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怎么?麦说汝有难言之隐。”疏楼龙宿自是看到了上官信韬脸色变化。
上官信韬好笑道:“龙宿,汝太过聪慧,前世是,今生亦是。很多事,不说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疏楼龙宿怒笑道:“但确是母亲做了棋子,吾亦在局中。”
上官信韬站起身:“没人会将汝母亲当做棋子。”
“那吾从何而来?”疏楼龙宿起身对视。
“意外罢了。伍文画当初路经汝父战场,逼命时分,红光落入她怀才有了汝。神龙一族的强大,岂是小小人族能赐予的。伍文画该知足,孕育神龙魂,才有你。哈,人族气运强盛者,伍文画排得上号。神龙魂的儿子,人族做梦都想不到。可叹,神龙一族大计!”上官信韬直视着疏楼龙宿。
“汝终于说出口了。打小,娘亲就不待见汝,原来汝骨子里深藏的是对人族的蔑视。强如神龙,偏居一隅,有何资格视人族如蚁?”疏楼龙宿口吐蕊珠,愤怒如火。
上官信韬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疏楼龙宿。汝父为汝千般筹谋,到头来抵不过人族十月怀胎。儒学经义读昏了!”
疏楼龙宿气极,心却平静:“哈哈,八百年没见过面的父亲,妄想与生养吾的母亲媲美?儒家经义,没教吾做忘恩负义、无德无情的畜生。”
“你、你”上官信韬欲食指指向疏楼龙宿,到了半途,终是放下,“等我俩都冷静了,再谈此事。”
“哈,吾很冷静。神龙一族的伟大计划,尚好与母亲无关,否则疏楼龙宿必让它黄。”
掷地有声的话语,留在了书房。
上官信韬气着气着,心绪反而没有了波澜。这家伙自始至终,从前世到今生,魂里印着护短。也罢,有些东西可以透露一二分,不过好奇的代价就是落了水,又怎能做岸上客呢?
自儿子一走,伍文画就觉得天蓝多了,出去浪,终于不用报备了。
前脚踏出房门,穆仙凤走过来,笑嘻嘻地道:“太夫人,带着我吗?”
伍文画将抄起的钱袋子丢给她:“跟上吧。听说距此三十里遥的一家酒楼鱼宴做得不差,咱去尝尝。将烟儿也叫上。”
习烟儿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犹犹豫豫地望了伍文画一眼,张了张嘴:“义母,那个黄”
“黄裳吗?那是给黝儿做的新衣,接下来再做你的。乖乖的哟,要不就先做小万劫的了。”这孩子担心着那只来历不明的黄鸟,嘿,敢躲我,吃桃吃到肚坏坏吧。
习烟儿知义母话里意是不愿放鸟,回头望两眼后被伍文画拉着上了马车,穆仙凤紧跟着也上了车。
赶车的还是那个千年多前一起出游的老把式。对此人,伍文画自是有印象的,不过叫什么,就没问了,说不定人家给的是另一个名字。这么多年来,上官信韬都在收养孤儿孤女,也不知势力庞大到什么地步了。龙族谋划的也不知是什么事。
御风楼,仍如往昔,人来人往。
伍文画抬头看了看匾额,踏步进入。甫踏入,众人齐齐转过头,顿觉眼前一亮,堂内生辉。这已婚的女子真水,丫鬟长得也俊,就是婴啊,不忍观之。
堂内一桌上坐着个没鼻的生得奇丑无比的男子,伍文画猛眨了下眼睛瞟了一眼,哎哟,第一次看到这样气运横的丑人,幸好知道戴着副面具,挺有自知之明的。
拉着习烟儿选了一个角落坐下。三人点好菜,习烟儿靠近伍文画的耳朵道:“我感到有种熟悉的气息。”
伍文画摸摸他的头,安抚道:“没事。一个死人而已。”
习烟儿自是明白那人的鬼魂在楼中停留。三人各自端着茶水一口没一口喝着,听客讲故事。
“素贤人又找了个结拜兄弟替他四处奔波。”
“就是,素还真的事可不好扛。要不人家怎么累死了呢?最近怎么没见红潮肆虐的消息了?”
“这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有大人物解决了吧。”
“你这消息太不准了。只要红潮一来,就要赶紧逃命。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不打听,唉~要你何用?”
“去,我胆小,怕,行了吧!”
……
没有什么很有意义的消息。素还真的结拜兄弟很多吗?伍文画转着手里的茶杯。杯中满水平如镜。
“哇,大美人、小美人!”一阵嫌恶的流口水声在大堂门口处响起。
说话者,浪骸肆行,无所顾忌,众人纷纷侧目。见眼光聚集一身,年约二三十的混子得意非常,提步往角落而去。
就在伍文画轻皱眉头欲斥时,近堂口的座上,一白发面苍者虚弱地说道:“你若是知道美人者谁,定逃得远远的。”
伍文画余光一瞟,这人藏己于人,深不可测,若不出声,我几要忽视他。
“哟,小白脸,你在与大爷说话。啧,穿了一身缟布,挂着一副出丧眼,涂了一头白,装个臭老头,该不会是你看上美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病了吧唧的样子,伺候得了”
“污言秽语!”穆仙凤怒气冲天,反手掷飞手中茶杯。
“啊”的痛呼声,被满嘴碎碎堵在喉咙口。混子惊骇莫名,连碎渣来不及吐完,急急奔出了御风楼。
堂内食客瞧得分明,那满口流血的嘴里,可是没牙了啊!这是什么力道。再不敢目光随意看美人,快速无言地用完餐,一一结账离开。
伍文画替小辈将鱼刺挑了,夹肉到烟儿的碗里,柔声道:“赶紧吃。”
习烟儿松开小拳头,拿起筷子趴起了饭。穆仙凤本想说点什么,被伍文画一筷子鱼丸堵了口。
舒坦地用完餐,寻了一上好的客栈。掌柜的见是主人家,亲自带着伍文画一行人住进了客栈后院。
与穆仙凤说了一声,伍文画纵步轻提,飞飘飘向城外林子而去。
疏楼龙宿在龙城住了数日,自与上官信韬闹不愉快后,闲来无事将龙府中的藏书全看了个遍。
默言歆将信取下,端上茶水去找儒门龙首。希望这次仙凤的信能让主人心情好一点。
第七十七章
林子里,虫寂鸟静,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伍文画莲步跨进,识海起重浪。有意思,强大的幻术,不如将计就计!
“母亲,孩儿已写完大字了。”裹着紫貂小皮裘的三岁婴手里高举着沾满墨迹的奔了过来。
初春的气息还很浓烈,三分春色的桃花点点枝头,阳光下,伍文画婉言一笑:“慢点跑,都几岁的娃娃了,要行有礼坐有样。”
“母亲,孩儿都三岁了,是个大人儿了。麦总是说我嘛。”
眼前的婴孩披着三岁咻咻的皮,小大人般的模样,如不是假的真想抱抱这孩子:“洗完手,咱们去看看邻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塞东西给你。”
小小的“疏楼龙宿”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换上一身紫红的新衣去做客。
河两岸涓涓流水滋润稻田,农人们三三两两在田里犁田埋草整苗床。
到了外面,小“疏楼龙宿”放飞了自我,在侍从、护卫们的照看下,去了村庄撵鸡逮鸭,闹得鸡飞狗跳。
伍文画拉着不懂事的娃娃向农户们一一道歉赔礼。走时,护卫手里俱都提了一两只鸡鸭。
幻镜中,伍文画带着孩子到了河边洗手脸。
“母亲,你为什么不帮我洗?”三岁的“疏楼龙宿”推开侍从,不从地道。
伍文画哄他道:“等下去找你哥哥玩,他尚爱干净的,你不是说自己是大人了吗?大了就不心疼母亲了?刚刚赔礼,腰都弯断了,唉~我家娃娃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好吧,好吧。”伍文画低头叹气,一脸忧伤,三岁的“疏楼龙宿”让丫鬟洗了手脸,重新蹦蹦跳跳在路上跑起来。
前方十来岁的少年垂着头独自哭泣,小“疏楼龙宿”走上去问:“大哥哥,你为虾米要躲在这里哭?羞羞脸。”
荧祸赶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极立否认道:“我才没哭。哭你个大头鬼。”
“娃儿,哭就哭了,麦不好意思不承认。这孩子可比你爱哭。”伍文画走过来,指着“疏楼龙宿”道。
“母亲,我没有,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听得懂这样的话了,不高兴地大声否认。
伍文画好笑地看着胀红了包子脸的“疏楼龙宿”道:“是,是,是,你没这么做过。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家在哪里?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家就在前面。你们要去我家吗?可是他不会答应的?”
“他是谁呢?对你好不好?”哈,这人领养了一个魔族小孩,有意思,还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呢。
以自身为引,诱他人之秘。玄诡的斗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来回一遭。
风静了,气凝了。问奈何从镜中梦清醒,惊醒一场不堪回首梦,出手就是杀掌。
伍文画早有准备,提元饱气,以指驭剑,迎上强势的问奈何。
指掌初会,两人心知对方能为。问奈何速退半步道:“高手,你的名字?”
伍文画借势飞退:“既然不打,我就先告退了。在问别人名字前,先留己名,问、奈、何!”
“你”问奈何气哂一笑:“美人,吾期待与汝再次交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子静了,散不去的血腥味,是江湖漂血杵图的微幕。
伍文画回到客栈时,天色将晚,换洗了衣衫后,与习烟儿、穆仙凤吃完晚饭,便回房冥想,回放刚才一战思己之过。
还是有点大意了,若不是识海特殊,对精神力探查敏锐,今天就中招了。以后单刀赴会,要加强神识外放。
穆仙凤看着习烟儿回了房,就着刚刚习烟儿练字的笔墨,摊开纸张,写起了信。
疏楼龙宿在白天将龙城逛了一圈,回到府里后,上官信韬来找他:“有人找上你母亲了。”
“是吗?那母亲肯定没事。”疏楼龙宿接过上官信韬递过来的消息,“看来汝放人在母亲身边,还是有点用处的。”
“只要汝没多想就好。”上官信韬迈步走到一边坐下。
“哈,汝会多想,看来是仍怪吾了。”疏楼龙宿拿出烟管,坐到他对面,“其实,母亲从没有在意过汝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她问心无愧,也愿意选择相信汝。”
上官信韬看着烟管的一头:“你的烟瘾看来是戒不了了。你母亲不说你?”
“哎~汝相当期待母亲念吾啊。机会嘛,是有的,与吾回三分春色。”疏楼龙宿老神在在地吐了一口烟。
上官信韬哈哈一笑:“龙宿,你母亲虽然选择相信我,但也一直在防我,在她心里,你最重要。”
疏楼龙宿移开烟管,狭长的双眼盯视:“汝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瞒,她初来乍到,惶恐不安。有些事没在第一时间解释,以后相处就难融。”
“是啊!所以为了不让你离心,不得不告诉你一些消息。我等着你父亲的责罚吧。”上官信韬惆怅地说道。
疏楼龙宿不再接话,上官信韬选择告诉自己除了这个原因,未尝没有形势越来越严峻的因素在。母亲遇到的那人,与儒门脱不了联系。龙城一行,吾已达到部分目的,接下来静看苦境风云。
上官信韬很享受此刻的宁静。为龙族攒基业,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有人陪伴,这万载寂寥也就算不得什么。
“哎呀,好不容易在外面浪了一晚,就催着我回去,凤儿,你这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哒。”
穆仙凤将伍文画的妆盒盖上,放到一边,又手快地将柜子里的衣服掏出来折叠。
习烟儿小心地将伍文画的药瓶一一摆放整理:“义母,你这句话说了一早上了。义兄要回来,你不回去给他做个饭吗?”
