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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邪蜻蛉     神兵阁异闻录txt下载     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相见

    红悦带着顾逸轩与傅怀桑二人来到琴韵阁最里面的一个雅致厢房之中,这间房地处隐蔽,鲜少有人来往,的确是商谈事宜的好地方。

    “请二位在此稍作歇息,秦姐姐此时正在静室会客,待会儿便过来。屋内早已置好茶水果点,二位请自便。”顾逸轩点点头,表示知晓了,红悦这才微笑着退了下去。

    静室,向来是专门为林枫留着的,昨儿啊,林公子在琴韵阁待了一宿,今早又缠了秦姐姐一早上,她倒是真担心,待会儿杨铭大人过来了,姐姐还有没有精力招呼呢。走在去静室的路上,红悦眉眼弯弯,捂着嘴偷笑着。

    傅怀桑环顾四周,书香墨宝,船琴笛萧,着实雅致,彰显了布置之人极高的品味追求。她原本也是个极其挑剔的人,对这间屋子,倒是格外的中意。

    “这秦姑娘,倒是越发令我好奇了。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方能有这样的品味。”想必本人,一定更加惊为天人。

    “秦姑娘乃皇帝陛下亲封的琴之国手,难道,怀桑姑娘竟从未见过?”按理说,秦怀素进宫面圣之时,傅怀桑这等世家身份的女子,应是容易见得到的。

    傅怀桑摇摇头:“神武君有所不知,近年来,每次皇帝陛下宣人入宫,只要不为公事,都会尽量避开世家。”皇帝陛下对世家的防范之心,超出了他的想象。看来,皇上一早便想好了,要提防世家。

    “那,平日无法见到,秦姑娘在皇家宴上献技之时,你也未曾见过?”秦怀素的琴之国手,乃因一次皇家盛宴上的一曲琴音而获封,那样的盛宴,没道理世家之人不去参加。

    傅怀桑回忆当时情景,随即一笑:“说来惭愧,皇家盛宴,怀桑从来都未参加过。怀桑喜欢的是清净雅致的地方,皇家盛宴,太多人,过于嘈杂,是以怀桑向来会以打理书斋为由,不去赴宴。此事,怀桑曾经也奏请过皇帝陛下,好在陛下通情达理,默许了怀桑如此这番。”原来如此,顾逸轩终于明了缘由,不再追问这事,倒是换了个话题与怀桑聊天,打发这等待的时间。

    二人聊了一会儿,便听见走廊之上,响起阵阵脚步声。声音有些纷乱,听上去,不止一人。很快,脚步声便停在了门前。

    咚咚咚,整齐的三声叩门声响起,只听一道悦耳女音自门外飘进:“神武君,傅小姐,民女秦怀素,带了客人过来,可否进屋一叙。”

    二人起身齐齐走向门前,傅怀桑的眼中更添了一丝欢悦。顾逸轩将她的神态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伸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秦怀素笑意盈盈,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位便是今日欲见的杨铭,一身青衫,眉目清秀,气度风雅。而另一位,见林枫咧嘴一笑,挥着手冲他打招呼,顾逸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冲他微微点点头。

    “久仰神武君之名,今日得见,是杨某之幸。”杨铭雅士之气浓厚,文质彬彬令顾逸轩倍感舒适。见着他便拱手行了个礼,顾逸轩也当即回他一

    礼。

    “哪里哪里,今日能与杨大人见面,才是逸轩之幸。”相互客套一番,惹得一旁的林枫见着顾逸轩极其不适应。

    “顾老弟,怎么你跟我见面的时候,就没这么多礼数啊?”他每次见着他,不是提他领子,就是跟他动拳脚。

    “你若是也如杨大人这般有礼,逸轩自当以礼相待。”顾逸轩出声揶揄他。

    “好了你。”秦怀素轻笑一声,一掌拍在林枫肩膀处:“别贫嘴了,大家先进屋吧,在这门口站着算什么事儿。”一行人进了屋,围在桌旁坐下。林枫拉着秦怀素相伴,与傅怀桑分别坐在顾逸轩两侧,杨铭则正好与顾逸轩相对。

    “杨某早便从傅小姐处,听闻了不少有关神武君的事。年纪轻轻便为一脉掌教,又是神兵阁传人,如今更是二皇子的有力参谋,真是英雄出少年,杨某打心底钦佩至极。”杨铭才落座,便对顾逸轩赞扬不已。

    “杨大人过奖了,这些不过是虚名而已。一脉掌教之位,乃是从先师处继承,神兵阁更是传自家母,如此功绩并不能算是逸轩的功劳。比起杨大人这般靠着真才实学坐上吏部尚书之位,逸轩当真是惭愧的很。”面对杨铭,顾逸轩是真心从心底有些佩服的,一介寒门之士,在世家如此的打压之下,还能拔得头筹,的确是不易,值得人敬佩。

    “呵呵,神武君自谦了。听闻这次,柳巷坊一案之中的重要证物,便是神武君提供,傅家小姐也是从您这里知晓沈巍将会主审此案的人。”说话间,杨铭抬眼看了看傅怀桑,随后又将眼光投向顾逸轩。这人倒是面如春风,神色不变:“要知晓,沈巍接管此案,杨某事前并未告知任何人,神武君又是从何得知的?着实让杨某十分好奇。还有那铁证玉佩,神武君又是从何而得呢?”

    说到玉佩,林枫倒是有些绷不住了,见杨铭问起,便急急想要向他解释,奈何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嘴唇动弹不得,声音也被封锁了去。侧头看向顾逸轩,脸憋得通红。臭小子,竟然噤他的声!快给他解开!

    只见顾逸轩悠闲地拿起桌上茶杯,闭眼品茗,对林枫投来的眼神,丝毫不理会。待茶水下喉,方才对杨铭微笑道:“杨大人思维敏捷,才识过人,何不猜猜,逸轩究竟如何知道你的打算的?”

    毕竟杨铭现下还不完全算是穆二哥的人,眼下他还不能将自己的势力完全在他面前摊开。如今这朝局多变,谁也不愿意事先给自己埋下个隐患。

    杨铭看着他,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色,找不出丝毫破绽,心中不免有些泄气:“神武君若是不愿说,杨某也不逼迫,只是,既然杨某已经答应傅小姐会协助二皇子,神武君如此这番不信任,倒是让杨某觉着有些心寒。”

    傅怀桑闻言,心中顿时漏了一拍,杨铭难不成要反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暗自瞥了眼顾逸轩的反应。见他脸上倒是没有任何乱色,遂稳了稳自己的心性,耐着性子看顾逸轩当如何作答。

    “杨大

    人过虑了。逸轩并非不信任杨大人。大人也知晓,逸轩的一举一动,无论是二皇子还是大皇子,乃至皇帝陛下也格外留意,稍有不慎,被人寻了把柄,便会处于被动之态。逸轩,也是逼不得已。”从袖中掏出一方信纸,递于杨铭。

    杨铭狐疑地接过那方信纸,展开看了看,瞳孔锁紧,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逸轩。信上,将玉佩如何获得一事,事无巨细地向杨铭坦诚,桌下捏着的咒令也瞬间解除,林枫送了一口气,终于又可以说话了!

    “臭小子!你干什么...哎哟!”刚才解了禁,便开始犯浑,顾逸轩一脚踢在林枫腿上,见他装模作样地惨叫。他可使了不足一成的劲儿,这小子在这里装什么娇弱,无非也就是想讨秦怀素的安慰。心下一声感慨,他一世英名,怎么就教了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兄弟!

    “你怎么了?”秦怀素听着林枫一声惨叫,果然心里一软,连忙拉着他问道。

    “我,嗯!”林枫刚要向秦怀素装可怜诉苦,背上又是一道狠掐,转过头见顾逸轩眼光盯着杨铭,手却狠命地在他背上拧着,闷哼一声。

    “那个,怀素啊,我,嗯!”本不想理会顾逸轩这无赖一样的举动,继续向怀素开口,意欲控诉顾逸轩的恶劣行径。奈何又是一拧,自己的话再次被闷哼声打断。顾逸轩眼光微微瞥了他一眼,看得他心生寒颤,顿时怂了胆子,一脸可怜巴巴地盯着顾逸轩。

    大哥,我错了,我不说话了,您放手行不行?疼死我了。接收到林枫眼神中的信息,顾逸轩暗哼一声,这次就暂且饶了你小子,遂才放了手。

    好不容易得了解脱,赶紧伸手揉了揉背后被拧的位置,好家伙,摸一摸有点疼,铁定是青了一块。心里把顾逸轩戳了几十来遍,方才出了气,向秦怀素靠近了些,他得离这小心眼的小子远一点,不然谁知道还会受到什么样的虐待。

    “杨大人,逸轩将玉佩的来处向您交代了,略表逸轩的诚意。置于沈巍消息的来源,还请您莫要深究,待时机成熟了,你自会知晓。如何?”顾逸轩活动了一下方才施力的手,文质彬彬地与杨铭解释道。

    杨铭看了看信,将目光投向了傅怀桑,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轻叹一声:“神武君的意思,杨某明白了。但,杨某还需确认一件事。”

    “杨大人但说无妨。”顾逸轩心中大致猜出,他所言为何。

    “当年血案的真相,二皇子说会助我查询,还我妻子清白,不知,是否作数。”这是他答应协助齐慕笙的唯一条件!

    果然是这件事,顾逸轩侧过头与傅怀桑交换了眼神,道:“此事,自然作数!怀桑姑娘亦可为证。”

    “杨铭,二皇子承诺过的事,定然是说到做到,神武君他,已经开始帮你搜寻线索了。”杨铭得了保证,心中再无顾虑。

    “好!那杨某,定当尽心竭力协助二皇子。”如此一来,吏部,便彻底归属齐慕笙!

第四十七章 逼婚

    傅家门前,大皇子府的马车在此停下,极为扎眼。齐宇恒下了马车,转身向白祈霜伸出手,扶着她稳稳地下了车。而孟知秋,早便从马车另一边下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候着。

    傅家的下人们见着大皇子亲临,连忙迎上前来:“小的们,参见大皇子,参见王妃,参见孟老爷!”真是一个都不敢落下。白祈霜掌心朝上,微微抬了抬,示意他们免礼平身:“都起来吧。”

    “谢王妃!”众人缓缓起身。平安走上前来,对三人恭敬一礼:“大皇子与王妃亲临傅家,乃是傅家的荣幸,容小人引路,带二位去正厅吧。”傅怀桑身边的人,气度胆识自然是不同寻常,虽有时在傅怀桑面前皮了些,但正式场合之下,平安还是极度可靠的。

    白祈霜心系傅求安病情,满眼忧色,摇了摇头道:“听说傅大人病了,本宫与大皇子殿下心中担心不已,方才来看看。”平安心中一惊,微微抬眼瞄了眼二人身后的孟知秋,只见那老狐狸嘴角一丝不怀好意的弧度。看来,是这位孟老爷干的好事了。大小姐,您可得赶紧回来呀。

    心中虽然有些发虚,但还是得硬着头皮道:“如今深秋夜寒,老爷昨夜不注意,衣服穿得少了些,府里的下人们粗手粗脚的,不会伺候,又令老爷动了怒,遂才病了去。”身后一众下人闻言,头埋得更低了。回想昨夜的景象,再看着不远处立着的孟知秋,无人敢吱一声。

    “原来是这样。”齐宇恒听了平安的解释,了然而语,牵着白祈霜的手,看着平安道:“傅老乃是国子监之首,本殿与王妃少时皆曾在他的教导下受益颇深,今日老师既然病倒了,做学生的,怎能不去看一看。你带路吧。”一双眼,盯着平安,开口便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孟知秋心中暗喜,傅求安,大皇子殿下与王妃在此,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真病还是装病!

    平安见拦不下,也只能点点头,侧了身为齐宇恒夫妻俩让出一条道,自己在前面走着,引他们去傅求安的卧房。但愿老爷能够撑到大小姐回来。这傅求安一生钻研圣贤书,从也未撒过什么谎,不知道他在大皇子面前,能撑得了多久。平安心中甚为担心。

    此时,傅怀桑与顾逸轩方才结束与杨铭的谈话,从琴韵阁悠悠走了出来,顾逸轩在前,傅怀桑与杨铭在中间,林枫拦着秦怀素则走在后面。到了门口,杨铭止步,朝秦怀素行了个礼道:“今日怀素姑娘的宴请,杨某甚为欣喜,多谢。”面对秦怀素这样的才情的女子,杨铭是从心底敬重的,遂行的礼,也端重了些。

    一旁,傅怀桑倒是心中有些泛酸了。素日里,她随不喜杨铭对她恭敬有礼,但看他对另一个女子如此,忍不住有些不快。奈何当着众人的面,她又着实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双手扯着袖子,在一旁自恼着。

    秦怀素多么通透的一个人,见着傅怀桑这般模

    样,眼中泛起了笑意。往林枫怀中靠了靠,对杨铭道:“杨大人过誉了。要说今日之宴的两点,我想应是傅家小姐才是。素来琴韵阁与书斋便是文人雅士偏爱的两个场所,大家谈天之余,难免将两者进行比较,怀素老早便对傅家小姐好奇不已了,总想亲眼见见书斋的主人。今儿倒是沾了杨大人的光,让怀素一偿心愿了。”

    杨铭听闻,不觉一笑:“怀素姑娘说笑了,今日与傅小姐,乃是不期而遇,怎可是算沾了杨某的光。”毕竟在外面,人多口杂,事先串好的话,用在此时,正当合适。

    傅怀桑听出了秦怀素的调侃,雪颊登时染上一丝绯红。

    “怀素,你呀,别这么调侃傅小姐了,你看,人脸都红了。哎哟!”胸口被秦怀素手肘一击,猝不及防地叫唤了出来。只见秦怀素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地看向傅怀桑:“傅小姐若是不嫌弃,琴韵阁的大门随时向您打开。”同为才情兼备的女子,相同之处颇多,秦怀素自然对傅怀桑有着不同常人的好感。

    看着林枫忍着疼,一脸可怜相地看着秦怀素的模样,傅怀桑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因林枫一句话而生出的尴尬,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感激地看了秦怀素一眼,笑道:“琴韵阁有秦姑娘这等才女,怀桑自当是愿意来的,还望届时,秦姑娘莫要嫌怀桑叨扰才好。”对秦怀素,傅怀桑也是一见如故,若能与她成为朋友,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顾逸轩回头看着这四人,面上带着微笑,在此雅致之地,与有志之士相谈,他的心情,格外舒爽。正在此时,一个小孩突然撞上他的腿,顾逸轩连忙伸手将他扶起,只见那孩子抬头之际,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搭上顾逸轩伸来的手,掌心处,便被塞进了一管细竹。顾逸轩心领神会,指尖一转,飞快将那细竹弹于袖中。小孩就着顾逸轩的手站起,看向他时,早便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谢谢大哥哥!”

    顾逸轩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物件,放在小孩手中:“小孩挺乖巧,走路慢些,别再撞上人了。这个玩具送给你,就当是大哥哥的见面礼了。”那是个方方正正的木块,内置机关,里面藏了一些他需要调查的信息,寻常人是看不出什么蹊跷的。这小孩将木块拿在手中,愣愣地朝顾逸轩看了看,神色有些不解,赵老大只说将消息带给这位大哥哥,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吩咐。这下,他该怎么办?

    大手放在小孩的头上,从旁人的角度看,只不过是寻常的抚摸,以示喜爱。但顾逸轩在掌心绘了个通灵咒,咒印贴在小孩天灵之处,小孩儿便听见一道男声道:“将木块带去给赵胖,告诉他,木块之中的消息极为重要,让他立刻帮我去查探!”

    这声音!不就是眼前这位大哥哥的声音么?抬头看向顾逸轩,却发现他并未开口,小孩眼中满是惊奇,想不到这位大哥哥竟然如此厉害!比赵老大还厉害!

    片刻后,顾逸轩方才收回了贴在小孩脑门儿上的手:“好了,去吧,好好玩儿去吧。注意安全。”小孩儿现下,心中对顾逸轩无比钦佩,他一发话,便立马点头,抱紧了手中的木块,飞快地寻赵胖去了。哇,厉害的大哥哥让他去帮他办事!他怎么能辜负大哥哥的期望呢!

    看着小孩儿远去的背影,顾逸轩不禁笑了笑,这小孩儿,机灵的很,手脚麻利,反应也快,找个时候去问问赵胖,他叫什么名字。仔细想想,现在百艳争也就他、心瑶外加半夏夫妇四个人。南星一人打理百艳争上下,着实有些忙了,不如给她找个帮手,帮帮小忙。

    正想着,只见不远处,一个书斋的小侍急匆匆奔了过来,见着顾逸轩连礼都来不及行,便道:“神武君,请问我家大小姐在吗?”傅怀桑刚好出了门,见着自家小侍:“怎么了?神色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着傅怀桑,那小侍先是大出了一口气,随后又朝她解释道:“大小姐,不好了,孟老爷带着大皇子和王妃去府里看老爷去了!”

