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从这里开始吧
秋县令的二公子秋泽又不见了!
这件事很快便在吴县的大街小巷传开。
“这是第几次了?”
路边,穿着棉袄的老者坐在门口,望着奔走相告的人们,伸出手指数了数,最终摇了摇头。
秋县令年逾不惑,方正的脸上胡须有些花白,他名叫秋启天,是吴县的七品县令,此时的他,正在书院里为即将进京赶考的书生们讲述自己前些年考中进士的经历和经验。
就在这时,书院外来了一个人,这人是个古稀老者,他匆忙跑了进来,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汗珠,一边跑一边大喊:“又不见了!又不见了!”
秋县令“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心中大惊,明白了七八分,却还是抱着侥幸问道:“吴伯,你慢些说,谁不见了?”
一旁的师爷端了一杯茶递给吴伯,吴伯一口喝光,呛了几口,师爷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吴伯这才抹了抹汗......“还......还能是谁啊!少爷又不见了!”
五雷轰顶!
秋县令瘫坐在了太师椅上,片刻后,又站了起来,大声道:“快!快带我去找!!”
顾不得疲劳,吴伯转身领着秋县令快步走出了书院,师爷叹了口气,对着书生们大声道:“大家跟我走,一定要把公子找回来!”
书院内嘈杂起来,书生们放下四书五经,冲出了书院,四散而去,师爷急忙跟上了吴伯的脚步。
秋县令边走边骂:“我们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帮烦人的老道,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狠狠的打一顿板子!”
师爷接口道:“前几次公子被他们带走,我已经派人去警告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收敛了许多,不过,虽然他们没有明目张胆的到家里来,却还是不停写信给公子。”
说着,师爷责问吴伯:“吴伯,你也是的,老爷不是叫你好生看管公子的么?”
“师爷,我跟着老爷几十年了,怎会是那不知轻重的人?这些日子,我和少爷寸步不离,除了上茅厕,我都跟着他......”
吴伯抹去眼角的泪,自责道:“唉,也怪我老了,今早少爷说
想吃王婆家的蒸花糕,我想着王婆家离县衙不远,而且少爷已经几个月没吃蒸花糕了,所以......老爷,都怪我......”
“这事不怪你,吴伯,你老了,防不住他们的。”秋县令摇了摇头,随即大骂道:“要怪就怪秋泽,这个混小子,四书五经不好好念,也不知从哪个游方的术士那里学来了掌心火,这便罢了,非要去道观炫耀,说什么他们炼的丹药都是假的,只有用掌心火炼出来的丹药才是正宗的丹药,惹得整个吴县的道士都想收他为徒......这次把他抓回来,一个月,不!会试之前不准他出去闲逛,不准吃蒸花糕!不准去赏花!还有,抄两百遍论语!”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吴县,其实秋泽失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从他学会了掌心火之后,整个吴县的道观都被他闯了个遍,那些道士炼丹几十年,也只是用柴火来炼,根本不会掌心火这种传说中的仙术。
秋泽会掌心火,很快,吴县的道士们都知道了这件惊为天人的大事,甚至邻县的道士们也有所耳闻,几十年来,吴县从未出过这等奇才,道士们沸腾了,纷纷跑到了秋泽的家里,想收他为徒,把他带回道观去。
秋县令从小寒窗苦读,考了二十余年,终于在几年前中了进士,当了吴县的县令,在他的心目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苦读四书五经,走他的老路,为国为民才是正道,其余的都是歧途。
因此,只要道士们上门,便会被他轰出去,但有的道士偏偏有点本事,坑蒙拐骗之下,竟然数次带走了秋泽。
这件轶事也传遍了吴县,秋县令是个好官,乡民对他很是敬仰,只要听说秋泽失踪,就会自发的组织人手去帮忙寻找。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农夫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工匠们放下了手里的榔头,书生们放下了手中的书,就连沿途乞讨的乞丐,也丢掉了手里的破碗,加入到了寻找秋泽的队伍里。
不到两个时辰,吴县的男女老少纷纷出动,声势浩大,秋县令的身后,人越来越多,甚至有的人拿着锄头农具,跑到了道观去要人。
这时的人们在路上只要遇到人,开口询问的不是“吃了没?
”这种寻常打招呼的话,而是“找到了吗?”
几个时辰过去,所有人都一无所获,就连半点消息也没有,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秋县令的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若是秋泽还在吴县境内,那倒还好,若是他出了吴县,秋县令就无力回天了,毕竟他只是吴县的县令,没有权利要求邻县的人帮他找秋泽,而且几个邻县的县官和他的关系并不和睦,他们不落井下石,秋县令就已经很满意了。
那么,秋泽到底去哪儿了?
“喂,死胖子,哪有你这种收徒的方式?把我绑了就算了,我这肚子,一天没有进食了,饿得咕咕直叫,你是要当我师父的人,怎么连徒弟的肚子都不管?”
夕阳西下,官道旁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胖子牵着一匹老马,慢悠悠的向前走着,那胖子满脸得意,一路走来,他不知躲过了多少寻找秋泽的人,每每想到马背上那个被自己五花大绑的少年,将要成为自己的徒弟,他就忍不住想要狂笑一番。
望着满脸无奈的秋泽,胖子哈哈一笑:“别急,我的乖徒儿,等出了吴县,老子自然会带你去最好的酒楼请你吃最好的饭菜,喝最好的酒!不过嘛......嘿嘿,在吴县你就别想了,我知道你老头子的厉害,整个吴县的人都帮着他找你......不得不说,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唉,就算我对不起他了,他失去了一个状元儿子,老子还给他一个成仙的儿子!”
秋泽翻了个白眼:“我从小就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要不是老头子逼着我读,我才不读呢。”
胖子一听这话,不由得两眼放光:“这么说,你不喜欢读书?那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愧疚又少了几分。”
“但我也不想当个道士。”秋泽望了一眼衣着破烂的道士,努努嘴:“尤其是个没钱的胖子道士。”
胖子哈哈笑着:“小子,我不是个道士,老子是修真者!修习仙术的仙知道么?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种神仙。”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胖子老脸一红:“飞......这个嘛......唉,年轻的时候我到是经常飞来飞去,胖了以后就不怎么飞了。”
ps:此书比较慢热。
第二章 仙术
胖子带着秋泽,一路穿山越岭,避开寻找秋泽的人群,走至天黑之时,来到了吴县的与邻县交界处的一片树林中。
见天色已晚,不宜赶路,胖子便找了处背风的山坳,解开了秋泽身上的绳索。
被绑了一天的秋泽跳下老马,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
胖子吹了声呼哨,那老马自顾自的走向树林外去找食去了。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秋泽吸了口冷气,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往手心哈了口气,身子微微颤抖。
胖子倒是不受温度影响,随意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秋泽,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这小子,也是奇人,被我绑了,还如此淡定。”
秋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那个老道做得更绝,把我的嘴封了起来,藏在马车里害我冻了两天两夜。”
胖子一听这话,不由得大笑出声:“那老道也是蠢,这般对待你,你还会做他的徒弟?”
