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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露     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txt下载     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章 王应元进宫

    因为给小公主看病,王应元又没了自由。m.www.uu234.net

    中宗派了魏明帮王应元关医馆,几个内侍往花枝巷口的医馆一站,谁还敢上门啊。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王大夫要进宫当御医了。

    邓云鸿当然也知道了,因为,苦主这会儿正在他书房里抱怨呢。

    “哎,大公子!”王应元说:“我都说了,不给小公主看病,你偏让我去,这下可好,我被关起来了。”

    “这不还没被关起来嘛,”邓云游反驳:“再说了,人家当大夫的,哪个不想当御医啊?”

    “我就是不想啊!”王应元说:“天天点头哈腰地给人看病,有意思嘛?”

    “这倒也是!”邓云游觉得王应元说的有道理,给人看病还要跪拜,真没劲。

    有人撑腰,王应元越发得意了,问:“大公子,你说我装什么病比较好?”

    邓云鸿哭笑不得,只得问王应元:“王大夫,你真想摆脱练氏嘛?”

    王应元点点头,虽然不知道邓云鸿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邓云鸿说:“你要是找到《花间繁露》,练氏什么事,都会听你的。自立门户,又有何难呢?”

    “这倒也是啊!”王应元感慨:“他们让我找是一回事,我自己找到是另外一回事。到时候,要是他们不答应我自立门户,我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破书。”说着,一边得意洋洋起来,似乎已经一书在手,天下我有了。

    邓云游问:“那是本医书吧,王大夫去太医院不是正好?”

    王应元点点头,说:“应该是本医书。可太医院那么大,谁知道他们给藏哪里了。”

    邓云游却说:“御药堂和生药堂只存药方,安乐堂跟净乐堂在宫外,良医所只管王府的事,估计,这书在太医院书库的可能性最大。”

    “嗯,”王应元说:“到时候,我就天天守着太医院好了,每本书看过去,要是在的话,总会找到。”

    “王大夫,”邓云游问:“你可知道,那《花间繁露》写些什么?”

    “我也没见过,就知道记载了八十一香的做法,还有很多解毒治病的法子。”王应元说:“医书我也见过不少,如果是《花间繁露》,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说着话,王应元拿了几张药方,交给春令,吩咐:“前面两张,是给大公子调养用的。后面两张,一张是装病的药方,一张是恢复的药方。如果有急事,就派人去花枝巷找我娘子。我平时得空,也会过来看看。”

    春令收了药方,就送王应元出去了。等他一走,邓云游就说:“大哥,这会儿宫里,都是我们的人了。”

    “哼!”邓云鸿说:“你以为练氏的人,不会自己去啊,说不定,秋雨夜的人,竹叶青的人,一早就在宫里了。”

    “不会吧。”邓云游说:“宫里不是规定,不许练氏女子进宫的嘛。”

    “那何青衣呢,她又不姓张。”邓云鸿说:“我们会这样做,人家就不会嘛?做事情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听大哥这么批评,邓云游有点讷讷不语了,心想,皇帝可真不好做,身边的人,谁知道真实身份是哪个。

    看弟弟不说话了,邓云鸿叹了一口气,说:“大哥是心急了一些,可当年,要是祖父小心些,或许大伯就不会死了,邓皇后的处境,说不定也会好些。”

    “大哥!”邓云游问:“知道是谁了吗?”

    邓云鸿点点头,说:“本来我一直怀疑中宗,毕竟我们邓家扶了他上位,日后一定是他的心腹大患,趁早铲除才是上上之策。可登基那几天就下手,未免太心急了,脚后跟都还没立稳呢,总得倚靠我们邓家。这几天追查左月的事情,无面倒是发现杨家跟当年的事情,有点瓜葛。”

    “杨家?”邓云游问:“杨崇检当时挺的令王吧,是令王下手的吗?”

    “令王当时才十六岁,”邓云鸿说:“直接下令的可能性不大。我猜是肃宗利用了杨崇检。”

    “肃宗命令杨崇检不就可以了,干嘛利用呢?”邓云游不明白。

    “令王如果登基,朝政会由杨崇检把持。中宗如果登基,肃宗又担心我们邓家把持朝廷和军政。”邓云鸿解释:“如果灭了杨崇检让令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中宗当时已经是太子了。如果灭了我们让中宗登基,又担心他没有靠山,反而被杨崇检占了便宜,被令王夺了皇位,弄的天下不安。”

    “我明白了!”邓云游说:“肃宗就打算削弱我们,又留点实力保护中宗?”

    “没错,”邓云鸿说:“中宗只要一站稳,必定对付杨崇检,那么令王就不可能有造反的机会,皇位就一定固若金汤。而我们邓家受挫,日后也不会威胁皇位,只要邓皇后不生育,邓家的富贵,也就这一朝为止了。”

    “那肃宗是怎么利用杨家的呢?”邓云游问。

    邓云鸿说:“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我猜,肃宗是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杨家,让他除掉大伯。杨家以为除掉我们,就能对付太子了,落进肃宗的圈套,当了杀手。日后杨崇检又被中宗除掉,一干二净,没有一点痕迹。难怪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一点儿线索也找不到。反而是查左月的时候,才发现眉目。”

    “真没想到,”邓云游问:“杨家不是被灭门了吗,怎么还问的出来?”

    邓云鸿说:“杨家比严家运气一些,他们是男丁全部斩首,女眷流放发卖。虽说大多数死在路上,总有活口留下。不像严家,男丁全死在牢里,家眷全部饿死在家里,一个活口都找不到了。”

    “中宗抄家灭门,是越来越熟练了。”邓云游感慨。

    邓云鸿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中宗最近手头紧了,盯着高阶一家很久了。要不是高如语嫁了方王,说不定中宗一早就动手了。

    还是何府的人聪明,不让子孙当大官,皇帝想抄家,都找不到理由抄。何府的女儿当皇后妃子,再大的过错,也就被废被赐死,不至于祸及全家。当官的,当将军的,可就不一样了。随便一个造反谋逆的罪名,就能株连九族。杨崇检和严世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第2章 太医院上下

    王应元在家里呆了三天,跟妻子沈玉华交代了医馆事务,就打算进宫了。www.uu234.net

    沈玉华跟他是少年夫妻,两人都是洛南人士。在当地,王沈两家联络有亲,不是王家的男子娶了沈家的女儿,就是沈家的男子娶了王家的女儿。

    王家开的医馆,沈家开的药材铺,因此沈玉华对医馆的大小事务,也拿的起,放得下。事情交给她,王应元很放心。毕竟,在进宫给小公主看病之前,王应元在京城,就是一个饿不死,吃不饱的庸医,没多少人找他看病。除了邓家的人知道他的根底,没人知道王应元的本事。

    王应元年轻的时候跟父亲闹翻,一个人逃到京城。后来,他母亲打听到他的下落了,就派人把他的妻子沈玉华给送来了。两夫妻在京城开了个小医馆,楼下店面,楼上住房。说是医馆,其实多数时候,全靠沈玉华倒腾些药材,赚个差价维生。

    因为自己意气用事,连累着妻子沈玉华吃了不少苦头,王应元对妻子,也颇有歉意。要知道,他父亲王神医,在洛南当地,虽然比不得官宦人家,可名声极好,收入也高,日子过的很好。

    王应元为了躲避练氏,隐姓埋名还藏了真本事,在京城只能勉强糊口。房租药材,全靠沈玉华维持。王应元对妻子,抱歉之余,还甚是感激。这么多年,他肆意妄为,妻子不仅没有指责,还十几年如一日地尊重他。

    所以,王应元接了御医的职位,多少也有点补偿妻子的味道。太医院有十三个定额,一名五品的院使,两名六品的院判,十名八品的御医。虽然八品很低,可多少也能给妻子得一个八品的封赠。

    太医院设在皇宫的东南角,隔着子午线,与宗人府东西相对。两者都在乾清门的南边,不在后宫。出入后宫,都需通过乾清门附近的内左门和内右门。既方便照顾帝后,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次进宫,王应元就没走青琐门,直接走了黑火门的左掖门。以前是跟高夫人进宫,替后宫的女眷看病。这次是以医官的身份,去皇宫当值,所以,他走了文官的左掖门。

    金院判怕他找不到太医院的位置,一早就派人去王家说过路线。王应元进了左掖门,按着金院判说的路线,先直走,看见文华阁的时候往北走,看见三条桥了,就是南三所了。太医院和御药房,就在南三所的东边。

    王应元穿了朝服,跟了人群,穿过开阔宏伟的前庭,虽然不敢东张西望,却被那种空旷庄严所深深感动。

    一直以来,王应元都有点傲世独立的做派,练氏让他听命,他拒绝,父亲让他听命,他干脆就跑了。对于宫廷,对于皇家,他并没什么想法,说不上多尊敬也说不上多讨厌。谁知穿了袍服,走在这样空旷地让人想长啸,却又宏伟的让人深思肃穆的地方,王应元觉得,这次进宫的决定,似乎颠覆了自己前半生的想法。

    到了南三所,王应元绕到东面,正是太医院的入口。太医院有三个门,对面是照壁,用黑漆写了“太医院”三字的朱色立额。左侧是太医院,右侧是御药房,行人出入,都在东边的侧门。

    王应元跟着众人,进了东侧的大门。一进去,是五间大堂,挂着中宗赐给现任院使姜辉的诗句“神圣岂能再,调方最近情。存诚慎药性,仁术尽平生。”

    院使姜辉是肃宗一朝的御医,精通痴梦。可肃宗沉迷炼丹,食用硫磺水银,姜辉据理力争,认为这些丹药,毫无益处。因此,在肃宗一朝,不得重用。倒是中宗一朝,拨云见日,一下子越级成了院使。

    邓云鸿中了痴梦,就是姜辉出宫救得性命。之后,王应元听闻邓大公子的病状,一时手痒,也出手医治。治了十几年,才勉强压制了痴梦的遗毒。

    因此,王应元对姜辉,早有耳闻。至于太医院的其他人,王应元根本就没放心上。

    进了大堂,左侧有南厅三间,是御医办公的处所。大堂右侧是北厅,后面是先医庙,挂着“永济群生”的匾额,供着伏羲,神农,黄帝的塑像。先医庙的北侧,则是药王庙。

    王应元站在大堂里,左右看了一圈,就朝南厅走去。

    谁知,南厅的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个人,穿着蓝色的团领衫,头戴乌纱帽,补子上绣着鹌鹑图样。王应元见了,就知道这两人跟自己一样,都是八品的御医。

    这两人见王应元要进门,偏偏伸出手足,挡了门口,装作没有看见他的样子。王应元一看,好狗不挡道,两大活人竟然这么没皮没脸的,他自然不当他们是人了。提了脚,直接就往里闯。

    这时,金院判也来了。看见王应元站在门外,而门口却拦着两个御医,就上前解围,说:“江太医,方太医,这是新来的王应元,王太医。”

    那两人见金院判解围,只得收回手脚,冷哼一下,回转身子,进了南厅。有一个还嘀咕了一句:“挂个名就足够光宗耀祖了,却非要来太医院丢人现眼。”

    说话的这人,就是江太医。他说的挂名,指的是民间医生在太医院挂名。有些民间大夫擅长治几种病,出名的话就会在太医院挂个名,比如妇人科的一些女医。有时也会召进宫来给帝后看病,也算是件荣耀的事情。

    可像王应元这样,一来就直接当太医的,是少之又少,难怪江方两人有意见。

    金院判领了王应元进去,一边跟他介绍,太医院现在的院使是姜辉,手下有两名院判十名御医。除去金院判,还有个李院判,两人一左一右,主管太医院的日常事务。

    太医院分十三科,即大方脉,妇人,伤寒,小方脉,针灸,口齿,咽喉,眼,疮疡,接骨,盎镞,祝由,按摩。刚才的江方二人,就是口齿咽喉科和妇人科的。

    王应元是给小公主做了兔唇进宫的,金院判就打算让他做口齿咽喉一块,日后熟悉了,再做调整。

    金院判和王应元正说着话,李院判进来了。江方二人,赶紧上前,围着李院判说开了。

第3章 尚服局复诊

    江太医跟方太医围着李院判说话,时不时,拿眼睛瞟一下王应元。www.uu234.net大概,在说王应元无礼的事吧。

    李院判跟江方二人说好话,就走到金院判身边,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位,就是洛南的王神医?”