    心中骤然一紧,什么?!傅怀桑瞪大的双眼,这老狐狸,她昨夜才灭了他的威风,今日便带着大皇子找上门来!存心来找茬!

    此刻,杨铭出了来,见着傅怀桑的神色有异,将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

    顾逸轩站在一旁,将那小侍的言论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他又是知晓昨夜傅家发生的事的,前后一联想,自然猜得到孟知秋此举究竟为何。这老狐狸,是想靠穆大哥和表姐,来向傅怀桑逼婚啊!

    “怀桑姑娘,莫要急,不如,逸轩陪你回府一趟如何?”顾逸轩见傅怀桑现下有些混乱,便想着帮她一帮,顺便去傅家看看情况。

    “杨某也随你一道去吧。”傅怀桑少有的惊慌令杨铭心中有些担忧,她向来冷静沉着,这次会有如此神情,定然是大事!

    顾逸轩闻言,立马看向杨铭,摇了摇头,轻声道:“杨大人,不可。”自顾逸轩入京以来,傅怀桑便当众与他交好,再加上大皇子有意拉拢他,是以他跟着傅怀桑去傅家,无所畏惧。但杨铭不同,在众人眼中,他是中立无私的吏部尚书,皇帝亲扶的寒门之士,若因私事出现在世家府邸,于公,有违中立立场,于私,有伤寒门之势。大皇子之所以愿意拉拢他,正是看中了他受皇帝青睐,在寒门又有威望,如若因此令这两点有所折损,得不偿失。

    杨铭在顾逸轩提醒后,也立刻认清了这一点,遂点点头,不再言语。虽然他担忧傅怀桑,但,眼下,他的确不宜出面。

    “杨大人,时候不早了,我陪傅小姐回府处理事情,便不送你了。”伸手在傅怀桑肩膀上拍了一拍,示意她上马车。

    杨铭见状,拱手相送:“二位,再会。”看着顾逸轩与傅怀桑上车离去之后,杨铭遂才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

第四十八章 拒婚

    傅怀桑匆匆赶回傅家,刚下马车,便来了一个侍女,迎上前来急急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见着傅怀桑,这些个下人们顿时舒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怎么样?”疾步前行,边走边向那侍女询问,顾逸轩跟在一旁,仔细听着那侍女的描述。

    “方才大皇子与王妃听闻老爷病了,便急急要去探望老爷,好在平安小哥机敏,说老爷尚未起床,需要更衣后方能来见,便将二位引去了正厅稍作歇息,一同来的,还有孟大老爷......”傅怀桑抬手打住她接下来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爹现在何处?”

    “老爷还在卧房呢。”傅怀桑的脸色严肃,看得侍女心中七上八下。

    点点头,转身向顾逸轩道:“神武君,可否劳烦你去一趟正厅,帮我挡上一挡。”她需要一些时间,帮爹爹做好心理准备。

    顾逸轩点头道:“逸轩乐意之至。待我去正厅吧。”随后,便跟着那侍女,向正厅走去。

    有顾逸轩在,能为她争取不少的时间。傅怀桑心中总算有些底了,深呼一口气,朝傅求安卧房方向急急走去。

    缓步来到正厅,见齐宇恒与白祈霜双双坐在正位之上,齐宇恒闭目养神,静静等待,白祈霜倒是一副不安的模样,眼光时不时朝厅口扫去。再转眼看看孟知秋,老狐狸正悠闲地喝着茶,神情好不自在。

    “逸轩见过大皇子殿下,见过王妃。”进了厅口,顾逸轩拱手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问了个安。

    见自己这个表弟出现在这里,白祈霜一惊,但也只是须臾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神色,朝着顾逸轩笑了笑,轻声道:“逸轩,你怎会在此处?”

    齐宇恒睁开眼,看着顾逸轩,眼中,闪过一抹细微复杂的光,向顾逸轩点点头,以示自己知晓了,就着白祈霜的话接道:“是啊,逸轩老弟啊,你怎会到傅家来?”

    顾逸轩微笑面向两人,又对上孟知秋投向自己眼色,也朝他拱拱手,算是见过了,随后对白祈霜道:“回王妃的话,逸轩昨夜便听闻傅求安大人身体有恙,怀桑姑娘甚为心焦。想着怀桑姑娘乃是逸轩进京之后所结交的好友,她父亲生了病,逸轩这做友人的,自然是要来拜访慰问一番的。”

    一番说辞,倒是显得他重情重义,白祈霜心下甚为宽慰,自己这个表弟,当真是有心了。面上和善一笑,微微点头:“逸轩有心。”

    顾逸轩轻笑道:“逸轩只是不愿好友心焦不断,不得舒畅。”此话一出,眼光对上白祈霜:“说起来,王妃与大皇子少年之时也是傅大人亲自教导的,想必此次傅大人之病,也令二位牵肠挂肚吧。”

    白祈霜点点头,不可置否道:“是呀,老师曾教导我们世事真理,对我们有栽培之恩,今日身体有恙,我这心里,当真是担忧得很,只盼老师能够早日康复,否则我真是放心不下。”一手抚在心口轻顺着,眉宇间,忧色堪堪。

    齐宇恒伸手将白祈霜柔夷牵过,稍稍用力捏了捏,似在宽慰。对外人,他果断决绝,毫不留情,可独独见不得白祈霜有丝微的难过。

    “王妃无需过于担心,向来傅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场小病罢了。

    ”他这表姐,自他了解看来,心思细腻,感情也格外敏感,一件轻微的小事,亦能让她感慨万分。

    “逸轩老弟,这里没有外人,别这么生疏的叫大哥与你表姐了。”言下之意,他是要他当着孟知秋的面,表明自己的立场么。顾逸轩心下暗笑,齐宇恒这个人,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拉拢他,他顾逸轩何德何能啊。

    正欲张口,只听正厅门口,阵阵脚步声传来,想来,是傅怀桑父女俩到了。转头看去,果然见傅怀桑扶着傅求安,缓缓朝众人走来。

    只见傅怀桑侧身微拂,傅求安鞠躬拱手,双双向座上的齐宇恒夫妻俩行礼问安:“下官(怀桑),参见大皇子殿下,参见王妃。”

    白祈霜想着傅求安身体带病,立刻开口道:“老师,你身体有恙,不必行此拜礼了。”抬手虚扶,示意傅求安起来。

    “下官多谢王妃美意,只是这礼节,不可废!”执拗地行完了拜礼,方才缓缓起身,见白祈霜一脸担忧,又再次拱了拱手。

    “傅老,今早听说您身体有恙,抱病在床。王妃啊,就焦急地匆匆拉着本殿就过来了。您现在觉着身体如何?”齐宇恒上下打量了傅求安一通,见他身形稳立,不像重病在身,不能起床的样子。脸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傅求安闻言,立马双膝跪下,咚地一声响,连顾逸轩都微微惊了一下。这傅求安要做什么?顾逸轩看向傅怀桑,想从她那儿看出些倪端。

    只见傅怀桑面色担忧,轻叹一口气,随后一脸无奈地看向顾逸轩,轻微地摇了摇头。她方才已经劝过爹了,奈何,哎,爹爹的心实在是太直,脾气又过于执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劝阻。

    顾逸轩见状,心中有些不妙,看着齐宇恒的越发凝重的脸色,傅求安啊傅求安,文人书生的桀骜可不能用在这个时候啊。

    “傅老,您这是何意?”傅求安的眼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有些惊异,素日里,傅求安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文人模样,连做个像样的决定也要磨蹭半天,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坚定之色。

    傅求安回头看了看孟知秋,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深叹一气,朝齐宇恒重重磕了个头。额头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尤为清晰,一抬头,便见傅求安额上,已经青了一片,可想这力道用了有多大。

    傅怀桑顿时眼中含泪,心中一股委屈窜涌而上。她这个爹爹,骨子里,总有着文人的那股子傲气,虽然平日里不表露,但她是知晓的。如今,当着众人的面,跪下来求大皇子,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也是清楚的。纤纤素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紧紧攥成拳头,身体微微发抖。

    顾逸轩见了两人的反应,当下便明了了,傅求安这是想向齐宇恒,求个恩典,拒了孟家的婚啊!

    白祈霜吓了一跳,连忙要起身将傅求安扶起,奈何一只手被齐宇恒攥在手中,她方一有动作,便感受到手上蓦地一重,看向齐宇恒,他的眼神示意她,莫要激动,她才按捺住内心的那股冲动,逼着自己稳坐在座上。

    齐宇恒见白祈霜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又将眼神投向了下座的孟知秋,只见他面色铁青地看着傅求安,眼中怒色难掩。

    “傅

    老,如此大的礼,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齐宇恒心中猜了个大概,却还是要当场证实。

    只见傅求安背脊挺得笔直,拱手向齐宇恒答道:“大皇子殿下,下官,有个请求,还望大皇子殿下能够恩准!”为了自己女儿的幸福,他已是顾不得许多了。起初,这门亲事,就是因为他不够果断,未当众拒绝孟知秋的提议,才会一拖再拖,直到今日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如今,他已是没了其他的办法,只有出此下策。

    顾逸轩心中暗自叹息,傅求安果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这门亲事,不单单只是孟、傅两家的联姻,对于齐宇恒而言,更是牢固势力的一道坎。七世家之中,当属孟家的实力最强,势力最大!要得到七世家的支持,孟知秋自然是首要拉拢的对象,齐宇恒怎会因为傅求安的一个请求,而驳了孟知秋的脸!再者,孟、傅两家联姻,傅怀桑一人背后,不止有一个家族,她的书斋,还吸纳了不少寒门有才之士,得此一女,融汇两股势力,如此好事,齐宇恒怎会拒绝!

    奈何,这些他看得清,可这傅求安可看不清!

    “傅老有何请求,不妨说出来。若是合理,本殿自当应允。”齐宇恒混迹朝廷多年,自然不会轻易允诺。

    傅求安轻叹一声,随后道:“下官,希望退了与孟家的婚事!”话语落,怒火烧,果然是这件事!齐宇恒瞪大了双眼,胸口一阵怒火冲上!这聘礼也下了,聘书也给了!他也答应了孟知秋去做主婚人!如今这傅求安倒是厚着脸皮跟他说要退婚!?这让孟家的脸面何存,让他的威严何在!

    “放肆!”齐宇恒惊怒一喝,大手拍在桌案上,啪地一声,桌腿断裂,桌面倒下!白祈霜的手骤然被松开,她惊讶地看着傅求安:“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现下聘礼下了,聘书给了,消息也已经传出去了,如今若要夫君出面,退了婚事,你让孟家颜面何存,你让怀桑一个姑娘的清誉何存!”

    面对白祈霜的提问,傅求安面不改色,回答道:“怀桑她是我傅求安的女儿,退婚一事,绝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傅怀桑是他这一生唯一自豪的成就,他看着他的女儿,如此亭亭玉立,才华纵横,怎会受到这等小事的影响。

    “好你个傅求安!”见傅求安神色坚定,根本就是冥顽不灵,齐宇恒登时起身,指着他的鼻子道:“本殿告诉你!这门亲事,你不愿也得愿!本殿丢不起这个人!”他如此做,也是为了保全他在孟知秋处的威严,如若他真允了傅求安的请求,孟知秋势必颜面无光,另存二心,届时,他是否还能得到世家支持,便不好说了。

    傅求安闭目深呼一气,颓然跪坐下,原本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死一般的沉寂。

    齐宇恒以为傅求安如此已经妥协了,心想,既然打了个巴掌,自然也要给个甜枣,否则,传出去,他太不仁慈。

    顾逸轩看着傅求安的模样,一阵不祥之感划过,突然,见傅求安袖口处,银光一闪,瞳孔骤然紧缩,他要自尽!踏步便要上前!奈何仍是晚了一步!

    噗!刀刃刺入身体的声音,衣衫撕裂的声音,汩汩鲜血喷涌而出,霎时间,在场一片寂静。

第四十九章 丧父

    “爹!”傅怀桑一声惊叫,冲到傅求安身边跪下,看着父亲汩汩流血的伤口,眼泪盈眶。一股悲痛哽咽喉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张口,只有声声呜咽。

    傅求安强忍着疼痛,提着一口气,看向自己女儿,满目慈爱,怀桑,这是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睿朝极重孝道,父母丧亡乃是头等大事,儿女需要守孝三年方可嫁娶。三年,是他能为傅怀桑争取的最长时间。他相信,以自己女儿的才智,三年足够她成长以及摆脱孟家的束缚了。

    齐宇恒怎么也未曾想到,傅求安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拒婚。登时愣怔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孟知秋与白祈霜也吃惊不已,片刻中,完全没了思绪。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很难快速做出反应。

    倒是顾逸轩,急急上前,手指在傅求安各处要穴点击,随后绕到他身后,抬手运气,掌心朝他的背心贴近,玄清至纯真气,缓缓输入傅求安体内。奈何,傅求安这一刀,下手极重,肺腑皆被刺穿,根本承受不住外来的气劲。一股腥甜涌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傅怀桑心头骤然疼痛不已,泪,已然顺着脸颊滑下,见傅求安如此痛苦,满头大汗,遂转向顾逸轩,轻轻摇了摇头:“神武君,莫要再输真气了。爹他,爹他受不住的。”

    顾逸轩看了看傅求安的状况,眼睑敛下,收手撤回了招式:“抱歉,逸轩也别无他法。”生死之事,他无法左右,傅求安是铁了心要用他的命,来换傅怀桑的自由。

    “傅老!”齐宇恒低吼一声,神色沉痛,他看了看顾逸轩:“卓老弟,当真没有办法了?”他不是玄清宫修道之人吗,那些玄门奇术难道没有门路可以就傅求安?

    “齐大哥,并非逸轩不想救,实在是救不了。道门之法,只可解难,不可左右生死轮回!傅大人他......哎......”摇了摇头,顾逸轩的话,如同寒冰,直刺齐宇恒之心。连顾逸轩也没有办法,那,傅求安...看向一旁的孟知秋,只见他也是一脸惊异,眼中,还有些微星星怒火。

    傅求安!你胆敢!眼见着将傅怀桑娶进孟家的计划被傅求安一手搅混,孟知秋心中自然十分惊怒!惊的是,他竟有胆子用自己的命来拒绝他孟家的提琴,怒的是,傅怀桑这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这亲,眼下暂时是成不了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傅求安心中明了,这一次,怀桑算是逃过一劫了。将手搭上傅怀桑的手背上,拇指摩挲着女儿的手,意欲开口说话,奈何疼痛令他实在无法言道,只能直直盯着女儿,万千话语,全藏在这眼神之中。

    傅怀桑的泪,滴落在傅求安衣襟上,她明白,父亲眼中的意思,不住的点头,泣不成声。爹,怀桑知晓,怀桑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见女儿了然自己的意思,傅求安嘴角艰难地勾起一道弧度,手上骤然一沉,垂落在地

    这一幕,顾逸轩不忍看,转过头,与齐宇恒道:“齐大哥,咱们睿朝向来孝道为重,如今傅大人已去,怀桑姑娘自然是要守孝的。这婚事......”他是什么意思,齐宇恒自然清楚。

    白祈霜见傅怀桑抱着傅求安的尸首,痛苦难当,心中确是不忍,眼中泪花盈盈欲坠,半掩唇口,走到齐宇恒身边:“夫君,老师宁愿一死,也不愿怀桑出嫁,这婚事,就此作罢吧。”想怀桑一弱女子,遭受如此打击,白祈霜心中怜悯。

    齐宇恒闻言,暗自思忖,傅求安走了,傅家重担,便落在傅怀桑这傅家独女肩上。她的能为,比之傅求安,可高出太多了。她虽是一介女子,但见识和胆识都比寻常男子更胜一筹,今后傅家在她的打理下,定然势头强劲,指不定,今后,还得倚仗她。

    如此作想,齐宇恒心下决定道:“罢了,傅老已逝,怀桑一个弱女子也着实可怜。再加上咱们睿朝向来孝道为先,孟老,这婚事,便作罢了吧。”如此一说,连孟知秋也没了借口,只得点头同意。

    “回去之后,着人禀告父皇,顺便告知所有人,傅老因病仙逝,傅、孟两家婚事作罢,不日出丧!”这等理由,无论是谁,也无法说三道四。伸手拉过白祈霜,面对傅怀桑道:“怀桑啊,傅老已逝,节哀顺变。今后这傅家可就是你来扛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这日后要有何难处,只管来大皇子府找本殿便是,本殿一定全力助你!”

    这番话,倒是说得恩赐无限。顾逸轩内心嗤笑一声,傅求安的死,不就是你给逼出来的吗。现下却像是关爱至极一般,对傅怀桑如此惺惺作态,当真是可笑。

    “怀桑,谢过大皇子殿下关爱。”心中的恨,从未如此强烈过!抱着傅求安的双手,狠命地攥紧,低垂着的脸,让齐宇恒夫妻看不见神情。但顾逸轩知晓,傅怀桑的话,虽然听上去恭敬温顺,可她现下,定是满目憎恨之色!

