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厚礼
早朝上,众臣对昨夜傅家走水一事议论纷纷。傅家近日当真是流年不利,刚才逝去了傅大人,现在库房又走水,闹得傅家不得安宁,也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
“诶,你听说了吗,昨夜傅家的大火...”一位官员向其他人说道:“传言火势凶猛冲天啊!”
“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吗。哎,可怜傅家小姐,刚走了爹,现在家中又出了这样的篓子,可够她焦头烂额的了。”众人纷纷为傅怀桑报以同情。
“诶?那不是神兵阁的少主吗?少见他露面朝堂,今日怎么来了?”远处,顾逸轩一身黑金道袍,墨玉莲冠。缓步向朝堂走来,面上带着笑意与身旁的齐慕笙不知在聊些什么。进京这么久,朝臣们虽大多与顾逸轩有过一面之缘,但鲜少在朝堂之上见过,是以众人眼光纷纷聚集在他身上,不知他今日上朝究竟为何。
“逸轩,你要准备给孟知秋的厚礼,究竟是什么啊?”齐慕笙一脸疑惑,心中甚为好奇。一大清早,侍从便传话过来,说顾逸轩来了二皇子府,在正堂候着,他当时就有些惊异,这时候,顾逸轩来找他,想必是有要事。于是赶紧穿戴整齐出来相见,一看他竟然身着父皇亲赐的黑金道袍,见他一来便说今日要与他一同上早朝,齐慕笙更是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了?一番询问,方才得知昨夜琴韵阁中发生的事,心中震撼无比,想不到孟家那些腌的人,手段竟然如此阴险卑鄙!顾逸轩向他道,傅怀桑现下已经完全归属与他们这边,为表同盟之意,顾逸轩今早便要当众还孟知秋一份厚礼。
齐慕笙一路上向顾逸轩询问了多次,那厚礼究竟为何,可顾逸轩只是冲他神秘一笑,告诉他届时便可揭晓,让他静观其变。这个着实让齐慕笙好生好奇。
“齐二哥何必心急,再过片刻,自然见得到。”余光瞟向了那阶梯之上,齐宇恒旁边的孟知秋,那张委实严肃的脸。连他都有些好奇,究竟待会儿看到他精心准备的厚礼之后,不知孟知秋是否还能这般镇定。
齐沐风今日听闻顾逸轩也上了朝堂,尤为激动,连上早朝的时刻也提前了些。只听徐海高声一喝:“皇上驾到!上朝!”百官跪迎,齐声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齐沐风双臂微抬,示意殿下众人起身。方才站定,齐沐风便笑着看向顾逸轩,道:“今日倒是令朕甚为惊喜,顾家的小子,竟然来早朝了,当真鲜少见得啊。”言语之中,尽是宽慰之色。
“臣,多谢皇上关心。其实,臣今日上朝,乃是有要事要秉奏的。”朝堂之上,顾逸轩收敛起了素日里的谈笑之色,端起一张威严的面孔,毕恭毕敬地朝御上行礼回话。
“哦?看神武君如此正色,朕倒真是好奇,究竟所为何事,能让你这般严肃。”齐沐风对顾逸轩也是有所了解的,知晓他定不会因一些小事闹上朝堂。
“启禀皇上,在臣禀告之前,斗胆向皇上讨一个请求。”这小子,又在玩什么把戏?孟知秋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微微升起一阵不安之感。
“是何请求,说出来朕听听。”面对顾逸轩,齐沐风的耐心可是足的很,和声向顾逸轩问道。
“臣希望,待会儿无论臣做何事,都请求皇上莫要怪罪于臣。”此话一出,殿下一片哗然,少有冷静之人。就连齐慕笙也惊讶地看着顾逸轩,这朝堂之上,还从未有人敢向皇帝提出这等要求。
徐海低着头,微微抬眼看了看顾逸轩,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这顾家小子,果真是与众不同,敢行他人之不敢,难怪皇帝会属意于他,让他辅佐二皇子。
齐沐风对顾逸轩这要求倒是不觉得惊讶,这小子,性子像极了他母亲,想当年沈月雯与他们一同起义作战的英姿与素日里的思考模式,也是如此的令人称奇!只见他轻笑一声:“呵呵,好,今日,朕就准了你这请求。”
“臣,多谢皇上。”得了圣上的允许,顾逸轩即可向外大吼一声:“将东西带进来!”只见,殿门外,几个侍卫扛着五具麻袋和两个大箱子便进了来。麻袋的口都封的死死的,砸在冰冷的地上,发出阵阵闷声。
孟知秋看着这些麻蛋,背后渗出无数的寒意,心下的不安顿时强烈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身旁齐宇恒的衣袖,低声唤了声:“大殿下,老夫有种不妙的预感。”
齐宇恒回头看了看他,随后又将视线投到顾逸轩身上。从进殿到现在,他就一直未能看清顾逸轩的一举一动。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很是疑惑。
“逸轩啊,这是?”齐沐风看着殿中那些个布袋和箱子,也是满心的纳闷,这孩子,搬这些东西来作甚?
“启禀皇上,事情是这样,昨夜,傅家库房走水,傅家小姐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正巧逸轩与林家少将军林骁路过,便顺手帮着傅小姐解了走水之困,可谁知,这傅家府上,竟然藏了五个盗贼,居然想趁着傅家混乱,抢劫傅家财物!遂臣与林家少将军便动手,将这些盗贼给了解了。可谁料,在搜查盗贼身份的时候,却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五枚玉佩。孟知秋见着那玉佩的瞬间,登时五雷轰顶!
难怪,昨夜那派出去的五人,至今五人归来!眼睛又瞟向了那五个封口的麻袋,脑皮顿时一麻!
“徐海。”齐沐风向徐海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将那玉佩拿上来给自己瞧瞧,徐海会意,立刻弓着身子走下阶梯,来到顾逸轩面前。
双手有礼地将五枚玉佩一个不落地交到徐海手中,轻声一道:“有劳徐公公了。”徐海冲他微微一笑,拿着玉佩呈到齐沐风跟前,一眼扫过徐海手中,码的整整齐齐地玉佩,齐沐风冷然一哼,顿时一口气呛上,咳嗽了两声:“咳咳
!孟老!这件事,你如何解释?!”
孟家人独有的贴身玉佩,是别人无法仿制的,这件事,摆明了与他孟家脱不了干系!
孟知秋心下一颤,连忙出列拱手道:“小民不知,小民不知啊!皇上,这件事,小民事前毫不知情,还请皇上为小民做主啊!”齐宇恒见状,也上前行礼道:“父皇,孟老为人仁厚,绝不会做出纵容手下纵火抢劫一事,这件事,定有蹊跷,还请父皇明察!”
为人仁厚?亏得齐宇恒能说得出来。顾逸轩心下一阵嗤笑,面上,却还是端着一副镇静沉稳的模样。他冲着侍卫们道:“有劳各位帮个忙,将麻袋的封口打开,还有,将这些箱子上裹着的红绸,也揭开来。”
侍卫们照着顾逸轩的吩咐一一做了,麻袋的封口开启,露出五张熟悉的面孔。这五个人,正是孟家公子的侍从!齐宇恒见状,面露惊色,猛然回头看着孟知秋,这可如何是好!?孟知秋现在也有些六神无主了,这派出去的人中,为首的那个,武艺乃是京城中的佼佼者!他从未想过这些人会失败,更没想过,顾逸轩会下手直接杀了他们!
齐沐风自然也是认出了那五人的身份,大手在龙椅上一拍,怒斥道:“孟老!现在,你可还有话讲!”人证,物证俱在,他孟知秋还抵赖得了吗!?
“这,这是小民失职,是小民未能管理好府中的下人,是以,才让他们有机会为非作歹!”言语之中,竟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齐慕笙最是看不得这样的人,心中对孟知秋的鄙视更深了一层。
就在此时,只见顾逸轩张口言道:“皇上,逸轩调查过,这些盗贼,原意是欲盗取傅家库房中,这两箱财物,奈何被人发现,遂情急之下,想要用火把将众人逼退,奈何一个不慎,导致火势壮大,因此,才有了昨夜傅家库房走水一事。”缓步走到那两个烧焦大箱子旁,伸手用力将箱子掀开,从中掏出一个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这是!去年西域进贡来呈献给皇上的夜明珠!?”有人认出了这夜明珠,一声惊愕!孟知秋登时冷汗涔涔,去年,西域进贡来的贡品,有一批称在中途失踪,失踪的名单之中,正有一颗夜明珠,今日,却在这里被顾逸轩翻了出来!
“逸轩,你,解释一下。”龙颜震怒,偷盗贡品,乃是大罪!这原本丢失的夜明珠,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傅家库房!?
“启禀皇上,这箱东西,其实并非傅家所有,而是孟家,在一天夜里,给傅家下的聘礼!”当初听闻孟知秋半夜给傅家下聘礼时,他便觉得蹊跷,旁人下聘礼,都是挑得白日,锣鼓声喧地下,偏偏这以往高调的孟家,却要选在半夜这悄然无声的时候下聘礼,着实令人生疑。如若不是为了转移见不得人的赃物,他着实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孟老!你可知罪!?”御上问罪,震怒不已!朝堂之上,人人自危!
第六十一章 削权
原本上报遗失的夜明珠,现在在孟家给的聘礼中出现。纵火盗窃的人,又是孟家的侍从,五枚随身玉佩如同五座铁山,沉沉地压在孟知秋心中。殿上,皇上龙颜大怒,厉声诘问,孟知秋额角冷汗涔涔无以为答。
齐宇恒见此状况,心中一阵担忧,不住地拿眼神暗示孟知秋赶紧回答,奈何却无济于事。
“皇上,请息怒。原本夜明珠失而复得是件好事,何必动怒呢。”顾逸轩连忙上前轻声安抚齐沐风,自己则用眼神示意齐慕笙。
齐慕笙会意,即刻上前,向齐沐风道:“父皇,神武君说的是。宝物得以收复,乃是好事,当是欢喜才是。至于这宝物为何出现在孟家聘礼一事,就让儿臣来处理可好?”齐宇恒闻此一言,心下大道不妙,若真让齐慕笙来处理此事,免不了对孟家一番搜查,届时,孟家的一切便都会翻出水面,包括当年对傅家所行之事,以及,孟家与天问有交集一事...
“孟老,你若再无表示,待二弟接手此事,你我可都完了。”低声冲孟知秋如此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就算有所折损,他也承担得起!
只见孟知秋恍然清醒,立刻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齐沐风道:“是小民管教不利,才会让这些侍从手脚如此不干净!一定是他们偷盗了夜明珠,放入了聘礼之中,之后又动了贪财的心思,遂才折回想去偷取!是小民的错!小民知错!”这倒是推脱得快,一转眼便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五个死人身上。反正死无对证,他孟知秋也不惧审理。
顾逸轩心中暗道孟知秋实在是狡猾卑鄙,但这也在他的料想之中,如若孟知秋真这么容易就倒了,如何能够撑起整个世家的势力,又如何能够稳坐世家第一把交椅这么久。
既然孟知秋已经表态了,齐宇恒这边自然也需要有所表示,他心中实在是佩服孟知秋的反应,如此解释,就算是父皇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他也好开口作保。于是立马上前,拱手作揖道:“父皇,儿臣相信孟老的为人,他一心忠心为大睿,定不会将进贡之物纳入私囊,定是这些贪图财物的刁奴起了坏主意!还请父皇明察!”
身后那帮世家子弟,见大皇子与孟知秋如此,也纷纷上前,齐声道:“请皇上明察!”
众人一心,除了少数寒门之士如杨铭,沈巍,以及林轩等武将,朝堂之上,众臣跪地,齐声请求,如此阵仗,令齐沐风陷入沉思。他岂会不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可是世家势力现在如此庞大,如若他执意要治孟知秋的罪,这朝野之上的人心,难以维稳!
半晌后,齐沐风横扫殿下跪着的一众大臣,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顾逸轩,见他轻微地冲他点点头,方才长叹一声道:“朕,知晓了。众卿家平身吧。”
“这...”跪着的大臣面面相觑,皇上这意思,是放了孟老爷还是不放啊?
“朕,不会治罪于孟老。你们,放心吧。”孟知秋,便交给顾逸轩他们去
处理吧。
“谢陛下!”群臣皆俯首谢恩,世家之人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孟知秋也暗地舒了口气,看来皇上还是忌惮世家的势力的。
“可是...”刚喘了口气,只听齐沐风又开口,顿时世家之人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徐海在一旁看着齐沐风的脸色,看来,皇上这次,还是会有所行动的,断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孟知秋。
顾逸轩对齐沐风的打算,也是心中有谱的,与齐慕笙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静静听齐沐风开口道:“孟老,你孟家的侍从犯下如此错行,乃是你管教不力,今日退朝后,你便好好在府上,治理治理家里的下人,朝堂上的事情,暂且就不必费心了。”齐沐风早便有意将孟知秋与朝堂之事分割开来,只是迟迟未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正好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齐宇恒猛然抬头,因齐沐风的话吃惊不小。原本孟知秋就身无官职,当初,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求得父皇同意,让孟知秋以旁侍的身份跟着他上朝听政,而今,却因一时疏忽,让父皇收回了这等特权,这好比是束缚了齐宇恒的一只有力臂膀啊!
再看孟知秋的脸色,也未好到哪儿去。一脸煞白,唇齿颤抖。他苦心经营,步步为营,方才在朝堂之上谋得一方天地,如今,却因这件事,让他失去了在朝局之中的位置!可恨!可恼!却无可奈何!在旁人看来,这等处罚的确是最为轻微的,他亦无法反驳,想不到,顾逸轩手段竟然如此高超!一出招,便让他失了朝堂之位!今后,他想要掌控朝局信息,便不如往日那般得心应手了!
“逸轩,不得不说,你这份厚礼,的确是深得我心。”齐慕笙偏过头,小声对顾逸轩说道。这一出手,便是打得齐宇恒,孟知秋两人一个措手不及,效果,也是令人称赞的好!
“齐二哥这等夸赞,逸轩心领,却之不恭了。”顾逸轩小小回应,随后站直了身子,看向前方。只见孟知秋咬了咬牙,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似乎放弃了挣扎,上前双膝跪在御前,俯身叩首:“小民,叩谢皇上恩典,今后定当好好管教府中下人,定不会重蹈覆辙。”最后四个字,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顾逸轩听的。臭小子,今日之恨,来日,他必定加倍奉还!
呵,孟老爷,今日你斗不过我,来日,我还能让你有机会翻盘么。顾逸轩心中冷冷嗤笑,这人呐,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嗯,行了,今日,你们可还有什么要事需要秉奏的吗?”齐沐风似乎有些疲惫,一手撑在额角,轻轻揉着太阳穴,身体是真的不行了,稍微动了动怒,便觉得头晕眼花,他得去歇歇,想着书房之中,静静等候的昔琉璃,心下方才有了些许的平静,好想,快点见到她。
“启禀皇上,臣尚有一事要奏。”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响彻朝堂,齐沐风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去,只见林轩挺直了腰背,行着恭敬
之礼道:“皇上,近日军中时常会丢失一些精良兵器,虽丢失数量小,可臣以为,我大睿军队素来以严谨治兵为名,向来纪律严明,如此行径,确犯了我军中大忌,臣希望能够彻查此事!”
这听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不知为何林轩会在朝堂之上如此正式的秉奏,在场大部分人皆认为,林轩此举,有些小题大做了。可顾逸轩与齐慕笙却察觉到一丝异常,但在未确定之前,皆闭口不言,静静候在一旁。
齐沐风听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林轩,心中亦是有些疑惑,为何这等小事,还需要他一个大统领亲自来报,莫非,另有隐情?一旁的齐宇恒也是一脸狐疑之色,紧盯着林轩,却未找出丝毫异态。
良久,齐沐风也未能从林轩脸上看出些什么,遂摆了摆手道:“此番小事,林卿,你自行决定便是。”
林轩得了回复,立刻俯身叩首道:“臣领旨。”眼睛似不经意地瞟了顾逸轩与齐慕笙一眼,随后回到了自己方才的位置上。
齐二哥,看来,咱们又有事情做了。灵识传音再次于齐慕笙耳中响起,林轩方才的眼神,他也看到了,看来,林帅有要事相商。暗暗回了顾逸轩一句,你觉着,林帅找咱俩,是为何事?