秋泽白了胖子一眼:“那你这般对我,我又怎会做你徒弟?”
胖子语塞,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嘿嘿,那个......后来怎么样了?”
秋泽叹了口气:“他被我父亲抓住了,打了几十棍,现在关在监牢里,整日面壁思过。”
胖子哈哈一笑:“那老道也是倒霉,不过,唉,一个老头子,被关在监牢里,也挺可怜的。”
“可怜?”秋泽轻哼道:“你知道绑架县太爷的公子,犯了多大的罪么?你也不用可怜他,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进去陪他了。”
胖子又被噎了一句,老脸涨红:“牙尖嘴利的小子......这世上,没人能抓得住我!哼,早些歇息吧,明早继续赶路!”
说完,胖子便倒了下去,没过多久,打起了呼噜。
秋泽愣了愣,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被他解开了,此时他又睡了过去,心想难道胖子被刚才的话吓得怕了不成?给自己一个逃跑的机会?
月色当头,不知过去了多少时辰,吃饱的老马走了回来,趴在胖子身旁,一人一马打着呼噜,一唱一和甚是有趣。
秋泽缓缓起身,正欲
悄悄离开。
“小子,乖乖找个地方睡下,你跑不掉的。”
正在熟睡的胖子突然开口,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又打起呼噜来。
秋泽暗叹了一声,心中盘算了一下,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跑不掉的,就算跑出树林,胖子也能骑马来追,只好蜷缩在石头上。
半夜,秋泽冻得直发抖,闭眼半天,毫无睡意,他只好起身找了些干燥的树枝,准备生火取暖,想要熬过一晚上,需要大量树枝,秋泽最初只是在二人附近寻找,后来干脆把范围扩大,等走到几十步远,胖子还是没有什么反应,隔得老远依旧能听到他的呼噜声。
秋泽心中窃喜,看样子这个死胖子是睡着了,正当他准备快步离开时......
“捡柴可以,想溜?没门!别白费力气了。”
秋泽只好叹了口气,回到山坳处,把干柴堆放在一起,伸出手掌,口中念道:“五行有道,天行自然,掌心烈火,凝!”
周围的温度顿时高了起来,只见秋泽的手掌中,缓缓凝聚起几束火星,火星聚集在一起,成了拳头大小的一簇火苗,火苗不大,温度却不低,空气被烧得扭曲起来。
这便是秋泽在游方的术士那里学到的掌心火了,他把火引到了柴堆上,干柴遇到烈火,很快就燃烧起了熊熊火焰,驱散了周围的寒气,秋泽往火堆前挪了挪,长舒一口气,活动快要冻僵的身子。
胖子翻过身坐到了火堆前,望着秋泽手中的掌心火,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好好好!!!实在好极了!小子,我问你,你修炼掌心火多久了?”
手掌一挥,掌中的火焰徐徐散去,秋泽得意道:“三个月!”
“三个月?三个月就能聚集掌心火,并且修炼到这么大了?传言的确是真的!”胖子大喜过望,朝着远方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祖师爷呀,您看见了么?这小子三个月就把掌心火修炼成这样了!祖师爷保佑,让我辛邑伯找到这等天赋异禀的徒儿,回去以后我一定给祖师爷多烧点香!玉皇大帝啊,谢谢你了,阎王爷呀,谢谢你了,让这小子投胎到这里......”
名叫辛邑伯的胖子语无伦次,唾沫星子横飞,眼角还泛着泪花。
秋泽无语哽咽,其实他对道士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羡慕道士的生
活。
闲云野鹤,锄田为歌,逍遥自在,实在令秋泽向往,他之所以没有答应吴县的那些老道士,做他们的徒弟,是因为那些道士沉迷世俗,一心为财,早就忘了出家人的本分,这才没有跟他们走,但眼前的这个胖子......
好吧,他连道士都不是,破衣烂衫,可能唯一的财产就是那匹瘦马了,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得道高人,也不知吃了什么东西,成了这幅油头大耳的样子。
秋泽心中后悔,要是早些跟着吴县的道士走,那还算好的了,毕竟有吃有喝还有钱花,而且还能回家看望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抱着自己的长大的吴伯。
现在......荒郊野外,寒冷刺骨......就连肚子,也饿了许久。
反悔也没用,秋泽已经被辛邑伯绑了出来,而且看他的意思,是要把自己带出吴县,也不知要带到哪里去。
辛邑伯磕头磕得脑门上全是汗,笨拙的站了起来,他尴尬的收起了笑容,望着秋泽:“小子,你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终我一生,也没有见过短短几个月就能凝聚掌心火的人,不过,纵使天赋再好也没用,罢了,既然我决心要收你做弟子,便让你看看我的本事!让你死心塌地的跟我走!凝聚掌心火,要念口诀是吧?瞧好了!”
辛邑伯表情变得凝重,他闭上眼睛,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另一只手握拳,伸出食指中指抵在脑门上,突然手势一变,两只手指指向了抬起的手掌,张开眼睛喝道:“凝!”
周围的温度再次剧变,两人身边的杂草很快便被高温炙烤得焉了下去,空气中的水分片刻之间被烤成了几缕雾气,消散而去,以辛邑伯为中心,方圆十米都充斥着强烈的灼烧感,唯独老马没有反应。
秋泽动了动干燥的喉结,瞪大了眼睛,只见辛邑伯的掌心中,“嘭”的一声,燃烧起诡异的烈焰来!那火焰忽而成形,忽而四散,形似鬼魅,说不出的令人胆颤!把辛邑伯的整个手掌包裹了进去,火焰呈暗红色,比起秋泽凝聚的掌心火来,更加暴烈,更加精粹,秋泽不禁心想,若是这火焰烧到人的身上,恐怕不消片刻就能把人烧成人干了!
辛邑伯哈哈大笑:“小子,看见没,这才叫掌心火!不怕告诉你,老子凝聚的火焰,名叫地狱烈焰!来自阿鼻地狱!哼,你那掌心火,用来烧火造饭还差不多,老子这才是真正的仙术!”
第三章 诱惑
辛邑伯仰着头,得意的展示着手中的烈焰。
任凭烈焰炙烤着自己的脸,秋泽靠近了一些,这火焰说不出的狂躁,他想起了教会自己掌心火的术士。
几个月前,那个术士凝聚出来的掌心火,也有这般大小,不过,术士手中的火焰却温润了许多,颜色也不尽相同。
“你,修炼掌心火多久了?”
