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见到义母义兄过来,非常君长舒了一口气。这餐饭,如平常一般,吃完饭,打发孩子们去午休。
疏楼龙宿问道:“娘亲,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伍文画环视一圈,将众人眼色落入心中:“随时都可以。小和尚,还要往西行吗?”
“然也。”佛剑分说点点头,他的道一直在路上。
非常君将烹好的茶一一分杯:“那就以茶祝大师一路顺风,收获圆满。”
疏楼龙宿接过茶:“吾会告知剑子,汝的去向的。这位小友,汝的打算呢?”
伍文画接过黝儿的茶,对他微微一笑,听得咻咻的言语:“小万劫,当然是跟我回去咯。咻咻啊,你是回儒门天下,还是跟娘亲一路回南山?”
疏楼龙宿笑道:“先送娘亲到南山,孩儿再回儒门天下。既要尽孝,又要尽责,吾当真劳碌命。义弟,吾不在时,劳汝多多费心照顾好娘亲。”
非常君坐下道:“义兄,照顾义母本就当为,汝不说我也知怎样做。”
“是吗?汝说的与做的可是两样。”疏楼龙宿眼利扫向非常君。
伍文画头疼,这俩孩子为着自己受伤的事可以斗一辈子不得停:“咻咻啊,这不关黝儿的事。”
“娘亲受伤,却是事实。”疏楼龙宿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
非常君内疚道:“义母,这却是黝儿的不是,如我够强大,义母就不用受伤了。”
“嘿,伯母与我相识,缘于她受伤,也不知与谁有关。”收万劫这段时日与非常君相处,无论是情感还是观感自是比才见了几次面的疏楼龙宿强。
疏楼龙宿语塞。伍文画站起身道:“行了,你们仨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我来操心,真是该你们的。小和尚,走吧,陪我去喝茶。”
佛剑分说与三人行了一礼,退了出来,跟上伍文画的步伐。
“哈,汝能将吾母亲气走,当真本事。”疏楼龙宿以扇遮下颜,似笑非笑道。
等疏楼龙宿紫影出了门,非常君说道:“你何必惹上义兄呢?他可不好惹。”
“哈,你怕他吗?我可不怕。不好惹的人才有惹的价值!”收万劫立身而起,向门外走去。
非常君脚步亦向门口:“不是怕,是不去惹。我俩吵起来,义母难做。这么多年同一屋檐下,义兄心软。”
收万劫哈哈大笑:“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倒是我枉做小人了。”
非常君笑道:“非是枉做小人,汝之维护,心意领了。咱们再在天都逛一圈,再来也不知什么时候。”
玉箫监督着两小的午休后,出门望见疏楼龙宿站在长廊下:“龙宿大哥,你一个人?”
疏楼龙宿转过身对她道:“玉箫,将这一路上母亲的事情都说与我听吧。”
玉箫惊愕了下:“姨的事情,师弟应是告知你了的。”
“玉箫,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致,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义弟所见,与汝所见,必然不同。”
疏楼龙宿话中决意,玉箫听了出来,仔细回想一下,便一一说给他听。
说到神插手凡间事,玉箫眨眨眼睛,不说出神名,让疏楼龙宿自行意会。
告别玉箫,疏楼龙宿在长廊中边走边沉思。神啊,小的时候,上官与母亲讨论时,还不需要如此谨言,神与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神识广布寰宇,积极插手人间呢?未来苦境,有神插足,必然更混乱。吾等儒门当要做好应劫的准备。
君凤卿见到非常君二人,并不觉意外:“汝等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就这两日。”非常君被小二引到君凤卿位置上,“你身体好些了?”
“托汝义母的福,已然好太多。汝说的那个著书立传,趁老人还在做记录片的点子不错。邪天御武死得其所,坟地成天都新旅游景点了。天都舆论有了好转。”
君凤卿以茶代酒,敬了非常君和收万劫。
非常君回敬:“但暗流仍在,汝还是要当心。罗喉只剩汝一个兄弟,若汝出事,天都也将走入末途。”
君凤卿垂眼叹气道:“我那兄长,人太重情,为人太过义气。如不是我们兄弟有诛魔之心,想必他也不会主动跳出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才是他。”
“没有实力,就想做英雄,那是逞能。”收万劫喝掉酒,重满了一杯回敬。
君凤卿自嘲:“哈,谁说不是呢。灾难咫尺,我们兄弟几人相交容易么,偏要去做英雄,到了如今,却被遗忘,被背叛。这种滋味,寒心、噬心!”
至痛的话语,无言的心伤,是泣诉,是不满,是血红蔽目,是情薄恩灭!
非常君捏紧杯子:“这就是义母所说的和平时期,英雄死了好。”
“汝之母亲如此教,三教听到怕是会抨击啊!”君凤卿从失魂中清醒过来,调笑道。
“她的子侄辈三教顶峰,遭遇的风险应该更大。”收万劫为君凤卿端过一碟小菜。
“也是。”君凤卿想到此点,看着他俩道,“你们的师门对此的看法呢?”
非常君落下杯子:“从师门中离了,现在潇洒一人。”
收万劫将酒壶推到非常君身边:“我被师父扔出谷了,以后跟着伯母了。怎样,你要不要到南山与我们同住?天都屹立这么久了,趁着繁华隐退,才不在最后落个伤心。”
君凤卿冷笑道:“我也有这个打算,正说服了兄长禅位。唉~兄长结的仇太多了,若是轻易退了,仇家刮地三尺,也会去杀他。”
非常君说道:“这就是脑袋别裤腰带的江湖。从小看多了,便也不向往,吃吃喝喝才逍遥。”
君凤卿眼露惊奇:“你义母养出你这样的人物,再生养出儒门龙首这样的巨擘,也是有意思哈。唉~可惜,还没与龙夫人讲上两句话,就分别在即,也是遗憾一场。”
“有机会就去南山找我们。君兄请!”非常君干了最后一杯酒。
收万劫同饮见杯,君凤卿喝茶回敬。三人出得酒楼大门,各自散去。
第六十二章
雨中,南山稀稀在目。
玉箫为玉离经裹上厚厚的兔毛衣。暖和的卷去了冬日的阴冷,玉离经张开笑脸,甜甜地道:“谢义母,好暖哦!”
伍文画双手捧腮慈爱地看着软萌到心坎里的小离经道:“哎呀,不得行,想抱孙咯。”
玉箫稳住手,颤抖着将玉离经帽子上的兔儿扯整齐:“姨,这话应说给龙宿大哥和师弟听。”
伍文画沮丧地垮下脸:“八百年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箫啊,你的希望还大一点。”
玉箫红了脸,轻声道:“离经已经叫姨做奶奶了,想抱孙的话还是留给姨自个孩儿说吧。”
伍文画坐好双手叠胸:“哎哟,你看看你自个儿,打算就这样下去?唉~真是替你们一个个捉急。要不是被拉回南山,不能浪了,我盯着小辈的婚姻大事葱啥。像我这种坐着就无聊的人,不找点事做,日子咋过。”
习烟儿将剥好的瓜子仁推到桌中间,拉过玉离经坐到一边,小声道:“还好就要到家了。龙宿义兄和觉君都好狡猾,坐了另一辆马车。那个收万劫也是,瞧着也不大,心眼倒是不小,早早就避开了。”
玉离经想起一路上没少被姨奶奶折腾就内流满面:“嗯嗯,大人都狡猾,大大地狡猾。我们麦将姨奶奶要抱孙的事跟他们讲,要不然他们又要丢下我们跑路。”
习烟儿猛点头:“要得。”
伍文画装作没听到孩子们的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向口里扔着瓜子仁。是得跟着咻咻、黝儿后面唠叨两句了,否则自己就要定在南山了。
疏楼龙宿和非常君这一百年多来,被母亲(义母)追着耳后根讲抱孙之事,头痛不已。终于有一天,闲得在疏楼西风被母亲魔音困扰的疏楼龙宿,不得不出家门一遭,抱了个两三岁的女娃娃回来,给了母亲养。
非常君喘了一口气后,带着习烟儿到各地浪去了;收万劫拜访道家各脉,见广增闻,博采众长;在南山居住了三年的玉箫,听得君奉天去了德风古道,便带着离经去了那。
伍文画有了奶娃娃,将糟心的儿子们扔在脑后,欢喜地忙东忙西了。
“小施主,你家大人在吗?路经贵地,讨一杯水可否?”
穆仙凤抿着唇,上上下下打量了佛者一遍,软糯糯地说:“大师,我家人在里面,你等等。”
五六岁的小姑凉提着小裙子,噔噔地向院里跑去,随着跑动,头顶的红色小珠花上下一颤一颤地。
伍文画吩咐完管家庄上诸事情,见到小穆仙凤进来,立马拉过她:“哎哟,凤儿,咱不能这么跑,悠着点,麦摔咯。”
“太夫人,外面来了个和尚讨水喝。”小姑凉任伍文画帮忙擦额头上没怎么有的汗珠,“那和尚,眉毛可有意思了,成漩涡涡,就像庄里水车落下的水打的漩漩儿。”
“哈哟确实挺特别。我们仙凤形容得真好。走吧,邀请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进来坐坐。”
伍文画牵着小姑娘向前院厅里走去。这么多年来,南山居又扩建不少,雕梁画栋,层层叠叠。
佛者一身月白,双眉成漩,眉宇清阔,朗朗似日,与伍文画行礼后道:“打扰施主了。”
“无妨。大师请坐,薄茶一杯,敬大师。”
伍文画望佛者气宇生莲,自有清香,心内大生好感,叫了侍女上了极品好茶。
佛者闻香识茶:“此茶香远气清,令吾疲消神爽,端是好茶。夫人破费了。”
“哈,些许身外之物。佛者请用。这茶,选灵地种植,明前采撷,以特殊手法制之,用来招待大师,是因大师气似朗日,神丰骨玉,莲香自来,特是得天独厚人物我观之心愉神悦。”
伍文画稍稍停顿下,佛者微微一笑:“夫人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大师双眉漩涡状,观之特别印象深刻。只是漩涡水形,当是水流湍急时有之,只怕大师所行非凡途,坎坷甚棘。”
佛者面带微笑,全程听完才道:“夫人眼光如炬。佛者三生历世,只为等待一个天命。如今,佛者已入了第三世,再见夫人时怕是天命加持身,那时还望夫人能助佛者!”
说完这段话,佛者起身行大礼。伍文画明白过来,自己貌似已经卷入了一个超级大麻烦中,赶紧起跳开:“和尚,我称你一声大师,是观你坦荡荡,如何行得此路数,降了格调?”
佛者忏然道:“夫人,有所不知,就拿夫人所居地来说吧,高人都寻摸不到的所在,凡人更难进。佛者历经儒道两世,加上此世,通三教典义,明世事演变,为苍生,佛者必入轮回接天命,那时佛者也寻不着夫人这等无天命加身的气运齐天者,无奈下,只得来此结个香火情,那时还请夫人能帮忙照顾一二。”
“等等,和尚,既然如此难以找到此地,你是如何得知的呢?”伍文画紧盯着佛者的双目道。
佛者舒口气道:“夫人,佛者既是天命所归者,自然是……”
佛者右手食指指了指天,伍文画惊了一跳,放低声音道:“你是说天道?”
佛者点点头,如释重负。伍文画本还有兴头想与这个印象不错的和尚多聊两句的,没想到修佛的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心里一汪子黑水。罢,罢,罢,好吃好喝地招待一餐,打发和尚走。
小穆仙凤滴溜溜地眨着大大的圆眼睛,抬头看着面似春风的和尚,心里想着等主人回到疏楼西风,一定要跟主人讲今天太夫人被焉坏焉坏的和尚给欺骗了。真是操碎心啊!