想必,与兵器相关,听林帅方才的言语,定是那些失踪的兵器,有什么问题。顾逸轩如此答道,否则,他不会刻意为了一些普通的遗失兵器,而找上他们。
齐慕笙会意,微微颔首,以示知晓。顾逸轩此时也撤了灵识传音之术,老老实实地站着。
齐沐风环顾下方,见无人再上奏,遂挥了挥手道:“好了,既然已无事,那尔等便退下吧!”他是真的想要快些结束这早朝,想着书房中等候他的人,心中无比急切地想要看见她。
“臣等,告退。”御上下令,早朝解散,众臣皆俯首叩拜,一一退去。行至门口,齐宇恒带着孟知秋走到顾逸轩面前,一个面色铁青,一个仇恨满目。
“逸轩老弟,你...哎!”齐宇恒用手指了指顾逸轩,见他一脸笑意看向自己,心中又是一阵恼火,方才说出个你字,便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遂掷袖背手离去,孟知秋双目紧盯着顾逸轩,狠狠剜了他一眼,若眼神能杀人,想必顾逸轩现在早已死了千万次了。
“这次,是老夫疏忽了!不过小子,你可别得意,老夫不会让你舒坦的!”狠话撂下,追随着齐宇恒的背影,便离去了。
“真吓人。”顾逸轩故作惊吓地用手在胸膛上抚了抚,转头对着齐慕笙笑道:“齐二哥,你看,孟家老爷好凶啊。看来以后,逸轩看着他得绕着走了。”这话一出口,齐慕笙便笑了,这小子,把人气成那样,还能这么贫嘴。
“要说你被吓到,我是决计不会信的。你没把人吓死就不错了。”齐慕笙笑骂一声,拖着他便往前走。
此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有力男声:“二位留步。”转头一看,只见林轩正站在两人身后。
第六十二章 蹊跷
“不知林帅叫住逸轩与齐二哥,所为何事?”跟着林轩上了林家的马车,三人在车内稳稳坐着,看着林轩闭目养神的模样,顾逸轩与齐慕笙相视一眼后,遂朝林轩问道。
“神武君莫要急,待到了林府,林某自会向二位解释。”车马在外,人多口杂,所说的事情又重要无比,实在不宜在马车中商议。
顾逸轩闻言,微微点头,静静等候,与林轩一样,闭起双目,徒自养神。齐慕笙伸手将车帘撩起一道缝,通过帘缝看向车窗外,只见一队人正扛着一个大箱子在街道上走过,见到林家的马车,连忙向旁避了避。
盏茶功夫便到了林府,三人下了马车,直进林家正堂。此刻,林枫也从教武场上练完武回来,刚换了身衣服从房间走出,便见着顾逸轩进了来,立刻奔上前,大声道:“喂!顾老弟!”待走近了,方才看到一旁的齐慕笙,又赶紧转头向齐慕笙也打了声招呼:“二皇子殿下!”
少年朗声相迎,齐慕笙见着心情也舒爽,遂也回了他一句:“林兄,早啊!”
“枫儿,今日练武练完了?”林轩对林枫的武艺,要求是十分高,三不五时与他动手切磋,从来未有半分松懈,算算日子,近日一直在忙兵器失踪一事,已是半月未曾检查过林枫的身手了。
每每听到林轩这番问话,林枫心里就是一紧,完了完了,爹要抽查他的武艺了。每次抽查下来,他都得腰酸背痛个四五天,而且,当天是决计精疲力尽,无法起身的。这几日,他可是和怀素有约的啊,爹可千万别是今天想着动手啊。
脸上立刻一副欲哭不能的表情,看得顾逸轩、齐慕笙二人忍俊不禁。林轩见着儿子这番表情,眉头微皱:“枫儿,你怎么了,怎如此表情?”林轩觉着奇怪,这孩子,莫不是身体不舒爽?
“呵呵,林帅不必担心,林兄恐怕,是担心您今日突击抽查,与他切磋吧。”顾逸轩轻笑一声,随即开口向林轩解释道。
林轩闻言,方才舒展了眉头,背过手,对林晓道:“为父的确是有意要抽查,可一来你方才练武下来,体力有损,再加上为父近日有要事要处理,切磋一事,暂且延一延,但你可不准懈怠!”一听父亲并不会今日抽查武艺,林枫脸上立刻明朗起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笑道:“儿子谨遵父亲之令!”说着,便要转身离开,他要去琴韵阁找怀素去。
“等等。”刚走出两步,林轩便开口唤住他,只见林枫身形一顿,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不是吧,爹,您不会这么快就变卦了吧。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林轩,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您还有事儿吗?”
“今日为父要与神武君、二皇子商讨的事,你也来听听。”毕竟是军中的事情,林枫也应当知晓,再说,他身为林家少将军,有些威信,必须要树立!
“哦。”只要不是切磋就好,心中暗自舒了口气。听了林轩的吩咐,林枫点点头
,与顾逸轩他们一道随着林轩进入了书房。
“林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究竟所为何事了吧?”齐慕笙坐定,面对林轩,开口问道。
林轩闻言,当下一笑,看着顾逸轩,又瞅了瞅齐慕笙,道:“今日林某请二皇子殿下与神武君前来,为的,便是今日军中,那些失踪的兵器。”
果然是为了此事,顾逸轩心中暗叹,随后向林轩道:“想必那些失踪的兵器,定是有些蹊跷,否则怎会让林帅如此在意。”
林轩看向顾逸轩的眼中,满是赞许,顾家少年,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洞察之力,顾兄,你的儿子,当真不凡。
只见林轩点点头,随后道:“神武君说得不错,那些失踪的兵器,确有蹊跷。不,不应是兵器有蹊跷,而是那些兵器的去处,实在问题极多。”
“兵器的去处?”齐慕笙抓住林轩话中的重点,心中充满了疑惑,丢失的兵器,一般来说都是被盗贼变卖,或据为己用,还有其他的途径么?
“爹,那些兵器就是被偷了呗,还能有什么去处?”林枫一直知晓,最近父亲忙碌不已,原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那些丢失的兵器,不禁有些不解。不过一堆兵器而已,军中有一大堆,再加上神兵阁又常常有额外的提供,丢了,补上不就行了,值得去追?
顾逸轩见林轩的脸色严肃,心下略一思忖,遂道:“林帅,莫不是担心,这些兵器是被有心之人偷去的?”他这话说得是极为委婉,只因他确实也无法确认,那所谓的有心之人,究竟是谁?立场如何?
顾逸轩的话,令林轩立刻点头,他看着顾逸轩的双眼道:“先前,只是一把两把佩剑丢失,军中众人,包括我也并不在意。毕竟军中之人,皆是些粗人,平日里也从来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稀松平常。但后来,丢失兵器的频率,却越来越高,数量,也越来越大。我也曾下令,但凡训练之后的兵器,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得再有遗失!可即便是这样,还是避免不了兵器丢失的情况。我查遍了整个军营,盘问了所有的将士,却未发现可疑之人,也没有找到一件丢失的兵器。”
“这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要说林帅治军,那是出了名的制度严明,赏罚必究。既然军中没有搜到丢失的兵器,那么那些兵器肯定已经被运送至军营外。这个盗贼,能在众多武艺高超的将士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来去自如,还带着兵器,想想,着实令人心惊。如若他动了杀人的心思,恐怕,这军营之中,也不得安生。”顾逸轩眉头紧皱,他的话语,令林枫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顿时端正而坐,仔细聆听。
林轩闻言,亦是点头以表认同,他一手摩挲着下巴道:“神武君说的,正是老夫所担心的。按理说,老夫的军营之中,虽不说各个武艺超群,但至少身手皆是不凡之辈,这个盗贼,能避过他们的眼线,肆意出入军营,顺走兵器,这等能为,着实令人不敢低看。
这样的人,若是起了歹心,恐怕甚是麻烦。更何况,这些兵器的去处...”说道此处,林轩额角一阵抽痛,想到前几日得到的消息,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这兵器的去处,想来林帅是有所消息了。”顾逸轩看林轩的模样,心中了然了几分。
“没错。”将手从下巴上移开,按了按跳动不已的太阳穴,林轩道:“不瞒你们说,就在前日,老夫独自一人深夜潜伏在军营中,就是想要抓住那偷兵器的盗贼。可没成想,那盗贼的武艺如此高超,老夫全力擒拿,却还是被他跑掉了。”那盗贼,一身黑衣,从头到脚包得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身手矫健,出招迅猛,与他打了个平手。好在林轩在其逃跑之际,一掌击向其背部,应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掌印。
“既然林帅在其临逃之际,给了他一掌,应是能凭着掌印,搜出人来的。”齐慕笙听闻此状况,心中觉着,既然已经留下了印记,找到贼人,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齐二哥,这你便是小看了这位能人了。我想,林帅定是派人凭借掌印在城中搜寻了,可是却一无所获吧。”且不说凭借一个掌印抓人有多么不令人信服,就说这京城中茫茫人海成千上万,恐怕找起来,也得狠费一些力气。
“不错,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此人,当真犹如大海捞针,事倍功半。”林轩想到这一点,也是头疼,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继续派人找下去:“就是在寻找途中,老夫竟然发现了失踪兵器的一些线索。”
原来,在寻觅贼人的过程中,他们曾在二皇子府外,与一群神秘的黑衣之人交手,他们手上的兵器,正是那些军中失踪的兵器!
齐慕笙与林枫登时一惊,连顾逸轩也有些意外,这倒是有意思了。二皇子府外,时常会有些黑衣刺客伏击,可每一次都被白衣雪轻松制服,是以顾逸轩也未曾像傅家那样,安排暗卫。这一次,想不到那些黑衣刺客竟然撞上了林家的人,用的,竟然还是林家失窃的兵器!
这要是传到世家之人的耳中,恐怕朝堂上,又不会平静了。神秘刺客手持林家兵器,意欲行刺二皇子,这罪名要是扣下来,谁都担待不起!难怪林帅会如此心急火燎地要将此事查清,还寻来了他们。
林枫此时气急败坏地从座位上弹起,啪地一声拍着桌面,一脸愤懑道:“这该死的贼人!若是让我找着,我定当将他碎尸万段!”林家忠诚的名望,怎能毁在这等人手上!
“你先别急着生气,坐下。”顾逸轩轻叹一声,这林晓,就是这沉不住的火爆脾气。
“枫儿,你先坐下。爹今日找你们来,就是想解决这件事。你放心,林家的清誉,爹绝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去!”林轩伸手按在林枫肩膀处,一道眼神示意他冷静坐下。
待林枫坐定,顾逸轩方看向林轩,道:“那么,林帅,可否告知逸轩,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第六十三章 阴局
“林帅,是否有什么计划?”顺着顾逸轩的话,齐云霄开口,向林轩询问之后的打算。连林轩都无法轻易擒拿的窃贼,武学修为,定是不同于常人的,他们要想要捉拿,需得提前谋划才是。
林轩闻言点点头,对齐云霄道:“诚如二皇子所言,林某早有打算。今夜,那贼人应当还会再来,届时,还请二皇子、神武君还有枫儿,一同帮忙。”捉拿一个盗贼,竟然需要四个人?顾逸轩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帅,这人数,是否太多了?仅仅一名盗贼,任他武艺再高强,咱们之中,只需两人也便绰绰有余。”难不成,林轩另有筹谋?
“神武君,你有所不知,今夜要擒拿的,可不只是一人。”眼光抬起,对上顾逸轩,随后一道目光轻轻扫过齐云霄,顾逸轩当下会意。原来,林轩叫齐云霄过来,亦有深意。
“爹,这孩儿就不明白了,这盗贼不就只是一个人么?”林枫根本未注意自己父亲与顾逸轩的眼神,挠着后脑勺,对父亲方才的话,着实想不透彻。
哎,这傻孩子,若是他素日里的智谋,能有他带军打仗的一半,他便放心了。对林枫这个亲生儿子,只要在京城之中,林轩是决计无法放心的。心下无奈暗叹一声,遂开口道:“枫儿,你只管听为父的安排便是。”至于更深一层的考虑,待到私下之时,他自会好好向林枫解释。
“林帅,本殿与林兄,有着同样的疑虑,可否解释一二?”齐云霄也是无法参透林轩话中的意思。
见二皇子也开口了,林轩看了看顾逸轩,只见他对自己微笑点了点头,遂才松了口,先行起身,拱手向齐云霄行了个大礼,着实让齐云霄和林枫双双震惊。林轩这一生,除了皇上,从未向任何人行过这般礼数,也难怪二人一惊。
“林帅?这是作何,您是大睿开国统领,如此这般礼数,云霄可承担不起。”连本殿二字也被惊得说不出,齐云霄赶紧起身,伸手托在林轩手肘之上,将其扶起。
“二皇子殿下,林某,先行向您请罪。”林轩的手肘上,齐云霄的手还未撤去,便听见他满声愧疚地开口道:“其实,今日林某请二皇子来府上,也是欲用二皇子为引,将那些欲行刺二皇子的刺客引来,今夜同那盗贼一起,一网打尽。”如此这般,不仅能够抓住窃贼,还能从那些刺客口中撬出些有用的消息。
一番话说出,齐云霄与林枫二人顿时明了了方才林轩的话,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原来,是为此事。齐云霄面上一笑,道:“林帅不必向云霄请罪。林帅的思虑周全,如此办法,定当是做了仔细斟酌的,云霄,相信林帅的判断与筹划。”
林轩听言,心下一暖,对齐云霄的认可,更深了一分。这些年来,齐云霄在朝中的作为,他全都看在眼里,他礼贤下士,明辨是非,比起他大哥齐宇恒,他的确是更适合那把龙椅。今日请齐云霄来
,其实,他自己也在赌,他将军中被盗兵器的去处讲与他听,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赌的便是齐云霄辨别是非的能力。如若他有半分怀疑,那么他林轩,便与以往一样,不占边,不帮衬,任由他与齐宇恒两虎相斗。待到新皇即位,他只需要带着林家上下,安安分分地驻守边疆,不再掺和朝廷之事。可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也让他下定了,帮助齐云霄的决心。
“臣,多谢二皇子殿下。”这一声回复,顾逸轩知晓,林轩是从心底,认定了齐云霄这个主子了。林轩一生戎马倥偬,从不会无端端对谁俯首称臣。以往,除了对皇上,他自称为臣外,对着齐宇恒、齐云霄兄弟,都是以林某为称。今日这番,无疑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从方才请罪开始,林轩就已经开始试探,好在齐云霄的态度博得了林轩的认同,今后的路,有了林轩的帮衬,自然要好走不少。顾逸轩心中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齐云霄明白了林轩的心意,托着他手肘的双臂,激动得微微发颤。
“林帅,云霄能得林帅的帮助,是云霄之福。”颤抖的声音透露了心中的激动,齐云霄拉着林轩赶紧坐下,面上的喜色,根本无法掩饰。
“齐二哥,林帅能相助,是好事。这等喜事,待咱们解决了当下的事,定要好好庆祝一番!”顾逸轩一番话,提醒了齐云霄,当下,还不是激动的时候,还有一件更为紧急的事情,需要解决。
齐云霄听言,立刻收敛了心中的激动,快速令头脑冷静下来,正色与顾逸轩道:“逸轩说的极是。”随后又转头看向林轩:“林帅,请将您的安排,详细说与我们听听吧。”
林枫也急急点头,三双眼睛齐齐盯着林轩,林轩遂开口,讲自己心中盘化已久的计划,详细地说了出来。
这边,齐宇恒府上,孟知秋一脸铁青地坐在偏座上,正座上的齐宇恒,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闷声不语好一会儿,随后,只见一位侍从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偷偷瞄了眼座上两位的神色,轻声开口道:“大皇子殿下,府中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神秘的很,一身道袍,一把拂尘背于身后,浑身上下一股神秘的气息,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只是给了他一张字条,上面写了星泽二字,示意他拿进来。
轻颤着将字条呈上,齐宇恒见过后,眼色一变,朝那侍从开口道:“人呢?”星泽的身份特殊,若是让他久站门口,引人注意,必定会给他带来些麻烦。
“回大皇子殿下,那位,那位道长说,久站门口必引乱,遂让小的将他带到偏厅等候了。”那小侍揣着小心,轻声作答,回答期间,还不时抬头,仔细留意着齐宇恒的神色变化。见齐宇恒眉眼一松,并无怪罪的意思,方才在心中舒了口气。
“做得很好。你去偏厅,将人带过来吧。”将字条放下,向侍从吩咐道。
“是。”还好
听了那位道长的话如此说,否则就今日大皇子这般心情,一个不小心,他便有得罪受了。领了命,侍从便赶紧转身下去,到偏厅将星泽引来。
“星泽道长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要事。”齐宇恒见星泽缓步踏入正厅之内,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遂开口问道。这前朝国师,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每前来,必是有事。他还记得,上次他来大皇子府,正是齐云霄前去东郊之前,他们计划了结他之时。可未曾料想,齐云霄不仅没除掉,还将顾逸轩拉到了他的麾下,想想那些刺客,还都是星泽安排的,如今看到他,却未见他有半分愧疚之色,着实令齐宇恒心下有些不满。
“本国师今日前来,自然是听闻到朝局之上的变动了。听说,孟老爷被剥夺了旁侍的资格,今后,连朝堂都不能上了?”以往见到孟知秋,看在齐宇恒的面子上,星泽还会客客气气地称一声孟大人,如今,听说自己不能上朝堂了,连大人两个字都省了。孟知秋原本心中就有郁结,现下听到星泽这般叫唤,心中火气更甚,原本就铁青的脸,现在更加难看!