    “神医不敢当。”王应元说:“在下只会医些微不足道的小病,不足挂齿。”

    这话一出,太医院的众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毕竟,小公主这病,太后问过好几次,大家都不会医。现在,王应元治好了,还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病,也太狂妄了吧。

    金院判苦笑一下,心想,这王应元虽然有真本事,可得罪人的本事,似乎更高明啊。

    李院判倒是不生气,咧着嘴一笑,想表现和气,却更狰狞了。他刚想开口说话,金院判却说:“李院判,我们正打算去六尚宫呢,有事以后慢慢聊啊。”说着,就拉了王应元,出了太医院。

    一出门,金院判就说:“应元啊,大家以后要做一辈子的同僚,有些话,能不说就别说嘛。留点面子,以后也好相见啊。”

    “我可没想跟他们一辈子。”王应元说:“金院判,你也看见了,那江方二人,摆明了故意挑衅。”

    “哎!”金院判叹了一口气,说:“太医院都是子承父业,突然蹦出个你来,他们自然有意见。上次那个胡太医,就是被他们给挤兑走的。以后你还是跟着我吧,起冲突了对谁都不好。”

    王应元心想,太医院就这么几个文弱书生,动手的话他吃不了亏。可进宫为了找书,又不是来打架的,跟着金院判也行,先找到书再说。

    出了太医院,两人一路往北走,过了乾清门,上了东一路。金院判把宫里的规矩,跟王应元一一细说了。比如出诊的时候要两人同行,复诊的时候要去门房领牌登记,给后妃们看病该怎么样,给宫人看病又该怎么样。

    正说着,两人进了尚服局的大门。

    王应元偷偷地问:“金院判,这是给谁看病啊?”

    “一个女官,”金院判说:“当时她受了点外伤,脉象有点乱,老夫给她开了几个方子,调养了二十来天,差不多该好了,这次来复诊。”

    “女官用得着院判出马?”王应元问。

    “皇上跟太后指定的。”金院判说:“这事说起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

    这时,何青衣跟着许嬷嬷,也进了尚服局门口的厅房。

    方王婚礼的次日,大家都以为方王妃打伤了何青衣,中宗就派了金院判来给何青衣看病。何青衣吃了二十多天的药,没病都快吃出病来了。一大早,许嬷嬷就吩咐她,到门口的厅房等她,金院判今天要过来复诊。

    何青衣那个叫郁闷啊,金院判的演技,神乎其神。上次她好好的,金院判都能开个二十几天的方子,也不知道,这次会出什么幺蛾子。

    谁知,一进门,何青衣就看见王应元了。除了演技派金院判,连骗钱的王应元也来了。看来,治好小公主,皇帝是看上王应元的手艺了,直接召进宫来当御医了。

    这王应元跟她,在邓府见过一面。那次她跑到大沽,摔断了胳膊回来,王应元来给邓云鸿看病的时候,顺便看了眼她的胳膊,说周公子接的不错,没问题,就没搭理她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何青衣的真实身份。

    许嬷嬷跟金院判又是一番客气,寒暄之后,金院判问:“张女官,最近数日,感觉如何?”

    “挺好,”何青衣想了想,说:“第一幅药太苦了,第二幅还好。”

    金院判呵呵一笑,说:“第一幅是化瘀,自然苦些,第二幅是调理,自然清淡。张女官要是怕苦,老夫多放些甘草便是。”

    许嬷嬷也有些好奇,问:“金院判,这位大夫,怎么从未见过。”

    “他啊,”金院判说:“他就是王应元,王御医,治好小公主的就是他。”

    王应元不过三十五六,留了点胡子,说是大夫,却江湖气很重。许嬷嬷笑,说:“跟宫里的大夫,不怎么一样啊。”

    “以后就会一样了,”金院判笑,说:“他刚来呢。”说着话,就让何青衣伸手,他好把脉。

    金院判按了何青衣的脉门,微微撇了头,脸上又是百相横生。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一会儿又恍然大悟的样子。

    王应元第一次看见金院判的演技,心想,这金院判要是去坑蒙拐骗,治个伤寒,估计都能讹人家几万两银子。

    这张女官,王应元在邓府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次她长途跋涉,刚到邓府,除了胳膊脱臼,并无大碍。虽然几个月没见,可这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有病啊。这金院判,给人看病都这幅模样吗?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还得好好学习啊。

    谁知,金院判放开何青衣的手腕,问:“张女官,可有好好吃药?”

    何青衣有点不明白,说:“前面一副药,都是饭后吃,后面一副药,都是饭前吃,没弄错啊。”许嬷嬷也点点头,表示她也问过月儿,何青衣一直按金院判的医嘱吃药。

    金院判摇摇头,表示更不明白了,说:“上次张女官的脉象有浮脉,吃了药,应该恢复常脉。”说着,看了眼王应元,说:“王太医,你来把一下看看,怪事啊。”

    王应元换了金院判的位子,把手指放在何青衣的脉门。

    脉象一般分为二十八种,浮脉是其中的一种,轻按可得,重按则减。内伤久病,卫气抗邪,脉气鼓动于外,所以脉位浅。按理说,医治之后,浮脉会消失。可何青衣上次的脉象,跟这次一样,总能按到浮脉,所以,金院判才迷惑不解。

    王应元一按到脉门,脸色也变的跟金院判一模一样了。只是,原因不是迷惑不解,而是这脉象,他太熟悉了。

    这是中了痴梦的脉象,邓云鸿的脉象,就是这样。一息四至之间,总有浮脉。这女官应该是邓府的人,可她进宫没多久啊,怎么就中了痴梦。而且,杀一个女官,需要动用痴梦嘛?

第4章 西方极乐图

    王应元按了何青衣的脉门,心里也七上八下,转了无数个念头。m.www.uu234.net常脉里暗藏浮脉,很明显中了痴梦。可是,看何青衣的脸色,实在不像中了痴梦,奄奄一息的模样啊。要知道,中了痴梦的人,接着的十几天里,必定坐卧不宁,噩梦连连,接着就神容枯槁,大限将至。

    可这女官,怎么看,都不像中毒的模样啊。王应元盯着何青衣的脸发呆,金院判不禁咳嗽了一声,提醒他注意仪态,别这样直视女官。

    王应元回过神,快速地按了下何青衣的神门和太渊两处穴道,跟金院判说:“似乎没有浮脉,一息四至,是常脉了。”

    “是嘛?”金院判半信半疑,接过何青衣的手腕,按了一会儿,说:“嗯,确实是常脉了,可能先前走路走的急,脉象不准。”

    说着,金院判就放下何青衣的手,跟许嬷嬷说:“张女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老夫写张方子,再调养数日即可。”

    何青衣跟许嬷嬷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个心想,再不用见着演技派御医了,一个心想,总算没事了,两人一起叹了一口气。

    王应元在边上不言不语,刚才的脉象,是他动了手脚。按了神门和太渊两处穴道,可以暂时消除浮脉,所以金院判才没发现。只是,谁给这个女官下了痴梦,她又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王应元心想,这事得问问邓云鸿,说不定下毒的人,跟当年的是一个人呢。

    金院判还在写方子,门外却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橙色衣裙的宫女。何青衣抬头一看,正是尚服局管事的郑姑姑。

    “许嬷嬷,”郑姑姑喊:“蒋司衣找你有事呢。”

    许嬷嬷看了一眼何青衣,就起身跟金院判说:“金院判,老身有点事,先告辞了。”又吩咐何青衣,“你听大夫的话,慢慢来。”

    郑姑姑牵了许嬷嬷的衣袖,两人匆忙走了,想来是尚服局有什么急事。

    何青衣心想,尚服局的夏装刚做好,目前没什么事啊。能让许嬷嬷出马的,不会是小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金院判正一笔一划写药方呢,何青衣就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说:“这次的药不会苦了吧。”

    “不会,不会。”金院判一边笑,一边指了指药方上的甘草,说:“有一味甘草呢。”

    王应元也起身,走到他们背后,看了一眼药方,不过是个寻常滋补调养的方子。因为何青衣怕苦,金院判加了一味甘草。王应元正想走开,却突然闻到一股很淡的梅花味道,去年花!王应元大惊,看了一眼何青衣,心想,难怪她中了痴梦,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原来如此。

    只是,这女官是邓府的人,她有去年花,为什么邓大公子一无所知?似乎姓张,是邓府在北疆的亲戚,他们家跟练氏,有什么关系吗?

    王应元满腹疑问,可金院判写好药方,交代好何青衣,就打算走了。一看,王应元又在发呆,就扯了他出去,一边往太医院走,一边吩咐:“应元啊,宫里年轻姑娘多,你要注意仪态,不能老盯着人家看。”

    王应元只得点头称是,心里,仍记挂着何青衣和去年花的事。一时之间,倒是把找书的事情,给忘记了。

    何青衣拿了方子,进尚服局给了左月,还没说上几句,郑姑姑又来了,说:“张留仙,许嬷嬷正要找你呢!”

    “郑姑姑,有什么事嘛?”何青衣问。

    “许嬷嬷她们在大堂,”郑姑姑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何青衣辞了左月跟郑姑姑,进了尚服局的大堂。这会儿,女官们跟了各司的嬷嬷,都去做事了。大堂上就坐了个蒋司衣,背后站了个许嬷嬷,对面似乎坐了一个人。

    何青衣过去一看,正是太后宫里的曹嬷嬷,穿了新做的暗粉色竖领对襟袄,精神气爽地坐着跟蒋司衣说话呢。

    一看见何青衣进来,曹嬷嬷就摸摸衣服领子,说:“张女官也来了,老身这衣服怎么样。”

    “看着精神!”何青衣夸:“颜色也显得亮堂。”

    “上次你的建议不错,”曹嬷嬷笑着说:“还好没做交领。”

    何青衣见过蒋司衣,问:“郑姑姑说许嬷嬷找我,有什么事吗?”

    曹嬷嬷却接了话,说:“我就是过来说这事的。”说着,拿出一件刺绣的披风,上面满是菩萨仙佛。

    何青衣接过手,帮曹嬷嬷展开披风。画面中间是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均结跏趺坐于大金刚台莲花座上。正中是阿弥陀佛,端身正坐,双手结禅定印,掌上置莲台。两旁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都微侧身,倾向正中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顶上,有两重宝盖,上饰垂缦珠宝,两侧是声闻弟子,左右各五尊。三圣像的上方,祥云浮动,阿弥陀佛头顶放光,光中有十方诸佛菩萨,七宝楼阁,妙华宫殿。

    琉璃宝地前方,是一个大莲池,里面有摩尼宝珠,分十四支出水,莲花座上有花开见佛,边上跪着比丘居士等,岸边有宝树花鸟圣众。

    虽然人物众多,景物繁复,却结构严谨,左右对称,颜色鲜艳。也不知是谁的绣工,如此精美绝伦。

    蒋司衣也站起身来,带了许嬷嬷过来围观,两人边看边笑,说:“曹嬷嬷保存的真好,这个西方极乐世界图的披风,怕是快十年了吧。”

    “是啊,”曹嬷嬷说:“还是太后四十大寿的时候,皇上叫人做的呢。你看看这缂丝,沈克柔这人,真了不起啊!”