用过餐后,佛者提着南山特产离开了。当他离开后,伍文画去了后山,起阵藏息,将整个南山居隐匿茫茫苦境宇宙中,叫天道寻不到影儿。至于儿子们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伍文画表示不在考虑范围内,一个个逃离南山,还不是因为嫌弃自己老了多念叨他们了。
至于小仙凤飞出去的信,当没看见吧,少了通知的程序乐得不做磨叽。好在南山庄户自给自足,庄里私塾、武堂一应不少,要是想外出,来自己这儿拿个令牌去寻儒门天下就是。
第六十三章
儒门天下,成立百多年,一切都已走上正轨。疏楼龙宿也就有了闲心烹茶炫宝,因佛剑远在西方修佛,剑子近在眼前闭关,没了煮茶论道者,便只得寻摸琳琅宴之类的珠宝展作嘉宾。
参与的次数多了,珠宝界玉石界珍藏界珍馐界,疏楼龙宿声名鹊起,其富贵豪奢传遍整个儒门,被三教所熟悉。儒门天下学子走出去,一片金光银芒,闪瞎一众眼。儒门天下有钱,成了苦境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儿。
疏楼龙宿刚参加完一场争奇斗艳的奇宝大会,回到疏楼西风就接到了小仙凤的飞书。小姑凉开头第一句话就是:主人,太夫人不要你咯。
这话一完,吓了疏楼龙宿一跳。不就是母亲想参加这样豪华的聚会么,咋就不要儿子了。世上哪有带母亲参盛会的。现在一些重要的组织领导人见了母亲,还得着重介绍一番,否则又会闹出疏楼龙宿即将娶妻的传言。咳咳,有个年轻的母亲,有个跳脱的母亲,有个爱闹的母亲也是头疼。好在母亲一向知事,没怎么捅过窟窿让儿子补。
如果母亲因这事就不认儿了,这也是真冤。还好,小仙凤事无巨细地说了,否则良心不安哪。
读完信,疏楼龙宿对默言歆道:“汝觉得凤儿该入学了吗?”
默言歆沉默了一会儿:“只怕太夫人又要找主人要孙抱了。”
疏楼龙宿抽烟的手一顿,无奈道:“吾母非真心要抱孙,只不过是气难平。唉~如此下去,母亲怕是久见不着了。让义弟他们回来下。”
非常君又一次丢开扑上来的傻鸟,习烟儿走在旁边捂着嘴直乐,觉君也有狼狈的时候哦。
“为什么不带我玩?像我这么英明神武的鸟人,你居然如此对待!”黄鸟扑棱着短翅膀,自夸道。
非常君瞪了傻鸟一眼道:“再叫吃了你!”
“嘤嘤嘤,黄人欺负黄鸟,黄人不是好鸟←_←”
黄鸟叽叽喳喳,飞在习烟儿头顶上。它也知非常君有时候是讲真的。
非常君懒得理它。步入先天后,在南山呆了一段时间,非常君便逃出了义母的碎碎念,没成想路上遇到个恬不知耻的会隐身的傻鸟,凑上来,甩都甩不脱。
习烟儿折了一根树枝,让黄鸟站在上面,摸着它的绒毛毛道:“你麦惹觉君啦。义母说觉君肾气不通,脾气大着呢。”
走在头前的非常君差点左脚绊右脚,险险就摔了:“习烟儿,不懂的话麦乱讲!”
听到此话就想起义母逮着机会念,这话是有次义母在念叨时,自己稍表现得不耐烦些,就被义母说的话,没想到被习烟儿学了去。也罢,先回去将习烟儿扔给义兄教教,自己去闭关。
习烟儿被觉君一说,哼着小鼻子侧过脸:“阿黄,我带你回家,做好吃的给你吃,不给觉君吃。”
“阿黄?!”黄鸟悬悬地用细爪勾住枝条,被阿黄两字砸个满头星,“是狗的名字,本鸟天资聪颖,玉树临风,咋能叫如此低贱的名!”
“哼,你这只坏鸟,不识好人心,去你的!”习烟儿将树枝一抖,黄鸟顺着树枝滚到了空中。
在空中飞快地扇了两下,黄鸟才稳住身体:“娃儿,麦那么生气嘛,叫我黄鸟就是了。”
“阿黄怎不能叫?”习烟儿并不打算轻易饶过不买自己好的傻鸟。
黄鸟双翼收拢一扇,飞快抖动翅膀说道:“我要是叫你黑娃娃,你会不会高兴?反正叫阿黄,我是不高兴的。”
习烟儿抿着小嘴思索半天道:“好吧,不叫你阿黄就是。”
非常君走在前边,听后面一童一鸟的对话,表情愉悦,神态放松。再过一个山,就望见南山了,想义母煲的汤了。习烟儿菜做得确实很好了,就是煲的汤还没有义母的醇厚甘甜。
疏楼西风,疏楼龙宿斜睨着回家匆匆的上官信韬:“汝不解释下吗?”
上官信韬为自己倒上茶水,任疏楼龙宿打量全身:“你母亲都隐匿行踪,遁寰宇了。三世轮回,天命尽归,一朵白莲,花香满境。我也得蛰伏。”
疏楼龙宿坐直身体:“真有这么严重?”
“当然!乱世起,天地劫。谁逃得过?天道想拉你母亲下水,看中的是她宏大的气运,你说天道都在寻机遁一,我等老怪更要栖身保命。”
上官信韬倒不介意与自己兄弟多说些秘辛:“天地演变,是大浩劫,也是大造化。”
疏楼龙宿将肩头长发捋到胸前:“等等,为何吾并没觉天地在变?”
上官信韬掐过脚旁的一朵小红花:“嘿,若是你都能窥测到天地演变,这天道还需要存在吗?如果不是你母亲,你周围会有如此多的天资纵绝的人物么?当然,你也不差就是。”
疏楼龙宿自信一笑:“那可真有趣。观一回天地演变,享一场宇宙洪流,执一回乾坤柄权!”
上官信韬眼一眯:“悠着点
玩吧。你母亲虽护短,却也有度。被她知晓,你不脱层皮?”
疏楼龙宿掏出烟枪:“汝帮忙瞒一时就一时。知母莫若儿,只要不滥杀平民,她随便吾争斗江湖。”
“哈,她可能不会把你怎样,倒会把我怎样。唉~命苦,也罢,小弟有事兄代其劳!我也得回去将龙城隐匿咯。宿,汝也早日隐了吧。不回来的人就让他到外面浪。”上官信韬意有所指道。
疏楼龙宿装作没听到最后一句:“啧啧,汝的基业越来越大了,一府之地发展为一城了。过得几日,吾就隐了。汝多保重。”
上官信韬来匆匆去匆匆。就在上官信韬刚走一会儿,非常君就冲进疏楼西风:“义兄,义母呢?南山怎不见了?”
疏楼龙宿斜躺软椅,伸直双腿抽着水烟,一摇一晃:“义弟,汝的流苏飞了,不雅也。”
非常君喘匀粗气:“义兄,当知我心急如焚,就麦在意这种小细节了。”
疏楼龙宿笑道:“坐吧。有事与汝说。”
非常君忙应了下来,坐在上官信韬刚刚的位置上,坐垫还是热的,茶水还在冒热气,也无心去想什么人来过。
第六十四章
疏楼龙宿将所知告诉非常君后,说道:“汝有母亲的令牌无?吾的前些时日,放南山了。”
非常君摸索了身上一番,在疏楼龙宿期盼的眼神里,艰难地回道:“义兄,上次义母拿了几套衣服出来,换后将旧衣扔在卧室了。”
两人枯对着坐了一会儿,疏楼龙宿没见着习烟儿,问道:“烟儿那有没?”
非常君才想起自己将习烟儿扔给默言歆照顾了,立即起身准备去寻。就在这时,习烟儿哼唧哼唧地跑过来,嘴里说道:“觉君,你太令我失望,把我跟黄鸟扔在路上就噌地不见人了。”
“就是,就是。幸好我俩还认识路,否则去了隔壁。”黄鸟忽扇着翅膀跟在习烟儿后面。
疏楼龙宿自一人一鸟进来,便锁定了这只黄肥肥的鸟。黄鸟直觉眼前紫人不是易惹的,裹缩着身体钻到习烟儿后面的兜帽帽里,黄人不善,紫人恐怖,吓死傻鸟!
非常君拉过习烟儿,给他递上糕点:“来,吃糕。抱歉,实担心义母,走得慌张,刚刚叫了默言歆去接你了,看到他没?”
疏楼龙宿将视线收回说道:“义弟,这下换默言歆干等了。”
非常君奇道:“咦,默言歆有这么憨犟吗?”
疏楼龙宿给了他一个斜目:“汝说呢?”
非常君想到默言歆正是自己手信一封拉给疏楼龙宿的徒弟,便自嘲地笑笑,端起茶杯准备喝。
只见一珠扇压住执杯的手,听得疏楼龙宿说道:“此茶是上官未喝完的,义弟想事到喝人口水,少见,作为义兄该感叹句义弟的信任么?”
非常君放下茶盏道:“唉~自作自受,默言歆不在,我连口水都没得喝。”
习烟儿扭过头:“麦看我。要喝自己烧水。”
非常君捂着胸口:“哎哎,习烟儿也要抛弃我了嘛?义母关了山门,不知何年见到。”
“觉君,你休想骗我。哼,我才不会再被你骗呢。”习烟儿转过身吃着糕点。同时,不忘掰碎一块给黄鸟。
黄鸟叼着碎糕一跃而起,飞到近处的高树上啃食去了。至于背后的视线,没看到呀没看到!
默言歆端着茶具上来。非常君笑曰:“义兄,你的判断错了。”
疏楼龙宿心下诧异,嘴角弯弯:“这不是很好吗?义弟有了茶饮,劣徒也不用再干等。”
默言歆放下新鲜的茶饮,再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完后对疏楼龙宿道:“主人,刚去寻汝之兄弟了。”
疏楼龙宿答道:“无妨。汝怎没继续找呢?”
默言歆看了一眼非常君,诚实地道:“答应觉君,走了南山一遭,是还他赠信介绍一恩。回来早,是因桌上茗冷,怕扰了主人的雅兴。”
疏楼龙宿珠扇下嘴角扬起,酒窝深陷,喜悦非常:“汝下去休息吧。”
“是。”默言歆恭言退下。
非常君在一边看得眼热:“义兄,你真是好命啊!随便收的徒弟都这么贴心。”
“咦,义弟,汝当初勤快点,早下手,也轮不到吾啊。”疏楼龙宿笑中有得意,有炫耀。
非常君被这一笑哽得胸口突突,义兄这一面当真雇人怨。习烟儿吃完糕点,为疏楼龙宿倒了一杯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觉君的懒,全家有目共睹。”
非常君深觉膝盖好疼:“习烟儿,汝长这么大,也是觉君所为,怎用懒来说你家可爱的觉君呢?”
习烟儿抿了一小口茶,说道:“觉君,你该不会想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大吧。义母可跟我说了,她抱着我窜门的时候,玉箫姐姐她娘没少为我做衣裳。小时候的衣服还在义母那收着呢,就是没觉君的针脚眼子。”
“哦,义弟还会做针线活,义兄竟不知,惭愧惭愧。”疏楼龙宿佯叹了口气,眼中带笑,揶揄道。
非常君配合道:“唉~梦里学会的东西,带不出,义兄不用介怀。”
习烟儿睁大了双眼:“哇,觉君,你背着我吃好吃的。”
非常君将口中的茶一口喷出,咳嗽了两声,才缓道:“习烟儿,你的脑洞突破天际,说笑而已,以后大人讲话,麦插话。”
习烟儿扔了一条帕子给非常君:“切,谁要你先拿我开刷的,针刺了肉,就说小孩儿不好好说话。你们大人真复杂。我去庄里玩。”
非常君一把抓住正要跑的习烟儿:“你有出入南山的令牌?”