伍文画坐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小辈们整理行装,挑了下眉道:“烟儿,那只黄鸟再啃半个月的桃子吧。”
习烟儿嘻嘻一笑:“义母,这都被你的慧眼看出来咯。你大人有大量,人美颜好,肯定会按时间放它出来的。”
“倒时放它出来也行,烟儿,你的刀艺时间增加吧。反正龙府别的不多,就是伺候的人多,不差你煮饭。”伍文画坐起来,“就这么决定了。每天多练两个时辰。你这段时间也长高了一点,气力也大了不少。灵肉要多吃,灵骨汤也要多喝。”
习烟儿忙答应过一声是。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义母没让自己背更多的儒家经典,那才是要命。
第七十八章
凄婉的二胡,一声一诉,悲中怅然,伍文画闭目靠在马车厢壁上倾听。
音清乐雅,这人灵魂干净剔透;曲中诉悲,这人一生坎坷苦难。
穆仙凤悄悄拉着习烟儿下了马车,反正到了三分春色门口,太夫人也已经回来了。主人应该也在里面了。
门再开时,疏楼龙宿华服耀阳,站出门外,示意车把式下去休息。
“羽人非獍,汝还是停了好。吾母的耐心绝对比汝长。”
疏楼龙宿自认是做不到一百多年就为了练一副丹药,无数次实验,围着丹炉点火炼药,没踏出丹房一步。
羽人非獍在疏楼龙宿到家之前就已经在拉二胡了。对于不是自己想要见的人,他没理会。疏楼龙宿见了,知他个性沉默,随了他去。
曲毕,羽人非獍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眼神微闪两下,才决定施礼道:“前辈,吾所来为慕少艾,能否通融去见他?”
在乐曲停的那刻,伍文画从曲中梦醒来,铭记于心的伤情已不如往昔深刻,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疏楼龙宿轻步移到马车旁:“母亲,汝可下来了。”
“咻咻,回家真好。”伍文画调整好心情,从车厢里踏出,扶着儿子递过来的臂膀跳下马车。
经过羽人非獍面前时:“素还真应当与汝说过称呼问题,还有,汝与我儿子打招呼了吗?”
疏楼龙宿将伍文画推进门内:“母亲,他点头招呼了。汝先进去吧。”
伍文画看看两人一眼,朝儿子点点头,进了屋。
“走吧,慕少艾好着呢。”疏楼龙宿对羽人非獍说道,“见面不在一时。”
“吾与汝无话可讲。”羽人非獍跟在儒门龙首身后进入三分春色,实诚地说。
“哈哈哈哈,无妨。了解‘战友’情况,剑子想必十分开心。”疏楼龙宿引着羽人非獍入了大堂,分主宾坐下。
已换了衣衫的穆仙凤捧茗进入,为两人斟了茶后,便站在了一边。
伍文画进来时,厅上三人皆没有言语,安静得很。
清香袭来,羽人非獍抬起头说道:“前辈,吾”
“停,麦叫前辈。”这孩子真执拗,都明示过这么清楚了,难道素还真没有将我的忌讳说出来,伍文画走到一边坐下。
疏楼龙宿出声解围:“家母姓伍,称母亲大夫吧。”
伍文画点点头,终于不用被叫龙夫人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孩子们的感受,真想被小年轻叫姐姐。
羽人非獍说道:“伍大夫,吾多谢你救了少艾,不知能见他否?”
疏楼龙宿微笑道:“母亲,看来汝要回去走一遭了。”
羽人非獍期待的眼神让伍文画拒绝的话咽进了肚子:“好吧。咻咻,回来的时候,带上凤儿。”
穆仙凤一听自己将留在三分春色,急道:“太夫人,我还想伺候你呢。”
“行了。南山的人现在够多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回去后说不定又闭关了呢。”伍文画挥挥手,往门外走去,“咻咻,烟儿也放你这了,黝儿回来再与他说。”
习烟儿知道伍文画把他留在三分春色倒也没多大意见,想看义母随时可以回去。黄鸟也可以出来了,与离经讲讲黄鸟的事情。
疏楼龙宿带着穆仙凤、习烟儿送完母亲后,舒爽地瘫在了软椅上。
“主人,原来将太夫人送走,是为了更好地懒。”穆仙凤吐槽。
“凤儿,此言不妥。儒门龙首华丽无双,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母亲在前,当以礼先。”疏楼龙宿掏出水烟,徐徐吐出一口轻烟,“亲人之间也需要一点距离。再与吾待几天,母亲就更要思念义弟了。”
穆仙凤明白过来了,感情主人又要开始冒酸。习烟儿长大后,主人岂不是更多了一个争宠的“对手”,庆幸太夫人没再收养。
“歆儿,这几日汝说的话很少。”疏楼龙宿扫了一眼抱剑的默言歆。
默言歆恭敬地回到:“主人,太夫人回去为何没带习烟儿?”
疏楼龙宿将手撑着头,慵懒地道:“汝就在思考这个?人嘛,都是想放松轻快下的,汝跟着吾跑了这么久,去休息吧。凤儿,汝也下去吧。”
春风微醺,阳光正好,疏楼龙宿闭目养神。非常君与收万劫进来时,便见悠闲。
“啧啧,义兄,汝真是好享受。”非常君寻了石桌一端坐下。
疏楼龙宿微睁开双眸扫了两人一眼:“江湖风波自染人,汝两人出外做了何事?”
“水都没饮一杯,就要长篇大论了么?”非常君轻桌上的茶壶。
疏楼龙宿噙笑睁目:“汝可以不说,吾也不是非得听。母亲刚回南山,仙凤下去休息了,烟儿还在研究桃林阵。”
“看来得自食其力。”非常君端起茶具往厨房去了。
收万劫并没有坐下,看着眼前一株红蕊道:“这地方不差,当年选址是伯母手笔?”
“不是。疏楼西风是她所赠,三分春色是大兄所赐。”疏楼龙宿收了烟管,拿出珠扇,从位置上站起,“汝动过剑?”
收万劫转回身,对视疏楼龙宿道:“汝的观察一如既往地敏锐。来的路上,与人切磋了一番。他使用的是儒门剑招。”
“哦,他生作何模样?”疏楼龙宿猜测着那一位旧识接了天命。
收万劫贵道:“金玄广袖,是名文贵儒士,与汝同样乃儒门高层,剑行六道。”
疏楼龙宿轻扬珠扇:“哈,吾知汝说的谁了。儒门名锋忧患深,却是位高名望,但仍不及华丽无双的吾。”
这话中的自信风采,令收万劫深以为然:“他的剑亦不及吾。”
非常君端着茶水进来,听到这两句对话:“啧啧,汝俩的没皮脸功夫修炼得越发好。”
“哎~不及义弟。听说汝这次差点在中阴界捞个弟媳回来。”疏楼龙宿似笑非笑。
瞬间,非常君侧目盯着整吹茶的收万劫,待喝了一口茶后,收万劫道:“麦看吾。吾没说八卦的习惯。”
疏楼龙宿无视非常君疑惑的样子:“想必母亲很想知道义弟的婚事为何未成?”
非常君想想这次去中阴界,并没有苦境其他人士跟随。义兄怎知道的呢。真是奇怪,至于义母的问询,如实答呗。
第七十九章
南山居,峰峦叠翠,青湖如玉,撒落山谷平原。一条条宽广的阡陌,通向碧野,连起大大小小的庄落。
水车卷起水浪,灌溉稻田。田中有很多的农人在春耕。
伍文画一路行来,与众人打过招呼,便领着羽人非獍转过寻常人家,拐进一条小道。
道旁花树齐开,望之满团锦簇,热闹非凡。一道栅栏门隔开了视线。
伍文画走上前,以指轻叩木门。
“客敲柴扉门,非是远游来。春光正好,太阳晒得舒坦至极,阿九,去开门。”
羽人非獍听到熟悉的不着调声音,面瘫脸上终有了一丝波动。压抑的悲伤、思念,全化作热流激颤,看得伍文画生怕这孩子情绪高涨到晕过去。
阿九刚打开门,羽人非獍就冲了进去,挡在门口的阿九被旋过的狂风连带着转了几圈,在伍文画的扶一把下,才稳住平衡。
正躺在高背椅上闭目晒阳的慕少艾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气息抱住,睁开眼,确认:“哎呀呀,羽仔,稀客哦!”
蓬勃的热泪,倾洒衣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伍文画撇过脸,微仰下巴,这样真挚的感情,每见一次就会眼眶湿润一次。因为曾有过,所以懂得;因为不再有,所以体会。
阿九偷偷用袖子抹掉眼泪,眼红红地道:“羞不羞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在哭。”
“是极,是极。羽仔,小阿九在看你笑话咯,老人家腰不好,承受不起,起来,起来。”
慕少艾双手颤抖地拍着羽人非獍的背,哽住声音。
伍文画走到栅栏门口,回头望了望三人,估计主人家没时间理自己咯,也罢,去庄子上走走。
待羽人非獍从激动中平复情绪后,才发现伍文画已经离开了。慕少艾呵呵笑道:“麦看了,美人走远了。”
“慕少艾,你的话少点好,免得儒门龙首揍你一顿。”羽人非獍站起身,擦拭了把脸。
慕少艾递上一支苦糖:“说的也是,黑心嘴尖的疏楼龙宿真有可能这么干,不过好在有了羽仔,少艾不慕一把风流,枉闲赋。过几日,将阿九送到伍大美人那里看看。”
羽人非獍接过苦糖,扔进嘴里:“还是这个苦味,但格外甜。”
阿九将茶泡好,欢喜地道:“少艾,今天咱们去庄里阿婶家吃婆婆菜。”
“哈哈哈哈,可以。管家公,表现不错。”慕少艾想到美酒,心里开怀。有友作陪,酒更醇。
这样静静漫步南山的时光好久没有过了。对于眼前的景,总以为会有很多时间来,其实最后都成了空。那时,与玲珑姐走到大湖边缘就没再往里走了,总以为还有时间给两人,原来失去的终不再回来。
遥儿说想吃遍整个南山,而如今南山已比过往大了数倍有余。箫儿说还想尝尝湖里的鲜菱,但如今她却扎根在德风古道,如今也只书信往来。
黝儿说南山四季分明,山水如画,就是没有海的壮阔,于是他选了一岛外居。烟儿也会随他居住。
咻咻说,是的,他没说,但孩子志在风云,南山终究太平静。这里,适合修身,不适合争鸣。
到头来,世上终也只有吾一人。南山最高峰,春雪飞洒,一红影在雪中伫立。
天地静肃,凝结住了时空。时浪洗刷,花开得更艳,水流得更欢,鸟兽欢叫,稻田里的农夫身轻如燕,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慕少艾、罗喉、羽人非獍、君凤卿停杯相视,一笑后重举杯敬酒。
非常君牵着习烟儿的手,站在南山居院门口,对身侧的收万劫道:“义母这样勤勉,真是令我汗颜。”
“那不是很好吗?剑道有高峰,才有至极的追求。”收万劫剑情豪涨,想知了自己与伯母的差距。
非常君白了他一眼:“想要义母动剑,先将她儿子们打趴下再说。”
收万劫负手昂立,一笑不再言语。非常君决定去路口等义母。
习烟儿跟在身后,将钻缩到衣兜中的黄鸟拿出来:“义母又不会吃人,你那么紧张干嘛。”
黄鸟双翅遮脸:“你不懂,这里不是我的地盘。作为一只识时务的鸟,当然要恭恭敬敬。”
收万劫两指轻点,捏住肥肥的黄鸟,提了提:“没二两肉,原来人觉不拿你下酒是嫌太轻。庄子上开了酒馆,倒是可以买到那里去。”
黄鸟可怜兮兮地低着头:“那个万劫兄,咱好好说话,像您这样智勇双全的人物,定不会与我这只小小鸟为难的,对吧?再说,我一肚桃肉,一身桃味儿,还比不上这棵桃树的桃子好吃。”
收万劫望了一眼路旁几株高大的桃木,那上面已结满了亮晶晶的红桃。
非常君一手划过桃枝,摘了三颗,给习烟儿、收万劫各递上一个,自己咬了一口,汁水满嘴,芳香清甜,暖流绕身。
三两下,啃完,非常君才赞道:“这桃子可入灵药了。”
收万劫咬着桃子点点头,习烟儿两手捧着桃子,连呼好吃。
黄鸟坠在三人后面,对桃味儿嫌恶,待看到前方的李子树时,嗷呜一声冲了过去。
近了,近了,终于有美味入口。就在黄鸟欢天喜地准备啄上一颗李子时,发现翅膀怎么扇都飞不到溜溜的李子前就那么一两公分啊啊啊!!!