“国师若是来奚落孟某的,现在见到孟某落得这般田地,可是满足了?!”心情不佳,说话的口气自然也有些冲,可星泽对着孟知秋这等态度,竟全然不在意,嘴角微微一勾,牵出一抹笑意:“孟大人何必如此动怒,不过一个称谓罢了,既然惹得孟大人不快,换了便是。”
“国师此次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看看孟老的吧。”这老家伙,究竟所来为何?齐宇恒是当真看不透这人的心思究竟在想什么。
“大皇子殿下,本国师今日前来,自然是要为殿下分忧的。”星泽将背后的拂尘拿下,放在臂弯之中,收起脸上的笑意,冲齐宇恒正色道:“今夜,本国师派了亲信,行刺齐云霄。”
“你疯了!?这种时候,做什么行刺他!?”现下孟家刚刚被打压,若是这等时候,齐云霄遭到行刺,事情一旦传出去,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齐宇恒!星泽这老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齐宇恒登时起身,急急冲到星泽面前,一脸怒气冲他道。
“诶,殿下莫急。今夜的行刺,乃是个饵,本国师不会如此愚蠢,犯这般低级的错误。”星泽抬眼看了看齐宇恒,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今日,林轩在调查军中兵器失踪一事,殿下可知晓?”齐宇恒一愣,他怎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这件事,本殿当然知晓。”虽不知为何提及此事,但齐宇恒还是回答了星泽的话。
“那么,殿下可知晓,那些失踪兵器的下落在哪儿?为何人所盗?又是为何所盗么?”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齐宇恒一头雾水,他愣怔地看了看孟知秋,见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方才再次将目光投向星泽。
只见星泽拂尘一挥,一丝狡猾的笑意泛上面庞,道:“林家内,有我的人,而做这件事的目的,便是要毁了林家!”
第六十四章 诡谋
“毁了林家?”星泽此言一出,令齐宇恒煞为惊异,他没想到,星泽竟早在林家安排了人手,这是何时的事?此人行事根本不受控制,齐宇恒心中不安逐渐升腾上来,若有一日,他要对自己动手,那岂不是...冷汗,从双鬓滑下,看向星泽的眼中,带了些警戒。
“大皇子莫要这般紧张。”星泽见着齐宇恒脸色巨变,一眼便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遂笑了笑,冲齐宇恒安抚道:“放心,本国师乃是代表前朝之势,支持大皇子登上大统之位的,怎么会做出对大皇子不利的事呢。”收起拂尘,将其背于背上,星泽走上前去,冲齐宇恒道:“之所以会在林家安插人手,无非是为了伺机向林家复仇罢了。大皇子可别忘了,当初围剿神兵阁的人之中,也有我前朝的精锐,再加上当初两国开战,林轩他领军闯入关中,杀了我前朝多少兄弟,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安抚已逝兄弟的亡灵啊。”
齐宇恒听星泽如此说,向后退了一大步,脸上冷冷一笑,道:“呵!国师如此关爱前朝将士,为了他们竟然兵行险着,欲除掉林家,此番有情有义,当真是令本殿钦佩不已。可是国师别忘了,本殿乃睿朝皇室!是睿朝的大皇子!你现下为了前朝亡士有胆子动林轩,那本殿如何能知,你究竟对本殿会用什么样的招数!?”林轩如何说,也是睿朝开国元勋,是他大睿赤胆忠心之士!星泽今天能对他动手,那明天,也能对他这个大皇子动手!
“殿下这话可真是令我伤心。”星泽面对齐宇恒如此态度,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叹息一声,失望而道:“方才我也说过了,大皇子殿下乃是我朝鼎力支持的大统继承者。我朝自被攻破之后,无论皇室还是平民,现下皆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亡国奴的滋味,可不好受。”话说至此,星泽顿了顿,想起了现下因颠沛流离而痛苦生活的前朝子民,心中泛起一阵辛酸,但很快便被他压下去,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为了让我朝的百姓早日脱离苦海,我朝君主尽心竭力寻找出路,只为了给自己的子民一个安乐的栖息之地。但实现这个愿望,实在是艰难万分,仅凭我朝君王一人之力,实在是无法完成这个心愿。殿下,同为皇室之主的你,想必定能理解我朝君王的用心吧。”星泽话语方落,看向齐宇恒。
将心比心,易位而处,通过相似的情况对比,更容易引起人与人之间,惺惺相惜之情。果不其然,齐宇恒听闻星泽这番言论,眼中的戒备神色立刻减少了几分。星泽心中冷笑一声,立刻乘胜追击道:“此前星泽四处随君王寻访求助的过程中,曾经听人说起过,大皇子殿下曾经在江湖之中独身闯荡,行侠仗义,一柄长剑叱咤风云,乃是世人尊称的长风大侠。想必对于安民泰势有着自己的主张,正是因为如此,我朝君王方才如同找到同道中人一般,下定决心要
支持您上位。这也是星泽会来助您一臂之力的原因。”如若齐宇恒登上了皇位,届时,便可利用他让宫氏王朝再度崛起,到那时,夺回江山便是指日可待了!
被星泽提及自己当年之事,齐宇恒心中其实是有几分骄傲的。当下,对星泽的敌意便消散无几。他撤下警戒的神色,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声音放缓了不少对星泽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国师对本殿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方才本殿有些戒备过头了,还望国师莫要放在心上。”随后,向星泽拱手,微微行了礼,道了歉意。
星泽见状,心知齐宇恒现在对自己已经放下了戒备,遂也作出毫不在意地模样,连连道:“大皇子有此反应,实属正常,毕竟身处高位,想得必定比他人要周全缜密,戒备心强一点,乃是好事。倒是星泽未能思虑周全,没有顾及大皇子的感受,该是星泽向大皇子请罪的。”说着,也微微伏身,向齐宇恒行礼作揖。
一阵礼尚往来,二人方才落座,齐宇恒看着星泽,寻思着他方才的话,向星泽道:“国师方才说,安排了人在林家,可否告知本殿,究竟是何人?有何安排?”看星泽的架势,信心十足,倒是令齐宇恒着实好奇,他究竟布了个什么样的局。
“大皇子殿下莫要急,局已经布好了,只待收网便是。”今夜,他不仅要取了齐慕笙的命!还要让林家不安宁!来大皇子府之前,他便已经派了人前往江天明月楼传信给石原雾香,要她务必做好今夜的准备。
“这......”见星泽还是未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齐宇恒想继续追问,却被星泽抢先截了话头:“大皇子殿下,今夜,便请您亲自前往林家一趟,哦,孟大人也请一道前去,顺便带上其他家族的大人们,大家好做个见证。”他是决计不能够现身的,可惜了这出好戏,只能从汇报的人口中细细听得了。
林府之中,林轩将自己的安排逐一告知众人,言毕,顾逸轩沉吟半晌,默不作声。齐慕笙见他如此,用手拍了拍他,道:“逸轩,你怎么了?”林轩也一脸关心,看向顾逸轩:“神武君如有何想法,不如说出来,大家商议商议。”
“哎,老弟,你倒是说话呀。”林枫亦是盯着他,催促道。每每顾逸轩这般神色,他最是坐不住了。
顾逸轩眼光扫过眼前三人,缓缓开口道:“林帅,您的计划,逸轩倒是没觉得不妥,让逸轩心中有所顾虑的,是另一桩事。”三人闻言,两两相视,最后齐齐看向顾逸轩:“何事?”
“林帅说,这盗窃的人,在军中戒备森严之时,也屡屡得手。按理说,林帅手下受训的人,皆是武艺高超,要避过他们的勘察,恐怕连逸轩也难以做到。即便那人的身手与林帅不相上下,但无论身形多么矫捷,身过必留踪,不会一点异状也无法让人察觉
。”的确,林家军的人,任选一个,武艺都是京城中佼佼者,要避过他们层层的巡查,实在是不太可能。
“那,神武君的意思是...”林轩细细品过顾逸轩的话,逐渐有了些头绪。
“林帅,恐怕这个盗贼,并非军外之人。”如若这个人,是林家军内部的人,那无论如何,他都有办法避人耳目,盗出兵器了。
“顾老弟,你是说,我们林家,有内鬼?!”林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林家军中的人,他日日朝夕相处,每一个人,他都知根知底。他们跟着林家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与他切磋身手,情同兄弟!如若他们之中,真出了内鬼,他林枫,真当不知晓如何面对。
顾逸轩知道,若这个盗贼,真是林家军中的人,对于林枫而言,无疑是个打击。虽并不是什么重大的挫折,可林枫这性子,待人向来真诚,他是真的将林家军中的每一个人,当作同生共死的亲兄弟,一旦这猜想成真,他难免会有些寒心。
但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它多么难以令人接受,顾逸轩正色对林枫点点头,严肃道:“不错。逸轩正是此意。”
“这...父亲...”林枫有些不知所措,他知晓顾逸轩说的是事实,可内心,实在不愿意相信他视为兄弟的人,会做出这等危害林家之事。求助似的看向林轩,希望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丝否定。
“枫儿,神武君说的,不无道理。”林轩心中,其实也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在顾逸轩提出这个疑虑之前,他从未怀疑过林家军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将士们,都是随他一同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兄弟,他们于他,于林家,已经不仅仅是将士,而是他林轩最为信任的亲人!是以,他从未想过内鬼一事。但事到如今,顾逸轩一语提醒,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纵然他同林枫一样,不愿去相信,可他没有选择。
连父亲都如此说,林枫的五指,缓缓捏紧,泛白的关节吱吱作响。顾逸轩轻叹一口气,原以为肝胆相照的兄弟,却极有可能是意图不轨的贼人,这等滋味,委实难受。看着林家父子的神色,他只能暂时噤声不语,静待他们缓过神来。
半炷香后,气氛方才缓和了些,只见林轩缓缓道:“神武君,二皇子殿下,今夜,若擒到那个贼人,可否交由林某自行处置。”林轩的思虑,齐慕笙二人如何不知,如若真是林家军中的人,公开处理,只会引起众议纷纷,不仅对林家军声誉有毁,还会让齐慕笙失了刚才赢得的优势。顾逸轩向齐慕笙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同意了林轩的请求。
齐慕笙会意,遂朝林轩道:“林帅放心,本殿不会干预此事,也不会让他人干预此事。”得了齐慕笙的保证,林轩、林枫纷纷起身,朝他拱手深鞠一躬,叩谢道:“多谢二皇子殿下!”
第六十五章 劝阻
一切安排妥当,顾逸轩想着现下时间尚早,不如出去透透风。正巧他可以去江天明月楼看看,洛林轩现在究竟如何了。自从上次为了逼出板野静香的真心,捅了洛林轩一剑后,他迟迟未曾去探望,洛师兄啊,你可千万莫要怪罪逸轩。
怀揣着这等心思,顾逸轩来到江天明月楼,踏入楼门,所见景象与上次相比,人员似乎愈加的忙碌,小侍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他一个大活人站在门口半天,竟未见一人上来询问。
“这不是上次那位公子吗?”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抬眼一看,是上次招呼他的那个小侍,他冲顾逸轩满怀歉意地笑了笑,随后侧身将顾逸轩带到角落一处落座。
“我看你们现在客人并不多,作何每个人都这么忙碌?”顾逸轩见那小侍神色不自然地一顿,随后道:“这,回公子的话,今儿个楼里的一位贵客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一大清早的便招呼楼里的伙计们忙里忙外的,所以才会格外忙碌。”
“你说的那位贵客,可是上次那位姑娘?”顾逸轩说的,便是板野静香,这楼中的情况,他早从上次赵胖送来的信件中知晓了。江天明月楼中,住宿虽满,可是所有的住客皆听命于一人,那便是板野静香。今儿又从这小侍口中得知,楼中的伙计因贵客的要紧事,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他便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何事,能让板野静香动员楼中所有的人。难道...心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想法。
“对对对,公子说得没错,正是那位姑娘。”小侍连连点头,冲顾逸轩回道:“前些日子,那姑娘带回来一位道长,就是之前一直来楼中等着的那位,啧啧啧,当时道长身受重伤,那位姑娘也是招呼着我们忙上忙下,又是给道长请大夫,又是给烧水换药,可是把咱们累得够呛。”看来洛林轩师兄被板野静香照顾得不错啊。他这一剑,没白捅。
“那位道长,现下如何?”正待小侍要回答,只听楼上哐啷一声响,似乎是重物摔落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道女声高声怒斥:“洛林轩你放手!”正是板野静香的声音。小侍抬头一望,轻叹一声便回头想与顾逸轩说道,奈何一转头,却发现方才顾逸轩落座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诶?这公子人呢?”背后一阵哒哒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小侍转身一看,顾逸轩正踏上最后一阶,来到了板野静香房门前。
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叩叩叩三声,门内顿时静默,不一会儿,只听洛林轩低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门外何人?”
“洛师兄,逸轩来探望你了。”师兄二字才说出口,房门便被一道强劲掌力拉开,顾逸轩微微一笑,踏步便走了进去,顺手再将房门带上。
进门后左转,方才进入房间内部,只见洛林轩正坐床沿边,板野静香站在他身旁,一只手被洛林轩紧紧拉住,二人面前,一把熟悉的兵器躺在地上,那兵器柄部,还刻有清晰的林字。
林家军遗失的兵器,顾逸轩一眼便认了出来,看了看板野静香,只见她满脸怨愤地看了顾逸轩一眼,又回头瞪了瞪洛林轩,道:“洛林轩你放手!
”使足了劲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惜洛林轩力道极大,板野静香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拉扯半晌也未见有什么成效,最后只得作罢,认命地任由洛林轩拉着。
“板野姑娘今夜,可是要前去林家。”在神兵阁中,板野静香便是领头要取齐云霄命的人,林轩今日说过,行刺齐云霄的人,手持的是林家今日丢失的兵器,现下板野静香房内,正躺着一把军中遗失的武器,将这一切串联起来,不难想到,板野静香今夜究竟有何行动。
板野静香闻言,将头偏到一旁,根本不想回答顾逸轩的话,洛林轩见她这般模样,不仅长叹一声,冲顾逸轩道:“顾师弟,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板野姑娘再做错事。”
俯身捡起地上那把兵刃,顾逸轩冲洛林轩笑了笑:“洛师兄这是要保板野姑娘吗?”洛林轩如若出手干预,他相信一定能够牵制住板野静香。
“顾师弟...”洛林轩抬眼与顾逸轩对上,面对顾逸轩提出的问题,略微沉吟,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板野静香,想着自己欠她的一切,坚定道:“是,我想保她。”
板野静香闻言,心中登时一惊,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他说,他要保她。看着洛林轩的一双美目之中,顿时泪眼盈盈。但感动只在一时,星泽的命令,她不得不从,否则,她的族人...
趁着洛林轩手劲放松之际,板野静香即刻将自己的手抽回,出手向顾逸轩想要抢回他手中的兵刃!只见顾逸轩侧身一闪,一指点向板野静香要穴,顿时令她定身原地,行动受制。
“你!”狠狠瞪着顾逸轩,板野静香心中猛然一惊,这小子的修为,比之上次,实在是精进了太多!她竟被他一招钳制!
“板野姑娘,何必呢,既然洛师兄亲自出面保你,只要你今夜不行动,逸轩自然也不会找你的麻烦。”细想当初进攻神兵阁时,板野静香这群人手中用的,还是自己的兵器,而今却要特意用林家遗失的兵器,难道今夜,另有阴谋。顾逸轩隐隐约约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哼!你们倒是说的轻巧,若是我的族人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担负得起!?你?!还是你!?”最后一个你,是对着洛林轩说的,听到阎魔岛的族人,洛林轩眼神一黯,心中暗下决心,登时开口道:“只要你莫再做错事,阎魔岛遗民的安危,由洛某负责!”