习烟儿刹住脚:“当然,义母给的东西自然要收好。大人们东西多了,就不在意了。”
疏楼龙宿一旁说道:“烟儿说得甚是。义兄与汝走一遭南山吧。”
习烟儿口里打了两个呼哨,黄鸟从树叶里钻出。
还是平常的路,笔直向前延伸,路两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这是伍文画随意撒的花种,如今已在路两旁成海。微风吹过,花香入鼻。
湛蓝的天空下,四人悠哉悠哉走着。
“今日未骑马。王孙公卿事,鲜衣怒马时;马蹄踏花海,归来蝶旋飞。”疏楼龙宿眼遥心阔,兴致很高。
“哈,义兄少年是如此过的么?”非常君来时,疏楼龙宿正好要去学海无涯,呆了不到几日,自是不清楚少时的疏楼龙宿日子怎样过的。
疏楼龙宿畅忆道:“那时,母亲与吾最爱骑射。龙府马场不少,闲暇之余,趁天高气爽、草肥马壮,胡骑围猎。”
习烟儿跑到非常君身边拉着他的手道:“觉君,我们也骑马打猎玩玩吧。”
非常君心里一动,摸了他脑袋一把,对疏楼龙宿道:“义兄,可行吗?”
“哈,非是不行,而是不能。吾等先天人,寻常马骑不了,上官那倒是有龙马、角马、神驹,但龙城已关,进入就难了。”疏楼龙宿倒也想纵猎一回。
习烟儿摸着后脑勺,不解道:“上官大哥那我们进不了?”
疏楼龙宿答道:“龙城有它的运作系统。为狩猎进入,不值也。汝要是想骑射,在南山也可行。”
“可是义母不能骑。”习烟儿有点沮丧。
疏楼龙宿笑道:“母亲的兴趣也没在此了,她会很欢喜汝记挂她的。”
非常君拉住习烟儿的小手:“义母现在对吃的感兴趣,将你这段时间学到的菜式给她做一遍,她就很开心了。”
习烟儿这才笑了。
南山在望,风卷起袍角。远方,有乌云在奔。雷电在云中积聚,天在嘶吼、咆哮;地在涌动、封灵。
苦境更迭,高人隐世,先天不出,风云暂缓,暗流潜藏,静待天命。
第六十五章
江湖,尤来多风云。
这一夜,苦境遍地哀嚎。红央央一片,如潮水卷过,吞生肉留白骨,多少百姓被啃食,就有多少家园被破灭。
红潮,漫天血雨,苦境百姓人人自危。为了躲避红潮祸患,众百姓放弃家园,流浪路途。
逃难的路上,有阴险,自也有温情。
“赵兄弟,多谢啦。这”泪眼闪烁的汉子说不出话。因了变故,逃出了升天,一家四口齐聚,却没带上什么盘缠,更别提干粮物。
赵兄弟,原名赵松雪,这次领着赵家村人投奔远支:“哈哈,何须作小儿状,咱俩投眼缘,你这兄弟宁可自己饿肚皮,也要顾着妻小,有情之人当相交。”
汉子擦擦眼角的泪水,放心地收了粮水:“不知赵兄往何方而去?”
赵松雪满意地点点头答道:“千年前,我家老祖有一兄弟投了一富贵人家做工。那时,年景十分不好,田地累累歉收,我老叔祖为换一口粮,也为吃饱一餐饭,便进了一府邸,成了一个小护卫。当年老叔祖还在时,就提过那户人家,也说了自己在一庄里安家落户、生儿育女,让老祖过去。
唉~那个时候,恰巧老祖救了一个人,为了照顾好他,便也没动身,等到那人好了,老祖心思也淡了,便留了下来。如果不是这次红虫祸祸,我们也不想离开。”
“是呢,这虫潮当真可恶。想当年我们祖上,因为天上多了一个太阳,田地剧裂,水源干涸,不得已在好心人帮助下,重新开荒拓土。又因为那地的泉水八旬老人饮了生发齿宛如青年,长寿异常,得了不老神泉的名。唉~”汉子兴致不高,长叹了一口气。
赵松雪奇道:“怎么地,如此好地,兄弟怎就舍弃了?”
汉子指着胸口痛呼:“就因了这一好字,被一些贪鬼蒙了心。当年,这地儿还是一大户送给我们老祖这等难民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人送好,就有人抢。世上贪秽恶浊的人干起没良心的事来,真是丧尽天良。
那年,来了一帮混子,带了刀剑将我们赶离了,不走的直接杀了。我玄祖撒热泪离了那里,后来辗转到了我出生的地方。以前,我曾祖祖父心心念念想回到不老神泉,可那这么好的地儿,哪是咱地里刨食的能捂住的。”
赵松雪拍拍汉子的肩:“这世道啊,从没有好过。想当初,一代魔神降临,死了多少人,咱算命大的,能有这出生的机会。”
“是啊!魔神来时,地动山裂,我们村的人都吓傻了,在外面呆了整整三个月,后来地修好了,村庄也恢复了,但再也没那么繁华了。如今,轮到我赶上虫害。”汉子唏嘘不已。
赵松雪望了望天,天际有了一线光,天也快亮了:“所以这次我带着族人去找远支,到高人手下寻庇护。这乱世不知什么时候到头,为着孩儿,也要舔脸上去巴着腿。兄弟,你跟我一路咋样?”
汉子点点头:“行。赵阿哥豪气,跟着你有汤喝。”
赵松雪拍拍他肩头,问道:“兄弟,名姓报下?”
的声音想起,沉睡的其他人一一醒来。路上见了光后,赵松雪带着众人向南山走去。
习烟儿揉揉眼睛从床上眯着爬起。穿好衣服洗漱好,便钻进了厨房。
现在南山居的厨房成了习烟儿的专用领地。喜欢做菜的人,内心是非常愉悦的,这是义母说的,今天又是棒棒的一天。
疏楼龙宿被伍文画逮了关在南山偌久了。每天被汤汤水水灌,也没长点肉,因而更多的补品就入了腹:“凤儿啊,吾会喝掉的,汝麦看顾了。”
穆仙凤,已成长得亭亭玉立,以蕙质兰心颇受伍文画喜欢。
她道:“主人,太夫人有命,仙凤不敢违。”
疏楼龙宿掏出烟杆:“凤儿,汝何时变得这么乖巧?令吾意外!”
穆仙凤将茶沏好:“谢主人夸赞。主人也知了,自己是拒绝不了太夫人的,仙凤就更不敢了。若是这次主人不喝,仙凤就要多饮十倍了。主人也知道的,太夫人说到也要做到的。”
疏楼龙宿没辙,放下烟杆,拿起调羹,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习烟儿放那么多料,喝得头痛胃痛。
“一觉游仙好梦,任他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沉醉负白首,舒怀成大观。醒,亦在人间,梦,亦在人间。”
满天金雨,非常君执华伞从天上飘落。流苏随头冠摆动,风扬起袍角,金靴轻点,落地不溅尘:“啧啧,义兄,这碗汤喝了多年怎还没见底呢?”
疏楼龙宿瞥了他一眼,专心喝汤,不与之谈。
“星雪凄天银河垂,狂艳夜回铸楚辞。萧瑟悲声秋风起,杀忆寒蝉未鸣时。”
收万劫一身冷意地踏入了花园,朝疏楼龙宿、穆仙凤点点头后,坐到一边看非常君的日常噎龙。
疏楼龙宿喝完汤,伸手接过穆仙凤递过来的锦帕慢条斯理地擦完嘴角和手后道:“外面又变天了?这次灾殃大吗?”
“一堆恼人的虫子,嗡嗡不绝,魔音穿脑。”非常君倒是想捉几只让习烟儿炸了看味道怎样,但想到它们的猎食,便没了口腹之欲。
疏楼龙宿起身离开白玉石桌,让穆仙凤收拾餐具,走到软椅上坐好才问道:“母亲让你俩接的人都进来没?”
“救的是庶民,以为伯母会叫我们去救英雄豪杰。”收万劫说道。
“英雄豪杰反是不让我们救。”非常君奔波了一夜,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义母还没出关?”
疏楼龙宿想到母亲未出关,还是让凤儿监督自己喝大补汤便有种荒谬感,总觉得母亲能监视到南山空间里的一切,但愿不是,否则自己就要回疏楼西风了。剑子自出关后,就四处奔奔,连累自己出了一把力,送了弃天帝回六天之界,因了伤势,被母亲天天补灵材汤复元。佛剑也回了不解岩,不知道他伤好没?剑子自被母亲抓住喝汤后,就不再登门,也不知做了什么事。
第六十六章
收万劫奇怪地看了疏楼龙宿一眼,难得啊,堂堂儒门龙首也有心思飘的时候,该不是灵药汤喝坏了头吧:“哈,应该是没出关。又想出去寻吃的了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收万劫对非常君也是有了一定地了解。这人平素游山玩水、寻珍馐猎美味,没有他不会吃的,只有没想到的。能如此人一般活一世,是莫大的福气。
疏楼龙宿思绪飘定,回过神来,见他俩话题扯到了吃食,便说道:“义弟,趁此机会拉上剑子出行如何?”
非常君给了疏楼龙宿一个懒得搭理的眼神:“剑子先生与义兄汝号称道儒两流氓,连汝都在剑子先生面前吃瘪,还是麦拉上我好。再说了,剑子先生应是不在豁然之境。”
收万劫叹口气道:“他去了道武王谷。看来吾逍遥的日子也要结束了。”
“咦,汝如何得知剑子去了道武王谷?”疏楼龙宿眯缝着眼,表情似笑非笑。
非常君也意外地看了收万劫一眼。收万劫淡定地拨冗了一下胸前长发说道:“吾自有吾之消息来源。毕竟道武王谷是吾师门。”
“但愿如此。”疏楼龙宿拿起水烟,徐徐吐出一口气。
花园里,鸟雀在枝上歌唱,清冽的春风,还有一丝寒意。赵松雪带领族人来到南山后,先去见了庄头,在庄头带领下去南山居遥拜了两拜,再回到庄里开祠堂举行祖祭。
习烟儿提着一小袋奶糖,去找庄上的小娃娃玩,见到生面孔,虽然有点诧异,但小孩子有了吃食便玩到了一起。
用过晚餐后,非常君与疏楼龙宿、收万劫分开,回到自己院里,习烟儿跑到他面前,讲起白天的事情:“觉君外面真这么恐怖吗?到处都是吃人的虫子。”
非常君拍拍他的小脑袋:“所以你要勤练武艺,跑得过虫子。义母出关后,我就考考你的刀艺怎样了。”
突然听到非常君布置的任务,习烟儿有点恹恹:“考较武艺后,是不是又要检查文课?”
非常君拉着他的小手坐到圆桌旁:“哈,你也不想事事落在离经身后吧。据说他的各项功课都超额完成,深受德风古道各位大儒喜欢呢。我记得离经可是比你小的啊。”
习烟儿抓抓头发,烦道:“为什么我就长不大?现在离经都是成人了。龙宿阿兄说他还代表德风古道出席过儒教大典呢。默言歆都成大叔脸了,我还是没长,每次跟庄里娃娃玩,他都要来笑话我,真是可恶。也不想想当初他是怎么成为龙宿阿兄的弟子的,简直气死人。”
“哈哈哈哈哈哈……”非常君想到此种画面,不由畅怀大笑。
习烟儿急得站起身,伸手欲捂住非常君嘴巴,没响到误抓下非常君帽上流苏,扰散了非常君一头黄金顺滑的长发,非常君无奈地安抚:“好好好,我不笑。你也早点洗漱去休息。”
习烟儿这才收回手,问道:“那觉君要做什么?晚上需要宵夜吗?”
非常君将金冠放好:“不需要,我读会书再睡。明天早起去看日出。”
“知了。”习烟儿噔噔地向外跑去,关上门前说道,“觉君,晚安。”
疏楼龙宿放下笔,双指挤揉了多下晴明穴,闭着眼问:“凤儿去休息了么?”
