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说实话这个开场有一些不和谐
“滴答。”
也不知道是哪里滴落的声音,这地方理论上不可能漏水。
四周是一片废土,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泥土都是污红色的。荒地之中,躺着无数的尸体,尸体的死状各异。
有的身上插着一把剑,侧脸埋在土地中,双目无神的注视着远方,似在回忆什么,但是已经无力再去想。
有的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的乌云。压抑的天空低语着,好像述说着什么,述说着什么呢,没有人听得清楚,也没有人去听。
有的被开肠破肚,有的身首异处。
四面都是死人,无数的死人。
荒地似乎没有尽头,绵延的死尸延伸向天际,看不到远处有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也不知道是血腥味还是尸体腐烂产生的气味。这种气味不好闻,令人作呕,但是如果习惯了的话,也许也不是不能接受。
“滴答滴答滴答。”
无数的密集的滴落声响起,原来不是漏水,是下雨了。
但是说起来,下雨的感觉应该和漏水差不多。
雨水冲刷着地面,却没有将这周围洗净半点。干裂的枯竭的血块变得湿润,到处流淌,使得四周变得更加污秽。
整片空间异常的寂静,安静得让人找不到任何声音,当然,除了雨声。
“踏。”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像是一只靴子踩进了泥土的声音,又或者只是微微移动而已。
顺着声音望去,在那里看到了一个人。
姑且能称之为人吧,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形。
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宽大长袍。
说它不像是一个人,因为它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黑色的物质覆盖笼罩着,那就像是一层黑色的薄膜将它的全身包裹在里面。
看不到它的五官,只能从勾勒出来的黑色轮廓中看出它脸上的线条和身材。
雨水打落在它的脸颊,顺着流淌了下来,在下巴上滴下来。
它坐在一片高地上,俯视着整片荒地,那些从它的脚边一直延伸向远处,躺着的一片又一片地尸体。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上的冰凉,它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阴沉的天空中无数的雨点坠落着,连成一片,遮盖着它的视线。
在来这里接受考核之前,它还曾经是一个来自地球的普通人。
它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多久了,应该有许多年了,至于是几十年,还是几百年它就记不清了。它只知道,自己杀死了被召唤到这里的所有人,又或者说是所有生物,通过了考核。
杀了多少?它不记得了,几万,几十万,还是几百万,也许更多。
在杀戮中,它恐惧过、厌恶过、憎恨过、愤怒过、崩溃过,然而到了最后也只是剩下了深深的麻木而已。
它通过了考核,成为了那个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它将会成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使徒。
谁的使徒?
它不知道。
它只需要知道自己将会是一个使徒就对了,完成它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这就是它的命运。无尽的杀戮,早已让它失去了除此之外的一切东西。
而包裹在它身上的这些黑色物质,就是它的任务,也是它存在的唯一的理由。
这些黑色的物质叫做“恶”,它要负责去往各个地方收集这些东西,收集在自己的身上,然后带回来。
同时,这些“恶”也能让它变得更强,让它获得不死的永生,让它变得更加麻木。
现在,它已经杀死了所有候选人,初步拥有了这所谓的“恶”,它在准备着接受,它的第一个任务。
“你好。”
它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这是这个声音第二次和它交流。第一次是它刚到这地方的时候,其余的时间,它一直都只是在遵守着这个声音留下来的一条又一条的规则在行动而已。
“恭喜,你通过了考核,现在你将是唯一的使徒,为我工作。”声音听不出男女,只是突然出现在它的脑海中,语气生硬,没有半点情感。
黑色的人影像是张了张嘴巴,许久发出了一声低哑深沉的声音:“嗯。”
无数年以来它一直在杀人,就没有再干过别的事情,几乎已经快忘了怎么说话了。
“那么我现在给你命名,初位使徒,简称初。”
“好。”
“接下来请确认一下你的身体数据,我会将信息转化为你能够理解的文字,并会标注讲解。”
(为了方便理解,这里我用了列表的方式来写。)
“姓名:初位使徒。
原始种族:人类
力量: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精神: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速度: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体质:500(普通人类血统的基本极限数值为5)
能力:世间之“恶”(吸收并吞噬罪恶,只要身上携带恶,就能无限制的重生。)
“恶”:3000/3000(纠缠在身上的恶便为能源,使用能力等行为都会消耗所携带的恶,消耗后会缓慢回复。)
“罪责”:0(完成任务后的奖励指数,消耗“罪责”可以强化自身,增加自身可携带的“恶”的上限。或可在自身“恶”消耗完后,使用100点罪责将之重新补满。)
能力:基础剑术10/10(满)(最基本与普通的剑术招式)
杀伐:10/10 (满)(过度的杀戮使你对于生命个体有着天然的克制)
重生:每次死亡,消耗数值为100的“恶”即可获得重生,直到自身的“恶”耗尽。
吸收:通过吸收环境中的“恶”缓慢恢复自身的“恶”,根据环境中“恶”的浓度不同恢复速度也会相应改变。
吞噬:击杀目标吞噬目标身上的“恶”,根据目标不同,获得不同点数的“恶”,满值时不会再增加。
解放:恶意解放,消耗“恶”解放自身的恶意。每点“恶”增加1点四项属性。持续30分钟。”
“以上是你现在的身体数据,有疑问吗?”
初看着天空,发呆了半响,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可以准备你的第一个任务了。你第一个要收集的恶是战争。请达成召唤者对你的要求,获得战争的胜利,并将你收集的恶带回来。”
话音落下,初的面前出现了一扇被铁链束缚着的大门。门发出了一阵挣扎似的悲鸣,铁链摔落在地上,门扉缓缓打开。
同时,它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但是它却感觉得到自己可以熟练的用这种语言沟通和书写。
想来,这就是召唤她的那个世界的语言吧。
慢慢地将这种陌生的语言消化和理解完毕,初看着那扇门,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站起身,披着身上黑色长袍,迈着缓慢的步伐走进了门里。
于是,在那大门开启的一刻,从荒原中走来的使者,背起了罪恶。
第二章:所以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一座繁华的城市,城市中的街道交错纵横,房屋林立。
点亮在城市中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照亮,使得夜晚与白昼都没有了分别。
这是一座王城,坐落在城市中央的那座城堡说明了这一点。
高耸的城堡像是顶触着天空,立在大地的一侧,让看到它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感叹它的宏伟。
它就像是一个与天空比肩的建筑,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的想,如果站在这个城堡的最高处的话,是否伸手就可以摘下那挂在天空的星星。
当然这也只能是一种幻想,城堡的最高处是女王居住的地方。
那里除了女王之外没有人可以上去。就连送餐打扫的侍人都只能在规定的时间之内进出,进出之前都要受过严格的检查。
城市中灯火辉煌,繁华无尽,而那城堡的最高处,只有一片寂静。
那最高处的房间的窗户半开着,透过窗户就可以看到在整个城市的灯火,还有天空中无尽的星辰,这里绝对是夜晚整个城市中风景最美的地方。可惜,并没有人能欣赏。
窗边除了风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明亮的灯光,照亮着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地板上铺着华贵的毛毯,顶部的吊灯挂坠着晶莹的魔法水晶,宫廷工匠制作的家具美观并且牢固。
室内很宽敞,宽敞到了可以说是空旷的程度,除了各种精致的摆设和用具之外,就只有一个女人坐在房间中。
女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裙,裙摆很小,包裹着她正交叠在一起的修长的双腿。她的身子微微倾斜着,靠坐在一张极尽装饰的沙发上。
肩头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披风的领口处白色柔软的绒毛轻轻的掩盖着她半露在外面的双肩和脖颈。
一头金色的长发,简单地盘在脑后,头顶戴着一顶金色的王冠,王冠上雕刻着这个国家最精美的花纹,最中央的位置上镶嵌着一颗亮红色的宝石。
她叫做希尔曼,是这个国家的女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王,同时也是这个国家有史以来最强势的王权掌握者。
在她的手中,这个国家在短短的几年内成为了大陆四国中最强盛的国家,她极具侵略性的性格和过于强硬的政治手腕让她在各国闻名,以至于开始有人称呼她的王权为狮心的王权。
然而在她看来,这只是因为其余的人过于软弱了而已。
此时,这位女王正慵懒的靠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一只手斜撑在自己的脸侧,低垂着她那修长的睫毛,把玩着手中的一块黑色的石头。
一块通体黑色的石头,打磨的非常规则,是一种标准的方体。石头上雕刻着一些纹路,非常细密,看不清楚纹路的样式,难以理解是怎么被刻上去的。
今天一位王国的老臣告诉她,她的父亲在临终之前曾经嘱咐过一件事。
等到她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王的时候,就让她到王国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中去,那里,有她父亲留给她的一件礼物。
或许是老臣觉得她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王,所以将这个嘱咐告诉了她,让她去王国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
从小到大,希尔曼对于父王的印象就只有他严厉到苛刻的管教,在她的记忆中,父王只送给过她一件礼物,那就是这个王国的王座。
怀着复杂的心情,希尔曼来到了宝库的最后一间房间。
在房间里,她看到了一个小盒子。用老臣交给她的钥匙打开了盒子之后,发现盒子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一封信,和这个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石块。
信没有封起来,上面只有了短短的几句话。
“留给我亲爱的女儿: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成为了一位王,我为你感到骄傲。这里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当你需要时,就使用它,它会为你带来一位忠诚而又强大的仆人。
但是,我也衷心的希望,你永远不会有需要使用它的时候。
你的父亲。”
希尔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或许是第一次她的父亲用这样的语气与她交流,可是,却是用这样的方式。
她拿起了盒子里的黑色石块,然后,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段信息。
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是谁留下的,只是在她拿起石头的一瞬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信息。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
这位女王拿着这块石头在宝库中站了许久,之后,缓缓地将它收了起来。
“使徒吗?”
房间中,希尔曼握着手中的黑色石块,淡淡地自言自语。
那个声音再一次通过黑色石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你是否愿意以你的罪恶为代价,召唤使徒?”
希尔曼转动了一下黑色的石块,轻笑了一下。
“要以罪恶为代价,父王,你留给我的这件礼物,到底是什么呢?”
可是,她现在似乎正好符合了这所谓的召唤要求,同时她也正好需要这次的召唤。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一样,她将石块举起,对着自己的身前,开口说道。
“召唤,以这一次的战争为代价。”
既然说召唤需要以一种罪恶为代价,战争这份罪恶,应当足够大了吧。
像是自嘲一般的想着,希尔曼淡然地笑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冥冥中一个声音响起。
“契约签订,您将拥有使徒的控制权,使徒将完成您委托的任务,直到契约结束。”
石块化为了渣粉猛然散开。同时一团浓烈的黑色雾气从原本的石块中涌出,在她的面前凝聚成一团。无数道漆黑的浓雾,在半空中汇聚,交错。
希尔曼看着半空中的黑雾,这块石头似乎真的能召唤出一种她未知的东西,从一个未知的空间中。
但是她的眼中没有对未知的恐惧,反而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礼物吗?