    “缂丝?”何青衣喊了一句:“不是刺绣吗?”说着,赶紧就翻了披风,到背面一看,跟正面一模一样,果然是缂丝。

    蒋司衣和许嬷嬷大笑,说:“在尚服局这么些日子,你连刺绣跟缂丝还分不清楚嘛?”

    何青衣靠近披风,只见人物花鸟的边上,都有一圈细细密密的小孔,的确是缂丝无疑,只是这人的缂丝工艺,着实吓人。

第5章 缂丝沈克柔

    刺绣是用针线将图案绣到布上,而缂丝则是将图案织到布上。www.uu234.net

    比如这幅西方极乐世界图,上面的人物没有一处相同,只能通过纬线来表现花纹色彩。选的本色生丝做底色经线,用较粗的彩色熟丝来显现花纹,依照图案的轮廓,色彩,分块分段分区地挖花织纬。

    简单的说,缂丝的纬丝并不贯穿整个幅面,颜色所断之处,就和地纹之间形成细缝小眼,悬空看,立体感极强,宛如雕刻了的丝绸,因此得名刻丝。

    织成品正反花纹,色彩如一。工艺娴熟且有书画基础的缂丝工匠,一天也只能织一两寸,如果画稿复杂,产量更少,因此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美誉。一般的缂丝,多用于装裱名贵书画或者经卷的封面,像这样大幅的披风,可以说是万金之价。

    而做这幅披风的沈克柔,也一早不在人世。何青衣做方王妃礼服的时候,也听说过沈克柔的大名,可缂丝毕竟是尚功局的事情啊,怎么曹嬷嬷来找她们尚服局的人。

    曹嬷嬷展示好披风,又示意何青衣松手,收了起来。小心包好之后,才说:“云栖寺的德清长老,上次进宫给太后讲经的时候说了,就快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了,想跟太后求一副图画呢。”

    “太后练画练字很多年了吧,”蒋司衣问。

    “是啊,”曹嬷嬷说:“太后画画的时候,突然就想起皇上送的这件披风了。让我们找出来一看,太后就说,要做个缂丝的画送给云栖寺。”

    “六月十九,那不没几天了嘛?”许嬷嬷插嘴,问:“来的及吗?”

    “太后说了,这次观世音菩萨的成道日,她先送个字画。你们做的缂丝,就当正月初一弥勒菩萨圣诞的礼物。”曹嬷嬷解释:“还有半年呢,来得及。”

    “太后要做多大的啊?”蒋司衣有点担心,毕竟,缂丝的进度很慢,如果太大,半年也不够啊。

    曹嬷嬷挑挑眉毛,说:“别担心,太后说了,就跟这披风一模一样就好。”

    蒋司衣松了一口气,问:“沈克柔不在了,太后想让谁做呢?”

    曹嬷嬷想了想,说:“人选你们跟尚功局的人商量,太后喜欢沈克柔的画风,要求一点儿都不改动,做到这点就成了。”

    “原来如此,”蒋司衣感慨:“沈克柔一去,缂丝再没像他那样出神入化的大师了。模仿他的原作还行,想做出跟他一样水平的新作品,可就难了。”

    “这披风你们先留着,”曹嬷嬷说:“千万可小心了。”

    “是,”蒋司衣说:“这点我们还是懂的。”

    “那我先告辞了,”曹嬷嬷说:“你们找好匠人,到时候说一下,我也过来看看。”

    “好的。”蒋司衣说:“慧贞,你送送曹嬷嬷。”

    许嬷嬷陪了曹嬷嬷出去,蒋司衣拿了披风,带着何青衣进了库房。

    这库房,何青衣跟曹嬷嬷平时也常来。只见蒋司衣径直往前走,到了尽头,推开两个并在一起的柜子。

    何青衣大吃一惊,不说这两个柜子有多重,光说上面堆放的布匹衣料,蒋司衣轻轻一推,竟然两个柜子就分开了。仔细一看,地上竟然有两道轨道,原来如此。

    两个柜子推开之后,墙上露出一扇铁门,挂了一把大锁。蒋司衣把披风的包袱递给何青衣,从腰上解下钥匙,地开始开锁。

    这时,许嬷嬷也回来了,说:“小姐,我来开,这锁挺久没开了,要使点劲才能打开。”

    许嬷嬷接过钥匙,很快就开了门,三人进了内室,里面竟然又是一个库房。只是,比外面的小了不少。

    库房里面,竖着许多黑漆朱色镶边的柜子,蒋司衣带着许嬷嬷跟何青衣,走到一排柜子前面站住了。许嬷嬷拿出钥匙,先插到钥匙孔里,接着蒋司衣也翻出把钥匙,插进边上一个钥匙孔,一起转动,才开了锁。

    何青衣在旁,看得心惊肉跳,这藏的什么宝贝,需要这么谨慎。

    许嬷嬷接过何青衣手上的披风包袱,解开,把披风对半折好,再包上布,裹上油纸,放进一个半人高,扁平的铁盒子里面。放好之后,跟何青衣说:“这库房,是我们尚服局的重地,宝贝都藏这里呢,只要不走水,什么都不怕呢。”

    听到走水,蒋司衣说:“慧贞,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小姐。”许嬷嬷放好铁盒子,再跟蒋司衣一起转动钥匙,锁好柜子。

    三人放好披风,出了小库房,许嬷嬷问:“小姐,我们是先去尚功局呢,还是先去藏?”

    蒋司衣还没回答,何青衣倒是先问了:“许嬷嬷,你们能去文渊阁?”

    文渊阁在文华殿后面,是皇宫最大的藏了。可文渊阁在前廷,后宫的女官,又如何能去那里呢?

    许嬷嬷笑,说:“那里是前廷,我们又去不了,后宫用的书,大多放在藻堂呢,就挨着漱芳斋。”

    蒋司衣想了想,说:“我们先去尚功局吧,跟胡尚功先商量一下,这缂丝的画,最后倚仗她们的居多。”

    “也好,”许嬷嬷说:“张留仙,你也一起来吧。”

    蒋司衣带了许嬷嬷跟何青衣,出了库房,一起进了隔壁的尚功局。

    尚功局就挨着尚服局,两家离的很近,蒋司衣一进去,就有宫女招呼,说:“蒋司衣来了,是找我们胡尚功吗?”

    蒋司衣说:“是的。”就有宫女进去通报,一边又有人带着她们进殿。

    院子里晾着各色丝线,颜色绚丽,何青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见院子跟大殿之间扯了几根绳子,地上堆放了各色丝线,宫女们正把同色的归类挂到一起。

    许嬷嬷见了,就说:“春秋两季是尚功局最忙的时候,现在快入夏了,大概要收拾丝线,放着秋天用了。”

    何青衣点点头,说:“真有趣。”心想,如果自己当时给分到尚功局了,不知道这会儿在忙些什么,说不定,也在忙着收拾丝线,准备秋天用呢。

第6章 沈氏意匠图

    何青衣在做方王妃礼服的时候,来过几次尚功局,可是,并没见过胡尚功。www.uu234.net

    虽说四月初九太后生辰那天,六尚宫有品级的女官,何青衣全见过。可一口气见了九十几位,何青衣也不记得胡尚功长什么模样。

    这会儿,大堂正中,坐了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半白了头发,圆脸圆眼睛,脸上却很少皱纹。穿了件青色的宫装,领子是四品的大红色。看来,这胡尚功也是命妇进宫。

    蒋司衣是五品,菖蒲色,虽然她主管尚服局的一切,品级却低了一档。见了胡尚功,自然得行礼问安。

    胡尚功倒是客气,赶紧吩咐宫女看座。蒋司衣在胡尚功的下首坐下,把曹嬷嬷早上说的事,跟她仔细说了一圈。

    “是太后四十岁生辰的那件?”胡尚功说:“蒋司衣,就是你找沈克柔做的吧。那手艺,我们尚功局望尘莫及啊。”

    “您别取笑我们了,”蒋司衣说:“沈克柔的水平太高了,现在他一死,我们再也找不到别的人选了。只得来找胡尚功帮忙,太后的懿旨要紧,总得把这画做出来不是。”

    胡尚功笑笑,说:“缂丝的工匠,我们这里倒是有几个。模仿沈克柔的画作,花点时间,应该能学个七八分相似,可没有沈克柔的意匠图,她们也没办法啊。”

    蒋司衣说:“沈克柔的意匠图,我们尚服局当时交了一本给藻堂,现在应该还在。”

    “这样就好办了,”胡尚功说:“我这边先调几个人出来,你把沈克柔的意匠图拿来,我们商量一下,就能开工了。”

    “太后明年正月初一要用,”蒋司衣问:“来的及吗?”

    “如果只是披风大小的缂丝,”胡尚功说:“两个工匠足够了,一正一副,免得乱了画风。”

    “也好,”蒋司衣起身告辞:“那我先去找意匠图了。”

    胡尚功让人送了蒋司衣她们出来。何青衣这才明白,为什么许嬷嬷之前要问,先去藏还是尚宫局,原来要用到沈克柔的意匠图。

    只是,十年前蒋司衣就已经是司衣了,这女官的位置,也太难升了吧。孔尚服是先皇的人,名分不明,只得做了五品的尚服。这辈子也不会出宫,必定会老死在尚服这个位子上。尚服局的人如果想升迁,只能冲着尚宫局去。难怪蒋司衣打起女官的主意,她都当了十年司衣了,能不有点想法嘛。

    刚出尚功局,就看见林嬷嬷带了郭姑姑,正从对面过来。

    见了蒋司衣,林嬷嬷说:“小姐,东西六宫的夏装,我已经发好了,就剩下住在轩阁的那些宫人了。”

    蒋司衣看了一眼郭姑姑,说:“这几处让郑姑姑和郭姑姑去就行了,你跟我来。”说着,就带了大家,回了尚服局。一进去,就跟林嬷嬷,把早上的事情又说了一次。

    林嬷嬷摇摇头,说:“小姐,沈克柔的儿子不行啊,他接班五六年,把沈克柔的招牌,已经砸的一塌糊涂了,坊间评价很差啊。”

    许嬷嬷幸灾乐祸地打断,说:“谁叫他们家赶走了吴思训。不过,胡尚功说她们有两个匠人,应该能模仿沈克柔的作品。”

    “他们能行吗?”林嬷嬷还是很担心,要知道,缂丝很讲究书画功底,普通的匠人织布刺绣还行,可缂丝不一样啊。

    蒋司衣也不是很放心,说:“我找你正是为了这事,胡尚功找人是一回事,我们这边也得找找,要是沈克柔的徒弟在,情况可能好些。”说着,看了一眼许嬷嬷。

    “我可不去沈家!”许嬷嬷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那我去沈家打听打听吧。”林嬷嬷说。

    “也好,”蒋司衣吩咐:“淑娴去找沈家的人,慧贞,你带张留仙去藻堂找找沈克柔的意匠图。”

    “是!”许嬷嬷带了何青衣,又出了尚服局。

    藻堂挨着御花园,离漱芳斋很近。何青衣她们刚到藻堂附近,就听见丝竹之声,隐约是从漱芳斋飘来。

    何青衣看了一眼许嬷嬷,许嬷嬷也看了一眼何青衣,两人都明白,应该是何璇珍又在练曲子。许嬷嬷抽了抽嘴角,说:“靡靡之音。”

    何青衣倒是不这么想,取悦帝王,诗书才华是一种,品德高尚是一种,舞蹈音乐也是一种,既然都拿来取悦人了,哪有什么高低贵贱呢。只要受众喜欢,就没多大区别。只是,何璇珍的为人处世,也确实下作了一些。何青衣想起被她剪破的礼服,心有余悸。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藻堂,跟管事的任公公说明来意,上了二楼的藏。

    “许嬷嬷,”何青衣问:“沈克柔的意匠图,到底长什么模样的?”