“是的,主人。今晚没有汤水宵夜。”默言歆一边收拾笔洗,一边回道。
“哈,汝也学会打趣了,难得。走吧,夜深了,汝也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疏楼龙宿站起身,走在前面,离开了书房,默言歆跟在后面低低回答声“是”后,就向自己房里走去。
月亮如水,南山的气候越来越好,住久了,都不想回到苦境看劫气四起。疏楼龙宿踩着月光推开了卧室的门。门内明珠熠熠,亮如白昼。洗去一身尘土,终是卧了眠。
收万劫拿出风铃,任月华从窗口流入房内,母亲,吾的命运又要转动了,这一次吾能否逃过,难!南山的日子轻快,是孩儿过得最放松的时期。
一片银色笼罩着庄园,赵松雪悄悄起身,关好门窗,足尖轻点,腾挪间如轻烟一缕,消失在月色中。
伍文画伸了伸懒腰,穿上一身银甲战装,慢悠悠地步出了自己的院子:“当真有趣,居然有只鼠类闯了进来。出关第一件事就是灭鼠,劳资喜欢吃鱼啊。”
收万劫凝神一听,有人闯门,胆子真大,风铃一扬,蝉声鸣泣。赵松雪心内大喜,什么富贵人家,连半个护卫都没,闯空门啊闯空门。据闻此户人家灵药无数财宝不胜其数,端是一笔好财,有了此笔财富,不愁历族无人可用无势可成,到那时天之历也能踩在脚下。
“今晚的月亮不错,你说对不对,小万劫?”
突兀的话语,从背后传来,赵松雪僵硬地转了下头,只见银华下银芒闪耀,那是个被银色铠甲包围的女子,头盔下不见其貌,听声音很年轻。
赵松雪内心一紧,知腹背受敌。清脆的风铃,携了剑意步步紧逼,前方一个红白相间的剑客从月色中踏出照耀一身艳红。
“是个杀人的好景!”红衣剑客如是道。
“啊,庆幸吾今日戴了面罩,否则真受不了这人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可还是好辣眼,吾为何会看到这副死人皮囊下的真实!”
伍文画愁煞煞地用两指挡住视线,嘴里吐出的话,令赵松雪心底大骇。心惊肉跳的赵松雪一掌打向后方。
伍文画轻移身体偏过头,掌息落在地上,尘土飞扬中,震碎了一地花花草草,伍文画痛呼:“我的花!”
“义母,既然辣眼,这一招由孩儿还。”
说话间,非常君已从一角处闪入,阳一指,气不虚发,向赵松雪急速奔去。同时,收万劫也有了动作,蝉鸣泣,人快剑更快,赵松雪掌气抵消了左方一指,却没逃过收万劫一剑。
原来,山外山人外人是没错的,厉族想统一苦境是个笑话。苦境卧虎藏龙者这么多。厉族变身未出,就已赴黄泉,哈哈,你们小看了历族,吾之魂元归了天之厉,也不坏
倒落的身体,不甘的怨睁。一道厉元从赵松雪身体窜出,未来得及离开,便被从天降落的一道紫影用物什收了去。
第六十七章
那物什是盏灯,琉璃内可见一片白芒,灯芯上火焰轻吐,望之安详。
“咻咻,你怎把聚魂灯拿出来了?又去阁子内掏东西?”伍文画嫌弃地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转而对疏楼龙宿说道。
那飘忽而下的紫色身影正是疏楼龙宿。披着散发的非常君见疏楼龙宿一身整齐,嗤笑道:“义兄,万分紧急情况下,也改不了你华丽之姿吗?”
疏楼龙宿托着聚魂灯走到伍文画面前说道:“娘亲,阁子放在那里实是浪费,不如给孩儿怎样?”
伍文画打开面罩,露出千年不变的容颜:“你拿得去就用,还有黝儿与你说话呢。你们几个打扫下,与庄上人说说,我休息去了。”
目送母亲远去,疏楼龙宿对非常君似笑非笑道:“义弟,更正一下,是华丽无双的姿态。汝这样散发披身,实不符君子之态。”
非常君撇过脸,对收万劫说:“义母有令,我俩去处理这辣眼的玩意儿?某个华丽无双的人是不愿做此等有损华丽无双之姿的事情的。”
收万劫擦剑入鞘,轻笑了一声:“哈,吾动杀了,这尸体就留与你家俩收吧。”
疏楼龙宿哈哈大笑:“哈哈,捧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义弟,慢慢收拾,吾也去了。”
说完,与收万劫一左一右离开了战场。
月光下,非常君咬牙切齿:“这两个可恶的伪君子,说得好听,真做事就溜了。”
天渐渐亮了,非常君叫了护院,抬着尸体去了庄里。
“重来。”威严的口令,狂霸的姿态,一代武君正指点一名猫耳少年站桩。
少年极力忍耐,这人与少艾打赌输了偏拿我撒气儿。坑子的慕少艾,天天喝凉水。
非常君挥挥手,让护院先往前走,自己走上前,对罗喉道:“武君,昨晚有宵小摸到院里去了,不知你知否?”
罗喉负手盯着阿九的步伐,开口道:“那是你们的事。”
“咦~同住多年,武君这话太隔阂了。”非常君倒退两步道,“来南山居住,让你从天都禅位,可不是我等意思哇。”
罗喉讥道:“巧言令色。”
非常君哀叹道:“唉~好人做不得,与凤卿提了个建议,他听进去了,如今他安好健在,你又何必还耿耿在心呢?”
阿九竖着猫耳朵,听非常君讲古。这个消息可以送给少艾。
“专心,站好。”罗喉不搭理非常君,见少年心思飘散,立马出声道。
非常君拱了拱手,告辞离开。赵庄头见赵松雪尸体,惊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这位远支族人惹了什么大事,得罪了主家,忙听了吩咐,叫了赵松雪家人并亲友。
等人到齐,非常君才大声说道:“此人非赵松雪,不过是披了赵松雪人皮的妖魔。若不信,揭了尸体人皮便是。”
赵族人有不信者,拿了一短刃,割开脖颈上的人皮,见刀开处露出青色的皮肤,心内初初确定,加大力气割开后脑毛发,撕开后,一张青色的人脸映现。
在场众人大骇,赵松雪家人更是痛不欲生,取了赵松雪身皮,对着妖魔之躯痛下杀手,非常君忙离了此等不忍睹视之景。
“啧啧,二少庄主心善如斯么?一具妖魔之尸转瞬成肉泥烂酱,这不就是你心里的预期。”慕少艾站在路旁,扶着树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说完了此话。
非常君挥手示意护院回去,站定在这位抗击异度魔界一线的药师面前,佯惊道:“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抗魔英雄慕少艾慕神医么?什么风吧您吹出来啦!瞧瞧你这破败的身体,啧啧,抗魔一时爽,性命顷刻休。”
慕少艾靠着树,双眉抖颤:“与你义母比起来,吾之医术不足一提。不知龙夫人出关了没?”
非常君负手在后,望着天边红日:“应该正在睡觉,现在去倒是能赶上我们的早餐。”
慕少艾伸出一臂:“来,扶扶老人家。庄上人都说主人家饭菜滋味赛龙肝凤髓,老人家去尝尝。”
非常君搀着他往回走:“什么龙肝的,千万不要在龙家人面前说。图腾崇拜。”
“哈,咳咳”慕少艾狂咳了两三下,“人觉先生,没病不见得,有病气恹恹。千万莫逞能,素还真那个老奸,以为老人家死翘翘,又收了麒麟穴当真可恶。不过上天对老人家不薄,没了麒麟穴,还有龙凤。地宽人亲,住得放松。”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跑到路边:“慕少艾,你少说两句话又不会死。”
罗喉朝慕少艾点点头,慕少艾对阿九笑了声:“阿九啊,来扶扶我。”
阿九扶上他后,慕少艾转而对罗喉说道:“我去找龙夫人医治病躯,顺带蹭几顿饭。你要来不?”
非常君嫌弃地将慕少艾扔给阿九:“一顿就够了。习烟儿做饭不容易。”
“哈哈,让阿九找个伴玩。同是童子少年,为何黑脸娃娃的做得好吃?”慕少艾笑完,又大力咳了起来。
阿九顺着他背脊抚摸:“少艾,你再多话,我把你扔了。”
罗喉从阿九身上捞过慕少艾,将他一把扛起,飞快向前跑去。
非常君、阿九对视一眼后,亦跑了起来。一行四人在林木间大路上奔跑,震起一堆早起觅食的鸟雀。
伍文画从被窝里钻出头,这一觉睡得太舒服,这一次后就不这么长久地闭关了,南山隐迹这么久,也不知苦境发生了什么变化。上次咻咻受伤回来,还没问清具体情况,等下再问问。庄上事情也要了解下,像这次混进个小老鼠,唉~黝儿和小万劫还是太年轻了。
“怎么又是汝求医?”疏楼龙宿见到罗喉跨步踏进大门,轻轻一笑。
罗喉放下肩头的慕少艾,将他扶好,回答道:“明知故问。”
慕少艾甩甩头,随着头的甩动,白发白眉齐舞,等双目聚焦,才道:“武君,武力不差,老头儿都被扛晕了。与你说,他俩兄弟惯会做戏。”
疏楼龙宿听罢,以扇遮下颜:“慕药师,汝这话当人面说可非君子之道。”
慕少艾向大堂内走去:“行了,行了,老头儿就快行将就木,不说点人话不就没机会了么?”
非常君踏进院里,见疏楼龙宿站在门外不进去,也没多问,朝他点点头,往自己院里走去。一晚上都在忙,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早饭吧。
第六十八章
伍文画走进来时,见疏楼龙宿在问道:“咻咻,该吃饭了,黝儿、小万劫、烟儿他们呢?”
一身红色华服,头上凤翼金钗两支,面容秀丽,气质端庄,身姿高挑,如不是疏楼龙宿起身行礼唤了声“母亲”,慕少艾极有可能以为是寄居此地的某位大家闺秀。
大马金刀坐着的罗喉本想站起来打声招呼,被伍文画拦了:“武君坐着吧,认识这么久,免多礼了。”
疏楼龙宿走到一边,与母亲介绍道:“娘亲,这位就是剑子口中的老不正经慕少艾。”
“咳、咳”慕少艾这是首次险险被‘老不正经’呛到,本想在美人面前留好印象,“龙夫人,在下慕少艾,为人风流幽默,今上府来特请帮忙看诊。”
伍文画仔细看了下他的气色:“小剑毛这么大方,将那粒转魂丹给你用了。没死透,活受罪。”
慕少艾正待询问清楚,阿九从门外冲进来:“少艾。”
慕少艾等少年到了跟前,才说道:“抱歉,这是吾义子慕少九。龙夫人,不知刚才话是何意?能否说清楚呢?吾忝为药师,在南山这么久,完全没弄明白自己身体破败成这样。咳咳”
“都坐下吧。”伍文画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对走过来的疏楼龙宿道,“咻咻,叫他们出来吃饭吧。看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完。”
慕少艾带着阿九坐到一边,对离开的疏楼龙宿道:“老人家牙口不好,上点清淡的粥品。”
疏楼龙宿摇着珠扇经过慕少艾面前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哈”;经过武君跟前时,罗喉说道:“上茶。”
出得大厅,疏楼龙宿额角成黑井字,这两人与剑子同款,不知客气为何物,堂堂儒门龙首专司跑腿,以后这活儿全交与义弟。趁假期在,去龙城转转。
在慕少艾的期盼眼神中,伍文画说道:“那药倒是起死回生的,但不是与外人所用。剑子那颗转魂丹是我特意根据他的身体体质、灵魂印记所炼的。”
“唉~怪不得,捡回一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慕少艾自是明白龙夫人未尽的话语。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样的药物本就逆天,能成除了服药者得天独厚外,也说明炼药者有大造化,儒门龙首有这样的母亲,交好收买天下势力、组织应是容易,但江湖中关于龙夫人医药之名却不盛,足见疏楼龙宿对其母的看重。
伍文画之所以将此药说出除了相信小剑毛外,更因这几人在南山居住甚久,对他们的作为都有耳闻,对他们的人品放心。再说,神的参战,使得苦境遭遇劫难外,也知天地演变进程加快,神力重新降临人间已不远。那时,灵魂的奥秘一定会被有心的人利用。
慕少艾如愿以偿吃到了美味的粥品,饱腹后跟着伍文画治病了。令伍文画头痛的是,能医不自医的慕少艾如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伍文画很想说给他听,但一个闭深关多年的人,语言功能还没完全恢复,又要看病又要回答问题,让伍文画不得不多次说:
“等下再问”;
“这药你当然没见过,我移摘的”;
“针灸,你不是见过吗?我的手法以太素九针为基础,再与实践结合自成一派!”