父王。
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只是过去了几个呼吸,在女王的视线中,黑色的浓雾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层黑色的物质中,只能看得出是个人形的轮廓。
直到汇聚完成,人形从半空中落下,站在了女王的面前,缓缓单膝跪下。
沉闷沙哑的声音响起。
“使徒初,遵从召唤而来,听候差遣。”
同一时间,希尔曼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获得了一份契约,通过这份契约,她能够随时掌控对方的行为和生死,也就是说只要她的一个念头就可以让眼前的使徒消散。
而且,契约也能够让她感觉到这位使徒的心中所想,这使得这位使徒对于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不可思议的召唤术。看着眼前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之中的“人”,希尔曼想到。
她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有关于这位使徒的简单的信息,这些信息简单的说明了一部分使徒的能力。
很强大,这是她对于这个使徒的第一个评价,要以她的方式进行评价的话,这位使徒的能力起码是一个圣者的程度。要知道她的国家作为大陆四国中的最强国家,所拥有的也只有三位圣者而已。
然而在她得到信息中,这位使徒似乎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真是可怕的存在不是吗?
希尔曼深深地看着身前那个黑色人影,嘴上却挂着微笑。
第三章:其实狮心和莱因哈特在英文里是一个发音
“你就是所谓的使徒?”
“是。”初低着头,半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它的声音现在就像是摩擦发出的噪音,让人难受。
“你的名字是叫初吗?特别的名字,不过,我倒是挺喜欢的,很简洁。”
希尔曼笑着说道,眼睛看着这位使徒的模样。
黑色的物质覆盖在初的身上,覆盖着它的皮肤,覆盖着它的五官,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阴影,只不过是在以人形的形态半跪着。
“多谢赞赏,尊敬的召唤者,在下的名字不足挂齿。”
初的回答很干练很也很简洁,使徒荒原的一切让它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感。对于它来说,现在它只看重眼前的任务,收集那所谓的恶。这些就是它的一切。所以对于召唤者,它秉承着绝对的尊重。
“那么初,你对于我的命令是否是愿意绝对的服从呢?”希尔曼问道,她的目光中闪烁着特别的神采,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可否认的威严。
“您召唤了我,我自然会遵从您的命令,直到完成你的委托为止。”
初平静地回答了希尔曼的问题,似乎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的手中,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很好。”希尔曼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我现在命令你,自我了断吧。”
半开着的窗户旁,窗帘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房间中的光线一暗,像是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甚至让人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初的手中黑色的物质纠缠在一起,在一瞬间凝聚成了一把黑色的长剑。包裹在它身上的恶的用途很多样,可以幻化成任何的服饰,也可以幻化任何的武器。
它将长剑握在手中,没有半点的犹豫,挥动长剑砍向了自己的脖颈。
剑光隐没。
“停。”就在那剑刃要将初的头颅斩下的时候,希尔曼开了口,叫停了初的动作。
那把黑剑已经切入了初的脖子,几乎割开了半个喉咙,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伤口处向外溢散着。
希尔曼靠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对着初抬起了手。
“好了,把剑收起来吧。”
很显然,刚才只是她在测试契约的作用。现在看来,即使是下达自杀的命令,初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如果她晚一步叫住初的话,那把剑已经将它的脖子砍断了。
初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抽出了砍入自己脖颈的黑剑,放开手黑剑就又化作了黑色的物质重新融入了初的身体中。
房间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希尔曼若有所思地看着半跪在那里的初,食指缓慢而有节奏地轻敲着椅子的扶手。
强大,忠诚,没有情感和私心,就像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只由握着它的人掌控。
这就是使徒吗,还真的是非常好用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这个使徒到来,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恰到好处,她现在正需要一把这样的剑。
“这样的伤害会对你造成影响吗?”视线落在了初被切开了一半的脖子上,希尔曼问道。
“请召唤者不用担心,只要不是受到致命的伤害,我就不会死。”初说的很平淡,就像不是说着自己的性命一般。
但是也自然,即使它死了,消耗掉自己身上的一小部分恶就能重生。
只不过如果是被召唤者命令自杀的话,它就会被召回那片荒地中重生罢了,这就和召唤者单方面解除了契约是一样的。这样它会很困扰,因为这代表着召唤者不认可它作为使徒的能力。
使徒难以死亡,这也是希尔曼通过信息了解到过的东西,所以她并没有太惊讶,只是维持着她那种淡然的微笑,继续问道。
“你有人的样子吗?”
人的样子,就是字面意思,初现在的样子就绝对算不上是人的样子。如果初只能维持现在这幅模样的话,被别的人看到会很不方便。
“请稍等。”初回答道。
身上由恶组成的黑色物质缓缓褪去,露出了她本来的面孔。
也许是因为常年被笼罩在黑色中,她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锐利的双眉下是一双凌厉且淡漠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很深邃,让人忍不住的注视。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剑,沉默而又锋利。
干净利落的短发垂在耳侧,面孔说不出是英俊还是柔美,但是却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中性之美。如同一个被艺术家精心打磨出来的完美的艺术品一般,一切都恰到好处。
只不过让人惋惜的是,这种美感被她脸上的一道刀疤破坏了,一道从左眼划过的刀疤将这份美感生生撕裂。
“你的样貌和你的声音,可不太符合,没想到所谓的使徒居然只是一个这样的少女吗。”
希尔曼上下打量了几遍初的样子,笑着从自己的位子慢慢地上站了起来。
初毫无波动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些情绪,她的眉头皱起了一些。
少女
“召唤者,您是在嗤笑在下吗?”
她身为使徒,早已摒弃了原本人类的模样和身份了。
现在的这幅样子也只是“恶”为她塑造的躯体而已,至于她原本是什么样子,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赞叹而已。”希尔曼微笑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真正笑意。
这位使徒小姐,好像在一些特别的地方有一些特别的坚持。
她抬起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不也是一位女性吗,起身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在称呼我为召唤者,你可以称呼我陛下。”
“莱因哈特冯希尔曼陛下。”女王看着初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城的最高处,悄然无声。
那一晚,狮心的莱因哈特,得到了她帝国的利剑。
第四章:悲哀的使者,连饭都吃不饱
“是,陛下。”对于希尔曼的要求,初自然不会拒绝。做为召唤者,希尔曼在契约期间有着绝对的权限,何况只是改变一个称呼而已。
被拔出的剑不会反抗它的主人,初也一样。
“那么。”
希尔曼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初的身前,将半跪在地上的初扶了起来。
“初,我有一些饿了,你愿意先和我一起共进晚餐吗?”
“晚餐”初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后迟疑地说道:“陛下”
她想要拒绝,因为她并不需要进食。
在使徒荒原的时候,她进食的方式基本都是茹毛饮血,因为在那种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地方,没有人会给你留下进食的时间。
到了后来,身体被“恶”彻底的改造过后,她的身体已经和普通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也就不再需要吃东西了。
可是还没有等她说什么,希尔曼已经抬起了一只手轻掩在了她的嘴上。
这位女王做下的任何决定似乎都不容置疑,她横过眼睛看向初,轻笑着说道。
“无论有什么话,请都等到晚餐之后再讲好吗?”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她根本没有给初选择的余地,她的强势确实足以让大多数人都倍感压力。
“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初只能答应了下来。
晚餐时间,王宫的侍者照旧经过卫兵的检查送来了晚餐,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的是,今天晚上女王的胃口似乎格外的好。一开始就叫了两人份晚餐,之后更是连续加了四次晚餐的主菜。
到了侍者第四次送来饭菜的时候,就连检查的卫兵都是一脸怪异的模样。
此时,城堡顶部的用餐区。
希尔曼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上带着那不变的微笑。
“嗒。”
工整地将刀叉放在已经空了的餐盘边。
第五份主菜也被吃个了个干净。
“嗝。”初舔了舔嘴角的汤渍,小声的打了一个饱嗝,接着又像是颇为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
这是她不知道多少年以来第一次再吃到煮熟的食物,不免有些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抬起眼睛,却刚好看到了正笑看着她的希尔曼。
初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了什么。
脸上微红,泛起了一些的尴尬的神色,然后一脸正色地说道。
“让陛下见笑了,在下其实是不需要进食的,但是既然是陛下的要求,自当尽力而为。”
确实是挺“尽力”的。希尔曼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经堆成了一堆的餐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摇了摇头,希尔曼放下了支在下巴上的手。
“王宫的菜品确实也算是难得的美食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都可以让人给你多准备一些。”
只是从此以后,说不定她恐怕又要传出一个暴食的女王的名头了。
“不敢让陛下费心。”初又变回了她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得不说这方面她倒是很固执。
“没有关系。”希尔曼显然并不在意这样的小事。
对于她来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才是主要的内容。
“晚餐也结束了。”女王坐正了自己的身子,两手交叠着放在了自己腿上说道:“初,接下来,我想我们应该聊一聊有关于这次召唤的委托了。”
初的神色也认真了起来,点了点头,低头说道:“陛下请说。”
“嗯。”希尔曼笑着扭过头,看向了一旁的窗户。
窗外的月色正顺着窗边洒落进来,就像是在空气中散开了一片月白色的粉尘一样,朦胧而又美丽。
女王看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出神,如同沉迷在其中,她开了口,缓缓地说道。
“我想,发起一次战争。”
这个世界中,除去无边无际的域外海洋和海洋之中零散的岛屿之外,就只有一片大陆,大陆之间相互连接又相互分隔,被四个王权割立成了四块,形成了四个国家。
这四个国家也就是所谓的大陆四国:分别是处在远东山岭之中的山岭之国,曼特恩。以巨木森林为中心王城向外扩张的森之国,弗尔斯特。位于平原之上的平原之国,普兰恩。
最后,就是坐落在三个国家中央的王国,希尔曼的国家,莱因哈特。
自从希尔曼继承了国家的王位之后,莱因哈特进入了一个走向巅峰的时期,她强硬的手段和国家愈加强大的实力,使得她几乎可以在每一次的四王议会中为国家取得最大的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几年之中,仅另外三个国家割让的城镇,就足以让莱因哈特的领土扩大十分之一。
所有人都深刻的了解到了这位最年轻的女王的威严,也开始有人称呼她为狮心的莱因哈特,不可触犯的女王。
可是这一切不足以让希尔曼满足,她想要得到的远不止这一点,在她看来,她要做的,应该是那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
她要发动一场战争,让这片大陆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而这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莱因哈特。
为了这场战争她已经准备的足够久了,可以说从她继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谋划起了这场必将要笼罩整个大陆的战火。
现在,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等到一切过去,这个世界将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阻碍这个时代到来的一切事,一切人,她都会视作必要的牺牲,将他们埋进历史的尘埃里。
离开了用餐区。
初跟在希尔曼的身边,回到了起居室,作为城堡的顶层,这里始终没有一个人,即使是在走廊中也一样。
走进房间,初已经完全的了解了希尔曼的要求,郑重地低头说道。
“陛下,在下一定会为您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自然。”
希尔曼似乎对于胜利有着必然的信心,又或许,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失败。挥了一下手,慵懒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过,我不希望你太快的出现在人们的眼前,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底牌保留。在我需要的时候。”
靠坐在沙发上,她抬起眼睛看向初:“再让你出现。”
“是。”初躬身回答道,只要是希尔曼的决定,她就不会违背。
侧过视线,希尔曼看向初低着的脸庞,突然问道。
“初,你们使徒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的问题,让初有些不好回答,沉默了半响才说道。
“去往每一个世界,听候每一位召唤者的命令,收集世间之恶。”
“那世间之恶又是什么呢?”希尔曼又问道。
初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她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犹豫,但是她还是回答道。
“当是这世间所有的恶行。”
“呵。”希尔曼笑了,笑得有一些不屑。
“那看来我要发起的这次战争还真是罪大恶极了。”
也许是这样没错,战争会死去无数人,会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
但是战争之后的统一呢,每一个新的时代都是建立在旧时代的废墟之上的。
“初,那你呢?”
