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万籁俱寂,夜正浓。
伍文画三人住的是一家镇上客栈。镇里商家不足百数,大多为农家。这个镇紧挨灵云寺,寺里僧人二三十,是镇民们常去的地方。
“唉~旮旯地儿,就一美人,近在咫尺,寤寐思服。”冰无漪屁股墩儿换了左边换右边,“非是追美,实乃赏美。如此浪漫事,好友为何拦呢?”
“我怕你不知怎么死的。”剑布衣头也不抬地道,“这三人能为强大,非我二人能敌。这次来苦境,本就游山玩水,徒惹风波做甚。早点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
冰无漪无精打采地挥挥手,与剑布衣告别。
“开门,开门。”孤竹隐龙大力地敲着店门,声音如破锣响。
正准备回堂睡的店家赶紧招呼:“来啦,来啦。”
忌霞殇用扇点点头,叹道:“好友,温柔一丝哪。”
“喝,大爷我从不知那玩意为何物。刚刚妖应姑娘叫门,还有可能。”孤竹隐龙放下手,靠在门框上说道。
妖应封光展颜一笑:“侬的温柔只对无伤。若是让侬敲门,一剑劈了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忌霞殇对吴侬软语、剑里藏蜜的表白已十分淡定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孤竹隐龙撇过脸对上一张山褶脸,好悬没被一口痰给呛到。店家扳下一块木门,惊得连连退了数步,油灯下才看清月光阴影里是一个浓眉方脸三点须的大汉。
无伤眼神宠溺,见门已开,便道:“进去吧,外面凉。”
忌霞殇迈步进入客栈温润地笑问:“还有天字房吗?”
店家摇摇头:“就只剩三间客房了。”
几人对望一眼,忌霞殇再问:“店家还有地方可挪吗?我们这有四个人。”
“这,有是有,就是放杂物的,很小,只能融下一张床。若是你们要,那间房就不收钱。”店家瞧了他们不是佩刀就是插剑,与早早来投宿的人同样,都是武林人士,小老百姓惹不起。
忌霞殇留意到店家的目光,知店家心难安:“哈,我们会照付钱的。”
孤竹隐龙伸伸懒腰:“那杂房与我吧。带路带路。”
店家走在前面,向里面走去。三人举着油灯,踩上木梯。
伍文画将床褥被套全换成自己的,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床上。今天晚上,小客栈人还挺多的,开了结界,睡觉。
店家将人带下后,准备转身去睡。这时,店门又被敲响。
来人一头金发,华服披身,店家一见就知又是个豪客。唉~今晚真是多事啊。
华贵长者后跟着一个黑袍的少年,双眼蒙了一条布。
站在门口的店家非常抱歉道:“两位贵客,小店简陋,客房已满。”
黑色十九吞下口中即将出口的话,重新问道:“能挪出一间房给我父亲住吗?”
“十九,麦为难店家了。无房也可,就有个遮风避雨的所在就可。”缎君衡拦住黑色十九,请店家开了门,让十九帮忙将门关上。
非常君一笔一划将信写好,明天义兄收到,脸色会有点难看,不管了,有本事自己出来将义母请回去。
黑色十九决定还是上楼问下住客可帮忙挪间房出来么。天字房,是位女士所住,略过。敲开地字房间,有点惊讶:“人觉先生,是你!”
“久见了,黑色十九。”非常君眼里闪过一丝惊奇,世界真是小,出了中阴界,就遇到了缎灵狩之子。
收万劫披着头发,看着推门而入的非常君:“汝的房间呢?”
“让给缎君衡了。到你这打地铺。”非常君将席垫往地上一抛,简易的床铺就好。
“习武之人一个晚上不睡,也无事。”收万劫走到床上坐下。
“那将你的床让给我。”非常君没好气道。明天过后,就要进入战圈,不知有没有地方可住,不趁着好休息时睡一下,还不知何时呢。
收万劫往后一倒,手一挥,床帏罩下:“汝还是睡地上吧,凉快。”
非常君哼了一声,拿出被子往身上一盖,躺在了地铺上。
伍文画醒来时,听到了淅沥沥的雨声。夏天的第一场雨。
店家将门前落叶清理了一番,让雨水顺着水沟流出。镇上的屠户送了一扇羊肉过来,令人惊喜的是,还带来了鹿肉。
店家伙计披着蓑笠推着小板车回到店里:“东家,今天渔市没有几个人,还是老宋家硬气,冒雨打了一网,全被我包圆了。”
“要得。贵客要吃的,咱收拾出来弄好。”店家看了看鱼个头,还可以。
非常君从收万劫房里出来,伍文画见到,吓了一大跳。
对上伍文画眼里的怪异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非常君摸不着头脑:“义母,安。”
“那,哈,黝儿,早。”伍文画拍了拍胸口,整理下惊绪。孩子们大了哈,这个性取向什么的,就不干涉了。俩孩子都是自己看大的,嗯~很放心。
非常君是不知义母的脑补,与伍文画一起下到大堂时,缎君衡已在下面坐着喝茶。黑色十九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傻小子,又在想心事。”缎君衡生性乐观,这次是为质辛而来。宙王蠢蠢欲动,就等着胤天皇朝瓦解。这次,如不是月藏锋回去,自己是出不了中阴界。
黑色十九低下头回道:“王上只给了你七天时间。这事我来处理就好,为何你宁愿受灵蛊毒,也要自己跑一趟。”
缎君衡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暖茶:“十九,智商不够,情商也得够。”
伍文画和非常君进入后,缎君衡不再说话。对着非常君温笑:“人觉先生,别来无恙。”
非常君走到两人前招呼道:“中阴界一别,灵狩风采更新,人逢喜事精神爽。”
“哈哈哈,比不过,比不过。人觉先生,美人在侧”
非常君赶紧打断这腹黑的话:“灵狩,这是我养母,也是好友的养母。”
伍文画眼眸一闪,没有**的人,半骨半肉的人,都来自中阴界,好奇特的地方。生与死的中转站,灵魂一道肯定得天独厚,不知与吾所修的灵族秘法有什么区别。
第九十二章
缎君衡躬身抱礼道:“抱歉,这位夫人,今日缎某眼拙,唐突了。”
伍文画侧过身道:“无妨。因了驻颜有术,已不是第一次被误会。这位少年,英姿勃发,端是一表人才想必是缎先生爱子。”
“哈哈,然也。黑色十九,也是缎某养子。夫人,请坐。”缎君衡以手虚礼,请伍文画上座。
等伍文画、非常君坐下后,缎君衡亦坐下,接着道:“夫人培养出的孩子个个英才,缎某佩服,以茶代酒敬汝。”
黑色十九坐下后就拿起了茶壶一一倒茶。伍文画点头致谢后,对缎君衡道:“我姓伍,忝为一介医者。并未在江湖走动,无甚名号。听黝儿说,在中阴界时,缎先生照顾颇多,有劳了。”
诚挚的话语,周到的礼数,不愧是养出人觉非常君和收万劫这种人中龙凤的人,缎君衡心下赞叹,嘴里说道:“昨日来此甚晚,已无客房,人觉先生谅我年迈,腾出居所,实在感谢。”
非常君连忙扶起缎君衡,不受此礼。伍文画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误会孩子们了,难道前世影响还在。
店家端上鱼粥、鱼丸,对非常君道:“先生,你们要的早餐备好了。”
非常君见粥三碗,问道:“还有吗?上来两碗给这二位先生。”
伍文画万福一礼,坐到自己桌上,感应到收万劫的气息,微笑道:“赶紧吃,吃了走。”
收万劫与在座的诸人一一点头致意,非常君留了两碗鱼粥、两碗鱼丸后,将最后的一份递与伍文画。
伍文画等早餐上来,见还有鱼粥和鱼丸,才先动筷起来。
缎君衡慢条斯理地喝粥,黑色十九装作没看到他的慢动作,想吃鸡腿,那是不可能的,今天还有鱼丸让他吃已是不错了。
“好香!店家,上早饭。”孤竹隐龙从后面出来,闻到早餐香味,勾引出了馋虫。
忌霞殇、无伤和妖应封光一同下楼,与孤竹隐龙打了招呼。
店家上了羊肉面食、鹿肉包子,妖应封光瞟到鱼粥和鱼丸问道:“侬为何没有那种白色的食物?”
无伤抬头,眼神示意忌霞殇询问,后者温笑道:“店家,能上同样的鱼粥、鱼丸上来吗?”
店家放下面食等物,为难地看了非常君三人道:“客官,这鱼是那桌客人交钱买的。今早上因下雨没几人出河捕捞,是我家小伙计昨晚襄请渔夫一早捕的。”
孤竹隐龙塞了一个大肉包,大声道:“你这店家有钱也不赚,我出两倍买了。”
伍文画刚好喝完最后一口粥:“呵呵,还以为出多少呢,区区两倍就想买,太小看我了。”
“喂,麦贪得无厌,小小鱼粥要值几两银子,两倍很多了。”孤竹隐龙被女人呛声,不乐意了。
伍文画双目如刀:“我的东西,我做主。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我了个槽,这是哪里来的娘们,说话这呛。”孤竹隐龙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个很不讲理的女人,对,在他看来就是不讲理。
“打哪来的腌穷酸,买粥嫌贵糟口多。”
伍文画的画风从优雅贵妇秒变斤斤计较市井妇人,黑色十九看得目瞪口呆,缎君衡咽下粥,用只能黑色十九听到的声音说:“这就是善变的女人,女人的善变。”
冰无漪跟在剑布衣后面,从楼梯上下来,见此一幕,险险滑倒:“我瞧中的美人,果然是有生气。”
非常君震起桌上的茶杯,劲力一运向冰无漪脸上扫去,剑布衣在好友口花花时,早已跳下楼梯,选了离后厨近的桌坐下。
冰无漪脚一搭勾住扶梯,堪堪躲过。飞掷的茶杯撞在木梯阶上,摔出一地的碎片溅出,冰无漪双脚走扶梯,身横行,待落地,听到孤竹隐龙对自己说:“哈,兄弟,这种娘们,你也喜欢,没眼光。”
忌霞殇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无奈唤道:“好友。”
冰无漪立伫身子,正色道:“英俊潇洒如我,可没有你这出口相冲的兄弟。还有,噶不噶意,关你闲事!”
“侬想杀人了。”妖应封光握紧胸口的剑。
“哈,小姑娘,劝你麦动手。”伍文画冷眼扫过妖应封光,直盯冰无漪和孤竹隐龙,“啧啧,现在的小年轻,都不会尊重老人家了。”
“姑”忌霞殇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就见红影飘漾,好友消失眼前。
冰无漪大声惊道:“美人啊,玩游戏不用绑那么紧哈,还有麦与这个大叔脸绑一起。”
“谁大叔!劳资年轻有为,哪里像大叔!”孤竹隐龙愤愤不平。今天看走眼了,这个娘们除了小心眼,还是个暴力狂,倒霉。
伍文画右手一推,将背靠背捆住一团的冰无漪和孤竹隐龙往非常君和收万劫两人方向一推:“他俩交你们了,务必要让这俩小鬼记忆深刻,刻骨铭心,心惊肉跳。”
忌霞殇上前一步,欲道歉,伍文画轻瞄了他一眼,脚步一移,出现在缎君衡面前:“缎先生,不曾娶妻的你,生前有不少红颜知己,才能对女人认识深。”
意味不明的话,着重强调的字眼,似笑非笑的表情,高深莫测的修为,令缎君衡心惊一下,这女人是真不好惹。
缎君衡在黑色十九满目狐疑的眼神下,佯咳嗽了两声,笑道:“伍大夫,请坐。谢谢你的粥品,缎某用得很愉快。”
“哈,吾儿送的,何必言谢。”非常君和收万劫两人带着一捆出了大堂。
忌霞殇担心他俩,忙跟出去看看,无伤拉着妖应封光跟上。妖应封光嗔道:“侬还没与这个女人打一场!”