    “那是永新三年还是四年的年鉴,”许嬷嬷想了想,说:“是永新四年尚服局的年鉴,你找到年鉴的盒子,我们再看是哪一册。”

    “不是单独一本的吗?”何青衣问。

    “呵呵,”许嬷嬷笑着说:“单独成册的话,根本就没法整理。我们都是一年,把整个尚服局做过的事结成册,交给藻堂。像你上次给方王妃做的礼服,那七十二套衣服,就薄薄几张图,年底的时候结到册子里面,也会交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何青衣心想,这六尚宫的管理,还真严格。

    两人按着天干地支的顺序,找到了存放尚服局年鉴的架子。年鉴是按时间顺序摆放,何青衣很快就找到永新四年的册子了。只是,这永新四年的年鉴,却有七册。何青衣翻开一看,这一页页找过去,何时才是个头啊。

    许嬷嬷过来一看,笑着说:“应该在第二册后半卷。”

    何青衣抽出第二册,往后面一翻,竟然全是细小的格子,格子上面有叉有勾,还有其他符号。

    许嬷嬷一看,说:“找到了。”

    “就是这个?”何青衣有点好奇,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格子,打叉打勾的鬼画符,这算什么意匠图啊?

    看何青衣一脸不解,许嬷嬷解释:“这上面的每个格子,都代表一个经纬的位置,上面的叉和勾代表缂丝纬线起始的位置。他们缂丝,先是作画,再比照到经纬图上,再一寸一寸画出意匠图,化繁为简,就是这个意匠图了。”

第7章 摛藻堂借书

    何青衣翻了翻年鉴上的意匠图,说:“这么复杂,还叫化繁为简?”

    许嬷嬷把那半册翻了一下,指着图册说:“这一页,才一匹图画的一个角落,这样已经算简单的了。顶 点 X 23 U S”

    说着,许嬷嬷又拿出年鉴的第三册,打开看了一下,说:“第三册前半部分,也是沈克柔的意匠图,两册都拿下来吧。”

    何青衣突然蹦出一句话,说:“还好没去尚功局,这也太复杂了。”

    “哈哈哈!”许嬷嬷说:“我当年也这么想,看了缂丝,还有刺绣的图谱,太难了。要是去尚功局,我现在可能一早就瞎了。”

    两人说笑着,就拿了永新四年的年鉴出来,刚到楼下,却被管事的任公公给拦住了。

    “任公公,我是尚服局蒋司衣手下的许慧贞,这书是蒋司衣让我们来取的。”许嬷嬷赶紧解释。

    “许嬷嬷,”管事的公公说:“前年藻堂丢了几册书,皇上发了好大的火,魏公公就改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书目只许进不许出。除了皇上,谁都不许从藻堂带走书籍。”

    “以前没这规矩啊,”许嬷嬷感慨:“那我们怎么办呢?”

    “只能在藻堂里面看,”管事的公公说:“不是我们不通融,实在是魏公公要怪罪的啊。”

    许嬷嬷翻到沈克柔的意匠图,说:“任公公请看,这是缂丝的意匠图,我们得拿给工匠看,他们才知道怎么做。这也是太后的意思,没有这图,工匠们没法做事啊。”

    任公公看了一眼鬼画符一般的意匠图,也知道没这书,估计根本就没法开工。可魏公公早已三令五申,严禁任何人从藻堂拿书。明面上说,只有皇上能拿,其实皇上看的书,要么在乾清宫,要么在文渊阁,要么在上书房,没什么放藻堂的。

    在这里的书,多数是后宫用的书目,所以魏明才让他这么告诉大家,目的就是拦住所有人。后宫的太后太妃一般就读些经书,不怎么来藻堂看书,来藻堂的,多数是各宫各室办事的人。本来就人多手杂,一旦拿走,根本就找不回来。藻堂存了不少年鉴书目,丢失一本,损失极大,所以上次丢书,皇上才那么生气。

    任公公摸了摸脖子,暂时还不想丢了这颗吃饭的家伙,只得拿出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咱家也没办法,魏公公要是怪罪下来,吃罪不起啊。”

    许嬷嬷有点生气,要知道,普通宫女太监都不能进藻堂,工匠的话更麻烦,不知道要请示多少人,才能让匠人进来看意匠图。看完了又不能对照着书做,这不是为难人嘛。

    何青衣却问:“既然不让我们拿出去,抄书总可以吧?”

    许嬷嬷也反应过来了,不让拿出去是怕丢,抄一下总不会丢吧,也插话了:“这是太后给佛诞准备的礼物,我们抄个意匠图,这样总成吧。”

    任公公没料到她们会这样问,看了一下边上的几个小太监,大家都一脸茫然,毕竟魏公公也没说过不许抄书啊。

    许嬷嬷又催了一次,管事的任公公只得点点头,说:“那你们就抄吧,西耳房那边有书桌。只是,我们没这么多纸,笔墨倒是现成的。”

    何青衣心想,边上不远就是翠云轩,徐若兰是读书人家出身,她那里必定有纸笔。就跟许嬷嬷说:“我去边上问问,徐才人跟张美人那里说不定有纸。”

    “那你去吧,”许嬷嬷吩咐:“多要些纸来,越多越好。”

    “是!”何青衣应声出了藻堂,心想,差不多得抄一册的内容呢,得拿多少纸。

    张留梦的性子她清楚,放风筝看鱼赏花一定有她,读书写字一定没她,八宝楼里即使有纸笔,也多不到哪里去。何青衣根本就不多想,直奔翠云轩而去。

    谁知,刚走到漱芳斋门口,就遇上何璇从里面出来。

    何璇见了何青衣,问:“张姐姐行色匆匆,这是去哪里呢?”

    “许嬷嬷让我去下翠云轩,”何青衣也不多说。

    “是找徐才人吗?”何璇问。

    “是,”何青衣说:“许嬷嬷让我找徐才人要些纸笔。”

    “哦,”何璇慢悠悠地说:“徐才人在高嫔娘娘的绛雪轩呢,高嫔娘娘让她教小公主写字呢。”

    “写字?”何青衣很奇怪,小公主才两岁,话还没说清楚,怎么就开始学字了。而且,高嫔自己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教孩子写字还用得着徐若兰吗?

    “可不是嘛,”何璇压抑着笑意,说:“皇上夸徐才人蕙质兰心,才学过人,高嫔娘娘很羡慕呢。”

    什么羡慕,分明是嫉妒啊,何青衣心想,高嫔不会对徐若兰下手了吧。前段日子,徐若兰得宠,正是高嫔倒霉的时候,她不会把气发在徐若兰身上吧。听何璇这语气,八成是了。

    可这会儿,何青衣也没法去绛雪轩捞徐若兰啊,只得说:“这样啊,那我只得去如烟阁借了。”

    何璇拿手帕捂了嘴巴,呵呵呵地笑开了,说:“张姐姐,如烟阁你也别去了,陈美人也在绛雪轩。”

    何青衣没料到高嫔动作这么快,一下子把徐若兰和陈芙蓉都给带走了,就问:“何姐姐,高嫔找陈美人什么事呢。”

    “高嫔娘娘说了,陈美人的气质,如出水芙蓉,得让小公主耳濡目染,多多接触。”何璇说:“高嫔让陈美人去给徐才人研墨,教小公主习字呢。”

    许嬷嬷说的没错,小公主的病一好,高嫔就立马张牙舞爪,打压异己了。只是,何璇怎么知道的那么多,还有,高嫔怎么不朝何璇珍下手。要知道,何璇珍在这批新人里面,可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一个。

    何璇还没说完,后面却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张留梦。

    一看见何璇在跟何青衣说话,张留梦立即上前护着姐姐。何璇见了张留梦,不卑不亢地请了安,斜着眼睛,打量了张家姐妹一番,一甩手帕,兀自走了。

第8章 高嫔露锋芒

    “姐姐,”张留梦问:“你怎么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主了。www.uu234.net”

    “我跟许嬷嬷在藻堂做事,来找徐才人借些纸笔,”何青衣说:“刚到漱芳斋的门口,就遇上何璇了。她跟我说,徐才人去绛雪轩教小公主写字,陈美人去给徐才人研墨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那里有纸笔,”张留梦说:“姐姐去我们八宝楼吧。这事说来话长,早上大家去给皇后请安,高嫔带了小公主从太后那里过来,见过皇后,就说小公主这些年,因为生病,耽误了很多。何璇珍就说,徐才人蕙质兰心,皇上都夸她有才学呢。那高嫔就要求徐才人帮她教教小公主。”

    “嗯,”何青衣点点头,问:“是何璇珍提议的?”

    “是!”张留梦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她跟高嫔似乎挺好的,一唱一和,说好徐才人,又扯到陈姐姐身上,说她气质温婉,要让小公主学学。你说学气质,需要去研墨吗?”

    “高嫔没让你做事吧?”何青衣有点担心。

    “我?”张留梦说:“她让我拿了块料子,去尚服局给小公主做衣服去了。”

    “她怎么这样为难你呢?”何青衣开始后悔了,帮小公主是她的本意,可没想到高嫔借着小公主康复的机会,马上就开始搞事了。

    “姐姐,我知道她是看我不顺眼。”张留梦说:“我受宠就因为你给我的那块缎子嘛,后宫谁都知道,所以她才拿块料子羞辱我。可我不在乎!”