希尔曼直视着初的眼睛,她的目光很锐利,像是能够看穿初的任何想法一样。(虽然因为契约的存在她确实能)。
“你被人召唤,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在陌生人手中,是为了什么?”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初的眼中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是一潭死水,永远也泛不起涟漪,她只是给了希尔曼一个简单的回答。
“完成我的任务,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是吗?”希尔曼说着,视线从初的身上移开,重新将头靠在了沙发上。
一件悲哀的工具。
这是继强大和好用之后,她对于这位使徒的第三个评价。
第五章:果然国王就是需要骑士的
晚餐之后,希尔曼坐在自己的桌前开始处理起政务,或许作为国王,就必然会这么忙碌。
而初只是站在她的身边,默不作声。
无事的时候初看着窗外,云层中的星月与王城中的灯火相映着,将略显冷清的夜色照亮,有些凄冷又有些动人。
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了,在使徒荒原上,她只能看到那片永远不会改变的昏暗的天空和倒伏在地上的尸体。
时间就这样在沉默中缓缓的流逝,房间里除了窗外的风声,就只有希尔曼的笔尖在纸张上轻轻划动的声音。
对于普通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一段时间,对于初来说,却突然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使徒荒原使她习惯了永远保持着戒备,杀死每一个她看见的人或者是生物,忍受身上的伤痕,躲避在阴冷的角落里,孤独地度过一个又一个只有杀戮和生存的夜晚。
这样平淡安宁的时间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两个小时。
“初,我有一些冷,你可以把窗关上吗?”
应该是夜深了,窗外的风也开始大了,希尔曼拉了一下披在自己肩上的披风,对初说道。
“嗯。”初伸出手,关上了半开着的窗。
希尔曼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一个时钟,她的作息极为有规律,什么时候开始晚餐,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休息,她都有着明确的划分。
放下了手中的笔,希尔曼坐在桌边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现在的她应该休息了。
她扭过头来,看向一边的初,眼中带着一些特别的神色。
刚才初心中的复杂,她都通过契约感觉到了。
谁能想到呢,这位看起来尚且有些瘦弱的少女,却背负着那样的一个命运,也许这就和她脸上的拿到刀疤一样,本不应该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希尔曼并不关心这些。
“初。”她开口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暂时担任我的护卫骑士,只负责保护我个人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任务,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告知你的。”
护卫骑士
说实话,初并不擅长保护人,相比之下她更擅长杀人。不过她还是低下头,恭敬地说道。
“遵命。”
“至于你的武器和铠甲,我明天会让人送过来。”希尔曼看了一眼初的身上,作为一个护卫骑士的话,那一身黑袍可不够用。
“陛下。”初低着头说道:“铠甲和武器不需要劳烦您准备。”
“哦?”希尔曼诧异了一下。
下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发生了变化。
披在初身上的黑袍猛然散开,化作了一团黑雾将初的身体包裹在了里面,黑雾涌动着,隐隐约约地透露着里面的人影,雾气像是组成了什么东西覆盖在了那个人影的上面。
几秒种后,在希尔曼的眼中,雾气缓缓消散,而站在那里的初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在她身上,原本的长袍变成了一套黑色的骑士铠甲,那是一种很深沉的黑色,似乎落在它上面的光线都会被吸收进去一样。
骑士铠甲的样式很特别,将初的整个身子都覆盖在里面,就连关节处都连接着甲片。头盔更是将她的整个头都包裹住,只在阴影下,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厚重的铠甲并没有让初看起来很笨重,反而使她显得修长高大了许多,带着那种生冷的钢铁特有的魅力。
初的双手交错在身前,轻摆在一柄双手骑士剑的剑柄上。这柄剑也是连同她身上的铠甲由那种黑雾凝聚而成的东西,从外观上看只是一把偏大的骑士剑,只不过通体都是黑色的,收拢在剑鞘之中,让人看不见它的锋利。
伫着长剑,身披铠甲的初站在希尔曼的身前,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陛下。”铠甲下的初出声问道:“您可还满意?”
希尔曼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说道。
“很不错。”
不得不承认,初是一个让人省心的部下。
希尔曼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间,站起身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披风,挂在了桌边的衣架上说道。
“好了,骑士小姐,现在我需要休息了。”
这个时间也到了她该要就寝的时候了。
“是。”初微微地躬下身:“晚安,陛下。”
“那么你呢?”希尔曼回过头来,看向初。
以现在初的身份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暂时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
“在下会在此等候您醒来。”
说着,初低着头退了一步,退进了墙角下的一处阴影里,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她不需要进食一样,她同样不需要休息和睡眠。
“这样。”希尔曼淡淡地说道,关上了房间中的灯。
灯光暗去,可是希尔曼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初的身上。
黑暗的房间中,初穿着黑色的铠甲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雕塑,冰冷、孤独。
契约使得希尔曼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笼罩在初身上的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深深的麻木。
看着她,又或者是它,希尔曼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之后,希尔曼叫起了初的名字:“初。”
那铠甲下睁开了一双眼睛,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看向希尔曼问道。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今晚你就先和我一起休息好了。”
希尔曼说道,转身就向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睡下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陛下,我作为使徒是不需要休息的。”初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希尔曼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这是命令。”
第六章:冬天总是让人想要睡懒觉
应该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进了窗户,将铺在地上的地毯照亮。
房间中,一张过分宽大的床上,希尔曼闻着鼻间淡淡的香味,睁开了她的眼睛。她只穿着一身睡裙,金色的长发有一些散乱。
窗外传来了几声鸟鸣,早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
希尔曼横过眼睛,看向自己的身边,她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此时,少女的双手正抱着她的一只手臂,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打着鼻鼾。至于她闻到的那种淡淡的香味,应该就是从这位少女的身上传来的。
少女的睡脸很安详,或许也只有她熟睡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和她吃东西的时候一样,这时的她才是一个少女应该有的样子,然而,大多数的时候她并不是这样一个样子。
这个少女,就是希尔曼昨晚通过一种契约召唤出来的那位使徒,初。
昨晚希尔曼让初和自己暂时睡在了一起,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会变成这样一副模样。
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初紧紧地抱在怀里,希尔曼苦笑了一下。
昨晚不是还说自己不用休息的吗?
罢了,先等她醒来吧。
没有出声,希尔曼安静地看着初的侧脸,窗外的阳光落在床上,将初侧脸的线条照得很柔美,当然,如果没有那道伤疤的话。
这样看,真是一个美人不是吗?
希尔曼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抬起了初的下巴。
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通过父王留给她的遗物,她将这位使徒召唤了出来,同时,两人之间建立了一份契约,契约让她和使徒之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联系。
平静地侧躺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初,希尔曼莫名的想到。
或许,我可以信任她。
信任这个词对她来说很陌生,因为早年的经历和王室的关系,让她从来不会完全的信任任何一个人。
她对每一个人都保留着一分猜疑,所以城堡的最上层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居住,没有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她就这样一个人住在王城的最高处,住在空无一人的高阁之中。
信任
希尔曼思索着这个词汇,突然微微地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还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
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初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哼,醒了过来。
那道刀疤下的眼睛睁开,露出了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
带着一些还没有褪去的睡意,初看向了眼前勾起自己下巴的希尔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你醒了?”希尔曼微笑着说道。
几乎是第一时间,初从床上坐了起来,满怀歉意地低下头。
“在下失礼了,延误到了陛下的时间,万分抱歉。”
她有一些懊悔,果然她就不应该休息,居然让召唤者看到了这么不堪的一面。
她总会睡得很沉,所以在荒原初从来都不敢休息。也多亏如此,否则,她早已经死在哪一个人的手中了吧。
虽然昨晚是召唤者的命令,但是作为使徒,她睡得那么沉实在是不应该。
不过想起来。
初留恋地看了一眼床榻,还真是一个容易让人沉迷的地方,以后还真尽量远离的好。
在初懊恼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希尔曼则是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看着初,抿嘴笑道。
“你们使徒都是这么不解风情的吗?”
刚才那个情况,她还以为初会有什么更有趣的反应呢。
不过她也并不讨厌初这幅有些笨拙的样子,倒不如说,她还是挺喜欢看到这位刻板的使徒露出慌乱的模样的。
希尔曼的话让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是她有些不理解风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
希尔曼没有为难初,掩着嘴笑了一下,抬起了一只手来。
“好了,我准备起身了,骑士小姐,能否帮我把我的披风取来呢?”
“是。”初松了一口,快速地起身。
黑色的恶随着她的行动,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等到她走到衣架边的时候,身上已经重新覆盖上了那一套漆黑的铠甲。
初从衣架上取下了披风,站在床边等着希尔曼起身。
希尔曼站了起来,穿好自己的长裙走到了初的身边,任由初为她披上披风。
淡金色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
一个人穿着华丽的长袍,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带着令人尊崇的高贵,面向阳光微笑着。
而另一个人穿着漆黑色的铠甲,冰冷而又沉默,低着头,将红色的披风披在了身前的王的身上。
希尔曼回过头来,笑着对初说道。
“准备好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骑士了。”
初站在她的背后,戴着黑色的头盔,轻声说道。
“是的,陛下。”
城堡下的宫殿中,手持利斧的士兵排成两行,站在宫殿的石柱旁,身姿笔直,微抬着头,目光肃穆地直视着宫殿墙壁上象征着王国的旗帜。
一个强大的国家中,你能够在它的士兵身上看到一种近乎于荣耀的使命感,他们以国家的荣光为自己的使命,以君王为自己的信仰。毫无疑问,莱因哈特的士兵就是如此。
宫殿里,希尔曼身披着红色的披风,头戴王冠,端坐在高大的王座上,这是整座宫殿的最高点。这位女王永远都是这样,高傲、尊贵,带着她特有的那种微笑,俯视着所有人。
而王座的下面,站着王国中的大臣和军官,他们每日都会被召集于此,参与议事,今日也是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在今日的国事参议之后,希尔曼并没有宣布议会的结束,而是说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
站在王座下的大臣和军官都很疑惑,但也都安静地等待着希尔曼的宣布。
“从今日起,我将任命一位新的王国骑士。”
王座上,希尔曼淡淡地说道。
但是她这句平淡的话,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水面一样,打破了宫殿中的平静。
大臣和军官之中发出了一阵骚动。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因为到目前为止,莱因哈特王国之中就只有一个人被赋予过王国骑士的称号。
她就是王国剑士团的团长,王国唯一的女剑圣,罗兰。
在希尔曼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有数个人的视线投向了这位同样站在宫殿之中的女剑圣。
罗兰是一位看起来极为强悍的女人,这一点从她的身材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身材非常的健美和匀称。
小麦色的皮肤下,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的肌肉。肌肉的形状和线条都极具美感,不会显得臃肿也不至于瘦弱。
她的面孔上少有女性该有的柔和,棱角分明,就像是由大理石雕刻出来的一样,刚毅,带着一种强烈的阳刚之美。干净利落的银白色短发更是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具备威严和魄力。
此时,她也正抬着头看着希尔曼。
王座上,希尔曼抬起了一只手,示意群臣安静,等到宫殿中的骚动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微笑着缓缓,看着宫殿的门口,说道。
“现在,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日后我的近卫骑士,初。”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脚步声慢慢地从宫殿之外走来,回荡在宫殿之中。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去,他们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着漆黑铠甲的骑士。
第七章:骑士的谜团和战争的开始
黑色的骑士踏着宫殿的道路而来。
黑色的胫甲踩在金红色的长毯之上,甲胄碰撞的声音声声作响,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殿堂之中。
没人看得清她的样子,只知道她穿着全身的铠甲,就连脸庞都遮蔽在头盔的下面。
两旁的人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她的那双眼睛,那双在头盔的阴影之中,同样漆黑的眼睛,带着平静和漠然的眼神。
直到初走到了王座之前站定,宫殿之中都没有半点声音。
初仰起头来,看向王座上的希尔曼,抬起一只手握拳抵在胸前,屈身半跪了下来。
“愿王荣光永恒。”
这是希尔曼教她的,说这是宫殿之上的礼仪。
悄然无声之中,希尔曼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她拿起了靠在王座旁边的一把长剑。
那是她的长剑,象征着莱因哈特的王权。
暗红色的剑鞘上雕刻着王室的纹章,纯金打造的剑柄被塑造成一只正在咆哮的狮子的模样。
希尔曼握着王权的长剑,慢步从王座前的台阶上走下,走到了初的身前。
她拔出长剑,剑刃上反射着从宫殿的大门外照进来的日光。
“在群臣的见证下,女王抽出了长剑,将剑刃搭在了那位黑色骑士的肩头,赋予了她无尽的荣光和财富,并将之册封为,王国骑士。
选自后纪12年《莱因哈特王国记》”
女王完成了赐封骑士的仪式,早晨的国事参议也就结束了。
参议结束之后,许多人还沉浸在茫然和诧异之中。
他们不明白,这位突然出现的王国骑士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册封她是女王陛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驳。
带着不解,群臣在会议结束之后各自离开,而希尔曼要在群臣都离开之后才会离开。
所以初走出了宫殿之后,就站在宫殿大门的一边等候着希尔曼。
每一个从宫殿之中出来的人,几乎都会留心地看一眼这位站在大门旁边的新王国骑士,有的人只是打量,有的人则是在观察。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你的名字是叫初是吗,没有姓氏?”