“你不是对手。”无伤冷声冷语里,透露着关心。
“侬的剑好强的。”妖应封光认为爱人小瞧,用未被牵住的手欲拔剑。伍文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若是你,就尽量不去拔剑。你的剑每拔一次,命就少一分。小姑娘,天受汝命,缔结相思,若少一人,必沦情海。”
无伤浑身一震,脚步一顿。妖应封光不解其意:“她说什么侬都不懂。无伤,你懂吗?”
情人澄澈的眼神,纯洁的心灵,无伤心里苦笑,握紧柔夷,拉着妖应封光出了大堂。
第九十三章
伍文画转过身,看着安静用餐的剑布衣,问道:“咦~你怎不去?”
剑布衣喝下最后一口汤:“夫人又不会取好友命,我何须担心。反正丢脸对好友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伍文画乐道:“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损友嘛。”
“嗯~损友一词甚好。”缎君衡赞叹道,“百年难遇是知己,这位少侠有此一友,当是幸事。”
“麦说得你俩好像不认识一样同来自中阴界,谁都不认识谁似的。”伍文画站在两桌中间,望了这桌一眼,又望向另一桌。
三人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道:“不认识。”
“呀,看来中阴界也不小哦。”伍文画眨了下眼睛,“在我印象里,认为异境都是很小很小一个的呢。”
“哈,那要看跟什么比。”缎君衡笑道,“与苦境比起来,确是极小。”
“苦境是庞然大物,谁都想啃上一口。因了战事频繁,搬去了中阴界居住。”剑布衣皱了下眉,心绪翻转,自己身背圣王责任,在苦境卧龙之地一不小心就翻了。就如眼前的这个女子,瞧着寻常,修为却深不可测。如她一样的人也许更多,甚或在她之上。
“哦”伍文画长长应了声。她眼利,看到了剑布衣的那皱眉,哈,每个人都有故事可以说。只是讲不讲得看人。自己的故事,也只能与孩子们讲讲,话说自己有故事可说么?
雨停了,镇上居民都出来走动、劳作,待到镇上客栈时,忽见檐下倒悬两人,口里塞布。一者蓝衣俊脸,脸上黑字“我是小白脸,专爱吃软饭”;一者麻衣须脸,一排醒目红字:“我是腌鬼,不爱吃便宜餐”。
有个小孩,七八岁,正是活泼好动时,见到两人倒挂,凑近一瞧,大声念道:“我似小白,不认得,不认得,友口车饭”“我似月月,不认得,不友口便便,不认得。”
旁边五六岁的孩子问:“啥意思?”
大的好为人师答道:“这个叫小白的,是个赶车的;这个叫月月的,不喜欢吃便便。”
“谁爱吃那玩意?”另一个小孩嗤笑一声,挤眉弄眼,“说来说去,这俩人都是吃屎的。”
“为什么这样说?”五六岁的孩子问出了冰无漪和孤竹隐龙的疑问。
“赶车的,伺候马牛,天天屎尿味。这个大胡子,说自己不喜欢吃便便,想来他是吃过,还一直在吃。”
你说的好有道理,神特么好有道理。认错字的熊孩子,不识字的熊孩子,你家大人呢?冰无漪哭了,堂堂男儿,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成了吃屎的,天啊,魔鬼非常君,怨不得一身黄屎布裹身,啊呸,吐不出!
孤竹隐龙闭上眼,这娘们是真,唉~羽飞天伍她相比,温柔至极。
被非常君和收万劫带离了街道的忌霞殇抱手道:“两位壮士,忘世麒麟忌霞殇在此有礼了,好友孤竹隐龙为人粗犷,无甚坏心眼,在下向尔等赔罪。”
非常君、收万劫退开一步,避开忌霞殇的礼。妖应封光不解道:“侬不是很懂你们在做什么?侬想吃鱼粥,与大胡子被挂有什么关系吗?”
无伤转过头温柔道:“没关系。妖应,等下我去打鱼做给你吃。”
妖应封光展颜一笑:“侬现在不饿了。其实侬不吃饭也是可以的,而且侬好像从没有吃过饭,风光倒是吃过。在她记忆里,饭是真好的东西。”
“唉~怪不得义母总说苦境寰宇奇。一个剑客爱上了一把剑,不奇;奇的是这把剑非剑灵,却诞生了意识,还借尸重生,成了佳人。我想,义母的素材库又要添一笔了。”非常君被塞了满口的狗粮,很“好心”地感叹。
“你也很奇。母亲双十,年华正茂,儿子一张松树皮,满口心机语。”无伤是个很爱好文字的青年,过去的岁月里长长文艺地感叹人生、爱情、友情,破解了一个又个的哲学问题。
能对着血看个数甲子岁月的人,能对着雪慨叹迷思的人,能对着风祭奠无衣师尹的人,在无聊、无声、无寂中自言自语,研读精益,又怎不会洞察,又怎不会犀利?
非常君难得摸了把脸,手指上的粗糙,咯不疼一张俊脸,唉~惹了护妻狂魔,心口受创伤,怨不得小时义母常说妒妻难惹,妒夫难招架。
收万劫噗嗤一笑,哈哈哈
忌霞殇也温声一笑,笑得很内敛。
妖应封光好似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又好似不知他们在笑什么,咯咯深笑,引得无伤忍不住抚了她的秀发。
原计划出门的伍文画因了冰无漪和孤竹隐龙受罚推迟了行程。在此日,缎君衡和黑色十九告辞离开,走时看到两人衰样,哈哈笑着向远方走了。
晚上,用过饭。伍文画、非常君和收万劫三人上楼休息。忌霞殇赶紧放下孤竹隐龙,也顺便将冰无漪放了下来。
吐掉口中的抹布,冰无漪大叫一声冲向后井提水洗脸洗澡去了。孤竹隐龙将抹布从嘴里拉出,往脸上擦吧擦吧,嫌恶地看了红迹,也向后井走去。
剑布衣在冰无漪风驰电掣般飞过去时,堪堪抬了一眼眉,而后继续拭剑。
妖应封光坐在凳子上,好奇道:“你俩不是朋友吗?都没看到你关心冰脸仔?”
剑布衣低头回答道:“你要是有这样一个常常丢人现眼的朋友,也会如我这般淡定的。”
妖应封光摇摇头,不是很理解,她思考了一会儿道:“侬并没有朋友,只有爱人和父母。无伤,你有朋友吗?”
这后面一句,妖应封光转过头问的爱人,剑布衣也就不再搭理。
无心的话语,往往直击内心,无伤道:“长久来,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的朋友。他在时,我不愿见他;他走后,我却想着为他报仇。也许,大概,算是对我过往最了解的人。”
“侬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妖应封光不知道为虾米,胸口有点胀胀的,胀到她想拔出瑶映。可是想到伍文画的话,她又忍住了。身为人,都这么痛苦吗?
无伤既欣慰又心疼,坐到妖应封光身边搂住她道:“麦想了,休息一会儿,等下回客房要乖乖休息,明天去见你的父母。”
“嗯。”妖应封光听话地闭上眼睛靠在爱人怀里。
冰无漪冲进大堂,瞧见恩爱一幕,赶紧将头移开,忌霞殇在摆弄他的长笛,他的好损友还在来回地拭剑。抬起腿,向前方走去。
第九十四章
剑布衣终于从剑上转移了注意力,抬头望了冰无漪一眼:“如此安静,少见。”
“美人难追,唉~有啥法子。”冰无漪打理一番后,又恢复了平时俊貌。
“法子就是放弃。”剑布衣不想好友再继续下去,万一动情,苦的还是他,陪他醉酒的是自己。
冰无漪哈了一声,双肘支桌背靠桌子坐在剑布衣身边看好友来回拭剑。
伍文画刚泡好了一壶茶,收万劫敲门进来。
“哟,小万劫,不与黝儿一起喝酒,跑我这里有何贵干。”
嘴里说的话与行为截然不同,收万劫喵了一眼伍文画拿杯再次倒茶:“来喝茶。”
“请。”伍文画默默打量这孩子,还真是来喝茶的,“这里的山野茶怎样?”
“微苦汤清。”收万劫抿了一杯,“伯母,为何买这种茶叶?”
“噫~为何不说是泡茶的人?”伍文画抿了一口茶,“还好能入喉。”
“伯母有什么伤心事?不像。”收万劫问道,“都说品茶是品士,伯母往日的茶苦后甘来,清香甚远。今日尝后,舌尖留苦,当是茶叶故。”
伍文画嘴角略弯:“其实,这两天心情也并不是十分好。”
“哦?”收万劫略微思索,“伯母也会因君子之逑所烦恼吗?”
“确切地说是不惹因果。”伍文画再次尝了一口茶,真苦。
“哈,愿闻详解。”收万劫执壶将两人茶杯斟满。
“该如何说呢?世人都认为伍文画是龙夫人,其实我与龙府没甚相干。在苦境,疏楼龙宿之父也非是我之夫君。很意外?”
收万劫双眼里透露出的意外被伍文画看到,“没有男女之情,也无夫妻之实。人生的前二十年,受到的教育总是认为情比天高。后来,见多了世情,以为情不过尔尔。生下咻咻,结交玲珑,知了亲友情。千年来,惜缘随缘。如今,情愈淡薄。不知是活得太久,情不留心间还是执情太深不入太上忘情?已分不清了。但因易结,果难解。因果相缠,何时了,实不惹相思。”
收万劫笑问:“伯母,与吾讲的,需告知好友么?”
“行了,玉囊锦术的奥妙,真当我不知?好好下去休息,明天早起赶路。”伍文画将收万劫送出门。
走到门口,收万劫道:“那龙宿就由好友告知了。伯母,安。”
伍文画回到房内看着茶水,叹了一口气。这些孩子太贴心太细心,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人世间的事,想多了,就恼人。慕少艾的药园子,扔座山给他打理,反正他的劳动力不少。
慕少艾打了两个喷嚏,用方帕擦了,对一边扫院子的慕少九道:“等下把习烟儿拉过来一起玩哈。”
慕少九挥舞着扫帚,丢了一个白眼给他:“少艾,以前你是懒,现在是又懒又馋。嫌弃我做得不好吃,就空着肚子麦吃,反正你也能辟谷。烟儿可是我朋友,不是你的厨子。”
慕少艾仰躺在摇椅上,望着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道:“阿九,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习烟儿噶意做饭,老人家给他这样展现的机会,让他发挥发挥,何乐而不为呢。总不能让老人家来回奔波到武君家蹭饭吧。”
“你蹭的还少吗?曼姐姐可是为你下厨多次。”慕少九扫起落叶做一堆,“从春天蹭到秋天,一年三季在外面吃,还有一季我跑腿。”
羽人非獍走进来说道:“让他自己跑,免得成了胖老头,丑毙了。”
“喂,羽仔,老人家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与胖无缘。养生有道的老人家,这辈子都不会胖。”头顶的白云飘得挺快,慕少艾睁眼看天。
习烟儿奔跑向慕少艾的医馆,黄鸟在背后扑闪着翅膀:“慕大夫,我义母给你回信啦。”
慕少艾从椅子上坐起:“说人人到。老人家有口福咯。”
习烟儿不知自己已担负起下厨的重任,他跨进院子,高举着一封信道:“义母给你们家的信。义母说再过段两三个月就回来度春节。明年再出去时带上我。”
将信递给一旁的羽人非獍,习烟儿就站到了阿九身边:“你明年要与我们一起出去么?”
慕少九的耳朵兴奋地竖起又耷拉下:“应该是不行的,少艾说要给我换心。还有少艾不能在外面呆久,我出去也没意思。”
习烟儿垂下头叹道:“唉~就知道会是这样。好吧,明年你有得忙,义母说你家屋后的小篱山就交给你们做药园。”
慕少艾看完信,对习烟儿道:“伍大夫的药园子是怎样打理的?”