“哼,不妨告诉你,老子修炼掌心火,已有八十余年!唉,只不过近些年来,没有好好施展了。”
辛邑伯连连叹气,秋泽听得心惊,八十余年?除非眼前的胖子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掌心火,要不然怎么算,他都不止八十岁了,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胖子,真有那么老么?
“冒昧的问一句,您今年高寿?”
胖子扭过头,竟然认真的想了想,半晌后摇摇头:“唉,年纪大了,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楚了,不过,我仿佛记得,我的父亲说过,当年我出生的时候,这片大地上,在打什么靖难之战?大概是这样吧。”
秋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靖难之战?!
“你......你快要有一百岁了?”
秋泽瞠目结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人,竟然是个快要一百岁的老人了,可他看起来,着实不像是个一百岁的老人,不过,秋泽随即一想,术士曾和他说过,掌心火会随着掌握者的熟练程度,凝聚出更加强烈的火焰,这么说来,到也有几分合理。
“一百岁怎么了?很老么?”辛邑伯故作夸张的摊摊手:“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师父当年三百多岁了还帮着朱元璋打过仗呢,呃......不过,十年前他就失踪了,不知是飞升了还是圆寂了,唉......他还跟我说过,他以前打仗的时候,还是个军官呢。”
秋泽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干咳了几声......“为什么你们能活这么久?”
辛邑伯见秋泽有了兴趣,嘿嘿一笑:“我们是修真者,自然与凡人不同,寿命也要更长一些,你要是当了我徒弟,别的我不敢保证,你至少能活到你的重重孙子出世!”
秋泽大喜:“这么说,我可以活着走遍大明了?”
辛邑伯冷笑一声:“大明?哼,就算你把瓦剌和鞑靼走完,也还活蹦乱跳的。”
秋泽尚在幼年时,便跟着父亲学习四书五经,他天生聪慧,比起他的父亲,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更加通透,但他却不是个追求名利的人,登堂为官,并不是他的理想。
早在十年前,秋泽就知道了一位叫做郑和的英雄,七下西洋!
深海的波澜壮阔,异域的神秘风情,这些都是秋泽所追求的东西!他暗中发誓,一定要走遍这神州大地!这才是他的毕生梦想。
可这片大地,实在太过辽阔,他终此一生,也无法走完全程,而且他的父亲听他兴致勃
勃的说完自己的理想后,还揍了他一顿,勒令他寒窗苦读,时间渐渐逝去,长大后的秋泽虽然没能忘记自己的理想,可望着年纪逐渐老去的父亲,心也不禁软了下来,父母在,不远行!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
但如今听到辛邑伯说的话,埋藏在他心中的那颗种子,又渐渐萌芽。
秋泽激动得往辛邑伯身旁靠了靠,再次问了一遍:“我若是跟了你,真的能活这么久?”
辛邑伯点头道:“不错,你天赋异禀,实在难得,只要认真修炼,活到一百多岁,不是天方夜谭。”
“天赋异禀?这话不止你一个人对我说过,吴县的道士几乎都和我说过我的天赋很好,但我并不明白,我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天赋。”
“哼,那些道士虽然坑蒙拐骗,看人的眼光倒还不错。”辛邑伯抬起头,认真道:“我和那些道士,其实同属一脉,只不过,岁月流逝,他们口中的道,却成了敛财的手段......人人都知道,道士是要炼丹的,我们这一脉主要是修真,不过,我们也炼丹,但我们炼出来的丹药和那些臭道士炼出来的丹药,可是天差地别,你知道差别在哪么?”
秋泽恍然大悟:“掌心火?”
“没错!你小子,是有几分聪慧,我们炼丹,是用掌心火来炼,没有烟尘杂质,温度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我们对于掌心火的火候把控更加精细,炼出来的天灵地宝,怎是柴火炼出来的货色能比得了的?”
“可是,会掌心火,与我的天赋有何关系?”
辛邑伯冷笑一声:“你是读书人,要读书,必须会什么?”
“读书要会什么......认字?”
辛邑伯点点头:“不错,要读书,前提是必须认字,不认字读什么?修真也一样,想要飞升成仙,仅凭自身的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无数的珍宝和丹药相助才行,不会掌心火,自然就炼不出精纯的丹药,所以,想要修真,必须要凝聚出掌心火来,而你......”
辛邑伯嘿嘿笑道:“小子,你知道我第一次凝聚出掌心火,花了多长时间么?”
没等秋泽开口,辛邑伯冷笑道:“半年!整整半年我才凝聚出火焰!还没有你凝聚出来的大,而且我是有师父的,师父指导了我半年,我才初窥门径,你小子,自己胡乱练,竟然三个月就练出来了!你说说,这不是天赋异禀是什么?”
秋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说来,我的确有些不寻常,只不过......不修真,就活不长么?”
“那是自然,这世上,只有修真者和王八才拥有超长的寿命!”
辛邑伯信誓旦旦,浑然不知这个比喻多不恰当。
秋泽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想做王八,但我也不想修真,无欲无求,闲云野鹤,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
辛邑伯一愣,往秋泽身边挪了挪,急忙道:“臭小子,你懂什么!寿命长只是修真者最
基本的属性,待到时机成熟,翻江倒海、力拔山兮、位列仙班、这才是修真者的毕生夙愿!”
秋泽摇头道:“我又不想被人画下来挂在墙上任人膜拜,我只是想活久一些,多出去走走罢了。”
“朽木!朽木啊!朽木不可雕也!”辛邑伯激动地站了起来:“混小子,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这天赋,可是万中无一!多少人想要飞升成仙?可他们偏偏没有你的天赋,你知道么?”
秋泽抬头看着口沫横飞的辛邑伯,淡淡道:“我问你,修炼成仙难么?”
“当然!你以为像请客吃饭那般简单?修真者必须心无杂念,一心修道,不问世事,提升自己的实力!”
“修真者能品尝世间美味吗?”
“那可不行,对于修真者来说,每一刻都是宝贵的,只有全身心投入进去,方有成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面,能填饱肚子就行。”
“修真者能走访大地,遍访异域风情吗?”
“不行!太浪费时间了!”
“修真者能博览群书,了解万物规则吗?”
“不行!我说过了,这些事情,根本是在浪费时间!”
“那就对了。”秋泽笑了笑,缓缓躺在了地上,双手托着头:“我这一生,追求的不过是自由二字,我要的,是无欲无求而已。”
原本听说修真者拥有漫长的寿命,秋泽才心有触动,可想到修真者必须苦修,把生命浪费在虚无缥缈的修炼当中,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修真者,看似寿命漫长,可却被修炼二字禁锢,即使有再长的寿命,也只是个长寿的囚徒罢了。
“自......自由?”