震惊,板野静香听到洛林轩的话,心中震撼非常,他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会帮我,护我族人周全?”心中若说没有欣喜,那是骗人的,板野静香顿时心头一软:“你可知,我的族人,现在身在何处?什么境地?又是受谁威胁?”洛林轩概然摇头,板野静香提出的这些问题,他一个也无法回答。
“那你如何护他们周全!”希望之后,又是一阵怒火。事关族人安危,板野静香的心绪十分不稳,面对洛林轩这等矛盾的状况,更是让板野静香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
“板野姑娘,不妨将你知道的说出来,逸轩与洛师兄,自然心中有个底,如此才好为你参谋打算。”顾逸轩缓缓
开口。洛师兄啊洛师兄,最后,还是得让他来助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面对顾逸轩,板野静香是无法信任的。此人城府至深,心思极为缜密,行事又时常不走常规,实在是让她无法放心。
“因为,你没有选择不是吗?现下你被逸轩一招制服,你觉得,你的手下们,能够抵挡得了多少?终归今天逸轩是不会让你有所作为的,你的任务,绝对完不成。若你将事情始末一一相告,逸轩还能帮你想想办法,保住你的族人,让你无后顾之忧,若你不说,届时任务失败,恐怕你的族人,危在旦夕。”他不喜欢威胁,可是面对板野静香这样刚烈的人,有时候,威逼利诱未尝不是一个有效的手段。
果然,板野静香听完顾逸轩的言论,逐渐冷静下来,细细思忖后,方才狐疑看向他,问道:“你当真会帮我?”她要一个保证,族人们受到的威胁和磨难实在太多,她不能将他们从一个深渊,推向另一个深渊。
“顾师弟向来说话算数,他的话,我可以担保。”洛林轩见板野静香有松动的迹象,立刻出声,力挺顾逸轩。
“板野姑娘若是不放心,逸轩可用神兵阁之名起誓。”他是个重守承诺的人,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半晌后,只听一道幽幽女声,传入二人耳中:“好,我暂且相信你。”接着,板野静香将她与星泽的关系说了出来,连带着围剿神兵阁一事与今夜行刺齐云霄的安排。
“星泽要的,无非是两条,一条,乃是齐二哥的命。只要除去了齐二哥,齐天拓的皇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无法动摇。二条,乃是摧毁林家,他忌惮林家军的实力,更恨令他成为亡国奴的林轩,是以,他想借这么一出将林家彻底铲除,一旦林家没了,那么大睿的军事力量,便被削弱了半成,届时,其余各国均会趁着睿朝实力大减之际,异心四起,动荡不断。”顾逸轩仔细将星泽的意图分析得明明白白。
“不错,诚如你所想。这便是星泽此举的最终目的。”板野静香钦佩顾逸轩的领悟能力:“现在,我已经将所有知道的,都向你禀告了,我的族人...”顾逸轩闻言,笑了笑,随即一道灵符聚集手中,闭目念咒片刻,只见符印顿时显现灵符之上,不一会儿,灵符便化作万千莹光,散向天际。
“只要板野姑娘今夜按兵不动,逸轩保证,三日之后,你的族人便可脱离险境。”方才他已经向神兵阁暗卫下了命令,要他们务必在两日之内找到阎魔岛遗民,并带至安全之地,如此一来,便可解了板野静香的心头大患。
板野静香此时方才眨眨眼睛,示意她已经明白了顾逸轩的意思,穴道方才被解开。
“板野姑娘,剩下的兵器,你可知在何处?”遍观板野静香的房间,仅仅只有这么一把兵器,顾逸轩心中尤为好奇,究竟他们将其余的兵器放在了什么地方。
只见板野静香纤手自地面上一块看似寻常的砖面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几下,随后立刻拉着洛林轩离开了床沿。床铺逐渐翻过,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道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
第六十六章 内鬼(一)
“想不到江天明月楼之内,竟然有这等密室。板野姑娘,这座楼,恐怕并不像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酒楼那么简单吧。”顾逸轩、洛林轩等人跟着板野静香在密室之中转悠了一圈。想不到,这密室之中,竟然藏满了林家遗失的兵器。难怪,林帅费尽心思搜寻全城也未曾搜到这些兵器的半分踪迹。
“诚如你所见,江天明月楼,并非普通酒楼,而是我与天问交换信息的地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谁也不会想到,前朝余孽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在天子眼皮底下谋划行刺之事。
顾逸轩暗地叹了口气,在这偌大京城之中,若真的无人掩饰相助,恐怕,板野静香等人,要在此安身,并不易。至于这相助的人是谁,稍作思虑也知晓,定然是齐天拓与孟秋霜等人。
三人缓步走出了密室,顾逸轩再次回头望了望那密室入口,脑中闪过一道光,一计浮上心头。遂转头对洛林轩道:“洛师兄,有件事,逸轩想请你帮忙。”板野静香听言,即刻抬头盯着顾逸轩,满脸的疑惑,这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总觉得顾逸轩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什么事?”洛林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平静开口向顾逸轩回道。他这个师弟,虽然有时心思狡诈了些,可是遇到正事的时候,当是可靠至极,再加上他智谋过人,心思缜密,对于他,洛林轩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板野姑娘莫要担心,既然逸轩向你承诺过,不会对你动手,自然是不会阳奉阴违的。”从板野静香的眼中,顾逸轩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担忧,即刻冲她微微一笑,出言宽慰几句后,方才对洛林轩道:“这密室中的兵刃放在此处,实在太过危险,如若天问那老头因板野姑娘任务失败而迁怒,要毁掉江天明月楼,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将兵刃的藏处暴露于官府,江天明月楼在劫难逃!
“他敢!”顾逸轩一语惊醒梦中人,板野静香登时恍然,为何天问会命人将所有兵器全放在她这里,原来是这等龌龊心思。气急攻心,她脱口而出两个字,却是毫无杀伤之力。
“他当然敢。板野姑娘莫要忘了,前朝国师天问,是个怎样的人。当年,他可是逼死了前皇妃啊。”仅仅因为她的身份,便无视皇妃贤德之名,生生将人逼死,连她腹中的孩儿也未曾放过,正是因此,前朝皇帝痛失挚爱,一蹶不振。
板野静香被顾逸轩一言堵回,双拳握紧垂在身侧,是啊,天问是什么样的人,她在他手下卖力这些年,早就看清了。只要为了利益,为了他所谓的大局,有什么人是不可以牺牲的,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可以抛弃的。
“洛师兄,这些兵器,就麻烦你帮忙转移,至于地点,稍后我会安排好,着人告诉你。”这些兵刃的去处,他得好好思量思量。
“好,就按顾师弟说的办。”洛林轩点点头,应承道。
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临近黄昏,看来,时候不早了,顾逸轩遂
朝着洛林轩与板野静香拱手行礼道:“时候快到了,板野姑娘,今夜你便静候在此,放心,你的族人,逸轩自会派人前去救助。”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出了江天明月楼,直朝林府走去。
行至半路,顾逸轩寻了一处隐秘之地,凭空画符,只见一道明亮符文闪现,随后化作一道光团,冲向远方,那是神兵阁的所在的方向。母上大人,今夜便劳烦您走一遭,帮孩儿救救东篱岛那群可怜人吧。
待一切安排妥当,再次移步,回到了林府。一进府,便被林枫与齐慕笙打斗之声所吸引。兵刃相交的激烈碰撞,彰显着切磋的热烈。一旁,还有一道激动的男声大声呼喊:“少将军!小心!哇!想不到二皇子的剑术竟也如此了得!”
这声音,不是林枫陪练的小侍,阿武吗。顾逸轩顿时有些好奇,究竟这两人切磋得何等壮观,让阿武这样激动。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心,顾逸轩疾速来到教武场。
砰!铛!火光交错,星点纷呈,只见林枫手持长枪,猛刺向齐慕笙,这边,齐慕笙仰面倒下,险险避过迎头刺来的枪头,一把软剑在背后一点,轻巧地将自己的身体弹起,转身在空中翻腾半圈,脚尖借着林枫刺来的长枪头踏上,剑横眼前,飞身而上,只冲林枫面部!
只见林枫侧身倒下,躲过刺来的长剑,顺时抬腿一脚踢上林枫握剑的手臂,齐慕笙吃痛,双眉骤然一皱,握长剑的手腕一松,眨眼间气势顿散,向旁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顾逸轩见齐慕笙心有不甘,还欲作势再战,即刻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切磋。他在一旁看得真切,这场切磋,林枫明显在放水。齐慕笙怎么说也是金贵的皇室子弟,林枫若真是使出十成十的力道与他较量,恐怕,未过三十招,齐慕笙便要落下风了。
“哟,顾老弟,你可回来了。二皇子和我都无聊透了。刚好二皇子说最近忙于公务,对武艺上有所松懈了,遂叫我与他切磋切磋。”怎么说,他也是征战沙场的少将军,指导指导皇子的武艺,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吗。”顾逸轩一面微笑,一面朝二人踱步靠近。这林晓,说他少根筋还真是少根筋,这换做是旁人,谁敢接这样的差事。也就他,天生心大。
“逸轩,的确如此。这几日,朝中的事务实在是繁忙得紧。父皇让我与大哥分工协作,根本抽不出时间习武练功。赶巧今儿有空,遂叫了林少将军与我一同活动活动筋骨。”齐慕笙收了剑,回过头看着顾逸轩如此解释道。
顾逸轩闻言,朝齐慕笙轻笑一声道:“齐二哥不必急着向逸轩解释。这不过是小事一件,逸轩只是担心,林兄征战沙场多年,招式届时些杀伐狠绝的,若是不小心伤了齐二哥,那可如何是好。”齐慕笙明白,顾逸轩这是在提醒自己,切当顾好自己的身体,心中不由得一暖,方才被林枫击退的那股子不甘,也随之烟消云散。
“逸轩,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伤了自己的。”齐慕笙冲
顾逸轩笑笑,随后将手上的佩剑收入剑鞘,对林枫道:“林少将军果然英雄出少年,慕笙此次输得心服口服。”
“诶,二皇子这话说的。您的剑法其实并不差,只是实战经验确是有些欠缺,今后啊,您...啊!”您字刚出口,脑袋上便被顾逸轩一个暴栗,疼得他哇哇大叫。侧目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顾逸轩已经在他身边,一脸‘和善’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齐二哥费劲切磋一番,想必也有些乏了,身上也出了汗,赶紧去换一身干爽的衣物,以免这深秋时分受了凉便不好了。”对上齐慕笙的双眼,顾逸轩笑着开口道。
也是,这么说起来,秋风一吹,似乎真有些凉意席上背脊。齐慕笙点点头,随着阿武去了客房,换衣服去了。
“那,我也去换身衣服。”林枫见齐慕笙走了,想着自己身上也出了一身臭汗,便也要回房去,奈何刚才走两步,后领便被顾逸轩一把抓住提起。
“诶?诶?干嘛呢?放我下来,我得去换衣服!”林枫被顾逸轩揪着后领,根本无法转头,可脑后那道令他发颤的目光,却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背脊上的冷汗涔涔直冒,这臭小子又抽什么风了,老天啊,赶紧让他放了我吧。
“换衣服是吧?你这皮糙肉厚的,吹吹风病不了!转过来!”放下手,还了林枫自由,开口让他转身面向自己。
林枫咽了咽口水,完,这小子是真抽风了。从小到大,每每顾逸轩用这等口气与他说话,他就只有认怂的份。耷拉着脑袋,慢悠悠地转过身子,面向着顾逸轩,根本不敢抬头。
“你小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齐二哥怎么说也是皇室子弟,他说切磋,你还真敢答应!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伤了怎么办?”林枫这脑子,平日里若是有他领军打仗时的一半,他也就不必操心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方才我都没有使出全力...啊!你又打我干嘛!”委屈地抱着脑袋,林枫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顾逸轩。
“废话!你还敢使出全力!?你当齐二哥看不出你在放水吗?他身为皇子,心气本就比寻常人要高,你方才没使全力依然将他击退,可看见他脸上不甘,不悦的神色了?我要不拦着你,你还想做齐二哥的长期陪练是吧?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你这小子究竟懂不懂啊?!”不得不说,对于林枫,顾逸轩的确比对他人要上心一些。他们自小便玩得好,再加上林枫为人耿直正义,心眼儿又少,在他面前,顾逸轩可以不顾形象,任性而为,对于顾逸轩而言,是难得的同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不答应和二皇子比武就是了...”林枫知道顾逸轩是担心自己,遂连连点头。
“你还敢有下次!”又是一个暴栗要上去,林枫这次立马躲了开来...
教武场上,只见二人卸下人前的束缚,肆意奔跑打闹,好不快活,却未曾留意,屋檐下一道黑影,正默默地注视着教武场中的二人...
第六十七章 内鬼(二)
夜幕终于降临,林轩带着顾逸轩三人静静候在兵器库之外。现下兵器库周围,只有寥寥几人巡逻驻守,那贼人若是现在动手,定是能够轻易得手的。
顾逸轩环顾四周,兵器库位于一片荒芜的平地中央,四周除了他们现下藏身的大树之外,毫无隐藏之处。林帅选在此处进行伏击,想来是欲今夜将那贼人一举拿下。
“爹啊,你确定,那贼人,今夜真能来?”林枫看着林轩,疑惑道:“万一他今夜不来,那咱们不就白等了?”
顾逸轩扫了他一眼,道:“放心,他一定会来。”林轩今日早就下了命令,众将士长久以来过于辛苦,今夜便仅留几人巡逻便是,其余的人,统统歇息去了。林家军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刻,乃是盗窃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如若那窃贼真是林家中人,必定早就知晓这个消息,今夜势在必行。
果不其然,四人未等多久,便见一道黑影飞速闪入,避过巡逻的士兵,直接进了兵器库。林轩回头与顾逸轩对视一眼,重重点头,只见林枫与顾逸轩登时从隐藏之处现身,飞奔向兵器库。林轩则守护在齐慕笙身边,与其一同静观其变。
兵器库中,那蒙面盗贼急急将几把不起眼的兵器放入自己准备好的包裹之中,将其封好背到背上,正欲离开,却忽见兵器库外,明光晃晃,登时心中大道不妙,冷汗从背脊滑下,一脸警备地看着门口,脚下未有丝毫移动。
“里面的朋友,何不出来一叙,顾某与少将军可是恭候多时了。”顾逸轩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黑衣人双眼微眯,四处张望着有无其他出口,却是徒劳。兵器库四面封闭,除了一道门外,再无其他逃生之路,现下,要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硬闯!心下一横,硬闯,便硬闯!
将包袱在胸前系得更紧了些,身体重心下压,一脚向后重重一点,便向门口猛冲而去!腰间双刀顺势而出,直逼顾逸轩!
冷光一现,只见门口处,黑影飞冲而来,速度极快!连林枫都无法及时做出反应。眼看着尖锐的刀尖便要刺中顾逸轩,危急之际,只见顾逸轩身体微微向后一仰,一脚离地,飞身向后撤了一段路。随后立刻站直,一手轮空划出一道符印,顿时,道门阵眼大开,顾逸轩饱提真元,掌心朝着那阵眼猛力一推,只见那道阵如泰山压顶一般,直压过境!狠狠拍过贼人胸口,鲜血顿涌上喉,一张口,便是一地鲜红。
捂着炸裂的胸口,盗贼惊异地看着顾逸轩,不是说,他的内功已经大不如前了么?怎还会有如此功力!此前,天问曾经告诉过他,当初围剿神兵阁之时,顾逸轩的功力早已被试探清楚了,是以,他方才才会下定决心,拼死一搏。可谁料,却受此重创!难道,天问是骗他的?!
林枫此时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出手过招。势要将那贼人的蒙面扯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敢背叛林家!贼人在林枫出掌之际,险险避开,身上毕竟受了重创,要与林枫硬碰硬地打,他势必占下风,抬头往远处看去,见齐慕笙直直看向这边,未有一丝动作。
眼中一道光闪过!即刻不顾身体伤势,内元猛提,冲向齐慕笙所在方向。林轩在他冲来的一瞬间,即刻将齐慕笙护在身后,而这边,顾逸轩明眼一看,知晓他的意图,手中立刻捏了个咒法,闪身瞬移至齐慕笙面前。
“道气八荒!”掌中浑厚真气凝结,一道强劲的掌力眨眼间灌入贼人体内,原本就受了伤的肺腑,又承了猛力一击,手中的武器是再也握不稳了,四肢的力气顷刻间消散无踪,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上,整个人跪倒在林轩和齐慕笙面前。
见贼人已经失去了作战的能力,林轩方才收了手,转身对齐慕笙道:“二皇子殿下,您可无碍?”
齐慕笙点点头,道:“无事,还好逸轩与林帅及时出手。”
“这次,全都多亏了神武君。这贼人的速度奇快无比,且身手不凡,如若没有神武君,老夫此次,是应付不得的。”这贼人,方才虽然受了重创,可功夫却是比上次更要精进了。
“林帅过奖了。逸轩不过也只是占了起手优势罢了。若非第一招出手倾尽全力,将他肺腑重创,恐怕,以他的速度,连逸轩也没有多少胜算。”胸口微微有些发疼,方才事出紧急,连用了两次咒术阵法,倒是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如若这贼人再不倒下,他的确也撑不了多久。
“逸轩,你怎么样?可是有何处不舒服?”齐慕笙心细,见着顾逸轩捂着胸口轻轻揉着,想着他恐怕是受了些伤,不免心中有些担心。
“顾老弟!”林枫此时走上前来,看了看顾逸轩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脸上,担忧之色浮现:“怎么?难道是方才用力过猛?内息有所损伤?”
见众人如此关心自己,顾逸轩当即笑了笑,道:“无碍,只是内息有些紊乱罢了,休息一阵便是。林兄,你不好奇,这贼人蒙面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孔?”为了不让人担心,顾逸轩赶紧将话题引开。
林枫顺着顾逸轩的话,将目光投向了倒地的贼人,只见他蜷缩在地上,体内巨创而产生的疼痛,令他颤抖不已,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林枫蹲下身,伸手欲摘除那贼人的面罩,刚要碰上,手指微微缩了缩,不得不说,一开始他吼着闹着要抓住贼人,弄清楚他的身份,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又有些畏缩了。
“枫儿,莫要退缩,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知子莫如父,林轩知晓自己的儿子究竟在纠结什么,遂开口如此道。
听了林轩的话,林枫五指收紧,随后又张开,干脆利落地将面罩揭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众人眼中。
“阿武。”眼前的人,正是常常陪着林枫练功的阿武。林枫有些不可置信,阿武是他少年时期就一同成长的伙伴,他虽名义上是林枫的侍从,可林家从未将他当做一般下人。林枫心中顿时难受无比,自己视为兄弟的人,为何要做出这等事。
“阿武,为什么?”林枫想问清楚,究竟,阿武为何要这么做。
“......”阿武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双
手攥紧了拳头,眼中掺着不明意味的神色。
林枫还待言语,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另一位林家侍从急急奔来,他看见了倒在地上一身黑衣的阿武,面露惊异之色,但很快就收了起来,向顾逸轩等人行礼,随后朝林轩道:“老爷!大皇子带着世家各个老爷来府上了!”