习烟儿眼睛扫了下黄鸟,对它的抽风举动不予以理会,继续吃桃。
非常君、收万劫就着沟渠中的水洗了下手,抬眼时见黄鸟在原地扑闪翅膀,对视一眼,将视线转往远方。
那儿并没有人,不过是一株红丹丹的高木杜鹃在怒放。
习烟儿也注意了那边,扔了桃核,兴奋地往前跑,嘴里喊着:“义母、义母。”
伍文画对着眼前的杜鹃左看看右看看,烦恼摘哪一根枝条好。这杜鹃是友人所赠,没想到长在了这里。
习烟儿的欢呼声,伍文画回过头,灿烂地笑道:“烟儿!”
习烟儿脚下轻点,没两步就到了伍文画跟前:“义母,义母,你才有,觉君就回来了。他与义兄天天斗嘴,被义兄赶出了三分春色,我也跟着回来了。”
非常君在习烟儿喊义母时,就已跟在他身后,听到这一番话,辩解道:“义母,烟儿不了解情况,我那是与义兄好好交流。”
随之而来的收万劫拆穿道:“哈,就刚才的表现可知习烟儿有双真眼。”
非常君见伍文画一脸笑意盈盈,便知她心情好,行礼道:“义母,吾回来了。”
收万劫紧跟其后行礼:“伯母,久见了。”
伍文画对孩子们道:“行了,一家人麦这么多礼。帮我折几根枝,我要回去扦插,繁育一片出来。”
义(伯)母有令,非常君和收万劫各摘了三两枝拿在手里,跟在后面。前面习烟儿牵着伍文画的手,欢乐地讲着这短短时间的事情。
黄鸟期期艾艾地扑闪着翅膀看四人拐了方向,走入了另一条道路。习烟儿,回来,要累死黄鸟啦!
第八十章
傍晚,习烟儿才将黄鸟带进自己的房间,喂了点吃食。
晚饭后,坐在花园里,看漫天星河闪耀。
“黝儿,说一说这次出去发生的事情吧。”伍文画放下茶点,对想帮忙的非常君道。
“这次在外面吃到了不错的菜肴,下次带义母出去吃。”非常君将伍文画泡好的茶,先拿了一杯给收万劫。
伍文画将茶都斟好,坐下来道:“没说吃食。我询问江湖事。那什么虫子和那只老鼠的事。”
非常君望了一眼收万劫,收万劫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
非常君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义母,进来南山的是厉族。”
“久远之前,天佛原乡与元种八厉爆发了第一次佛厉大战,天之佛以四剑封印了天之厉。天之历封印之地在中阴界与苦境的交界处。红潮是中阴界所特有的,苦境之地有忏罪之墙便是为抵挡红潮所设。”非常君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说了出来。
伍文画手指轻叩掌心:“也就是说天之佛为封印天之厉与中阴界做了交易,引入了红潮入苦境。以后那个光头可有得受的。那个墙出了什么事,没挡住红潮?”
“被人破坏了。”收万劫摩挲着茶杯沿道。
“哎”伍文画拉长了声音,惊讶道,“这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目的何在?”
“义母,这么操心真是少见。”非常君奇怪地瞅着伍文画道。
伍文画咳嗽了两声说道:“今天有人告诉我,说我出去游玩改写了某些人的命运,使得天命轨道难以纠正,让我不要再出去玩了。”
非常君与收万劫满脸不可思议,原来不受天命所违是这样自在。
伍文画等他们消化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方天地本来就是个大窟窿,现在被我捅了一下,久久没有办法导正,可见天道意识的脆弱。与其说天道太弱,不如说是魔道太盛,故人道不得不匡扶,天命就这样发生了。有天命加身的人也是悲催,不得不应劫。
好了,不说这些了。继续说后面的事情。你们去中阴界做了什么事儿?”
“伯母,何以知道我们去了中阴界?”收万劫猜测,“是不是那人说的?”
“什么那人?哦,你说不让我搅乱天命运轨的人。不是它,我猜的。素还真承接天命,现在成了胤天皇朝人,中阴界浮出水面,他可没精力双线作战,何况底下还有暗流。上次去找小剑毛、小和尚,就是奔暗流而去。那么中阴界是派谁去呢?只能是赶着去的你俩了。奇怪,为虾米你俩会答应?”
伍文画望望左边的非常君,又看看右边的收万劫。
非常君忙低了头饮茶,收万劫将脸转向一边,看花影斑驳。两人如此样子,愈发让伍文画好奇了:“你俩到底做什么事让素还真派苦力了?”
再问,非常君端起茶直接灌入口,茶水有点烫,一口喷了出来,将伍文画看得一愣,心疼地道:“行了,这么大个人了,不想说就不说,避讳成这样,可遭罪,来,吞一片清凉丸。”
收万劫淡笑道:“何不逗伯母一笑呢?”
非常君含着药丸闷声道:“麦提,在外人面前够丢脸了,让义母笑岂不更没面?”
伍文画如充耳道:“来,尝尝我做的桃花糕。上次在三分春色本来要做的,结果羽人非獍要过来,就没做成,咻咻没口福。”
非常君见义母转移了话题,眉开眼笑地配合问:“羽人非獍是谁呢?”
“慕少艾的小兄弟,是个英俊的面瘫娃儿。”伍文画指了指自己脸颊,“在冷字上,与小万劫有得一拼。”
第二天,收万劫便看到了与自己有一比的羽人非獍。如果不是对方满身的刀意,收万劫便与他剑决了一场。
慕少艾是来找伍文画的,表示想回琉璃仙境看看,还有笔账没与素还真算。
伍文画一听也收拾了一番,欲与慕少艾等人一起去逛逛苦境有名的胜地琉璃仙境。
此时的琉璃仙境并没有人在,素还真还在推松岩。慕少艾带着阿九、羽人非獍入了岘匿迷谷。伍文画对山谷之地没兴趣,呆了半日,往其他城池而去。
非常君跟在身后,长舒了一口气,收万劫嗤笑道:“不就是多吃了两口输了赌,何必这么小心?”
非常君斜视了他一眼:“若你被骗着吃得上吐下泻,义母知了会不会怪罪?”
“黝儿。”伍文画似笑非笑道,“趁着烟儿不在,可以说说你做的蠢事了么?”
非常君狠狠地瞪了收万劫一眼,转过头,面上僵硬道:“义母,既然是蠢事,能不能不说?”
“你说呢?啧啧,饬到上吐下泻,黝儿,我可没教你这么不把健康当回事?你的聪明劲儿呢?”伍文画想象不出自己养的孩子栽在了素还真手里。
那日,非常君和收万劫游山玩水行到了琉璃仙境。在山脚下遇到了莲香清远的素还真。
对于素还真的特色长相,非常君和收万劫自是认出来了。
“劣者正是清香白莲素还真。”左手执拂尘的着青衫的素还真有礼自我介绍道。
三人彼此打量,暗自叹许。非常君作揖道:“素贤人,汝称吾人觉非常君好,这是吾之挚友收万劫。”
“人觉先生是儒门龙首前辈的义弟吗?听剑子前辈说,收万劫先生是道皇前辈高足。”素还真恭礼又低了两分。
非常君掌劲虚托起素还真道:“哈,吾与剑子仙迹可没什么关系。汝不用如此多礼。”
“咦,人觉先生既然是龙首前辈的兄弟,劣者向人觉前辈施礼也是理所当然。”素还真真诚地道。
收万劫双眉一挑,大步向前走,非常君知他无意与人进行无意义对话:“好友比较沉闷,不喜与人多沟通。素贤人,这地儿哪里有好酒饮?”
“前辈,劣者也正在找寻酒家。琉璃仙境因战火已毁于一旦,目前正在建工,经劣者家门而没入,实在抱歉,这酒就由劣者请吧。”
素还真当先引路,领着人觉非常君和收万劫往附近的酒家走去。
第八十一章
苦境大地,正值春寒料峭时。昨晚上的春雨浇了一场,路旁枯草下,嫩芽迸出生命的倔强;秋叶落尽的树枝,已显了点点绿意。
进入熟悉的城镇,素还真简要地介绍了此城的由来和历经的朝代,非常君听他说起城中有一卖酒的酒肆,所出酒白玉杯装之,一盅绿,清新可人,饮之清冽,似春寒透心,又似春机勃发,因受产地所限,只在这区区百里之地得了个碧莹的名。
非常君向往不已,入了酒肆,为收万劫和自己各沽了一瓶碧莹,再点了两个下酒菜。
酒入三杯,非常君与素还真相谈甚欢起来,从天南说到了地北。两人说话间便吹起了小牛,欲比饮食入肚更多。
收万劫提议两人设彩头。素还真以琉璃仙境为赌,非常君以帮忙一件事为资,这一比拼就是三天三夜,碧莹酒当水饮,店家也烧了三天的青鱼。
酒楼里,伍文画听完整个过程,恨铁不成钢地道:“黝儿,跟我甚久,药理学得稀疏不堪,看来你也没什么可教烟儿了。”
非常君替伍文画夹开荷叶包饭,将碗碟放到她面前,问到:“义母,孩儿勤奋好学、敏睿非常,文虽比不上义兄,武也数一数二,怎如此说孩儿。”
“呵呵,若镜之潭,无中空之隙,不知水从何出;然其清冽,不如月泉碧莹。这本是出自《幻花录活水》的介绍。”伍文画说话的功夫已舀好了三碗汤。
收万劫斟酒道:“杯中之物让他失魂没了戒心。”
非常君不接收万劫这话,对伍文画道:“孩儿却是忘了这。源潭水酿酒清冽可嘉,潭中所生鱼寒凉侵骨,潭水煮鱼是至极美味。碧莹非水,乃经地火炼制成酒,虽清冽,但火蕴其中,与青鱼同食之则呈水火不容之势。本以孩儿的身体,稍食之则无恙,因贪杯、因贪食、因赌欲,过度后有上吐下泻之象,咎由自取。确是孩儿学艺不精。”
“知了就好,吃菜。青鱼和碧莹同煮,作用大不同哦,下次,义母做给你吃。”伍文画夹起一鸡腿放在非常君碗里,再夹起另一个给收万劫,“小万劫,麦总是饮酒,多吃点菜。”
非常君奇道:“青鱼和酒类可同煮?”
“非也,是与碧莹。青鱼要是与其他酒类同煮,可不是美味,而是奇腥无比,无法下咽。刚刚到龙府的时候,吃了各种鱼,原以为青鱼是家鱼,后来才知道是一种长在源潭中的无刺白鱼。我猜应是白鱼在碧莹莹的水里如青玉,故得了此名。”
伍文画这辈子吃得最多的就是鱼。龙府鱼虾易得,绝大部分都没有见过,加上厨子厨艺爆天,更是让她爱不释手。咻咻那么聪明,与自己喜欢吃鱼是分不开的。
三人说说笑笑间,结束了这餐晚饭。
第二日一早,伍文画起来向中原腹地而去。胤天皇朝初创,疆域内百姓都颇安定。自从魔军被歼灭后,槐破梦的征途就踏上了龠胜明峦。
雨,淅淅沥沥。伍文画三人随意走走,往腹地而行。
“好友,那个与你剑决的对手有大难题了。”非常君撑着黄伞,对共伞的收万劫道。
收万劫盯着沿伞端垂下的雨线:“败者何须再提。伯母,前方有一处酒馆,沽酒驱寒否?”