……
非常君安抚好习烟儿,对疏楼龙宿道:“与义母说下,我去看看苦境发生了何事?总不能别人打上了门,我们坐以待毙。”
疏楼龙宿丢给他一封信:“内中有推荐,找一个叫素还真的人,相信他会给汝真多的情报。”
非常君接过信道:“麦以为我不知素老奸是何许人也。对了,万劫也要同去,义母和烟儿就交给义兄了。”
目送非常君远去,疏楼龙宿对擦眼睛的习烟儿道:“回去吧。入世还是华丽地交给他们。”
习烟儿闷闷道:“为什么大人都喜欢往江湖上跑?平时遇到的人都磕磕绊绊,互相吵嘴斗殴。江湖上的人更可怕。”
“哦,汝为何这样理解呢?”疏楼龙宿引导性地问道。
习烟儿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江湖上的人有武力,人多势众。我在外面游历的时候,就看到有许多江湖门派、组织向老百姓收取保护费,没钱交就揍,有时还抢走东西,过分的是还要用人家妻女抵账。民间的人过着穷忙的日子,而兄弟多的家庭却过得滋润。江湖是利益更大的地方,更讲究拳头。”
“哈,汝能想到此不差了。烟儿,身为男子,在这个乱世更要有强者精神,这样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疏楼龙宿摸摸习烟儿的头,告诫道。
习烟儿点点头道:“我知了。我有向武君请教刀艺。他说我受限于身高,还不能全部融会贯通觉君教给我的刀经。”
疏楼龙宿与习烟儿到家时,慕少艾的诊疗也结束了。
“哎呀呀,老人家今天才舒坦。那个药,不知龙夫人还能给点么?”慕少艾病痛一好,就开始想搞研究了。没见过的药物,令药师心痒难耐。
伍文画丢了一张药方给他:“这药就交你了。在南山呆这么久,去外面看看风景。武君,可以带着你家丫头同行不?”
伍文画说的丫头是君凤卿家一后辈,名唤君曼,长得温婉可俏,聪慧明理,令伍文画很喜爱。
等在一旁尚久的罗喉,见慕少艾拿到了药方,本打算回家,听到此话后,回道:“小丫头刀艺不精,与夫人出门,添麻烦。”
说完,罗喉大步迈出了宅院,与慕少艾回到了庄旁边的家。
目送两人离开,伍文画冲天翻了个大白眼,这武君看着粗武,却也会为别人面子考虑。人家只差明晃晃说自己是个麻烦体了,话说来到这里千百年,也没做过麻烦事啊!救了别人,是人家麻烦我才对。
在门口想东想西的伍文画视线里出现了疏楼龙宿与习烟儿。烟儿好像长高了一丢丢,真不容易啊。什么时候才能玉树临风呢。
第六十九章
十里桃花润嫩芽,三分春色入龙家。伍文画私自在心里改了一个字。这诗居然还记得两句,看来没老成糊涂蛋蛋。
三分春色,疏楼龙宿别院,地热涌泉,灵气自生,一年四季春色地。
清枝摇曳卷红雨,水波荡漾戏鱼虾。猛吸了一口香甜,伍文画踩在桃花小径上,听取一片花开花落。
习烟儿拿着白布兜,不时疏两把桃花,不一会儿,就聚了半袋子花瓣。
疏楼龙宿摇着珠扇悠哉悠哉地看着风景:“凤儿,汝说这桃花是不是开得比去年更盛?”
穆仙凤来过三分春色多次,对这里熟悉得很了:“是的。也不知怎么会回事?以前可是同样的,都快看腻了呢。”
伍文画对两人道:“我可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咻咻这,桃花这么多了。想当初未出你之前,就听过这地方了,时至今日才来这里。一转眼就这么多年,那时我还有四个丫鬟随身伺候,后来这些丫鬟一个一个都走了。”
“母亲,过往之事不可溺,未来之事才可期。”见伍文画越说越低落,疏楼龙宿劝解道。
伍文画心内暖暖,这孩子也有贴心的时候嘛,不愧自己生养的:“咻咻,明天咱出门钓鱼吧?”
疏楼龙宿乐得配合:“那母亲还记得钓饵做法?”
伍文画还真想不起:“挖地龙就是了。钓竿随便折根竹竿,扯根筋线,拐个钩钩,咱只是乐呵乐呵。既然如此,地龙就不挖了,有简易的钓竿就行了。”
疏楼龙宿知母亲是想自己做钓竿,自己的那根就交给歆儿好了,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用陋简的竹竿真是不华丽。
第二天,伍文画瞬间懂民间糟心崽的恨铁不成钢了。这孩子拿根珠光满目的鱼竿是来摆姿势的嘛。
疏楼龙宿恍若未见母亲喷火的眼神,老神在在坐在高椅上,手里捏着一根钓竿。杆柄处一排排均一的彩珠,将阳光晃到了水里。
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踏进三分春色时,遇到了穆仙凤。在她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垂钓的母子。
伍文画将钓竿往默言歆手里一塞,莲步飞移间抓住剑子的一臂:“小剑毛,来来,给我说道说道,你这个让人操心的坏小子,葱啥把自己救命的东西给别个用了?
你知不知为了练那颗转魂丹的玩意,我耗费多少时间、精力、药材,你这小子说给人就给人了。你知不知那药是我量身替你炼制的,只此一粒,你居然眼不眨地就给我送人。”
越说越来气,伍文画掐了一把剑子仙迹的臂。如果是寻常人,掐先天者的肉可能疼的是自己的手指,但伍文画不是寻常人,所以剑子仙迹赶紧告饶:“伯母,伯母,停、停、停。剑子知错了,下次绝不会将救命药送出去。”
“坏小子,还想有下次。”伍文画松开手,瞪道,“你知了那药怎样练出来的吗?守着个丹炉,一百多载未离开过丹房,实验了成百上千次,才得区区六粒,问题是没药材,坏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剑子仙迹怕被再掐一把,赶紧跳开两步:“伯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啊呸,浮屠与小和尚有关系。你个出家道士修什么佛塔!”伍文画忍住上前再掐的冲动,“下次有好东西,我得想想要不要给你用。”
剑子仙迹忙凑上来:“伯母,麦气。好东西多多益善,到了我手里绝不浪费。”
“是吗?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个识人不清的家伙可是将一粒聚灵丹给了某个没脸的家伙,害得他自己差点被捅个对窟窿。”
有一年晚上,伍文画给疏楼龙宿与非常君送夜宵,听到了两儿子的对话才晓得小剑毛作死的事情,因此才加紧炼丹,结果嘛丹出来后,自己还没偷偷看两眼,便交给了小剑毛他们。
剑子仙迹原以为瞒得严密,没成想还是被伯母知了:“哈,是剑子识人不清。伯母,你看总识人不清的剑子仙迹更需要您大人大量多多关照。”
疏楼龙宿看不下了:“剑子,汝为了求得母亲好药,甘愿抹黑自己。汝若是识人不清,置大师于何地?”
佛剑分说转过背说道:“你俩交锋,与佛者无关。”
剑子仙迹好不容易将话题转了过去:“伯母,大师比我更爱造浮屠,你可得盯着他”
伍文画瞅了佛剑分说两眼:“没事,小和尚眼光比你好。小剑毛,你救的那个人,脸皮也如你一般厚。不过他还算有点用处。”
“是,是,慕少艾是个药师,有神医之称,肯定能帮上伯母的忙。”剑子仙迹心下了然,看来慕少艾是真没事了。
伍文画迈步向回走,对身侧的剑子仙迹说道:“不,他说话比你更好听。”
剑子仙迹不得其解,回头看了看与佛剑分说并行的疏楼龙宿一眼。疏楼龙宿正乐得看剑子仙迹的笑话,对此表示不帮忙。
跟在主人身旁的穆仙凤道:“太夫人的意思是说剑子先生说话比慕少艾先生冷多了。最重要的是慕少艾先生喜夸美人,将太夫人从头到脚不带重复地夸了一遍,所以太夫人送了药方。”
剑子仙迹忙说道:“伯母,我也会夸赞,要不给我个机会。”
伍文画收势,不再追究此事:“行了,以后麦将自己安危忘于脑后。唉~这走的人啊,真享福,留我一把老骨头还得替他们看着你们。小剑毛啊,你说你师尊他们是怎样看出我长命无绝衰的,将你们托付给我照应?”
“哎,伯母此言差矣,活着才享福。老家伙一辈子不操心,将死时才操心,天机看得太多,容不得,哪像伯母整天欢乐多,开心就长命!”剑子仙迹可不敢将伍文画的思情勾起,否则龙宿铁定会撕了自己。
疏楼龙宿走上前两步,走到伍文画另一边说道:“母亲,三分春色早桃应是熟了,吾让凤儿、歆儿共陪汝去摘怎样?”
伍文画点点头:“你们去说话吧。凤儿,歆儿,走。”
剑子仙迹放下了一口气,这关终是过了。
第七十章
疏楼龙宿噙着微笑促狭地看着剑子仙迹道:“剑子,汝这副模样被仙姬见到,可是会毁了汝在她之眼中的英武形象。”
剑子仙迹刚擦完额角上的汗,被疏楼龙宿这么一说,额角的黑线满布:“龙宿,当心你也有这么一天,那时被伯母追着催婚!”
疏楼龙宿轻摇珠扇:“哈,剑子,汝心慌了。是怕母亲知了汝的追求者存在么?大师,这样成人之美的好差事,汝要不要请主角过来呢?”
在剑子仙迹的凝目注视下,佛剑分说叹口气道:“我还没与伯母讲圆儿的事,正是怕她怒气冲冠!”
疏楼龙宿、剑子仙迹俱皆沉默。三分春色的粉雨下,三人坐花中,隽妙无比的春景下,诉说着一丝悲凉!
良久,疏楼龙宿才打破沉寂道:“终也要告诉母亲,毕竟圆儿的身躯需要重塑,吾等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剑子仙迹将佛尘轻甩:“那还是大师去讲吧。伯母对小和尚那是一万个放心,我俩去说免不了被说一通。对了,龙宿,伯母闭关期间,汝做的事,不知她知否?”
任风吹起胸前的一丝紫发,疏楼龙宿眼眉一跳:“吾怎不知吾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大兄可是见证人啊!”
“哈,上官大哥也就这时候好用。如不是他花费气力为汝改善了体质,看伯母会不会发现?”
剑子仙迹对疏楼龙宿的过往一清二楚,两人把柄各自都有,自己的救命转魂丹给了慕少艾,伯母被知是肯定的,但疏楼龙宿过得太安逸,总心里不得劲儿,尤其是刚刚“幸灾乐祸”的表现,令剑子仙迹寻思着扳回一局。唉~若不是为了伯母身体好,否则龙宿断没好日子过。
佛剑分说等他俩交锋完问道:“龙宿,你派剑子去道武王谷走一遭是何缘故?”
疏楼龙宿心领神会,忙解释道:“钓鱼!有些事早准备,好过来时手忙脚乱。”
剑子仙迹掏出一坛酒:“为了朱尊的酒,跑一遭也是值了。剑子仙迹就是劳碌命,才从集境回来,就到道武王谷。龙宿,趁我在此做客,好吃的好喝的都端上来,剑子仙迹的跑路费可不便宜。”
“剑子,汝欠吾的账款还少?母亲那里都堆了一摞欠款,她正准备拿豁然之境几座山的收益抵呢。”
疏楼龙宿将了泥封的酒坛推开,这酒不合自己华丽的口味,还是母亲酿造的百果酒有滋味,壮元涤神。
剑子仙迹拿过酒坛,为自己倒了一杯:“龙宿,那山都是伯母置办的,她要拿去随意。奢靡的贵族连这样的美酒都不饮,生活**啊!”
疏楼龙宿本想呛回,眼尖地看到母亲几人回来。默言歆一手一只提篮,篮子里满是仙灵灵的红桃;习烟儿肩头背着布袋,看分量应是不少。
“母亲,与凤儿聊些什么呢?”