一个身影挡住了初面前的阳光,初抬起了头来,她看见了一个背着一把巨剑的女人。
之所以说是巨剑,是因为这女人背上的剑要比她本人的身高还要高,简直就像是一块门板。
而女人也很高挑,比初还要高出小半个头来,站在初面前的时候,足以俯视初的眼睛。
如果说她身为一个男子的话,以她的相貌绝对会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但是作为女性,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太过英武了。
初看了一眼身前的女人,淡然简短地回答了一句。
“没有姓氏,只叫初。”
说完,就又重新低下了视线,不再去看对方。
她对于召唤者以外的人都没有兴趣多做理会。
“嗯,我叫罗兰,也没有姓氏。”
初身前的女人同样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然而她看着初的视线中并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语气也很冷漠。
这位叫做罗兰的女人正是莱因哈特王国的第一位王国骑士,同时也是王国之中唯一的一位女剑圣,王国仅有的三位圣者之一。
可以说她拥有着战略性的力量。
她站在初的身前,眯起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愿意相信陛下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但是我同样会继续观察你,如果你敢胆做出有损王国的行为的话。相信我”
罗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初的肩膀上。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她松开了初的肩膀,背着那把巨剑向着远处走去。
她不相信初,没有太多的原因,只是因为初身上那种阴冷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
初目送着罗兰的身影走远,左手虚压在腰间骑士剑的剑柄上。
刚才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罗兰对她露出了一些杀意,她对于杀意很敏感,下意识的反应让她想要拔剑。
不过这种冲动被她忍了下来,毕竟这里不是使徒荒原,并不是那种要杀死每一个见到的人的地方。
“不用在意,罗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初回过头。
希尔曼正端庄地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那个已经逐渐远去了的女剑士,脸上带着微笑。
“她总是表现的太过强悍,让人望而却步。其实和她的作风相反,她实际上是一个很细腻的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慢步走到了初的身边。
“等到你足够了解她,你会发现她会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初沉默着,她并不了解如何与人相处,也没有要了解这方面的打算。她要做的只有遵从召唤者的命令,完成任务而已。
希尔曼看了初一眼,似乎看出了初的心思,移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使徒从何而来,可在初的身上,她只看到了一种工具一般的命运。任人摆布,堪称可笑的命运。
如果是她,她会拼劲全力从这种命运中挣脱出来。她不知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漠然的接受一切。
希尔曼看着宫殿前面的道路,半响,笑了一下。
但是既然这个工具现在在我的手中,要如何使用,就应该由我来决定。
想着,她举起了一只手,递到了初的面前。
她微微地侧过头,笑着说道。
“我的早晨还有一些空余的时间,初,愿意和我一起走走吗,我可以带你看一看这个王宫。”
初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希尔曼的手。
今天是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阳光下,就连那漆黑的骑士铠甲,都不再是那么黑暗。
最近的王城之中并不是那么的安宁,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一件事。
女王陛下册封了一位新的王国骑士。
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这位骑士是从哪里来的,更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何会被封为莱因哈特王国中最高的两位骑士之一。有的人说这位骑士是王室专门培养的王国护卫,也有人说她有着强大的实力,才会被女王看重。
但是无论如何,这位骑士成为了一个像是谜团一样的人物。她是男是女,样貌如何,是否真的具备强大的实力,这些都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初,和另外一位王国骑士罗兰一样,没有姓氏。
骑士的传言在王城之中持续着,甚至连街边的酒馆之中都在谈论着这些。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另外一个更加重大的消息出现之前。
在盛夏的最后一个月,莱茵哈特王国正式与平原之国普兰恩宣布开战。
酷热的烈日下,战争,拉开了序幕。
第八章:学会关心别人,这很重要
“前纪3年,帝国的女王宣布了与普兰恩王国的战争,号角吹响,宣告了新的世界开始到来。
女王亲率军团踏过平原和城镇,无人能够抵挡。
帝国的旗帜飞扬,遮蔽在普兰恩的天空上。阳光不再眷顾平原之民,命运选择站在正确的一方。
同年末期,帝国的军团已经来到了普兰恩的王城之下。
选自后纪8年《帝国的建立》”
普兰恩王城之外。
莱因哈特王国的军团营地里。
鸟龙骑士的陆行龙鸟被绑在篝火旁的木桩上,嘴里嚼着草料,时不时在地面上摩擦着上锐利的指甲。
骑士则是围坐在篝火边,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晚餐。
运输着补给的岩石犀牛甩着自己的尾巴,驱赶着四周的飞虫,身上还装着数个巨大的箱子没有拆卸下来。
已经累了一天的运输士兵靠坐在一旁的补给箱中,一动也不想动,嘴里叼着一块面包。
用于侦查的夜鸦停在树木的枝头,用鸟喙竖立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而哨塔上的弓箭手也终于有了空闲,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弓箭小憩着。
傍晚的晚餐时间。
军营中的气氛难得的放松了下来,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在各自休息着。
三个月的时间,从女王宣布战争开始后,才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莱因哈特王国的军团已经彻底击溃了普兰恩王国的军队,一路从边境攻至了王城。
还记得在女王最开始提出要进行战争的时候,有许多的大臣劝阻。
然而现在,这样的战果已经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无论是王国中的主战派还是保守派都没有想到,他们的狮心女王除了强势的政治手段之外,在于军士方面的才能也是远超常人。
现在,所有的人,都只是在预测普兰恩的王城还能够再坚持多久而已。
在军团营地的中央,是一个独立的营地,建立在一座山丘之上。
山丘上,希尔曼穿着长裙披着披风,伫立在临近傍晚的天空下。
她的腰间佩戴着那把金红色的王权之剑,头戴着王冠,眺望着远处的平原和平原中的那座,普兰恩王城。
她沉浸在其中,像是在看着最美的景色一般。当然,攻下普兰恩只是她的第一步,她要做的是全大陆的统一。
风卷起了她身后的披风,傍晚的天空中,同时高悬着将要落下的太阳,和刚刚升起的月亮。两者的光辉将天空染成了一种复杂的颜色,分不清白昼和夜晚的界线。
在希尔曼出神的时候,一个人从山丘的下面走了上来,那是一个像是阴影一样的黑色骑士。
“陛下。”初走到了希尔曼的时候,小声的说道。
“这里的风很大,请保重身体。”
初的话让希尔曼回过头,她用一种异样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初。
这让初有一些疑惑,问道。
“陛下,怎么了?”
“哦。”希尔曼释然一笑,勾着自己的嘴角:“我只是没有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说出关心别人的话来。”
初的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呵呵。”看着初默然的样子,希尔曼轻掩着自己的嘴巴,笑出了声。
笑完之后,她又回过了头,望着远处的那座王城,眼中闪烁着微光。
“明天,我们就会正式围攻普兰恩的王城,那时也许会有需要你出手的时候。”
王城之战,普兰恩的圣者一定会出手,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位圣者是一个极为棘手的存在。
头盔下,初的目光一凝,手握紧了腰间的骑士剑,沉声答道。
“是。”
自从希尔曼出兵的三个月以来,初就从来没有进入过战场,始终只是待在希尔曼的身边。
虽然希尔曼说过想要将她留做底牌使用,但是这还是难免让初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没用。
作为使徒不能被召唤者使用,只是一味的享受安逸,对于她来说是一件极为可耻的事情。
明天的战争,她会向希尔曼证明她的能力。
长空无际,今天的天空之上没有云彩,只有一轮耀眼的太阳停留在高空之中,冬日的阳光有时会比盛夏的更加刺眼。
“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天空的一侧吹响,伴随而来的是一片烟尘升起。
普兰恩王城的城墙上,手持着长枪和弓箭的士兵严阵以待,目视着从远处而来的烟尘,他们的手紧握着自己的兵刃,这或许将是他们守卫自己家园的最后一战。
烟尘愈来愈近,夹杂着震耳欲聋的声音。
直到战车的车轮碾过的尘埃,鸟龙背着身穿着铠甲的骑士从尘土中走来,盾牌和利剑组成的军阵排开,绘着咆哮的雄狮的旗帜迎着阳光翻卷。
莱茵哈特王国的强大军团,出现在了普兰恩人们的眼中。
希尔曼坐在行进的军团中央的王驾马车上,雪白的骏马拉动着的金红色马车很显眼,这在战场之中是很危险的行为,希尔曼却毫不在意。
这是她的傲慢,也是她对于自己军团的自信,没有人能够突破军团,来到她的面前。
何况,初同样也坐在马车中,坐在她的身边。
王驾马车的外面,帝国剑士团团长罗兰骑在一匹战马的背上,横过眼睛,透过马车的小窗,看到了坐在马车中的那个身穿着黑甲的骑士,皱着眉头。
两人同为王国骑士,可这三个月以来她却从没有看到过这位骑士出手,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这位骑士真正的实力。
既然在女王的身边保护女王的安全,希望不要是一个没用的家伙就好。
罗兰想到,重新看向自己身前的军团,抛开了其他的念头,她现在要专心面对这场战争。
莱茵哈特的军团浩浩荡荡地向着普兰恩的王城前进。
此时,普兰恩的王城上,一个老人站在城墙的最高处。
他的头发苍白,面孔更是苍老的不成样子,但是他的身子却站得笔直,披着一件银灰色的法师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深棕色的法杖。
城墙上的风声烈烈,吹鼓着这位老人的衣衫和胡须,老人眯着眼睛深邃地看着莱因哈特王国的军阵之中。
狮心的女王,你必将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第九章:剑与魔法的故事里,总是会出现年迈的魔法师
普兰恩的王城前,莱因哈特的军团抵达了攻城的位置,慢慢的停了下来,行军带起的烟尘渐渐平息。
寒冬的烈日之下,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宁静之中,就像是好像之前的风平浪静,暴风雨前安静的夜晚,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滔天怒浪和瓢泼大雨。
在无声之中,两个王国的军队相互凝视了许久。
“陛下。”罗兰俯身在马车的一边,向着马车之中的希尔曼轻声说道。
“已经准备完毕,是否攻城?”