    “嗯,本殿与王妃今日还有事,便不作过多打扰了。逸轩啊,你就在此代替本殿,多陪陪怀桑,宽慰宽慰。”一个死人在这儿,不免有些晦气,回头朝孟知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与自己一同离开。只见孟知秋拱手低头,连忙来到齐宇恒身边,紧随其后。

    “就算齐大哥不说,逸轩也定会好好宽慰怀桑姑娘的。”向齐宇恒鞠了一躬,顾逸轩便来到傅怀桑身边,将手放在她的肩头,五指稍稍用力,似乎在给予她力量。

    齐宇恒见状,便带着白祈霜、孟知秋二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傅家。

    摸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确认了三人已经走远,周围没有旁人后,傅怀桑方才卸下了心防,放声大哭。顾逸轩便在一旁候着。年少失父,他深有同感,傅怀桑当下的心情,他感同身受。情绪的波动,影响着怀中,凤凰令中魂魄的涌动。

    同一时间,百艳争内,梦络与南星、半夏二

    人坐在院内歇息聊天,蓦然觉着心口处一阵酸楚,令她忍不住想哭。脸上冰冰凉凉一片,伸手抚上竟是满面泪花。看着自己手上的一片湿润,梦络惊讶不已:“奇怪,怎么下雨了。”

    南星和半夏见她这模样,倒是吓了一跳。半夏从南星怀中钻出,一只白嫩小手摸了摸梦络的脸颊,道:“什么下雨,丫头,你这是流泪了。”说完,将头转向南星,示意她将他送到梦络腿上。

    南星淡淡一笑,便将半夏往梦络身上送去。坐在梦络腿上,半夏头顶的小芽无意间蹭到了梦络的脸,一阵瘙痒,逗得梦络微微一笑:“半夏,你头上的小芽挠得我好痒啊。”

    “叫半夏大人!你这丫头怎这般没大没小的。”奶声奶气地说着训斥人的话,这种反差,着实萌得可爱。说话间,将手搭在梦络手腕处,为她仔细号着脉。脉象平稳,内息顺畅,并无病痛之症,那这丫头,哭什么?

    放下了手,冲南星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梦络无恙。

    “奇怪,你这丫头,没病没痛的,哭什么呢?”半夏想不透,仰着小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梦络的双眼。

    梦络闻言,抬头看了看南星,只见她也是一脸的疑惑。

    “梦络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现在梦络的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着实令人疼惜怜爱。南星将半夏从梦络腿上抱了回来,揽在自己怀中。

    梦络摇摇头:“不知道,我一直在与你们聊天,并未想到什么伤心之事,身体也未有疼痛之感。我也不知道,为何心中会有些酸楚。”只是突然有些难过,眼泪便自发地涌了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找不出其中的缘由。此刻,梦络腰间的血玉再次发出奇异红光,此次,比之前的更加瑰丽刺眼,顿时,三人纷纷掩住双眼。盏茶功夫,红光方才消散开来,半夏、南星缓缓放下遮挡眼部的手,看向梦络,却惊异地发现,她已晕厥过去。

    “怎么回事!?”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半夏登时惊异无比!

    南星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二人将目光投向了梦络腰间那块血玉身上。又是这块血玉!这诡异的红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每次一出现,梦络就会陷入昏迷,这究竟跟梦络有什么样的牵连,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不能放着梦络姑娘就这么晕在这儿,得把她搀回屋里去。待神武君回来,方可问问这缘由究竟为何。”南星说着,放下半夏,来到梦络身边,拉起梦络的一条手臂挂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环在她的腰间,微微施力,便将她架起,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娘子!等等我!”小孩的身体,腿短的悲哀,见自家娘子亲自搀梦络进屋,心中记下一笔,娘子,以后我也要这样搂搂抱抱着回卧室。欢快地跟在二人身后,蹦蹦跳跳地跟着进了梦络的寝室。

第五十章 再起

    “怀桑姑娘,死者已逝,令尊之事...节哀顺变。”面对失去至亲的傅怀桑,顾逸轩当下也不知应当说什么好。齐天拓他们连一句后事的交待也没有,就这么走了,留下傅怀桑抱着傅求安的尸身,跪坐多时。

    半晌,傅怀桑方才缓过神来。轻轻放下傅求安冰凉的身体,将脸上的泪珠拭去。起身吩咐道:“来人。”

    大小姐下令,这些侍女侍从们纷纷应道:“大小姐。”平安站在众人前头,看着傅怀桑强作镇定的模样,一阵心疼。傅老爷这么一去,整个傅家的责任便落在了傅怀桑这单薄的肩膀上。本应是无忧的年华,却早早地承担了这么沉重的担子,不由得他不为大小姐担心。

    “准备丧仪,我要为爹,操办丧礼。”丧礼二字,是咬着牙,强行哽咽着说出来的,傅怀桑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她不能哭,现在,她是傅家的主人,决不能当众失了仪态!

    顾逸轩看着她这般模样,也是心中一叹,当真是世事无常,命理难说。今儿陪着傅怀桑回来,本是想着为她解围,谁料到,却是目睹这样悲痛一幕。

    “神武君,今日,恐怕怀桑要招待不周了。”她现下要忙着办理傅求安的后事,着实是腾不开空。

    顾逸轩摇摇头,轻声道:“无妨,傅大人的事最要紧。怀桑姑娘莫有歉意,逸轩今日,便先告辞了。”心中明白,傅怀桑当下的确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一时间是顾不得他的,遂自己作了揖,便要离去。

    临别之际,顾逸轩转头道:“怀桑姑娘,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尽管差人来百艳争便是。”一番话,对于傅怀桑而言,当真是雪中之碳,傅怀桑心中一暖,嘴角扯出一丝弧度:“多谢神武君,如需相助,怀桑定不会隐瞒。”

    待顾逸轩出了傅家大门,看看天色,已是将夜之景。不知不觉,一天便又过了去。只是今日之变,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回到百艳争,未听见素日里,梦络与半夏的打闹声,现下方是晚膳时分,按理说,南星应备好了膳食,三人应当正在用膳才是,可见着府内一片静谧之象,顾逸轩顿感疑惑。

    “小子!小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小媳妇快不行了!”正惊异无人之际,半夏此时蹦着从前方跑来,冲到顾逸轩面前,一把抱住他的双腿,圆圆的小脑袋抬起,跳着向顾逸轩叫道。

    顾逸轩低头看着他,脸上微笑浮现,弯腰将半夏抱起:“半夏大人可莫要这么说。梦络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说道,有损姑娘的清誉。”用手挠了挠半夏头顶上的小芽,继续道:“半夏大人方才说,梦络快不行了,是何意?”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今日才见得傅怀桑失了至亲,他可不想自己府中有谁出什么事。

    半夏被顾逸轩抱在怀中,面色焦急,两只白胖小手抓着他的

    衣襟,着实可爱至极,他道:“今儿下午时分,我与娘子和梦络丫头聊天,她腰间的那块血玉突然红光乍现,一时间,我们皆闭了眼,待红光消散后,就发现梦络丫头陷入昏迷。娘子将她带入卧房歇息了,可躺倒现在,好几个时辰了,还一直未醒。”

    半夏说话间,顾逸轩便抬腿向梦络卧房走去,笑意已被敛起,这红光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这次,竟然还在他不在的时候爆发,实在令人担心不已。不知梦络现下的状况究竟如何,师父,是不是又会出现?

    联想上次的情况,顾逸轩心中的焦虑越来越严重,步子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哇,这小子的脚程好快,眨眼功夫就到丫头卧房了。啧啧啧,还让我别乱叫,自己这幅担心焦急的样子,可不就是对梦络丫头动心得很嘛。半夏半眯着眼,心下一阵揶揄。哎,想他堂堂百草之王,少说也活了百来年,什么人没见过,小子还想在他面前装不在乎,唬得了他么。

    来到梦络房中,顾逸轩赶紧放下半夏,快步来到床头。只见南星正在为她擦拭面额。

    “她怎么样?”见顾逸轩到来,南星转过头,从顾逸轩瑶瑶头道:“自下午昏睡过去到现在,已有两三个时辰了,可是还是迟迟不见醒,也不知是何缘由。”起身,为顾逸轩让出一个空位,自己抱起半夏站在一旁。

    顾逸轩顺势坐下,牵过梦络的手,四指轻轻搭在她的皓腕之上,细细地诊断着。

    半晌,方才将手撤下,眉目紧缩。内息平稳,未见紊乱之象,玉佩他方才也仔细观察了一番,并无任何异状。可为何,这人,就是不醒呢。正想着,只听得身后南星突然开口道:“呀,梦络姑娘,你醒啦?可急死我们了。”

    倏然将脸抬起,对上床上梦络的双眼。伊人已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后,最终将眼神停留在顾逸轩身上。对上那双眼,还是那般清澈水润的眸子,可为何给他的感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呢。

    只见梦络笑了笑,道:“你回来啦。”随后冲着南星和半夏微微俯首道:“多谢南星姑娘、半夏大人了。梦络突然晕厥,劳烦你们辛苦送梦络回房间。”

    南星微微一笑,道:“无碍,只要梦络姑娘你没事就好。否则神武君可要担心坏了。”半掩朱唇,笑语而言。

    半夏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梦络。

    梦络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方笑着对半夏道:“半夏大人可是有何疑惑,如此盯着我瞧,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玩意儿?”顾逸轩闻言,顺着梦络的话,将视线投给了半夏。只见他摇了摇头,又揉了揉眼睛,紧紧地盯了梦络半晌,最终却也未曾有所发现。无奈地双手一摊,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他总觉得现在这个梦络,并非以往那个丫头。他也说不上究竟是哪

    儿不对,遂缄口不再言语。

    见了半夏的回复,顾逸轩将视线从他身边移除,直对梦络道:“你可还有哪些不适,说出来,我好想想办法。”

    梦络眼中波澜一动,愣愣地看着顾逸轩半晌,那一双看向他的眼睛之中,有着寻常人无法捉摸的神色。顾逸轩见状,也是一愣,这般神情!这不是梦络!心下无比确信,眼前这个人,虽然顶着梦络的皮相,却的的确确并非梦络本人!

    “南星姑娘。”顾逸轩开口唤一声南星的名字。

    “神武君有何事?”听他的语气,似乎是挺重要的事情,南星立刻回应,随即将半夏放下。

    “能否请你帮我跑一趟二皇子府,告知他一个消息。”顾逸轩从怀中,摸出一道符纸,于额间念念有词后,只见一道灵识之光从顾逸轩天灵之处飞出,逐渐注入到拿到符纸之内。将符纸用锦囊封好,交给南星道:“这道传音符你且拿去给二皇子齐云霄,此事至关重要,不得有任何闪失。”

    南星接过锦囊,将其小心的塞入袖口中,朝顾逸轩道:“神武君放心吧,南星定会将锦囊完完整整地送到二皇子府。现在就启程。”说完便要转身出门,风风光光地去挑选马匹了。

    “等等”顾逸轩抬手制止,南星闻言便放下了抬腿的动作,站得笔直听顾逸轩接下来的吩咐。

    “将半夏大人也带去吧。”半夏?!南星看了看自己夫君,半夏也抬头望了望南星,随后夫妻齐声问道:“为何?”

    顾逸轩当下有些语结,难道要他说,他是为了支开这两人,才会在此时让他们去送消息吗?床上,梦络已经坐立起来,眼睛盯着顾逸轩,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她倒是好奇,顾逸轩该当如何回答这两人的疑问。本以为他会有一通道理,能将人说服,谁料,他竟然做出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突然起身,走向二人,一手一个悬空提起来,亲自将二人丢出了梦络卧房大门,随后轻咳一声道:“咳咳,我见半夏大人与南星你似乎很久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过了。毕竟是夫妻,还得有些情调,逸轩以往愚笨,未曾想到过这一点,今日既然想起,那便开始贯彻好了。此番让你们二人一同去,除了让你们送信之外,更多的是给你们夫妻自由,如此,逸轩也心有所安。”

    “呵呵。”床上的梦络见顾逸轩这模样,心中不觉有些好笑,一时未能忍住,竟真的笑出了声。

    南星与半夏面面相觑,二人脸上皆是惊愕之色。今儿这是怎么了?感觉神武君好像怪怪的。但听他的解释,似乎也没什么错,他们夫妻俩自相逢之后,甚少有时间能够独处,半夏也很久没有到外面走动了。今日既然有这个机会,那边照着顾逸轩所说的,借着送消息的时候,好好享受享受二人独处的时光,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第五十一章 情深

    “逸轩,你这般生硬的解释,当真是有些让为师不知说什么好了。”圆不过的事,便如同耍赖一般,强行带过,小时候他便是如此,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毛病,依旧未改。

    顾逸轩轻咳两声,故作镇定,板着个脸色冲着‘梦络’道:“师父,这些小事就不用在意了,倒是徒儿有些疑惑需要您的解答。”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方开口问出自己心底最深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亲手收敛了她的魂魄,虽然不全,但这凤凰令中,真真实实确是师父无疑。但,眼前之人,顶着梦络的容貌,却散发着尤为熟悉的气息,她不是凤霖,却又处处是凤霖。若是夺舍,那么被夺舍之人的魂魄,应当荡然无存才对,可是,梦络的魂魄,完完整整地存在于这个身体里。况且,从怀中掏出凤凰令,其中封印的魂魄,依旧封存在内,缓缓游动着,师父的魂魄尚有一缕封存其间,若无完整魂魄,应不可行鬼蜮之术,强行入体。

    梦络,不,现在应当是凤霖,看着顾逸轩的动作,心中知晓他在作何猜想,却闭口不语,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他能想出怎样合理的解释。

    “这凤凰令中的魂魄,是我亲手收敛,不会有错。纵然当时另有高人为您结了剩余的魂魄,亦是残魂,根本无法附体于他人身上,更不可能行鬼蜮之术。那您究竟,是如何能栖身梦络体内的?”思忖半晌,终是无解,他拿着凤凰令靠近凤霖,那令中魂魄骤然游走迅速!凤霖腰间血玉,霎时间,光芒四射!

    果真如此!看来驱动血玉异常的,就是师父的气息!上次如此红光乍现,亦是凤霖现身之际,如此想来,这诡异红光,倒是与梦络毫无关联。

    凤霖眼中带着些微无奈,她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心中踌躇不已,她该如何与他解释?

    见凤霖沉默不语,顾逸轩徒自叹了口气:“师父,您是否有何隐秘?”他猜想,此事定涉及一些辛秘,是以凤霖方才不愿告知。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与伤感,他与师父相处须臾十数年,奈何依旧无法成为师父最为信任的人。

    凤霖见状,心下一软,罢了,告诉他,便告诉他吧。谁让他是顾逸轩呢。释然地微微一笑,凤霖坐直了身体,朝顾逸轩伸出一只手。

    见凤霖伸手过来,顾逸轩不由自主地将她的柔荑接过,握在手中。

    “逸轩,此事,我从未向其他人吐露过,今日,既是你问起,告诉你也无妨。”凤霖缓缓开口:“你知道,这具身体现在的身份,乃是前朝公主,宫梦络吧。”

    顾逸轩闻言,点点头,对于宫梦络的身份,自她出现没多久,他便知晓了,但这与师父有何干系?

    “宫梦络腰间的血玉,乃是出生之日起,便有的。青莲曾经也向你说过,这世上,含玉出生之人,

    凤毛麟角。迄今为止,世上也就出现过两个人,一个,是宫梦络,而另一个......”凤霖的话未说完,停顿片刻,对上顾逸轩的双眼。

    “另一个,便是师父你。”顾逸轩记得清清楚楚,当初青莲如此说过。只是,当年,他从未见过师父身上有什么配饰,更别提玉这等珍贵之物。

    凤霖颔首以示承认,接着道:“梦络的出生之玉,乃是这块血玉,而我的,便是你手中这块凤凰令。”一语如闪电划过顾逸轩内心,惊异地看着手中的凤凰令,这竟然是凤霖的出生之玉!?

    愣怔片刻,顾逸轩便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仔细一想,凤凰令乃是世间绝世宝物,唯有它能够承载封存凤霖的魂魄,想来与凤霖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既然凤凰令是师父出生之玉,为何这些年来,从未留在师父身边?”凤霖心思细腻,加上出生之玉对她意义非常,绝不可能轻易弄丢,凤凰令丢失,定有隐情。

    “你可记得,这凤凰令,你是从何而得?”面的顾逸轩的问题,凤霖反问道。

    顾逸轩脑中浮现当初寻求凤凰令的时候,那是在苗疆之地,拜月教中的圣物!那时的他,为了寻求拯救凤霖的办法,翻遍了虚尘宫藏书阁珍本记录,知晓凤凰令对治愈有奇效,方才远赴苗疆去寻。

    “徒儿记得,当初为了救师父,从掌教真人处知晓了凤凰令的下落,方去苗疆寻来了这凤凰令。”回忆起来,当时掌教真人听闻他要去苗疆寻凤凰令的神情,着实耐人寻味。

    “没错,苗疆。你不是疑惑,为何作为为师的出生之玉,却不见为师戴在身上么?在当年征战之时,为师年龄尚小,虽有一身高深修为,却不谙人心算计,遭了暗算。而暗算我的人,便是拜月教之人。他们知晓,凤凰令有治愈之能,遂施计对我下了巫术,盗了我的凤凰令。”凤凰令对他人而言,乃是疗伤圣物,无论多么重的伤势,但凡还有一口气,都能借着它的威能痊愈。只是,这治愈之能,消耗的,乃是她的真元!这才是她香消玉殒的真相!