伍文画笑意盈盈地与穆仙凤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回复道:“在说桃子怎么做。凤儿与歆儿下去洗些桃子上来。咻咻、小剑毛、小和尚,等会儿多吃几个。烟儿,把你那只黄鸟找出来,我有点事问它。”
习烟儿点点头,将布袋子往穆仙凤手里一塞:“麻烦帮我放到厨房。”
说完这句,习烟儿冲入花雨中寻鸟去了。穆仙凤、默言歆各自提了东西离开了。
伍文画嫌弃地将桌上的酒坛推到剑子仙迹面前:“小剑毛,这酒杂质太多,少饮点。回去的时候,我送你几坛,也不知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酒,咻咻没事也喝几杯,我便学了一书钻研了多年才将酒艺提起来。
说到酒,信韬的那个管家是一把酿酒的好手,估计你们都没喝到过,当年生咻咻的满月酒,信韬曾拿出过一批,一开封,酒香飘了千日,我在后院闻到,脸都酡红,但闻过后内息流转不休。后来信韬说这酒还只是下品。说到满月酒,便想起箫儿父亲求酒了,信韬赠送了三坛。那天,我还说信韬小气,给的这么少。再后来,那酒就没见过了。”
“龙宿,饮过没?”剑子仙迹心痒痒地问。
疏楼龙宿笑道:“剑子,莫不是以为大兄的东西都是吾的?”
剑子仙迹放下酒杯,收了酒坛:“确实这样以为。都是伯母的儿子,你们的父亲不会如此厚此薄彼吧!话说,伯母为何不与信韬兄同住呢?一般都是长子奉母。”
“别提了,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这么多儿子,一个个都在浪,天伦之乐只能在梦里。”伍文画对于亲子、养子、义子这些小辈的事情,秉持一个原则,那就是小辈们健康平安开心。自己也逍遥自在。
剑子仙迹怕引火上身,转移话题:“最近江湖不平静,伯母少出门为妙。”
伍文画想起习烟儿说起的红潮:“我想去抓一点红潮虫子研究研究,小剑毛,陪我走一遭?”
穆仙凤端着茶水,默言歆端着果盘走上来,烹茗分茶。
疏楼龙宿用签子插起一块桃肉递给母亲后,对正与佛剑分说端茶的穆仙凤道:“凤儿,母亲想出去逛逛,汝想去的话就跟着吧。”
“咻咻!”伍文画对自家儿子的小心机心知肚明,偏还说不了什么。自上次将自己弄倒躺了一个月,这孩子就明里暗里拦阻自己往外跑,自己又不是瓷娃娃,还有非常君这孩子也是,与小万劫出去漂江湖,不与自己说,来个先斩后奏。孩子们越来越气人!
剑子仙迹哄道:“伯母,汝可以再多养几个儿子嘛,那样就不用被龙宿看住了。”
伍文画转过头,对剑子仙迹道:“儿子不养,闺女也不养了。以前凤儿这丫头多听话,现在完全站在咻咻一边,哼!”
穆仙凤端着茶水走到伍文画身边道:“太夫人,这话可埋汰我了。在凤儿心里,你可排第一位,自小长你身边,自是得听你话!”
伍文画站起身,止住穆仙凤的倒茶动作:“刚刚吃了桃子,不渴,放下这个,跟我去找那只傻鸟。习烟儿还不是那黄鸟的对手!”
穆仙凤看了看疏楼龙宿,待其点头,放下茶水,跟着伍文画往桃林里走去。
第七十一章
弯弯曲曲的穿行在红雨里,发上、身上已沾了几片花瓣,风一扬,随着走动,花瓣飘落地面,融入了花径万千同伴中。
伍文画仔细聆听风中传来的信息,莲步疏忽转换,穆仙凤跟在后面凝神注意太夫人的莲步,一脚一步地紧跟。
习烟儿歪着脑袋叹了口气:“臭黄鸟,说是口渴要吃一个桃子,等我去摘,跑得没影。下次看见,非宰了你做烤鸟。”
从树上揉了两片桃花入口,习烟儿嚼了一口甜香,吐出花渣,重新蓄满力量,准备再次出发,瞧见花海中,伍文画一身红染披雨而来。
等习烟儿猛眨了两下眼,伍文画已到了跟前:“烟儿,还没找到么?”
习烟儿丧气地道:“义母,我被那只臭鸟骗了。它说要吃桃,我摘了后就没见它影了。”
伍文画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与义母一起去找。鸟有翅膀会自个儿飞到树上啄食,依那只吃货鸟的本性,肯定躲在哪棵树上啃桃子。你义兄这花海蔓延数十里,结了早桃的只有那么九百九十九株桃树,而这九百九十九株桃树在一处地儿。当年,为了好打理,信韬设了一个阵,为的是疏花疏果,这次我便起了这阵,将这黄鸟困了。吃货嘛,连吃了这九百九十九颗桃子就会吐,何况这九百九十九株桃果。”
追上来的穆仙凤听了这话,颤兢兢地溢出了冷汗,分不清额上的汗珠是刚刚飞奔所致的热汗还是吓出的冷汗。
将阵法起开,再补了一个**阵,伍文画带着两小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院里。
剑子仙迹头疼。自己之所以拉着佛剑分说上三分春色,还不是因为要躲了剑子仙姬。
剑子仙姬是从豁然之境过来的,她左等右等不见剑子仙迹,便去了疏楼西风处打听疏楼龙宿有没有回儒门天下。留守的仆人遵照龙首的吩咐,将三分春色路观图给了剑子仙姬。
“剑子先生,这是我亲手炖的莲子羹,尝一尝味道怎样。”
剑子仙姬一脸期盼地看着剑子仙迹。盛情难却,不,是明知推不过的情况下,剑子仙迹赶紧握住汤匙,默默地喝了起来。
“味道很好吧!看剑子先生这样狼吞虎咽,更激发了仙姬的烹饪热情。这把热情的火,令仙姬有了创新的冲动,明天,不,今晚上剑子先生就可以吃到这道料理了。”
剑子仙迹赶忙劝道:“不用麻烦了。这是在好友家,麦随意!”
疏楼龙宿轻吐了嘴里的一口淡烟,悠悠说道:“无妨,剑子仙姬女士随意借用厨房。三分春色屋宇管够,柴火管用。”
“还是儒门龙首大方,仙姬替剑子先生谢谢了。”剑子仙姬时刻关注着剑子仙迹的碗里,见莲子羹都入了肚,猛地从一旁再提上来一个大食盒,“剑子先生,饭前喝完汤再进食,养生也。你看,仙姬准备了几样你喜欢的菜,赶紧吃完,麦凉了。”
“等一下!”剑子仙迹跳开桌子,“那个师太,这不是开玩笑吧?”
“咦,剑子,汝明知不是,何须问。”疏楼龙宿以指轻叩烟管,心里笑翻了。
佛剑分说坐在一旁默默喝茶,默言歆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为佛剑分说倒茶,大师杯一空,就立即满上。
习烟儿拉着伍文画的手走进花园,见到食盒,大吃一惊:“谁这么勤快做好了饭?我还没开火。”
伍文画第一次看到剑子仙姬,能随意进出三分春色,想必与咻咻是熟的:“那饭没我们的份,等下还是要开火的。”
见伯母三人回来,剑子仙迹急忙奔到伍文画面前:“那饭菜还没动,你们随意用。”
剑子仙姬从后面跟上:“不行,这是我做给你吃的。这位大婶带着儿子,还愁没人做饭?仙凤,你说是不是这样?”
“大婶”一出,伍文画全身僵硬,这是哪里来的白发苍苍的女人,没眼色,我青春貌美、发乌身柔,居然叫我大婶,叔可忍婶不可忍。
穆仙凤暗叫一声不妙,从伍文画后面冲上来,拉起剑子仙姬往旁边躲。
剑子仙姬犯拧了,这是哪里来的小狐狸精,她一来剑子先生就迎上前,没看到人家手里还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娃没,嫁了人的小狐狸精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三分春色来勾引三先天,不,勾引我的剑子先生就是不行!
穆仙凤拉不动剑子仙姬,忙用眼神向剑子仙迹求救。剑子仙迹在听到那句“大婶”后,扯过松开伍文画手的习烟儿,闪到一边,为伍文画让出了大块场地。
“凤儿,你起开!”伍文画以指代剑,向剑子仙姬劈去。
剑子仙姬挥开穆仙凤,顺势一拂尘挡开:“当我怕你!”
瞬间,两个女人的战斗成了焦点。
剑子仙迹边看边吐槽:“唉~师太,怎就偏偏惹了伯母呢?压着一边打,真是惨。”
疏楼龙宿在伍文画出现花园后,就收了水烟,重新拿起了珠扇:“剑子,汝啊,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穆仙凤不管前辈们的斗嘴:“主人,你快让太夫人停手,师太都要被打伤了。”
剑子仙姬越打越憋屈,这狐狸精太强,把自己当猴耍,哪里有人拿着树枝专门盯准下一招所站的位置等着那里抽的:“可恶!我跟你拼了。”
“你拼我不拼!”伍文画拿起树枝对准剑子仙姬穴位,隔空点了两下,让她单脚定在了一根柔嫩的小枝条上。
“你这个可恶的大婶、老女人,有本事放了我,大战三百回合!”
剑子仙姬双目喷火,脸涨得通红,因自己学艺不精,这么狼狈的一面被喜欢的人看到,太气愤!这女人无耻之尤,从花园里径道一直盯着自己抽,避开了姹紫嫣红,避开了青青小草,逼着自己跳上了树枝,将自个儿定住了!
轻点的脚尖、颤巍巍的枝条,剑子仙姬怒发冲冠时,没把握好平衡,一头从枝上栽了下来!
“砰”,脸朝地,双脚蹬天。在场的除了伍文画冷漠脸,其余皆不忍直视,纷纷扭过头看向另一侧。
第七十二章
习烟儿双手捂住双眼,倒抽了一口气:“好疼!”
“剑子,英雄救美时,汝怎没上?”疏楼龙宿摇着珠扇,坏心眼地问道。
许是听到了这句问话,剑子仙姬勉力地从泥土里抬起一张覆发的土脸,双眼期待地看着剑子仙迹。
剑子仙姬的惨样,令剑子仙迹心生出一丝愧疚,他回道:“那个、男女有别,也以为仙凤会过去的。”
穆仙凤从怀里掏出锦帕,瞧了伍文画一眼后,奔跑几步到了剑子仙姬身边,至于剑子先生的后半句话,自己没听到。
伍文画扔了枝条,扯了下袖腕,对剑子仙迹道:“小剑毛,拖泥带水,不是你。”
剑子仙姬在穆仙凤搀扶下,站了起来,md,动不了:“狐狸精,你说什么呢?剑子”
一声“狐狸精”刺了疏楼龙宿的耳,他心念电转,立时明白剑子仙姬误会了:“母亲,孩儿此乃认为剑子私事,吾等不便置喙。”
伍文画瞥了儿子一眼:“咻咻啊,你的事,我都不大管。小剑毛的事,我也不会管,但是吧,这闹到我面前了,被莫名敌对了,就不得不说了。啧啧,吃斋念佛的,有着俗心,咱不说。可这脑子真是好使,见到个女人就哇啦啦劈头盖脸一顿,粗鲁得很!”
说完,伍文画回了屋。疏楼龙宿对剑子仙迹道:“汝的事汝去解决。”
习烟儿看义母走了,急急向厨房跑,留下一句:“我去做饭!”
剑子仙姬被穆仙凤扶到一边坐下,忐忑道:“那个,真是龙首的母亲?”