辛邑伯语塞,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应对,的确,修真者,确实是没有任何自由的,就拿辛邑伯来说,他活了近一百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中度过,就连人间,也未曾来过几次。
不过,辛邑伯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秋泽,道:“自由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的,我要是带你走,你的父亲是拦不住的,而且,你是秋家的二公子,即使我带走了你,你爹也还有个儿子,我并不是绝情之人,至少,还为秋家留下了血脉。”
秋泽黯然望了辛邑伯一眼:“不,我的哥哥,早在五年前,便死去了。”
辛邑伯讶道:“死......死去了?”
“是的,五年前,我父亲还未中进士,当年他带着我们兄弟二人,四处求学,路过一片湖时,我的哥哥不慎跌入湖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辛邑伯喉结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秋泽轻笑道:“好了,不提那些过往了,即使我哥哥还活着,我也断然不会跟你走的,我这一生,从不受拘束,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秋泽狂笑几声,不理会呆在原地的辛邑伯,闭上眼睛睡了下去。
第四章 回家
清晨,寒气袭来,秋泽被寒风冻醒,起身一看,火堆早已烧成了灰烬。
火堆旁,辛邑伯双眼发红,满脸憔悴,嘴里小声嘟囔着:“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你一夜没睡?”
秋泽站起身来,活动几番筋骨,这才舒服了许多,看着辛邑伯,不由有些奇怪。
辛邑伯摇了摇头:“我怎睡得着......小子,我问你,你当真......不想修真?”
秋泽严肃的点点头:“我对修真没有任何兴趣!”
“没有兴趣......哼!好一个没有兴趣!上天,你这是在捉弄老夫么......”辛邑伯长叹了口气:“对于收你做徒弟这事,我不能妄下决定,以我的实力,想要把你强行带走,你也是反抗不了的,不过,那我又和那些老道有什么分别?既然你没有兴趣,我也不能强求,唉......你走吧,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我会待在这里,如果你回心转意了,过来找我便是。”
辛邑伯脸色颓然,秋泽心中不免有些无奈,从辛邑伯的话中,他自然知道这个老头虽然把自己绑了,却只是因为看中自己的天赋一意孤行而已,从本质上看,辛邑伯不算是个坏人。
“我虽不愿修真做你的弟子,但这山上豺狼甚多,你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下山去,我家中贫苦,却也能养活你的。”
“哼,区区豺狼罢了,能伤我分毫?再说了,你是被我绑出来的,你那父亲,找了你一天一夜,岂能罢休?你莫要多说,赶紧走吧,再过片刻,我决心留下你,你就走不掉了。”
秋泽轻叹道:“好吧,你好自为之......如果你不想在山上待了,只管去吴县秋府找我就行。”
辛邑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老马走到秋泽身边,低下头,秋泽骑着马,沿着吴县奔驰而去。
过了良久,辛邑伯才回头望着秋泽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手掌张开,光华闪过,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纸密信,打开密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师父,近日传闻吴县有一奇子,资质过人,还望师父早些前去,若真,翎愁谷复兴有望!弟子岚。
不知怎的,辛邑伯想起了一个人,在遥远的地方,冰川之上,那个独孤而痛苦的背影,雪山之巅,他癫狂无常!
“岚,你给我的消息不假,唉,
可惜,可惜啊,我终究不是那铁石心肠之人!我不想他成为下一个疯子!我不能为了翎愁谷,扼杀了一个孩子啊!”
辛邑伯遥望远方,目光复杂,语气中包含着无奈和落寞,手中的密信兀自燃烧起来,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老马识得来时的路,不到晌午,便驮着秋泽到了官道上,老马停了下来,秋泽下马后老马转身离开,朝着辛邑伯的方向,快步离去。
沿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远处密集的马蹄声传来。
“公子!公子在前面!”
十来个衙役远远的看到了秋泽,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秋泽身前。
“公子,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
衙役们个个眼圈发红,身上的衣服沾染了不少灰尘,想必是一夜没睡,一直在寻找秋泽,不过此时见到秋泽,尽管疲惫,却还是十分兴奋。
望着这些累到极限的衙役,秋泽心中一暖,满怀歉意的抱拳道:“各位大哥,辛苦你们了,秋泽在此谢过!”
其中一个衙役下马,把缰绳递给了秋泽:“公子说的哪里话,老爷平时里待我们兄弟几个不薄,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衙役话头一转,低声道:“不过,老爷的心情可有些不好,你这次失踪,想必也是那些老道所为吧?老爷昨晚吩咐我们把吴县的老道全都抓了起来,可惜没能查到你的下落,那些老道现在还关在衙门里呢。”
秋泽轻笑道:“吴县的道士都被师爷警告过,自然不敢再对我有什么想法,关他们一夜......我应该去道个歉才是,我们走吧,父亲想必很焦急了。”
县衙内,几个头发花白的道士被五花大绑捆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头发散乱,哪里有得道高人的半点风采?
“县太爷,令公子真的不是我们带走的!我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来叨扰公子了啊!”
有个老道有气无力的向不远处坐在太师椅上的秋县令求情,秋县令重重的哼了一声,师爷从怀中掏出几封信件,丢到老道们的身上。
“虽然你们没有再来我的府上要人,可这些信,是你们写的吧?平日里你们炼丹,我管不了,但骗取民脂民膏,这便是大错!抓你们,不光是为了秋泽!更为了黎民百姓!”
道士们被秋县令说
得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去。
“老爷,公子找到了!”
县衙外,一个衙役飞身下马,快步来到堂内,激动道:“我们在官道上找到了公子!”
秋县令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他急忙道:“快把那个混小子给我叫进来。”
秋泽慢步走进了堂中,望着满眼血丝的父亲,跪了下去:“父亲,我回来了。”
秋县令站起身来,怒道:“混小子!还知道回来!你可知晓,找你的人,快把吴县都掀翻了!”
“父亲,我知错了,但带我走的人,他已经被我说服,不会再来找我,与这些老道无关,还望父亲放了他们吧。”
“放人!”
秋县令怒气冲冲,几个衙役连忙松开了老道们身上的绳索,老道们不敢停留,飞也似地逃出了县衙。
“混小子,跟我回家!”
秋府内,吴伯和两个老仆听说公子安全回来,不禁喜极而泣,只是秋泽一回来,便被秋县令带到了书房,紧闭房门。
书房内,秋县令望着跪在自己的儿子,心软了下来,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了秋泽一番,发现秋泽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你是被何人带走的?”