    将这一事实告知顾逸轩,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大战之后,师父的身体日渐虚弱,真言涣散!原是被拜月教的人,滥用凤凰令的结果!

    “正因为凤凰令乃是我出生之玉,所以它才能封存我的魂魄。”看着凤凰令中,自己残存的一魄,凤霖心下五味杂陈。

    “但师父,既然这凤凰令已封存了您的一魄,为何,您又是如何附身于梦络的?”凤霖方才之言,已是承认凤凰令中的确是她之一魄,那如今,她又是如何存在于梦络体内?

    只见凤霖闻言,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并非附身于她身上,我,就是她。”一席话,又是震惊之语!

    “徒儿,不明白。”他当真是看不明白了,什么叫她就是梦

    络?活了这么些年,他从未见过这等离奇之事!

    见顾逸轩一脸惊状,凤霖抬手轻抚他的面庞,缓声道:“虚尘宫中,有一道禁咒,可令散魂聚集,残魂轮回。这道咒,在我的真元开始消散之际,便由我亲自种下了。我自来命轨迥异,残魂轮回之后,亦是承袭前世之征,含玉而出。新的玉,象征着新的生命,亦是新的人格,而我,非自然轮回,带着前世的记忆与人格,逐渐在体内分化出两种状态。这便是我与梦络同时存在于这个身体的缘由。”所以,她就是梦络,梦络亦就是她。不过前世今生的身份不同罢了。

    竟然是这样,这么多信息,顾逸轩一下子尚未全盘接受,愣怔当场。如此说来,师父,早已转世,那他....还需要进行复活的大计吗?再次将视线投向手中的凤凰令,顾逸轩首次,陷入了困惑之中。

    “师父,那这凤凰令中的一魄...还有何用?”凤霖顺着他的目光,亦将视线集中在凤凰令中的魂魄上:“逸轩,轮回后的生命,是新的个体,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原本不应存在。这些年来,我虽与梦络共存,但终究不过一份记忆罢了,若非见到你,我这一生,怕是决计不会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若放任不管,凤霖终究还是会消散?心底又是一阵波澜,好不容易见着凤霖再次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伸手将凤霖揽入怀中,如同她消逝前的时候那般,紧紧相拥,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复生大计,必将持续!他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这一次,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失而复得的挚爱,再次消散在他眼前!

    “逸轩?”凤霖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顾逸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腰间,是他大力拥着他的手,轻微的颤抖,透过衣料传来,倍感清晰。她微微一笑,原来,他还是当年那个痴情少年,对她的思念,如此强烈。抬手在他的脑后轻轻抚摸,这个少年,她亲自教导,对他,亦有着不为人知的深情。当年碍于师徒身份与旁人目光,她不可明目张胆地表达,如今,新的身份让他们二人之间没了道德枷锁,她自然遵从心中所愿。

    “师父,我也爱你。”这是回应当初,他未能回答她的话。深情的告白,令凤霖顿时感动不已,一阵潮涌般的情感涌上心头,眼中,盈盈泪满。

    “嗯,我知道。”轻颤的声线,压抑不住的开心,凤霖觉得,此刻的她,尤为幸福。闭上眼,静静享受这一时刻,她好希望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前进。

    师父,你放心,逸轩这一次,一定会让你完完全全回到我身边!他不要她只存留一份记忆,他要给她真正的新生,以凤霖的身份,再次来到这个世间,陪伴在他身旁!手中握紧凤凰令,决然坚毅的眼神,昭示着他坚定的决心。

第五十二章 早朝

    傅求安逝世,惊动朝野上下,上朝时间,群臣纷纷哀叹,兢兢业业一辈子,在国子监中付出良多心血,教导众多学子,年岁虽不小,可也突然仙去,当真是令人叹惋。

    “哎,傅大人一生致力教学授受,经他教导的皇室贵族数不胜数,文人雅士亦良多,今日闻此噩耗,不知有多少学子纷然叹息。”一位大人,闭目摇头,轻叹不止。其余人闻之,亦点头赞同。

    “看傅大人的年岁,虽然不小,可离辞世之岁,尚有些时日。”不知是谁人出声,一语方落,引得众人心中狐疑,是啊,傅大人向来身体康健,再加上年岁正值中壮年,怎么看,也不像是自然辞世的。一颗石子,投向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浪花,百官讨论的重点,皆从哀叹傅求安之死,逐渐转变为探究傅求安的死因。

    孟知秋在人群中,岿然不动,默不作声。听着讨论风向转变,心中也起了一丝担忧。正在此时,只见沈巍缓步走来,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议论声,倒是逐渐地小了下去。

    这位沈大人因前次主审柳巷坊一案,果断无私,深得民心。此案过后,皇上大喜,见沈巍是个人才,区区一个大理寺卿,着实觉着委屈了人才,刚好原刑部尚书白大人告老还乡,职位空缺了出来,便一道御旨将沈巍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兼管大理寺。上任之后,这沈大人又大显身手,侦破了好几起杂难案件,圣心更稳了,如今,这朝堂上,人人见了沈巍,都不敢多语嘴碎,尤其是世家的人,生怕说漏了什么,让沈巍察觉了去。

    “沈兄。”杨铭见到沈巍,朝他拱手行了个礼,沈巍也恭敬地回了他一礼,随后,便立身在杨铭身边,静静等待着上朝。

    两位寒门出身,皇上亲提的人,站在一起,尤为扎眼,那股子高洁气质,更是与世家的人,格格不入。

    二人正好站在世家之人,对面,更显对立之势。兵部尚书孔武方踏进殿门,便看到这样诡异一幕,沈巍、杨铭二人站在一边,静静等候,另一边,世家之官们低头看着那二人,窃窃私语。

    这倒是新奇。看着世家这些有着一官半职的人,聚众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却又不敢说出声,孔武看着,着实有些不爽。他是个武人,向来喜欢有话明说,不喜这些藏着掖着的。虽然,他素日里,也看不惯那些文人们一股子不利落的调调,但他更看不惯,眼前这些世家子弟,有话不敢明说,只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模样。

    抬腿跨进殿门,重重一咳:“咳咳,今儿怎么这么热闹!你们这些兔崽子又在说些什么不入流的话?”,选在了杨铭他们一边站定,出口,便将对面那些世家官员的口给堵住了。

    “孔大人这话说得有失妥当,孩子们不过是话话家常,怎就是不入流的话了。”孔武战功赫赫,又是开国时候的元老,地位崇高,再加上手握兵权,他一出声,世家这些后辈们,自然是不敢开口了。孟知秋遂出言,将孔武的话,怼了回

    去。

    “原是这样啊。见谅啊,孟大老爷,孔武是一介粗人,一向有啥说啥。我看这些小崽子们对着我身边这两位大人指指点点的,嘴上说着啥也听不太清楚,自然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才觉着是什么不入流的言词。既然孟大老爷说是家常,那便是家常吧。”面对孟知秋,孔武一向只称呼孟大老爷。在他眼中,孟知秋一不管事,二不挂职,虽然在朝野中势力纵横,但总归不是朝中官员,是以,他从来不与其他人一道,称呼他孟大人。

    听到孔武的称呼,孟知秋心中尤为恼怒,每每听到孔武如此称呼自己,心中的不爽,就会更增一分。一介武夫!毫无礼数!心知面对孔武,他就算是气,也不能明着表现出来,遂捏紧了拳头,瞪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孔大人,莫要失了礼节。”说话的,是林枫之父,林轩,林家军的统领,皇上的亲信。文武双全,智勇超群的将才,一身正气,面色坚毅,不怒自威。进了殿门,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站到了孔武身边。

    “林帅。”林轩不论智力,还是武艺,都是兵部上下敬畏仰望的,对于林轩,孔武的敬畏之情,远超想象。收敛了方才的神态,孔武向林轩深鞠一躬。

    孔武刚弯腰,便被林轩伸手扶起:“孔大人,皇上快要上朝了。”林轩向来不喜这些繁复的礼仪,再加上朝堂之上,众臣要拜的,只能是皇上,哪有官员之间,相互拜行大礼的说法。

    “是。”听了林轩的话,孔武立刻站得笔直。

    稍等片刻后,早朝便开始了。齐沐风坐在龙椅之上,纵观殿下众臣,遂开口道:“今日,朕收到一则令人哀痛的消息,想必众卿家也都已经知晓了。国子监傅大人,于昨日去了。傅大人自睿朝建国一来,一直尽心尽力在国子监教授学识,朕的儿女,众卿家中也有不少都曾受过傅大人的悉心教导。如此卓越之士就此仙逝,令朕着实痛心。”

    殿下,所有人都低垂下了头,默不作声。杨铭双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中,紧攥五指,他今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真是震惊万分。昨日,傅怀桑她说家中有事,他当时觉着不过小事,更何况还有顾逸轩跟着,应当不成问题,谁料,今早便从侍从处得知,傅家老爷,在昨日去了。傅怀桑该是多么伤心。

    “父皇,傅大人仙逝,众人尤为哀痛,但最为难过的,当属傅家小姐,傅怀桑。”齐慕笙昨日,便从青莲口中知晓了此事,起初听闻,心下也是震惊不已,对孟知秋的步步紧逼甚为光火。想不到,孟知秋竟能为了一己私欲,将同伴都能逼到如斯境界!

    齐沐风听言,点点头:“是啊,怀桑年纪尚小,却失去了父亲,其母亦早早便走了。傅家又只有她这一根独苗,哎,苦了这孩子了。从今以后,这傅家的重担,便落到这女娃娃身上了。”

    齐宇恒闻言,侧头朝孟知秋看过去,随后朝齐沐风跪下,道:“父皇,儿臣也以为,傅家小姐实在可怜,一个

    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但她与孟家曾有过婚约,儿臣想,不如尽快让傅家小姐进了孟家门,如此一来,她便不是孤单一人,在世上也有了依靠。”他还是不肯死心,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傅求安,如若再因亲事不成,让孟知秋失望,他可不愿冒这个险。

    杨铭瞳孔当即缩紧,拳头握得愈发用力!欺人太甚!睿朝向来孝道大过天!傅大人尸骨未寒,还未入土为安,这些人,便急着要傅怀桑出嫁!?一旁的沈巍、孔武也皱起了眉头,人姑娘,方才失去了父亲,正是伤心时刻,哪儿有心情谈婚论嫁!

    齐慕笙听言,登时也跪下道:“父皇,大皇兄所言,儿臣以为不妥。咱们大睿,向来孝道为首,亲者逝世,必当守孝三年,其间,不可嫁娶。傅家小姐年纪轻轻便失了父亲,想必现在也是哀痛不已,现下谈婚事,实在不妥!”

    齐宇恒见自己二弟如此反对,心中不爽万分,更待言语,奈何杨铭毅然出列,高声截断道:“臣,附议二皇子之言!”

    沈巍、孔武也纷纷出列:“臣,附议二皇子之言!”几个大男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小姑娘,怎能让他们得逞!

    齐沐风看着殿下几人,又看了看世家那边的朝臣:“你们,不说话,究竟是何意?”皇帝的语气,警示之气浓重,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孟知秋,此刻也不敢多说一句。

    “既然你们不说话,那朕便认为,你们也认同二皇子的话。”齐宇恒闻言,心下一凉,鬓角处,汗水滴落。

    齐沐风微抬双手,向众人道:“你们平身吧。”话,是对着齐宇恒、齐慕笙两兄弟说的。

    两位皇子随即起了身,恭敬道:“谢父皇。”

    “慕笙说得对,咱们大睿,自建国以来,孝道为先,亲者既逝,定然是要守孝三年,不得谈婚论嫁,以尽孝。天拓,你的提议,的确有些欠妥当了。傅求安,乃我睿朝国子监重臣,今既已故,便由其女,傅怀桑好好为父送葬,守孝三年,三年其间,不得嫁娶,守孝期满,由朕,亲自为她择选夫婿,下旨赐婚!”如此浩荡皇恩,于傅怀桑而言,是无尚的恩宠。

    “林帅,如此决定,你待如何?”对于林轩的看法,齐沐风格外在意。

    只见林轩拱手行礼,恭敬回道:“皇上圣恩浩荡,傅家姑娘博学懂礼,想必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如此决定,当真是极为公正的。

    “好,那便这么办了。徐海啊。”齐沐风侧头唤了伺候一旁的徐公公一声,只听得徐公公即刻答道:“奴才在。”

    “你待会儿,便去一趟傅家,将朕的旨意,传达给怀桑那孩子吧。”语毕,见徐海笑着连连点头,随后看了朝下一眼。

    “你们,还有何事,需要禀奏啊?”殿下鸦雀无声。

    齐沐风顿感疲惫,双眼好像千斤重,随时可能闭上,随即挥了挥手道:“那,便散了吧。”

第五十三章 丧仪

    唢呐声凄凉哀啭,悲凉的气氛令人心中生寒。本就是深秋时节,一股肃杀之气,抬头看府上白绫飘飘,更是徒增忧伤。傅怀桑一身麻衣跪在傅子文的灵堂前,脸色憔悴,嘴唇惨白。

    顾逸轩与林枫二人结伴前来,看着这满门的白,不禁叹息:“当时怀桑姑娘急着赶回来之时,谁曾想到,竟会出这等事。”林枫摇着头,可怜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年纪轻轻便承受了这般苦楚,当真是惹人怜惜。

    顾逸轩缄口不语,缓步走上前去,向傅怀桑拜了一礼:“怀桑姑娘,节哀顺变。”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这句话,看着她那苍白无色的面庞,的确是令人心疼。

    傅怀桑抬头,看向顾逸轩,微微牵出一抹笑意:“神武君,多谢。”丧仪的操办着实令人费心,顾逸轩私下也帮助了她不少,对他,傅怀桑心中尤为感激。

    “怀桑姑娘,逝者已矣,我林枫是个粗苯的人,也说不来什么安慰的话,你,别太难过了。”林枫跟上前来,轻声而道,随后似乎想起什么一样,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双手递于傅怀桑面前:“怀素她今日脱不开身,遂托了我把这封锦囊送与怀桑姑娘,还托我带来一句话。”见傅怀桑接过了锦囊,林枫方才道:“怀素说,逝者之愿,生者相承,亡者之志,后人相传。”

    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秦怀素当真是奇才之女,如此话语,说尽了父亲生前所愿,道明了她肩上之责。将锦囊放于怀中,傅怀桑冲林枫拱手行礼,道:“这一礼,是怀桑向怀素姑娘行的。”接着又是一拜:“这一礼,是怀桑向林公子行的。”

    “怀桑姑娘,这......”林枫哪里受过这番礼,俯身伸手便要扶傅怀桑起来,却被顾逸轩伸手拦住,侧目看去,这小子冲他轻微摇了摇头,他虽不解,却也定在当场,不再动作。

    “怀桑姑娘乃真心之为,文人墨客对于知己朋友,向来礼数周到,你若是出手中断了这礼,倒是让怀桑姑娘不知如何自处了。”又是灵识传音,顾逸轩知晓林枫不懂这等礼数,遂如此这般私下与他讲解。

    原来如此,林枫恍然大悟。以前他总是看不惯这些文人之间的繁文礼节,现下受着傅怀桑这等拜礼,却又是别一番滋味。心中不但没有烦躁,倒是还有一些欢喜。

    礼毕,傅怀桑坐直了身子,望向顾逸轩身后。

    察觉到傅怀桑的眼光,顾逸轩、林枫二人向后一看,只见杨铭正立身二人身后,与傅怀桑四目相对。

    看着心上人,傅怀桑的心中自当有些激动,双眼逐渐变得通红,眼泪渐渐漫上眼眶。

    “傅小姐。”杨铭走上前来,顾逸轩拉着林枫往旁边挪了挪,朝傅怀桑道:“看来杨大人与怀桑姑娘有话要说,那么逸轩二人便先告辞了。”林枫还想上去与杨铭说上两句,却连口都没来得及开,就被顾逸轩生拉硬拽着走了。

    “慢点,喂!我会走,别夹着我的头!”顾逸轩将手环在林枫的脖颈处,夹在臂弯之中往外拖。这蠢笨小子,没见着那两只鸳鸯有话要说吗。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林枫的姿态,颇为逗趣,引得来祭奠的人,心下生出几丝喜悦,但毕竟傅家正值丧仪之期,众人遂被逗乐,却也不好当众笑出声来。待顾逸轩、林枫二人走后,众人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态。

    “杨大人。”傅怀桑看着杨铭,心下激动不已,可又不能表露出来。心中虽有很多话想与他讲,可面面相对之时,却发现,连开口都如此困难。

    “令尊过世,实在是遗憾,望傅小姐,节哀顺变。”杨铭冲着傅子文的灵位深鞠一躬,以表敬佩哀悼。

    “你难道不好奇,父亲是因何而走的吗?”傅怀桑起身上前,对上杨铭的双眼,出声问道。

    这...杨铭环顾四周,这丧仪之上,人多口杂,当真不是聊此话题的好地处。他退后几步,将二人的距离稍微拉开:“傅小姐,恕杨某失礼,今日祭拜后,还有要事在身,便不打扰了。阿吉。”语毕,唤了声自己随从的名字,只见随从拿着一副画卷,递于傅怀桑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番心意,还望傅小姐收下。”