“!!!”除了顾逸轩外,林轩、林枫、齐慕笙三人皆是一惊,他们来作甚?!
林轩回头看了看阿武,冲那侍从吩咐道:“你赶紧将阿武带下去!”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沉音飘来:“林帅这是在做什么?”想不到,齐宇恒竟然连等都不愿等,直接进了林府,身后,跟着一帮世家的当家。孟知秋自然位列其中,一脸好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慕笙见过大皇兄。”毕竟是长兄,齐慕笙见着齐宇恒自然是要行礼的。齐宇恒挥挥手,示意他免礼,随后一脸笑意看向齐慕笙道:“二皇弟这么晚,在林家做什么呢?”
“回皇兄的话,慕笙今夜其实是与逸轩一同来林府做客的。”齐慕笙有礼回道,这大皇兄不知为何,总令他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齐慕笙心中有些担忧,这么晚,带着众多世家当家之人来到林府,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
“做客?”齐宇恒看了看那倒在地上,背着兵器的阿武,又四处望了望,见林府除了这兵器库外一点打斗的痕迹,似乎也没有其他异状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天问究竟布了个什么样的局,让他带着世家所有当家来林府?
顾逸轩看齐宇恒四处张望的模样,心中已经了然了几分,想必天问原本的计划,定是要石原雾香等人,带着林家兵器来林府行刺齐慕笙,顺便让齐宇恒带着世家之人赶来做个见证。无论齐慕笙是否受伤,遇刺是在林府,林轩逃不了失职之责,再加上兵器又是林家的兵器,到时候再赖个蓄意派人行刺皇室的罪名,这林家可就真的毁了。
不得不说,天问这一局,安排得倒是精彩,可惜啊。他今日,是没办法让这出戏,按照原本的计划排下去了。顾逸轩望望天际,算这时刻,母亲她们应该将东篱岛的人给救出来了吧。
“没错,做客,逸轩与齐二哥的确是受了林帅的邀请,来林府做客的。”顾逸轩开口接过话头,向齐宇恒道:“原本林帅只是长时间未见到逸轩与齐二哥,想与我俩叙叙旧,谁知林枫这小子,一时心血来潮,要玩什么游戏,这不,让阿武扮作盗贼,我们充当捕快。结果,一时玩得太过尽兴,手上没轻没重的,便把阿武给伤着了,林帅这才赶来处理。”这解释,听上去虽然有失大雅,却让人找不出半分漏洞。
齐宇恒一听,脸色顿时铁青!顾逸轩在戏弄他,这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奈何他所说的,确是令人无法反驳!当真可气。
“哎呀,大皇子脸色真可怕,顾老弟,能把皇子气成这样,我真是佩服你。”林枫在顾逸轩耳边小声嘀咕,心中却是翻起了笑浪。
这小子,胡诌的本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强。
第六十八章 内鬼(三)
“游戏?”齐宇恒盯着蜷缩在地上的阿武,冷笑一声,迈开步子便欲走上前去查看阿武的状况,林枫见他那架势,心中登然一抖,不妙,齐宇恒这是要亲自验伤。顾逸轩方才的力道,虽然没有尽全力,但也有个七八成,只要仔细辨认,就能知道是虚尘绝学。如若真是游戏,断不可能出这般狠厉的手法。看齐宇恒越来越靠近阿武,林枫脸上的担忧便愈发的明显。
“大皇子殿下。”在齐宇恒面前,林轩挺身而出,挡在阿武与齐宇恒之间,恭敬有礼道:“恕老夫唐突,阿武这孩子,今日本就身体有所不适,再加上犬子这番闹腾,更是累得无法起身,还请大皇子允他下去休息。”林帅亲自开口,齐宇恒微微愣怔片刻,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话语反驳。
“皇兄,这阿武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再加上身体不适,不便向皇兄你问安。皇兄你向来秉承父皇宗旨,亲厚下属,想必不会为难他的吧。”齐慕笙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瞬间断了齐宇恒的后话。抬眼示意林轩,便让一旁候着的其他侍从将阿武扶了下去。
林枫见状,这时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躲过大皇子这一劫了。
“不知齐大哥今夜为何突然造访林府,还带了这么多人。可是为了什么事吗?”一眼扫过孟知秋等人,顾逸轩将话头抛向了齐宇恒。
原本现场气氛一度陷入沉寂,齐宇恒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世家之人更是不敢置喙一语,现下顾逸轩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众人倒是齐刷刷地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齐宇恒身上,稍稍忘却了一些方才的惊吓。
“呵!”齐宇恒沉吟片刻,突然开口嗤笑一声,随后转头面向顾逸轩,目光从顾逸轩扫向了齐慕笙,最终盯着齐慕笙双目道:“皇弟既然能够来拜访林帅,作为兄长的,自然也不能失了礼节。”面上挂着虚假的笑,令齐慕笙看来,心中有些不爽,听齐宇恒这话的语气,倒是剑拔弩张的很。
不太妙啊,顾逸轩见齐宇恒的说话神态,分明就已经欲向齐慕笙宣战了。现下齐慕笙的羽翼尚未丰满,若此时让齐宇恒借着世家的势力打压下去,要再起,恐怕便没有如今这般容易了。
“齐大哥,您身为大睿嫡长皇子,自然能随时来拜访林帅的。齐二哥今日不过也只是时间上赶得恰巧罢了,否则,若是知晓您也有意来拜会,定会拉着您一道前来的。”怎么说,也得先在齐宇恒面前,暂且掩住齐慕笙的锋芒再说。
齐宇恒看着面前的顾逸轩,想着他两次示好,而顾逸轩却在大殿之上对孟知秋那般打压,一股愤懑郁结心头,脸色也极为难看,开口对顾逸轩道:“逸轩,本殿当真是看不透你。”边说,边将头靠近顾逸轩,在他耳畔轻声道:“本殿实在搞不懂,你究竟,是在帮谁。”
顾逸轩嘴角微微一勾,脑中符印立显,灵识传音瞬间传入齐宇恒耳中:“明日,逸轩定会登门拜访,届时,齐大哥的一切疑惑,逸轩定当解答。”
齐宇恒先是一愣,脸上浮现一丝惊异之色。双眼微微睁大对上顾逸轩。这是怎么回事?顾逸轩究竟又在玩什么花样?齐宇恒现在是真的没法看清顾逸轩这个人。他的行事方式实在令人费解,让他根本搞不清楚,他究竟站在谁的那边。
“你...”齐宇恒想开口询问,但顾逸轩一个眼神示意他此处并非谈论的好地处,他遂住了口,生生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齐大哥,切莫着急,此时此刻,确非解释的好时候。逸轩的打算,明日自会向您解释清楚,今夜,您不妨先回去。林家这边,暂时交由逸轩来处理。”齐宇恒看着他,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敛目,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朝着孟知秋等一众世家当家道:“今日拜访林府,是本殿唐突了,待改日,本殿会先向林帅上拜帖,再行拜访。告辞。”话语方落,还未等林轩有所反应,齐宇恒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星泽!今夜的乌龙,当真是害他丢尽了颜面!孟知秋眼瞧着好戏没看成,反而落了个这么个尴尬的局面,心中也是恼怒非常。要知晓,这星泽可是由他推举给大皇子的,今日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叫他如何收场!这笔账,定是要找他清算的!
“逸轩,你方才在做什么?”待齐宇恒离开后,齐慕笙的声音即刻传入耳中,方才,顾逸轩的灵识传音将他也纳入其中,将顾逸轩与齐宇恒的对话听得真切。齐慕笙心知顾逸轩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心中好奇的紧,遂开口问道。
“齐二哥,今后行事,定要低调谨慎。”顾逸轩一敛脸上笑意,正色对齐慕笙低声道:“方才齐宇恒的言语,齐二哥可是有所警觉?”齐慕笙细细回想一番,似是刚刚察觉到,齐宇恒之前那番话中的意味,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冲顾逸轩点了点头:“皇兄,是在与我作比。”齐慕笙回想起齐宇恒当时的神情,的确是敌意满满。若非顾逸轩插话,恐怕,齐宇恒今日便要当着众人的面,与他宣战了。
“齐二哥,大皇子殿下身后有世家之力支持,朝堂之中,大多还是他的党羽,相比你而言,他现在优势明显。如若现下他当众与你对立,于你,有弊无利。”顾逸轩开口,细细为他分析局势。
“所以,你方才的话...”齐慕笙恍然大悟,顾逸轩方才是为了替他争取时间,争取变强的时间。
“什么方才的话?你们在说什么啊?”林枫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人究竟说的什么东西,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枫儿。”肩上,一只大手有力地拍了下林枫的肩膀,转过头去,便见林轩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现下莫要出声,以免打断了顾逸轩二人的谈论。
“方才的灵识传音,我既让齐二哥你听到,就表示,我的立场。”否则,他只需要单独与齐宇恒通话便是。
“逸轩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齐二哥放心。因为接下来,为了掩护齐二哥的成长,逸轩会频繁进出大皇子府,
营造逸轩相助大皇子的假象,如此一来,齐宇恒便会逐渐对你放松戒备,齐二哥便可安心培养实力,以备后战!”一番解释,不仅向齐慕笙表了忠心立场,还向一旁的林轩、林枫父子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盘算。
“原来如此。顾贤侄竟能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着实佩服。”虽说林轩身为征战沙场的将士,素日里极其不屑这样勾心斗角的手段,可这人是顾逸轩,自己的立场又与他一致,自然在林轩心中,接受程度便高了些。不但没有对顾逸轩反感,反而欣赏他心思敏锐,布局谨慎。
“可是,顾老弟,你这不就是,做了细作了?”林枫此时上前勾搭上顾逸轩的肩膀,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这看似清风道骨的道长,竟然做起了策反的活,自小他见过的细作都是些贼眉鼠眼的小人,长成顾逸轩这样的,还真没见过,当下便觉得有些有趣,便出口戏谑。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一个好玩的梗可以调侃顾逸轩,林枫才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顾逸轩瞥过一眼,扫了扫林枫那笑得贼贱的脸,啪,一掌拍在他脑门儿上,登时一个红印便浮现出来,疼得林枫揉着天灵,退后好几步,对着顾逸轩哇哇直叫道:“疼死我了!顾老弟,你,你下手能不能轻点,我脑子不好使肯定全是你的错!都是你打的!”
“枫儿...”林轩见着儿子这幅模样,心中也是觉着有些逗趣,奈何他又不好当着小辈们的面笑出来,只能憋住笑意,暗暗在心底笑着。但嘴角的弧度却是出卖了他,开口时的声音,因笑意而微微有些发颤。
“我说你这臭小子,觉得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挤兑我了,就得意了是吧。”背过手,看着林枫发红的额头,啧啧,打得还是太轻了,看这小子活蹦乱跳的劲儿,下次恐怕得再用个三成的力。
“逸轩,这,你下手是不是有些太重了。”齐慕笙倒是笑得开心,只要有林枫在,顾逸轩定然会有不同的一面展现在人前。但每次林枫都得受些皮肉之苦,当真是有些可怜。
“齐二哥,你甭管他,让他不好好听林夫人的话,多读读圣贤书,识些大字。”什么细作,这小子就不能换个词儿吗,说得他像是见不得光的贼一样。
说道贼,顾逸轩即刻想到了方才被扶下去的阿武,那个小子,也需得好好审问审问了。
“林帅,不知阿武那孩子,您打算如何处理?”之前与林轩约定过,捉住了盗贼,全权交由林轩处理,他倒是不会食言,只是,他需要林轩帮他问出一些消息。
“阿武怎么说也是林家长大的孩子,会做出这番举动,老夫自然是要追问个缘由的,待查明之后,老夫会着人告知神武君所有细节。”林轩也非常人,自然知晓顾逸轩问起阿武究竟为何,遂先开了口,向顾逸轩许了承诺。
“如此,便有劳林帅了。”已得保证,顾逸轩连忙拱手言谢,齐慕笙也跟着他,向林轩道谢行礼。
第六十九章 立场
翌日清晨,顾逸轩被梦络叫起床,换好衣衫,走出房门。只见南星与半夏正将早餐一一端上餐桌,跟在二人后面的,还有上次来送信的男孩。这孩子机灵能干,帮了南星不少忙,着实减轻了她不少的负担,南星尤为喜欢他。就连梦络也觉着他懂事明理,对他也赞不绝口。
“啊,大哥哥,你来啦。快,早餐刚刚弄好,来一起吃饭吧。”在百艳争内,众人并无等级身份之分,向来平等相待,是以,府邸中向来其乐融融,像这种大伙同桌吃饭之事,乃再平常不过之事。
看着眼前四人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顾逸轩心情也莫名的有些高涨,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轻步上前来到餐桌旁落座,与大家一同用膳。
半柱香后,早膳便用完了,顾逸轩放下碗筷,起身理了理衣衫,便要踏步出门。梦络一面帮着南星收拾着碗筷,一面冲他道:“诶,你又要去哪儿啊?”吃完了就跑,也不帮忙收拾一下,小心思里全是念叨。
“大哥哥,你又有事情要忙吗?我能帮你吗?”小孩儿对顾逸轩尤为的崇拜,一心想要跟着顾逸轩帮他做些什么。二人的声音成功地将顾逸轩的脚步拦下,只见他缓缓转身,先是伸手在小孩儿头上轻轻抚摸,温和道:“你在府上好好帮着南星打理百艳争的事,就是帮大哥哥大忙了。”随后,又抬头,对上梦络的双眼道:“今日我需得上大皇子府一趟。”
大皇子府,齐宇恒?梦络有些担忧:“你去他那儿,可是有什么筹划?”齐宇恒之前一心想要招揽顾逸轩,可那手段方式,却着实令人有些寒心。顾逸轩早已决心帮助齐慕笙,而今却要去大皇子府上,难不成,是有什么变动?
“你只身前去,他不会趁机对你不利吧?不如,让我跟着你一起去?”虽然她武艺不如顾逸轩,可其他的手段也是有的,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条退路,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顾逸轩思忖片刻,似乎带着梦络,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再加上她身后有隐卫随行,也算是多一层保障,遂向她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便同我一起走一趟吧。”梦络当下一笑,放下手中的碗筷,对南星微微报以歉意道:“那个,南星姐姐,这碗筷,就麻烦你们了。”
南星温和笑道:“无碍,你们去吧,务必小心,早去早回。”温柔的目光直至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方才收回。
“这臭小子,一句话就撂下摊子走了,把这等家务活交给咱们。”他们好歹是百草之王和王后,怎落得这等地步。半夏摇晃着小脑袋,头上的小丫在空气中打着圈儿,看上去尤为可爱。
“呵呵,夫君,莫要这般沮丧,待洗完了碗,妾身陪你去花圃中修行如何?”南星轻柔的话语,如春风拂过,扫过半夏心口,半夏那白嫩的圆脸上立刻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脸。娘子要和他同修?!今天可真是好日子啊!一瞬间便把方才自己的抱怨抛之脑后。
马车上,顾逸轩与梦络分坐在两边
。顾逸轩正姿端坐,闭目养神。梦络斜靠在车窗边,一手撑在下巴上,盯着顾逸轩看了半晌。
“有何疑问,你说便是,我定当回你。”被人这样盯着看,纵然他脸皮够厚,也有些受不住了。这丫头,倒真是他的克星。
“你终于舍得开口了啊。”梦络见他开口,白了顾逸轩一眼,起身坐到他旁边,换了个姿势靠近顾逸轩:“今日你究竟为何要去大皇子府?”
“去表明我的立场。”少女的馨香窜入鼻中,血玉的光若隐若现,连带着他怀中的凤凰令也与之呼应一般,闪出微光。熟悉的气息顿时萦绕顾逸轩,他半睁双眼,瞟了眼梦络,丫头一脸好奇,精神满满的模样,显然不是师父殷曼出现的样子,内心暗叹一声,师父,您这可真是折磨逸轩了。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与另一个灵魂共享一体,这境况,极为尴尬。
“立场?你不是早就下定决心要帮齐慕笙了吗?去大皇子府表什么立场?”难不成,顾逸轩转变主意了?那可不成!梦络最近才从隐卫处得知,星泽近日与孟家交集良多,那齐宇恒又与孟知秋为一派,自然与星泽有着说不清的关系,若是顾逸轩改变主意要助齐宇恒,那她不是还要受星泽那老家伙的控制吗?!