习烟儿回过头,掰扯着手指道:“都是庄子上的药农打理的。我们家的花园是花农,菜园是菜农,果园是果农……”
“看来吾也得请一两个人帮忙。”慕少艾在小篱山上找到过不少药材,其中不乏名贵灵药。
草药不是农作物,需要一年一收或几收,只要种下去,可随它长。平常药材交付他人,稀有的就自家种植。
自三分春色花都谢了后,疏楼龙宿就回到了疏楼西风。桌上的信有三封,一封是母亲所见所闻,一封是义弟记录,还有一封是来自剑子仙迹。
穆仙凤静悄悄地放下茶壶和茶盏,退到一边。默言歆抱剑站立一旁。
疏楼龙宿闭目斜靠在椅子上,义弟啊,汝手段太柔,那种跳脱的白脸猴有何颜面可留。回来,再与汝说。
冰无漪擦了一把鼻涕,苦着脸望着剑布衣手里的药:“好友,这中原的药就是苦,能不喝么?”
“不行。在客栈多呆了两日,你赶紧好,我还有事。”剑布衣可不惯自家好友的性子,手一伸,黑乎乎的药便灌进了冰无漪的口中。
三叉路口,忌霞殇、孤竹隐龙与无伤、妖应封光话别,往左而行,打算去共仰瞻风;无伤、妖应封光两人往右边走去。
后头的伍文画领着非常君、收万劫笔直往中路走。
这就是传说中的分道扬镳。世上的缘分有深有浅,世人的路有千万条,行了一路,也有行了一段,也有从不相遇。这些人与自己是不是有缘,谁知呢?伍文画无聊地发散着思维。
第九十五章
收万劫看着非常君,说道:“好友,汝的腹黑又上了一个层次。在冰无漪的药里放黄连,也只有汝才做的出。”
“嗯,这赞赏我就收下了。”非常君脸不红心不跳,“对了,那白皮猴是武人,本不易感冒。在与他对决时,放了一丝寒火入他体内,昨天吊了他一整天,灰尘扑扑,以他爱洁的个性,第一时间会去冲澡。在水井里,我也放了点源潭水。任他武功高决,必从内引发寒症,高烧流鼻涕算是轻的。”
收万劫捋发的手一顿,倏而哈哈大笑:“好友,汝可以不说。”
“喝,咱俩半斤八两,说了你又不会厌烦我。”非常君还想再说几句,但伍文画的眼神太过逼人,默默吞下后面的话。
“啧啧啧,为人母第一次知道自个养大的孩子有这样一面,心情甚是奇妙,黝儿,你与咻咻也是这样互耍心眼子?”
非常君背上冷汗流,大意了,忘了义母耳力惊人:“没,义母,我与义兄相亲相爱,断未做过这样有损健康的事。”
只是打架多,受罚方法多样。收万劫心内补充好友未尽之语。
前方传来的喊杀声淹没了伍文画说出口的话。
“佛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横抱忽雷琴的皇者,难掩一身皇霸。
团团围住的蕴果谛魂念了句阿弥陀佛后,迎击竞豹儿挥来的一拳。
红流执饮血邪刃亦踏入战场。围杀之势,不减蕴果谛魂威势。佛者高深武学尽展无疑。
高峰上,伍文画观察地形,才发现自己三人已踏入了龠胜明峦。
非常君撑伞问收万劫:“这人就是天佛原乡的地藏王?”
“然也,与天之佛并列的佛者蕴果谛魂。没成想人家还好好活着。”收万劫的武林情报自有渠道。
伍文画心下赞叹蕴果谛魂的杀伐果断,在劣势下沉稳应战,在千军万马中突围。
槐破梦忽雷琴一划,音波扫战圈,无声的劲力悉数冲向蕴果谛魂:“龠胜明峦早已归胤天,今抓住你这尾秃驴,何愁旧部不投降?”
蕴果谛魂吞下血涌,提佛元再催内息,抱必死之志拔悍勇之将。竞豹儿哈哈大笑,引动雷电之力砸向佛者。
望着天边的雷电,伍文画双目异彩连连,这非凡人的力量,自己能承受否,心动引行动。
突来的高手,震得胤天皇朝人仰马翻。杀蕴果谛魂的好时机被破坏,槐破梦大怒:“女人,留下名字!”
蕴果谛魂趁歇擦了下嘴角,凶狠地盯着长枪在手的红流邪少。
伍文画左手把玩着雷电,可惜地对竞豹儿道:“娃儿,你的武学根基太弱了,这雷电如小泥鳅。也对,毕竟才志学之年。”
竞豹儿喘着粗气,大力一声喝,全身筋脉走雷电,极招一出灭面前之人。
少年心性当不得激,上了战场就拼命。若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可怕的对手,早就逃了的吧。为了不怂,也得拼命练武。伍文画手分阴阳,手中阳雷转阴雷,掌一推,迎上竞豹儿的雷拳。
竞豹儿瞬一接掌,便决力如泥牛入海。伍文画劲力一运,推开竞豹儿,将手中阴阳双雷一合扔向槐破梦。
猛见突然出现的女人如此战力,槐破梦全身戒备,但雷电轰来时,一身轻功移不了身,全数接住了爆炸的雷力!
伍文画见识了雷电之力,抽身离开:“小娃儿,替你兄长教训下你,千万麦说谢,下次再见时麦呛。”
蕴果谛魂见伍文画飘走,自己也忙化光跟上。
槐破梦右手食指中指紧扣琴弦,啦一声摧树毁草,溅起尘土一片。
红流邪少等人瞥见槐破梦满头炸发,脸色铁青,赶紧低下头。竞豹儿本想出声,被后面的军将扯了战袍。
龠胜明峦等人收到消息时,全都悄悄松了口气。短时间内槐破梦不会再卷土重来,利用此段时间再与厉族、胤天大军周旋。
蕴果谛魂定住身,看到面前的三人执佛礼道:“谢诸位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伍文画笑眯眯:“免啦,我是去看自然伟力的,没打算救尔命。”
蕴果谛魂咳了两声,压下血气:“哈,施主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结果都是救了我一命。蕴果谛魂铭感五内。”
“噫~你这和尚也是嗦。腰也弯了,咱也互不认识,就此别过,各回各家。”
伍文画挥挥手,往前方奔去。非常君和收万劫各自与蕴果谛魂颔首后追赶而去。
“哈,施主救命不留名,实是大善。嗯~这样的高人,如能为苍生尽份心力就更好了。”
蕴果谛魂笑呵呵地自言了一番,也离开了龠胜明峦地界。
“义母,你当真是为雷电这等自然伟力而去?”非常君踩上一根树枝,追着前面的伍文画问。
伍文画享受着在越野上狂奔的快意,对非常君的话恍如未闻。孩子太聪明也不好,就不能好好装作不知。
收万劫脚尖轻点树巅,对非常君道:“这么多年还搞不明白伯母的个性,白做子多年。”
非常君可不敢说自己义母有傲娇的毛病。只是见义母难得又显露小孩一面,想娱亲一次。
收万劫不得不感叹,只有在救人的时候,伯母才有傲娇的一面。儒门龙首也很好地继承并发扬光大了这傲娇属性。
疏楼龙宿连打了几个喷嚏,才堪堪停住,真是太不华丽,又是哪个在念叨。从母亲不愿归家来看,应是剑子又在碎碎念着华丽倾世的疏楼龙宿帮他忙了。
穆仙凤从后院里剪了两三支红梅,插在细口圆肚的白瓷瓶里,经过花园看到疏楼龙宿踱步沉思:“主人,梅花又开了。一年又将过去了。我想,太夫人也应该回来了。”
疏楼龙宿抬手道:“凤儿,母亲并未与吾说她几时归。”
“主人写信催得太急,太夫人可就不愿意再回信。非常君先生的信内也没提到归期?”穆仙凤抱着花瓶,鲜艳的红梅映得小脸俏生生的。
疏楼龙宿看得悦目:“凤儿,汝穿得太素,让针线房再做几套衣服。歆儿的衣服也得换了。烟儿的新衣也要准备。母亲回来,看得才心情好。”
穆仙凤一一应了,下去准备不提。
疏楼龙宿负手离开花园,去了书房。还是再书封信问母亲的归家日吧。
第九十六章
入冬后,胤天皇朝的大军再次开拔。
伍文画一路行来,见白骨抛野,城镇萧条,心有戚戚。遇到个开疆拓土的霸者,苦的是异势力百姓、己方百姓。于求安稳度日的百姓来说,战争的双方都不是好鸟。这话只能埋在心内。
素还真为阻驺山棋一的阴兵,从鬼觉神知那里得知需下中阴界。
推松岩已落了厚厚一层雪,屈世途拿着扫帚扫雪。对素还真的烦心事也知一二,但中阴界不是那么容易去的。上次非常君和收万劫去异境,也是艺高人胆大。
裹着一身白裘,伍文画再次踏上推松岩。皮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走在前面的非常君扶额对收万劫叹道:“义母的心性越来越小孩子气了。雪有什么好玩的,如我等武人踏雪不留痕才能走遍苦境。”
收万劫卸开武力,重重一脚踩上雪地,顺势勾起一团雪朝非常君踢去。
非常君急忙速退,避开雪团。后面的伍文画眼前一亮,从松枝上搓了一小团雪丢向非常君。
正在得意没有被好友砸中的非常君,听到脑后嗖嗖声,再避让时已是迟了。雪团在非常君的头冠上开花、溅出,脑上流苏扫雪。
伍文画目睹后,哈哈大笑:“黝儿,咱们来玩打雪仗。”
非常君无奈地与收万劫对视一眼,后者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三人在松林间踏枝采雪,成团成团的雪球迎来送往,不知入了谁家。
素还真听得外面喧闹声,急急奔出来一看,见三位前辈打雪仗,忙向后滑步欲退回院里。奈何,遇到三个武功高绝、耳目惊人的激发了小孩心性的高人,于是四人打作了一团。
屈世途目瞪口呆,见一身清爽的好友出去,满身披雪而归。伍文画、非常君、收万劫一个个面带笑容,嘴里信息量颇大。
“哈,幸好素贤人来了,否则就是我白雪满头。”非常君庆幸不已。
“素还真急公好义出了名,吾今日有幸观之,道一声佩服。”如是我等三人玩雪,挨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与好友,收万劫心里万分舒服。
伍文画玩得很尽兴,百发百中地砸中别人,躲开攻击,这才是打雪仗:“素还真,下次还来吧。”
素还真脚下一趔趄:“龙夫人,劣者事多,能玩得一时已是万幸,可不敢再有这样的奢想。”
“无趣。”伍文画手一挥,对一旁的屈世途道:“大管家,上壶热茶。”
屈世途注意力集中后同情地望了素还真一眼,后者秒懂,无力地挥挥手让好友下去泡茶,自己也告辞离开去了卧室换衣服。
“黝儿,爽吧?”伍文画坐在高椅里,对非常君道。
“咳咳,义母,孩儿可不是那样的人。这只是个小游戏,玩一玩。我是断不敢往义母身上扔雪球的,好友与我旗鼓相当,唉~素还真的武功还有得练。”非常君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逮着机会就报一赌仇。一失足成千古恨,非常君的常胜之名栽在素还真手里,嗯~小小的人生遗憾。
收万劫坐下道:“素还真可不是挨打的个性,他又是有事相求。”
伍文画赞许地点点头:“这个芝麻满腹的素娃娃,以为我会下手留情的。是不是这样?素还真!”
从屏风后出来的素还真,丝毫没有偷听前辈讲话的尴尬,端正地施了一个礼:“三位前辈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劣者无以招待,等下好友松枝燃雪茶,前辈定要畅饮。”
清香四溢,屈世途从后面进来:“出力的是我,卖好的是你,遇到你素还真就是劳碌命。”
素还真笑道:“好友,非是为劣者。前辈们武深明义,邀请人办事,薄茶也要备一分。”
伍文画接过茶,闻了一下,真香,茶艺好的人还是有不少的。
非常君将茶放到一边说道:“素贤人,你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茶都未饮,就先指使,啧,我们有这么熟吗?”