桃枝探出白纸伞,伞下的伍文画点点头。春天的雨水就是多,这一次随性出来,将烟儿留在南山,希望武君能好好教导一下他。
“今年的雨水有点多。老婆子,来客人了。”店家站在屋檐下看看雨幕,正心叹下雨天没客人时,就瞧见雨中来客三人。
这是一家夫妻店店不大,只有五张桌。内中装饰带点文气,一副山水画挂在厅堂壁上,望之舒阔逸清。落款北窗两字清晰可见,后面应还有一字,但模糊不清,字尾似龙形。伍文画落座后,心里评价道。
非常君注意到画作后赞道:“此人大才,春山起烟云,春水漾绵绵,人入画中景,物我两相忘。”
收万劫撩起红袍一角,坐下后,才抬眼看画:“此人乃儒门出身,画作上乘,技堪造化,士气磅礴有浩然。”
站着的非常君移到画作前,仔细端详了落款:“哈哈,我想我应是知了他是谁。偏远小镇见到这位豪杰的遗作,心怅怅然。”
长叹一口气,非常君才坐到桌前,对伍文画道:“义母应听过他之名号。这位大才子曾是义兄的学弟,在学海无涯进修。那个时候,他叫曲怀觞。”
“曲怀觞?”伍文画翻开记忆场景,恍然记得有一次曾听咻咻说想挖一个叫曲怀觞的人到儒门天下,“原来是那个喜欢穿白的瘦小少年。听你这么一说,他走啦?”
“是的,神州末日后,他多方奔走,后中奸人毒,修神州柱而亡。义母,曾见过他?”非常君接过店家端上来的茶水,分到另两人面前。
伍文画可惜地道:“看过一个背影,咻咻想请他来儒门天下,便记住了他的名字。他比咻咻小多了,没想到做了英雄。这是认识的人中第一个这样走的。一路走来,所见百姓安居乐业,田间劳作。古往今来,和平都不可期。”
话里的唏嘘,是初次体会熟识人的离开。曾握剑动杀,是因自救,是因愤怒,接下来的第三次又会因什么而握剑、而动杀?伍文画不知。江湖争杀,强者斗狠,如不牵连无辜,可做个看客;如为了这一片安详,涉足江湖,那便尘染一身。
非常君静观义母一会儿,偏过头对收万劫眨眼示意。
收万劫知机:“伯母,汝是怎样看待强者的?”
“咦~小万劫,问这话,你是迷茫了?”伍文画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我得好好想一想。”
非常君惊异地瞄了收万劫一眼,以手拍了下头,这个乱上添乱的家伙,义母本就有心向江湖走,现在岂不是推着她走。上次聊天,那个说义母改命轨不沾因果的家伙,还隐藏着呢,现在再推一把,就风浪卷身。还是赶紧与义兄说下吧。
第八十二章
理了下思绪,伍文画缓缓道:“什么是强者,武高者、心毅者、仁厚者、侠义者……每个人都有他的看法。有人曾说,强者是不间断的心战后的胜者,强者是经历了魔考依旧保持心内圣洁的人。
曾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佛者即使满目热泪,也绝对会守护路边的一朵野花昂然绽放。这是一种佛家的慈悲。也是强者的一种俯视。
万事万物都有ta强的一面。也许这朵野花并不需要佛者慈渡。三岁小孩持剑刺伤大人,也不是没有。不过是强的一面没有开发出来做到极致。到后来,平庸主宰了世界,强者成为了稀缺,也成为了仰视的存在,芸芸众生做了蝼蚁。
这话题不说了,个人看法。菜快上来咯,这几天都没吃到鱼。这个小镇挨着江边不远,一早就下了雨,还是有渔民出去打了鱼。生活不易,麦浪费。”
为两个孩子各舀了一碗鱼丸汤,再为自己乘了一碗。新鲜的江鱼切柳剁碎揉丸,内中搀了鸡蛋清,山泉水一滚,捞上来细嫩滑口。食材是凡品,盛在一鲜。暖暖的汤入了肚,才觉消了春寒。
辟谷之年,但仍对食物爱不释手,只有吃了肚入了腹,才知活于人世。
非常君也是个爱美食的人,对吃的上心。一碗鲜鱼丸吃得有滋有味。
与食欲好的人吃饭,总是吃得多的。收万劫就是那个吃得多的人,本准备好的雪脯酒也被放到了一边,就着店家做的江鱼宴吃了个底。
“这里的春笋瞧着似青玉,吃起来鲜嫩清脆,有早春的清寒味道。黝儿,记下来,叫人移栽南山。”伍文画用完餐,拿出许久没翻的地形册。
非常君放下筷子,提出笔在便签纸上记下了义母的吩咐。
翻了几页,伍文画感叹道:“这本书的厚度又增加了,好多地方都没看到过呢。道境、灭境、集境、六天之界、死国、四界……我天都没去过。”
“义母,这个地方叫什么名?”非常君见伍文画翻得飞快,饶有兴致地问道。
伍文画神识连接,两指一翻,便指着一条水纹道:“这里是玉阳江,这个小镇叫做小玉阳。离这里不远有个城,叫做玉阳,也是当地人称的大玉阳。”
收万劫打开酒瓶,闻了闻:“这酒不差,你要不要试试?”
非常君摆摆手,一天内饮酒一顿就够了。伍文画目睹了后问非常君道:“黝儿,不怎么喝酒?”
“孩儿已吃完饭,酒就不喝了。”非常君如此解释道。
伍文画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研究苦境宇宙的地理。
收万劫小酌了一口,心里虽然奇异非常君不饮酒的行为,倒也不多劝。
店内,店家两口子趴了两口饭就开始忙东忙西。雪脯酒没有多少了,又要开始进料酿造了,趁着雨天准备准备东西。
店外,雨还在纷纷下。这场雨过后,将绿了杨柳,红了桃花。
“店家,沽十斤雪脯酒。”
来者声音清越温柔,令将睡将醒的伍文画神情一震,极好听的声音啊!这个人应该长得不差吧。
非常君看到义母双眼一亮,知母莫若子,他赶紧吞下口中的茶水,背过身看向进来的人。
店门推开的刹那,满室生辉,进来一个极好看极好看的男子。着一身雪白,垂一肩白丝,温文静雅,一双异耳尤为让人注意。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剑宿,进来吧。”
绮罗生侧过身对门外的意琦行说道。
此刻在伍文画眼里,如说白衣男子是一泉水,那后面进来的冷傲男子就是一座山。
但非常君深知义母爱水远甚爱山。咳咳,无他,只因义母喜欢吃鱼,对水更熟悉。
果然耳边是义母满口的赞叹:“呀呀呀,一个满身香气的美男子!”
收万劫抬眼望天,不,望屋顶,伯母,你的声音太大了,人家听到了。
绮罗生听到了,意琦行也听到了,于是意琦行不出意外地瞧见一旁绮罗生的双耳尖红了。
非常君站起身,朝绮罗生和意琦行拱手道:“两位,小店偶遇,共饮一杯何如?”
绮罗生温煦一笑:“多谢,我与好友沽完酒就走。”
意琦行并没有说话,站在一边打量三人。伍文画对他的目光不以为意,头疼地对非常君道:“黝儿,我非想认识人家,只是见了好颜欣赏一番。”
绮罗生微微一笑,对进到大堂内的店家说:“老规矩。”
店家见是熟人,满脸堆笑:“好嘞。先生,先坐会儿,老婆子已经在装酒了。”
意琦行环视一周,发现壁上画作:“此人为神州竭尽心力,当真高义,是条好汉。”
绮罗生目送店家入内装酒,自己也走到意琦行身边:“原来是他。偏居一地,对那场神州大劫有耳闻,奈何身不由己。”
“哈,至少好友保住了一地,救了万人。”意琦行宽慰他。
伍文画边饮茶边看绮罗生,对非常君道:“这孩子跟咻咻一样好看。”
非常君吃味道:“唉~这么多年,我就不好看?”
伍文画点点头:“你不能用好看形容,在我的语境里,好看就是漂亮的意思,用漂亮形容你太掉词价。小万劫可以跟漂亮挨边,但美艳更符合。”
收万劫长噗出一口酒水,连声咳嗽。三人间的动作引得正观画的绮罗生回头,意琦行颦蹙了下眉。
伍文画对上绮罗生的视线问道:“小朋友,汝叫何名?”
小朋友一出,绮罗生笑容一顿,温柔地解释道:“姑娘,我满头白发,年岁可做祖辈了。”
姑娘一出,伍文画乐得笑弯了眉:“小朋友,眼神很好。”
非常君拉住义母的袖子:“义母,咱麦装嫩了。都活了千年的老怪,捉弄要有度。”
千年?绮罗生以为自己听错了,意琦行的目光自画卷上转移到伍文画的脸上。
一个人能将时间停留在双十年华,这份功力,剑宿自问做不到。
“前辈,抱歉,实是没看出汝的年岁。”绮罗生行了一礼,温言解释道。
伍文画心里不住感叹,这人脾气是真好。被叫小朋友也没有恼怒,知对方年长,又诚恳道歉。为虾米都是漂亮孩子,咻咻就不温柔点点呢,天天来堵老母亲的心。
第八十三章
三分春色,疏楼龙宿难得打了个喷嚏,叹道:“能如此思念吾的,定是母亲无疑。凤儿,母亲还没信来吗?这次,让母亲回南山,是不愿让她涉江湖。”
穆仙凤将冷茶撤下,换上热茗:“太夫人许是在生气。不过,她气也不大,没两天就消散了。主人的心意,太夫人应该能体会到。”
“哈,凤儿,汝可去太夫人那的。”疏楼龙宿从琴案后起身,“香茗一盏,轻烟一缕,瑶琴一曲,这日子也逍遥。剑子、佛剑可享受不来。”
穆仙凤收拾好换下的茶具,轻轻一笑:“主人,是想念剑子先生和佛剑大师了吧。主人就不思念太夫人了吗?太夫人要是知道可会伤心的。”
疏楼龙宿噙着笑意,神色自若:“凤儿,对母亲的挂念藏心间就好,世上最能包容疏楼龙宿的唯有母亲也。”
“主人这话,我会很完美地传达给太夫人的。”穆仙凤冁然而笑,端了茶盘预备退下。
疏楼龙宿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穆仙凤笑着退下,春天短暂,太夫人那边的夏裳要准备好。过几天,便送到南山。主人的胃口又不大好,去信问问大爷还有玉泉莲子没。
疏楼龙宿兴致索然,吩咐默言歆念书。低沉的儒音中,疏楼龙宿闭目沉思。
非常君心内不住自问,我真这么雇人怨?为虾米义母能让这俩不假辞色的人坐在一桌聊天呢?瞧这氛围,义母眼里全是那笑得花枝招展的尖耳仔!
收万劫一手扶住桌上的酒杯,一手握拳放身后,脸上极力蹦住,免得让好友察觉到自己在看他笑话。啧啧,龙家的男人全都傲娇。
意琦行端正地坐在一旁,听好友绮罗生与伍文画谈吃食、莳花。
“小绮罗,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牡丹香,太好闻了。在我南山的花园里,有一处牡丹园。每年的四五月,就开始陆续绽放。
满园争艳,浓香馥郁,瞧了心情大好。有一株蓝田玉,高达十来丈,开时如玉暖生烟,望之怡然;有一姚黄,树发千枝,淡黄花瓣,金色花蕊,望之光彩照人。”
绮罗生含笑倾听,不时插言询问:“夫人家除了艳丽的牡丹,还有哪些花香呢?”