希尔曼笑着看着罗兰,微微地点了点头。
“开始吧。”
“是。”罗兰应道,直起了身子,骑在战马上,抽出了腰间的一把长剑。虽然她本人的武器是一把巨剑,但是那样的武器显然不能在马背上使用。
罗兰的手中,长剑高高举起,映射着天空中的光,发出耀眼瞩目的光辉。
莱因哈特军队中的士兵架起了长矛和盾牌指着前方。
而城墙上普兰恩王国的军队也拉开了长弓,箭矢对准了高空。
“全军!!”
马背上身穿银红色铠甲的罗兰发出了高亢而响彻的吼声,一道光华从她高举着的剑刃之上闪过,连同着剑刃落下。
“出击!”
“呜”
本已平息的号角声再一次吹响,只是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沉闷和凝重,仿佛是一柄重锤敲打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的心脏,让人的血脉喷张。
“刺!”罗兰的长剑划破空气,发出了刺耳的撕裂声,剑刃倒映出整片战场,她坐在马背上,高声吼道。
“愿王荣光永恒!!!!”
战场的宁静如同一片水面,被轻易的撞碎,敲破。
“愿王荣光永恒!!!!”
莱因哈特的士兵高吼着,举着自己的长矛和盾牌向着普兰恩的王城冲去。
攻城车轰鸣开动,碾压着碎石和砂砾,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撞向城墙。
投石机抛起巨石飞过高空,王国法师团聚集在一起吟唱着咒语。
而普兰恩的城墙上,弓箭手也松开了手中的弓弦。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如同暴雨一般的箭雨向着攻城的士兵落下。
魔术师挥舞着法杖将一枚枚火球和冰弹射向想要爬上城墙的士兵。
从绝对的安静到绝对的暴乱,战场这种地方,只需要一瞬间。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鲜血在地上流淌,尸体的旁边,身后的人踏过鲜血继续冲向前面。
初坐在马车上,看向外面。
在她的视线中,整片战场之上都弥漫着黑色雾气,那就是所谓的恶,这个地方的恶多到简直就要满溢出来。
这些“恶”从战场中的每一个人的眼中,嘴中,鼻子和耳朵中流出,笼罩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可怖且没有生机。
就和使徒荒原里的人一样。
同样的,在这样的地方,初的能力会被最大化,这里的“恶”太过充裕,就代表着她自身消耗的“恶”可以在第一时间被补充回来。可以说,在种地方的她,是杀不死的。
初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身边的希尔曼。
她在等着希尔曼的命令,可以让她进入战场的命令。
普兰恩王城城墙的最高处。
身披法师长袍的老人站在那里,法杖慢慢地垂下,法杖上淡银色的宝石对着莱因哈特军团中央的方向,对着那个金红色的马车,对着马车中,那个头戴王冠的女王。
他与那个女王之间相隔甚远,但是越过空间,他能够看得清楚,在这场可怕的战争之中,那个女王脸上却还带着平淡的微笑。
普兰恩,绝不会向你这种暴君屈服。
老人握着法杖,苍老的手掌攥紧,干瘪的嘴唇轻张。
“空间律法自有规则。”
他的瞳孔变得苍白,他的眼中,世界亮了起来,变成了一片银白色,而无数的事物无数的人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
他站立在银白色的世界中,站在光点环绕之中,仿佛掌管一切的主宰。
他的面容似乎更加苍老的了一些,张开了双手,身上银灰色的法袍无风自动。
“犹如世界自有规则。”
银白色的世界光芒万丈,一个个围绕着老人的光点消失,只剩下远处,最后的一个光点,那个代表着女王的光点。
“我遵从规则而行。”
老人苍白的瞳孔空洞无神,他身处了一只干瘦的手掌,对着那个光点轻轻一点。
“贯穿她,银光。”
随着他苍老的声音落下,普兰恩王城上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光。
这道突兀的光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好。
站在马车变得罗兰瞳孔一缩,她在那束光中感觉到了一种虚无空洞的气息,这种气息在这片大陆上独属于一个人,那个普兰恩的圣者。
空间的贤者,休贝特。
此时那道光束瞄准的不是别的人,正是王驾马车上的希尔曼。
怎么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发动空间魔法。
即使抱有疑惑,罗兰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她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长剑拦在了马车的前面。
“陛下,请退后!”
可是已经来不及,空间魔法的特性就是难以预测的速度和几乎不可抵挡的攻击方式。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如其来的空间魔法足以取走任何人的性命。
普兰恩王城上,那道银白色光束射出。
施法的老人休贝特,拖着自己年迈的身躯向后退了一步。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闷声咳嗽了一声,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
空间贯穿这个魔法的施法距离本来根本没有这么远,但是他强行用自己的生命力发动了这次超远距离的空间魔法,就是为了一举杀死希尔曼。
他有自信,就算那位女剑圣罗兰在希尔曼的身边,也不可能挡住他的这次攻击。
这是空间魔法,任何人都不可阻拦,只会作用在希尔曼的身上。
想着,他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向银白色光束的尽头。
是时候了,你在普兰恩犯下的所有罪行,已有审判,莱因哈特冯希尔曼。
第十章:漆黑色的骑士
银色的光束在一个刹那之间划过两军混乱的战场,向着希尔曼的王驾马车落下。
“休想!”罗兰怒吼了一声,双手握着长剑斩落在那道光束上。
长剑的速度很快,即使是那道光束快到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时间,但是长剑还是横在了光束的前面。
剑刃上带着扭曲的风卷,翻动着罗兰银色的短发,她高超的剑术让剑刃几乎拖出幻影,可以相信的是,她的剑在大陆之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挡得住。
然而长剑却没有给光束造成任何有效的阻拦,因为这是空间魔法,和其他的任何一种魔法都不一样。
光束好像是真的只是普通的一道光一样,穿过了长剑,没有激烈的碰撞,甚至没有接触,就那样穿透了过去。
随后,在罗兰紧缩着的瞳孔的注视中,没入了王驾马车里。
城墙上,空间贤者休贝特咧开带着血的嘴角笑了起来。
好像一切都有了定局,但是,下一刻,他们都愣住了。
没入王驾马车的银色光束没有消散,而是滞涩了一下。
“刺!”
带着一阵席卷的狂风,一柄漆黑色的骑士剑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剑刃旋转着,猛然将银色的光束撕扯成了两半,粉碎在了半空上。
撕裂了光束后,骑士剑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飞向远处,最后带着一股巨力刺入了地面,立在了整个战场的中央。
光芒照在剑上,漆黑的剑身中,光华一闪而过,照映出了这片纷争的战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兰有些呆涩地回头看向王驾马车里。
那柄黑色的骑士剑她认识,是那个黑骑士的佩剑。
而休贝特也呆呆地站在普兰恩的城墙上,他可以透过空间看到很远之外的事物,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反而让他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希尔曼身边的那个骑士可以阻挡住他的空间魔法。
这几乎颠覆了他有关于空间的所有理论。
其实休贝特的这个空间魔法并不复杂,他通过自身对于空间的掌握,将一个目标拖入一个单独的空间之中,然后在那个空间里发动法术。
这样一来,这个法术就只会针对目标一个人,而其他的人,虽然也能够看到目标被攻击,但是因为根本就不处在一个空间层面上,所以不可能帮助目标抵挡。
他对于空间的感知有限,本来这个法术的距离也很有限,平时的时候能够将四十米外的目标拖入平面空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这一次他燃烧了自己的一部分生命力,所以能够跨过一整个战场对希尔曼发动这一次法术。
可休贝特没有想到的是,希尔曼的身边多了一位特别的人,当然,准确的说也不能完全算是人。
初作为使徒有一个特性,她可以在任何地方移动到召唤者的身边,即使两个人不处在同一个空间层面也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休贝特的魔法被初挡了下来。
魔法结束的一瞬间,希尔曼也回到了原本的空间层面。
希尔曼坐在马车里,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受到攻击而有半点的慌乱。
她先前就研究过普兰恩的这位空间贤者,自然有所准备,就算初不能挡住这次攻击她也有别的办法。
不过,初能够挡住,倒是让她不需要再消耗一件魔法道具了。
希尔曼看向身边的初,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初的样子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也微微一怔。
初还维持着那个扔出骑士剑的姿势,黑色的铠甲单膝跪在地上,低着的头盔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马车的外面,眼神冰冷。
瞳孔中泛出了一点点猩红色,微弱的红光闪烁着。
契约的存在让希尔曼能够感觉得到,初此时的愤怒,因她遭受攻击而生的愤怒。
在初看来,召唤者受到攻击,这便是她失职,她不允许自己失职。
“陛下。”初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在希尔曼的身边响起。
“可以让我前去吗?”
她想要亲手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但即使在怒火之中,她仍然选择尊重希尔曼的决定。
看着身边的骑士,希尔曼轻笑了一下。
初又一次让她体会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难得你任性一次,那么,去吧。”
说着,她看向外面的战场,战场纷乱不休,兵戈不止,她却温声说道。
“去向这个世界的人们,展示你的锋利吧,我的利剑。”
“是的,陛下。”
沙哑的声音应道。
初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出了马车。
战靴踩在了战场的沙土里,骑士走了出来,天中的光照在漆黑的铠甲上,照耀着她,走向了战场。
随着她每走出一步,她身上的气息就愈加浓郁一份,直到最后,她的整个身上都在飘散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王驾马车的一旁,罗兰复杂地看着初的背影,她还是不喜欢初身上阴冷的气息,但至少,初现在已经证明了她有着担任王国骑士的能力和荣耀。
休贝特看着那个从马车中走出来的那个黑骑士,眼中越来越难以置信。
从骑士身上溢散出来的黑雾在战场之上飞舞着,他在那片黑雾中,感觉到恐惧、憎恨、愤怒、痛苦
几乎所有的人的负面气息与情绪,都在夹杂在了那个骑士身上缠绕着的黑雾里,激烈地纠缠和扭曲着,气息浓重到像是要将天空遮蔽。
那,到底是个什么人?
从实力上看,这个骑士绝对是一个圣者,但是休贝特从未听说过莱茵哈特有这样的圣者存在。
或者说,这样的人,真的能够成为圣者吗,全身都包裹在人的负面中。
这样的人,真的拥有着圣者的心吗?