素还真笑道:“与前辈作玩乐游戏甚愉快,在劣者看来,是朋友无疑咯。”
“哈,吾只交值得相交的人。”收万劫谢过屈世途的茶后,说出了自己的交友理念。
伍文画畅快地饮了一口茶,对着堂内四人道:“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交友很难咯。素还真,在我看来你是小辈中的小辈,宁愿与你儿子做忘年交,至少我俩还有医学可探讨,跟你说话太费神。”
“龙夫人此言令劣者汗颜。”哈,培养出儒门龙首、人觉非常君和收万劫的人,说话直白,言如幼子,有趣。素还真心思流转,“但为着苦境和平,这次不得不厚着脸皮邀请人觉先生和收万劫先生一同去中阴界。”
“一回生二回熟,与你走一遭也可。”非常君沉思了下,决定去一趟,能让素还真欠人情,是大大的好事。
收万劫端茶望着水里倒映的一缕白发,对好友的提议亦无不可。
风流斋主、薄棠、欢三人赶到推松岩时,素还真正与屈世途告辞。
屈世途对风流斋主有种极熟悉的感觉,但素还真与他并不熟稔也就吞下了口中的那个名字。
伍文画无聊地用手斜支着头靠在桌子上,唉~何必演戏?这么多年来,看自家儿子们演戏,对套路是非常深了。还要自己如同傻子一样配合,是智障行为。
给双方互相介绍完,素还真便带着众人向中阴界行去。在前方,无伤和妖应封光正相偎依。
素还真与无伤两人寒暄几句,问道:“不知忘世麒麟何时来?”
伍文画望着蓝色的天空,心里感叹世界真小,又与一面之缘的人见面了。
忘世麒麟忌霞殇回共仰瞻风后,与鳌天斗智斗勇,两人大战一回后,鳌天失了踪迹。
“侬以为头上有角的不会来了。”一眼就看到熟人,妖应封光招呼道,“邋遢鬼,你也来了。”
“什么邋遢鬼,孤竹隐龙。一尾强龙。”
豪迈的声音,孤竹隐龙大踏步跟在忌霞殇后面,环顾众人,发现伍文画后,转过头吐了口唾沫,小声道:“晦气。”
伍文画眼神闪闪,哼,本来可以施施手就可以帮头上有角的治治伤,谁叫他倒霉交了个腌鬼的朋友,没心情了。
第九十七章
忌霞殇温和知礼,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见到伍文画三人,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异:“这位夫人、人觉先生、收万劫先生,久见了。”
妖应封光盯着忌霞殇道:“头上有角的,你与他们也相处得并没有多好,侬不明白与他们打招呼做什么。”
姑娘,你的话很令人尴尬的。伍文画心内吐槽,脸上笑道:“我也这么想,不知说是虚伪,还是说有君子之风?”
非常君扶额,义母的话将尴尬又上了一个台阶。收万劫对上非常君的眼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耸肩。
孤竹隐龙站在忌霞殇身后,狠狠地瞪了伍文画一眼,这娘们就是不讲理。谁做她儿子真是倒霉!
忌霞殇往旁边挪了一小步,挡住孤竹隐龙的视线,作揖道:“夫人,礼诚则为君子,礼不诚则为虚伪之徒。忘世麒麟对夫人并无意见,诚心执礼,望夫人知。”
啧,读书多的人就是能言善辩,说得还挺有道理。伍文画笑道:“我不在意你诚还是不诚,对你的为人也不感兴趣,你也并不需要解释。”
素还真算是琢磨过来了,这两拨人有得磨:“能邀得诸位相助,是劣者的幸运。对诸位的为人,劣者十分信赖,万望通力协助,完成任务。”
说完,素还真微弯腰行了一礼。伍文画劲风虚扶:“免多礼了,素还真,带路吧。”
欢颠颠跑到尾后,对薄棠道:“你说,那个大美人与忘世麒麟有什么过节?一来就呛声。”
薄棠没搭理他,沉默赶路。伍文画脑壳疼,为何自己的耳力这么好,风中的信息不想听也会传入耳中,少年人,能别这么八卦吗,与一身红头上有角的没有过节,纯粹是没有将火发到该发的人身上。任谁被说“晦气”,心里也会不舒坦的。
一念之间,鬼觉神知想到自己的布局,就乐得浑身颤栗。阴桀桀的笑声在密闭的空间里飘荡。
甫进来,伍文画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nngx,太臭了。素还真选的什么破地方?
一堆人进来,鬼觉神知一眼就瞅见了忌霞殇。这个不孝徒居然还活着,生生活着,还出现在劳资面前!
别人许是没有注意到鬼觉神知望见忌霞殇时那一瞬间的恶意和仇恨,伍文画深觉自己除了外貌漂亮一点,也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那气场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打磨过程中全敛了。一群人中存在感弱的人总是能将其余人的表情、神态研究出来。
鬼觉神知可不知自己已被一人暗戳戳地在三百六十度扫描研究。此刻他正在与素还真谈条件。
素还真会这么容易送出条件吗?人多势众,又有妖应封光在,何愁鬼觉神知不会协助。
沧耳附体,素还真劈开通道,一马当先往中阴界而去。
伍文画紧跟其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验时空穿梭。在时空洪流中,一帧一帧地画面从眼前飞过。来不及细想,伍文画调动周身气流,顺时空通道往下坠落,在落下中阴界前,飞绫分两端,卷上非常君和收万劫向一处平地而去。
非常君晃晃头,摆脱时空颠簸的眩晕感后,一边将绫带收起一边问:“义母,这飞绫可真耐实,在两界洪流中完好无缺,当真奇品。”
收万劫将手上的红绫卷成团:“伯母的宝贝不少,奈何此奇品好友不能用。”
“哎~说得我好似真肖想义母的宝贝一样。”非常君可不承认自己的收藏爱好。
收万劫瞥了他背上的黄伞:“难道不是?当年是谁为了得到伞中剑、剑中伞,在雨中狂跑,淋了一身,也不擦洗身体,干了一夜,第二天感冒发烧,可把伯母心疼坏。”
非常君不好意思地点点鼻子道:“还有这回事,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哎呀,黝儿,你这孩子的中二病,我是记得清清楚楚。为了一根紫玉灵竹的笛子,可是守着紫竹王三天三夜未眠,在紫竹王出世前三刻,咻咻送来一碗翡翠汤,黝儿这孩子贪嘴,最终没有得到紫竹王。
后来,哭哭唧唧地跑到我面前,将库房里收藏的一根黄凤灵竹拿给他才欢喜起来。那脸,从暴雨如注到晴空万里三秒都木有!”
伍文画仿佛觉得孩子们的吵闹还在昨日。义母的话,令非常君非常羞赧,为了不让老母亲回忆当初,岔开话题道:“义母,第一次来中阴界可有什么感觉?”
伍文画摊开双手,细细感受了空气中的味道:“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这里的天灰蒙蒙一片,没有苦境的来得蓝,来得干净。你们的内元受限了么?”
“还好,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就没事了。”非常君回答道。
收万劫将红绫递给伍文画,往四周看了一眼:“伯母,吾等往西而行,可到达缎先生住处。”
伍文画点点头,同意了收万劫的提议。
逍遥居内,缎君衡瞟了一眼桌上的馒头、青菜,唉声叹气。黑色十九、质辛拿筷吃饭,魅生默默放下餐食就退下了。
好吧,能干的魅生退下,缎君衡知道自己这餐的鸡腿是真地没有了:“不孝子,枉为父这么疼爱你们,现在为父老了,连口吃食都要看你们的脸色。”
黑色十九吃着饭食眼都没抬,质辛一口花生仁一口酒,自被“绑”回来后,他喝的酒就多了。
缎君衡唱腔作了流水,只好拿起馒头啃食,还没咬到两口,魅生复去返,禀报来了客人。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人,几人见过礼。缎君衡高兴地大声吩咐魅生换了饭菜,准备好酒好肉招待客人。
黑色十九不忍直视为鸡腿而忘乎所以的养父。
质辛眉目冷峻,双眼锐利如鹰,盯着非常君和收万劫:“原来是二位找到本皇的魂魄,本皇真是感激不尽!”
“感激的话用真诚的语言表示才见皇者气度,而今入吾耳确有一股莫名敌意。”收万劫双手负后,针尖对麦芒。
伍文画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让小辈们去吵吵。
第九十八章
质辛冷笑:“汝等以为本皇还须道谢吗?”
“哈,都在你。如换做以前,人觉非常君把不定就劈了小小的虫豸。”非常君傲然地呛道。
缎君衡也退后坐到一边,别人家的老母不想参与孩子们的争吵,做父亲的也就退到一边吧。如果两儿子干不过人家两儿子,无用的不孝子不认也罢。
黑色十九默默叹气,论嘴上功夫,自己与老弟绝对不是这俩的对手,于是拆眼布握剑:“既然如此,便战一回!”
“哈,正有此意。”收万劫古剑尊始上手。
质辛眼神一定,对非常君道:“看来,本皇的对手是你。”
逍遥居外,场分两边。
非常君凝神以待,黑色十九妖瞳闪熠,狱魂落下一片白羽。
收万劫古尊剑始荡清圣,质辛魔剑皇斩漾魔氛。未交手,便是道魔两立。
缎君衡长长地叹道:“龙夫人培养的婴孩果真人中之龙,我那两孩儿也不差。”
伍文画抿唇一笑:“缎先生,想着法儿夸自家孩子,倒是想起另一个职业与我相仿的人了。”
“哈,缎某的爱好就是逢人赞十九和质辛。”缎君衡没有不好意思,大力承认道。
“哈哈,我以为缎先生的爱好是吃鸡腿。还想将另一个也爱吃鸡的侄子介绍给你认识。”伍文画揶揄道。
缎君衡举着水晶骷髅杯哈哈大笑:“可,可。那龙夫人介绍的那两人想必都十分有趣味,缎某一定要熟识。”
伍文画点点头,将目光转回战场内。黑色十九的剑,一眼就可见是自幼受名家传授,基础牢固,自带幽冥之风,尚死亡之美。一个人能将死看得透彻,生才有滋味。黝儿的剑,以梦作境,窥幻见真,虚实无分,藏杀无形。好在这两人都未想置对方于死地。两人战得极美,是死亡之歌在吟唱,是雾里花在金雨里飘香。
这边,白与金在碰撞,炸开的白羽如雪、金雨降尘;那头,清气、黑气交织,丝丝缕缕缠绕,笼罩战场。好在伍文画目力绝佳,两人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见。
古剑尊始遇对手,在蝉鸣,但小万劫死死压住它做甚?一把好剑遇上好时机,说不定就开灵了!质辛那把魔剑皇斩浓烈的魔气也被主人压得死死的,得,这两人没甚看头!双方打地俱是大开大合之招,力与力的较劲,剑与剑的摩擦,火花迸溅,落在地上成线。
缎君衡眯缝着双眼道:“质辛这孩子为了不引起皇城的注意,控制了魔气,没想到你家孩子厚道,也敛了锋芒。也罢,都切磋,不需分死活。”
伍文画点点头,第一次听到自己养大的孩子厚道,如果可以真想笑一年。家里的人,除了自己够厚道外,成年儿子们没一个与厚道挨边。唉~说出去也没人信!
战有终时,日将落时,收万劫和质辛先收了手;待暮霭四合,非常君和黑色十九各自支剑立稳,喘着粗气。
“比本皇打得久,你兄弟中用多了。”起风了,质辛顺了一缕青发到身后。
“彼此彼此。”收万劫向非常君丢过去一条方巾。这汗淋淋的形象,真碍观瞻。
非常君接住方巾抹了额头上的汗水,对黑色十九道了声“承让”,就走向缎君衡道:“缎先生,午饭未食,晚饭可有没?”