    傅怀桑看了看画卷,轻叹一口气,伸手接过,递交画卷之时,只觉那侍从在她掌心塞入一张字条,以画卷挡面,小声道:“傅小姐,明日子时,请于字条上所书地点一叙。”话说完,画卷也刚好交接到傅怀桑手中,侍从笑了笑,回到了杨铭身边。

    傅怀桑心中自然一惊,稍隔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轻声唤来自己的侍女:“流珠。”

    只见一位面向清秀的小姑娘走上前来,微微弗身道:“小姐。”将画卷递到流珠手上,道:“好好收起来吧。”

    “是。”流珠抱着画卷便朝后厅走去。傅怀桑朝杨铭也弗了弗身,行了个女子的礼,随后道:“多谢杨大人的礼物了。”

    杨铭微微点头,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弯曲置于腰前,微微低了低头道:“傅小姐喜欢便好,那么,杨铭先行告退。”

    “杨大人慢走。”目送着杨铭远去,傅怀桑的思绪,迟迟不愿收回。

    低着头坐下,继续操办着丧仪上的种种事宜,突然,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她眼前,一声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傅小姐。”抬头便见着一张熟悉的脸,那声音,是沈巍家的小侍,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沈巍。

    “沈大人。”傅怀桑微笑有礼地打了声招呼,只见沈巍点点头,随后朝傅子文灵位拱手一拜。待礼节周全后,方才面对傅怀桑,道:“傅大人乃是国子监名望崇高的学士,也是这世家之中,沈巍认为,唯一可以相谈的人。可惜,沈某还未与傅大人有所交流,大人便走了。着实令人惋惜。”

    傅怀桑听闻,心中渗出丝丝暖意:“多

    谢沈大人对家父的敬重,若家父泉下有知,定会很高兴。”

    “沈某自听闻傅大人的噩耗后,便有些疑问,不知傅小姐能否与沈某解惑。”傅子文按理来说,正直壮年时期,身体也一直康健,此番突然离世,着实有些蹊跷。沈巍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缘由为何,遂来向傅怀桑询问。

    傅怀桑闻言,心中一顿。详端沈巍半晌,见他当真只是好奇各种缘由,方才有所安心,她轻叹一口气,正要回答,却见流珠从后厅出来,冲她道:“小姐,杨大人送的画卷已经放置好了。”

    沈巍听言一愣,他方才与杨铭见过,相互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杨铭此人,甚少赠礼与他人,更别说画卷这种文雅之物。他也曾受到过杨铭赠与的画卷,可每一次,画卷之中都会有他想要向他传达的信息,遂,以画卷传讯,已是杨铭的标志了。

    今日,杨铭更是赠与傅怀桑一副画卷,不知,究竟向她传递了何种消息。沈巍知晓,杨铭向来不喜与世家之人,有所牵连,但今日之举,着实超出了他对杨铭的认识。

    傅怀桑自是不知晓沈巍当下作何猜想,也未留意到他现下的神态,只是转过身朝流珠点点头,吩咐道:“那便好,你继续去忙吧。”

    流珠承了嘱托,继续忙着手中的工作。

    “傅小姐,不知杨兄可有对你说过什么?”沈巍心中顿时好奇,他的性子,若是心中有疑虑,不弄清楚,是万万不能释怀的。

    傅怀桑见他急切想知道缘由的模样,心中莞尔,转过身,面向傅子文的灵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杨大人约我明日子时,去一个地方,若沈大人也有兴趣,不如一同前来。”她猜想,杨铭要问的,也是傅子文的死因,既然沈巍也好奇,那便将二人集聚到一起,一块儿解释清楚了。

    沈巍听言,微微颔首,以示赞同。随后朝傅怀桑拱手微微鞠躬:“那么,沈某便明日,再与二位相会。”

    “具体的地址,我会着人告知沈大人的。”傅怀桑闭上双眼,小声说道,并未回头看沈巍。

    “有劳傅小姐了,今日祭拜已毕,那沈某便先告辞了。”说着带着自己的侍从转身离开了傅家。

    沈巍离去之后,傅怀桑方才睁开双眼,看向灵牌之上,傅子文三个字,心中感慨万分,爹,您看看,您辛辛苦苦为世家操劳一生,今日前来的人之中,又有哪一个是世家的人?孟家向来欺凌我们家,大皇子素来也是包庇他们,当年那些污秽肮脏的事也被强行掩埋,爹,您当真不觉得痛心吗?

    爹,希望您能理解女儿的决定,咱们傅家,已经被压制得太久太久了,从今日起,我傅怀桑,便不再为人鱼俎,受他人摆布!

    眼神中,多了一抹名为坚定的情愫。心中信念坚定,傅怀桑整个人,瞬间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第五十四章 戏弄

    林枫被顾逸轩从傅家一路带到百艳争。林枫是第一次来此处,见这里地处隐蔽,花团锦簇,好一个风水宝地!用手肘顶了顶顾逸轩胸口,一脸贼笑:“好呀你小子,竟然在这个好地方有个小屋,当真是逍遥自在啊。”

    顾逸轩不睬他,抬脚就往里走,边走边道:“废话那么多,还不赶紧进来。”林枫唉了一声,赶紧跟着顾逸轩,进了百艳争的大门。

    一进门,便见着一个白衣小童哒哒哒地向二人跑来,啪地一下,抱住了顾逸轩的双腿,抬起圆圆的脑袋,冲着顾逸轩笑。林枫登时有些傻眼了,呆呆地看着顾逸轩,又低头瞅了瞅那小童。这,什么情况?!这小娃娃是谁?跟顾老弟是什么关系?

    顾逸轩瞥了眼林枫,这臭小子怎么这副表情?弯腰将半夏抱起,他可不想待会儿腿上又被缠上些藤蔓。

    “你回来啦?”梦络此时也蹦蹦跳跳地走来,见着顾逸轩问道:“傅姐姐那边如何?”侧目看了看,见着林晓也在,便伸手冲他挥了挥。只见林枫的眼神更加怪异了,目光在顾逸轩与梦络之间来回切换。

    这这这,这顾逸轩动作莫不是也太快了吧,他林枫自打他进京,不过见了梦络几次,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看看人家一家三口,看上去其乐融融,再想想自己和怀素,哎,心下暗叹一声。自小,他林枫才智就不如顾逸轩,武力,勉强能与他打个平手,他想着,好歹,他在情路上比这小子顺畅点吧,今天却又被狠狠打击一番。垂头丧气,林枫好不忧伤。

    见林枫东瞅瞅,西看看,一脸惊愕,随后又哀怨惆怅,头抵着墙壁,梦络有些不解,悄悄问顾逸轩:“哎,他这是怎么了?”

    顾逸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答道:“不知道又抽哪门子风了。”

    梦络哦了一声,点点头,继续追问顾逸轩:“对了,你还没说呢,傅姐姐那边如何?今日丧礼之上,都去了什么人?”她可好奇的紧,听说最近天问正忙着部署京城之中的人网,保不齐能碰上个一二。

    “今日我与林枫拜祭了傅大人之后,杨铭便来了,傅卿卿与杨铭之间似乎有话要说,我们也不便多做打扰,便先行离开了。至于有没有其他人去祭拜,你若想知道,我让赵胖去探探便是。”傅子文毕竟是世家之中的长者,他的丧礼,自然有不少世家子弟前去祭拜,但都是些小角色,是以他也并未在意。

    “哎,不用了,我让影卫去查查便是。”赵胖这个人,是为顾逸轩办事的,寻来的消息,不见得是她想要的,还不如她直接让影卫去,来得更方便。

    顾逸轩闻言,心中掂量一番,也是,毕竟是世家府邸,赵胖他身处市井,的确不方便出入,不如让梦络的影卫去查查。遂冲梦络点点头,道:“也好,不过查到任何消息,记得告诉我。”这小丫头,着急着去查的事情,自然不会是什么小事,说不定对他也有用处。

    “好,你放心,一旦有消息回来,我一定告诉你。”梦络微微一笑,应答道。

    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往里走,完全不理会面墙难过的林枫。他不断地碎碎念,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说不定这小糯米团子只是借宿在顾逸轩家的,他与顾逸轩说不定并无关系。嗯,没关系,肯定没关系。顾逸轩这小子虽然看上去油滑了些,可骨子里还是重情重义,在虚尘宫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曾经与哪个女子互许过终生,是以,决计不会是他的孩子。

    半夏趴在顾逸轩肩上,看着林枫可怜的自我安慰,侧目又看了看顾逸轩那波澜不惊的脸,心中顿时起了一番捉弄的兴致。

    软糯糯地开口,一双白嫩的小胳膊一把揽住顾逸轩的脖颈,叫了声:“爹。”

    啪!林枫如同石化一般,僵硬地转过头,一脸受伤地看着顾逸轩。

    顾逸轩也被半夏叫得惊得身形一顿,双手置于半夏双臂之下,将他凌空举着,嘴角抽了抽道:“你叫我什么?”只见半夏一脸惹人怜爱的一笑,顾逸轩登时头皮一麻,心中暗叫不妙,来不及开口阻止便又听得一声脆生生的叫唤:“爹!”

    此时,连梦络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半捂着嘴,肩膀止不住地微微耸动。

    “顾老弟,你,这真是你的孩子?”林枫稍微缓过神来,连忙走上前,指着半夏冲顾逸轩问道。这要是真是他的孩子,那他林枫不是又输了他一截!?

    “你闪边去!”一脚踹向林枫,却被他轻巧地闪了过去,看着梦络偷笑的模样,林枫便向她开口道:“丫头,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不是你跟他的孩子?”既然顾逸轩不开口,那就只能从梦络这边套套话了。

    梦络闻言,顿时止了笑,神色一愣,面颊上染了朵朵红晕,眼中逐渐浮上恼怒之色,冲着林枫一个粉拳砸过去,娇嗔道:“说什么呢!?谁跟他有孩子了!?这孩子就算是他的,也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是吗?林枫狐疑地半眯着眼,看着梦络:“你这神态和言语,我怎么觉着你在欲盖弥彰呢。”此话一出,梦络更为羞愤,学着顾逸轩的样,便要踹脚上去。

    顾逸轩瞧了瞧那两人,无奈一叹,又将目光转向手中的半夏。还是那一脸淡然神色,对上半夏水灵灵的大眼睛,故作天真的脸庞:“半夏大人,您这是作甚?”莫不是因为他吞了他半颗药灵内丹,便如此报复吧。

    半夏还是那副乖巧可人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与他当下的模样,当真是南辕北辙:“小子,你的功力能够恢复至斯,是借了我那半颗药灵内丹的力量,算起来,我也算你的恩人,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我不过是为了图个乐呵,无伤大雅嘛。”

    顾逸轩当下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受人之慧,的确也不好说什么,罢了,就像半夏说的那样,图一乐呵吧,他也不是什么开不得玩笑的人,再说,林枫这样子

    ,也的确能让他调侃好些时候了。便由着半夏玩儿去吧,收起手,将半夏重新放入怀中。

    正在这时,南星现身花园之内,款款向众人走来。见到顾逸轩便盈盈一笑,轻唤道:“神武君。”半夏一见到南星,便满心欢喜地伸手要她抱。

    林枫抬头便见到一个娴雅柔美的女子立身当前,清新脱俗的气质,温婉的模样,当真是美妙无双啊。

    停下与梦络间的打闹,鬼头鬼脑地溜到顾逸轩身边道:“哇,顾老弟,这位美人是谁啊?”一瞬间,他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南星身上。

    未待顾逸轩开口,南星便开口回道:“妾身名唤南星,机缘巧合认识神武君,如今借住在百艳争内,帮着神武君打理府邸。”

    “娘...”半夏刚要开口叫娘子,刚喊出了一个字,便被顾逸轩施了个噤声咒,再出不了声。半夏恼怒转头盯着顾逸轩,眼中似要冒出火来。突然,耳中传来顾逸轩的声音,半夏大人不是图一乐呵么,逸轩也效仿效仿,看看好戏。

    这下,林枫再次震惊,呆立原处。这小娃娃,叫南星娘?那,这南星与顾逸轩......

    “顾,顾老弟,你,你什么时候,娶的妻啊。”可怜林枫受到这等惊吓,竟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小子在虚尘宫的这些年,怎么娶的媳妇?!

    扑哧一声轻笑,只见南星笑颜绽放,缓步来到顾逸轩面前,从他手中接过半夏,掌心一股清幽之气缓缓从半夏背心渗入,片刻后,半夏只觉内里通畅,再开口,已然能够出声了。

    小脸一拉,哇地一声叫出:“娘子!”抱着南星的脖子蹭着,那样的神色,真是好不委屈。

    “啊?”这又是哪一出啊?林枫真是被绕的有些糊涂了。求助似的看向顾逸轩:“顾老弟,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顾逸轩嘴角含笑,伸手啪地一下,拍在林枫脑门上:“说你笨,还真不是骂你的。”

    他怎么了?怎么又说他笨了?委屈巴巴地受了顾逸轩这一巴掌,还要听他嘲讽,哎,这要是让他那帮子林家军看了,还不丢尽了他林家小将军的脸。

    “你啊,还看不出来吗?他是在逗你玩儿呢。怎么这般傻。”梦络见他那不开窍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开口嘲弄。说他林枫啊,武艺一流,领兵打仗一流,可唯独这平日里啊,总是大大咧咧地,少根筋似的。逗弄起来反应又极为有趣,别说顾逸轩爱戏弄他,连她都喜欢戏弄他,当真是一个活宝。

    “那,你不是他儿子啊?”指着半夏,一脸懵地问道。

    “谁是他儿子!本王的年龄,都够当他爷爷了!”半夏登时转过身来,瞪着林枫,冲他挥了挥小拳头。

    “公子莫要见怪,妾身的夫君因一些变故,所以身体形态上才会如同小童,心性,也有些孩童之气。”南星笑着伸手将半夏的拳头包住,挽了回来。

第五十五章 思量

    “公子莫要见怪,夫君如今心性,若有得罪之处,还当海涵。”南星抱着半夏,冲林枫礼貌一笑。

    林枫本来也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再加上如此清丽的美人开口,他怎会再追究呢,摆了摆手,大方道:“无妨无妨,这位...”看向半夏,他卡住了,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顾逸轩见了,轻声提示道:“半夏大人。”林枫一听,虽然对着一个小孩儿叫大人有些别扭,不过,算了算了,叫就叫吧。遂顺着顾逸轩的话继续道:“半夏大人,也并非有意与林某为难,这等小事,林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南星微笑道谢,林枫见着美人笑颜如花,方才被戏弄时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

    “如此,妾身便谢过林公子了。”南星放下半夏,微微弗身,林枫连忙伸手将她扶起,一股清新芬芳飘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南星姑娘这等风姿顾越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见。这等礼数,林某当真是受不起了。”美人当前,又是初见,林枫一反方才逗趣之态,换上飘然姿态,与南星道。

    这小子,又在骚姿弄首了,每次都挑他府上的人,找不自在是吧。顾逸轩脸上顿时一黑,反手就一掌拍到林枫脸上,轻咳一声道:“秦姑娘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句话,便让林枫立刻认了怂。

    怀素虽然看上去文文静静,但真要是发起怒来,他还真是受不起。林枫连忙收敛了些,乖乖地回到顾逸轩身边站定,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逸轩哥哥,小的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向怀素说我的坏话呀。”

    一声逸轩哥哥,不仅顾逸轩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连梦络也忍不住抱紧了自己,双手使劲摩挲着双臂。这可真是一阵恶寒啊,这恶心巴拉的调调,也只有林枫能够说得出来了。

    见顾逸轩背脊一抖,林枫登时觉得暗爽无比,哈!让你臭小子方才戏弄我!你林大哥是好欺负的吗。正暗自欣喜得不行,突然觉得后领一提,只见顾逸轩满面笑意看着他,林枫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一声不妙,每次顾逸轩这样笑,他都觉得得慌。

    “皮痒了是吧。”嘴角的青筋若隐若现,今儿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还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梦络见状,连忙抱起半夏,推着南星向内厅走去,边走边道:“快快快,快走,莫要伤及无辜。”方才走了几步,便听得身后噼里啪啦一阵响,其中还伴随着林枫杀猪似的嚎叫。

    太惨了,半夏被梦络抱在怀中,又是背对着二人,自然是看不到顾逸轩暴揍林枫的景象的。可他林枫那惨烈的叫唤,不用看,也知道,顾逸轩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心中默默为林枫掬了一把同情泪。

    少顷,待身后的响动逐渐恢复平静,顾逸轩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地上被他揍得鼻青脸肿,四仰八叉的林枫,真是无比舒爽啊。

    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见林枫还趴在地上,哀声叫唤,遂抬腿,踢了他一脚:“别装死了,我没使多大的力,快起来,还有正事要与你商量。”他将林枫带到百艳争,并非毫无目的。

    受了顾逸轩一脚,又是狠狠一声叫,随后林枫一弹而起,一副没事儿人一样,仿佛方才被揍的人,并不是他。听顾逸轩说有要事商量,自然是不能再耍滑头了。

    “什么要事?”顾逸轩虽平日与他打打闹闹,但一说正事,那便是严肃认真的很,容不得一丝嬉闹,

    “你们也一同来听听吧。”顾逸轩开口唤着梦络三人,领着林枫和梦络一行一同向内厅走去。

    “有件事,需要与你们讲清楚。”顾逸轩落座后,仔仔细细地将傅求安逝世的经过讲与在场众人听。

    “什么!?原来傅求安是因为孟家逼婚才自尽的!?”林枫啪地一拳头砸在案几上,腾地一下站起了身。这孟家实在是太过分了,强娶民女不说,还逼死了别人的父亲!他林枫此生,最是看不惯这等强取豪夺之事!