伍文画兴致盎然地说道:“还有很多很多,光我喜欢的就有茶花、菊花、桂花、莲花、桃花、百合、月季……这些花树,在别的地方难看到。”
绮罗生听罢言道:“有些花确实不曾见过。夫人所说的姚黄,是一种金蕊牡丹,所讲的蓝田玉,应是种蓝花牡丹,我之好友多九望亦不曾培养出。”
陌生的名字,伍文画好奇道:“看来你们的莳花技术不赖。不知你们培养的花是何物?能看看吗?”
绮罗生欣然许诺:“如好友七舒云昙花开时,定邀请夫人参与。”
“咦~听名字就觉得这花培育得不易,真期待呢。”伍文画来苦境后,对身边的事物开始一一熟知,千年来,凭龙家的深藏,已见过不少苦境特色产物,但天外有天,还是有许多的珍品奇物不曾听过、见过。
绮罗生想到好友所说:“据好友讲,七殊云昙花秉天时而生。天候有七,应花七殊,至香无定,闻者自来;地象有七,应花七变,至相无定,缘者自见。”
伍文画满眼的惊异:“哇,越说越想马上一观。八百年前,有一株冰原雪莲,在冬至阴时出,如沐一身清雪;五百年前,首阳现天露,浇一株五菱叶,百日三丈,五彩缤纷,望之夺目。这二者皆应天时而出,但无一与天时共喝。汝好友得此奇花,应是不易。”
绮罗生点点头,瞟到店家提酒出来,对伍文画歉然一笑。伍文画微笑示意他过去拿酒,绮罗生这才站起身朝店家走去。
绮罗生付完钱资,意琦行也站起来与三人点头告退。
等两人走远了些。非常君将心内疑惑问出:“义母,何须将冰原雪莲和五菱叶说出呢?这两奇物,世上罕有。”
伍文画仔细瞅着非常君看了一会儿:“黝儿,你也知这是奇物。小绮罗说的也是奇物。七殊云昙花,对某些人来说只是好看,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好的佐使,比如说做一味极好的养颜丸。至于有没有其他药效,还没有研究。说出奇物,是安他心。”
“哈,义母多想了。这二人风光霁月,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非常君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伍文画懒得说这孩子:“算了,算了,与你这个花盲没得聊。雨也停啦,咱结了账,往玉阳城去吧,今晚就住那里。”
雨停初霁,新翠悬珠。
这样美丽的景致,终是令人欣喜的,但坏心情也只在刹那。
“晦气,哪里来的小叫花子。”
雨后,地上一片湿泥。镇口处一小吃店门口,脏兮兮的小乞丐手速超快地捡起地上的包子。那包子是店家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
得了吃食的小乞丐飞快冲向街道,光溜溜脚板踩滑,扑地倒在泥水里,溅起飞泥。
说话的就是被飞泥污了黄缎的镇上大员外。
随侍的管家一脚踹过去:“小叫花子,赶投胎!”
污浊的泥水黄了满头脏发,小乞丐抓紧手里的包子,藏着脸,任脚落在身上。
“老爷,这小叫花子,我不曾见过,肯定新来的。咱把他卖到那万花楼做个扫除的,既积德又让他赔了衣,两全其美。”
管家踹了两脚后,示意跟在身后的仆从看住小乞丐,从兜里掏出一条雪白的白绢,边擦边建议。
伍文画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没有人站出来。包子铺的店家低着头,一个一个累着包子,那包子已经码得条条整整;包子铺对面的面店里俩父子一个专心揉面,一个专心收碗。如不是桌子来回擦了五遍,真以为他们不知发生在门前近五米的事情。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看起来都是镇上百姓。路过时,全都扎下头匆匆离开。
第八十四章
“不用卖她,多少钱?我出了。”伍文画决定出个头,银子的事儿都不是事。
准头无三两肉的管家呵呵一笑,本欲大声斥责,转过头发现是三位气派人,立时缩了头躲在他家老爷身后。
站在前面的人鹰钩鼻,腮骨横突,无甚肉。伍文画心内不喜,若是大开口,就让他好看。
镇上员外小眼一亮,神情恍惚,拍拍衣服,躬身谄媚:“咳咳,这位美人,当真倾了玉阳,在下镇上”
“少废话。”非常君踏出一步,不怒自威道。
“好、好。”还未起身的镇员外擦了一把汗,“这衣服来料自海外,作价五百,不,五千两白银。”
镇员外低垂的眉眼瞟到伍文画靴上两排珍珠闪闪发亮,尤其鞋背中间的那颗大红色的珍珠,是世上罕有的东珠!这珠子,还是他小时随父亲做客一儒士家见过的。那儒士居三里之地,教一村稚童。而这位姑娘珠子比那颗更大,应也更有钱。活该自己今日发大财。
收万劫顺了一缕胸前发:“这衣颜色斑驳,材质低劣,区区五千两少了,我加一千,买你全身衣裳,如何?”
镇员外大喜,忙似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可以可以,这位俊秀的爷,有钱好办事。我等下就换给你。”
“哼,破烂衣哪值这么多钱!”从泥坑里爬起来的小乞丐插言道。
贼眼的管家转头对小乞丐怒道:“闭嘴!”
收万劫手里飞出一张薄薄的纸:“汝看下吧。”
镇员外虔诚地伸出双手,捧起这张六千两的银票,两眼如狗见肉直愣愣地盯着那银戳子,是真的:“多谢爷,多谢爷,是真的,哈哈哈哈……”
伍文画对上收万劫的目光,背过身:“好吧,我先走一步。”
“啊!”几声惊叫震得员外全身冷嗖嗖。
雨后凉意,令镇员外从狂喜中惊醒,扫视全身,几无寸缕。地上,碎料迎风飘飞。小乞丐背转身,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飞来的碎缎。探头探脑的面店诸人全瑟缩回去。
管家站在一边,抖腿哆嗦:“老~爷~”
噗通,镇员外如狗伏地,:“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
“哈,吾不取汝命。”收万劫两指一收,将手负在身后。
非常君从捣如蒜的镇员外、管家经过:“走吧。”
出了镇,有小溪流淌。因下了一场春雨,溪水与路基将将齐平。溪水的另一边,开了两树桃花。桃树间隔十米,花朵被雨摧残了不少,碾落成泥。
雨后的青草香,细细地飘进了鼻里。自到了一定的阶段,伍文画便渐渐关闭了大部分感官。行走在苦境这方天地,劫气、灵气、元气、血气……纷纷杂杂,惹乱心神,牵动杀机。这么多年未出南山,有此原因吧。
就在东一想西一想中,红黄两色入了眼幕。在他俩身后还跟着那个小乞丐。
“义母,等得无聊了吗?”非常君递上一壶水。
伍文画接过葫芦,看了两眼:“咦?黝儿,你还将南山泉水带出来了?不错哦。”
非常君乐道:“喝了这么多地方的水,还是南山的水最得味。清甘涤神,酿酒煮茶都是上品。记得初到南山,那时的水还未如此出色,蕴藏水灵气。”
伍文画收了葫芦,看了一眼缩在收万劫身后的小乞丐:“以后只会变得更好喝。小万劫,这个小姑娘怎么跟着你来啦?”
非常君、收万劫齐齐回头看着小乞丐。在三人强烈的目光下,小乞丐瑟瑟地鼓起勇气道:“我不是有意要骗恩公,只是……”
“小丫头,他俩眼拙,与你无关。”伍文画从头到脚将小姑娘看了一遍,是个有勇气有眼光的心机girl,“小万劫,人跟着你来的,好好安顿吧。”
收万劫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后点点头。
四人往玉阳城而去。
秀川出丽城。进了玉阳城,便见走夫贩卒来来往往,路上行人毂击摩肩。
人欢马叫的闹市,伍文画周边一片真空。小乞丐紧紧跟在收万劫后面,不敢望顾四周。
一眼瞧见龙府标记,伍文画跨入天宇药堂。
天宇,是龙府众多产业中的一个牌子。这是一家坐落在闹市中心地段的门店。
堂内,来抓药、卖药、问诊者络绎不绝。掌柜眼尖,急忙从柜台后跑出来,躬身道:“夫人,上面请。”
伍文画挑挑眉,笑道:“信韬跟你们说了?”
掌柜边往前引路边道:“是,城主府已告知诸地各大执事、掌柜。夫人,大执事与大掌柜已出差,还需明日回来,实是抱歉。”
“无妨。寻一人将这小丫头带下去收拾一番。顺便告知这座城有什么好吃好看的就成了。你有事就去忙。”
进了内室,掌柜叫了丫鬟带下小乞丐。走前,小乞丐忐忑地抬眼看了收万劫一眼。
“小姑娘,安心下去吧。我等要走,你也追不上。这是我家人产业,有了地儿还怕找不着门吗?”伍文画嫣笑。
等小乞丐一步一挪地下去后,伍文画笑道:“咻咻养了徒弟,黝儿养了弟弟,现在小万劫要养妹妹了吗?”
收万劫极力稳住拿杯的右手,左手紧扶刀背,僵笑道:“还得劳烦伯母。”
非常君探究地望着收万劫道:“你可麦将养婴重任交给义母,她养大这么多孩子,着实辛苦。谁救谁养。”
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情绪后,收万劫道:“哈,应是伯母为你们俩少操点心。”
“哎呀,都弄么大一个个了,还这么幼稚。早点下去歇息,明天去逛逛这座城。”伍文画索性不掺和了,起身向客房走去。
窗外,繁星点点。街道上,灯火通明的地方不是青楼、赌场,就是大富之家。
夜色下,藏了多少悲欢离合呢?不再细想,伍文画关紧窗户,坐在床上闭目入定。
非常君端着茶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收万劫将擦拭好的剑入鞘置于剑架上。听门的节奏,也知是好友有事商谈。
第八十五章
门开后,收万劫瞟了一眼非常君,转身往内走。
“好友,夜色还早,咱喝一杯茶吧。”
非常君将茶壶放在桌上,斟茶两杯。收万劫坐下来后道:“汝的闲情总是多,吾的剑艺入了瓶颈,需找一个对手,汝愿否?”
非常君往后一缩,将二人距离拉远:“别,别。我俩还没开始打,义母就会招呼上的。”
“哈,岂不更好?”收万劫捋着胸前的发丝,双眼期待。
非常君抿了一口茶,直接说道:“义母说到妹妹一词时,好友神色有异,可说么?”
收万劫似笑非笑:“汝果真是为了此事而来。有时候,汝可以不那么机灵的。”
“耶~非常君多谢好友赞赏。看来汝是不想提了。等哪一日汝想说时,非常君洗耳恭听。”自认善解人意,唉~被女人带大的小孩必然要细心一点。非常君无聊地发散思维。
收万劫哈笑了一声后,端起茶盏,轻拿了杯盖,自在地饮着。两人喝完这壶茶前,都没有再说话,也无需说话。
更声响起,玉阳城的夜迷正在开始。非常君告辞收万劫,回到自己房间也入了定。
万花楼里,策梦侯横卧美人膝,听堂内笙歌鼎沸。绝佳的耳力,细捉大堂言语:
“唉~”
“莺歌燕舞起,寻欢作乐时。兄台,怎声叹气?”
“良友不知啊,今日打玉阳大道经过,蓦然回头,见美倾城。今来万花楼,尽是胭脂俗粉。”
“啧啧,兄台,良家女子可麦肖想,汝可是有妻妾的人。”
“唉~我也没肖想。那女子身后的两男子皆气宇轩昂,龙凤之姿。庆幸家父送我于流书天阙进修学得儒家剑艺,否则定无法看破遮颜这种小术法。”
“那是你有眼福。那女子真如此貌美?”