“哎呀呀,你们打得尽兴,我们也看得兴致,忘了忘了,魅生应是准备了的。”缎君衡从看客中清醒过来,转身向里走去,边走边喊,“魅生,丫头,丫头,准备大鸡腿,客人要用餐。”
跟在后面的质辛满头黑线,对黑色十九道:“他总是这样丢人?”
“哈,你还不了解他嘛。”黑色十九哪不知缎君衡打的什么主意,转头对身侧的非常君道,“非常君,与我下去沐浴吧。”
“好友,走吧。”非常君拉过收万劫,一起跟着黑色十九往后头走去。
伍文画目送三人走远,对质辛道:“你不去?”
质辛终于有时间打量一番伍文画,见她黛眉如远山,娴静似深海:“你真是他们俩的母亲?”
伍文画笑道:“你就想问这个,如假包换。”
质辛得到答案后,也向后头走去,走了十来米道:“你很不错,我家老头子正缺一人管教。”
“咳、咳”,伍文画拍了下胸脯,这死孩子恶趣味满满,自己兄弟在黝儿手里吃了亏,就在对手老母那里找回,啊呸,与缎君衡那只笑面虎一样坏心眼。
缎君衡围着满桌的菜转悠悠,魅生守着一旁,满脸无奈,先生,有客人在,能别馋样显露嘛!
伍文画坐到一边,好整以暇地对正盯着桌上大鸡腿的缎君衡道:“你知道,刚刚在外面,你家那个冷冰冰傲娇娇的孩子说了什么话吗?”
缎君衡从桌上转移视线到伍文画脸上,细细观察:“质辛说了什么?”
“他说缎先生空守闺房多年,见鸡腿而忘客,丢脸至极。想找一人替他好好管教管教馋父!”伍文画慢条斯理,吐字清晰。
缎君衡咬牙道:“不孝子,不为人子,回来了没一张好脸色给为父,现在还管到为父头上,岂有此理?”
站在一旁的魅生悄咪咪地低着头笑,质辛少爷回来就是好,两位少爷一起刚好可以看住老爷!
伍文画翻了个白眼给缎君衡:“缎先生,你家孩子给我教训教训一顿,怎样?”
缎君衡收了话头,忙劝道:“麦,麦,质辛还不懂事,缎某自己教训就是。”
“哈,缎先生,非是伍文画越俎代庖,实在是你的孩子嘴欠,说我人好,可堪贤~妻。”
后头两字是银牙紧咬蹦出,聪明如缎君衡,哪里不明白不孝子惹大尾,翻船了:“唉~也罢,下手轻一丝那。”
伍文画脸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魅生抬头瞧见,生生打了个寒噤,缎君衡默念质辛自求多福。
待非常君四人谈笑风生齐出来后,倏见一道香影闪过,最左侧的质辛已不见了人影。
晚饭前,伍文画神清气爽地进来了。这顿晚饭,质辛没有上桌,伍文画用得最开心;缎君衡用得最无味,桌上的梦寐以求的鸡腿拯救不了他的胃口;非常君、收万劫和黑色十九在一头雾水中用完了餐。
魅生早已下去。
第九十九章
黑色十九送饭给质辛也碰了个闭门羹。端着饭回转时改变主意去了缎君衡那。
“坐吧,质辛饿一顿也不是事。”缎君衡闻烟后对进门的黑色十九道。
“为何质辛会挨揍?”黑色十九放下饭菜盒子。
“哈,他多言了。这孩子小瞧了女人,多年魂未归,错失了一大段美好的时光。在这样峥嵘的岁月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龙夫人很好地为质辛上了一课,免得质辛又起魔灶与苦境争个你死我活。
今日,除了龙夫人、人觉先生和收万劫先生三位到了中阴界外,苦境名人清香白莲素还真、忘世麒麟忌霞殇、永岁飘零无伤等人都已到了中阴界。十九,苦境藏龙卧虎地,虽然缎君衡的儿子都不差,可为父还是深深担心啊,江湖浪打浪,一不小心就没了身。”
缎君衡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龙夫人正在返璞归真的紧要关头,离冰清琉璃心只差临门一脚,为了念头通达,她也会追着质辛打一顿,既如此何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呢?否则到了外头,质辛被盖了麻袋,找谁哭去。
黑色十九嗯了一声,起身道了声晚安,走到门边时,倒退两步提起饭盒就走。
缎君衡气道:“乖十九也变坏了,明知为父今晚没吃鸡腿,还不留下。”
“给质辛的东西。”黑色十九在门外面丢了一句话,就大踏步离开了。
“唉~老咯,儿子们都翅膀硬了。剩菜也不给老父吃,苍天啊,缎某真是做人失败了”
缎君衡唱作俱佳,引得质辛往一墙之隔的墙壁砸了一茶杯,大声道:“吵死!是做鬼失败!”
缎君衡兢兢战战了两摆子,正定身体唱到:“不孝子晚安明日谁熊猫谁小狗!”
伍文画双手支着下巴,将两根食指从耳朵里抽出,脸小就是好,这样高难度的动作都可以做到。这三父子也好玩,哪里像自己家一堆黑水崽,没事就挖坑。
非常君对义母揍质辛一事的原因仍耿耿在怀,此刻他正以玉锦囊术向疏楼龙宿说明事情经过。
“看来,在汝离开后,魔皇与母亲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让她动怒了。”疏楼龙宿吐了口轻烟,心里默默为非常君记一笔,义弟啊义弟,不带母亲回来也就罢了,这回还带她入中阴界这种异境,真是令人不悦啊。
非常君想从疏楼龙宿脸上看出点什么,奈何根本看不出一点东西。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倒时拉上收万劫好友,还怕斗不过义兄。
待非常君停了术法,疏楼龙宿即刻回书房飞信上官信韬。
中阴界的天灰蓝蓝的,用伍文画的话来说就是不清爽。早晨的空气,还算宜人,对活人来说,这里真不是一个好的居住地。
逍遥居偏居一隅,周围的村民天蒙蒙亮就上工了。自红潮祸患解除后,村民们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伍文画趁着朝阳东升,去了田间地头看下中阴界种的是什么粮食。除了作物,伍文画还想知道中阴界有什么特殊的药材是苦境所没有的。
一留衣的酒喝完了。红潮被两个苦境高人灭后,他就愿意出来走动走动了。这么多年隐居中阴界,让他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老百姓还是老百姓,都是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过着苦日子。江湖人漂浪四方,哪里都是家,哪里又不是家。
从路边挖出一株鬼齿草,伍文画站起身时,便看到头戴月冠帽的一留衣从田埂小路上走过。
一留衣走的是偏僻小路,为的是避开中阴界的一些耳目。苦境人在中阴界隐居,没有皇城的同意,是有点麻烦的。
如果不是伍文画目力好到能看清月冠帽上堆了几层绳线,一留衣也就不会被发现了。好吧,即使被伍文画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较一个打扮奇形怪状的雄性生物,还是荒野杂草更得她的注意力。
非常君和收万劫从逍遥居处走来,他俩再不出来,质辛连早饭都吃不成。虽然好奇伍文画是怎样揍了质辛一顿,但想到质辛呆在房里不出来,推出义(伯)母应是往俊脸上招呼了的。
“咦~义母手里的草真是怪异,一根长径顶上长俩排似牙非牙的叶子。”非常君好奇地问道。
“这种草叫鬼齿。在《异界奇草篇》里曾记载过。这种草是给鬼物之类的食用的,它们吃了这种草,就能彼此厮杀,是灭鬼的能手。种了此草的地方一般是人族居住地。在中阴界看到这种草,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这里人魂共处,做鬼还是蛮难的。”
伍文画收了这种草,继续盯着脚下的植物。
收万劫瞟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非常君,帮忙挖起药草来。
待日光照亮整个大地后,三人才往回走。此时的缎君衡还未回来,因昨日苦境来人,被流放的缎君衡一黑早动身回了皇城,目测还要在皇城呆得数日。
质辛没有陪同,一是宙王见他心烦,他见宙王似傻子;二是他不想给缎君衡添麻烦。
“吾以为同素还真来的你们会同去皇城。”
“据闻中阴界宙王是个好色之徒,我去了把不定会将他拍死,还不想被史书描写为红颜祸水。”伍文画洗干净手,坐到餐桌上。
质辛嘴角抽抽,问非常君道:“你母亲一直都这么自信?”
“事实就是如此。”非常君是不可能拖母亲后腿的。
这回质辛的眼角也抽了,同情地望了收万劫一眼:“长久以来,你都是这样过?”
收万劫将粥用勺子拨弄了几下:“日子如白粥,清淡味寡,喝多了也就有滋味儿。”
得,遇到个哲人,武夫皇者不说了,安静地用起了餐。
素还真在大殿上见到了中阴界的宙王。
殿上交锋,你来我往。缎君衡想当个壁人,宙王可不会让他如愿。
素还真名不虚传,忌霞殇机智过人,宙王自认不是两人对手,听说上次来过的非常君和收万劫还在逍遥居做客,关键时刻放缎君衡就对了,谅他也不敢置中阴界利益而不顾。
第一百章
风声鹤唳,仓皇出逃。
伍文画甩了一下手里的拍子:“素还真你个猪头,就为了个破小孩,让我被千军万马追赶,丧丧如犬。”
“劣者很抱歉,连累前辈,使龙夫人失了游山玩水的兴致。”素还真将灵儿给薄棠背负,自己在前开道。
孤竹隐龙讥道:“我们都有正事办,就这娘们闲。”
非常君剐了孤竹隐龙一眼:“这闲的娘们正是非常君之母,定孤枝吗?”
“算上吾一个。”收万劫移到孤竹隐龙左边,与非常君成夹击之势。
忌霞殇忙劝和:“两位大才,好友性耿妄言,咳、咳,望两位千万,咳、咳、咳”
孤竹隐龙见忌霞殇累得伤势爆发,眼红道:“麦说了,你还要命不!”
后面发生的事情,素还真摸清后,跑到伍文画面前:“龙夫人,劣者有不情之请”
“免谈。”伍文画认为自己的记忆力又上一个台阶了。
“大前辈”素还真的医术不差,自认为远不及伍文画,能练成起死回生之药的人,大腿一定要紧紧抱住,目下大前辈性子有如稚童,将续缘送去买买好也是可以的。
欢开眼界了,这个女人,居然被素还真称大前辈,这辈分老高了,用手指捅捅薄棠:“你师父有没有提起过她吗?”
“没。应该没在武林上出现过吧。”薄棠的记忆里,风离相并没有提过此人。
在辽阔的苦境,多少人在沉潜,又有谁知呢?
素还真以答应不违正义不逆人伦三件事从伍文画那里换取了三颗无上好药。
忌霞殇服用后,片刻后便觉气息流转顺畅,经脉已无碍滞,至于**伤也逐步恢复,随着药力散发,内元调息,过个旬日便能恢复泰半。
无伤若有所思,孤竹隐龙嗫嚅了两下嘴,终是叹了口气,以后好友的命要卖给苦境咯。
孤城不危原想用以逸待劳之法驱赶素还真往万名军士所扎的束袋里钻,奈何对手不上当。
伍文画的地形书册令素还真爱不释手,熟记地形后,路上,素还真忍了又忍,快到丘山百妖路时,才忝着脸道:“龙夫人,劣者能不能借读寰宇奇书?”
反应了半天,伍文画才明白素还真在说什么:“你借了几时还?”