休贝特不敢相信,战场中的那个黑骑士,有能够被称之为圣者的资格。
那根本就是世间负面的集合,世间之恶的集合。
即使是在混乱的战场之中,那个慢步走来的黑色骑士还是那么刺眼。
她身上的黑雾飘散着,负面的气息渐渐地感染了战场中的其他人。
厮杀变得更加疯狂,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血腥的红色,他们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泛起的愤怒,开始时变得更加暴躁和残忍。
初仰起头来,顺着那道银色的光束射来的方向,她看到了城墙上那个穿着银灰色法袍的老人。
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初的手掌张开。
立在战场中央的那把骑士剑如同受到了召唤,震颤了一下,从地面中抽离了出来,划过一道弧光,自主地飞向了初的手中。
“啪。”
漆黑的骑士剑被初握住的一刻,初猛然将长剑挥动,剑风卷起地上的砂石。
她低下了身子,眼中的红光闪动着,缓缓抬起。
休贝捂着自己的胸口站直了身子,刚才强行发动的魔法让他的胸口到现在还在阵痛,但是很显然,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调理了,他知道骑士是向着他而来的。
看着骑士,强忍着阵痛,休贝特举起了法杖。
即使我身躯已老,也绝不可能输给你这样的家伙。
他再一次开始吟唱法术。
而同时,战场中的那个漆黑色的骑士,也动了。
地面突然裂开,激起了一片尘土,骑士的身影消失在原地,空气中炸开一圈气浪。
时间仿佛定格。
箭矢停留在半空之中,嘶吼的士兵面目狰狞,火焰和奥数的光芒闪耀,而骑士的身影在一瞬间穿过了这一切。
气浪出现的几秒钟之后,一声如同炸裂的巨响传开。
“砰!”
就像是被撞破的水面一样,空气被撞破了。
这个声音甚至覆盖过了战场的嘈杂,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还有黑影的眼中拖曳着的一抹红光。
“那一天,人们第一次见到了,那位漆黑色的骑士。
选自后纪9年《王国骑士录黑骑士篇》”
第十一章:手提头颅的人
初的速度能够有多快,从她的身体数值上来看,她的速度能够达到普通人的一百倍。也就是说如果一个正常人的极限每秒钟能够跑过十米的话,那么初,一秒钟就能够跑过一千米。
超过了双倍的音速,接近三马赫的速度。
不只是普通的士兵,就连罗兰也愕然地看着那个转眼之间就穿过了整个战场的黑影。
空气之中还残留着它留下来的波纹。
黑影穿过的地方,风被排卷开来,路面席卷着气流。
城墙上普兰恩的士兵根本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梦魇一样的黑影就已经降临。
眨眼之间,无数的头颅飞起,血液伴随着溅射而出,在半空之中勾勒出了一副诡异且恐怖的画面。
可还没有来得及让鲜血落下,血珠尚在空中翻滚,漆黑的身影已经穿过了下一片人群。
死去的士兵所看到的最后的东西,就是一个黑色的骑士,和一道猩红色的目光。
一个呼吸的时间,数百个普兰恩士兵的无头尸体倒在了城墙上。
数百个人头在同一时间摔落在地面,翻滚着,鲜血浸入石板,顺着城墙流淌了下来。
血流成河,提着剑的骑士踏过粘稠的血液,从尸体中走出。
这极其残忍的杀人方式甚至让莱因哈特的士兵都看得呆涩。
一次攻击,黑骑士就已经几乎击溃了普兰恩的士气,在初的面前,普兰恩士兵感觉到了最根本的恐惧,那种生物面对天敌时的恐惧。
他们不可能赢的,仿佛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们的耳边回响。
普兰恩人开始退后,莱因哈特的士兵开始攻占城头。
站立在城上的休贝特甚至没有念完第二句咒语,初已然向他冲去。
转眼之间,黑影挡住了休贝特身前的光,猩红的眼睛俯视着他,长剑高举。
只用了几秒钟,黑骑士从战场的中心,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城墙上的士兵被成片的杀死,休贝特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恨,但是初的速度完全超乎了他的理解。
“砰!”
黑色的剑没有一点停留,直直地砍下,城墙上飞起碎石和尘埃。
可等到尘埃散去,长剑却没有砍中任何人,只是陷入了城墙的砖块之中,将地面劈出了一道裂痕。
这一剑被休贝特躲开了。
“咳咳。”
一片烟雾里,休贝特咳嗽着,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在长剑落下的前一刻,他强行停止了自己的咒语,并发动了空间移动,将自己转移到了城墙的另一端。
初握着砍空了的骑士剑,扭过头来,看向已经出现在另一边的休贝特。
而休贝特也看着初,脸色难看。
没有时间念咒语,初的攻击让他根本没有念动咒语的余地,这也着代表他没有办法发动高等的空间法术。
同时,在初的攻击里,他看不到任何的技巧和意志,那只是单纯的为了杀人的攻击。
看着沉默的初,休贝特有一种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冷血的杀人机器而已。
“咔。”初将骑士剑从裂缝中抽出,身子轻晃了一下,微微倾斜,随后再一次以那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了休贝特。
休贝特随手一甩,甩出了数枚魔术飞弹,这是最低级的攻击魔法,也是休贝特少有的几种可以瞬间发动的攻击魔法之一。
当然这几枚魔术飞弹不是为了击中初的,只是为了拖慢初的脚步而已。
初的身影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几枚飞弹,冲到了休贝特的面前,手中的长剑一转,黯淡的剑光一闪而过。
骑士剑毫无意外的再一次砍空。
休贝特通过空间魔法出现在了初身后的半空上。
他握着自己的法杖,对准了初的后背。
他明白对付初这样的敌人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但是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要赢。
他决不能放任这样的人屠戮普兰恩的士兵,践踏普兰恩的土地。
有一次机会,休贝特想到。
凭借着他空间魔法优势,他有一次机会,如果能够成功,他就能赢。
“扭曲的空间。”
休贝特轻声念道。
随着他的话,他和初之间的一段空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这原本是一个攻击术式,能够扭碎空间中的物体。但是因为休贝特没有吟唱咒语,空间只是出现了一定的变形。
初回过了身,正准备再一次冲向休贝特,却发现四周都传来一种压迫感,使得她的脚步一顿,空间的扭曲影响了她的行动。
就是现在!
让我以你的方式结束你的生命吧。
半空中的休贝特双目一凝,瞳孔再一次变成了银白色,张开了手掌,对着初念道。
“克罗诺斯之刃。”
他手上的一枚戒指散发出了微光,一柄近乎透明的巨大镰刀出现在了初的眼中。
休贝特手上的那枚戒指是一件魔法道具,凭借着它,休贝特可以瞬间释放一次高级的空间法术,割裂空间的法术。
空间的挤压让初的速度变慢了一些,然而只是这一些,就足够那一柄空间之刃落下了。
透明的镰刀划过了初的脖颈,切割空间的刀刃将之斩断。
她的身影被巨大的空间镰刀斩开,画面似乎定格了一瞬。
然后,初的头颅慢慢地滑落。
“当!”
黑色的头盔摔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透明的镰刀消失在了空间里。
休贝特喘息着悬浮在半空中。
结束了吗?他问自己。
王驾马车上。
希尔曼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她看到了初被斩下了头颅,但是契约却告诉她,初并没有死。
战场中,看着城墙上的人目视着黑色的骑士被普兰恩的空间贤者从半空中斩落。
普兰恩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低沉的士气再一次振奋了起来。
可是,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自己终生难以忘记的一幕,像是噩梦般的一幕。
无头的黑色骑士站在那里,半响之后,它居然再一次动了起来,向前踏了一步。
提着剑,弯腰捡起了地上自己的头颅。
在猛然间寂静下来的战场中,将自己的头颅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不会死吗?
休贝特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
初的脖子上四溢着黑色的颗粒,颗粒组合着,将她的头颅和脖颈重新连接在了一起。
转动了一下脖子,初直视着眼前的休贝特,眼神冰冷。
受到恶的强化的她,身体早就超出了人类的限制,理论上就是不死的存在,除非将她身上恶全部杀完。
恶作为她自身的根本,是会自我恢复的。所以想要杀死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杀死她几十次才可以,随着她的实力增强,这个数字甚至会达到上百次上千次上万次。
她现在拥有三千点的恶,只需要消耗一百的恶就能够让她重生。也就是说,一定时间内她可以死去三十次并重新活过来。
而三千点的恶,这个战场里,她只需要一到两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
一次死亡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在召唤者的面前被杀死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表现的如此无能,实在是难以忍受的耻辱。
她从使徒荒原中走出来,任务就是她存在的唯一价值,所以,她绝不容许这个价值出现任何的污点。
“你罪无可恕。”看着休贝特,初冷冷地说道。
“罪无可恕?”
休贝特从初杀不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冷笑了一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淡漠地说道。
“罪无可恕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吗?”
也许休贝特说的没错,莱因哈特王国攻侵普兰恩,杀死普兰恩人,占有普兰恩的土地,一切的罪恶都好像是源自于他们。
但是初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剑,身上的黑雾愈加深沉。
初的任务是收集罪恶,但实际上,她也不知道罪恶到底是什么。
或许她曾经知道过,但是现在,她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所以她不再分辨,她只要遵守任务就可以了,她只需要明白这一点就可以了。
而现在,将休贝特杀死在这里,攻破这座王城,就是她的任务。
第十二章:背对光辉的阴影
头盔下,黑骑士猩红色的眼睛盯在休贝特的身上。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休贝特感觉到了寒冷,作为圣者的他早应该不会再感觉到寒冷或者炎热才对。
但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寒冷几乎将他四肢冻僵,让他的心脏停跳。
然后他明白了过来,那是一种杀意,来自于眼前的人的杀意。
简直就是怪物。
现在的休贝特已经开始怀疑那个黑色骑士铠甲里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类了,被斩下头颅依旧不死的身躯,和他从未见过的凛冽杀意。
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冷酷无情的杀手,他们的杀意和眼前的人相比。
置身在杀意里,他的面前世界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天空中的云层昏暗,大地上尸横遍野。
他好像是处在空无一人的荒原上,污红色的鲜血将他的身子缓缓浸没,他明白这是强烈的杀意造成的幻境,但是他没有办法反抗,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休贝特自然不知道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杀意,他没有经历过使徒荒原,更没有经历过那种厮杀。
从各个世界里来的无数人和生物,在到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整片荒原上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他们开始了疯狂的厮杀,有多少人参加在厮杀之中,几亿人,还是几十亿?没人数过,只知道他们的尸体足以将没有边际的荒原铺满。
在没有白昼与黑夜,没有四季,没有尽头的时间中。每一天都撕咬着带着血的生肉,躺在血泊之中和尸体的旁边休息。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就是初。
所以说她是怪物也没什么,很准确。
可以说休贝特现在在杀意的幻境之中感受到的,就是初当时在使徒荒原中感受到的。
茫然地倒在血泊里,看着那个世界,任由鲜血没过自己的脸颊,生与死都不再是那么重要,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所以初追寻意义,她需要意义。
杀意让休贝特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而这个短暂的失神,就足以让他的生命结束了。
他感觉到了胸口一痛,世界再一次清晰了起来,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的身子正从半空中落下,风声从耳边挂过。
黑色骑士已经将长剑刺入了他的胸口,血液顺着长剑流淌,流过黑色的剑刃,而他的生命也随着鲜血流逝着。
“咳啊。”休贝特咳出了一口鲜血,手中的法杖脱手落下。。
“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半空中,他低着头问道,在那个杀意幻境里,他几乎看不到尸体的尽头。
“忘记了。”初握着剑,淡淡地回答道。
“嗬。”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干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讥讽,休贝特看向初。
“你这个怪物。”
他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握在了刺入自己胸口的骑士剑上。
眼神越来越暗淡,不过在死之前,他还要为普兰恩做一件事情,为他的王国,献上他最后的觉悟。
他要杀死这个怪物。
“随我一起被放逐吧,罪恶的家伙。”休贝特轻声说道。
初的握着剑的手一紧,随后,她和休贝特的身影消失在了半空中。
战场之外的不远处,初和休贝特同时出现在了一片空旷的平原上。
休贝特释放一次远距离的空间传送,将初和自己传送到了这里。
此时这位老人的面色惨白,身上银灰色的法袍上尽是血迹,右手紧紧地抓着初的剑刃。
在初的感知中,休贝特体内的空间元素变得紊乱不堪,错综地交缠在一起,像是随时都会崩溃释放出来。
这些空间元素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如果让它们一次性释放出来会对周围的一切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初并没有反抗也没有逃开,只是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着休贝特。
这种打击休贝特自己也会被波及其中,而且作为中心,他会受到最大的伤害。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身体会粉碎,一点也不会被剩下来。
初不明白休贝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难道,这也是他的任务吗?