“怎么!汝不相信我看美人的眼光。可惜,人家被天宇药堂的掌柜迎进了门。天宇产业,非是你我能沾染的。”
……
策梦侯轻吐了一口水烟,有意思,趁夜色正浓,瞄一眼又何妨。
天宇药堂外,花枝轻颤,青藤蔓地。细微的气流,一道人影飞出。
伍文画专心致志,一动未动;非常君睁了下双眼,接着入定;收万劫朝房间的里的一盆绿藤轻泼一杯水,断术法。
鬼魅的影子,在黑幕里飘忽。策梦侯心惊了一下,急忙撇下怀中的美人,离开烟花地,撤了术法,往梦花境走去。
“没追上?”天宇药堂内,掌柜问归来的鬼影。
“此人直觉不差,已无声息。夫人今日刚到,就有宵小上门,有趣。”
“此事通知家主便可。执事明日归来,如再有觊觎者,可无处藏身。”
掌柜与鬼影说了两句各自散去。伍文画轻呼一口气,城里的月光,不,夜晚,格外乌黑。
第二日,掌柜便将此事告知了上官信韬。待疏楼龙宿知道母亲出门游历时,伍文画三人已进入了中原。
推松岩,苍松劲柏,郁郁苍苍。鼻翼一动,皆是松香、柏香。一群快乐的精灵在松柏间跳跃,它们也不怕了人。
伍文画心情极好的望着眼前的山景,兴致满满,踩着一地的松针柏叶,悠悠然进了素还真的居所。
非常君这几天过得并不快意。自己并无写信告知义兄关于义母行踪,但玉阳城一行还是让义兄所知。于是,疏楼龙宿要求非常君每日一报母亲行踪。大到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小到走的哪条路,迈的步子是多大,走的路有几长。比如知道伍文画要见素还真,便让非常君以术法相视。
走在最后的收万劫内心默默同情非常君,一旦被伯母发现,好友的逍遥自在便会成过往烟云。
“素还真真是会选地方,灵地福地都被他寻了。当初我想买了琉璃仙境,愣是找不着地儿,真是命里没有啊。”伍文画边走边点头,“现在这松树苍虬的好地方,也被他所得,真是好运啊。”
“龙夫人家财万贯,坐拥铜山金穴无数,富埒天子,还看得上劣者这蔽舍,惶恐啊。”素还真知山下有人行来,空气中有丝熟悉的特殊的香味,大抵猜到是伍文画前来。
伍文画对白莲清香的味道也很熟悉,见到素还真矩步而来,笑道:“素还真,多日不见啊。江湖浪涛洗凡身,莲花味儿更清远了。住在这地儿,添了松柏香。”
素还真微笑稍弯身道:“长者前来,蓬荜生辉。劣者有礼了。”
伍文画以气虚扶,叹道:“素还真,你就是太多礼了。随意点,这地儿不错,可以去逛逛吗?”
素还真顺势站起身道:“请随意。”
伍文画等的就是这句话,主人答应后,轻步挪移,转眼滑入了松林中。
非常君追赶不急,又忆起上回俩人赌约之事,回过头对素还真道:“啧啧,素还真,素贤人,都不是,素圣督,不住高官侯府,来此野居,这是什么高尚的情操?”
“好友,是松柏之志。汝怨气甚大。”收万劫很“好心”地提醒。又有好戏可看,愉悦啊!
素还真和气道:“人觉先生,真真误会劣者了。如今,劣者辞了圣督之位,早已不是朝廷人。哦~对了,上次,劳烦两位先生奔波中阴界,解红潮之灾,劣者替苦境百姓谢两位援手之恩。”
说完,素还真弯腰鞠了一大躬,非常君和收万劫侧身避过。
非常君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这人心思太玲珑,说道:“免了。这礼,我不受。愿赌服输,再说恩义苍生,顺带罢了,也轮不到清香白莲来言谢。”
“麦看吾。陪好友游历外境,也是欣悦之事。”收万劫向前一步,往院子走去,“请吾与好友饮一杯茶吧。”
素还真百感交集:“是劣者招待不周。请。”
屈世途见客远来,喜悦道:“人觉先生和收万劫先生,别来无恙。这地儿没琉璃仙境大,二位将就着住。”
非常君亦眉舒目展:“屈先生,风采依旧。这茶香,好友可是念叨了许久。”
收万劫整衣坐到桌旁,接过屈世途手中的茶盏:“多谢。好友,屈先生的茶可比汝煮的更好饮。”
素还真频频看着门口,这举动令屈世途颇好奇。
第八十六章
“素还真,喝茶咯。门口可开不出一朵花来。”
素还真温润一笑:“好友,龙夫人秀色绝世,馨香甚花啊。”
此言惊得屈世途稳住手中的茶壶:“素还真啊,你什么时候又”
非常君赶紧止住屈世途的话:“咳咳,素贤人说的龙夫人正是吾之义母,义兄疏楼龙宿之母。屈先生,如见了她,还请称呼龙夫人或伍大夫。
义母喜吃鱼虾时蔬,瓜类少点、不要菜根。口味偏辣,不喜苦味。如是清淡菜肴,也麦放糖醋。不喜酒,可上三月桃汁、四月梨汁,饭后糕点忌甜腻,形状以花型为主,麦出现六角星,可接受八角星。饭尚好是桃花米、紫心米或碧玉粳,味道适中。对了,还必须是当年新米。如是面食,口味需劲道,可佐以牛肉、青菜。早餐不要出现粥品,中晚两餐都要有汤。目前就这些了。”
屈世途手执茶壶,听了一脸懵,木然地将头慢慢转向素还真:“好友,你应该是记住了吧?”
素还真在非常君念了一长通时,就知非常君是摆谱了:“哈,劣者自是记住了。龙夫人吃得还真是俭省。幸好不是千年灵材万年药膳,否则劣者可承受不来。”
“义母对吃、穿确实不讲究,但据闻素贤人家大业大,又岂是能吃垮的?”非常君庆幸这回是跟着义母一起来的。辈分大,就是能压人啊。
屈世途将茶壶放到桌上,插入两人间的谈话:“哎、哎,你俩好像忘了是我要做饭。两片嘴皮子一碰,添了几张嘴,苦也。”
“咿~屈先生,是苦境中原大名鼎鼎的清香白莲素还真管家,这是众所周知的。为了让义母吃得香,人觉非常君也只能厚颜要求了。”非常君嘴里说着歉意,眼里透着笑意。
素还真轻轻一笑,不做言语,望着好友屈世途。到了此刻,大管家哪还能不知道非常君是奔着素还真而去的呢。唉~命苦,素还真这个坑友的家伙。
上了茶,屈世途就准备去做饭了。幸好一早下山买了许多的菜,活鱼有,新鲜蔬菜也有,新出的桃花米也购了不少。
素还真见好友琢磨着菜单向后厨去后,转身对非常君道:“人觉先生,劣者还真是得罪不起啊。”
“噫~素贤人,此言差矣。人觉非常君一片孝心,可不是小心眼。”非常君正身以待。
“哈,劣者并无这样说。此为人觉先生自我评价?这可是劣者所学习不来的。”素还真眨巴了一下眼睛,眼里透露着纯良。
非常君一哽,面上笑道:“耶~素贤人,江湖传言,素老奸。这话是极适合汝。”
素还真拂尘一甩,否认道:“非也,人觉先生,汝也知那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两人一来一往,言语交锋,收万劫喝着茶,真真切切地当了一回吃瓜群众。
伍文画眉飞色舞地进来。推松岩这地方确实不错,山里松、林间松鼠,热闹得很。攀岩越溪,畅快淋漓。
“义母,环顾了一圈,可有入眼?”非常君停下与素还真的争辩,问道。
伍文画扫了三人一眼,推测黝儿与素还真俩人的相处情景,若是不让黝儿发出心内的邪火,住在这里都不安心:“各种各样的松树,有的如老妪抱子,有的立峭壁直插云霄,有的从容淡定招手迎客,不一而足。”
“土少岩多的所在,也只有劲松扎根。龙夫人,劣者的推松岩贫瘠不堪,送人都拿不出手。”素还真开玩笑道。
伍文画乐道:“我不嫌弃。光一株傲松已是值得,何况千万株呢。推松岩的奇松开发出来,就是一大景观点,最重要的是有名人效应加成,守着宝地等游人如织。”
素还真戏言:“哈,劣者哪年归去,所住皆乃故地。那时,天下靖平,万人如潮来参观,可含笑九泉。”
“你这娃娃想得可真多。听说你有儿子,后继有人,以后这些地产都是你素家的,所以啊,为了传承下这些基业,你也要卖命给苦境。”伍文画不接这只小狐狸的茬。自己入江湖,与被推着入江湖,是两回事。
“哦龙夫人,家业更比劣者多,传承也更艰巨。”素还真顺着话头往下走。
伍文画捧腹大笑:“哈哈,素还真,以后要抓壮劳力一定要打探清楚。像我吧,苦境产业还真就比不上你了。这么多年,陆陆续续都交下一代了。还有哦,琉璃仙境建好后,少艾可能会搬上去住,为了对得起你所付出的辛劳,还是多置地吧。”
素还真沉吟片刻:“唉~龙夫人所出所养,个个龙凤。劣者以为襄请了长者,前辈们就会全出,看来劣者的心愿很难成真。”
“素贤人,倒是好打算。苦境名川大山不少,就如义母所说为了他们的传承、富贵、权力,那些人也会站出来。至于是掀风浪还是平波涛,端看你之手腕和交情。”非常君游历多年,对苦境深藏于渊的势力感到心惊。亏得义母没有雄霸之心,安然一隅。义兄被锤过一次后,也安分了不少。
素还真苦笑,他是知道伍文画这位大前辈个性了。也罢,以医术著称的人,必也有份仁心,以后有事相求也易。
屈世途的心终于落了实处,人觉先生的义母还是很好说话的。做出的菜能被人吃干净,没有比这更让厨师更高兴的事了。
素还真是苦境巨擘,也是武林支柱,他的事是非常多的。事多的人,找他的人必然也多。用完一餐饭,几人正在喝茶,就有人来了推松岩。
来者是个少年,一个很俊美的少年。他来告知素还真佛剑分说受伤的事,再来表示退出了胤天皇朝。说完,就匆匆走了。
伍文画从少年消失的地方移回目光。天,苦境的婴儿都是怎么出来的,这孩子骨龄如幼童,怎生出成人模样。这比孕育龙魂更惊诧。
素还真埋头沉思。非常君以手扶额,义母的眼光太强烈,少年太腼腆,被看跑了。收万劫背过身看着屋前高大的松树,下一站该是去定禅天了。
第八十七章
伍文画从位置上起身,顺手拉起非常君:“素还真,去忙你的武林大业吧,我与黝儿、小万劫去定禅天了。”
素还真听得“武林大业”哭笑不得,将三人送离了推松岩。屈世途扎巴着嘴:“唉~还以为能给你拉人头呢,素还真啊,你人缘还欠。”
“噫~劣者有你这样的好友,哪能不知足?”素还真摇着头笑笑,挥手告别屈世途,也离了推松岩。
岘匿迷谷里,慕少艾带着羽人非獍收了药田里的药材:“啧啧,这草也忒无情。老人家生死走一遭,百多年未归,全疯长。也不为老人家掬把泪。你说是么,羽仔?”
“麦乱喊。你比这堆药材更无情,喊割就割,这次还打算撅根。”羽人非獍将一株金丝紫灵芝轻轻地用玉铲挖出来,放到玉盒里。
慕少艾将袖子重新卷起:“此言差矣,老人家找了风水宝地,带它们吸灵沐甘,怎是无情?是有情,大大的有情。慕少艾就是太有情了,才让楼上的那尾所欺。”
“那还真是劣者的罪过。好友,久违了。看你安然,劣者心内甚喜!”
莲香飘入,慕少艾便知素还真来了。两人对视良久,俱感慨万千。蓦然大笑,震起山谷飞鸟。
羽人非獍站在一旁,撇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两人用衣襟拭泪的举动。这一株七色玉盏真精致,琉璃满目,传来沁人的芳香。
阿九上了茶:“楼上的住户,将就着喝吧。唉~还是南山的茶好。少艾,什么时候回那里?”