“一个......一个老道士,不过昨晚我把他说服了,想必他不会再来了。”
秋县令把秋泽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我知道你被带走,错不在你,但昨日上千个乡民不眠不休,找了你一天一夜,这个责任,你是必须要承担的,所以我才对你发火......”
秋泽笑了笑:“父亲,我知道的,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还望父亲帮我感谢那些乡邻了。”
“这是自然,作为感谢,我会把今年的俸禄,全都发放给那些贫困的乡民,只不过,你今年就别想吃蒸花糕了!”
秋泽苦笑:“全凭父亲安排便是。”
秋县令笑道:“你明白便好,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些术士之流,除了祸国殃民之外,还能有何本领?泽儿,你天资聪颖,还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再过两月,就是会试了,你不要外出,在家好生苦读,我苦读二十余年,才中了进士,以你的资质,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中进士了,但你要记住,切勿轻浮狂傲。”
“知道了,父亲。”
第五章 祸起
秋县令事物繁忙,虽一夜没睡,却依然打起精神去了县衙。
秋泽从书房走出,几个老仆围了上去。
吴伯是秋县令钦点的看住秋泽的人,自从秋泽失踪,便以泪洗面,他是看着秋泽长大的,心中的焦急不比秋县令少,双手紧紧拉着秋泽,抽泣道:“少爷......”
秋泽笑道:“吴伯,你不必自责,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对了,吴伯,你昨日买的蒸花糕呢?我可是饿了一天一夜啊。”
吴伯连忙开口:“少爷,昨日的蒸花糕早已凉了,我这就去王婆那里,再买几个回来。”
“不了,吴伯,蒸花糕放一夜不会坏的,你帮我热一热就好,还有,以后不要给我买蒸花糕了,父亲节俭,家中没有多少银两,他准备把今年的俸禄分给乡民,今年以内,恐怕我们要喝西北风了......家里的那些银两,还是留着吧。”
秋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望着那些已经铺了一层灰的书,无奈的捧了起来。
秋泽的母亲在生下秋泽后便去世了,而他的哥哥秋白,也在五年前死去,秋泽是秋启天独自抚养长大的,他虽然不喜欢做个书呆子,却也不想辜负父亲的期望。
吴县是江南的一个小县,初春时节,正是播种的时候,农夫们拿起了锄头,卖力的干活,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的收成,就看春天的雨水了,这段时间内,雨水下了不少,农夫们自然开心,看这苗头,除去税赋,家里还能剩下不少余粮,再加上有秋县令这种清官存在,吴县的人过得十分充足,关于半个月前秋县令的独子被带走一事,已经慢慢被人淡忘。
“威武!”
“升堂!”
几个衙役跺着手中的水火棍,秋县令坐上了自己的太师椅,抖了抖身上的鸿漱服,以示官威,尽管他知道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鸿漱服穿在身上着实不像是个县官。
堂中跪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尖嘴猴腮,颇有些流子气息,身上的衣服比起秋县令也好不了多少,虽跪在地上,却仰头四处张望,嘴角还带着几丝不屑。
那女的倒是一副老实样,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头深深的垂着,不时抹去
脸上的泪水。
秋县令原本想问问堂下二人有何冤屈,当看到堂下所跪之人时,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子,狠狠把惊堂木拍了下去,那女的吓了一跳,顿时哆嗦起来。
“张八五,又是你个泼皮,快与本官说说,你又犯何法了?”
名叫张八五的男人轻哼了一声,随即嬉皮笑脸道:“秋县令,您真是让小的受宠若惊啊,没想到您还记得小的,不过,秋县令,这回你可真的冤枉小的了,自从小的上次出去之后,再也不敢作奸犯科了,在家里侍奉我那年迈的老娘......”
“胡说八道!”
秋县令瞪了张八五一眼,张八五这人从小便不学好,不是偷李家的鸡,就是摸王家的狗,十里八乡的人都不待见他,年纪轻轻,不知进了多少次衙门。
“张八五啊张八五,你当本官愚蠢不成?你老娘上个月就死了,还是我和几个乡绅凑钱安葬的,你这厮好生无情,老娘死了也不管,在外浪荡了几个月......这便罢了,你说说,才消停多久,你又犯事了!”
秋县令怒火中烧,急忙喝了几口水,师爷见状便对几个衙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打他几棍子!看他老不老实!”
那几个衙役一听这话,操起水火棍便架住了张八五,其中一个衙役抡起水火棍打了下去。
“哎哟轻点儿......疼!周老七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从小我待你不薄.....你怎这般用力?哎哟!秋老太爷,您还没问案情呢怎么说打就打......还只打我一个,这个臭娘们怎么不打......”
秋县令叹了口气:“罢了,停手吧。”
几个衙役这才停了下来,秋县令望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张八五,又把目光转到了女人的身上:“刘氏,说说什么回事。”
刘氏瞄了一眼张八五,抽泣道:“还望县太爷做主,小女今早听闻鸡叫,便起身查看,谁知竟看到张八五在我家鸡圈里抱了两只老母鸡转身想走......”
张八五一听这话,急忙辩解:“县太爷明察!今早我本想出门耕地,见刘氏家的两只老母鸡咯咯直叫,也不下蛋,我以为这两只老母鸡病了,准备带着它们去抓药呢!”
秋县令怒极反笑:“你这厮无德无能,还会给畜生看病?简直一派胡言!刘五上个月服徭役砸伤了腿,没钱医治,就靠这两只老母鸡下蛋养活了......你好生歹毒,难道就连两只救命的老母鸡,也想偷走不成?”
张八五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却还是嘴硬道:“哼!两只老母鸡而已,肉老如柴,味如嚼蜡,送我我还不吃呢!秋县令,就为了两只老母鸡,你便要打我板子,是不是太......”
“太什么?”秋县令瞪着眼:“张八五啊张八五,你可知道,你那老娘临死还念着让我好好管教你,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个人,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怎对得起你死去的老娘?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知悔改,来啊,给我接着打!”
衙役们又开始打了起来,随着水火棍落下,张八五便哀嚎一声,打了十几棍,张八五的屁股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衙役们这才停手。
“刘氏,你回去吧。”
“谢青天大老爷为小女主持公道。”
刘氏唯唯诺诺的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走出了衙门。
秋县令来到张八五身前,将他扶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塞到张八五的手中。
“你也回去吧,这点银子虽然不多,却也够你买头老牛耕地了,你且记住今日的教训,以后莫要再行不义之事,若是再犯,就不是打几板子这么简单了!”
张八五接过银子,捂着屁股走出了衙门。
望着手里的银子,张八五回头啐了一口,眼神渐渐阴冷下来。
“好个秋县令,今日打我之事,你以为几块碎银就能抹去我心中的怨恨?”