“你放心,此次前去表明的立场,并非我本来的意思,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罢了。”梦络什么心思,顾逸轩一听便知,这丫头竟然会担心他转性去帮齐宇恒吗,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做样子?走过场?你的意思是,你要混淆众人视听,让齐宇恒以为你是帮他的?以此来让他放松戒备?”孺子可教也,顾逸轩点点头,看着梦络,一脸的欣慰之色,丫头还不算笨,知晓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齐二哥现下在朝堂中的根基还不稳,现下方才得了些助力,若在此羽翼未丰之际被齐宇恒针对,要再起,难如登天。是以,我得为齐二哥做掩护,替他尽可能多地争取变强的时间。”如此解释后,梦络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即使如此,那便好。
“原来如此。可你之前不是拒绝过齐宇恒一次吗,上次他亲自登门拜访,你虽然明面上为他出谋划策,可也未曾亲口言明自己的位置,这一次,又借着皇上的嘴,让孟知秋被禁足不能上朝。今日你说你去向他禀明立场,你觉得,齐宇恒能信你?”那位大皇子,虽然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人,可也断然不傻,顾逸轩这次可是让他在朝堂上折了一臂,她倒是好奇,他究竟会如何说服齐宇恒。
“他,一定会信。”这世上,他顾逸轩想要办的事,就一定能够办到,无论那听起来有多么的不可置信。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大皇子府,府门外,早早便等候着众多侍从,见着顾逸轩的马车,纷纷围上来,恭敬有礼道:“小的们恭迎神武君。”
出了车门,顾逸轩脸上带着笑意,冲众小厮道:“免礼吧。”
小厮们得了令,即刻起身,只见领头的那一个慢步上
前来,向顾逸轩禀道:“神武君,我家大殿下已经在正厅恭候多时了,请随小的来。”说着,转过身便在前面为顾逸轩带路,一路领着他与梦络来到了正厅。
正厅之内,除了高位正座的齐宇恒外,一旁的,还有一众世家之人,从顾逸轩的身影出现在正厅口时,一双双眼睛便紧紧地盯着他。
上次前来,也是这个地方,不过那次这在座众人,都是一副笑脸相迎,今日,却是一脸严肃地瞧着他,有些,眼中还带了些怨恨的意思。
“逸轩见过大皇子殿下。”顾逸轩冲着高位之上的齐宇恒拱拱手,毕恭毕敬地向他深鞠一躬,行了礼。
“嗯。”冷冷一声,表示回应,随后抬手道:“神武君请起吧。”向一旁侍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给顾逸轩设了个座。
“多谢大皇子殿下。”看来,今日齐宇恒的心情尤为不佳,连近乎也不套了。顺着齐宇恒的意思,顾逸轩落座,刚坐定,便听得齐宇恒向他发问:“不知神武君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一双眼如鹰隼一般紧盯顾逸轩,似乎要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起身再次向齐宇恒作揖行礼道:“逸轩此次前来,乃是向齐大哥表明立场的。”
哦?表明立场?齐宇恒眼神中满是不解与狐疑:“神武君这话倒是让本殿有些不解了。当初本殿得知你初入京城,为你设宴接风洗尘,神武君却连坐都不肯多坐一会儿,对本殿堂上众人下药之后便自行离去,那时本殿便觉着,神武君是否不愿接受本殿的好意。”
顾逸轩闻言,心下暗自啧啧两声,看来齐大哥心中的积怨已经很久了,脸上歉意一笑道:“齐大哥误会了。当初逸轩受到齐大哥的邀请,心中甚为欢喜,奈何神兵阁之中出了些变故,逸轩这才不得不赶紧离了场。那药嘛,呵呵,不瞒齐大哥说,逸轩在虚尘宫的这些年,长年通过药物来助经脉调理,当初逸轩是想要给自己用药来着,奈何不知怎么回事,这药竟然下到了诸位大人的饮食之中,想必是后厨的丫头们一时没看清,抓来便放入食材之中了,药量也着实放得多了些,遂才会有上次那般误会。”要说歪理,顾逸轩自诩第二,这世上便无人敢称第一了。用梦络的话来说,便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模样,当真是能把黑的都说成白的。
果然,齐宇恒听了他的解释,又想了想当初神兵阁之乱说到底也是自己所为,顿时底气也有些不足。遂未再纠结这点,由着顾逸轩这么糊弄过去了。
“即便事实真如神武君所说,那老夫被禁足不能上朝,神武君可作何解释?!”孟知秋见顾逸轩如此悠然地胡诌,齐宇恒却无法反驳,心中那压着的怨气,登时爆发,冲着顾逸轩便是一阵怒吼。齐宇恒看了看他,并未出口阻止,他倒要看看顾逸轩,究竟如何自圆其说。
呵呵,心下暗笑两声,一双明眸扫了眼孟知秋,随后再次对上齐宇恒,一抹神秘弧度,在顾逸轩嘴角浮现。
第七十章 化解
“孟大人稍安勿躁,逸轩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一声大人唤出口,孟知秋怒气登时消了两三分。他一向执着于功名,对于自己迟迟没有官职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对于他人对自己的称呼,亦是极为计较。顾逸轩正是抓住他这爱慕虚荣的一点,遂才让他的敌意立即消散了几分。
“哼。”虽然顾逸轩的一声大人,让孟知秋心中稍感欣喜,但一想到是他领头在朝堂之上推波助澜,让皇上剥夺了他旁侍的资格,还是心塞发堵得慌,脸上也自然不会对顾逸轩又什么好脸色。
“逸轩知晓,孟达人心中为大睿操心不少,在朝中,也不乏支持之众。可是,孟大人可曾想过,您在朝堂之上,具有如此强大的威望,让皇上如何作想?”一语中的,齐宇恒闻言,如醍醐灌顶,看向顾逸轩的目光,从责备警戒,逐渐变为理解且掺杂了些微的愧疚。原来,顾逸轩是想到了这一点,方才在殿上那般作为。
孟知秋亦是一愣,定定地看着顾逸轩。他所说并不假,可是,孟知秋却不相信,顾逸轩做这件事,是为他着想:“哼!我大睿的皇上,向来心思开明,老夫的威望,乃从开国之时便有,那时皇上都未曾在意,现下又如何会有其他作想?!”
“孟大人此言差矣。今时不同于往日,开国之初,皇上与诸位大人皆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共同奋战,您的威望越高,诸位的胜算便越大,是以那时的皇上,并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朝局已经稳定,皇上身居龙椅之上,掌天下之权,孟大人身为臣子,在朝中的威望却直逼帝皇,皇上倍感压力,这时,孟大人,您说,若您再以旁侍身份,插手朝堂之事,皇上该如何做想?”正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想必孟知秋定然能知晓这个道理。
果然,孟知秋闻言,陷入沉思。虽然痛恨顾逸轩,可他说的话,确是不无道理。其实,一直以来,皇上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他一官半职,这其实便能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想他深入朝堂。可,若非他顾逸轩,皇上又如何会罢黜他旁侍资格。
“孟大人现在记恨的,不过是逸轩朝堂之上的所为,让大人失去了旁侍资格吧。这一点,逸轩也不隐瞒大人,逸轩乃有意为之。”话语方落,只见孟知秋腾地起身,双目睁大瞪着顾逸轩,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总算是承认了你是故意为之的!殿下!”回首望着正座之上的齐宇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殿下!老夫当初请求以旁侍资格待在殿下身边,就是为了帮助殿下把控朝局之势,可如今,这顾逸轩却居心叵测,将老夫的旁侍之资算计罢黜,殿下,此人城府至深,用心着实令人怀疑啊!”
“逸轩,你,怎么说?”孟知秋的叫唤,让齐宇恒的脑海翻腾,太阳穴不住地抽痛,他轻轻按着额角,转向顾逸轩的方向,闭眼询问道。
“齐大哥,逸轩如此行径,孟大人会怒火攻心也是在所难免,逸轩可以理解。不过,可否听逸轩将理由讲完。”见齐宇恒点头同意之后,顾逸轩方才缓缓开口,向众人解释道:“方才逸轩也说了,孟大人在朝堂中的威望之高,已经直逼皇上,想必皇上也有所忌惮,纵使
逸轩不做此为,皇上也会寻其他的方式,罢黜了孟大人的资格。逸轩此举,不过是加快了这一进程罢了。而且,齐大哥,孟大人,你们仔细想想,逸轩此番行为,不过是令孟大人失了旁侍资格罢了,如若皇上寻了其他理由,你们觉得,孟大人失去的,仅仅只是这个职位吗?”最后一句反问,顾逸轩说得极慢,眼神在齐宇恒与孟知秋脸上来回扫视。
梦络在他身后,听得直翻白眼,不禁腹诽,这顾逸轩,瞎掰乱撰的本事倒真是炉火纯青。那齐沐风是什么样的人,她亦是清楚的,他虽然的确对孟知秋的威望势力有所忌惮,但若不是顾逸轩此次给孟知秋设局,齐沐风是决计想不出什么法子能如此顺理成章地罢黜孟知秋旁侍一职的。说起来,这一切,还不都是在顾逸轩的掌控之中。现下倒是被他说得像是自己救了孟知秋一命一般。
梦络如此想,可齐宇恒与孟知秋却是被顾逸轩引入了另一种心思之中。细细思考顾逸轩的话,似乎颇有些道理,此次虽然失去了对朝堂情势的直接掌控权,可正如顾逸轩所说,如若是皇帝亲自动手,恐怕,要除掉的,便是他孟知秋这个功高震主的孟家家主了。
呵,顾逸轩胸膛之内顿时笑浪翻腾,就在刚才,他对孟知秋开启了读灵之术,本是想一窥孟知秋究竟作何想法,奈何却听到了他对自己的那不着调的评价。什么功高震主,这孟知秋倒还真是敢说,当年开国之初,他们世家不过是躲在后方出了些钱财,前线征战,浴血沙场的,可是他父亲和林帅,以及他虚尘宫的人。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脸皮够厚的了,谁知道,这孟知秋,倒是比他还要厚上几分。
“咳咳。”气海突然翻涌紊乱,一口气没顺过来,顾逸轩顿时咳了两声,连忙收势,断了读灵之术。梦络见他这般模样,立刻上前扶住他,一脸担忧看着顾逸轩:“少爷,你怎么样?”
“逸轩?你怎么了?”齐宇恒也连忙抬头询问,经过方才的对话,齐宇恒现下对顾逸轩已经解除了防备。
只见顾逸轩轻摇头,摆摆手,少顷后,待气顺过来,方才道:“无碍,无碍。只是喉头有些发痒,咳嗽两声便是。”这读灵之术,果然耗费心力,他的功体,虽然好了大半,可毕竟还未全数找回,如此乱来,是他自作自受。
“那便好。”齐宇恒见他并无异样,待他喝口茶后,继续道:“逸轩,今日你既来大哥府上,对大哥解释一番,是否代表,你是站在大哥这边的?”若顾逸轩没有个明确的答复,他着实难以安心。此人,不但功夫顾越,背后势力强大,连城府心性,也是深沉得令人捉摸不透。如若他不在自己麾下,除也除不掉,算计也算计不过,如此,恐怕他齐宇恒将会寝食难安。
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起身向正座之上的齐宇恒深鞠一躬,恭敬道:“逸轩今日前来,就是向齐大哥表立场的。人就站在齐大哥面前,莫非大哥还不能明白逸轩的意思吗?”
“哈哈哈!好!好!好兄弟!”齐宇恒见状,心中一块大石头终是落下!双手用力拍掌,满面的笑容。他起身来到顾逸轩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勾住他的肩膀,冲
世家之人道:“从今日起,神兵阁少主顾逸轩,便是我齐宇恒的兄弟,世家的族长们,可莫要认错了自己人。”
见孟知秋还是一脸不悦地瞪着顾逸轩,齐宇恒无奈一笑,放开顾逸轩,走到孟知秋面前,轻声好言劝导道:“孟老,莫要再置气了,逸轩这番其实也是为了您考虑。虽然法子是损了些,不过心却是好的,您呐,就看在他是晚辈的份上,大人大量,原谅他这一次吧。”好不容易将顾逸轩纳入麾下,他可不想孟知秋因个人恩怨给搅黄了。
“大皇子殿下都开口了,老夫还能有何不满。只盼望今后,神武君莫要再给老夫难堪便是。”孟知秋连看都不愿看顾逸轩一眼,只是对齐宇恒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了妥协。
齐宇恒见孟知秋已经做了让步,也不再多言,用手在孟知秋肩上按了按,便转身回到座位上坐好。方才落座,只见一位侍从匆匆自门外跑进来,见着齐宇恒便急声道:“禀报大皇子殿下,肖都统来了。”
肖厌生?!他来做什么?齐宇恒一脸茫然,顿了顿,环视四周一圈后,方开口对侍从吩咐道:“让他进来吧。”反正肖厌生也不是什么外人。
小侍领了命,道了声“是”,便又匆匆下去引人去了。待小侍离去,顾逸轩遂开口向齐宇恒 问道:“齐大哥,这肖都统,是上次来神兵阁驰援的那位?”
“正是。”齐宇恒点点头,见顾逸轩提到神兵阁驰援,想着不妨利用肖厌生,再拉拢拉拢与顾逸轩的关系,遂道:“肖厌生原本便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当时神兵阁纷乱之时,肖厌生刚好在附近巡逻,听闻神兵阁有异动,方才急急赶过去,为的,就是要相助神兵阁。谁知赶去之时,神兵阁的异乱已经被逸轩你平息了。哎,若是他动作再快些,齐大哥也能助逸轩你们一臂之力,不用像今日这般自责了。”说话之间,齐宇恒的神色满是愧疚。
“哦,是吗。”顾逸轩暗自嗤笑一声,当时的情况,他还历历在目,齐宇恒的表演,当真是令他觉得有些好笑。可还得耐着性子陪着他演。
“虚情假意。”身后,梦络低着头,轻声喃喃,被顾逸轩听到后,不禁莞尔。
等候一阵,肖厌生终于到了门口,只是他一个大汉,耷拉着头,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人也在门口踌躇不已,迟迟不肯踏入厅门。
齐宇恒打量了他半晌,见他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心中有些不耐:“肖都统,你在门口杵着作甚,赶紧进来!”他一向对肖厌生有些看不起,此人胆小怕事,除了一张脸还算俊俏,便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了。他当真无法理解皇姐的选择。
听了齐宇恒的话,肖厌生登时一惊,随后磨磨蹭蹭地踏进了门,越靠近齐宇恒,头就越低下几分。
待行了礼,还是未见他抬头,齐宇恒见他这般畏缩姿态,厉声喝道:“肖都统,本殿是有隐疾吗,你需要这般避讳!把头抬起来!”
又是一阵拖沓,见齐宇恒已然动怒,肖厌生双眼一闭,认命似的抬起了头。
嘶!看着他那张脸,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第七十一章 家暴
“肖都统,你这是......”看着肖厌生这鼻青脸肿的样子,齐宇恒也不好再板着脸色说什么。这好端端俊俏的脸,左边横着几道血痕,右边的眼部淤青一片,齐宇恒也是过来人,自然知晓,这种伤痕只能来自与女子,至于谁家女儿有这胆子能让肖厌生脸上挂彩,稍微想一想也知晓了,定是他那不知轻重的皇姐,齐未央。
“大皇子殿下,可否,偏厅单独一叙。”这般模样,被众人看到已然是尴尬无比,少不了被人私下议论纷纷,肖厌生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向齐宇恒解释这一脸伤痕的由来。
孟秋霜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主,见着肖厌生这般为难,又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事,遂领头向齐宇恒起身作揖,道:“肖都统是有私事与大皇子殿下商议,尔等不便多留,就此告辞。”其余世家家长见状,也跟着孟秋霜一同起身拜别,顾逸轩亦然。
齐宇恒一眼扫过众人,再看看肖厌生,不禁一声轻叹,拂了拂衣袖,朝众人道:“也罢,今日便都散了吧。逸轩,你暂且留一下。”独独将顾逸轩叫住,其余的人,便领命退了下去。
临走之际,孟秋霜特意抬头盯了顾逸轩一眼,意味深长。顾逸轩察觉后,对他抱之一笑。
待众人散尽,齐宇恒抬手示意肖厌生坐下,方才放缓了声音对他道:“好了,现下就只有我、逸轩和你三人,逸轩不是外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当着他的面说。”
这大皇子莫不是不会数数?梦络跟在顾逸轩背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一个大活人站在顾逸轩身边,竟然说当场只有三个人?!两只小手在身前不断搅动着,这个小动作,被顾逸轩侧目收在眼中,如此小女儿的姿态,让他着实觉着有趣又好玩。背过手,将右手手掌张开,包住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轻轻捏了捏,示意梦络当下场合,脾气暂且收一收。梦络会意,在顾逸轩手心划拉了几下,遂调整好心情,双手从顾逸轩手中滑了出去。
手心那个隐形的‘是’字,令顾逸轩不禁莞尔,这丫头,虽然平时任性了些,可还算是分得清场合,拿捏得准分寸的。手中的柔夷悄然滑落,手心骤然空空如也,倒是令顾逸轩的心中似乎漏了些节拍。
注意力再次转向齐宇恒、肖厌生一边,只见肖厌生看看齐宇恒,又回头望望他,沉吟半晌,几度欲开口说些什么,都生生被他压了回去。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来来回回几次,倒是令齐宇恒心中的不耐又升上来几分。
“厌生,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弄的。堂堂一个都统,脸上这般挂彩,难道不应该有个解释吗?”齐宇恒实在是讨厌肖厌生这一点,畏畏缩缩,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一副瞻前顾后,不知所错的样子。
齐宇恒亲自开口问了,肖厌生这才叹息一声,朝他缓缓而道:“这,这伤,大皇子殿下,这乃是公主所
伤。”皇室之人出手所伤,若非齐宇恒亲口相问,他肖厌生断然是不敢与旁人说的。
“......”顾逸轩闻言,与齐宇恒四目相对,眼中都是满满的无奈。虽然这事,齐宇恒早便猜到了,可是肖厌生这一说出来,也不过是让他抱怨一通,他还能如何做?