    “坐下!你这么大声,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么!”顾逸轩看着林枫,严声说道。梦络也伸手,拉了拉林枫的衣角,示意他赶紧坐下。

    “林公子,莫要激动,神武君想必还有话要说,您且稍安勿躁。”南星轻柔的声音,如同一抹春风,扫过林枫的心间,林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逸轩,知晓自己太过激动了,遂赶紧收了声,坐了下来。

    见林枫已经平静下来,顾逸轩接着道:“傅求安的自尽,是给傅怀桑拖延时间。我大睿向来孝道为先,傅求安一死,傅怀桑必定要守孝三年,期间,不可有嫁娶之说。”

    “可这个方法,也只是缓兵之计。那孟家可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虽然守孝期间不可嫁娶,可那孟家若是使些阴险伎俩,傅姐姐孤身一人,保不定会吃亏的。”孟知秋是怎样的人,梦络心下很清楚,影卫的消息向来及时又准确。

    “怀桑姑娘现下孤身一人,已然很可怜,若是再被孟家老头逼迫,实在是令人看不下去!顾老弟,咱们得想想办法,帮帮她啊!”虽然与傅怀桑交往不深,可几次接触下来,林枫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他不希望,傅怀桑处于如此被动的境地。

    帮是一定要帮的,顾逸轩心中早就有了决定。原本傅怀桑与他们的结盟,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若傅求安还在,傅怀桑难免会因他而有所顾忌,但如今,傅求安因孟家的逼迫自尽,傅怀桑对孟家乃至于对袖手旁观的各个世家的恨,更甚以往,对他们之间的结盟,有利无害。

    再者,傅求安逝去,整个傅家就落在了傅怀桑的手上,虽说傅家依旧势单力薄,不过他相信,以傅怀桑的能耐,定能扛得住这等压力,届时,他与穆二哥暗中相助,要傅家崛起,达到与孟家抗衡的地步,指日可待。

    现在,他担心的是,孟家不会因此对傅怀桑善罢甘休。傅怀桑有谋略,有胆识,她的能耐,连诸多男子都不如。可奈何女子之身,却成为了她身处被动的枷锁。孟知秋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身为女子,只要娶进了府,便是自己的人,无论她是否愿意,这结局,由不得她选。

    孟知秋一计不成,定然会再生一计。虽然皇上明令,守孝期间不可言及婚嫁,可若是不走寻常到,便将姑娘强占己有,事关姑娘家清誉,又是世家大事,皇上恐怕,也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顾逸轩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众人一听,又惊又怒。惊的是,以孟知秋那等卑劣的性子,肯定会做出这样龌龊的算计;怒的是,一个孤女,在守孝期间若是发生这样的事,简直人神共愤!

    “那顾老弟,要不这样吧,咱们把怀桑姑娘接到府上,好生照顾,这样的话,那孟家老头不就没那机会了吗?”林枫想着,只要孟知秋寻不着人,他林家府邸,戒备森严,又是兵将出身,就算是有人硬闯,也一定能拦得下!

    还没等顾逸轩说话,梦络就摇头不赞同道:“不可。少爷方才也说了,事关姑娘家清誉,你未娶,她未嫁,你将傅姐姐接到府上作甚?别人知晓了会怎么想?那些个世家子弟,最喜欢的就是乱嚼舌根,到时候别人没保护好,清誉还给别人污上一遭。”梦络这番话,说的着实在点子上,林枫细细想来,好像也是,对人姑娘名声的确不好。而且,这件事若是被怀素知道,那恐怕他就难过了。想起秦怀素,林枫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梦络姑娘说的在理,南星也觉得不妥。”南星也如是说道。

    “把怀桑姑娘接到府上这个是行不通的。且不说男女有别,就是论公,也解释不通。她现在是傅家当家,哪有当家的舍了自己的府邸,住到别人府里去的。”而且若是这般,她又怎么为穆二哥套出世家的消息。顾逸轩当即否掉了这一决断。

    “那你说如何?”林枫挠着后脑勺,他是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了,只能靠顾逸轩好好琢磨琢磨了。

    “若要掐断孟知秋的想法,有两种方法。”梦络倒是心中一亮,顾逸轩看她的模样,似乎是有些心思的,便给了个眼神,示意她说下去,梦络会意接着道:“要么,求皇上亲赐姻亲,把傅姐姐许配给他人;要么,就从根源上,断了孟知秋的念想。”

    “从根源上?”半夏睁大了眼看着梦络,这丫头,说的从根源上,不会是指...有点不好的预感。

    “嗯,他不是想让他儿子娶了傅姐姐吗?成亲,若是没了新郎,那便是再有心撮合,也是成不了的。”微笑着吐出这句话,梦络的眼中,却泛着些寒意。

    这一想法,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就连顾逸轩也未料到,梦络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的方法,心中对她,着实有些另眼相待了。

第五十六章 打算

    “梦络丫头,看不出啊,你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想不到内心竟有这样的心思。”林枫不可置信地看着梦络,嘴里啧啧作响。

    “此话,你可是当真的?”顾逸轩盯着她的眼睛,那眼中方才泛起的寒意,并无虚假。若她当真有如此心思,他倒是好奇了,这丫头究竟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梦络笑而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她派出去的影卫最近传来消息,天问那老头,近日与孟知秋交往甚密,与齐宇恒,自然也有牵扯。天问此人,城府甚为深沉,他做事,向来是有着精密的谋划。与孟知秋结交,定然是有所图,只是她现在还未查出,究竟所为何事。

    孟秋安是孟知秋得意的儿子,接待天问一事,向来是他在负责,是以,她若想要打听清楚天问的意图,从孟秋安入手,是最为方便的。她正在想着,干脆直接将孟秋安绑来,细细拷问。

    顾逸轩有些看不懂梦络究竟是什么意思,看这丫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心里肯定又有什么主意了。

    “梦络姑娘,南星不才,不知你是否是有什么打算?”南星身为妖族,见识颇多,梦络心中有什么盘算,南星虽不知详情,却也能知晓,她定有自己的一番计划。

    “南星姐姐,莫多想,我只是看那孟家欺人太甚,一时为傅姐姐不平,才会想到这样的方法的。”眼前这些人,就算是顾逸轩,她并不能完全信任,遂她掩饰了自己的想法,不愿多讲。

    顾逸轩见状,心知她不愿将内心所想告知,也不勉强。遂回头,继续方才的话题:“也罢,你之心性,我也是懂的。为怀桑姑娘抱不平是一回事,但现下,咱们需要做些实事,一则是为了帮助怀桑姑娘,二则,是为了动摇孟知秋在世家中的地位。”孟家之所以为那样嚣张跋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孟知秋在世家之中地位崇高,只要他失去了在世家中的威望,何愁他能兴风作乱!

    “顾老弟,你说,怎么动摇?要我帮忙参孟知秋一本吗?”林枫心思简单,他想着,反正世家子弟近年来的所作所为,皇上也看在眼里,对他们也是诸多不满。再加上,若是将逼婚的真相告诉皇上,趁机参孟知秋一本,说不定可以将他拉下马。

    顾逸轩又是一掌拍在他脑门儿上,笑斥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呆子,孟家是世家之中排位第一的大家,孟知秋又是孟家家长,几十年的威望和地位,哪是那么容易。”

    “我将孟知秋那厮逼婚傅家,逼死傅大人的真相告诉皇上,皇上怎么会坐视不理?”林枫揉着被顾逸轩拍红的脑门儿,嘟囔道。

    “皇上在位这些年,世家之人的所作所为,他怎会不知,可为何迟迟没有处理?你可知道?”见林枫摇摇头,顾逸轩叹了口气,林枫这小子,还好是名武将,甚少涉及朝堂纷争,

    否则,以他这心性,早被人算计至死不知多少次了。

    “如今朝堂之上,众朝臣大多数都出自世家,且都手握要权。皇上若是轻易下旨,处理世家中人,难保群臣起而攻之,届时皇上将处于极为被动之地。孟知秋之所以能稳坐孟家家长,世家掌权第一人的位置,其能力,有目共睹。虽然他身上未挂要职,可他的心腹,却是渗透了整个朝局,再加上,现下大皇子又与他交好。对于孟知秋而言,与大皇子联手,说好听的,是辅助,说难听点,就是筹码。是以,皇上是轻易动他不得的。”顾逸轩一番话,将整个局势分析的明明白白,林枫恍然大悟。

    “所以,林公子,纵然您将傅大人被逼至死的真相,告知皇上,皇上也只能叹惋,却对孟家,无可奈何。”南星轻声向林枫说道。

    原来如此,林枫点点头,他的确是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额角有些抽痛,所以他才不喜欢朝堂,每每父亲要带他上朝,他总是以各种方式拒绝,如今看来,这朝局纷乱复杂,他倒是拒绝对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得有个方法吧。”林枫看着顾逸轩,只盼着他能够给出一个好法子。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动孟知秋,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得到的,得一点一点慢慢来。”顾逸轩心中,渐渐织出了一张大网。

    “少爷。”梦络噤声了半晌,方才唤了顾逸轩一声,见他将目光投来,一脸疑问。

    “怎么了?”这丫头,为何看着他的眼神如此怪异?他伸手摸了摸脸,随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呀?

    “你这么做,不只是为傅姐姐吧?”狐疑地看着顾逸轩,梦络半眯着双目。从他把林枫带回百艳争,让他知晓了南星和半夏的存在,又向他们分析了这么一大堆。她听着,心中着实生疑,他对傅怀桑虽然欣赏,但绝无男女之情,为何要为了保护她,如此大费周章,要动孟知秋?将方才的言论回忆一番,她发现,傅怀桑,不过是一个幌子,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要削弱世家力量!

    “哎呀,被你看穿了。”顾逸轩笑了笑,被拆穿了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一旁,南星与半夏早便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以妖族寿命活了近百年的两人,顾逸轩这点心思,他们如何不知晓。只有林枫还是一脸雾水:“什么被拆穿了?顾老弟,梦络丫头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常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梦络看着林枫,着实想不透,这样一个心中毫无城府的人,是如何能与顾逸轩这样老奸巨猾的道士做朋友的。哎,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的确,我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怀桑姑娘,至于是为了什么,我想,在座的各位...”说道各位二字,顾逸轩看了眼林枫,随即改了改口:“呃,在座大多数,是知晓的。”

    当然是为齐慕笙之后的夺嫡之路,扫清障碍!

    “既然你是为了二皇子殿下,那直说便是,何故如此拐弯抹角,扯上傅姐姐。”正是此点让梦络尤为不解。他是二皇子一派的人,在座所有人都是知晓的,为何不直说呢。

    “傅怀桑的才华,众人皆知,孟知秋又当众宣布,傅怀桑是他孟家的儿媳,试问,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傅怀桑。以她的才智,若真是放任不管,任由她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傅怀桑能成长到什么地步,能否为他孟知秋所用,都是未知。孟知秋决计不会罢休。是以,定会筹划,在这三年,不,在这半年内,无论使用何种手段,都要将傅怀桑变为孟家的人!”他怀中拿出一封密封的信,放于众人面前。

    “这是我托赵胖在市井之中,打听的孟家人的行踪。你们可知,傅家的家仆,除了傅怀桑随身的两位侍从,平安、吉祥,都是孟家的人。”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这样的话!傅小姐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莫急。”看见众人的神色,顾逸轩轻轻挥手,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接着道:“傅大人逝去的前一晚,孟家派人带着聘礼和聘书上门提亲,怀桑姑娘性子刚烈,一把火烧了聘礼,并以看护不周为威胁,让所有的下人,都忠心于自己。”说着,喝了口茶,随后起身在房中踱步,边走边道:“但,这下人终归是别人的,就算怀桑姑娘能将他们收为己用,也只是暂时。况且傅大人一走,这傅家便只有怀桑姑娘一人。一个势力强大的孟家旧主,一个势单力薄的傅家小姐,稍微一掂量,下人们的心中便会另有盘算。纵然看护聘礼不利,可若能帮孟家少爷赢得怀桑姑娘,便是功过相抵,他们还是孟家的人,生活无忧。”

    顾逸轩一番分析,道明事情利害,令在座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的确,事实虽然残酷无比,可这便是现实。

    “逸轩之所以会扯上怀桑姑娘,缘由便在此,因为一切诱因,都在她身上。我想,不久后,孟家的人会再次向怀桑姑娘发难,以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嫁入孟家。咱们便要在那时,将怀桑姑娘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届时,逼死父亲的怨与逼迫自己的仇,以怀桑姑娘那等高傲刚烈的性子,定是将孟家恨之入骨。向着齐二哥的心,也就更加的坚定了。”再加上杨铭与她之间非比寻常的感情,齐二哥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势!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扯上傅怀桑。梦络顿悟,心中对顾逸轩的才智与远见,更是钦佩。她看着顾逸轩,暗叹着自己当真是选对了盟友。

    此时,南星突感百艳争门口气息有变,遂闭目探索一番:“神武君,有客人来了。”半夏从南星的腿上跳下,匆匆跑到门口,只见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那儿,手上拿着一封信件。他抬头看了看他,男孩儿也低头看着半夏,皆是一副新奇的模样。

第五十七章 寒意

    “小鬼头,你来我府上是为何事?”半夏将小男孩儿上下打量一番,身上没有灵气,长相清秀,一身布衣,嗯,是个极为普通的小孩。见他将手中的信封握得紧紧地,不用说,这小孩儿是来送信的,至于给谁嘛,自然是顾逸轩那小子了。见这小孩子一脸狐疑戒备,半夏顿时起了逗弄之心。

    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嫩嫩的半夏,一脸正色地问他来此为何,还说这是他的府上,小男孩儿迟疑片刻,又抬头确认了一次,匾额上,的确写的是百艳争,遂道:“你这小鬼,看上去比我还小,怎还叫我小鬼头。”这白嫩小子实在是身量太小了,小男孩不得不稍微弯下腰来,与半夏说话。

    闻言,半夏立刻挥舞着自己小小白白的胖拳头,叫吼道:“如果不是顾逸轩那个臭小子,本...我怎么会变成这幅姿态!”都是顾逸轩!才让他被一介平凡小孩如此调侃!

    “半夏大人,不知逸轩又做了什么事,惹得大人您如此不快了。”身后,顾逸轩立身门口,他寻思着半夏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遂亲自寻到门口来,不料刚到门口,便听得半夏一阵惊叫,顿时觉着有些好笑。

    “大哥哥!”小男孩儿见着顾逸轩,欣喜不已,急急跑到他面前,抬头望着他。顾逸轩听到呼唤,随即将目光转到这小男孩儿身上,哟,这不是当日琴韵阁前的小孩儿吗。这机灵的模样,他可记得清楚,当时还想着问问赵胖,将这小孩儿要过来,到百艳争帮南星她打理府邸来着。可后面傅家的事情来得突然,竟让他一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是你啊。”伸手在那小男孩儿头上轻轻抚摸,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亲切道:“今日过来,是给赵胖送消息来的吧。”早便看到了小孩儿手上的信封,他知晓,这信封之内,定是赵胖费尽心思为他搜集到的信息。

    “是呀。”重重一点头,男孩儿赶紧将信双手递到顾逸轩面前,一脸倾慕地笑着,见他接过信。

    “顾小子!你认识他?”半夏见二人见面后,便将他一人冷落在旁,心中有些不甘,好歹他堂堂百草之王,怎能被如此冷待!连忙迈开步子,跑到二人跟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将目光定在顾逸轩脸上,如此问道。

    见半夏这样引人注目的姿态,顾逸轩心中忍不住轻笑,果真如南星所说,半夏不仅身体回到了孩童时期,就连这思考行为的方式,似乎也带了些孩童的气息。将抚摸小男孩的手撤回,俯身抱起鼓起脸颊的半夏,戳着他的圆乎乎,软糯糯的小脸道:“半夏大人莫恼,逸轩与这位小兄弟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顾逸轩如此逗弄半夏的姿态,在小男孩儿的眼中看来,宛如一对父子,遂冲顾逸轩开口问道:“大哥哥,这是你的儿子吗?真可爱。”

    只见半夏额头顿时青筋

    冒出,一双眼睛恶狠狠地向下瞥了男孩儿一眼:“谁是他儿子!?”