张八五把手里的碎银丢到了河里,他并未回家,沿着官道,一路走去。
“这个张八五,从小就不学好,也怪他老娘,太过宠溺他了,我听说,他还和山上的劫匪有些交集,只怕挨了这顿打,也是改不了的。”
师爷摇了摇头,对秋县令的行为不解。
秋县令笑道:“既然我穿上了这身官服,就要为黎民百姓着想,我知道张八五性格顽劣,但总得给他些机会,如果他从此能改邪归正,也算是我这个县令当得称职了。”
第六章 商议
夜半时分,辛邑伯生起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只兔子,随着火焰的炙烤,不时滴下些油,滴到火上“吱”的一声,火势更旺。
火光照着辛邑伯激动的脸,他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嘿嘿,没想到这山上,有如此多的野兔,真是让人又惊喜又意外。”
半月以来,他一直待在这里未曾离开,山上的兔子野鸡,不知被他吃了多少。
拿起烤兔,辛邑伯撕下大腿,咽了一口口水,狼吞虎咽起来,甚至连骨头也未吐出。
“嗯?有人来了?”
辛邑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敏锐的察觉到,远处有个人正朝着山上走来。
“是秋泽小子?不对,步伐凌乱,毫无章法......”
辛邑伯眉头一挑,他手掌挥了挥,火堆立刻熄灭了,把剩下的半只兔子塞进马嘴里:“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去看看。”
老马一口吃掉了兔肉,点了点头。
此时的张八五狼狈至极,虽说被打十几棍子还不至于丢掉性命,却让他痛不欲生,走起路来姿势奇怪,他满头大汗,缓缓走上了山。
半个时辰后,张八五来到了一个草墩子前,他喘匀了气,喊道:“大......大哥!”
草墩子动了动,被人移开,竟是一个山洞,洞内人影攒动,走出几个提着马刀的壮汉来。
“哟,八五,你这是?”
几个壮汉看出了张八五的异状,收起马刀将他扶进了洞里,最后的人四下张望一番,又把草墩子放回原处,堵住了洞口。
山洞只有半间房屋大小,洞中间烧着火堆,五个壮汉正在烤火,加上去扶张八五的人,一共八个。
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其中两个脸上还有刀疤,看见张八五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其中一个大笑道:“八五,你小子,屁股怎么开花了?该不会是被人捅了吧?”
此话一出,洞内哄笑起来。
张八五苦笑一声,坐到火堆前,又痛
呼了一声,只好侧着身子坐下。
“刘重四,你可别提了,昨天被人开了腚了。”
“怎么回事?”一个大汉望着空空如也的张八五,不满道:“你不是说下山去偷鸡?鸡呢?怎么今日才回来?”
张八五叹了口气:“大哥,兄弟我被秋县令打了板子了!”
“秋县令?”被张八五称作大哥的人满脸横肉,络腮胡子长满了脸颊,是这帮人的头子,名叫王福生。
王福生眼神一冷,狠狠把马刀插到地上:“又是秋县令?妈的!”
刘重四推了一把张八五:“快说说,秋县令怎么你了?”
张八五哭丧着脸:“昨天清早,我跑去刘氏家里,想着把她家的鸡偷了送到山上来,没曾想被刘氏逮了个正着,那泼妇把我扯到了衙门,秋县令不由分说,打了我一顿。”
王福生重重哼了一声:“这个秋县令,要把我们兄弟几个逼上绝路啊!”
“谁说不是呢!”刘重四接口道:“咱兄弟几个几年前在衙门当差时,谁见了我们不怕?大鱼大肉,歌舞升平啊,他娘的,秋县令来了之后就把咱兄弟几个给赶出来了,这便罢了,老子饿了去抢点蒸花糕吃有何不妥?为这事他关了老子两个月!”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着说:“对啊!还改官道,咱兄弟几个大半年没开张了!”
张八五望着面黄肌瘦的几人,诧异道:“你们还是没有打到野鸡?”
刘重四微微摇头:“这事奇怪了,以往就算劫不到财,打点兔子还能过活,但这大半月以来,山上的兔子和野鸡,莫名其妙全都不见了,咱兄弟几个已经好久没吃饱了。”
张八五着急道:“大哥,这可不行!你们想想,自从秋县令来了以后,你们丢了衙役的饭碗,沦落到山上为寇,他还改官道让兄弟们发不了财,现在可好,连饭都吃不饱了!”
王福生复杂的望了张八五一眼:“你说说,怎么办?”
张八五的脸上阴沉了下来,他咬咬牙:“这个
秋县令,实在不识抬举,他留在吴县一天,咱们就过不上好日子,大哥,要不然......”
张八五抬起手,在脖子上抹了一道。
刘重四大声喊道:“对!大哥,我看,就依八五说的办!”
洞外的辛邑伯轻轻笑道:“看来,秋泽有麻烦了。”
说完,辛邑伯手中一握,凭空出现了一柄枪,正欲冲进去把这伙歹人教训一顿,刚动了一步,他心中又有了别的想法。
“那小子......我这么帮他,他可不知道啊......”辛邑伯眼前一亮:“嘿嘿,这倒是个收徒的好机会啊,等这几个莽夫前去作恶时,老夫再出手,说不定那小子感激之下,就跟我回山了。”
想到这里,辛邑伯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着洞内几人的对话。
王福生摇了摇头:“我们几个,杀秋县令绰绰有余,但毕竟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山贼,不被人看到还好,若是被人看到......免不了又多生事端。”
张八五往他身边挪了挪,着急道:“大哥,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是啊大哥!”
“大哥,你决定吧,要不咱们兄弟几个今晚就下山去,杀了那老东西!”
几人挥舞着马刀,神情激动,王福生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往日的旧仇我还记着,八五又被他打烂了屁股,新仇旧恨,我是一定要报复的!秋县令非死不可!但不是现在,他是县令,杀了他,以后我们兄弟几个不免又要过上亡命的日子,我到有个主意,以前监牢的牢头和我关系不错,他现在在知府院上任职,听说他和唐知府关系不错,我们可以找他想想办法,把秋县令撤掉,到时候......哼!”
张八五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可是,大哥,唐知府为什么要帮我们?”
王福生阴险的笑着:“你们忘了?吴县前任县令李县令,是唐知府的小舅子。”
刘重四哈哈笑道:“高明,高明!果然还是大哥有办法!”
第七章 计谋
辛邑伯回到了山坳。
这些天来,他连日等待,却毫无结果,渐渐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因为秋泽的资质实在太好,他早就走了,不过此时,他的内心又燃起了希望。
辛邑伯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老马:“你就在此地等待,不要走动,若是秋泽上山找你,你就把令牌交给他,把他带回南寒山,如果一个半月后他还没来,你就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些事,就不管你了,你且记住,不管怎样,不能露出原型!”