    何青衣看了一眼张留梦,跟前几天哭哭啼啼,担心父亲的张留梦,差别好大,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只要能救父亲,”张留梦说:“让我拿块料子去尚服局给小公主做衣服又算的了什么,这事在高嫔看来是侮辱我,我没当回事,不就好了。”

    “这样想也好,”何青衣说:“以后得尽量避着高嫔了。这事,估计何璇珍也有份,否则,高嫔对我们尚服局的事,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进了八宝楼,张留梦吩咐杨柳去拿纸笔,一边领了何青衣在正殿坐下。

    八宝楼的一个宫女端了茶水出来,杨柳也拿了纸笔过来了。何青衣不便久留,就说:“许嬷嬷还在藻堂等我呢,你要是有什么事,让杨柳杨絮来尚服局找我。”

    张留梦握了何青衣的手,想要送出来。何青衣看了看张留梦,眼里隐约有泪光,想来,在高嫔那里还是受气了。嘴上说是救父亲,其实心里还是有所不甘。毕竟,救了张充的是中宗,关她高嫔什么事,竟然仗着自己品位高,这样打压人。

    何青衣心想,邓夫人推荐了王应元,高嫔就算打压张留梦,下手也不会太狠,就说:“你比她年轻,日子还长着呢,暂时别着急。”

    张留梦这才笑了出来,说:“姐姐,你有空要常来啊。”放开何青衣的手,让她走了。

    何青衣拿了纸笔,朝着藻堂走去。心想,高嫔这次,一口气打压了三名新人,就是没动何璇珍。想来,是何家姐妹,一早就跟高嫔勾搭上了。

    对高嫔来说,这四名新人,何璇珍靠跳舞得了皇帝欢心,以色艺侍人,终不能久远,更何况何璇珍的姿色和情商都不拔尖,高嫔自然不会把她当做对手。何家姐妹借助高嫔,也只是借力打力,趁机打压另外三人。出主意的,一定是何璇。

    想到这里,何青衣突然开始怀疑何璇进宫的目的了,长相跟何皇后神似,按理说进宫无益,那她进宫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帮何璇珍?没那么简单吧。

    至于剩下的三名新人,陈芙蓉是小门小户,张留梦是边疆武将家庭,两人的才貌能力,也不足以威胁高嫔。唯一有威胁力的,就是徐若兰。她的父亲徐士吉,在朝堂之上,已经威胁到高阶这个内阁首辅了。而徐若兰的才气人品,远超高嫔,外貌也不输阵,甚至更年轻,高嫔对徐若兰,估计才是真的记恨吧。

    这样一想,何青衣开始担心,自己无心帮了高嫔,结果她一起来,就要吃掉徐若兰,太不划算了。何青衣还指望徐若兰给皇帝生个皇子,自己好趁机出宫呢。这样一来,如果徐若兰没了,出宫的机会就少了一半啊,这可不行。

    何青衣猜的没错,今天早上的这场戏,就是何璇主导的。前几日小公主病愈,后宫的妃嫔都结伴去探望。何家姐妹找了个人少的时候,去了绛雪轩,跟高嫔示弱,表示投靠的意思。

    高嫔吃了这两年的亏,也懂得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了,何家姐妹投诚,她也笑纳了。虽然这些人,落难的时候不会帮忙,一起争宠的时候,还是可以打击异己的。

    今天一早,她就带了小公主去见太后。小公主病愈的那天,太后就表现的很高兴。高嫔有了个完整的小公主,自然要带去讨长辈欢心的。出了永寿宫,来景仁宫给皇后请安,她就顺便打压了下三个新人。

    你不是文才出众嘛,过来帮我们小公主学字,你不是气质温柔嘛,过来红袖添香帮忙研墨。至于张留梦,你不是拿了块缎子才得宠的嘛,再给你块缎子,去给小公主做衣裳。

    跟高嫔以前的手段相比,这些只是小把戏,可憋了这么两年,一会儿这个得宠了,一会儿那个得宠了,高嫔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尚寝局一起出身的那三位贵人,也开始不停地出入绛雪轩,想跟高嫔打好关系。这要是搁以前,高嫔不叫人赶她们走才怪。可经了这么两年,高嫔的心气也收敛了不少,懂得跟讨厌的人周旋了。嘴上尽管姐姐妹妹地称呼,该动手的时候,高嫔也不会手软,只是把锋芒收敛了起来。

    就因为小公主的病好了,自己的处境就有这么大的变化,高嫔心想,得赶紧趁着这次机会,生个小皇子啊。一个公主就这么有用,一个皇子该多有用啊!

    当然,这么想的,不仅仅是高嫔一个人。除去后宫的所有妃嫔,连何青衣都是这么想的。

第9章 过去的背叛

    何青衣在张留梦那里取了纸笔,回了藻堂,跟门口的任公公打了招呼,就进了大堂左侧的西耳厅。顶 点 X 23 U S

    许嬷嬷借了藻堂的纸笔,已经开始抄写了。

    何青衣上前一看,只见许嬷嬷拿墨块在纸上打出细细的格子,又对照意匠图的内容,把打钩打叉的符号,一一誊写到纸上。粗粗一看,已经誊写了两页。

    何青衣见了,不由得感慨:“许嬷嬷,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啊?”

    “嘘!”许嬷嬷说:“你先别说话,让我抄好这一页再说,抄错了就得重来了。”

    何青衣看了下桌面,果然丢了几团乱揉的纸团,估计是画错的结果。

    拿了墨块和尺子,何青衣学着许嬷嬷的样子,在纸张上画格子。先是数好意匠图上的格子,竖着多少个,横着多少个,数好之后,平均分到纸张上,再细细画好纵横。

    不一会儿,许嬷嬷誊好第三页了,放下纸笔,长叹一声,说:“万事开头难。”

    何青衣苦笑一下,接了一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许嬷嬷笑,说:“你知道就好。”看了一眼何青衣手里的格子,说:“嗯,你来画格子,我来誊写。你画好格子,休息的时候就来对照意匠图和我誊写的内容,务必要一模一样才算数。两个人一起做,大概七八天就能誊写完毕。”

    “七八天!”何青衣心想,尚服局还有其他的事情呢。

    “嗯,”许嬷嬷说:“今天我誊写,明天就换你来誊写,千万别出错,一个人出错,就是两个人重做啊。”

    何青衣长叹一声,拿了墨块竹尺,继续开始画格子的漫漫长路。许嬷嬷也继续埋头誊写,虽然只是打钩打叉,可一处都不能错。否则,工匠拿了意匠图,一个地方出错,就会毁了整幅缂丝。

    两人埋头做到下午,日头早已偏西。藻堂的西耳厅虽然在西边,可窗户朝着宫墙,这会儿,日头被宫墙拦在外面,室内顿时暗了不少。

    何青衣正想起身去找蜡烛,监管的任公公又进来了,说:“许嬷嬷,我们藻堂怕走水,不能有明火的,这会儿就该关门了,您还是明儿再来吧。”

    许嬷嬷嘀咕了一句,大概是抱怨藻堂的规矩多,一边吩咐何青衣收拾已经誊写好的底稿,一边问:“任公公,藻堂几时开门啊?”

    “巳时一刻就开门了。”任公公很骄傲的说。

    何青衣也不禁嘀咕开了,巳时一刻,要知道,六尚宫的人,辰时一刻就得到大堂会和。他们藻堂竟然巳时一刻,足足晚了一个时辰啊!看来,后宫最安逸的地方,果然是这个藻堂啊。

    问明开门时辰,许嬷嬷带了何青衣,收拾了东西,出了藻堂。

    何青衣问:“许嬷嬷,我们今天誊写了几页?”

    “三十七页,一页不多,一页不少。”许嬷嬷回答。

    “哎!”何青衣叹了一口气,说:“总共三百四十二页,零头都不到呢。”

    许嬷嬷说:“做多了会快起来的,一开始别心急,做对了才最重要。更何况,林嬷嬷他们去找工匠,说不定还没找到呢。你就抄个书,着什么急啊。”

    何青衣就把早上从张留梦那里听来的事,告诉许嬷嬷了。

    许嬷嬷沉思了片刻,说:“我早说了,当女官比当妃嫔好。”

    何青衣听了,不禁笑出声,说:“留梦早上都快哭了,我这做姐姐的,总会担心嘛。”

    “你妹妹没事的,”许嬷嬷说:“高嫔以前更过分呢,现在不过是让她送快料子,没事。再说了,你妹妹这人,高嫔也不会拿她当回事,倒是那个徐才人……”

    何青衣心想,果然大家都看出来了,高嫔这次针对的,就是徐若兰。

    “不过,”许嬷嬷又说:“高嫔这人,还有何璇珍,还有你妹妹,这三个人,都不按理出牌的,最后会怎么样也说不定。徐才人如果不傻,应该会避开高嫔的锋芒。”

    毕竟,徐若兰不是尚服局的人,许嬷嬷不了解,也不关心。倒是又叨念起沈克柔的意匠图来。

    “这藻堂的事,可真轻松啊。”何青衣感慨:“早上竟然巳时一刻才开门,比我们六尚宫,迟了整整一个时辰。”

    “嗯,那是皇上的恩宠。”许嬷嬷说。

    “恩宠?”何青衣很奇怪,这藏,怎么又跟皇帝扯上关系了。

    许嬷嬷问:“你可知道,肃宗的母亲孝端敬仁皇后是什么出身?”

    何青衣听族里的老人说过,肃宗的母亲,出身并不高贵,只是个宫里的普通宫女。具体是何出身,她就不清楚了,所以,何青衣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孝端敬仁皇后原是藻堂的一个普通宫女,因为肃宗的父亲德宗常去藻堂,就受了宠幸,有了肃宗。”许嬷嬷说:“藻堂出了个太后,又出了个皇帝,能不扬眉吐气,特别优待嘛。”

    “原来如此,”何青衣说:“我还以为藏都这做派,巳时一刻开门,太阳还没下山就关门。”

    “其实,”许嬷嬷意犹未尽,压低声音,说:“这一朝的太妃,也是藻堂的宫女。她原是琪太妃宫里的侍女,派去藻堂后,就受了肃宗宠幸。一次就成功怀了端王,先封了贵人,后来琪太妃封了皇贵妃,就提拔她当了妃。”

    难怪,何青衣心想,琪太妃和琳太妃的封号都从玉,只有太妃的例外。字本来就指藏书室,肃宗给封号,还真是随心所欲。

    后宫的女官,是由礼部在官宦人家的小姐里面挑选,理出名单送到宫中待选。而后宫的宫女,是由宗人府在民间挑选,只要身体健康,家室清白,都可以入选。想来,肃宗的母亲,还有这太妃,出身都很普通。

    许嬷嬷又说:“按理说,这太妃从受宠到封妃,都是琪太妃一手提拔的。谁知,现在琪太妃是这么一个处境,这太妃又是另外一个处境,人的命啊,真不好说啊。”

    听许嬷嬷的意思,太妃似乎背叛了琪太妃,所以今日,一个在后宫享尽荣华富贵,一个在寿康宫受尽冷眼。

    可是这后宫,除了自保,太妃还有个端王,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端王做点什么啊。背叛与否,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第10章 翠云轩荷香

    何青衣回了尚服局的住处,左月跟金翘也已经回来了。m.www.uu234.net三人吃了晚饭,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聊天了。

    左月说:“小姐,今天我们跟郭姑姑去西边送夏装了。”

    “嗯,”何青衣问:“是宫人的夏装吧,都去哪里了?”

    “先去的翠云轩,”金翘抢着回答:“一进去,就听见荷香姐姐在发火。好像徐才人受了高嫔的气,荷香她们有气没处发泄,就挑剔宫女们做事了。”

    何青衣微微皱了下眉头,这荷香,上次陈芙蓉推倒桂清,她就噼里啪啦乱诬陷好人,这次徐若兰受气,她又蹦出来噼里啪啦。看起来,是个忠心为主的好丫鬟,可实际上呢,次次给徐若兰招仇恨。

    就说桂清那次摔茶碗的事,要不是中宗心情不错,说不定陈芙蓉连命都丢了。荷香口口声声说自己看的一清二楚,可事实上,明明没看见何璇珍出手推陈芙蓉,所以陈芙蓉才连锁推了桂清。这样短视的耿直派,最容易害人害己。

    这次呢,徐若兰受气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可荷香这样发火,于事无补不说,还让别人落了口实。还好高嫔只是嫔位,如果已经是妃子了,听说翠云轩有人诋毁她,一早就出手惩治徐若兰了。

    何青衣真不明白,徐若兰这么聪明,怎么会带这么个荷香进宫。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短处都已经看不出来了?