穆仙凤示意默言歆端一盆水过来,展开一块方巾:“是啊,她是太夫人。太夫人不喜欢人家说她老,不过等下子她气就没了,师太也不用担心太夫人给了脸色。”
“这哪能不担心呢,唉~还是我鲁莽了。”长叹了口气,剑子仙姬落寞道。
穆仙凤接过默言歆端上来的水,边扭了方巾,擦干剑子仙姬头上的落叶泥土:“剑子先生志在大道,师太应是知了的。我不懂感情之事,但也知两情相悦难。”
剑子仙姬任穆仙凤在脸上轻擦擦,闭着双眼问:“仙凤,看来我与剑子先生是没什么缘分的,平常缠着他,只是心内不甘。百年来,遇到一个人,并不容易。可心内还是想去努力努力一把,这样才不会后悔。弃了修行之途,佛祖会不会怪罪呢?”
穆仙凤细细地将剑子仙姬的脸上拭干净,从怀里掏出一瓶去淤的药:“不会的。佛祖慈爱世人,照佑有情者。太夫人曾说心有爱着方能光照他人,渡己渡人。”
剑子仙姬点点头:“等会儿,我去向太夫人赔个礼吧,毕竟是我出言莽撞在先。”
伍文画对镜自照,长舒一口气。重新摆好镜子,听到敲门声:“咻咻,进来吧。”
疏楼龙宿推门进到房里,见母亲坐在梳妆台边,猜中了:“母亲,怎知是孩儿呢?”
伍文画从梳妆凳上起身,拉过儿子坐在外间圆桌边:“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个时候来找我。咻咻啊,其实我也真明了自己活了多久,可是心内总不安。”
疏楼龙宿看着母亲的双眼,想了解她不安的源头:“能详细与孩儿说说吗?”
“傻孩子,不与你说与谁说。自小你也知道娘亲我不是这里的人。从一个时空到达另一个时空,千年时光过了,可心底深处终有一种寄宿感。”伍文画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要再进一步就必须解决掉这种状态。
疏楼龙宿握扇的手一紧,委屈道:“孩儿在这里都没能让娘亲踏踏实实,真是挫败。”
伍文画浅笑地端详着儿子:“没。实际上在有了你后,我的不安消退了很多。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到这就是自己的心安处,但自上回闭关后,离道更近后,这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但还是有区别,初来时恐惧、焦虑;现在,心很平和,知路在何方。目前的不安不如说是对未知境界的一种不安,我怕修道有成又会去了另一处空间,离开了你们。”
疏楼龙宿首次听到母亲说修炼境界:“看来娘亲机缘深厚,悟道有成。但不知娘亲说的去另一处是?”
伍文画紧皱了下眉:“有可能是我多想。苦境的神都下来过一次,但我修的不是神道,不知这方天地能不能容得下我?”
疏楼龙宿瞬间放松:“娘亲,不必多虑。苦境辽阔非常,寰宇天下。孩儿竟不知娘亲不喜人言老,根源在此处。”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好吧,大部分原因。”在儿子揶揄的目光里败下阵,伍文画指着自己的脸皮道,“我要是变化大了,遇到了故人怎么办。也不知有没有故人?信韬什么都不肯说。”
疏楼龙宿问道:“娘亲有故人!什么人?”
“比如说你的父亲。印象里,我跟他没成亲,也没见两次面,就被塞了你。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故人就不清楚了。老怪物还是不少的,信韬就是这样一个老怪物,龙族就是命长。”伍文画随着功力增强,能看到的记忆也越来越多。终有一日,她会了解清楚的,再不济也能看完整个记忆。
疏楼龙宿从母亲房间出来后,边想边走。这是母亲第二次表现得对过往的在意。有没有人在暗中谋划将母亲拉入天命运轨里?如果有,这人是谁,目的何在?吾之父亲究竟是谁,真是龙神?从哪里来,目前在何方?情报太少,上官不一定会说。
剑子仙姬找到机会向伍文画道了歉,待她接受后,心里才真正放下心来。
就在几人摸鱼三分春色时,有一人找到了此地。
他,文雅有质,神姿益清,脸若盘玉,双眉宛漩,周身飘莲,望之气态清涟,五内如洗。
他,就是清香白莲素还真!此刻他本应在为红潮奔波,听得人觉非常君说起三先天前辈在三分春色度假,便寻了来求助。心里默念了一番话术,素还真深吸了一口气,叩阵进园。
第七十三章
“让吾猜猜,定然是吾那耽溺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义弟让素还真到这来的吧。”疏楼龙宿噙着一抹微笑对踏进花园里的素贤人道。
素还真进来时,三先天正坐在姹紫嫣红里悠哉饮茶。这副闲适,是素还真所遥不可及的,他心下感叹,手搭拂尘,弯腰施礼道:“诸位前辈,素还真有礼了。”
这行礼者正站在剑子仙迹的左侧,道教顶峰叹道:“素贤人,麦搭理龙宿的揶揄,他这段日子过得太舒服,无聊到怼他兄弟了。”
疏楼龙宿立刻打趣道:“哎~此言差矣,吾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挑担,不比剑子汝两袖飘飘,有吃有住,还有一枝桃花笑春风,三分春色都挡不住汝脸上的满面春光。”
在佛剑分说示意下直起身的素还真,一脸恭敬,眼里无波,前辈们的风流韵事没有入耳,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剑子仙迹斜睨了素还真一眼,赶紧岔开话题:“三分春色的桃花才是真绚烂,你说是这样吧,佛剑?”
佛剑分说点点头。剑子仙迹继续道:“剑子仙迹志寄大道,依旧没超脱,怕是龙宿好友家的饭菜太香,令我流连。好友,素贤人站在这里,不打算好好招待一番吗?”
疏楼龙宿认为肉要一刀一刀割才香,这次就放过窘迫的剑子仙迹,让他在后辈面前留丝拉面子:“剑子,汝吃了这么久,吾哪次没招待。素还真首次登三分春色,这桃花宴定是有的。”
素还真是有武林正事而来,可不是来吃吃喝喝,忙开口道:“前辈,劣者”
伍文画盯着习烟儿练完刀艺,换了武装,着上红装,拾掇一番,从居所内出来。近到花园时,鼻翼动了动,桃花香里居然有莲香掺杂,心下奇怪,这香记忆中闻到过。
就在素还真待说正事,伍文画迎面走来,看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漩涡眉,立马斥道:“又是你这口吐莲花身飘莲香的老奸巨猾的天命之子!”
素还真到嘴的话被这声快言快语打断,他抬头一看,不认识的姑娘。她,华贵红服,诗书自华,神态自若,出声有丝无礼,但环顾三位前辈表情并无丝毫不厌,心下猜测能出现在此地的这位“姑娘”,极有可能是位“前辈”级别的人物,于是他行礼道:“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见过前辈。”
伍文画跳开,不受他一礼:“原来你这一世叫素还真,麦叫我前辈,难听。”
疏楼龙宿见素还真尴尬,忙拉过伍文画坐下,解围道:“母亲,素还真辈分在吾下,称吾前辈,也合该称呼汝前辈。汝坦然受一晚辈礼也是应该。”
伍文画就着儿子坐下道:“他上一次可坑死我了,害得我闭关这么久,错过了好多精彩的戏码。更重要的是,那个伤你的便当帝,我还没捅两剑。”
疏楼龙宿温流滑过心间,向素还真解释道:“这是吾母,汝前世时做了一件事,将她惊了,故她见汝就想起了过去不愉快。”
“这,劣者实是抱歉!”素还真心里叹气,自己前世到底做了什么荒诞的事情,惊吓了儒门顶峰之母呢。
剑子仙迹将一杯茶推到伍文画面前,笑道:“素贤人,我想伯母是没怪你的,毕竟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伍文画左手顺势捞起茶杯,也知自己迁怒,右手一扬,托起素还真的歉礼弯身:“小剑毛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这篇就揭过了。但麦叫我前辈,被满头白发的你这样一叫,就得算算我到底活了多久,头疼!”
“是,劣者知了,不知该称呼前龙夫人可好?”素还真何等心思玲珑,疏楼龙宿之母虽忌讳言老,但也有着老人家的通病就是易孩子气。
伍文画只要不是将她讲老什么称呼都没关系,扬扬手表示随意。
素还真站在一旁,观前辈们无心说事,挪动两步,离伍文画近了些,语气放缓道:“龙夫人,人觉前辈和收万劫前辈让我带声问候给汝。他们说不日就回来。”
听得黝儿和小万劫的消息,伍文画眼睛一亮,忙问道:“他俩怎样?吃好没?睡好没?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生病?”
素还真心头酸涩,这就是母亲啊,续缘怕是永远都无法得到这份真切的关怀,按下心头的万千,详细说道:“劣者与两位前辈有幸见过面,他们无病无灾,吃好喝好,如今携伴往西而去,听说有其他事要办。等办完这件事后,就来见夫人。”
伍文画放下一半的心,指着旁边的石凳道:“坐下来吧。与你抬头说话有点累。”
素还真面有迟疑,有点踌躇,疏楼龙宿见了,知了母亲是见不得自己四人坐着,他一人站着,于是开口道:“素还真,坐下吧。母亲温柔,剑子面憨,不会将汝拆了入肚的。”
两位主人发了话,素还真点头致意后,坐得笔直,端起桌上的茶壶,为身旁的两位前辈倒水。
剑子仙迹等茶杯倒满,才开口道:“好友,你这次眼光不差,知剑子仙迹优点了。”
疏楼龙宿遮住下巴,眼含笑意,剑子居然没听出潜台词,嗯~这样的机会不多。
佛剑分说惊异地看了剑子仙迹一眼,判断他是不是在说笑,然而并不是,忙低了头憋笑。
伍文画将茶喝了两口,对素还真道:“谢了。”
素还真赶紧摆摆手,伍文画见他有点拘谨,便转而对剑子仙迹道:“小剑毛,汝的智商掉线了?面憨者,实内奸!这词挺合适你的,咻咻都被你拉过几回壮丁了。”
剑子仙迹放下手中的茶盏,眼光一扫,见疏楼龙宿笑意盈盈,佛剑分说抖肩低笑,素还真识机垂首,伍文画眼神惊奇,知又遭了龙宿好友的话里陷阱:“咳咳,这不是瞧龙宿在家坐久了无聊。伯母,汝将龙宿培养得如此优秀,总不好埋没众人,泯灭历史中吧。”
伍文画可不吃这套:“咻咻确实优秀,与青史留名相比,当然是他平安最重要。小剑毛、小和尚,你二人也要平平安安的。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别什么都只身一往无前。”
“是。”剑子仙迹、佛剑分说应道。
“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龙夫人能详细说么?”素还真听到良言,虚心问道。
伍文画想起了什么,对疏楼龙宿道:“咻咻,有些书在阁子里,你没翻到吗?”
“什么书呢?”疏楼龙宿面对浩繁如宇的书,并没有读完过。
伍文画摆摆手,回头对素还真道:“找到了那本书,我就抄给你看看。”
“多谢。”素还真答道。
伍文画喝完一杯茶,与几人再说了几句就下去了。武林大事,由他们去折腾,赶紧将书找出来筛选拓印才是正经。
素还真起身恭送伍文画离开后,心里舒了口气。儒门龙首是断然不会让自己母亲涉险江湖的。
第七十四章
疏楼龙宿心里满意素还真的行为,母亲走后,素还真必然会开口。
素还真整理一下思绪,从第一次佛厉大战说起,天佛原乡、中阴界、罪墙诸事及红潮之祸等都详说了一遍。
剑子仙迹对素还真道:“素贤人,汝继续关注台面。台下的暗流,就交我等。”
“哎、哎,剑子,是汝,非吾等。”疏楼龙宿端起茶壶,为剑子仙迹斟上,并顺势将糕点、果盘往他那边推。
剑子仙迹将茶杯接过,哈哈笑道:“三先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等好事,大师是会去帮忙的,贵为儒门龙首的好友,难道要坐一边?”
佛剑分说回答了一声“然”,转过头看着疏楼龙宿道。
疏楼龙宿轻摇了两下珠扇,直视剑子佛剑道:“吾要去龙城一遭,为母亲之事。”
剑子仙迹翻了一个白眼道:“见你大兄会比天下烽烟四起更重要吗?”
疏楼龙宿粲然一笑:“说不得吾将大兄送与这个天下呢?”