慕少艾请素还真、羽人非獍坐下后道:“阿九,这才是家吧。”
阿九撇嘴道:“少艾,武君可与我说了,像你这样死过一回的人必须住在南山,要不然会被天道惦记,重入轮回。”
慕少艾倒茶的手一顿,将偏移了两公分的茶壶嘴重新对准茶盏,叹道:“阿九,说话要看时机。”
“这就是很好的时机。素贤人在这,更要说,免得他拉了你去跑江湖;羽仔在这,更要说,这样就有人架着你回南山。我嘛,人小言轻,你不一定听。”
阿九一番话,素还真赧然惭愧,慕少艾歉然道:“抱歉,阿九话语过了。”
“不,好友,这是劣者不是。请你出山对抗异度魔界,害你飘零,戗你性命,劣者该说谢也该说抱歉。”素还真眼露真诚,语气真挚。
慕少艾拍了拍他不壮实的肩膀:“素还真,这是慕少艾的天命,也是慕少艾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如今受天所限,不能带领众人一线抗魔,只能蜗居一处作你的坚实后盾,慕少艾内心欠安。素还真,你要好好保重。”
素还真动容,点点头。羽人非獍打破沉闷的气氛:“需要我配曲子助兴吗?”
阿九大声叫停:“免,免。你的二胡闻者落泪,听者伤心,比少艾制的毒还毒。”
“哈哈哈……”慕少艾/素还真俩人大笑。
阿九摸摸后脑勺,不知他们在笑什么,抬头看了羽人非獍一眼,迎到的是一脸幽怨,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好熟悉哦,短短几日,羽仔就从庄上小花姑娘那学到了,太可怕。
定禅天,梵钟清音,金莲地涌。走进此地,有银辉清神感。
净琉璃菩萨,宜男宜女的长相,宝相庄严。望着三人,净琉璃菩萨心内有数。
伍文画直说来意后,入了内中居室。
此时佛剑分说体内两股不断真力纠缠,满头大汗,见伍文画来到:“伯母,抱……歉……”
“傻孩子,与我说什么抱歉呢。”
说完,伍文画双眼现异象,瞳似浩宇,珠分阴阳。九彩光晕投注在佛剑分说筋脉各处。
佛剑分说极为不自在,扭了下身躯,牵动了痛处,马上分心再次压制伤势。
须臾,伍文画才收了能为,叹道:“小和尚,你啊,真是遭孽。体内远不是两道真力在较劲,如我所料不差,那道黑色的气劲应是魔招所留。至于那个与你佛元纠缠的与你同源所出。
啧啧,真是古板眼子。你伯母可没看你全身。确切的说,是没看你**,是以内视观筋脉,查武息流转。看你这么着急,弄得我都想用此能力去赏美男了。唉~想想我家咻咻、黝儿和烟儿,又没了这个胆子。”
佛剑分说舒了口气,后面的话就当没听见。伍文画瞥到佛剑分说松口气的模样,无语地朝天花板翻翻白眼,这个死小孩,都出家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清纯。合着自己写的医学书籍白送了。
不管白送与否,伍文画终是要治伤的。
非常君坐在定禅天的圃团上,闭目养神;收万劫对净琉璃菩萨的注视恍若未见,这佛者当真修为高深。好在有玄门清圣之气与佛气交相辉映。
当定禅天能望见万里星河时,伍文画边擦汗边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直立行走的佛剑分说。
“下次,这种事再也不做了。佛家学说,我是半知不知,为治伤,还得学学佛经。好在,我也没老年痴呆,记性尚可,悟性也不差,才能引动佛元拔出他人真力。”
净琉璃菩萨笑道:“夫人宅心仁厚,天资非凡,有大智慧,有大佛缘,是佛剑分说之幸,也是天下之幸。”
“呀呀,你这大德讲的话就是好听。如此,我就多叨扰几日,听听佛家智慧。等小和尚伤好了,就去浪。”伍文画此刻很想再用一遍刚才的能为,看看净琉璃菩萨到底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太好奇了,有没有?
净琉璃菩萨不知伍文画内心的挣扎,笑意盈盈地安排三人住下。佛剑分说虽不再受武劲折磨,但也老实住了下来,悉心调理伤势。
期间,素还真来了一趟,襄请非常君帮忙。伍文画装作没看见,要不要帮忙是孩子自己做决定。
非常君牵扯了一番,敲了竹杠,将收万劫也带走了。等二人一走,伍文画松乏了许多,终于不再受咻咻那个孩子的监视了。
坐在三分春色吹风晒阳的疏楼龙宿,惬意地看着术法幻化出来的屏幕,内中是伍文画在吃斋宴。旁边坐着好友佛剑分说。
佛剑分说淡定地瞟了一眼手中术法,正经肃穆地舀着碗内的药膳,一口一口吞咽。伯母,炖的汤又上一个台阶了。
第八十八章
穆仙凤与默言歆对视一眼,无语万分。大师的演技太高超,话说太夫人真地没有发现主人与大师的秘密吗?
非常君自认为不是无聊了才跑来与素还真研究厉族的皇极七行宫的。收万劫也如此认为,那个潜伏进南山的厉族之魂还在疏楼龙宿那里。
爆破一声,皇极七行宫淹没在滚滚浓烟中。
非常君转了转手里纯莹莹的圆珠子:“义母弄出来的这玩意还真是开山修路的好物什。”
素还真替厉族抹了把汗,花大功夫建造的,集阵法、机关建造的皇极七行宫被这小玩意儿爆破。
“何处宵小,拿命来!”鸣中孚气恨至极。出招狠辣,无情至斯。
非常君眼尖,在瞟到绿发疤痕男飞出废墟时,就拉着收万劫退出了战圈。
“有事素还真上。”非常君自在非常地对收万劫道,“啧,这绿发男当真是愚不可及,素还真一剑指向下盘,他扭上身。看看下盘不稳,练武不精。家都给炸没了,他才发觉,睡大觉去了。曾听义母说,满头绿,是王八的颜色。这满头青青,他老婆给他染了多少色?”
好友嘴巴不停,战场中的那人也是受到了影响。收万劫想到的是这些不雅的言语,真是好友所发出的嘛!
气怒交心,怒不可遏。素还真剑荡八荒,鸣中孚失了冷静,出招无章,终亡剑下。
非常君脚一踢,尸体飞入皇极七行宫的废堆中。火折子一响,一抛,熊熊烈焰燃烧了半边天空。
收万劫扯上好友的臂膀,就化光离开了此地。素还真被这两人一系列动作惊懵了,回神过后,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是谁!啊!!!”狂怒的声音,噬人的神态。天之厉狠狠地仇视着战场的天之佛。
天之佛岂会怕死敌!敌人的狂态,就是自己的机会。毫不留情的一剑,向罪魁祸首崭去。
泪石林里,水嫣柔定定地望着皇极七行宫的方向。那里,有血海深仇!
“哈哈哈……”狂乱的笑态,凄厉的笑声,“烧得好!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谁也麦想逃。”
暮色下,青筋暴起的女人面露狰狞,刻骨铭心之恨深入骨髓。
伍文画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佛音梵唱,初闻荡涤灵魂,听久了只想入睡。两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佛剑分说从架上取下披风盖在以手支头睡着了的伍文画身上。旋即,盘腿坐在一旁,默诵经文。
躺在软椅上听鸟雀啾啾的疏楼龙宿,望着母亲的容颜,轻微叹了口气,再如何遮颜,终是年纪来了。
伍文画是不知道儿子在心里偷偷感叹母亲年事已高的。此时,她走在一条金光大道上。道旁,金莲盛开,金水拍堤。
这里不是那葬龙壁怨魂归西的地方么?自己居然轻而易举地进来了。双眼四顾,都是金烁烁的,也兑不了金子。
无聊地转了两圈,伍文画往回走。刚走出,身后一道银光闪过。
醒过来时,净琉璃菩萨正与佛剑分说在外面说话。所谈论的是佛界暗流。
趴在桌上静静闭目时,素还真已经来了。然后听到非常君询问自己的声音。
直起身,伍文画轻拍拍脸,将披风从背上取下。瞧了一下,是自己来时放在衣架上的披风。
非常君听到拉门声,抬头看是伍文画,忙走过去问好:“义母,这几日休息得怎样?”
伍文画瞅瞅天,再看看非常君:“还没到中午,等下告辞吧。”
净琉璃菩萨侧身问已过来的伍文画:“施主不打算再住了吗?”
伍文画笑眯眯道:“菩萨还想留我不成?”
净琉璃菩萨点点头:“施主在时,灵气充盈,花开喜人,菩萨低眉拈笑。”
伍文画灿烂一笑,开心极了:“谢谢菩萨招待,住在这很舒适,有机会再来。素还真,琉璃仙境什么时候修好?苦境这么多地方没看,若是苦境名人素还真的居地都没去过,就如同没逛过苦境。”
素还真笑道:“谢龙夫人夸赞。劣者会尽快督工建好琉璃仙境,介时扫榻欢迎。”
“嗯嗯,这还差不多。”伍文画满意地点了下头,转过身对佛剑分说道,“小和尚,把你手拿出来。”
佛剑分说迟疑了,在伍文画虎视眈眈下,化现术法。
疏楼龙宿庆幸自己是坐在花园里赏景,不是大爷瘫,否则被众人瞧到儒门龙首不华丽的一面,真是不华丽,有损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的华丽风姿。
“哟,儿子。”伍文画心平气和地跟疏楼龙宿打招呼。
珠扇滑过半边脸颊,疏楼龙宿酒窝闪在嘴角:“母亲,何时回来?孩儿最近茶饭不思啊。”
非常君在一旁嗤笑了下,疏楼龙宿接着道:“义弟,跟着母亲出游,可有长进?江湖浪大,麦与母亲惹麻烦。
净琉璃菩萨,对不住。义弟年幼,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疏楼龙宿见过了。”
净琉璃菩萨回以佛礼。疏楼龙宿转而对佛剑分说道:“好友,伤病初愈,汝要好自珍重。”
非常君牙疼,疏楼龙宿什么时候如此嗦了。伍文画盯着疏楼龙宿看了会儿,这孩子又不肯好好吃饭。人懒就算了,连饭都懒得吃,这是什么毛病?自己可没有惯他。龙城走一遭,回来就不肯吃饭,果然上官信韬不可靠,把儿子给带坏了。
等素还真与疏楼龙宿见过礼,出得定禅天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素还真在分岔路口站住身子,对三人行礼:“龙夫人、人觉先生、收万劫先生,劣者有事先走一步了。请。”
“请。”非常君回道。
伍文画见素还真化光离开:“唉~挑担子就是忙。像我们这样游山玩水的,素还真怕是没有。呀,我都忘了问问素还真儿子在哪里,想想有个小孩可以逗着玩,就爽啊。”
“义母,你的孩子不少了,就麦再肖想别人的了。”非常君幽幽道。
收万劫挑了下眉:“伯母,为何不留下恶骨那个丫头呢。”
伍文画叹道:“养孩子是看眼缘的。素还真清沛,养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恶骨这小姑娘,会巴结人,心眼子多,性情敏感,不适合现在的我养。
以前我还有这个耐心养这种心里幽暗的小孩。现在,年纪大了,喜欢温暖、温柔的人。老小孩,说的就是我啊。”
非常君不禁想到了自己,现在的义母也不一定会收养自己就是了。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适合的时间里要遇到了适合自己的各种缘分,是何等难。
第八十九章
往前走了两步的收万劫回头道:“前面五里外就有饭馆,伯母要去那里吃饭吗?”
伍文画睁亮了眼睛,迈步上前:“正好要吃午饭了。黝儿,快点跟上。”
非常君跟上收万劫的步子:“对这里,这么熟悉?”