休贝特的神色变得痛苦不堪,他的皮肤表面裂开了一道道裂纹,裂纹之中是银白色的光。
“啊!!!”老人发出了一声惨叫,他选择了一种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的粉碎。
同样的,这也是他的觉悟。
挤压在一起的空间元素,轰然炸开,休贝特的身体在第一时间化作了粉末。
银白色的光形成了一种半球体,以他为中心波及开来,淹没了初,淹没了草木,淹没了土石,淹没了平原上的一切。所过的一切地方,一切事物都被空间碾碎,变成了碎片和粉末。
战场上,能看到不远处升起的那片巨大的银白色光华,在破开云层的长空下闪耀着。
普兰恩的士兵沉默着,他们知道他们的贤者为他们奉献了生命。
莱因哈特的士兵也沉默着,因为那片光华真的很耀眼。
银白色的光华持续了很久。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无论是黑色的骑士,还是空间贤者都已经死在了其中。
可是等到光华一点一点消散下去的时候。
人们愕然地看到,在银色的光中,一个漆黑色的人影,提着剑,一步一步地缓缓地走了出来。
背对着刺眼的银光,它如同烈阳下的暗影,走出了废墟。
它是一个怪物,只要在有罪恶的地方,它就不会死。
失去了王国的圣者,普兰恩的士兵失去了继续作战下去的勇气。在一个不是很长的时间里,王城告破。
普兰恩的国王被俘,希尔曼没有杀死他,而是下令把他囚禁了起来。
应该是第三天,莱因哈特的军队在希尔曼的率领下,入驻了普兰恩王城。
咆哮的雄狮旗帜飞扬在普兰恩王城的街道上,代替了普兰恩人信仰的雄鹰。
希尔曼走在军队的前方,身后是手握利刃的士兵。
她戴着王冠,披着红色披风,骑在白色的骏马上,看向站在街道两旁的普兰恩人。
在普兰恩人望着她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恐惧、看到了愤恨、看到了哀求,可惜,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不过她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
希尔曼仰起了头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骑着骏马向前踏去。
她的父亲告诉过她一句话。
她会是一位王,所以她必将与所有人都不同。她必将走在所有人的前方,引领王国的方向。
第十三章:怪物,亦或是礼物
夜晚,花园中的花丛轻轻的摇曳着,叶片与叶片之间相互摩挲,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在冬夜里大多数的花都会凋零,只有几种花会依旧盛放,希尔曼花就是其中之一。
希尔曼是大陆上的一种并不罕见的花,它很美丽,纤细的花枝,微微舒展的花瓣,总是惹人怜爱。
但是同时,令人赞叹的是,它可以在任何环境中盛放。
无论是悬崖峭壁、冰山雪原、酷暑严寒。似乎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它都会无所顾虑的盛开,向世人展现它的美丽。
或许,这就是希尔曼名字的由来。
此时,这片花丛中就有着几朵希尔曼花,它们在其他花朵早已凋谢的花枝中伫立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
这是王宫中一间并不算大的公馆,在攻入普兰恩的王城之后,希尔曼就暂住在了这里。
普兰恩的建筑和莱因哈特的建筑风格有很大的不同,莱因哈特的建筑相对于来说更讲究宏伟和壮观,而普兰恩的建筑更注重细节的精致。
这一点从公馆的外墙上细密的浮雕上就可以看的出来,普兰恩人在这方面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公馆的内部也是如此,除去那些精美的桌椅,他们的窗户也很特别。
从地上延伸而起的窗户几乎就像是一扇门一样大,窗外就是一片阳台,透过阳台就能看到花园里的景色。
所有的布置都是端庄且优雅的,希尔曼并不讨厌这一种文化,事实上她热爱着所有的文化。
从儿时开始她就一直喜欢翻阅有关于各国各地的文献,在她看来,文化是一体的,它们有着不可思议的交融的能力。
希尔曼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处理着公务,这段时间的公务很多,让她不得不放弃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普兰恩的王城陷落之后,民众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反抗心理,有一部分人开始罢工,商店不再开业,甚至街道上都在没有什么行人。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这座往日繁荣的王城变得落寞和空荡。
可以说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希尔曼并没有显得手忙脚乱,她早已经做好准备,这个时候只需要推出几个新的法案,并提供一些管理就可以缓和这种情况。
而之后要让这种情绪彻底的平息下去,就只能靠时间来消磨了。
已经是深夜,房间中并没有点着灯,只是落在房间里的月光就已经足够亮了。
公馆里没有别的光线,月光悄然到来,透过一扇扇窗户,静静地照着墙上精美的浮雕,照着木质的地板,照着房间中的阴影,照着桌案上的书本。
昏暗的房间中带上了一份清冷的美,希尔曼握着笔专注地审阅着公文,时不时抬起手,将垂在自己脸侧的头发轻轻地拨到了自己的耳后。
等到她将要把手中的公务做完时,不知道为何,她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向窗外。
她的眼中有些空,没有焦距,也没有看着任何东西。
或许是她有一些累了,想发一下呆而已。
挂在墙上的时钟慢慢摆动着钟摆,时间缓缓流逝。
正对着窗的月亮带着夜空中的繁星,散发出让人心神宁静的光。
冷清的光将希尔曼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耳边是花园里的微风声和花叶摇晃的轻响,希尔曼独自坐着。
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和她的影子。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静默,如同在城堡的高处,她已然度过了太多个这样的夜晚,今夜,也只是一如往常而已。
她父亲曾告诉过她,这便是王的孤独,也是王的背负。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边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踏。”
希尔曼回过头来。
是初慢慢的走来,她的手中捧着一只茶杯,身上依旧穿着铠甲,但是并没有戴着头盔。
黑色的短发垂在耳边,精致的面孔上没有什么表情,微低着头,把茶杯递到了希尔曼的面前。
“陛下请用。”
“嗯,多谢。”希尔曼接过茶杯,杯中的水温热,飘散着淡淡的雾气。她浅浅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温暖了她冰冷的身子,她看向一旁的初。
“你其实可以早一些去休息。”
“我是不需要休息的陛下。”初低着头说道。
希尔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使徒有些时候总是过分固执。
不过,现在她自己确实也还不想休息。
从桌边站了起来,希尔曼看着窗外的花园,对身边的初说道。
“介意陪我走一走吗?”
公馆下的花园中,希尔曼走在花园间的小路上,初走在她的身边。
慢步走着,希尔曼看向路旁的花丛,眼神停留了一会儿。
她在花丛中看到几朵轻晃着的花朵,她没有想到这里也会种着希尔曼花。
还记的小时候,她很喜欢希尔曼花,王宫中也种着很多,她总会在花丛中玩耍。
有一次,她用希尔曼花编了一个花环,送给了她的父王。那时她以为父王也会喜欢,可是没想到的是,父王接过了花环,然后扔在了地上,狠狠地在责备了她一顿。
父王对她说,一个王不应该喜欢这些软弱的东西。
希尔曼还记得那一天,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从那以后,她就在没有去花丛中玩耍过。
两人在花丛之中走了一圈,应该是有些累了的时候,希尔曼在花园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让初坐在自己的身边,因为她不喜欢一个人坐在明明是两个人的位子上。
夜晚安静,晚风穿过花丛沙沙作响,令人沉醉。
希尔曼望着花丛,突然对身边的初问道。
“初,你说我做的事,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初沉默了良久,没有回答对或者错,只是缓缓说道。
“我觉得陛下没有错。”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对的事情,也没有绝对错的事情,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善恶一样。
黑与白的界线从来就不是那么明显,或许只有孩子,才会去分辨什么善恶对错吧。
“呵。”希尔曼轻声笑了一下,有些释然,也有一些落寞,她笑着看向初。
“我也觉得我没有错。”
她是王,所以她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带领人们走向一个新的世界。
即使在这条路上,有的人会指责她,有的人会怨恨她,有的人会背弃她,她也不可以改变道路。
因为她坚信着,前面会是一个更好的世界。
长椅上,晚风微凉,月光凉薄。
希尔曼微微的侧过了身子,靠在了初的肩膀上。
初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但是希尔曼开口说道。
“不要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会儿,这是命令。”
初只好僵硬地坐在原地,她并不是很习惯与人这样接触。
希尔曼轻合着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她一直坚信着她坚信着的东西,可是即使如此,她偶尔也会有感到迷惘的时候,也会有无有助力之时,她不可能总是那个无畏无惧的王。
但是她从不会把这些情感在人前流露出来,因为在人们眼前,她不能露出迷茫和担忧,她必须坚定的指出方向。
不过初是个例外,她不介意初看到自己的疲惫的样子,毕竟初不是人不是吗。
许久之后,希尔曼睁开了眼睛,淡金色的长发垂在初黑色的铠甲上,铠甲冰冷。
“初,你知道吗?我的父亲一生只送给过我两件礼物。”
她微笑着,低垂下眼眸,轻声说道。
“一件是王座,一件是你。”
一阵浅浅的风吹过。
初愣了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的月光。
它应该是一个怪物才对。
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待她。
第十四章:人不能总是想着工作
普兰恩王城陷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片大陆,人们讨论着普兰恩的落寞,讨论着狮心女王,讨论着残暴专横的莱因哈特王权,讨论着大陆未来的走向。
无论怎样,他们总是有讨论不完的东西,毕竟大多数的人们都擅长一件事,就是对他们在自己都尚未了解多少的事,发表“专业性”的言论。
在无数的阴谋论、王权论、批判论中,却有那么一个人,出奇的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因为人们不知道她的过去,只知道她凭空出现,杀死了普兰恩的空间贤者休贝特,为莱茵哈特快速地赢得了战争。
最终,她被人们称为,漆黑的骑士。
相传,她全身都穿着漆黑色的铠甲,残忍弑杀,有着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甚至有人说,她不会死,即使被斩下头颅依旧会手提着头颅继续杀戮。
漆黑的骑士,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禁忌传说。
大概是在普兰恩暂留了一个月,希尔曼带着军队回到了莱因哈特。
她是否已经满足,又或者说她是否还想再发动战争,没人知道,除了她自己和初以外。
而为了庆祝胜利,在她回到莱茵哈特的第一天,从王宫之中发出了消息。
王城将举办一场宴会,以庆祝士兵的凯旋。
无数的酒水和食材被运进莱因哈特的王城,这将是一次全城共享的盛大宴会。
与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不同,莱因哈特的天空上没有阴霾,只有星月和阳光。
正午的阳光正好。
此时,被大陆称为禁忌的漆黑骑士正尴尬地站在一面镜子的前面。
只是这时的她并没有穿着那身全身铠甲,而是穿着一身黑色的男士礼服。
贴身的礼服使得她的身形被很好的勾勒了出来,修长、高挑、挺拔,就是胸口有些平坦,只有一些微妙的弧度,不过男士礼服倒是不需要在意这些。
礼服的设计很巧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优雅的绅士,俊美也不失风度,即使是脸上的刀疤也不再是那么可怖。
初僵硬的站着,任由着身后的人将领结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陛下,如果是服装的话,我可以自己准备。”
她不适应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希尔曼给她准备的,用希尔曼的话说,要参加宴会的话,不可能穿着那身铠甲去。
但是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服装,初都可以用自己身上的恶来进行幻化的。
“偶尔试穿一下真正的衣服也不错不是吗?”