    “呃...”男孩儿顿时无言以对,气氛一度尴尬无比。

    顾逸轩哪见过半夏这么吃瘪过,心中顿时觉得好笑又同情,遂开口解围道:“这位,是百艳争的贵客,并非大哥哥的孩子。”总是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况且这孩子大老远送信过来,若是就这样对待人家,未免太过失礼了,顾逸轩遂侧了侧身,对男孩儿说:“莫要傻站在门口了,府里有茶水,你跑这一趟也辛苦了,跟大哥哥进府歇息歇息吧。”

    “啊!嗯!”小男孩儿受到顾逸轩的邀请,顿时觉得又惊又喜,跟着顾逸轩便走进了百艳争。

    这边,孟府之中,孟知秋大为光火,比之上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茶杯桌椅再次一片凌乱残破,下人们见着情形,更是不敢言语,就连孟秋安也无法令孟知秋冷静些许。

    啪!一巴掌拍在桌椅扶手上,眼中怒火冲天:“反了!反了!傅求安那老匹夫,竟然用自尽一招,当真是可恶至极!”原本眼看着娶了傅怀桑,他便能将傅家完全吞为己有,谁知道,这傅求安竟然用命相搏!

    “老爷,您消消火。咱们孟家早就宣告,怀桑她是我孟家的儿媳,她早晚会嫁进来的,不必急于这一时不是吗?”孟夫人小心翼翼地安抚着看着一地的狼藉,拿眼色示意下人,赶紧收拾干净。侍女们见状,立刻上前,蹲下身子着手处理满地的碎瓷。

    “啊!”一个侍女正在收拾孟知秋脚下的碎瓷,奈何,孟知秋突然抬脚一踩,刚好才在那侍女的手上,顿时,碎瓷刺穿纤纤素手,白净的手鲜血淋漓,侍女疼痛不堪,忍不住惨叫一声。却见孟知秋根本没有抬脚的意思,只是眉头一皱,大声喝道:“鬼叫什么!?还嫌不够乱么?你怎么管教的下人!?”头一偏,一腔怒火朝着孟夫人撒去。

    孟夫人见那侍女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因孟知秋一声呵斥,紧紧咬住双唇,不敢再出一声,心下有些不忍,遂道:“老爷,是妾身管教不严,今后,妾身一定好好管教她。老爷,您看,这满地狼藉,还得让她们收拾了,否则不成规矩。”

    孟知秋这才将脚抬起,那侍女赶紧将手收回,把碎瓷捡起之后,退了下去。

    “哼!傅求安!你以为你的命,就能挡住这门亲事了么?傅怀桑,只能是我孟家的儿媳!”孟知秋半抬头,看向前方,眼中狠色立显。

    “老爷,您说的是,待怀桑三年守孝期过,妾身立马为她和秋安筹办婚事。”孟夫人连忙附和,却见孟知秋转头呵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傅怀桑一定要在一年之内,嫁入孟家!”一年,是天问与他约定的期限!

    不久前,他与天问达成了交易,天问可以帮助他,扶大皇子穆天拓上位

    ,许诺一年,而他要的,便是傅家的辛密至宝!说起这辛密至宝,当年他处理傅家夫人那事的时候,本想将傅求安也一并收拾了,那时,傅怀桑不过一个幼小孤女,直接收进孟家,做童养媳,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吞了整个傅家。奈何,傅求安却告诉他,傅家有一辛密至宝!只有他傅家人方能开启,傅怀桑年岁尚小,当时的她并不知晓这辛密至宝的存在,所以,这辛密至宝的关键,便在他傅求安身上!因着这原因,他才留了傅求安一条命!而今,天问又不知从何处听得这个消息,竟向他要这东西做酬劳,虽然心有不愿,可至宝在权势面前,实在是太过渺小了。遂他答应了天问的要求。

    “爹,为何如此着急?”这下,连孟秋安都有些不解了。孟知秋看了儿子一眼,这交易本就是他与天问秘密达成的,未免落人把柄,除了他二人,并无人知晓此事。孟知秋心中盘算着,是否将这件事告诉孟秋安,毕竟,他也算是这局中之人。

    孟秋安见孟知秋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心中知晓,父亲现下肯定有其他的想法,遂也不着急催:“爹若是现下不便说,秋安便就不问了。待爹认为时机成熟后,再与儿子说便是。”儿子如此通情达理,进退有度,令孟知秋心中倍感欣慰。

    他点了点头,心情也因此缓和了不少,脸上的严肃、愤怒之色,在面对孟秋安的时候微微消散了些:“秋安,你放心,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孟家,都是为了你。”

    “孩儿知晓。”孟秋安拱手,朝孟知秋深鞠一躬。待立身站直,遂对孟知秋道:“爹,依孩儿看,要让傅怀桑一年之内嫁入咱们孟家,并非毫无办法。”孟秋安心中暗自盘算。

    听孟秋安似乎有所打算,孟知秋登时来了精神,急急向孟秋安问道:“我儿可是有了什么主意?”要知道,三年的守孝期,是皇上亲口许下,期间不可言婚嫁,孟秋安究竟有什么方法,孟知秋倒是当真好奇的很。

    “爹,虽然咱们大睿以孝道为先,亲人逝去,定当守孝三年。可这期间不可言婚嫁,是有所前提的。”孟秋安嘴角一勾,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浮上面庞,接下来的话,令人心中生寒:“女子的清誉,名节,乃是重中之重。如若在守孝期间,傅怀桑已经是我孟家的人,纵然她守孝未满时期,但这等大事,皇上不会不管,届时,定然是亲自下旨赐婚!有了皇上的赐婚,爹,这便是昭告天下,她傅怀桑就算是不嫁,也不行了。”

    孟知秋听言,心中乌云顿时消散,大手一拍,急急称好:“哈哈哈,我儿果然是好计谋!没错!只要她傅怀桑成了我孟家的人,有了皇上的赐婚,她就是再不甘愿,也得嫁入我孟家!”

    孟夫人在一旁,看着儿子和丈夫如此算计一个女子最为看重的清誉名节,背后骤然爬上一股寒意。

第五十八章 惊险

    翌日亥时,傅家大门缓缓而开,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门内走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前往琴韵阁处。待女子出门后,几道黑影立刻从傅家门前闪现,随即跟上,而傅家屋顶上,也趴着几道人影。他们将方才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随后便矫捷一闪,登时无踪。

    傅怀桑急急来到琴韵阁,路上,她未曾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立身门前,正要伸手扣门,奈何腰间突然被一阵大力扯过,顿时欲张口惊叫,嘴方才张开,便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傅怀桑顿感不妙,立刻放弃动作,以免挣扎之时,吸入更多的药物。她伸手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精致小刀,是平日里,她用作防身带在身上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派上用场了。

    寒光乍现,傅怀桑抽出小刀,用力将它向后一捅!只听身后之人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不少。傅怀桑趁机摆脱钳制,连忙冲向琴韵阁大门,大力扣门大喊:“来人呐!救命啊!”

    她根本来不及转头去看,究竟是行如此暴行的是什么人,现下,她只希望琴韵阁内的人能听到她的呼救声,赶紧出来救她脱离这等境况。门内,很快便有了响动,门栓放下的声音令傅怀桑倍感激动,奈何还未等门开启,身后那人便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傅怀桑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将她往后拽。傅怀桑吃痛,但她知晓,若是顺从了他的意思,那自己便无法得救。遂尽管头皮被扯得疼痛难忍,她也只能咬紧牙关,拉住大门,一步也不挪。

    终于,大门开启,秦怀素见门口傅怀桑竟身陷如此险境,心中大惊,立刻吩咐身后小侍:“快!救人!”小侍们纷纷拿起棍棒,朝挟持傅怀桑的人打去!

    那人如此阵仗,自知无法再对傅怀桑有所动作,遂放开她的头发,与迎面冲来的小侍们交起手来!傅怀桑只觉头上一松,知晓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人的钳制,心下陡然一松,脚下便有些不稳了。再加上方才的药物,多少被她吸入了些,脑中,竟有些模糊了。秦怀素见状,立刻迎上去,托住傅怀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面托,一面冲红悦道:“红悦!快!快帮忙!”红悦帮着秦怀素,一同将傅怀桑扶进阁内。门内,杨铭听到响动,急急上前来,见到傅怀桑的模样,亦是面色一惊:“怎么回事?!”伸手便要从秦怀素、红悦手中接过傅怀桑。

    秦怀素回头看了看门外之景,那人看样子有些武力,小侍们又都是些从未习武的,恐怕撑不了多久。她连忙从袖中拿出一支竹筒,素手在那竹筒下一拉,咻!砰!夜空中,出现了一道红光,这是林枫给她的,只要有情况,便用这个放出信号,他见到自会前来。

    那行暴之人抬头见这红光,心中暗道不妙,手上登时使劲,将面前一个小侍击倒在地后,便要转身离开,秦怀素清楚他的想法,登

    时大喊:“拦住他!别让他逃了!”既然人都惹到她琴韵阁头上了,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杨公子,傅小姐身上中了轻微的迷药,又受了惊吓,您还是赶紧将她扶回阁中,妥善照顾,在这混乱平息之前,千万别出来。”红悦见此情况,如此对杨铭吩咐道。

    “多谢,杨某知晓了。”杨铭点点头,连忙抱起傅怀桑,向阁中内堂而去。神武君所料果然不差,孟知秋当真急不可耐,选在这时候下手。

    秦怀素看着门口的情势,双手交握,越发得紧了。脸上虽然还是平静镇定,但心中,却一直焦急不安,眼神不断向远处望去,只希望林枫快点赶来。

    突然,一道劲风划来!直冲秦怀素!定睛一看,方才那人已然近身!他欲擒她!秦怀素登时了然他的意图,急急向后退去!奈何习过武的人, 速度实在是快过她太多!眼见着那双魔爪便要抓住秦怀素,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白光自那人面前闪现,随后冰冷的刀气立刻削向他的头颅!那人心中一惊,立刻向后仰去,刀刃贴着他的面削空,冷汗骤然落下!

    “怀素!”林枫见秦怀素受此惊吓,连忙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双手不住在她身上摸索,就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只见那人后翻半圈后方落地,正待起身再出手,却料一把闪着血红之光的玄黑刀体架在了他的脖颈处。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别动,否则,顾某也不知晓,这刀下,究竟能不能留你一命。”

    终是及时赶到了!众人见顾逸轩与林枫及时解围,皆大舒一口气,小侍们纷纷停下了动作,将手中的棍棒武器收了起来。

    那男子心知不妙,自己不仅没完成公子交代的任务,还落在了他人手里,这要是让老爷公子知晓,自己的下场如何,想想都觉得后怕。心下一横,便欲就着顾逸轩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引颈自戮。

    顾逸轩怎会让他轻易得逞,见他有此盘算,便立刻收了刀,一气冲指,点向男子要穴!男子要穴受封,顿时体力不支倒下!

    “如何?”林枫将秦怀素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信她的确无所损伤,方才放心的放开她,踱步来到顾逸轩面前,见着这欲伤他心上人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还未等顾逸轩回话,便狠狠往他要害猛踢。

    顾逸轩也不拦他,他知晓,林枫视秦怀素若珍宝,这人要擒秦怀素,便是犯了林枫的大忌,他若是不好好出口气,想必心中不舒爽的紧,便由着他去。静静看他发泄了片刻,方才出口道:“好了,你好歹留个活口,待会儿还得问话。”再不阻止,就林枫这蛮力,人都得废了。

    林枫这才慢慢住了手,临了,还往男子身上吐了口口水:“呸!要不是留着套话,我定要将他拖回军中,大卸八块!”顾逸轩见

    他那模样,当下摇头轻轻笑了笑。

    “好,等为兄把消息套出来,这个人,便任由你处置。”反正把他的嘴撬开后,这人也没了价值,若是林枫要用他泄愤,他自然是不会管的。

    “就这么说定了!”林枫冲顾逸轩扬了扬眉毛,心中已经盘算好,之后要怎么折磨这不要命的了。

    顾逸轩点点头:“那,有劳林兄将人拖进去,咱们好好审问审问。”顾逸轩一身淡色衣衫,他可不愿弄脏了去,便冲林枫笑一笑。这正和林枫的意思,他一声干脆地答道:“好嘞!”,随后便弯下腰,一手扯过男子的头发,拖着他进了琴韵阁。

    嘶!众小侍见林枫这拖人的方式,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皮传来阵阵疼痛。方才还对这男子无比敌视的众人,现下纷纷向他投去同情的眼神,都知晓秦姑娘是林公子的软肋,这人胆敢对秦姑娘出手,还被林公子撞了个正着,不知道会被林公子折磨成什么样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众小哥今日也劳累了,现在夜已深,有顾某和林兄在,今夜不会再有波澜了,大家便放心去歇息吧。”顾逸轩冲着小侍们如此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小侍们闻言,纷纷向顾逸轩行了礼,齐声道:“谢过神武君。小的们告退。”陆陆续续地退下去了。待确定小侍们全都退下后,顾逸轩方冲着暗处一方向道:“都解决干净了?”话甫落,只见墙角阴暗处,几个人拖着几具与刚才男人穿着一致的身体走了出来,冲着顾逸轩单膝跪下,行礼道:“禀告少阁主,一共四人,加上方才少阁主拿下的,一共五人,悉数擒获。”

    “好!将他们一并拖到琴韵阁中。今后,你们还是继续暗中守卫傅家,一有消息,就像今日这样,及时来报!”他早便在傅家部署了暗卫,就是为了防止像今日这样的意外。

    “是,少阁主!”几人起身应答,随后便听从顾逸轩的命令,将剩余这四人,连拖带拉地丢进了琴韵阁密室之中。

    顾逸轩这才缓步走进了琴韵阁,顺手将大门带上,门栓上好。手中,把玩着五个玉佩,皆是孟家之人特有的贴身玉佩。孟知秋,你的如意算盘,顾某怎能让你打得如此顺利呢。

    这边,静室之内,傅怀桑因药力沉睡不醒,杨铭将毛巾放入脸盆中,拧干后轻轻为她擦拭着额头。她的头发在方才已经被扯乱,衣衫也因挣扎有些凌乱,他想要为她整理,却深知,男女授受不亲,遂扯了棉被过来,将她的身体盖上。

    她是何等高傲的女子,寻常见面,向来衣冠整齐,大气有礼。今日遭遇此劫难,不知待她醒来之后,又会有何等地反应。想来,定是恼怒不已吧。杨铭如此想,依着她的性子,他不认为傅怀桑会被这件事惊吓到,倒是更可能以此为戒,作为复仇的动力。

第五十九章 拷问

    琴韵阁密室内,顾逸轩坐在一旁,看着林枫将这五个人陆续捆好,排成一排。秦怀素亲自端来两杯茶水,放在小桌上,见到桌面上,顾逸轩放下的五枚孟家玉佩,叹道:“想不到,孟知秋竟然这么卑劣,逼死了傅大人不说,还对傅家妹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也下这般狠手。”五个人啊!半夜时分,五个男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擒抓一名女子,究竟会对她做些什么,想也知道。如若傅怀桑没有抵抗过,那她会受到何等屈辱,秦怀素不敢细想。

    顾逸轩脸上未见波动,心中却对孟知秋嗤之以鼻。孟家的人,当真卑劣的很。

    “不过好在,神武君与林公子及时赶到,否则面对这个练家子,怀素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着,向顾逸轩拂了拂身,以示感激。

    顾逸轩伸手虚扶一把,朝秦怀素笑笑道:“秦姑娘无需言谢,其实真要说起来,今日之事,早在逸轩的安排之中。”秦怀素闻言,抬头看看顾逸轩,眼中带着些惊异。也即是说,今日乱夜,乃是顾逸轩策划?

    林枫干完了手上的活,便走到秦怀素身边,大手圈住她的肩膀,道:“今夜傅家小姐遇险,其实顾老弟早有安排。”在来的路上,顾逸轩已经向他说清楚了。原来,早在参加傅家丧礼之前,顾逸轩便私下去找过杨铭,告诉他孟知秋近日便有所动作,要他单独将傅怀桑约出来,好引蛇出洞。杨铭依计行事,寻了个时间与傅怀桑相约而见,孟知秋看到傅怀桑落单,自然会派人出手,如此一来,顾逸轩便可趁此机会,捉住孟家的把柄。

    秦怀素听完林枫之言,心中明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顾逸轩的一个局,为的,便是这几个人和他们口中的线索。顾逸轩在一旁,静静听林枫向秦怀素解释,自己并不插话。

    密室外,互闻一阵轻盈脚步声,不一会儿,只见红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朝林枫、顾逸轩行了礼,随后对秦怀素道:“秦姐姐,方才又来了位沈大人。”沈巍?他来作甚,秦怀素向顾逸轩与林枫投去询问的眼神,难不成沈巍也是他们叫来的?

