她捎了些东西,估计是去那里取包裹吧。”

    这下子,什么都对的上号了,竹青说何青衣取了包裹,就进去了。而这个包裹,又是刘贡给的。看来,这刘贡是不知道自己弟妹已经换人了。

    徐坤文又看看何学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想,这个也不知道自己妹妹换人了。

    作为在场唯一清楚真相的人,徐坤文觉得,真是痛苦。

    何学瑜夹了一片桂花藕,问:“坤文,你怎么认识刘统领的弟妹啊。”

    这!徐坤文差点就脱口而出,那就是你妹妹,可又不能真这么说,只得解释:“刘兄的弟妹,与我妹妹小时候就认识,是闺中密友。所以我也见过。”

    其实,张留仙跟徐若兰,才不是什么闺中密友呢,俩人小时候,可能见过一两面,之后,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北疆,认都不认识,还好友。

    刘贡又举杯,说:“那就请徐才人多照看我弟妹,她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守寡,我们家父母又早逝,我一个粗人,也没法照看她。所以张家说送她进宫,我才赞成,做个女官也有个寄托。”

    徐坤文心想,这军汉,竟然还想的这么周全,看来,吴仪落到他手里,不吐点真言,怕是出不来了。想到这里,徐坤文心情大好,又是劝酒又是布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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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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