“劣者抄录完毕。”素还真略微有点心虚。
伍文画将素还真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徐徐道:“素还真,你全身就那张脸大,真地,你父母咋那么会生养你呢。”
路上几人哄堂大笑,忌霞殇伤愈不少,更是开怀:“早年素贤人闻听此等话可会黑死人的。”
“所以人称素老奸。”非常君不客气地揶揄。
素还真庆幸沧耳刀附体,头盔遮了脸颊,掩了红耳:“咦~龙夫人,若不相借,直说就是,何苦拿劣者长相说事。”
“哦,书不借。”伍文画点点头,“再说声抱歉。”
素还真无力地拿起沧耳刀,向前走了几步,全力施为,通道现。
还在与薄堂乐颠颠说话的欢见身边人消失,反应过来后忙急哄哄跟着跳进通道里。
通道闭合,孤城不危带着部分人马择路向苦境追去。
一念之间,见到素还真,鬼觉神知悄悄地舒了口气,这个尸身眼不错目地盯着自己,真是心跳跳。
伍文画到了苦境,一个挪移闪离了一念之间。非常君、收万劫紧随其后。
鬼觉神知甩着虫头:“刚才”
“哦,不知先生欲问劣者何事?”素还真收了沧耳刀,接过灵儿,对鬼觉神知说道。
“嘎嘎,没事,素还真,这次帮你一回,他日记得还。”鬼觉神知决定不问刚刚从面前经过的人到底是两人还是一人了。这种没营养的答案万一被视作还回的人情,岂不是亏死?
走时,妖应封光对鬼觉神知道:“侬认为你很有趣,像人又不像人。”
鬼觉神知可没有去听妖应封光的话,待素还真一行人离开后,他的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忌霞殇的背上。
忘世麒麟忌霞殇似有所感地转过头,见鬼觉神知正咧着嘴对自己笑,于是也回了他一个笑脸。走了一遭中阴界,时空颠倒给了自己错觉!
欢向后跳了一步到薄堂身边说“素贤人肯定在找那位大前辈,刚刚没借到书,想起来就好笑。”
薄棠“嗯”了一声,继续跟在素还真等人身后赶路。
“唉~你当真无甚趣味。一代神人素贤人的被噎的戏是那么容易看到的嘛!”欢摇了摇头。
薄棠斜过脸回道:“我只知道素贤人的戏,我是看不得的,因为我还想见明天的太阳。”
欢想起素老奸的大名,住了嘴,默默跟着后面。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无伤和妖应封光这对新婚夫妻。
“侬看你并不高兴。”妖应封光被牵着手,美丽的眸子里全是无伤的眉眼。
无伤回捏了她的柔夷:“没。我在想要怎样去请那个人帮你、帮我。”
妖应封光垂下眼眸:“什么人?”
“一个可以救命的人。走吧。”无伤不再多说,牵着妖应封光的手跟上前面三人。
到了岔路,素还真停下来问众人:“此番中阴界之行,信赖诸位,劣者有礼了。”
忌霞殇摇着御风扇笑道:“素贤人,何须用礼,这一次是忘世麒麟沾你光,痊愈得快。接下来,共仰瞻风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请。”素贤人目送忌霞殇、孤竹隐龙离开,转而对其余人说,“两位少侠何往?”
欢甩了下手中拂尘:“我要回夜郎津古。那么,素贤人、薄棠、贤伉俪,后会有期咯。”
一手搭薄棠肩,腾越而起,站上灵鸟脊背,欢对下面的人挥挥手,消失在天际。
薄棠收回视线对素还真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师父交代守护沧耳。”
素还真点点头,将目光转向无伤和妖应封光。剑者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知龙夫人住何方吗?”
“求医。”素还真看了一眼妖应封光说道。
“是。她的医术很高。”无伤不想放弃任何一线希望。
素还真沉思了会儿:“若我猜得没错,龙夫人她们应到了琉璃仙境。”
琉璃仙境,苦境名胜,只因这出了个素还真。
第一百零一章
清风徐来,莲香悠悠。
玉波池水清清,池上莲茎朝天矗。水面飘一叶扁舟,舟上红衣佳人眉间笑。
非常君、收万劫两人坐在莲亭品名聊天:“义母很开心。习烟儿说下回要跟着出来。”
“龙宿会同意吗?”美好的环境里,心情怡然,收万劫锋锐的眉眼也收了不少。
“哈,只怕以义母这个状态,义兄可能拗不过。”非常君有时真羡慕义母吃饭、睡觉、走路内元都能运转不息。这境界,也就瞧不明了。
收万劫嘴角一弯,风水轮流转,也该疏楼龙宿头疼一回咯。
两人说话间,忽而满池莲花盛放,白莲现金蕊,红莲落碧水,莲香飘半峰。
不用多说,清香白莲素还真踏踏上了翠环山,玉波池莲花竞相迎。
伍文画嫩指一点面前的一朵红莲,莲上露珠滚滚,主人回来知道开花迎接,怎么就不知道害羞呢。
屈世途见好友平安回来,高兴地从素还真手里接过灵儿,回房前说道:“那三位前辈在莲池,你将莲花糕带过去。”
素还真道了声谢,便带着无伤、妖应封光和薄棠去了玉波池。
“素贤人,你来得好晚。”非常君首先看到了素还真一行人。
素还真温润笑道:“非是劣者速度慢,是前辈们武艺高绝。”
“哈,素还真的好听话张口就来,怨不了这么多人为苦境辛劳奔波。”收万劫话对着素还真说,眼睛却盯着墨剑。
无伤敏锐地看到了,剑势一迸,荡向莲亭。
素还真拂尘一旋,笑道:“哎~二位手下留情,免让劣者才竣工的琉璃仙境成了苦境时间最短的建筑。”
“哟~素还真,反正你的窝窝被炸过多次了,不差这么一次。”伍文画从莲花中飘上岸。
“劣者可没有龙夫人财大气粗,还望前辈们能多体恤。”素还真有点意外玉波池里的莲花这么结莲蓬了。
伍文画掰下一颗莲子,将剩下的莲蓬扔给了非常君,对上素还真的视线:“麦看了,就一个,是我催生出来的。这么大一池花,素还真,你要吃到几时?”
素还真好笑道:“劣者本意在观赏,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浪费。”伍文画将莲子皮、莲子芯剥除,将莲肉放进嘴里。
非常君将莲子一粒粒剥出放在茶盘里。几人上得亭子来,各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伍文画细细地嚼了几下吞咽后道:“第一次催熟,没催过火,甜甜的。”
妖应封光听完,也从桌上取了莲子学着剥皮扔到了嘴里,没嚼两下,皱了下眉头,吃完后说道:“侬吃的是苦的,骗人。”
“呵,小姑娘,莲子芯当然是苦的。苦味,你已尝得了半分,如你能将苦吃出甜,那你就不是这么娇俏可人了。”
说完,伍文画端起桌上的茶喝。
“劣者不解莲子芯苦与妖应姑娘的长相有何关系呢?”素还真见话题移到了妖应封光的身上,便顺着伍文画的话头问道。
伍文画从茶里抬起头:“素还真,这里的所有人有资格问,就你没必要问。外表清风写意,心里恰是莲子芯。”
素还真僵硬一笑道:“龙夫人,劣者是问妖应姑娘,何苦将话转到劣者身上。”
“呵,这姑娘眉眼娇俏,不谙人间,除了她本身特殊外,也被保护得很好。”伍文画看看天色,“苦境的风光还是不够看啊。出来近一年,也要到回家的时候了。”
素还真还等着伍文画多说两句妖应封光,没成想人家直接要告辞了:“龙夫人,劣者还有个不情之请。”
非常君用力一把按住旁边欲起身的素还真:“素贤人,你的不情之请太多了。几时还得完?”
素还真苦笑道:“前辈,劣者非人命关天不求人啊。”
无伤站出来道:“永岁飘零无伤有事求教龙夫人,我爱妻可有解救之法?”
伍文画从亭子左边移到右边,避开剑者的弯腰大礼道:“不过是想问我能救与否?说实话,对她的救,你想达到何种程度,又欲付出什么代价?”
“妖应完好无缺,一切代价,哪怕是无伤的命。”剑者毫不迟疑地答道,双眼里坚定非常。
“剑下奴”妖应封光拉住无伤的手,不赞同道。
无伤转过头望了妖应封光一眼,眉眼里俱是温柔,须臾才又转过头看着伍文画,眼神里透露着期待。
素还真用拂尘勾下非常君的手,终站起身道:“劣者恳请前辈能看在一对璧人的份上,施以援手。”
“素还真,这次你又要拿什么来换?你这池子不错哦。”伍文画环顾了一圈。
素还真洒然笑道:“那琉璃仙境,劣者拱手相送。”
“哎、哎,我不要你的琉璃仙境,就要这一池子的莲子。”伍文画摇着一根食指,再指向玉波池里的莲花。
素还真拂尘一甩,欣然应道:“好。”
妖应封光赶紧问道:“侬想知道剑下奴要付出什么?”
“你啊!走吧,跟我回南山。”伍文画从位置上站起身,对非常君和收万劫招招手。
妖应封光忍住拔出剑的冲动:“与剑下奴分开,侬不去了。”
无伤忙拉住妖应封光的手道:“不知龙夫人此话是何意?”
“哈,龙夫人喜欢开玩笑。劣者想龙夫人不会让贤伉俪分开的。”素还真嘴里安抚着,眼睛望向伍文画。
伍文画懒得扔白眼,没好气道:“真是嗦,小姑娘命在旦夕,爱跟不跟。”
说完,当先迈出了莲亭。非常君示意收万劫跟上义母的步子,解释道:“义母的意思是救人当然是要回南山,至于无伤去不去就随意。哦,对了,妖应封光的天命还未尽,所以无伤还是要回苦境一遭的。”
素还真放下心道:“劣者就说龙夫人医者仁心,做不来拆散鸳鸯的事。”
非常君呵呵一笑,合着将军呢:“哈,天命之事不好说。素还真醒比我等更了解。这位小哥也寻个地儿住下吧,清香白莲的身边可是高危地,你逃命的本事可赶不上屈世途一半。”
说完,哈哈大笑着向南山而去。素还真摇摇头,与无伤和妖应封光两人告别。
第一百零二章
南山,灵和景明,水木清华。
妖应封光深吸了口气对无伤道:“侬去的所有地方都没这里舒服。”
无伤也觉神思清明:“你呆在这,我放心。”
后面爱侣感叹,前面走的三人神情慵懒,回了家,人都轻松多了。
南山居的院子有专人洒扫,伍文画安排下无伤、妖应封光,打算准备一些东西。
非常君终于忍不住,问伍文画道:“义母,不通知义兄吗?”
“当然不通知。黝儿、小万劫,你俩要是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咻咻,就跟着素还真去混。”
伍文画警告地瞥了非常君和收万劫一眼。收万劫点点头:“如是其他人告知呢?”
非常君狠狠地瞪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友一眼,收万劫当没看到,南山日子悠闲,你俩不斗下,人生哪有乐趣可言?
伍文画展颜道:“小万劫,不错。嗯~我已将通道关了,许进不许出,黝儿,现在一只蚊子都飞不出,麦费心思。”
“是。”非常君无力地垂下肩,算了,义兄有什么招接着就是,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收万劫见此心开怀,问道:“伯母,为何要用素还真一池莲子救一命,不是便宜苦境名人了吗?”
“于我而言,救妖应封光是很容易的事情。但那些莲花太令我生气了,哼,素还真一回来,就竞相开放。”伍文画觉不承认自己养出来的花花草草比不上人家通灵的就羡慕了的。
非常君短短地叹了口气:“义母,那是人家的莲花。”
“我知道。黝儿,素还真将那些莲花养得这么宝贝,天天可赏碧叶翻风,观红英照日。从没在琉璃仙境看过翠减红销、湖清月冷,帮他实现这样的梦想挺好的。”伍文画转身向药房走,“我去配药了,你俩自己去玩吧。”
伍文画消失在拐角处,非常君见她背影消失才对收万劫道:“有没有觉得义母越来越幼稚?”