    顾逸轩摇摇头,林枫也是回之以疑惑的神情。秦怀素思忖片刻,便道:“那我便去看看吧,这里,便交给二位了。”语落,带着红悦走出了密室。

    “诶,你说,这沈巍来此,意欲为何啊?”这眼看着就要子时了,夜半三更的,不在自己府里歇着,跑来琴韵阁作甚。林枫当真是看不明白了,难不成这些读书人,睡不着都喜欢到处乱跑的?

    顾逸轩冲他摆摆手,道:“沈巍这人待会儿再说,先把眼前这些事解决了再说。”冲着那被捆的五人抬抬下巴,示意林枫动手。

    “嘿,我这儿忙活半天,老弟,也该你活动活动了。”他一个人把五个大汉捆绑起来,现在还要他动手,不行,不能让顾逸轩小子这么占他便宜。一屁股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拿起秦怀素端来的茶水便喝。还是怀素对他最好,送来的茶刚好解渴。

    白了林枫一眼,顾逸轩起身拿起自己那杯茶,走到方才他拿下的那人面前,一杯茶倒下,把人浇醒了。

    “!”那人受惊,登时睁开双

    眼,要穴被封,头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抬头看向顾逸轩,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醒了?醒了便来说道说道,今日袭击傅家小姐,所为何意?”手中,一道符印光影,闪烁其间。他要这些人,亲口说出孟家人的卑劣行径。

    “呸!”男子冲顾逸轩吐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现在落到敌人手里,不论说什么,都只会给成为把柄,遂干脆闭嘴什么都不说,瞪着眼紧盯着顾逸轩。

    “看不出来,你倒是条忠心的狗。”嘴角勾出一道冷笑,又是一个咒印打在男子身上,只见他闷哼一声,看着顾逸轩的双眼依旧狠色不减。

    “你不说,不代表其余的人,也不说。”顾逸轩将目光从其余四人身上扫过,背后,向林枫比了个手势。林枫会意,立刻起身,将手中的茶碗盖飞出,飞旋出去的茶碗盖依次击过那四个人,每个人脑门上都留下了一道淤青。

    四人吃痛,缓缓苏醒过来。挣了挣手臂,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捆绑起来,再抬头,眼前的二人,正低头俯视着他们。他们不是在暗处,等着老大将那个小娘子擒住么?怎么现在,竟变得如此?

    四到目光,纷纷集中在那什么也不肯说的男子身上。顾逸轩见状,哗,将双刀抽出,插在五人面前,冷言道:“诸位,今日顾某是定要问出个究竟的,你们到底今日所图为何?”

    掌力催动剑气,只见一道赤红之光乍然飞现!即刻在五人颈部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领头的那个男子登时一惊,想不到,这顾逸轩竟然功力如此顾绝,竟能内力催发兵器之意!其余四人,登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向后瑟缩着,直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他们看向顾逸轩,眼神中充满了惧意,大叫着神武君饶命,生怕顾逸轩又是一招,自己的小命便不保了。

    “没用的东西!闭嘴!”领头的男子啐了一口,看着四人不成气候的模样,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出来!

    “放心,顾某暂时还不会要你们的命。可是顾某有个毛病,就是耐性不大好,脾气有些暴躁,若是各位能够开口,对顾某的问题,有问必答,或许顾某能够开心一些,否则,下一招,保不齐可能失手,重伤了诸位。”轻言轻语的,语气和气得紧,仿佛在与人谈花问柳,可这话语间的威胁之意,却是昭然若是。

    “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求神武君饶命!”一人已经被顾逸轩吓破了胆子,立马开口求饶,顾逸轩瞥了领头男子一眼,眼中嘲讽意味极浓,只见那男子转身便对那人狠狠剜了一眼:“废物!你若敢说一个字!我定将你碎尸万段!呃!”

    领头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顾逸轩禁了声,林枫也一脚揣上去,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

    “哎,总还是有明了情况的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可别让顾某难做。”瞥了其余四人一眼,顾逸轩继续道:“说吧,今日,你们欲擒傅家小姐,究竟为何?”

    “快说!免得受皮肉之苦!”林枫在一旁怒目相视。

    “小人,小人说!近日以来,我家公子让我们五人暗中看守着傅家,但凡遇到傅家小

    姐落单,就将她擒走,至于,至于擒走作何,公,公子说,说......”那人说道半途,支支吾吾,抬头看了看林枫,又被林枫一蹬,吓得赶紧缩了缩。

    “说什么!”林枫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甚为光火,不耐烦地催促道。抬脚作势便要踹上!

    “林大人饶命,公子说,说只要留活口,咱们,咱们要如何,都,都行。最好,最好能留下孟家人的种....”如此言论,让顾逸轩眉头一皱,孟家的人,如斯行为,着实令他倍感恶心!

    林枫听闻,骤然一惊!没想到,孟秋安,竟然这般令人不齿!心中怒火冲天,这一脚,还是踹到方才那人的胸口,怒骂道:“畜生!”

    顾逸轩原想,他们擒住傅怀桑,是为将她擒入孟府,交与孟秋安,谁料,他还是将孟家人想得太好了些!他竟然随意找了五个孟家喽,便要毁了傅怀桑清白!此等羞辱,若真成了,傅怀桑怎能忍受得了!

    “孟秋安,当真这么说?”顾逸轩眼中,渗出了杀意。按理说,他孟家的目的,应是要吞并傅家势力,他们是要迎娶傅怀桑的才对,如何,能够接受新娘的清誉受损。

    “真的真的,神武君,小的们不敢说谎!”另一个人也急急出口解释道:“公子说了,傅家当众拒婚,折了孟家的颜面,这次,就当是给傅小姐一个教训,届时,皇上不会不管,若那时,孟公子再迎娶,想必所有人,乃至傅小姐也是不会拒绝的!”呵,呵呵!孟秋安当真是好手段!心思也是尤其的阴狠!傅怀桑一旦受到这番羞辱,因着她的性格,定会不顾一切,嫁进孟家,急着报仇,这倒是正合了孟家人的心意!

    “原来如此。”缓缓四个字吐出,顾逸轩冷眼看了面前几人,心下有了个主意。

    “是啊是啊,神武君,小的已经将一切都交代了,还请神武君,放...”一个‘放’字才出口,便见赤红之刃划过眼前,四人颈项之上,血痕骤然加深,少顷,血液便喷涌而出!四人齐齐倒地,失了生机。

    而那领头之人,睁大双目看着顾逸轩,冷汗顿时从额头沁出,他方才,并未看到顾逸轩出手的动作,只觉剑锋一瞬,那四人便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看你似乎有话要说,也罢,顾某就解了你的禁言,让你说说自己还有何遗愿。”一个手势,便令男子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私自处决孟家的人,孟老爷不会放过你!呃!”又是一道血光,一双凶狠的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便也跟着他的一众兄弟们去了。

    收起刀,顾逸轩冷哼一声,他还以为,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呃,顾老弟,你不是说,要问出些消息的嘛,这么快就杀了?”林枫眨眨眼,这,还没问多少啊。

    “他们令我恶心,我也不想再问了。要问消息,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时。再说,我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他坐回椅子上,将桌案上的五枚玉佩收好,对林枫道:“你帮忙把尸体清理一下,明日,我便给孟知秋,一份大礼。”他很好奇,不知晓,孟知秋见到他的这份礼物,会有怎样的表情

第六十章 坦白

    待林枫将密室中的五具尸体处理妥当,顾逸轩与他便一同来到了静室之中。方踏进静室门,便看到杨铭拿着一盆水往外走,遂向他问道:“杨大人,怀桑姑娘现下情况如何?”只见杨铭摇摇头道:“尚未清醒。”随后拿着水盆,向外走去。

    顾逸轩与林枫面面相觑,这傅怀桑独自一个女子在房内,他二人总不好直接进去,遂只能在门外乖乖候着。此时,只见秦怀素从走廊那头走来,见两人就这么傻站在门口,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冲两人问道:“神武君,林公子,你们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为何?”

    林枫见秦怀素来,连忙上前,轻笑道:“怀素,这又没外人,叫什么林公子,叫阿枫。”这等亲昵的称呼,一般来说,秦怀素只会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会这么叫,现下顾逸轩在场,秦怀素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总归是拗不过林枫,遂顺了他的意思,开口叫了一声:“阿枫。”脸上顿时红晕朵朵,好不魅人。

    顾逸轩在一旁看着两人,一丝微笑爬上脸庞。秦怀素与林枫两人的感情,他看得真切,也深受感动,只希望,他们能够走得顺畅,结局圆满。

    杨铭倒完水回来,见三人齐聚在门口,脸上有些不解:“诸位何不进屋一叙,站在门口作甚。”说着,便自行进入房中,顾逸轩二人也在秦怀素的带领下进了去。

    傅怀桑此刻已经清醒,但仍感四肢无力,只得躺在床榻上,偏过头看着进来的四人,虚弱开口道:“怀桑这般模样,还请各位勿要见怪。”苍白的小脸,看得四人皆是心生怜惜。秦怀素立刻上前,握住傅怀桑的手,轻声道:“傻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今夜你受了如此惊吓,该是我们慰问你的。”

    傅怀桑笑笑:“怀桑还未谢过秦姐姐的救命之恩,若非秦姐姐及时开门相救,恐怕怀桑今夜,难逃魔手。”现下想来,方才当真是千钧一发,不禁心中有些后怕。

    顾逸轩此时走上前来,冲傅怀桑深鞠一躬,行了一番大礼,令傅怀桑面色一惊!

    “神武君,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傅怀桑看了看顾逸轩,满眼惊异,这边顾逸轩还未起身,那边杨铭也跟顾逸轩一样,向傅怀桑鞠躬行礼。

    “傅姑娘,你就让他们如此吧,否则,他们心中难安啊”林枫看着顾逸轩与杨铭二人,心中盘算着,自己作为知情者之一,是否也应该有所表示。

    “阿枫,这是,怎么回事?”听林枫的语气,他定是知道些什么的,秦怀素回头看向他,示意他开口解释。

    “这件事,还是由逸轩来向两位姑娘解释吧。”顾逸轩直起了身子,一脸正色地对着傅怀桑、秦怀素二人道:“怀桑姑娘,今夜之事,是逸轩有愧于你,逸轩再次恳求你的原谅。”

    傅怀桑现在越发的糊涂了,今夜,不是顾逸轩解围的吗,怎会有愧于她?

    见傅怀桑一脸愣怔,顾逸轩轻叹

    一口气,缓缓将他之前的计划讲与傅怀桑听:“其实,在傅家,逸轩早便安排了神兵阁的人暗中守卫,就是为了孟知秋今日这一举动。丧礼之前,我便私下见过杨大人,要他务必制造一个你一人出行的局面,如此一来,孟家便有了可趁之机,方才会露出马脚,咱们才能从中占些优势。”

    傅怀桑何等聪明之人,顾逸轩话说到此处,她便知晓,今夜她的遇袭,乃是必定之事,而她会获救,也在顾逸轩的计算之中。被子下的另一只手,缓缓握紧,自己被算计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所以,丧礼之上,你给我字条之时,便已知晓我会遭遇这些?”低下头,无人能看清傅怀桑此刻的神情,这句话,明显是对着杨铭说的,他可曾想过,她会有多害怕。心中委屈渐渐漫上,她是那样期待今夜与他会面,可是...这一切,却并非她所想...

    “我...”我不知,杨铭张了张口,他想否认,可事实摆在面前,不由得他不承认。在顾逸轩与他商议之时,万千保证绝不会让傅怀桑有所损伤,可终究,还是让她遭遇了这样惊心的一劫。

    “怀桑姑娘,这怪不得杨兄。逸轩向他保证过,你绝不会有分毫损伤,可逸轩未曾想到,这些人中,竟有一人的武艺,能够躲过神兵阁的暗卫,因此才令怀桑姑娘有了这般噩梦一样的遭遇。是逸轩思虑不周。”顾逸轩一脸自责,看着傅怀桑低垂着头的模样,再次出声道歉。

    “原来,是这样。”听闻自己这一遭,并非在顾逸轩安排内,傅怀桑心中稍微宽慰了些,她微微抬起头,看向顾逸轩道:“既然此事出乎意料,神武君也不必自责。好在有秦姐姐倾力相助,二位也及时赶到,说起来,还是怀桑应当道谢才是。”

    见傅怀桑稍稍恢复了些,顾逸轩与林枫、杨铭对望一眼,方才微微舒了口气,屋内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

    “神武君。”躺了半晌,傅怀桑体内的药力散了些,四肢也逐渐恢复了力气,她半撑起身子,朝顾逸轩道:“不知神武君可从那人身上得到什么消息?”她说的那人,自然是方才对她施暴的黑衣人。混乱之际,她并未看到那人的长相,听方才顾逸轩的话,知他是孟家人,遂欲弄清,究竟是孟家的谁。

    林枫听到傅怀桑的问话,又回想起方才在密室,那些人吐露出的令人作呕的计划,一脸迟疑,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傅怀桑:“那个,怀桑姑娘,那些人的思想肮脏又不入流,从他们口中出来的消息,你...”他想说你就别问了,可转念一想,人家姑娘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有权利过问的,他这么说,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思想肮脏不入流,短短七个字,傅怀桑已然猜出方才那些人究竟对她抱有怎样不可言喻的目的。一阵强烈的羞辱之感从心中涌上,愤怒,仇怨,郁结心头。贝齿紧紧咬住朱唇,力道之大,竟见血丝渗出!

    “傅妹妹!松口!”秦怀素

    见她这般模样,是又心疼又难受,玉手抚上她的面颊,急急出声阻止她自残:“现下你如此虐待自己并无益处,你想想那些希望摧毁你的人,你这般痛苦,便是让他们称心如意!你甘心吗?!”

    心高气傲的人儿,听到秦怀素这番话,登时恍然,是啊,她何苦虐待她自己。即便她受了些皮肉之苦,可好在,并未让那些人的奸计得逞不是吗。她要好好的,将这些屈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秦怀素见傅怀桑渐渐松了口,心下松了口气,立刻转头向杨铭伸手:“杨大人,可否劳烦你第一下毛巾。”杨铭闻言,立刻拿了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秦怀素仔细为傅怀桑擦拭了唇上的血迹,看着那嘴唇上的伤痕,心中对傅怀桑甚为怜惜。

    沉吟了半晌,傅怀桑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方才抬头对顾逸轩道:“神武君。”

    “逸轩在。”看傅怀桑这样子,是完全缓过来了。依着她的性子,想必是要对孟家,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在顾逸轩应答她后,方听到傅怀桑以极为冷静的声调道:“经过今夜,怀桑已然想得很清楚了。若说以前与你结盟,是为了怀桑一人的自由,那今日,怀桑便是为了整个家族而战!孟家逼死我爹娘在前,又欲羞辱我在后,我傅家上下,也被他孟知秋掌控玩弄多年!怀桑也是时候,为自己,为爹,为娘,为傅家众人讨回一个公道了。”

    杨铭听闻此言,满心复杂地看向傅怀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狠色。他知道,傅怀桑这次,是要彻底归顺齐慕笙一派了。

    “逸轩,定当助怀桑姑娘一臂之力!二皇子,也会为怀桑姑娘主持公道!”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傅家,已经完完全全被收到齐二哥的羽翼之下了,接下来,又该是谁呢?

    “怀桑姑娘。”顾逸轩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既然已经决定要给孟家一个教训了,不如,便给的猛一点,正好伤伤他们的元气,让孟家能够消停一阵子,好为他下一步的计划扫清一些障碍。

    “神武君有话不妨直说。”看顾逸轩的神色,傅怀桑知晓,他有了主意,遂如此开口道。

    “我记得,之前孟知秋派了人给怀桑姑娘下了聘礼,却被怀桑姑娘一把火烧了是吧?”如今想来,这批被烧毁的聘礼或许能够派上一些用场。

    “没错,可是当初焚烧之时,并未有周全的考虑,是以现在那些聘礼被闲置在傅家之中,怀桑尚未想好应当如何处理。”傅怀桑有些不解,顾逸轩问这些聘礼做什么。

    听闻此言,顾逸轩微微一笑:“怀桑姑娘,逸轩现在倒是有个办法,能够帮你处理了这聘礼。定不会让孟知秋因聘礼焚毁一事,找你的麻烦。”

    傅怀桑略微思量一会儿,随即抬头笑言:“怀桑,自当是信任神武君的。”

    当夜,傅家库房便走了水,火势凶猛,人尽皆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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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初,烽火连天,平民颠沛流离,苦不堪言,为拨乱反正,虚尘宫初任掌教玄一子结识世间有志之士,发兵起义,助新朝建立,天下太平。其后,玄一子辞别新帝,携虚尘弟子归隐山中,潜心修道,直至数年后,方羽化归去。 奈何太平无几时,皇权之争再引骚乱,二皇子齐慕笙遭暗袭,引得虚尘宫主脉赤炎君,神兵阁少君---顾逸轩亲自下山,一为皇子助阵夺权,二为心中所系那人。 漫漫艰辛之路,所行之人何去何从,是否能如愿助新帝登位,又是否能随心拥得佳人回归......神兵阁异闻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神兵阁异闻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神兵阁异闻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