要说这大睿的长公主,齐未央,顾逸轩少年时期曾与她见过几面,因是在战乱之中出身的女子,肚中文墨甚少,加上她自己也并非勤奋好学之人,遂学识也只比寻常平民家的女儿好不了多少。但当年随着齐长风四处奔跑之时,为了保命,倒是学了些武艺防身,是以拳脚功夫还是有些的。
大睿初建之时,齐长风即位称帝,齐未央作为齐长风的长女,便被封为长公主,身边多了一群侍卫,这些侍卫之中,有一位相貌甚佳,深得公主的喜爱,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这位侍卫,便是眼前这肖厌生,肖都统。
顾逸轩对肖厌生的印象也就停留在此,因为之后,他便被母亲送到了虚尘宫求学去了,甚少打听关于齐未央的事,只是与齐云霄相互书信之时,信中偶尔会提到齐未央一两句,可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至于肖厌生一介小小侍卫如何迎娶了公主,如何成为了齐宇恒手下的都统,这些过程,他倒是一概不知。
抬眼看着齐宇恒长叹一声,一手抬起后,在自己大腿上轻轻一拍,遂对肖厌生道:“你这次,可是又怎么惹到皇姐了?”这些年来,只要肖厌生稍有不顺齐未央的意,多少都会受些委屈,可以往都是一顿骂便完事了,从未像今日这般,动手打人,还全是在显眼的位置,可想这次,皇姐可真是气得不轻。
“殿下,这一次,乃是因为厌生向公主提的一个请求,方才使得公主凤颜大怒。”肖厌生本就不喜欢齐未央,他一直喜欢满腹诗书,知书达理的文雅之女,齐未央除了认识一些大字外,琴棋书画丝毫不通,自他认识她以来,从未见她有钻研过诗书礼记,更多时候,只是闲在府上,与丫头们打闹,稍微有些兴致之时,便是对着府中的木桩练习拳脚,可每每练不到半柱香,便喊累喊乏。这样的女子,实在让他喜欢不起。
“请求?什么请求能让皇姐狠心对你拳脚相向啊?”他可记得,他那皇姐对这肖厌生可稀罕得紧,当初哭着闹着求父皇非肖厌生不嫁,宫中有人胆敢给肖厌生使绊子,皇姐也从来不手软,直接将人重罚或者杖毙,虽然有时肖厌生也会惹她生气,也只是表面上骂上两句也就过了。他倒是真好奇,这肖厌生,究竟踩了皇姐什么痛脚,让皇姐连他都下得去手打了?
看着齐宇恒方才还满眼担忧,转眼便是一脸好奇的神色,顾逸轩顿时觉着好笑得紧,死死咬住嘴唇,将笑意生生压了下去。
只见肖厌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齐宇恒,片刻思忖后,方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
回大皇子殿下,厌生,厌生想纳一名小妾,寻思着公主是正妻,遂去同她商议纳妾的事宜,公主听闻纳妾的消息之后,勃然大怒,遂才对厌生动了手。”
齐宇恒当场愣怔,行啊这小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能作呢?
见齐宇恒没回应,肖厌生连忙起身,单膝跪在齐宇恒面前,急急开口道:“大皇子殿下,这普天之下,男子纳妾那是在平常不过的事。厌生知晓公主为何而气,可是厌生保证,公主正妻的位置,无人能动,厌生只求大皇子殿下恩准,帮厌生这个忙!”
这可真是令人惊叹,顾逸轩回头看了看梦络,二人皆是一副看闹剧的神色。纳妾一事,的确在这个时代稀疏平常,可这乃是个人小事,为了这件事特地来向齐宇恒讨恩典,这肖厌生倒是开了他的眼界。
齐宇恒静静地盯着跪在眼前的肖厌生半晌,随后哈哈一笑,拍着手对肖厌生道:“哈哈哈,厌生,你这....哎呀....”当真是让他笑意不止,这肖厌生,可真是令他开眼,开眼啊!
待笑够了,齐宇恒方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肖厌生挥了挥手道:“好了,厌生,你先起来吧。本殿觉着这次,并非你之过错,是皇姐太过敏感了。”
听齐宇恒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肖厌生急忙谢恩,快速起了身。
“纳妾嘛,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不过厌生,你倒是说说,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肖厌生这小子,虽说本身条件并不怎么样,可好歹还是有些眼光的,定不会选了些庸脂俗粉。
“回大皇子殿下,厌生中意的,乃是沈家二小姐,沈锦绣。”沈锦绣在世家之中,亦是小有些名气的才女,虽然才识比起傅卿卿相去甚远,但配肖厌生,却是绰绰有余。齐宇恒对沈锦绣有些印象,每次宴会之时,她便会随着沈家家长来府中赴宴,他记得,沈锦绣是一位文静娴雅的闺中女子,喜好诗书,擅长书画,琴艺也是略通一二,与皇姐齐未央,倒是完全相反。也难怪,肖厌生会喜欢。
沈家乃世家排名第五,也是稍有名望的家族,势力虽不大,可是也不容小觑。如若肖厌生真能娶了沈锦绣,倒是更有助于他对世家的掌控。如此想来,齐宇恒觉着,的确有必要,帮一帮肖厌生这小子了。至于皇姐那边,只要不威胁到她正妻的位置,好好说道说道,定是能够行得通的。
“厌生,看不出来,你这眼光,可真够独到的。”微微调侃肖厌生,随后继续道:“本殿,可以帮你这个忙。皇姐那边虽然有些麻烦,但稍稍花些时间,想必皇姐还是能够理解的。”看样子,他得亲自去一趟驸马府,找皇姐商议商议了。
这倒是有趣了,齐宇恒想要通过肖厌生进一步拉拢与世家的关系,竟然答应帮助肖厌生纳妾。他倒是着实好奇,究竟齐宇恒要如何帮?
第七十二章 主意
“大皇子当真愿意帮厌生?”听闻齐宇恒欲相助,肖厌生那青肿的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满眼期盼地看着齐宇恒。
“本殿说的话,何时有假?”齐宇恒拿起桌上的那杯茶,润了润喉咙:“不过厌生,本殿再怎么帮,效果也有个限度。皇姐对你的真心,想必你也清楚,正是因为在乎她才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归根结底,这事儿究竟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态度,你懂吗?”齐未央虽然性子刁蛮,不谙诗礼,可无论怎么说,她也是大睿的长公主,是他齐宇恒的胞姐。纵然他肖厌生再怎么不喜,也绝不能对她有半分不敬。
顾逸轩在一旁静静看了看二人,心中暗自盘算待会儿是否应当邀齐云霄见面,详细聊聊这齐未央与肖厌生的故事。至于那位沈家小姐,侧目看看梦络,便交给影卫去探探底细便是。
齐宇恒的话敲打在肖厌生心上,奈何他几番揣摩,仍是对齐宇恒话中的意思一知半解,只得开口询问:“厌生愚钝,大皇子殿下的意思,一时间无法全然领悟,还请大皇子殿下赐教。”
当真是蠢材,齐宇恒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但很快便被藏了起来,放下茶杯,将手放在膝上,手指一圈一圈地打着旋。顾逸轩知道,他是有些不耐烦了。齐宇恒自小便有这样一个小动作,一旦他觉得烦躁不耐之时,手上便会无意识打旋。
果然,齐宇恒再次开口,语气已然不同于方才那般缓和:“呵!”一声冷笑后,又盯着肖厌生打量片刻,接着开口道:“什么意思?本殿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了,你倒是还未领悟本殿话中的含义?”
眼看着齐宇恒要动怒,顾逸轩挂上微笑,出声轻言:“诶,齐大哥何必着急。这种情感纠葛之事,一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时间,肖都统有些困惑,那是极为正常不过的。”顾逸轩不紧不慢的语速,从容的语气,倒是将齐宇恒心中的烦躁缓和了不少。
深呼一口气,将心中的那股不悦压下,默然少顷,遂又是一副温和神色对肖厌生道:“方才是本殿有些着急了。肖都统莫要放在心上,本殿也是为你担忧。”
朝顾逸轩投以感激的眼神,肖厌生见齐宇恒的脸色有了些好转,被吊起来的心终于是可以落地,朝着齐宇恒深鞠一躬,急急回应道:“是厌生愚钝,令大皇子殿下担忧了。”
“本殿方才的意思,乃是要你亲自去向皇姐先行赔礼请罪,只有你放低了姿态,这件事,才会有转圜的余地。你也知道,本殿这位皇姐,对你是真心实意,虽然性子是暴躁了些,可是你的话,她还是听得进去的。你只要软了态度,好好哄哄,想必比本殿公事公办与她商量,更能让她接受。待你哄得皇姐心情好了,再提出纳妾一事,成功的机率自然会大大提升。”齐宇恒一字一句,细细将自己的意思阐述给肖厌生听。
“原来如此,多谢大皇子指点,厌生受教了。”听完齐宇恒一番论调,肖厌生恍然之色跃然脸上,急忙跪下谢
拜。
能成才怪,梦络在一旁腹诽,方才听齐宇恒所言,那位长公主对这个肖都统可是稀罕得紧,若肖厌生真按照齐宇恒所言,放低了姿态去哄,在她正兴高采烈之际提出纳妾,无异于是在火堆上浇了一盆冷水。试想一下,一个女子被自己的心上人哄得心花怒发,正沉浸在二人琴瑟和弦,举案齐眉的美梦之时,一个响烈的巴掌狠狠拍在脸上,残忍地撕碎她编织的梦境,是多么令人绝望。依着那位长公主的性子,恐怕因此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也说之不定。
顾逸轩的想法,与梦络倒是不谋而合。看着肖厌生满是激动欣喜的神色,又瞧了瞧齐宇恒满脸的得意,他是真的确定,齐宇恒从未了解过齐未央,更甚者,他从未了解过女人心。内心深处,默默为沈君雅掬一把同情泪。
看着肖厌生满面欢喜地走了,齐宇恒方才撤下挂在脸上的笑容,整个人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闭目片刻方才再次坐直,向顾逸轩道:“让逸轩老弟你见笑了。”
“无碍,不过齐大哥,你当真要撮合沈锦绣与肖都统?”正身坐立,顾逸轩毕恭毕敬地向齐宇恒询问。
只见齐宇恒用手捏了捏鼻梁,点头道:“嗯,过几日,我会去一趟驸马府,探探皇姐的态度。毕竟沈家也算是世家之中,略有分量的一家,若真能与肖厌生成了这门亲事,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这件事要办成,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无非两道坎,一道是皇姐那边的态度,另一道,便是如何向父皇求赐婚。
顾逸轩点头表示明了,心中暗暗盘算,这事还是得告知齐云霄一声。向外看了看天色,已然快至午时,顾逸轩即刻起身作揖道:“时候也不早了,来齐大哥府上也叨扰良久,想必齐大哥也有些乏了,逸轩便先告辞,待下次再来拜访。”
见顾逸轩要走,齐宇恒亦起身,踱步到他面前:“是本殿疏忽了,一眨眼,便快至午时了,逸轩老弟何不留下,吃顿便饭再走?”
说到吃便饭,梦络便想起上次在这里的那场鸿门宴,心中尤为抵触,悄悄伸手,拉了拉顾逸轩身后的衣衫,示意他赶紧走。
只见顾逸轩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一脸歉意地向齐宇恒道:“齐大哥的好意,逸轩心领了,今日出门之时逸轩早与家母约好,一同用午膳,若非如此,逸轩倒是真想与齐大哥同桌共饮一杯。”抬出了沈月雯,纵使齐宇恒再想留人,也是无可奈何了。
“哎。”齐宇恒遗憾一叹:“既然如此,那本殿也不好拦着你回去做孝子了。罢了,待下回有机会,再同桌共餐也不迟,只是那时,可不能再用旁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呵呵,一言为定。”顾逸轩轻笑两声后,便带着梦络告辞离去。
上了马车,顾逸轩便一声令道:“回神兵阁。”马侍会意点头,即刻驾马奔驰而去,寻了一条鲜少有人知的路,将跟在身后的那几个小侍甩掉,匆匆赶往神兵阁。
梦络在车中,微微掀起车帘向后看去,确定身后已无外人跟踪,方才放下车帘,愤愤不懑道:“这个齐宇恒,当真心眼多,竟然还派人跟踪。”还是这么些个花拳绣腿的草包。
“他会如此做,也极为正常,想必这么做,并非他一人的主意,孟知秋定然也是掺和了一脚的。”试想他之前的所为,纵然他今日上门表明立场,但正所谓画皮难画骨,知人不知心。谁能确定,人心在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说的,确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爽。”梦络不爽的,是齐宇恒这个人,从他方才自以为是地给肖厌生的建议,她便察觉,这个人,与天问那个老家伙一样,女人,不过是他们用于政治权力交换的工具。
“我知你不悦的是什么。”若是师父在此,想必也会如此不快。顾逸轩眼中含笑看着梦络,师父,纵然你转世之后,心性与以往有所不同,可这一点理念,却是分毫不差地保留了呢。
“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察觉到顾逸轩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梦络脸上顿时飞起阵阵红晕,这人作什么这么看着她?眼神似乎跟之前也不大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手放下仔细看了看,没有脏东西啊。又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没问题啊,整整齐齐的。
“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是换了副皮相,转换了心性,这令顾逸轩要如何向梦络解释。只能长叹一声,一手伸入怀中,细细摩挲着凤凰令。
突然,怀内微光一闪,梦络腰间的血玉也随之共鸣,闪烁出阵阵红光。梦络登时觉得眼皮逐渐沉重,缓缓闭了下去,待再睁开,只见瞳孔一片赤红之色。
“师父。”再熟悉不过的清香萦绕鼻间,眼前之人周身的真气赫然是凤霖的气息。再抬眼看去,赤红之瞳,熟悉的笑容,虽然还是梦络那张脸,但顾逸轩还是能够清楚地辨别出,眼前的人,并非梦络,而是师父凤霖。
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只有凤霖现身,他才能如此自然地拥抱她。背后,凤霖的双手缓缓攀上,凤霖将头枕在顾逸轩心口,带着笑意道:“逸轩,你想我了。”凤凰令中,她的魂魄感应到他的思念,便立刻给予了回应。这才引起了血玉的共鸣,让她能够出来与他温存片刻。
“是,师父,我想你。”心爱之人在怀中,顾逸轩丝毫不吝惜自己的满腔柔情,话语之间,尽是对凤霖的眷恋。
“现在,回神兵阁去作甚?”她一直在他身边,他所作所语,凤霖一清二楚。
“母亲应当将东篱岛的人给接回来了,我得回去将他们妥善安排。”顾逸轩在凤霖头顶印上一吻,仔细嗅着她发丝间的香气。双臂不觉地收得更紧,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师父,这一次,能否留得久一点。”他舍不得放手,好不容易再见她一次,他想与她多带些时候。
“好。”一声轻吟,轻易地撩动了顾逸轩平静的心湖。
第七十三章 伤者
马车很快便停在了神兵阁门口,顾逸轩先行下车,伸手将凤霖小心牵下,带着她进了神兵阁的大门。门口处,小侍们见着顾逸轩,皆是一脸欣喜,纷纷迎上前来:“少阁主,您回来啦。”顾逸轩将凤霖的手紧紧牵在身前,任由小侍们看着。
“回来了,母亲可在府中?”算算时辰,白凤魁也应当回来了。小侍们的眼光在二人交握的双手上停留片刻,心中明了,看来梦络丫头当是有机会成为他们的少主夫人啦。
“问你们话呢,怎一个个都愣着不回答。”凤霖将众人的眼神都尽收眼底,另一只手微微掩唇一笑,开口揶揄一众小侍。
亏得凤霖出声提醒,众人方才将眼神收回,毕恭毕敬地开口回答顾逸轩的问题:“回少阁主,阁主已经在正厅等着了。”一大早阁主便出了门,方才回来不久,就命人赶紧准备午膳,还带了一大帮的陌生人回来,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中原之人。
“走吧。”轻轻捏了捏手中的柔夷,顾逸轩对凤霖挑挑眉,眼中笑意盈盈,拉着她便朝里面走去。
“你们看见了吗?少阁主方才对梦络丫头的眼神?”待二人稍微走出一段距离,身后那些小侍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梦络这丫头长得水灵,人也机灵,少阁主会喜欢那是理所当然的嘛。”一旁的小侍女抬手就给了方才开口的小侍一个暴栗。
“咱们少阁主虽说玉树临风,可这些年都在虚尘宫上修行,阁主早就担心这成家的事儿究竟什么时候能成。这下看来,阁主是不用操心啦。”又一个小侍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梦络这丫头在府中,性格人品都是受人喜欢的,虽然身份上恐不及少阁主,可是他们神兵阁从来不讲究这些外俗礼节,只要少阁主喜欢,他们都乐意接受。