老马一口把令牌吞了进去,点了点头,辛邑伯转身,一跃而起,朝着苏府的方向,快速离去。
苏府是江南的经济中枢,下辖长洲县、吴县、太仓州等郡县,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肥得流油,所以苏府知府这个职位极为重要,是各个派系文官都想争抢的位置。
可现任的苏府知府唐从文,却十分苦恼。
是夜,醉仙楼灯火通明,笙歌不断。
醉仙楼是苏府内最为豪华的青楼,若非达官贵人,绝无可能走进醉仙楼半步。
醉仙楼顶层的一个包厢内,唐从文搂着两个妙龄少女,笑得极为开心,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一旁还有几位乐师正在为他弹奏曲乐。
包厢门被一人缓缓推开,这人身穿官服,抱着几本卷宗,快步来到唐从文的面前。
“知府大人,这些是上个月各个州县的财政公文。”
说完,这人拍了拍手,又从门外进来两人,这两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箩筐,放在地上后退出了包厢。
“知府大人,这些是下面的县令给您送来的小礼物。”
说完,他一把掀开了箩筐盖,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此举吓坏了那些乐师和两个青楼女子,唐从文哈哈一笑:“那些知县倒是上路。”说着,唐从文轻轻捏了一把身旁女子的腰:“想要吗?”
那女子娇慎一声:“谢知府大人。”
“王典吏,这些公文内的银两赋税,你截取五分之一,然后重新写一份公文,令人一齐火速送到南直隶去。”
王典吏沉吟片刻,拱手道:“知府大人,各个州县的银两赋税,截取五分之一不易被人察觉,只是吴县的......”
提到吴县,唐从文哼了一声:“吴县又怎么了?”
王典吏快速道:“吴县交上来的税赋,只有其余州县的十之五六,而且秋县令这次也没有给您送礼,如果再截取五分之一,恐怕南直隶的那些大人们会不悦的。”
“岂有此理!”唐从文一把掀翻了桌上的酒菜,王典吏给了乐师们一个眼神,乐师们急忙叩头,退出了包厢。
“这个秋启天,欺人太甚!胆敢欺君罔上,太过嚣张!”
王典吏叹了口气:“自从两年前秋县令到任之后,取消了淋尖踢斛,还把收上来的银两粮食分出一部分分发到各个村庄......”
唐从文大怒,道:“秋启天疯了吗?千里做官只为钱,他倒好,不但不收钱,还把老子的钱分给那些泥腿子!老子已经忍了他两年,今年是最后一任,下月我去见圣上,狠狠参他一本!让他滚蛋!”
王典吏沉吟片刻,说道:“知府大人息怒,不光您对他不满,据说南直隶的那些大人们,也不太待见他,与其等到任期满,不如现在就......”
唐从文苦笑一声,摇头道:“如果能赶他走,我何必等到现在?这人赶走了我的小舅子,还软硬不吃,既不贪污,也不好女色,实在是个缩头乌龟,想咬他,无从下口啊!”
“你们先出去,我和知府大人有些要事相商。”王典吏沉声说了一句,两个女子躬身离开,关上了门,王典吏走到唐从文身边,低声道:“大人,他也不是毫无破绽,我以前在李县令手下做过牢头,半月以前......”
知府别院内,唐从文望着跪在身前
的九个山贼,冷笑连连。
“据你们说,你们是吴县以前的衙役,被秋启天赶了出去,张八五还因为偷了两只鸡被他打了板子?”
张八五跪在地上,颤声道:“还望知府大人为草民们伸冤!”
“秋启天为官不仁,本官自然会为你们几人伸冤,不过嘛......”唐从文阴险的笑了笑:“仅凭他执法无度,多打了你几板子,恐怕是赶不走他的,王典吏,你有何办法?”
王典吏望着唐从文,心中明白了七八分,拱手道:“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唐从文哈哈一笑,转身走出了别院。
“王典吏,此事交给你去办,明日把公文交给我,今夜的事情.....”
望着唐从文远处的背影,王典吏大声道:“大人慢走,今夜之事,是下官所为,与知府无关!”
等到唐从文走出别院,王典吏大喝道:“来人!”
几十个身穿黑衣提着大刀的人走了进来,围住了堂中跪着的张八五等人。
王典吏拍了拍身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道:“我说,你写!”
“吴县县令秋启天欺君罔上,贪污税赋,通倭结党,占据王气之所兴建民房,罪不可赦!半月前因行事败露,恼怒之下,竟杀光吴县前衙役王福生等九人!此事证据确凿,臣,苏府户房王南泉殊死上奏!”
跪着的张八五等人一听这话,吓得体如筛糠,他们怎么不知王典吏话里的意思?望着身旁那些手拿大刀的人,就欲起身搏斗,这才想起进来时,马刀被门口的守卫拿走了。
王典吏眼神冷了下来:“给我杀!”
几十把刀劈向了跪着的几个人,很快便横死当场,血流一地!
“知府有令,恐秋启天逃之夭夭,命户房典吏王南泉领兵两百,连夜出发前往吴县捉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王典吏说完,拿出一个旗牌交给手下:“你们速去城外领两百骑兵!”
第八章 激战
苏府通往吴县的官道上,几百骑兵驰骋而去,当头的王典吏不时催促,骑兵们速度更快,按这个速度,明日天黑之前,就能到达吴县。
辛邑伯在苏府买了匹马,远远的跟着这些骑兵,心中越发高兴。
“这么大的阵仗......呵呵,秋泽小子,我看你还怎么拒绝我!只可惜,你那父亲做不成知县了,不过,留在南寒山到也不错!”
“阁下,这么着急,要到哪里去?”
辛邑伯正驱马走着,前方突然悠悠传来了一声冷笑,辛邑伯急忙勒马停了下来,月光下,十几个骑兵从官道两旁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围住了他。
辛邑伯心中大惊,以他的本领,方圆几百步之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可这十几个骑兵却躲在这里等着他,想必是早已发现他了,可为何他没能察觉到这里有人?
“哦?没想到现在的凡人,也会隐秘自己的气息了么?”
为首的骑兵说道:“阁下,莫不是前去吴县?你可知道,偷听国家大事,为罪犯提供情报,是多大的罪么?”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正是方才说话的人。
“罪过?”辛邑伯哈哈大笑:“你们为虎作伥,又是多大的罪过?就凭你们几个凡人,也敢与我动手不成?罢了,你们快快走吧,我不想大开杀戒,你们打不过我的。”
那人摇了摇头:“执迷不悟,给我杀!”