    何青衣想了想,说:“高嫔让徐才人去写字,让陈美人去研墨,又让留梦送缎子来尚服局,说是给小公主做衣服。里面什么意思,后宫谁不知道,可现在高嫔正得意呢,该避锋芒,还是得避开。”

    左月却压低了声音,问:“小姐,她们都说高嫔这次针对的是徐才人,陈美人和张小姐只是被连累了,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是。”何青衣说:“我们也看看再说。”

    “荷香说……”金翘刚说了一句,就被何青衣打断了。

    何青衣吩咐:“翘儿,荷香这人看起来很直爽,实际上很坑人,你们以后跟她打交道,务必小心些。”说着,就把上次陈芙蓉跟桂清的事说了。

    “什么?”金翘又高声了:“小姐,还好被推的那个不是你!这荷香怎么这样,没看清就瞎说,还好陈美人运气,皇上不计较。”

    左月也说:“还好陈美人有肚量,不跟她一般见识,否则,随便换一个人,都会记恨徐才人的。”

    听了左月的话,何青衣心里突然亮了一下,陈芙蓉真的原谅徐若兰了?如果自己在陈芙蓉的位置上,差点因为徐若兰丫鬟的证言丢了性命,何青衣自问,不会跟徐若兰那么亲密友好。这么说,她们的姐妹情深,应该只是一种协同作战了?

    何青衣暗笑,果然大家都上道了,这才像后宫嘛。想起许嬷嬷说的琪太妃和太妃,她们原本可能是主仆,一朝选了对立的方向,最后也难逃背叛。

    突然,何青衣想到左月,琪太妃是怎么认出左月的?她们寿康宫的消息闭塞,连何青衣跟左月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差,她们都是事后才知道的。这么说,应该是左月的长相了?何青衣暗自担心,如果左月长的像她母亲何氏,那倒没事,如果像琪太妃,那就有点麻烦了。要知道,宫里老人不少,知道琪太妃少女时期长相的,应该也有几个。

    想到这里,何青衣不知道如何是好,刚想吩咐左月,以后少出去转悠,可故意为之,又难免叫人起疑。再想想,进宫已经快三个月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说左月像谁。只有那次端午送香包的时候,寿康宫的那个高嬷嬷,浑身不自在的很。

    想来,宫里人情冷暖,世人早已不记得琪太妃年轻时的模样了。只有琪太妃身边的人,看见左月才会失态。这样一想,何青衣倒是有点想开了,就说:“月儿,你最近有去寿康宫嘛?”

    “没有,小姐。”左月说:“就上次送春装去了一次,后来再没去过了。”

    “嗯,”何青衣暗自点头,看来,寿康宫的人也很谨慎,这样就好。突然,她想起太妃,就说:“月儿,以后你避着点太妃,其他人应该没事。”

    “哦,”左月倒是也不问为什么,就应下来了。

    金翘却好奇了,问:“小姐,为什么避开太妃呢,我们进宫都快三个月了,都在后宫做事,没见过几个妃嫔主子,更别提太妃她们了。”

    “太妃可能记得琪太妃年轻时候的模样。”何青衣说,心想,别人可能不会注意左月的长相,可太妃曾是琪太妃身边的人,不可能不刻骨铭心。

    太后跟琳太妃倒是不用担心,一则这么多年了,二则左月是宫女打扮,衣服神态不同,她们不见得能联想到琪太妃身上。要知道,琪太妃当年是首辅的女儿进宫,富贵自不用说,服饰神态,哪个都不可能跟左月一样。

    更何况,她们三人在六尚宫这么久了,六尚宫的老人不少,像孔尚服,蒋司衣,许嬷嬷她们,谁都没觉得左月有什么问题,那就说明,左月跟琪太妃,没有那么像。何青衣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而这个六月初七的夜晚,有人骑了马出宫,滴答滴答,沿着紫石街,朝着邓府奔去。到了邓府北院的门口,这人下了马,把绳子扔给门子,径直进了邓云鸿的院子。

    秋辞披着件长袍,掌了灯,到院子里一看,问:“王大夫,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们大公子已经睡下了。”

    王应元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地说:“他又睡不踏实的,我有急事。”

    对这个坑蒙拐骗俱全,却有点真本事的庸医王应元,秋辞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给他带路,领到楼上的厢房里候着,一边进了邓云鸿的卧室。

    不出王应元的预料,邓云鸿披了件衣服,已经靠在床头。春令捧了一只蜡烛,正在给房里的烛台点火。

    “是哪位啊?”邓云鸿问。

    “王应元,”秋辞说:“大半夜的,说是有急事。”

    “带他进来吧,”邓云鸿吩咐。

第11章 夜归马蹄急

    没一会儿,秋辞就带了王应元,进了邓云鸿的卧室。www.uu234.net

    作为邓云鸿的大夫,又给他治了十来年的痴梦,王应元对邓云鸿的卧室,自然是非常熟悉。只是,今晚似乎有点不同。主人一脸茫然,而大夫又行色匆匆。

    春令端了杯茶水进来,放在王应元身边的案子上。看他行色匆匆,又气喘吁吁,春令心想,这王大夫是怎么了,平时来邓府,必定坐的马车,今天竟然骑马,还选了这么个时辰,到底是什么事啊?

    邓云鸿自然也知道事出古怪,只是,他在等王应元开口。

    过了许久,王应元突然问:“她怎么会有去年花?”

    邓云鸿扯了扯身上披着的衣裳,说:“都六月了,怎么还这么冷。”

    春令关了窗户,说:“明天似乎要下雨,是比前几天凉了些。”

    王应元还看着邓云鸿,等着他的答案。

    邓云鸿看了一眼王应元,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王应元问:“宫里的人都说,她叫张留仙,是你们邓夫人的侄女。”

    邓云鸿扬扬手,示意春令和秋辞出去。

    等她们走了,邓云鸿问:“你真想知道?欺君罔上也想知道?”

    王应元点点头,皇帝算个老几,欺君罔上算什么。他在宫里打听了一天,金院判都以为他对张留仙一见钟情了,还给他灌输了好几次伦理道德,医师品德。结果就打听到名字是张留仙,哥哥是张超,父母在北疆守西霞关,京城就一个姑姑邓夫人。

    张留仙是邓府送进宫的,王应元百思不得其解,北疆怎么跟练氏也搭上关系了?值班一结束,他就骑马过来求解了。

    “那个,”邓云鸿说:“有点不好理解,这么说吧,宫里你见着的那个张留仙,是我的夫人何青衣。”

    “哦,”王应元想起来了,“是二月中旬娶的那个吧?”

    邓云鸿点点头,说:“是何皇后他们何家的女儿。”

    “何家?”王应元立马就想到跳风入松的何璇珍了,说:“上次那个用风入衣的,也是何家的女儿!”

    “是的,”邓云鸿说:“跳舞的那个是长房的,有去年花的是五房的。”

    “这么说,练氏丢失的《花间繁露》,是被何家的人拿走了?”王应元念叨了一下,自己又把这个观点推翻了,说:“要是她们有这本书,不可能只用风入衣和去年花啊。从仁宗一朝算起,都快一百五十年了,到现在才出这么两个,不像拿到书的样子。”

    邓云鸿点点头,他也这么认为,只是,寻找练氏的书,倒是可以从何家入手。

    “你是怎么发现的?”邓云鸿也很好奇,毕竟,他是何青衣的丈夫,有机会亲近她才闻到梅花的味道,王应元一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早上我跟了金院判,去给你的夫人把脉。”王应元说:“她的脉象有浮脉。”

    怕邓云鸿不懂,王应元就解释:“浮脉一般是有淤血,或者内伤的时候才会出现。二十几天前,金院判说她挨了打,脉象出现浮脉,所以开了两个方子,吃了二十来天去复诊。本以为今天不会有浮脉了,结果还有。”

    邓云鸿倒是有点担心了,问:“她真的受伤了?这么久都不好。”

    “不是受伤,”王应元说:“大公子,你的脉象跟她的一模一样。”

    “我跟她?”邓云鸿更糊涂了。

    “嗯,”王应元点点头,说:“看起来很像常脉含有浮脉,其实是中了痴梦。”

    “什么?!”邓云鸿大吃一惊。突然,想起何青衣的金镶玉,邓云鸿赶紧从枕头底下,摸出块系了条红绳子的金镶玉,说:“她吃过痴梦的解药,怎么还会中毒呢?”

    王应元接过金镶玉一看,上面刻着“寒梅去年花”,问:“这是?”

    邓云鸿就把何家有两颗痴梦解药的事情说了,两颗都放在金镶玉里面,一颗被何青衣吃了,一颗被邓云游吃了。

    “不对啊,”王应元说:“吃过解药,终身都不会再中痴梦。如果你夫人是进宫之后中的痴梦,脉象根本就不会出现浮脉。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吃解药之前,曾经中过痴梦。”

    邓云鸿突然想起无面的调查,说何青衣十一二岁,在孟夫人的院子里住着,曾经病过一年,似乎病的很重。因为何学瑜求情,搬出孟夫人的院子,才勉强活了下来。

    看邓云鸿沉思不语,王应元说:“大公子,如果你夫人是很早以前中的痴梦,她能活下来,应该就是去年花的功劳。只要找到谁给她用痴梦,谁给她用去年花,何家跟练氏的秘密,基本上就能水落石出。”

    邓云鸿点点头,心想,应该是孟夫人给何青衣用了痴梦,只是,她一个何家夫人,哪来的痴梦?要知道,近年皇家赐死臣子,也渐渐不用痴梦了。这药不容易入手啊。至于谁给何青衣用了去年花,这个去问何青衣本人,估计都得不到答案。但是,那人应该是何府的人吧。

    问明了何青衣的身份来历,王应元不再那么紧张兮兮了,反倒开起邓云鸿的玩笑了,说:“大公子,你这夫人娶的真运气。她的去年花能解你的痴梦,我下次出宫,给你带些她的东西,你放枕头边,一定不会失眠了。”

    邓云鸿有点不高兴王应元这么说话,恨恨地从枕头底下,又摸出一根碧玉簪,说:“我这里有呢,不用你操心。”

    王应元不禁嗤笑,想起邓云鸿先前在枕头底下摸金镶玉,心想,这人在枕头底下藏了多少东西,不是簪子就是金镶玉,他就不会找个软点的手帕绢子,也不嫌硌得慌?难怪最近给他把脉,睡眠明显好了不少,原来如此啊。

    这时,春令进来,说楼下已经给王大夫备好马车了,夜色已深,担心他骑马出事。

    王应元起身告辞,花枝巷离邓府还有段距离,娘子一人在家等他,今天又是第一天进宫,是时候回去了。

第12章 寻找吴思训

    次日天一亮,尚服局的女官们又忙开了。因为藻堂巳时一刻才开门,何青衣暂时没事,就跟在许嬷嬷身后,看着大家忙碌。

    今年三月进宫的七个女官,走了三个,剩了四人。陈芙蓉,张留梦,何璇珍封了美人,剩下的四人,何青衣跟了许嬷嬷在司衣,何璇跟了陈司宝,黄曼丽在司杖,王心怡在司履。新人去了大半,各司的活计,却更忙了。

    林嬷嬷跟蒋司衣去了趟隔壁的尚功局,回来的时候拿了一摞纸。许嬷嬷接过来一看,全是细细密密的格子。

    “啊,这是什么啊,小姐?”许嬷嬷说:“拿来抄沈克柔的意匠图倒是挺合适的!”

    蒋司衣笑着说:“这是八之十二的空白意匠图,沈克柔的原稿就打在这个上面。她们尚功局有的是。”

    “我们昨儿还画了半天格子图呢,这下子方便多了。”许嬷嬷喜滋滋地收了格子图,跟何青衣说:“这样能快很多呢,再抄四天就差不多了。”

    两人正说话呢,何璇跟着陈司宝回来了,听见许嬷嬷在说抄书的事情,就偷偷问何青衣:“张姐姐,你们抄什么呢?”