“咦,好友舍得?信韬大哥可没那么好说话。”剑子仙迹对龙家两兄弟的作风一清二楚。想拉上龙信韬上战船,还真地只有龙宿能做到。
疏楼龙宿珠扇扇轻风,微漾胸前一缕紫发:“当然舍得。母亲许久未曾见他,也是想念得紧。”
素还真第一次听到儒门龙首疏楼龙宿还有家兄,揣测着怎样将这样强力的人物拉到正道一方,刚刚龙夫人可是说了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疏楼龙宿脸上清风一片,心下叹气,以前让外人误以为信韬与母亲、自己是真实的母子三人,何尝没有别的目的呢?有些事该然是要去面对的。
伍文画来书阁的次数不过一掌数,多年后再入,惊觉书阁已不是小小九层塔,而是头顶星空,脚踩星沙,无边无际的星河里,每一颗闪亮的星体都是一宇宙书。
惊讶后,一丝警觉从心底泛起,这里一定有秘密,化出狂花护身,伍文画心头才安了一点。星沙在脚下延伸,伍文画犹豫了一下,终是决定向星沙尽头行去。
尽头并不是尽头,星沙铺的路延伸至一座巍峨殿便断了。抬头望高宇,楣上书二字。
若不是神识够强,定要被穿魂透骨的“死神”两字勾引黄泉。微微思索间,殿门两侧大开。
“有缘者,既然来了死神殿,何不进来一会呢?”神识里,一道辽远的沉音响起。
伍文画持剑进入,跨过殿门,穿过长长的堂廊,两侧柱石高上云霄,余光瞥之,柱上刻有繁多的神异图案。
伍文画走得很专心,身姿挺拔,健步如飞,须臾,便到了殿堂中。高高的王座上,一个全身裹黑的男子藏映在黑与光的交集处,兜帽下苍白的下巴削尖,双手合叠置于下颜。
除了他这个人,还有把巨镰吸引了伍文画的目光。匆匆一瞥死神镰,伍文画收回视线,注视着正打量自己的死神。
“汝倒是真自在。”死神话里有丝赞赏,“在死神殿里,汝不怕吾对汝不利吗?”
伍文画展颜道:“是死神殿落在吾之书阁里,该是汝担心才对。”
死神轻轻一笑:“神之面前,人类这么猖狂了吗?死神的威名,已经远去了吗?”
伍文画在心里翻了个小白眼:“汝被囚禁偌久,不知天变情有可原。”
死神玩味地看了伍文画一眼:“世上无人能囚禁得了本神。汝之智慧曝露人的狭隘。”
“作为一个人,吾对汝所说的人狭隘这个观点表示一半地赞同。还要纠正的是,吾从来没有说汝是被人所囚禁。”伍文画一字一句地说道。
死神哈哈大笑,换了一个以手撑头靠在王座上的姿势:“哈哈哈哈,汝的另一半是不赞同,但吾兴致缺缺,汝不必说出来。吾听说人类总是喜欢埋话半截,吸引人好奇着往下问。今天,看到了。”
伍文画眨眨长睫毛:“吾现在相信汝真是个神了,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神。”
“哦,为何这样说呢?”死神稍稍抬起头,莹绿色眸子里充满疑惑。
伍文画解释道:“汝所说的只是一种人类。人族里的奇形怪胎多种多样,为人之道天差地别,是寰宇万物中一种特别的存在。”
死神轻蔑一笑:“人族渺小得可怜,自高自大枉与天比高、与地比厚。”
伍文画点点头:“嗯,那也是一种人类。”
“哈哈哈哈,汝真是有趣。怪不得”貌似想起了什么,死神止住话头,“汝对神不好奇吗?吾以为汝会问真多的东西。”
“不好奇是假的,比如说汝为何甘愿呆在这个无聊的地方这么久。但想想,不关吾事,也就没什么探索的**了。”伍文画从心回道。
沉寂的气氛在蔓延,良久,死神才道:“汝去吧。”
伍文画施礼道:“请。”
死神殿大门关上一刻,穹隆上传来一声威严:“汝太过好奇!”
“哈,用无聊更佳。”死神保持着斜瘫姿势,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没有下次。”穹隆中那人警言。
死神兜帽中的面孔看不出怒喜:“然。”
走到殿外,星沙指回路。找一本书,与一个莫名其妙的神聊天,也是有意思。
伍文画跨出书阁,挥一挥手让书阁隐于虚空。
素还真邀到前辈帮忙,事已办妥,想到武林还有风波,正准备开口告辞,被疏楼龙宿一眼看破:“素还真,再坐会儿,母亲取书去了。”
“多谢前辈告知。”素还真微笑道。
剑子仙迹眼神里透露出欣慰:“素贤人麦这么拘谨,好友家随意就好。对了,与汝说一事,那个不正经的慕少艾,没死透,现在正在伯母庄子里混日子。”
素还真满脸惊喜,一时没反应过来。狂喜后,才在三先天的目光里不好意思道:“多谢前辈,劣者铭感五内!”
“麦拜大礼,吾可承受不起。”剑子仙迹以柔劲托起素还真的弯腰恭礼,“要谢就谢伯母好了,是她的功劳。”
疏楼龙宿轻皱眉头,提醒道:“剑子。”
剑子仙迹知好友不欲母亲卷风浪:“龙宿,汝涉江湖已深,伯母会独善其身吗?汝问大师是,还是不是?”
佛剑分说看了看两位好友一人一眼,才道:“伯母之子不止汝一人,后辈者不止汝一个。”
疏楼龙宿心下有丝不快,如果儒门龙首这重身份不能保证母亲安危,不介意自己再行一遭偏颇。龙城之行,势在必行。
第七十五章
伍文画再次回到花园,心里奇怪咻咻为什么有点不高兴,没多想,拿出一摞书,对素还真道:“书都整理过了,都兵家的,别的位面的,也不知对你有没有帮助。”
三先天气氛低迷,素还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着实忐忑,望见伯母出来,顿时舒了一口长气。忙接过书道:“多谢龙夫人。劣者铭记于心。好友少艾承蒙您搭救,劣者感谢之心更是无以言表。”
伍文画交了书,转过身坐到疏楼龙宿旁边,不在意地道:“没多大的事,是小剑毛急公好义,悲悯于天,见死而救,要谢就谢他。”
剑子仙迹哈哈笑道:“第一次得到伯母夸奖,剑子不甚欢喜。”
“行了,行了。你后辈还有急事呢,让他开口说。”伍文画猜测肯定是小剑毛又惹得咻咻不高兴了。这俩孩子从小到大,彼此互损,几乎没有事起写脸上不快。
素还真知机地向诸位前辈告礼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说了两句话,剑子仙迹和佛剑分说也一一离开了三分春色。他们走时,伍文画忙收拾了东西,送到了门外。
疏楼龙宿等着母亲回头,吃味地道:“娘亲,将他俩看得太重了。”
伍文画眉眼弯弯,好笑地看着儿子:“咻咻,真难得,现在还能看到汝吃醋。”
疏楼龙宿将珠扇收好,边走边道:“娘亲,汝说话有变,书阁中有什么事发生吗?”
伍文画侧过脸赞道:“我儿子就是聪明。里面确有事发生。咻咻,先说说你到书阁中的场景?”
疏楼龙宿如实道:“九层书塔,高打数百丈。吾至今未读完内中的书目。”
“里面全是书?”伍文画再次与儿子确认,得到肯定答复后,才颓靡地道:“我在里面遇到了一个神。回家再说。”
茶室里,水雾蒸腾,穆仙凤煮茗烹茶,听得太夫人说起她与死神相见一幕,心湖翻惊浪,忙稳了心神烫了杯盏。
疏楼龙宿瞟了一眼她,对伍文画道:“娘亲,吾与剑子、佛剑与素还真、一页书等人共诛佛业双身时,曾探过死国深浅,也与族人打过交道。后来曾听剑子说起,死神早已消散尘世,怎可能在书阁万宇中?”
伍文画帮穆仙凤扶起桌上倒落的杯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书阁里面的万宇,只是一个个小点点,里面肯定还藏着大咖。这次是死神指路,不知他什么目的。”
疏楼龙宿有意避过母亲的问题道:“问询下大兄就知了。娘亲,汝觉得他会不会知了书阁内幕?”
穆仙凤行云流水地沏茶、分茶,伍文画看得赏心悦目,嘴里回答着儿子的问话:“说不得那几个神就是他扔到书阁里去的。来的时候,里面什么都木有,都是些死物。”
“哦~娘亲,汝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疏楼龙宿并没有印象。
“哈,那地方就我们三能进,他什么时候放,左不过他来南山。书阁可从三分春色开,是我设置了据点。放东西入内,必须从南山进。啧啧,也就是神力伟业的老家伙不怕宝物侵蚀。”
伍文画拈起一粒圆圆的小奶豆,“烟儿又在玩花样了。这次,咻咻,你去龙城,自己过去还是要带上烟儿?”
疏楼龙宿抿了口水:“明日吾就出发,义弟还是留在三分春色。仙凤,母亲就交与你照顾了,务必好好的。”
穆仙凤心领神会,忙应声是。伍文画似笑非笑道:“咻咻,与吾说说汝是怎、么、在、没、有、痊、愈、地、情、况、下、参、与、、族、争、斗、的?”
疏楼龙宿摇着珠扇,遮挡母亲怒火喷目:“咦,娘亲,吾这是为苦境正道出力,解剑子、佛剑之难,匡扶正义,替天行道。”
“呵呵~儿子,亏得你是从我肚里爬出的,你觉得亲娘老子我信这话吗?”拨开珠扇,伍文画双目对上儿子视线,望进他内心深处。
疏楼龙宿任母亲好生打量:“哎、哎~孩儿真是一点秘密也没啊。”
无视儿子的故作叹气:“切~麦以为我不知你与小剑毛两人打机锋,你俩铁定有事瞒了我。要不是考虑到小和尚难做人,我定会将闭关这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打听出来。咻咻哇,藏严实点,麦让吾见到,否则你就呆在南山抄一阁子书去。”
伍文画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心情亮丽地离开了茶室。嗯嗯,有时候吓唬吓唬儿子的滋味真不赖。
等伍文画离开,穆仙凤抬起头道:“主人,这”
“仙凤,汝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疏楼龙宿喝掉最后一口茶,摇着珠扇离开了茶室。唉~母亲想着法抓儿子的“把柄”,会那么容易吗?
穆仙凤深深地为主人担忧,纸终是包不了火的,话说太夫人生气的样子是怎样的呢?
第二日一早,疏楼龙宿离了三分春色,前往龙城。
巍巍龙城,筑广天地。机关纵横,径道交错。疏楼龙宿带上默言歆再次踏入龙城。
上官信韬放下书册,走到大门口迎了疏楼龙宿进书房。
“坐吧,这儿你也熟悉。老管家收拾你的院子去了。”
眼前的人,眼前的摆设,千百年来从未变过,疏楼龙宿感叹一番,坐在书案后面道:“汝还真是千年如一日守着这间书房。如不是自幼钻进钻出,说不得吾会误以为里头有宝贝。”
“哈,龙宿,汝要什么尽可搬去。”上官信韬豪迈道。
“是嘛。吾想知了真相,大兄会告知吗?”疏楼龙宿好整以暇地问道。
上官信韬收回拿茶壶的手,叹气着坐到疏楼龙宿对面道:“这事儿一时半会扯不清。吾能保证的是无人会伤你母子半毫。”
疏楼龙宿紧盯着他双目:“吾自是相信汝,但母亲焦虑之心,也请大兄明白。作为儿子,母亲事就是吾事。”
上官信韬双眼锐利:“放心,汝母亲不会有事。”
“是吗?那阁中死神者为何?”疏楼龙宿紧紧逼视。
上官信韬眉峰一跳,再次叹口气:“汝与她知道了?唉这是龙族秘事,汝”
“是不是认为吾已是人族,不必再知龙族事,还是吾本是人族不配知龙族事?”
疏楼龙宿静静等待上官信韬的答案。
因了这一问,上官信韬脸上现怒极之色。变幻了数道颜色,他才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