“路过活此地。在这里还遇到了风之痕,他询问伯母来着?”收万劫对并肩而行的非常君说,“应是又想剑决。”
“你没与他战斗?”非常君转过头打量。
收万劫目视前方:“哈,见过了高峰,又何在望山腰!”
走在前面的伍文画听到此话,转过身退后走:“哟,小万劫,风之痕就被你这么小瞧了?”
收万劫视线转到伍文画身上:“伯母,你有没有看过上官的剑?”
伍文画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以信韬做对比。他剑法确实好,至于好到哪个地步,我是不知的。咦~你什么时候看过他用剑了?”
非常君对这个答案也非常好奇。收万劫想了想道:“有一年,他与龙宿论剑。那时,伯母闭关,好友出游。”
“哦”伍文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咻咻应该知道信韬的实力。他的一身修为,可少不了信韬教导。”
“这么久,义母就没有看过信韬大哥的武艺吗?”非常君隐隐约约知道龙家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伍文画转过身,走到非常君另一边:“没有。麦这么看我,迄今为止,我连你、咻咻的修为都不十分清楚。留点保命手段,也挺好。”
非常君有时候真不知道自己义母究竟是怎样想的,关心孩子的吃穿用度、有无疾病、心情愉悦、出门平安,就是孩子成年后不怎么关心文韬武略了。小时候,还抓着自己练武修文,弱冠后就撒手不管了。
收万劫耸耸肩,作为母亲关心孩子平安喜乐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还插手,控制欲也太重。
疏楼龙宿敲敲烟管,眼神聚焦着天空。母亲出门,铁定会露面江湖,有心人也会注意到。罢了,要义弟多关注下吧。
穆仙凤将慕少艾三人迎了进来后,告退了一声就去准备茶点。
“啧啧,儒门龙首的日子羡煞旁人。老人家不在江湖,都没这么悠闲。”慕少艾一屁股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大富之家,凳子都是块大玉石。”
疏楼龙宿微微转过头,瞟了一眼慕少艾:“汝见过素还真啦?不住琉璃仙境,跑来三分春色,想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行啦。老人家要进南山,你老母又去了外面,只好找你咯。”慕少艾扯了羽人非獍、慕少九坐下,“好歹客人来了,坐起来说说话。”
疏楼龙宿轻吐了一圈烟雾,站起来道:“哈,汝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吾也顺汝意。原来不是如此。”
“哎呀,我家小朋友还在呢。这懒散样可不能学。”慕少艾笑融融。
疏楼龙宿扫了一眼正挺背坐直的慕少九:“听说药师被阿九称为少艾瘫,可有此事?”
慕少九猫耳朵垂了下来,当做没听到的样子。自己嘲讽慕少艾都行,外人笑就不行。
“怎有可能!龙首,还是坐下,与我说说话。”慕少艾虚请疏楼龙宿坐下,“伍大夫去了江湖,龙首放心?”
“哈,母亲能为,药师是知道的。汝说吾放不放心?”疏楼龙宿不知慕少艾寻母亲所为何事。
慕少艾忍住拿出烟枪的举动,将烟瘾压下去:“这次回南山,想再开辟块药田,想知道哪里地好。”
“南山的事情需母亲做主。看来药师的药草非凡品。”疏楼龙宿知慕少艾必有事,只不知此事与羽人非獍有关,还是与慕少九有关。
“这苦境就是好,美女个个水。”
剑布衣不理身后那个不着调的好友。走到小茅寮边坐了一桌,叫上好酒食。
冰无漪左看右看,确认一下,还是那个红裳的女子最美。那气态,那珠宝,啧~苦境有钱人也多。如不是她周围有一红衣一黄衫两男子,定要好好结识一番。想自己也是美男子一枚,没道理会被那两小子比下去。
伍文画三人也看到了剑布衣两人。非常君朝收万劫挑挑眉,收万劫自是明白他所表达的意思,这俩人身上还带着中阴界的气息,肯定来自或去过那里。
伍文画并不怎么饿,只是想坐一坐,看看风土人情。两三下吃完一两清汤面,便不再进食了。
荒野小店的面食要有多美味是不可能的,胜在卤的酱牛肉味道还可以。非常君和收万劫两人饮着酒,就着五斤肉。
中原百姓的日子过得还好。毕竟有大一统的皇朝,稳定下来,也就休养生息了。可惜,槐破梦穷兵黩武,四处树敌,与三教交恶。苦境武林皇帝素还真又辞了官,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去追随。那个少年,见兄弟迫害正道,也离了他,这皇朝气数快尽了。伍文画双眼凝视着座位旁边的小树枝,想着中原局势。
“唉、唉~”冰无漪长吁短叹。剑布衣并不理会继续喝酒吃肉。等下还要去看看越织女,自与黑衣剑少分居后,她就与喜鹊仍住回了不渡银河。
冰无漪忍不住了,佯怒道:“剑布衣,越来越不关心你俊美如斯的好友了?”
“长了嘴,自己问;长了脚,自己走。”冰无漪眼神多次似有若无向那三人看的情景,都落入了剑布衣的眼睛。
“哎呀,好友啊,你不助阵,我是真没勇气。那俩人一看就不是善人。”冰无漪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剑布衣停箸讥道:“天天将为爱而存,怎就怂了?”
“哎~潇洒英俊的爱之厉,从来都是英武果敢。等着,好友,我这就去~认识下。”
冰无漪摆了个自认帅翻天的姿势,一鼓作气疾奔而去,最后三字到剑布衣耳边时,他已站到了伍文画面前。
非常君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见他扭捏了两下,哪里还不明白这水蓝小子在打什么主意。酒不香了,肉没嚼了,牙已疼了。
收万劫看着这一幕,险险将口里的酒吐出来。对了,非常君的术法是打开的,疏楼龙宿看到此景做何感想。哈哈,想想就好笑。
第九十章
视线被挡住,伍文画眼神炯炯,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
“咳咳”冰无漪十分自信地道,“美人,有没有倾倒在我帅气迷人的姿态下?”
伍文画笑得弯下腰,好久没人这么搭讪了,这画风真是中二。
非常君折断了一根筷子,咬牙切齿道:“有些人的眼神就是差,天生眼瞎。”
冰无漪负手于后,相讥道:“哈,我之相貌冷俊,我之气质飘逸,穿着有品味,不像你裹着一身黄布,招摇过市,让人想起不好的东西。”
非常君冷笑:“哈,不男不女,一身水泡,臃肿至极,套个麻袋还像个人样。”
“你个老帽儿,这是品味,这是时尚。”冰无漪回击。
“白皮猴子,苦境没有这穿法,麦糟蹋了流行这词。”非常君站起身。
“气死我了,来,看剑!”冰无漪拔剑。
“谁怕谁!”非常君跳出茅棚。
伍文画摸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收万劫为非常君头疼:“伯母,不去阻止吗?”
“有武斗可看,为何要阻止呢。啊,这就是江湖,不斗两把,没入江湖。”伍文画丢了一锭银子给老板,飞出了茅棚。
收万劫跟上。剑布衣在好友拔剑时,就结了账,跟在两人身后去了。
一水荡漾,祸水剑首开局势。非常君严阵以待。
伍文画赶到时,双方蓄势已成,第一招初相会。
冰无漪的剑似水形,凝水成冰。非常君闲庭信步,剑气横扫,破开冰势,直取首级。
“哈,高手。”冰无漪一声赞叹,正视起对手。
非常君不语,前剑未得,后剑跟上。错身之间,两人已战了数十回合。
冰无漪本想开厉族之招,临到关头歇了心思。非常君两指点喉,一公分时未再近。
伍文画抬眼望了望天,叹口气道:“打得真没意思。黝儿,下次找个好点的对手。”
非常君退后数米,带对方收了剑才敛了剑气:“义母,这个心愿,孩儿无法满足你。”
冰无漪踉跄两步,揉揉耳朵,扶着剑布衣问道:“好友,我没听错吧?黄布小子称呼大美人做义母?”
剑布衣心道,为什么好友的关注点不是美人如蝎,还好没机会:“没错,我肯定他们是母子关系。”
“怎办?我没带娃的经验,还没想好有这么大的儿砸~哎哟!”冰无漪摸着头,痛呼,“谁打我!”
剑布衣握紧手中剑,凭他的眼力只见一道红色残影,如不是香气独特,他会以为刚刚只是错觉,这女人武艺太高强。
收万劫摸着下巴,瞥着非常君手里的伞。疏楼龙宿应是看到了吧。是的,疏楼龙宿铁青着脸看到了这一幕。
穆仙凤悄悄放下茶具,悄悄退到一旁。太夫人出门就惹桃花,主人不气才怪。还好慕少艾他们回了南山,否则看到这个,还不得气主人一回。
“凤儿、歆儿,哪颗棵树开花就拔了哪棵树。”疏楼龙宿劲风一扫,断了术法,向书房走去。
三分春色的花木似有灵,那晚全谢了个光,秃秃的一片又一片,有冬日萧索之景。穆仙凤站在花园里,垂头丧气地看着地上的花瓣,如果太夫人在,一定又要捂着胸口说痛了。
非常君手里拿着信,熟悉的字迹都是义兄的,这样的信,桌上还有十七封。
收万劫提了一壶酒,拿了两个杯子来找他。连着三天,疏楼龙宿飞信不断,只有一个要求,带着伍文画回去。
“啧,夹心饼难做吧。”放下酒壶,收万劫扫了一眼非常君的脸色。
“义母这几天很开心,她对一件事感兴趣的时候,就是她专注的时候。义兄执掌儒门天下,与各种势力、组织做斗争,这样的日子久了,便想过闲适的生活。义母居家的日子多,清菜小粥吃多了,想尝尝鲍鱼燕窝的滋味。两母子还是想像,骨子里刻着自由。这次,我劝不了义母,也不想劝。不是什么生死大事,踏花践草也没少干。”
非常君收了信,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哈,汝在喝酒壮胆。多喝点,龙宿的小心眼难招架。”收万劫再为非常君续上一杯。
非常君喝完第二杯后,笑道:“你不怕我将这句话告诉义兄。有人陪我受,不孤单。”
“哈,好友现在的汝有勇气直视龙宿么?没有,就好好饮酒大醉一回。”收万劫哈哈笑道,再一次为非常君斟酒。
这酒,非常君喝得多,收万劫饮得少。等非常君趴桌睡了,收万劫扶了他到床上,盖了被子就退出了他的房间。
伍文画将客栈里的一株灯笼树移到门外。苦境的树千奇百怪,这灯笼果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闻。鼻子太灵了。
收万劫端着空酒壶,转角看到伍文画在移树木,过去道:“伯母,需要帮忙吗?”
“小万劫,黝儿睡了?就这么一株,不用搬了。这果子确实像除夕夜里的红灯笼,放房间里鼻子受不了。”伍文画摆好树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好友刚刚醉酒了。伯母,去”收万劫欲言又止。
伍文画侧过头看他:“你是不是想说咻咻和黝儿两人之间的事,我清不清楚。自是清楚的。咻咻这孩子个性霸道,黝儿也有霸道的一面,两人和睦相处多年,完全是因了我。这次,他俩有分歧,也是因为我。我呢,总不能事事都靠着儿子,作为母亲,也是需要一点点空间的。放心,他俩都是聪明孩子,不会起大冲突的。
小万劫,你看,我又给你上课,以后成了亲当了父亲,可得感谢我。带上孩子们来看看我。”
收万劫举步就走,留下哈哈哈的笑声在走廊里回荡。
伍文画耸耸肩,进了房间关上门。非常君睁开眼,思索了一番,闭上眼睡去。
被剑布衣压着坐下的冰无漪,扭了扭身体,知好友心意已决,长长唉了一声,趴在了桌上。
剑布衣这才放了手坐在桌子另一边。有个堪不破美色的友人也是一大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