初的身后,希尔曼一边说着,一边将初脖子上的领结系好。放下了手,从初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镜子中初的样子。
看着镜子中的人,希尔曼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惊艳,在赞叹道。
“非常适合你。”
可是初还是有一些不习惯,真实的服装和她的恶还是有区别的,恶可以说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衣服不是。
但是既然是召唤者的要求,初只好接受。
“陛下,我一定要去参加宴会吗?”
站在希尔曼的身边,初问道。
她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场合,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数量就是混乱的代表,她不喜欢混乱。
“当然。”希尔曼微笑着说着,优雅地抬起了手,又整理了一下初的领口。
“我还要邀请你跳舞呢,你不去的话,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了。”
跳舞
初的神色一顿,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战争的英雄和女王一起为大家献舞,难道不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吗?”
希尔曼笑着说道。
初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要具体说是哪一种痛的话,大概就是被弓箭射进脑子里的那种痛。
“陛下,在下不会跳舞。”
她还想做出一些反抗,但是希尔曼明显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只见希尔曼轻轻地握住了初的一只手,然后贴近了初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
“所以,我现在不是正准备教你吗?”
初第一次觉得,希尔曼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有些恐怖。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落在城堡顶层的大厅中,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倒映着窗户的影子,也倒映着两个人。
希尔曼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这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洁白,金色的长发仿佛带着光辉。她充满魅力的脸上,带着优雅的微笑,抬起头来,看着身前的人。
初别扭地半搂着希尔曼的腰,与希尔曼站在一起,低着头。
“抬起头来。”希尔曼看着初说道:“跳舞的时候,你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你才能了解对方的动作,舞蹈也才会优美。”
初无奈地抬起了眼睛。
大厅的角落里,留声机开始放起了音乐。
悠扬的声音从留声机中传出,在空荡的大厅回响着。
“第一步,迈出你的左脚。”
希尔曼把手搭在了初的肩膀上,看着初的眼睛,轻声说道。
她动了起来,初有些不知所措地跟上她的动作,从大厅的阴影中,两人走到了窗前的阳光下。
阳光下带着光辉的人与身披阴影的人靠在一起,温热的身躯拥抱着冰冷的身躯,她们跳起了舞。
一开始,两人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是渐渐的开始变得流畅了起来,然后变得优美。
到最后,她们完美的踩过一个又一个的舞步,红色的长裙和黑色的礼服转动着,轻柔地相拥着。
四下没有一个人,在王城最高处的窗前,两人站在一起。
希尔曼将下巴抵在了初的肩上,额头轻触着初的脸侧,初的脸颊很冷,没有一点温度,但她能听得到初的呼吸声,初也一样。
她们的影子慢慢拖长,在乐声里,在淡金色的光线中重合着。
城堡的顶层依旧空荡,但是,应当已经不再那么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乐声悄然停止,两人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希尔曼松开了初的腰,站在初的面前。
她们对视一会儿,希尔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最后,给予对方一个微笑作为舞蹈的结尾就可以了。你会笑吗?我还从未见你笑过呢。”
毕竟平时的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不会做一丝一毫多余的事情。
有时难免让人觉得,她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情感,自然也不会笑。
初愣了一下,她似乎这才想起了什么,放开了希尔曼的手,慢慢地低下头回答道。
“抱歉陛下,我不会。”
她的声音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没有一点波动。
当然,她并不是不会模仿那种表情,她只是忘记了要抱着怎么样的情感才能露出真正的笑容了而已。
使徒荒原那段很长很长时间的里,让她忘记了太多东西,让她的情感淡漠,让她的心脏不再跳动,那颗沉寂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不是人,她与人有太多的不同。
她不是人,所以她也不属于这里,她属于使徒荒原,属于她的使命。
可是,过了一会儿,初的身前却传来了希尔曼的声音。
“没事,我可以一起教你啊。”
一瞬间,应该也只有一瞬间,初感觉到了她许久没有再跳动过的心脏,似乎跳动了一下。
第十五章:王城盛宴,骑士的笑
希尔曼走后,初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她面对着那面镜子,静静地看了自己很久。
就连希尔曼处理公务的时候,她都没有站在一边,那个午后,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三天后,莱因哈特的王城盛宴正式开始。
美酒堆蹙在街道上的每一个角落里,酒桶几乎把街道堆满,房屋之间相连着金红色的缎带,城堡上的旗帜飞舞在风中。在有些刺眼的阳光里,城镇被装扮成了最美的模样。
人们都从房屋之中走了出来,聚集在街道上,这是女王的宴会,女王这场盛宴赐予了王城中的每一个人。
王宫的乐队,乡间的吟游诗人,旅行的乐团都聚集在城镇的广场和道路边,演奏吟唱着悠扬的诗歌,歌颂着王国的乐章,讲述着胜利的故事。
孩子们追逐打闹,恋人们亲密的挽着手,男人们靠在街边的酒桶旁喝酒,女人们围在一起伴着乐声唱歌,老人们伫着拐杖看着朝气的人们和城镇带着慈祥的微笑。
在王城最大的中心广场中,一座座洁白色的大理石喷泉喷出水花,石板铺成的路面宽阔平整,精美的雕像屹立在两旁环绕着这个望不到边际的广场。
数不胜数的可口食物摆设在一起,这些都是免费的,可以随意的拿取,提供给任何人。几个淘气的孩子早在宴会开始之前就已经开始偷吃了起来,而站在旁边的士兵也只当做没有看到。
这个广场将是宴会的中心,王宫贵族们聚集在这里,他们与平民们一起享受这场宴会,没有任何人会有意见,全城的盛宴是莱因哈特的传统,就连女王都会亲临,他们又有什么不可呢?
一些和蔼的女士和小姐会将糖果送给平民的孩子,爵士们也会给街边的乞丐一两枚银币。
莱茵哈特人喜欢宴会,喜欢到几乎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能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喜欢,在宴会中每一个莱因哈特人都会尽情享受。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在这一天里,不会有苦难,不会有隔阂,也不会有冲突。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一个人都值得尊敬。享受宴会,会是每一个人的权利。
广场的中间,是一片高于广场的圆形平台。
平台有数米高,连接着台阶,这个高台是莱茵哈特建国的第一年就建立的。
那一年举办了第一场王城盛宴,国王在高台上宣布了国家的成立,也在高台上与所有的国民一起共享盛典。
而今天也会是这样,听说女王会在这个高台上和战争的英雄一起为所有人献舞,作为盛典的开场。
所有人都很期待,这是他们的女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献舞,同时他们也期待见到那位被大陆称为漆黑骑士的王国骑士大人,跳起舞来会是什么样子。
伴随着的是宴会中也有了一些有趣的话题,往年的国王为国民献舞时大多数都是与他们的王后一起的,于是就有人猜想,这一次会不会也是如此。
英雄与国王的故事总是那么让人喜闻乐见。
可能是那个满嘴奶油的孩子偷吃了第三个蛋糕,也可能是一个喷泉边的诗人唱到了诗歌最优美的篇章。
广场上,王宫乐队开始奏乐,其他的声音开始一点一点的散去。
先是一段庄重的奏鸣乐,然后是一段轻快的渐进曲。
街道中、餐桌边、酒桶旁、广场旁房屋的窗户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广场中央的平台上。
城镇中的居民开始向着广场的这边聚集了过来,有的人还在吃着东西,有的人还握着酒杯,有的人倚靠在阳台的窗边,有的人背着肩膀上的孩子。
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认真地看向平台,等待着盛宴的开始,等待着他们的王的到来。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头戴王冠,身穿着鲜红色长裙的希尔曼踩着台阶下走上了平台。
她的手挽着一个人的手臂,那是一个身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可惜隔得有些远,大多数人都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是人们知道那就是传闻中的漆黑骑士。
王国的两大骑士之一,王国中许多孩子和青年们新的偶像。和大陆上的传言不同,莱因哈特人将这位黑骑士看作英雄。
“这是黑骑士在王国的第一次露面,也是最后一次,很多人这只能看见她的身影,而一部分幸运的人则是看清了一些她的样貌,传说她是一位英武俊美的女骑士。以至于在未来的很多故事中,这都成为了黑骑士的固定形象。
选自后纪5年《黑骑士异闻录》”
随着王宫乐队的乐声进入了新的篇章,女王握着骑士的手,向着众人鞠躬,献上了舞蹈。
站在平台上,初有一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在使徒荒原她面对过无数想要杀死她的人,她几乎从未紧张过。
但是现在,面对着无数对她抱有期待的人的时候,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转过头来,发现希尔曼正对着她微笑着。
希尔曼和初站在一起,她握着初没有温度的手掌,没有说话,主动环住了初的腰,在乐声中踩动了舞步。
初静静地跟上,她有着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身体协调性,所以舞蹈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她精确而又熟练的跟着希尔曼的动作。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配合多年的舞伴,默契到每一个动作都像是重合在一起。
如果要问莱因哈特的居民,那一天他们看到的舞蹈是什么样的话,他们会告诉你,是完美的。
王宫乐队的演奏是完美的,女王和骑士的舞蹈是完美的,一切都是完美的。那是莱因哈特最美好的一天,值得被史册记录的一天。
在舞蹈的最后,乐声渐渐停止。
平台下的人都看得入迷,平台上,女王和骑士相对站着。
希尔曼带着微笑看向初,然后她的神情微微一愣。
她的面前,初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幅度很小,但是初确实笑了。笑得很平静,也笑得很美。
“陛下,我做的对吗?”初问道。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是否准确,但是希尔曼对她说过,舞蹈的最后应该给予对方一个微笑,她会完成召唤者的每一个要求。
希尔曼看得有些出神。
知道吗,初很适合微笑,轻舒的眉头,配合她那双黑色的眼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希尔曼都不曾想过会有人笑起来那么恰到好处。
就是恰到好处,点到即止,一点也不多一点也不少,就像是那种巧合中遇到的难遇的美景,恰好遇见,恰好驻足欣赏。
多么奇怪,最应该微笑的人,却几乎从不微笑。
希尔曼伸出了手,轻轻地放在了初的脸颊上,轻笑着给出了回答。
“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