“才发现?”收万劫负手看着墙边的一枝红梅,世上有几人能将心至澄明如镜,冰清似玉呢。七情六欲,生贪嗔痴,造万般业。
非常君细嗅梅香:“义母会不会到老小孩阶段了?也不像,我小时可还是比较折腾的,咳咳,那个,义兄貌似比我更折腾。”
收万劫的目光里透露着不信,记得好友言过他来南山时,疏楼龙宿已去了学海无涯。
“啧啧,疏楼龙宿的好义弟,吾若不及时赶来,还不知汝是如此编排汝义兄。”
清雅的儒音,华丽的身影,除了儒门龙首还有谁,非常君脸似龟裂一缝,深呼吸两下镇定道:“信韬大哥,别来无恙。义兄贵为儒门龙首肚里能撑船,吹牛闲聊语何须挂心上。”
上官信韬与两人打过招呼,乐呵一笑,随两兄弟斗嘴。收万劫颔首致意,也站到了一边。
疏楼龙宿摇着珠扇,似笑非笑:“义弟,疏楼龙宿贵为兄长,有必要好好教汝如何说话,以免在外行走冲撞量小非君子的小人。来!”
肩上大力的手按压着动弹不得的非常君苦笑道:“义兄,不先去问安义母嘛。我还得去接习烟儿回来。”
疏楼龙宿再施力一分:“不急。母亲有事忙,就先不打扰。至于烟儿嘛,这不还有万劫兄!”
被疏楼龙宿眼光一扫的收万劫,知戏看不成了,得,去接烟儿回来也好。给了非常君一个同情的眼神,收万劫向武君家走去。
漱玉堂,是南山一座文馆。馆里收的都是南山幼童、少年。掌馆的正是君凤卿。
如今的君凤卿儿孙满堂,自来南山,在大哥的坚持下不得不重新习武,天都库房的天材地宝多,加上南山丰富出产,吭哧吭哧地爬到了先天后,便疏懒下来。
平时教教书,带带后辈,从一个俊美无双的年轻人终于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胖圆胖圆的糟老头。伍文画每次看到都不忍直视,总要回忆两句故往,久而久之,君凤卿就不爱出现在伍文画面前了。
收万劫到时,习烟儿正跟着君凤卿学画。大马金刀坐一旁的武君罗喉看到他点点头。
慕少九看了眼被涂改了一个字的宣纸,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到收万劫忙喊道:“烟儿,烟儿,你万劫哥哥来啦!”
罗喉不悦道:“慕少九,专心写你的文。”
慕少九吐吐舌头,这武君就是死板,哪像君先生这么和蔼可亲。
习烟儿停笔抬起头,欢喜万分,向君凤卿道:“君夫子,我能回去吗?”
“去吧,去吧。见了你义母,代我问声好。”君凤卿挥挥手,一年来,习烟儿都在面前学习,知家人回来哪还有心情学。
收万劫将伍文画在外买的礼物放到桌上,与君凤卿点点头,带着习烟儿回了家。
慕少九心里羡慕得不行,想想自己还要学到下午申时正,就觉得时间慢。
龙信韬,你个死弟控,卑鄙无耻,收万劫一走,就帮着义兄镇压自己。非常君满脸灰扑扑,人世间最悲催的事是人算不如天算,想好了面对义兄的一百八十招如何破解,万万没想到义兄请了龙信韬过来。
疏楼龙宿珠扇轻点非常君的脸:“义弟,这招还是跟汝学的。是否亲切?麦谢吾。汝迷人身姿,吾已记载留影石,亦不知烟儿还缺什么。”
非常君双手双脚被吊在梅花枝干上,嘴里也塞了一块黄金帕。义兄就是嫉妒义母绣了好东西给我,可恶,疏楼龙宿,走着瞧。
上官信韬哈哈笑了两声就去寻伍文画去了。疏楼龙宿再次在非常君肩上重重拍了两下也跟着去向母亲请安。
非常君低下头。黄鸟扑闪扑闪地飞到他跟前叫道:“哟哟哟,黄人,你这副模样,是想学本鸟飞吗?可你没翅膀!”
非常君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黄鸟吓得飞震两下,见非常君不能动,再次上前:“本鸟第一次见活人被吊,如本鸟一般的应该也蛮多。”
说完,黄鸟倏地一声飞走了。非常君有了不好地预感,这只死鸟是要安怎?
就在此时,群鸟从远方遮天飞来,叽叽喳喳、呼朋引伴、此起彼伏,树枝上、屋檐下、屋顶上,到处都是鸟,金雕、老鹰、朱、白鹤、鸽子、山雀……知名的、不知名的,悉数到来,还有些正在赶的路上!
乌泱泱一片的黑云,自是引起南山居民的注意。习烟儿抬头看,才发现飞鸟全去了家里的后院。
伍文画早就知咻咻、信韬到了。呆在药房,本以为两兄弟开开玩笑就好,没想到百鸟嘲人,怎么办,为虾米想笑,不行,还是呆在房里不出去了。要不黝儿的面子往哪搁。
第一百零三章
为了黝儿的面子着想,伍文画最终令黄鸟带着群鸟飞了。
疏楼龙宿敲了敲药房的门,在听到“一声”进来后,才进入。上官信韬跟在后面。
伍文画正专注地将药材分门别类。这些药材是在苦境时收购的,
多日不见,上官信韬觉得伍文画的气息越来越飘渺:“需要吾等帮忙吗?”
疏楼龙宿收了珠扇笑道:“母亲对药材宝贝得很,站在这不碍事。”
“懒死你得了。”伍文画飞速地抬头望了儿子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咻咻,捉弄黝儿的劲头十足,就是没见你帮忙做事。把黝儿放下了,让他帮我。”
“母亲,义弟年轻气盛,火气大,为免烧了母亲珍贵的药材,还是在外面去去火好。”疏楼龙宿嘴角含酸意,常人远香近臭,自家母亲显然不是。
上官信韬走到药案前,将手里当归装满盒子:“都是寻常药材。”
伍文画懒得搭理自己生的崽子,回答上官信韬道:“南山的人平时也就寻常药用得多。现在慕少艾在,不然买的还更多。什么时候出龙城?”
上官信韬目光投向疏楼龙宿,后者自若非常:“半个月前。一年忙到头,到了年底也要去巡视一些产业。”
“哦,到了玉阳城,把那个叫恶骨的小女孩送这来。小万劫救的人,也答应了的,总得做到底。”伍文画顺口一说,将剩下的药材全都收拾好。
疏楼龙宿走上前:“母亲,接下来的体力活聊孩儿怎样?”
伍文画将手里药盒往他怀里一塞:“放好。回头塞错了,你就给我当半年药童。”
疏楼龙宿接住盒子,见母亲不似开玩笑,义弟,母亲的“怒火还”是你担好了。
非常君鼻子痒,只能翕动。在群鸟飞走时,妖应封光就到后院里来了,她走到非常君前头,奇怪地看着他:“侬想你是不是惹你母亲生气啦?”
非常君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妖应封光将口里的布条扯掉。妖应封光不懂非常君眨眼的意思,歪着头想了想:“侬不能帮你解掉绳子。剑下奴说你母亲医术高明,可以让我俩长长久久在一起。你功夫也不差,想不明白谁能将你绑起来,这里只有你母亲做得到。肯定是你不听话。坏孩子!”
非常君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妖应封光鄙视了自己一眼,走掉了。
上官信韬给了疏楼龙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在伍文画的催促下也离开了药房。
当伍文画请上官信韬喝茶时,习烟儿蹦蹦跳跳地跑到花厅:“义母,我想你了。”
伍文画接住扑过来的小少年,笑着摸摸他的头道:“我也很想你。烟儿,你又长高了哟。总有一天,你会比义母高的。”
趁着还能摸头得赶紧多摸两下,伍文画将双手放在习烟儿头上,头发也长了。
习烟儿笑眯了眼,抱着义母蹭蹭:“觉君呢,没看到人?”
“哦,小万劫去把他叫上来吧。在后院梅树下。”伍文画朝收万劫眨了下眼,拉着习烟儿坐到一边。
收万劫沉思一秒,瞬间明白非常君被整了。哈,好友窘迫,自己开怀。
习烟儿将包里的画作打开,指着一树梨花道:“这还是义母刚走的时候画的梨花。后来,桔子树也开了花,栀子、白菊、白梅都相继开花,然后义母你就回来了。”
习烟儿的画里花朵白色居多,茉莉、百合、莲花、水仙等等,一张张,一页页,有单开的,有双蒂并开的,有群花争艳的,伍文画看得很仔细:“这些都送给我吗?”
习烟儿用力地点点头:“都是给义母的。义母种了那么多花,没有在家肯定看不到,所以我就画了部分。就是我现在还不怎么会调色,要不就可以画更多的画给义母。”
伍文画感动坏了,这孩子真有心:“义母很开心,谢谢烟儿。走,义母去做好吃的给你吃。”
“嗯,我烧火。”习烟儿从座位上站起,跟在伍文画后面往厨房走。
被撇在一旁的上官信韬望着桌上的冷茶,嗤笑了一声。龙宿啊,什么都没准备的你,自己保重!
非常君扭着身子,舒展筋骨,任收万劫魔性笑声穿脑:“笑够了没?”
“没,没,哈哈哈……”收万劫仰天大笑,洪亮的笑声让偷偷躲在树洞里的黄鸟差点吓出魂。
非常君让气脉走了一周,抬脚向前院行去。收万劫大笑着跟上他。
疏楼龙宿从药房出来,悠闲地摇着珠扇,进到角门,恰巧遇见非常君和收万劫。
两兄弟相逢,疏楼龙宿两笑涡涌现:“义弟。”
“义兄!”非常君今天被人笑,还被鸟嘲,想想就咬牙。
疏楼龙宿心情大好:“义弟,跟在为兄后面,麦走错道咯。”
“义兄,行在前面可麦摔了。”非常君让疏楼龙宿先行,双眼看着收万劫。
收万劫给了他一个摊手,跟在疏楼龙宿向前走去。非常君眼神一暗,跟在两人后面。
三人到达花厅时,只有上官信韬对着屋顶夕阳看天。熟悉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上官信韬回头,只见他说道:“刚刚习烟儿送了一堆画作给母亲,都是他这一年所画。”
疏楼龙宿眼中精光一闪:“母亲为他下厨。”
“哈哈,习烟儿做得好,好极了。不知义兄和信韬大哥送了什么礼物给义母?”非常君心里高兴,等会儿晚饭可以多吃两碗。“报应”就像龙卷风,来得太快!
收万劫对接下来的戏很期待,这一家子互坑、争母的戏码百年都看不厌。如此美事当浮一大白。
疏楼龙宿噙着微笑对非常君道:“义弟,吾的礼物是送给母亲的,汝还是操心自个儿送生辰礼吧。”
生辰二字,砸得非常君懵圈,也让收万劫笑容一收。两人对视一眼后,收万劫问道:“伯母的生辰不是在四月?”
“说对也不对。因为母亲有两个生日。四月时,母亲到达此地,故有庆生。其实,母亲真正的生辰是在腊月。”上官信韬满脸笑意,“这消息还是父亲告知的。”
非常君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两人不愧是血缘兄弟,坑起人都不带人上岸的。
第一百零四章
晚饭后,习烟儿与伍文画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去歇着了。明日他还要去上课。
伍文画目送习烟儿下去后,对无伤说道:“我还要准备些东西,过两天给妖应封光治伤吧。”
“多谢。”
“治好了再说谢吧。”伍文画制止了无伤的谢礼。
疏楼龙宿长睫毛垂下一片眼底阴影,太易之气,多少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不知母亲该如何阻止剑气的扩散?