    “哦,一副缂丝的意匠图,”何青衣说:“藻堂的书不让外借,我们只好进去抄写了。”

    “哦?”何璇却突然说:“陈司宝说今天用不着我,我去帮你们抄写,人多也快一些。”

    何青衣看了一眼许嬷嬷,她正跟林嬷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神色严肃。陈司宝跟蒋司衣说了几句,就跟何璇点了下头,兀自走开了。

    蒋司衣倒是听见何璇的自荐了,开口说:“慧贞,淑娴昨天去了趟沈家,还没找到沈克柔的徒弟,那徒弟似乎跟你挺好的吧,要么今天你跟淑娴再去趟沈家?”

    “吴思训那人古古怪怪,哪里跟我好了?”许嬷嬷说:“听说她搬到苏州去了,跟京城沈家很多年没来往了。”

    “沈家人也是这么说的,”林嬷嬷说:“但是也有人说吴思训回京了。”

    “不会吧?”许嬷嬷说:“她回了京城,怎么会不告诉我呢?”

    “所以啊,”林嬷嬷说:“今天我们先去沈家打听一下,要是问到吴思训在哪了,你再上门找她,不就是了?”

    “嗯,”许嬷嬷明显也想出宫了,就看了一眼何璇,有点担心地问何青衣:“你跟何璇两人行嘛?”

    何青衣想了想,说:“我们今天先分头抄写,再互相校对,等许嬷嬷回来,再校对一次,这样可好?”

    “好是好,”许嬷嬷还有些不放心,说:“你们宁可慢些,也别出错啊,这个真错不得,错一格,就得重头再来的。”

    “是,我们知道了。”何青衣跟何璇一起回答。

    许嬷嬷跟林嬷嬷领了出宫的腰牌,就去尚宫局办出宫的手续去了。何青衣跟何璇,也拿了尚功局的空白意匠图,去了藻堂。

    何璇这人,平时有点高高在上的冷淡劲。大家夜里聚到一起聊天说笑的时候,她也会来,不过,倚在边上,似笑非笑,似听非听,很是捉摸不透。

    今天却一改常态,跟着何青衣往西边的藻堂走,一路走,一路打听藻堂的事情。

    何青衣回答了几句,只得说:“我也是昨儿,才第一次进去的,里面有什么书,我还真说不上来。就听说,大多数是后宫各院的书。”

    “是嘛?”何璇说:“我喜欢读书,不免多问了几句,张姐姐别见怪。”

    “不敢,”何青衣问:“何姐姐都喜欢读什么书呢?”

    “不过是些志怪传奇的故事,”何璇说:“不登大雅之堂的很。”

    “哦,”何青衣问:“何姐姐可看过《塞上杂记》?”

    “那是什么书?”何璇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何青衣心想,你说自己喜欢志怪传奇,却连最出名的《塞上杂记》都没听说过,能有多喜欢?今天一大早,突然就这么热心的来帮忙抄书,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两人刚走到御花园,就遇见端王和庆王了。何青衣给陈芙蓉送礼服的时候,遇见过一次端王,之后再没见过。倒是庆王,因为方王府的事情,跟何青衣变的很熟悉了。

    何璇虽然没见过端王庆王,却准确无误地喊出他们的名号,何青衣心想,应该是何璇珍告诉她的吧。

    两人行好礼起身,庆王就问:“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藻堂,”何青衣。

    “藻堂?”端王听了,却突然问庆王,“七弟,你说宗人府找不到的那本玉牒,会不会在藻堂啊?”

    “有可能,”庆王说:“我们还是问过皇兄再说吧。”

    两人说着就要走了,庆王却突然回过头,说:“我带了些好吃的,让小和子给你送去了。”

    何青衣点点头,知道这话是冲她说的。

    端王也回头看了一眼何青衣,笑了一下,转过身,跟庆王一起走了。

    等他们走远了,何璇笑着问:“张姐姐,庆王对你似乎很好啊。”

    “哦,庆王跟我二哥哥很好。”何青衣解释:“顺带就很照顾我了,东西应该是我哥哥让带的。”

    “哦!”何璇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也不再继续追问。上次连江亭,何璇珍跳舞的时候,庆王跟张留梦就一起躲在花丛后面,这事,总不会是邓云游吩咐的吧。

    两人一路无语,径直去了藻堂。

    端王跟庆王出了御花园,朝着乾清门走去。

    庆王却突然问:“五哥,刚才那是何璇吧?都说她跟前朝的何皇后很像,我都不记得了,你觉得呢?”

    端王摇摇头,中宗登基的时候,他才六岁,庆王才五岁。何皇后去世,比中宗登基,还早了一年,他又如何记得何皇后长什么模样呢。

    “太后太妃,还有皇兄,他们可能记得。”端王说。

    “嗯,”庆王点点头,说:“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气势强了点。”

    端王点点头,心想,不卑不亢,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气派,也不知道何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第13章 宗人府睿王

    端王和庆王说着话,就到了上书房的外面,魏明一眼就看见他们,赶紧进去通报了。m.www.uu234.net

    中宗下了早朝,去永寿宫给太后请了安,又陪着用了早膳,回来就在上书房里呆着了。上次封了何璇珍为美人,何家送来了一大笔银子,暂时补上了黄河决堤的赈灾款项。可今年开春到现在,陕西三四个月,才下了几场雨,严重影响春耕。天灾**,今年秋天又有多少人得饿肚子,有多少人会变灾民,又有多少人会起义?

    中宗正看陕西巡抚的奏折,心想,去哪里运些粮草,提前囤积防灾。可钱呢,这笔钱又该从哪里出?

    皇帝有自己的庄园,也就是民间说的皇庄,每年的收成地租也就几十万两银子,充作内帑。四月太后生辰,中宗已经用了大半的内帑,现在才六月,接下来的半年,该怎么办?

    这时,魏明进来通报:“皇上,端王跟庆王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中宗合起奏折。

    “参见皇兄!”端王跟庆王进来了。

    “平身吧。”中宗看了一眼端王,问:“老五,七皇叔是怎么了?”

    “七皇叔是生气了,”端王说:“臣弟去了趟睿王府,七皇叔身体尚可,就是火气很大。”

    “七皇叔生什么气啊?”庆王好奇了。

    “还不是为了德妃的父亲刘进。”端王说。

    中宗摇摇头,说:“这刘进,真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难怪当年高阶反对他封伯。”

    中宗口中的刘进,就是德妃的父亲。刘进原是个京城的破落户,一早就把女儿刘怡君卖进了王府。后来中宗封了太子,娶了邓家的女儿,也顺便纳了刘怡君做姬妾。再后来中宗登基,刘怡君生了皇长子,又封了德妃,刘进是跟着女儿,鸡犬升天。

    中宗给刘进一个户部给事中的位置,原指望他去监督户部的工作,结果,他却沆瀣一气,贪赃枉法。如果办了刘进,皇长子颜面无存,中宗只得忍气吞声,在宗人府给刘进谋了个虚职。

    宗人府主管后商皇家九族的宗族名册,并按时撰写帝王谱系,记录宗室成员子女的嫡庶,名称封号,生卒年间,婚嫁丧葬等等,一般都由亲王掌管。

    中宗一辈,三皇子令王被幽禁,四皇子方王在长沙,五皇子端王和六皇子英王才十九岁,庆王更小,谁都没法去管宗人府。所以,宗人府的事情,还由前朝的睿王来管。

    睿王是肃宗的弟弟,现在也快五十岁了,身体一向不好。宗人府的事,也需要一个人接班,中宗想来想去,就让五弟端王去跟着学习,打算日后留了端王在京城管宗人府,不用出京。

    宗人府不像户部,没多少油水,管事的又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刘进得了个虚职,一直也没搅起什么风浪。可是,前段日子方王大婚,宗人府难免要买点什么。刘进就主动请缨,很积极地东跑西走。东西是买来了,可没一个能用的,钱倒是花了不少。

    这不,方王的婚礼一结束,睿王一对账目,就勃然大怒。才不管刘进是不是皇帝的老丈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老丈人了不起了?睿王还是中宗的叔叔呢,怎么就不敢骂他了?

    刘进当场不敢吭声,第二天就进宫跟德妃哭诉了,什么以死谢罪,什么骂他就是骂德妃,骂皇长子,等等,说的德妃是一肚子的火。

    这事刘进没道理,德妃自然不会到中宗面前搬弄,倒是趁着睿王妃进宫的时候,偷偷地问她,是不是睿王对立储有什么意见?

    今年开春,中宗就暗示,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了,德妃这么一问,睿王妃马上就明白了,表示立嗣是皇上的意思,睿王哪里敢说什么话呢。回去跟睿王一讲,睿王就生病了。

    生病是假,生气是真,睿王心想,自己兢兢业业为皇家管宗人府,一管就是两朝。这刘进,他外孙还没当太子呢,就能这么胡作非为,不把他这个老王爷放眼里不说,竟然还威胁上了。大不了自己不干了,让你这个刘进去管,管砸了才好呢。

    所以,睿王一气之下,就托病在家,快半个月没出门见人了。宗人府说事没事,可睿王一回家,不是这里出点事,就是那里出点事。中宗无奈,只得派了庆王去帮端王,两个小王爷在宗人府忙的焦头烂额,还是丢三落四,没个齐全。

    端王借着探病,去了趟睿王府,见是见着了,可睿王还是托病不出。端王跟庆王在宗人府整理玉牒,却找不到肃宗一朝的最后一册,这不,就进宫找中宗商量了。

    “皇兄,”端王说:“前朝最后一册的玉牒,我问过七皇叔了,他说应该在宫里。好像是太后借了去,后来就不见了。”

    “太后怎么说?”中宗问。

    庆王接了话,说:“太后也不记得了,曹嬷嬷说,永寿宫的书籍,前几年整理过一次,用不着的,全收到藻堂去了。”

    “嗯,”中宗点点头,说:“那你们去藻堂找找吧,如果在宫中,应该就在那里。”

    端王和庆王一走,中宗又拿起陕西巡抚的奏折,只是,心思却一点儿也不在奏折上面。

    年初的立储,中宗就想看看各路人马的意思。册封太子?现在还早着呢。哪一朝的皇帝,都不想早立太子。一则,早立太子,如果有朋党之争,搅乱朝堂不说,还可能逼宫。二则,哪个皇帝都不愿意大权旁落,立了太子,总觉得自己是个行将就木的等死之人,谁受得了这个落差啊。

    所以,中宗年初放出信号,说自己最近打算立储,只想看看众人的想法和反应罢了。中宗有五个皇子,皇长子和二皇子都十三岁,相去无几。后面还有三位皇子,根本就不愁后继无人。

    而且,中宗自己也是十八岁才被立为太子,现在就立十三岁的皇长子为太子,实在是太着急了。这一试,德妃倒是还稳重,就是这刘进不成器。

第14章 立储试人心

    后商的皇后几乎都不生育,所以历朝的太后,出身都很普通。m.www.uu234.net

    德妃的父亲刘进,只是个京城的破落户。可中宗的母亲庄妃,也没好到哪里去。中宗的外祖父是个纨绔子弟,因为赌博倾家荡产,把女儿卖给了肃宗的王府。因此,中宗时常把自己母亲的经历,套在德妃母子身上,对她甚是怜惜。

    前些年,刘进还没犯事,中宗为了给皇长子增加点政治资本,打算封刘进为忠诚伯,结果高阶竭力反对,满朝文武也极力反对,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刘进满身都是把柄,虽然不曾犯下杀头的罪,可这样下去,皇长子的威望必定受损。有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外祖父,哪个臣子愿意支持他?