众人正说得欢喜,一阵劲风猛然刮来,令所有人顿时无从开口。
“呵呵,逸轩,他们不过说说逗趣,你这般小气的么。”看着顾逸轩放下手臂,凤霖忍不住笑出声。方才那劲风正是顾逸轩内提真元运功所致,看着他嘴角一撇,随后对上凤霖微笑的双眼,无奈道:“我看他们是闲得发慌了,看来神兵阁中的事务不够他们忙的。”
见顾逸轩双耳绯红,凤霖知晓,他是因方才侍从成家的那番言论有些害羞了,低低一声笑,罢了,也不教他为难了。另一只手覆上顾逸轩牵着她的手背,摩挲一番,起唇轻言道:“走吧,你母亲不是还在正厅等着吗?”她也很久未曾见过白凤魁了。
“嗯。”温暖的柔夷在手背上抚摸,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凤霖还活着,正陪在他身边。如此便好,心中怀揣感慨,对身边的女子,更是珍视不已。
来到正厅,只见白凤魁正座高堂,厅前站着一大帮人,看那服饰相貌,确是东篱岛的人无疑。顾逸轩带着凤霖走上前去,向白凤魁微微俯身行礼道了声:“
母亲。”
二人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过,白凤魁自然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但当下她并未过问此事,倒是挥手招来齐老,向他吩咐道:“齐老,待会儿就劳烦您安排这些人,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往江天明月楼。”
“是。”齐老佝偻的身体再向下压了压,随后向着一帮人道:“诸位,请随老齐来。”话语落下后,便带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逸轩多谢母亲相助。”待众人走后,顾逸轩再次俯首行礼,此时白凤魁站起身,缓步踱至二人面前,看了看二人,又瞟了眼那双交握的手。
“既是要事,为母自当倾力相助,我儿不必言谢。”伸手温柔地在儿子脸上抚摸片刻,让他抬起了头,与自己对视,她的眼中,带了些笑意又掺了些疑问:“逸轩我儿,是否应当向母亲解释解释,你们这是何种关系。”
白凤魁问的是什么,面前的二人心中明了,相视一笑后,方才放开手。只见顾逸轩搭上白凤魁双肩,轻轻按捏片刻,方才道:“母亲如此聪慧过人,想来是已经猜到,又何必问儿子呢。”
“你少在这里贫嘴。”白凤魁身子一扭,转身再次落座高堂之上,她不再看向顾逸轩,因为自己这儿子,她自己清楚,每每问他话,他总会将话头抛回来,还不如直接问梦络,反正这丫头的心思直,城府也没有自己儿子那般深沉。
“梦络,你说。”凤霖闻言,却是忍不住轻笑,连带着顾逸轩也忍俊不禁。母亲,您这可是挑了个更难缠的人呐。
“顾夫人,好久不见。”一句话出,独特的称呼令白凤魁登时愣怔当场,这绝不是梦络。虽然顶着梦络的面相,但这说话的语气神态,确非是梦络所能及。
“你是,凤霖?”这世上,唯有凤霖会以顾夫人三字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白凤魁心中满是震惊,凤霖,应当数年前就已经仙逝了,按理说不应出现在这世上。已逝之人重现眼前,任谁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白凤魁亦是如此。
“是,正是我。”半晌的愣怔,半晌的不可思议,白凤魁竟不知如何反应。半柱香后,心底方才感受到一阵欣喜,如气泡一般缓缓浮上心湖,渐渐地,激动欢喜的情感慢慢升腾而上,变得越发的强烈。胸口的起伏逐渐变得强烈,眼中也渗出了抑制不住的激动神色。
起身,小步跑至凤霖身前,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气息,她拉过凤霖的双手,脸上浮现出重见故友的欢悦之色:“凤霖。”面对曾经一同作战的战友,白凤魁有万千话语欲同她说,可是一开口,只唤了个名字,便一阵哽咽喉头,再是说不出下一个字。
“我知道,我明白。”故友相逢是何等的令人激动,凤霖自己亦是同感,短短六个字,她将白凤魁欲说的一切包含其中,紧紧相握的双手,更是传递了无尽的感情。
“逸轩这......”白凤魁转过头,欲向顾逸轩询问
关于凤霖的一切。
“母亲,师父目前的情况极为复杂,待之后,儿子会慢慢向您解释。”顾逸轩走上前,一手搭在白凤魁背上,轻轻为她顺着,另一只手,则放在凤霖的肩上搭着。
正在三人重逢相聚的温馨时刻,一位小侍匆匆赶来,尚未踏入门口便大声叫唤:“阁主!不好了!您带回来的那位伤者,发,发狂了!”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惊得厅内三人骤然回首。
“伤者?”三人纷纷整理好情绪,各自站好,顾逸轩听得小侍之言,疑惑地看向白凤魁:“难道那些东篱岛中的人,有人受伤了吗?”
“并非如此。”白凤魁摇摇头,向那小侍吩咐道:“赶紧带我们过去。”随后才回头对顾逸轩、凤霖二人道:“你们随我一道去看看便知。”一路白凤魁向二人解释了这伤者的来历。
原来在白凤魁救出东篱岛的人后,在回来的路上,路旁的竹林中,突然冲出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见了人便直冲而来,惊了车马。白凤魁猛然拉紧缰绳,让马生生转了个方向,方才避免这个人被马蹄踩死。
那人见了白凤魁停了下来,立马便冲上前来,本以为他是要对自己有所不利,白凤魁骤然抽出背上陌刀便要出手,却见他顷刻间便跪倒在白凤魁面前,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
白凤魁见他状况奇异,遂下马一探究竟,那人察觉到白凤魁靠近,立刻扑身上前,将她压倒在地!身后小侍们见状皆抽出兵刃准备将那人乱刀砍死,却见白凤魁眉目一挑,冲着小侍们大声叫道:“竹林有人!”话音刚落,只听咻咻几声,从竹林出飞出数十利箭!
侍从们纷纷上前,挥动手中兵刃隔开暗箭,此时那男子双手抱着头,啊啊地惨叫,只是声音似乎有些不太对。白凤魁当时也未细究,毕竟危急当前,根本没空去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翻身跃起,只见竹林之中作响,再一抬头却见几道黑影冲出,霎时间退散而去。侍从们欲上前追击,却被白凤魁出声阻止:“罢了,穷寇莫追,先看看伤者。”
随后蹲下身,将那卧倒的男子提起,问道:“你是何人?那些人为何追杀你?”
那男子只是抱着头,不住地摇脑袋,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却一言不答。白凤魁听着这声音,顿时脑中划过一个想法,伸手将男子的脸强行抬起。
!!!众人皆是一惊,那男子的口中,大量鲜血涌出,舌头早已被人连根拔起!衣衫亦是残破不敢,透露出来的皮肤上,血痕斑斑,如此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男子被白凤魁突然举动吓得不轻,惊恐地挥手将白凤魁的手打开,连连后退瑟缩,嘴里啊啊地叫唤,血顺着张开的口喷涌而出。
“呃!”见他受惊过度,白凤魁心知是无法问出什么,若任由他再此,恐怕还会遭受那些人的伏击,遂心中下了个决定,向一旁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将他敲晕一起带回了府中。
第七十四章 探询
“到了。”随着白凤魁停下脚步,三人立身在客房门前,大门紧闭着,从房中传来阵阵呜咽之声,还伴随着物器砸地的声响。门外的小侍们见白凤魁到来,纷纷凑上前来道:“阁主,那人醒来之后便暴躁不安,咱们一靠近他,就发狂不止,手脚一个劲儿地挥弄,还抡起东西就砸,就是不让我们靠近。没办法,我们只能出来,由着他一个人在里面。”
白凤魁闻言点点头,是了,那人被人拔了舌头,还遭到那般追杀,对外人的靠近会如此抵触也不足为奇:“我知道了,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随后转头与顾逸轩对视一眼:“你们随我进去。”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砰的一声,一个白瓷花瓶即刻碎在白凤魁脚前,顾逸轩伸手将白凤魁向后拉了拉,让她离那碎瓷远一些。
“啊!啊啊!”一道含糊不清的男声从里屋传出,三人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房内望去,凤霖挥手,将背后的门关上,真气凝聚掌心,出手间,便是一阵强力吸引之力,将里屋那人瞬间吸至众人面前。
乱舞的双臂,仓皇的神色,强风迷了双眼,那人双手交叉在眼前,身体被迫拖出。
“凤霖。”白凤魁见人已经出来,遂朝凤霖使了个眼色,略微摇了摇头。这人本就身心受创,现在又被强行拉出,想必受了惊吓,需得轻言安抚。
凤霖见势收了手,那股吸引之力即刻消散。向顾逸轩身边靠了靠,眉头紧蹙看着眼前这个无法言语的男子。
“啊!啊啊!”强力散去,男子方向盖在眼上的双臂,看清了眼前的人,乃是救他脱难的白凤魁,眼中的防备和惧怕瞬时少了几分。他双膝跪倒在白凤魁面前,手额伏地,一遍又一遍地冲白凤魁磕头,似乎是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莫要如此,你快起来。”白凤魁见他一身伤痕,因极度戒备根本未曾处理,有些伤口都已经发炎化脓,在如此让他跪地不起,对他的身体有弊无利。遂急忙伸手欲扶他,谁知手方才靠近那人,便见他啪的一下,挥开了白凤魁伸来的手,又是一顿瑟缩急急向后躲去。
“这...”白凤魁看着这个男子,实在有些惊异。
“母亲,看来他定是受人迫害太久,使得对靠近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防备和敌视。”顾逸轩见男子的模样,看着他裸露在外的伤口,那形状,着实有些眼熟,可在脑中搜寻了半晌,实在是有些想不起来。
白凤魁听闻顾逸轩的话,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的确,若非长期遭受非人虐待,又如何会对人抱有这般浓烈的戒备之心。看着男子瑟缩后退,可又想要求助的脸,白凤魁心中顿时泛起一丝不忍。
“这可如何是好,他身上的伤口已然发炎溃烂,若不及时处理,恐怕真有性命之忧。”白凤魁向顾逸轩、凤霖发问,人是她带回来的,她可不愿这个人在神兵阁中有任何闪失。
“母亲放心,儿子自有方法。”既然他不愿意有人靠近,那他们便不靠近,与凤霖对视相望片刻,二人齐齐凝气指尖,同时发力,那倒地的男子身体逐渐被抬
至半空,顾逸轩自怀中取出凤凰令交与凤霖,但见凤霖元气催动,一股明黄之光化作点点星蕴,向男子伤口处汇聚而去,盏茶功夫后,待光亮散去,男子身上的伤口竟悉数愈合!星光再次回归凤凰令中,顾逸轩、凤霖二人亦及时收了手。
“咳咳。”再次动用凤凰令的威能,令长时间未动用真气的凤霖有些吃不消,收了势,脚步便踉跄地站不稳,好在顾逸轩及时出手,将她拦腰扶住。
“师父,你感觉如何?”看着凤霖黛眉微蹙的模样,顾逸轩的心中有些担忧。这是他第一次看凤霖催动凤凰令的治愈之力,想必消耗了凤霖不少真元,好在梦络的身体尚年轻,内元有损只要稍作歇息,静养一段时间便好,但看着凤霖如此虚弱的神色,还是令他心痛不已。
只见凤霖沉吟片刻,待体内的真气平息后,方才抬头对上顾逸轩满是担忧的双眼,轻言安慰道:“无碍。”凤凰令由她自己来操控,虽然还是有些耗损真元,但还在她的可承受的范围之内。稍作歇息便能恢复。
确认凤霖无事后,双眼的忧虑方才渐渐散开,手上依旧将她揽着,不愿放手。
白凤魁见男子身上的伤口已全然愈合,总算是无了性命危险,方才舒了一口气,满眼欣慰地看了看顾逸轩与凤霖一眼,见二人紧紧相偎,自觉不好打扰,遂只是独自笑了笑,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男子身上。
身上的疼痛顿时消失无踪,眼前的女子又是这般笑容,看上去似乎与那血狱中狰狞的面孔极度不同,男子心中的防备,又放松了些。他起身,一步一步地靠近白凤魁,拱手鞠躬,似乎在向她道谢。
“无需多礼。”白凤魁本想出手扶起他,但想起方才的景象,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硬生生地顿住,又收了回去。与男子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生怕他再次受到惊吓。
“啊啊!”男子一再拜首,反复多次后,方才停止。
“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舌头...”闻言至此,男子听到舌头二字,眼中便是一股热流涌上,随后怨恨,不甘,恐惧,不安之色交错其中,他手舞足蹈地从白凤魁比划着,可惜,他实在是太过激动,比划的东西令三人皆是一头雾水,毫不明了他究竟在说什么。
“母亲,若要了解事实,不如给他备好纸笔,让他白纸黑字地写于我们看便是。若由着这位兄台这般比划,想来纵然到了深夜,也未必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明白。”
白凤魁听闻顾逸轩的话后,默默点头,觉得有理。遂即刻冲门外吩咐道:“去准备文房四宝送进来。”
谁料那男子竟即刻冲到众人面前,连连摆手摇头。顾逸轩见他的样子,开口道:“莫要惊慌,不过是一般的笔墨罢了。”可男子还是执意摇头摆手,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笔墨?”凤霖在一旁,猜出了这个人的意思,遂开口询问,一个拔了舌头的人,不要笔墨如何能够向他们阐述他所遭遇的一切?
“没有笔墨,你如何向我们解释你的经历?”顾逸
轩顺着凤霖的话继续问道,眼睛又上上下下将这个男子大量了一边,褴褛的衣衫早就破破烂烂不成样了,从衣着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从何而来,背景如何,身份如何。
“啊,啊啊!”只见那男子指了指自己,用手在面前画了个大圆,然后手掌向着顾逸轩等人在空中轻轻一推。
“你是说,你可以用行动告诉我们?”顾逸轩灵光一闪,向那男子如此问道。只见男子急急点头,眼中充满希冀和激动之色。
顾逸轩此时确定了一点,这个人,不通文墨,乃是真正的山野村夫。他手掌中厚厚的老茧,眉目的沧桑,若是真的有学之士,怎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与他们解释。
“既然如此,您告诉我们吧。”只见那人感激一笑,遂开始手舞足蹈地为顾逸轩等人讲述起他所知道的故事。
他不过也是一个山头樵夫,一日上山砍柴途中,偶然撞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在竹林间鬼鬼祟祟地埋着什么东西。他一时好奇,想要弄清楚,这些个公子哥究竟在藏什么?便躲在竹林之间,默默地盯着他们,想着待他们走了,他上去看看便是。
“想不到这次这个怎么不禁用,才几天就不行了。”其中一个小公子稍有情绪,脸上还有些怒气,冲着他们盖好的土堆上狠狠踩了两脚。
另外一个公子倒是淡定悠然得很,摇着扇子等在一边,看着那小公子发着小脾气,随后笑盈盈地说道:“无妨,不过是失败的残次品,弃了便是。”没过多久,这些公子们忙完了事儿,便离开了。
这个樵夫见人都走完了,遂上去,用手中的工具将方才那些人埋好的土堆给掘开了,满眼好奇地瞅了瞅那土堆之下,掩埋的物品。奈何这一看,却是将他吓得三魂丢了两魂。那土堆之下,埋得可不是什么器件物品,而是一具具被拔了舌头,满身疮痍的尸体!这樵夫哪里见过这样的骇人的景象,顿时吓得丢了手中的工具,连连向后退,谁料刚退几步,便撞上了什么东西,转过头去,方才那发脾气的小公子惊现面前,脸上带着不明的笑容,着实人得慌。
“如何?你找着你的锦牌没......”身后,方才那些已经离开的公子们都返回了来,正冲着这小公子喊着,话至一半却看到樵夫惊骇地看着他们,身后,被掘开的土堆亦是映入众人眼中。一瞬间,沉寂一片。
“呵呵,兄弟,胆子不小啊。”那位小公子上下打量了樵夫一眼,随后绕过他,走到掘开的土堆前,一跃而下,面不改色地踩在那些尸首之中,弯腰翻了半晌,终于从一具尸体下翻出了一块精雕细琢的锦牌。
“果然是掉在这儿了。”边说着,便将锦牌挂在腰间,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尸体,借着那些尸首出了土坑。
“找到便好。”其余人见他已经上来了,相视一笑,随后将目光都集中在樵夫身上。
“是啊,锦牌找着了,也就不用担心了。接下来,便是如何处理这个人了。”本是轻声言语,奈何却让樵夫心中恐惧无比,突然颈部一阵重击,眼前便是一片黑暗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