非常君的左手边是疏楼龙宿,余光瞟到义兄思索的神情,心中一计起:“义母,不知治伤要多久?孩儿听两位义兄说再过五日就是您寿辰,孩儿想那天请人热闹一番。”
正打算说说对妖应封光的安排,听闻此言,伍文画扫视几个小辈们一眼,终将目光转到上官信韬的身上,问道:“信韬,不知是谁告知你的?”
上官信韬坐正身体,微微前倾道:“母亲生日都在四月份,那时虽芳菲盛开,风景秀丽,但不是母亲真正意义上的寿诞,听父亲言明是在梅花雪傲时,故与龙宿一起来祝寿。”
伍文画越听越奇怪,是故在脸上表现出来,疏楼龙宿看到了,心里咯噔一下,被人所算计;上官信韬背上冒冷汗,惨,龙神为见我等,何不言说清楚,龙宿的眼神真如刀子了;非常君本幸灾乐祸的,心思玲珑的他,终也明白有人正在算计,不,还未算计成,与对面的收万劫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默契十足地知对方已明白了过来。
无伤识时机地带着妖应封光下去了。这两日打算与爱妻逛逛南山,不出现在这一家子面前。
伍文画玩味地笑道:“看来你父亲呆得无聊,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让我去见他。上次,那个扛镰刀的家伙可真是英俊,难道他看腻味了,想换张脸,告诉他,苦境人多,邪魔也多,够他看的,要看自个滚出来看!”
“哎~母亲何苦来哉,他也是龙宿的生父。”上官信韬本想说“是你名义上的夫君”,但在伍文画灼灼的目光下,应是改了口。玩笑都不能开了,这女人越来越盛气凌人!
疏楼龙宿一手放在扶椅上,一手珠扇遮住下颜,清冷地说道:“吾疏楼龙宿从未认人作父啊!”
上官信韬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疏楼龙宿含笑的眼里透露出的是认真、执着。
非常君、收万劫脑速飞转,想厘清这种状况。伍文画冷笑道:“信韬,我与那位的账本无意算,如果他将手伸得太长,别怪我剁之。在我的地盘呆着,是龙就好好趴着,否则撵了。”
上官信韬笑了,哈哈大笑道:“哈哈,伍文画,你的儿子可不止疏楼龙宿。就不知你护得了几个!”
“你在威胁我!”伍文画气炸了,微眯的双眼,将握拳的手摊开,“我居然忘了,上官信韬也是伍文画的‘好儿子’。在众儿子中,你可是老大!作为长兄可是要有为弟弟们舍生入死的觉悟哦。”
“你!”上官信韬站起身,环顾了四人后道,“好极了!”
疏楼龙宿起身对立道:“上官,汝想为他做先锋,那是汝的事。吾说过,汝与他若对母亲不利,休怪疏楼龙宿不留情。”
“哼,疏楼龙宿,龙府供养汝、培养汝、造就汝,汝如此回报我们!”话一出口,上官信韬瞬觉失悔。
疏楼龙宿眼如利刃,刺进上官信韬的心口:“哈,吾竟不知疏楼龙宿成了龙家所生养!吾若没忘,家母所奉技艺可为龙府攒下万座金山。”
“咻咻,这些话就不要说了。免得人家以为我们母子享用的都是他家的,还忘恩负义。也对,想必那位不会跟你说,悠长岁月里,他是怎样破碎虚空来到苦境寰宇的。哈,不提,我都要忘了。如无我,他也无渡万界能为,否则早被虚空强者抽筋练骨。念在他送了儿子给我,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伍文画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愤。横渡虚空,岂止如此简单!
上官信韬蔑笑道:“就凭你也大言不惭,万界若是那么易闯,我们还需要困在一隅,苟延残喘多年。”
“哈,你还是那么看不起人族。可恰恰就因我是人族,只因我是人族,我才有机会从天宇路过。经过时,你们的界域也处乱世,被留下的龙族残延苟喘,剩下的龙族跨时空,越银河,遭遇万千围杀。而你口中的那位到了此地缩写尾巴,不过是他大战小战经历得太多,伤了本源。我想,他叫你来,是以庆生为名,送礼为实,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帮他做一件事,可惜啊,他想不到的是你很没脑子。确切地说,在多年以前,你就想杀我了。”
冷淡的话,透露着惊人的秘密。上官信韬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我倒是小瞧了你!”
三角之势的夹击,上官信韬注视着疏楼龙宿怅然道:“当年就应该为你洗筋伐髓成神龙体,而不是这样自相残杀。”
非常君冷笑道:“可惜你没做。义兄命大,逃过一劫。”
“人鬼之子,不纯的血统。”上官信韬可不给非常君好脸色,直接戳他伤口,“在鬼狱,你是野种,到了人间就是杂种!”
“住口!”伍文画怒极,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上官信韬脸上。
疏楼龙宿赶紧拉开母亲退开两丈,上官信韬眼神能杀人的话,早已将伍文画杀死。
非常君厉掌一击,轰向上官信韬背部。令他诧异的是,上官信韬生生受了他一掌。
伍文画双掌起势,十指结印,定住在场几人,对上官信韬道:“你,走吧。以后,南山不欢迎你进入!”
上官信韬狠狠擦了嘴角的血,冷然地望着非常君,深深地把他刻进脑海里。
“还有带走你的人马!”
在上官信韬即将踏出大门时,伍文画留言道。
世事无常!疏楼龙宿本高兴与上官信韬携来,终究落下这一幕!
伍文画知孩子们有很多话想问,摆摆手,无甚兴致想谈。
走出大门,头顶清辉朗朗。来此世界如此多年,当初想舍弃的终将会舍弃。只不过耗了这么多年。造化弄人啊!
第一百零五章
无伤走时,带上了一堆书册和药丹,那是伍文画送给素还真的。顶 点 X 23 U S
“唉~义母,你对素贤人是真好。”非常君叹口气道。
“哈,吃味也没有你的份。自己去抄吧。”伍文画转过身往回走,“如果不是素还真承接了这样的天命,我也不做这种劳心劳力的事啊!”
“义母,心软可是会被拿捏住的哦。”非常君这次与疏楼龙宿想到一起去了。唉~原来义兄不让义母闯江湖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妖应封光在无伤离开后,就闭关了。她这次的太易之气流失了一半,要达到以前的状态,还需要刻苦修炼《混沌经太易篇》。
慕少九练完剑,哈了一口冷气,慕少艾在准备换心的事,羽人非獍又去找武君论刀了。
药庐里就只有自己一人,随便煮点东西对付下吧。
“喂,你就吃这个。”黄鸟很不高兴,白粥什么的最讨厌了。自从把非常君得罪后,有家就不能回了。习烟儿带在身上的小零食也没了影,肯定是那个黄人弄没的。
慕少九认得这只呱噪的鸟,是习烟儿的宠物。但少艾说要离这只死鸟远远的,所以自己也装作从没看到它。
“喂,喂,本鸟在和你说话。”黄鸟在窗棱子上连跳了两下,扑闪着翅膀,吸溜了一口嘴里的口水:“给本鸟来一碗。”
慕少九将冷点了的粥吸噜噜倒进嘴里,收洗了碗筷,扛着剑向南山居院落走去。
见此,黄鸟气急败坏地在屋檐上猛跳起来,小爪子踩空,咕噜一声滚落,掉下瓦时,本能地扑闪着翅膀,嘴里直念叨:“吓死本鸟、吓死本鸟。”
在原地打了两个圈,期期艾艾地跟在慕少九身后回去。至于非常君的恐怖,在肚子饿前都不是事儿。
疏楼龙宿盯着棋局道:“药师,汝的心思不在局上。”
“老人家精力不济。与你对弈,耗神又费劲。”慕少艾索性不下了,从棋桌旁起开。
疏楼龙宿也不强求,打发闲暇而已。在南山才有宁静可得。
伍文画进来时,见只有疏楼龙宿和慕少艾在,问道:“小万劫呢?”
“与无伤切磋后就进房了。”疏楼龙宿回道,“母亲,吾再过数日回来。”
伍文画摆摆手:“赶紧的,就两三步距离,说得好似出远门。”
非常君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义兄吃瘪就是爽啊。
疏楼龙宿剐了他一眼,以为信韬不在,疏楼龙宿就没本事治他了嘛,单蠢!
那日上官信韬走后,疏楼龙宿去见了伍文画。
一轮清月照了一室孤寂。疏楼龙宿的脚步声让伍文画从怅然里醒过来:“咻咻,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疏楼龙宿推门进入,夜视下母亲正坐在窗户下,从打开里的窗子里望月:“母亲,何不点灯呢?”
“点与不点,没甚区别。”伍文画嘴上这样讲,手却是一挥,轻燃了油灯。
鲸油灯火里,疏楼龙宿看清了母亲面上的寂然:“辛苦母亲了!”
“哈,难得看你这孩子一本正经向我说这些。过来,让娘看看你瘦了没?”
疏楼龙宿移前两步,站在伍文画面前:“孩儿这些时日听话了,吃好喝好睡好。”
伍文画在灯下仔细地上下来回地打量了,才拉着孩子坐下:“这么多年养来养去就是个瓜子脸,长不了几两肉。信韬有什么好吃的全给你送,那些东西倒有一半进了我的肚。”
“母亲对大兄不是全无感情。”疏楼龙宿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温的,执壶倒上两杯水。
伍文画笑道:“他眼不下人族,就这点气倒我了。这次,借机打了他一巴掌,心里可美了。就是黝儿与他结怨咯。唉~也不知你俩在办什么事?非拉我不可。”
疏楼龙宿笑而不答。有时候布局不能全然说透,好在母亲不好奇,否则不知如何开口。
母子俩说了各自近况。疏楼龙宿虽在信中了解过这一年来,母亲的各项事情,但听本人当面说来更能体会不一样的心境。
说说笑笑,月上中天,疏楼龙宿才与母亲道了晚安离开。
两兄弟的暗别劲头,逃不过慕少艾的利眼,老人家有八卦的心思,但没有八卦的时间。直说来意后,伍文画拿出一玉盒,并赠药一瓶,就不再过问了。
疏楼龙宿告辞后,慕少九便过来了。非常君无可奈何地成了助手,他很想问羽仔去了哪里,但伍文画开口让他留下帮忙,也就答应了。
黄鸟进来偷食,伍文画当作没有看到。回到书房后,铺开纸张,记下妖应封光案例,归档封存。这样的事情,已是轻车熟路。
南山的日子平淡,过得也快。在除夕来临前两天,疏楼龙宿和羽人非獍都回到了南山。
穆仙凤接过伍文画手里的年事,与习烟儿一起准备起了糕点、果子、面食等。
默言歆被穆仙凤支使贴年画儿、挂灯笼。
虽然有少许的人搬离了南山,但留下来的人并没有觉得少什么。千百年以来,南山居民越来越多,离乡读书、经商的人都已回来。
也只有在年节里,南山住户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苦境战争频繁,也让他们更庆幸有地可耕有屋可住有衣可穿。因而也更为珍惜这样平静的日子。
年节聚了一回,元宵花灯后,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情景。
喜雨来时,万物复苏。
靖沧浪就是在这样一个春天的雨日里来到了南山。素还真将人送来后,与伍文画、疏楼龙宿说了几句话,连杯茶都未喝完就匆匆忙忙回了苦境。
靖沧浪深处的记忆唤醒,自嘲一笑,变化无常,如今自己栖息一地,寄人篱下。好友却不在。
伍文画将靖沧浪交给儿子安排后,提着一小袋莲子送到厨下。
厨房里,穆仙凤正熬煮天麻八珍汤。因南山灵气充沛,所生长的天麻自是不凡。这天麻还是伍文画冬日上山时挖了埋地窖储存的。
将莲子掏出一碗,伍文画装水浸泡了。水缸里的鲢鱼吐泡泡,两指叼住鱼鳃,捞了上来。另一手食指轻点鱼头,见它晕了,提刀从脊上一划,已成开边。去除内脏等物,再划上一刀。鱼头部分如蝶飞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