    这么一对比,中宗就觉得静妃的二皇子好上许多。静妃是官宦人家出身,一早就进了太子府做侧妃。地位和学识都比德妃好,二皇子的文才武功,也都胜过皇长子。再加上没有外祖父拖后腿,二皇子在臣子中的呼声,一向高过皇长子。

    皇长子就比二皇子大上一个月,就因为这一个月,就坚持立长,中宗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虽然中宗把自己的经历往皇长子身上套,可皇长子怎么看,都没次子有出息。所以,中宗还想再等几年,等他们再大一些,性格脾气都定下来了,他再决定。

    这次立储的试探,谁着急,谁假装不着急,中宗都看在眼里,谁跟谁拉帮结派,也该处理一下了。还有这刘进,先放他一马,要是还有下次,皇长子的前途,怕是要毁在他手里了。这事,得提点提点德妃。

    想到这里,中宗喊了一句:“魏明。”

    “奴才在。”魏明问:“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趟钟粹宫,让德妃看好刘进,不许再有这样的事了。”

    “是,奴才这就去。”魏明接了口谕,急匆匆出去,心想,皇上还是偏心皇长子啊。

    刚出门,就看见殿外执勤的张超,魏明心想,听说他堂妹张留梦刚封了美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他的妹妹张留仙。皇上虽然护着皇长子,可二皇子的呼声更高,人才武功也好出一截,现在立储,为时还早,看样子,皇上这次只是试试大家的心意,没有真打算立太子呢。

    也不知道,日后会给两位皇子,定谁家的亲事。皇长子和二皇子都十三岁,可这个年龄段的小姐,拔尖的,多数当了女官,今年进宫了。看样子,得等下一批女孩子了。

    魏明一边琢磨着中宗的心事,一边往钟粹宫去了。

    却说何青衣跟何璇,两人一早来了藻堂,去二楼领了尚服局的年鉴,进了西耳房。有了尚功局给的空白意匠图,两人抄写起来,就方便了许多。何青衣拿了第二册,何璇拿了第三册,两人抄个两三页,就停下来,互相交换图鉴和抄写的副本。彼此检查一番,没有疏漏,再继续抄写。

    正抄着,却听见门口任公公谄媚的声音:“端王爷,太后宫里拿来的书,都收在二楼的侧殿里面,奴才这就带您上去。”

    何青衣心想,这任公公,对着许嬷嬷跟她是一副嘴脸,对着端王又是一副嘴脸,变脸跟翻书似的,难怪当了藻堂的管事。

    接着,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从西耳房的门口走过,一个应该就是端王,一个应该就是拍马屁的任公公。

    经过西耳房的时候,端王往里面看了一眼,何青衣跟何璇只得起身行礼。庆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来藻堂的,就端王一人。

    端王身上,本来就有点书生意气,到了藏,反倒像是回了家一样自在。很轻松地对着何青衣她们点点头,示意不用多礼,没了御花园里的拘谨,倒是多了几分潇洒的味道。

    端王一走,何璇低声地问何青衣:“你知道吗,太妃以前是藻堂的宫女?”

    何青衣点点头,说:“知道,听说孝端敬仁皇后也是藻堂出身。”

    何璇又说:“听说,肃宗曾经想过让端王继位。”

    “这个可不能乱说,”何青衣赶紧制止,虽然藻堂里就她们两人,任公公带了端王上楼,管事的太监又守在门口,可万一叫人听去了,不算谋反,也算妖言惑众。

    何璇轻轻一笑,说:“前朝的何皇后,原先还想收养端王来着,打算给他定了门娃娃亲,就是杨崇检的小孙女。要不是端王年纪太小,说不定……”

    这时,门口突然有人跑了进来,一把推开了西耳房的门。

    何青衣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张留梦身边的杨柳。

    杨柳见了何青衣,马上哭了出来,说:“二小姐,我们小姐她……”

    张家两兄弟,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哥张允一子一女,弟弟张充两个女儿。女儿里面最大的,反倒是张充的大女儿张留芳,今年十六岁,其次是张允的女儿张留仙,比张留梦大了两月。因此,杨柳她们,一直唤何青衣为二小姐,按的,就是张家的排行。

    “慢慢说,留梦她怎么了?”

    “我们小姐她……”杨柳又哭出来了,说:“我们小姐摔了皇上赐的砚台。”

    何青衣心想,摔了御赐之物,虽然失礼,也不是死罪啊,怎么杨柳急成这个样子。

    何璇也好奇了,问:“不就是砚台吗?失手砸了一个,也不是没有的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嘛?”

    杨柳擦了擦眼泪,说:“是皇上赐给高嫔的砚台,高嫔说那砚台,是皇上跟她的定情之物,从她进宫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高嫔又让你们去绛雪轩了?”何青衣问。

    “是的,”杨柳说:“高嫔一大早,就派人来喊徐才人跟我们小姐了,说是陈美人病了,换我们小姐给徐才人研墨。”

    “张姐姐,”何璇说:“你快去看看吧,高嫔这人性子急。”

    何青衣想起许嬷嬷说过的话,高嫔打死过一个宫女,要是张留梦跟她顶下嘴,挨打可就麻烦了。虽然高嫔没有处置后宫妃嫔的资格,可张留梦只是一个美人,又摔坏了她的东西,如果不服软,高嫔教训一下她的资格,还是有的。

第15章 如意山水砚

    听了何璇的话,何青衣也着急了,说:“何姐姐,这边麻烦你先照顾着,我去去就来。www.uu234.net”

    何璇点点头,表示这边有她没问题。何青衣赶紧跟着杨柳,往绛雪轩去了。

    一路上,杨柳把早上的事情,一一说给何青衣知道。

    本来,高嫔只找了徐若兰和陈芙蓉。陈芙蓉昨天磨了一天的墨,回去就病了,说是很不舒服,早上怎么都起不来床。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高嫔知道了,就派了人来唤张留梦。张留梦一下子找不到借口,只得跟着去了。谁知到了绛雪轩,高嫔让人拿出一块上好的易水砚,让张留梦用这砚台。

    说是教小公主学字,其实是让徐若兰写字帖,写完字帖再开始教。高嫔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本《说文解字》,非让徐若兰小篆抄一次,正楷再抄一次。徐若兰抄了一天,也没抄完小篆。今天刚抄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张留梦就把砚台给摔了。

    “你们是在哪里抄书?”何青衣心想,高嫔的几个厢房,地上毯子很厚,即使掉地上,也摔不了砚台啊。

    “在侧殿后面的后花园。”杨柳说:“高嫔说那里亮,好写字。”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初八的天气了。京城的夏天,虽然来的迟一些,可这会儿的太阳,正午时分,还是有几分力气的。难怪,陈芙蓉磨了一天墨,回去就生病了。

    何青衣心想,高嫔对这几个新人,应该都不喜欢。可她这次针对的,只是徐若兰。陈芙蓉跟张留梦只是连坐,怎么摔砚台的事,就被张留梦给碰见了?张留梦平时是马虎了点,可砚台那么沉的放在桌上,不是故意推它,怎么就掉地上了呢。

    高嫔因为小公主的事情,对何青衣颇有好感。至于会不会给她面子,何青衣也没有把握。毕竟,她对高嫔的为人,并不怎么了解。只是,高嫔应该也不想把事闹大吧。高嫔也才重新得宠,之前的两年的教训,她总不会忘的那么快吧。

    好在藻堂跟绛雪轩离的近,就隔了一个御花园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何青衣倒是不怎么担心高嫔,唯一怕的,就是张留梦口无遮拦,恶化局势。

    刚到绛雪轩,却见门口停了几顶轿辇,想来是有妃嫔来访。何青衣带着杨柳,进了绛雪轩,本来守门的几个宫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何青衣一路走来,都没见着什么人。

    快到侧殿后花园的时候,才看到芦叶。何青衣赶紧冲着芦叶喊:“芦叶姐姐。”

    芦叶一回头,看见何青衣,就冲她扬手,说:“到这边来。”

    芦叶站了侧殿通往后花园的走廊,何青衣走到她身边,还没说话,芦叶就问:“是为了你妹妹张美人吧,她没事,你看。”

    何青衣沿着芦叶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后花园里坐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妇人,长圆脸,眉目较淡,穿了件青色的大袖圆领的鞠衣,肩膀上是织金龙凤云纹,看服饰,应该是个妃子。也不知道,是德静淑贞四妃里的哪一个。

    边上坐了一个小几岁的妇人,穿着就亮眼了许多,上身穿了件薄红梅的八宝纹地四合如意云纹绣牡丹的方领上衫,下面穿了件紫地金锦膝裙,神色生动,眼睛虽圆,却很像猫的眼睛,睫毛一眨,动人心弦。

    芦叶指了那三十来岁的妇人说:“那是德妃,边上的那个,是她宫里的田嫔。”

    何青衣点点头,继续看去,高嫔和田嫔一左一右,坐了德妃的两边。高嫔的另一边,坐了徐若兰,徐若兰的右手边,坐了张留梦。

    五个人坐着聊天说话,黄华正端了些茶水点心进去,似乎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黄华出来了,看见何青衣也在,也知道她是担心张留梦,就走近了说:“张美人也真是的,毛手毛脚,好在娘娘看在你的面上,没跟她生气。呐……”说着,递过来一个东西。

    何青衣一看,竟然是块玫瑰紫的砚台,边上一圈按照颜色纹路,刻成山水江河,树木花草,中间有青花,火捺,美不胜收。只是,一接过手,何青衣才发现,砚台竟然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看来,张留梦那一摔,可真够使劲的。

    芦叶说:“这个如意山水的砚台,是我们娘娘封才人的时候,皇上赐的第一件东西。我们娘娘一直不舍得用,今天想起来了,一拿出来就被张美人给摔了。当时把我们给吓的……”

    何青衣心想,芦叶都吓着了,那杨柳害怕就更自然了。摔了人家东西,赔不了一样的,也得找个更好的还给人家,可这砚台,高嫔又说是定情信物,何青衣就算能找到更好的,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啊。

    黄华看何青衣为难,就说:“你也别麻烦了,我们娘娘看重的是皇上的心意,不是砚台,你要是有心,就让你妹妹多在皇上面前提下我们娘娘。”

    听到这里,何青衣知道,张留梦应该没事了。只是,高嫔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突然,何青衣明白了,高嫔针对徐若兰不假,可拉拢张留梦和陈芙蓉也是真。

    这砚台,本来应该是由陈芙蓉来研墨的。不巧,陈芙蓉一早就说病了,那就由张留梦顶上了。

    为了个砚台,高嫔也不可能把事闹大,不过是吓吓新人,再很大度的原谅她们的过失,先抑后扬,收买人心罢了。

    至于这砚台,是陈芙蓉砸的,还是张留梦砸的,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们心怀歉意,觉得高嫔不计较是给她们面子就好了。

    何青衣还想看一眼砚台,黄华就赶紧收了砚台碎片走了。何青衣心想,看来高嫔是连砚台,都动了手脚了。只是,德妃跟田嫔怎么来绛雪轩了。

    黄华一走,芦叶就说:“我们娘娘也跟张美人说了,砚台的事别往心里去。你就放心好了。”

    一块砚台收买一个人,高嫔这算盘打的真好。既然张留梦没事,何青衣就跟芦叶道了谢,出了绛雪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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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中有术:腹黑皇后傲娇帝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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