辛邑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十几个骑兵得令之下,提着马刀围住了辛邑伯,辛邑伯只是叹了口气,手掌一挥,几点寒光掠过,骑兵们只是觉得后背一凉,便栽倒在地。
“我说了,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放心吧,我没有杀他们,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我对杀凡人没有兴趣,你呢?想跟我动手么?”
为首的骑兵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几百年过去了,齐云观的
人还是那么心慈手软。”
说完,他面色一寒,手指探出,十几道黑气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正好射向了地上的骑兵们。
骑兵们的身体只是颤抖了一下,便全都气绝!
辛邑伯眉头一扬:“你到是心狠手辣,这些可都是你的部下。”
“凡人而已,如蝼蚁一般,杀了又何妨?我们之间的战斗,可不是他们有资格观看的。”
辛邑伯质问道:“你认得出我是齐云观的人?你是何人?”
话没说完,辛邑伯却动手了,他纵身而去,从腰间拿出一个包裹,顿时光华大作,一柄银色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辛邑伯手握长枪,朝着那人一枪刺出。
长枪顿时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只见从铠甲里冒出缕缕黑烟,铠甲四分五裂,掉到了地上,里面竟空空如也!
黑烟聚集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人形,那人诡异异常,遍体通黑,却有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漂浮在半空中。
“齐云观自诩名门正派,却行这等偷袭之事,实在令人意外呀。”
辛邑伯抬头望着半空中的黑影,皱起了眉头,他看得出那人没有身躯,只是灵魂而已,心中思索片刻,顿时大惊。
“你既然能看得出我是齐云观的人,那一枪自然是伤不了你的,脱离**以灵魂活动......你,难道是......噬生门的人?”
那人嗤嗤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我原以为,这世间,早已没人记得噬生门了,说起来,噬生门从世间消失,已有上百年了吧?好吧,既然你认出了我的是噬生门的人,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叫古驰,反正你也是个快死的人了,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辛邑伯哼了一声:“几百年前,噬生门可是中原大地上鼎鼎有名的邪宗,没想到,现在的噬生门,竟然沦落到给凡人当差的地步了。”
古驰倒也不怒:“凡
人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噬生门为之效力,只是,我需要炼制些死灵骑兵来壮大噬生门,才委身于骑兵当中。”
辛邑伯皱起了眉头:“怎么,难道几百年前的教训还不够么?噬生门,难道还想重蹈覆辙,搅乱中原势力?”
古驰嗤嗤笑道:“这世间,原本就应该是噬生门的天下,让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得意了几百年,也该让你们尝尝被灭派的滋味了!而你,就是这一切的开端!我会用你的头颅,作为祭祀噬生门重新降临到世间的祭品!”
辛邑伯战意激增,他散发出极强的寒气,手中的长枪,结满了寒冰!
“用我的头颅做祭品?只怕你没有那本事,我也不想让你死的不明不白,告诉你,老子的名字,叫辛邑伯!”
古驰终于动容,他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亮了起来:“辛邑伯?南寒山上齐云观翎愁谷的谷主辛邑伯?”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子的大名你也认得,你这不人不鬼的噬生门余孽,领死吧!”
辛邑伯身形一动,手中长枪寒光暴起,朝着半空爆裂而去,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动作,变得冰冷起来,寒光四射,仿佛天地之间,都随着他这一枪变成了冰天雪地!
古驰连连后退,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黑气印记,化作无数光盾挡在身前,无数冰刺与光盾碰撞到了一起,顿时发出刺耳的嘶鸣,黑气缠绕在冰刺之上,冰刺的速度立刻变缓了许多,最终化为点点白气,飘散在空气中......
一击不中,辛邑伯也不停滞,他跃向古驰,肥硕的身体变得灵活起来,提着长枪,不停刺出。
长枪枪身上的银光更甚,像是另一轮弯月,照亮了官道旁的树林,冰霜撒了下去,树叶上凝聚了无数冰晶。
辛邑伯挥舞着长枪,短短瞬间,便刺出了几百次!每一枪都不偏不倚的刺向了古驰的要害,古驰不断催发着身体里的黑气,抵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第九章 激战下
“几百年了,难道齐云观的人,实力退化得如此严重?就凭你的实力,也配做个谷主么?”
古驰出声嘲讽,身形一变,手中的黑气变成了数条无形的黑蛇,黑蛇露出獠牙,疯狂飞向了辛邑伯。
“哼,我生平最恨牙尖嘴利之人,那小子我不能拿他怎样,可你,却逃不过我的寒冰突刺!”
辛邑伯手握长枪,嘴里虽然不屑,对黑蛇攻击,却丝毫不敢怠慢,长枪被他舞得极为迅速,每一枪都击打在了黑蛇的七寸之上,被打中的黑蛇立刻消失而去。
攻防之间,辛邑伯的长枪仿佛变成了几柄,对着光盾之后的古驰快速刺出,古驰一手幻化黑蛇,一手为光盾注入黑气。
“你这长枪,有点意思,不过,你的速度太慢了,根本刺不中我的。”
“嫌慢?好,老子给你来点痛快的!”
辛邑伯收回了攻击的势头,把身前所有的黑蛇拍散之后,退了百十步,大喝道:“银枪冰锁!”
辛邑伯催发出身体里的寒气,注入到长枪之上,枪身寒光大作,颤抖不止,所有的寒气凝聚到了枪尖上,刹那间便生出了无数冰刃。
“杀!”
随着辛邑伯一声怒喝,成千上万的冰刃飞驰而去,把古驰围在了中间,望着四周的冰刃,古驰手掌舞动,黑气爆涌而出,在他的手里,形成了一条长达数十丈的黑色锁链!
“这还有点意思,让我看看,你这谷主,到底有几分本事!”
冰刃像是漫天星点陨落,朝着古驰落了下来,古驰快速挥舞锁链,锁链与冰刃接触之后,黑气蔓延开来,凡是被锁链击打过的冰刃,都融化成了水滴。
天地之间,黑气涌动,水滴落到了地面,仿佛下了一场暴雨。
空中的冰刃虽多,但却没有一柄能近古驰的身躯,古驰的动作比起冰刃来慢了不少,可他手中的锁
链所到之处,冰刃都纷纷融化。
辛邑伯眉头紧锁,卖力的舞动长枪,不停催发着更多的冰刃加入到攻击中。
两人的身体,逐渐被一黑一银两个光团包裹起来,光团碰撞之下,引发了连锁反应,形成了闪电,震耳欲聋!
辛邑伯催生冰刃的速度随着时间推移慢了许多,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点点汗珠,他明白自己的法力已经快要到了极限,可冰刃中的古驰却闲庭信步,丝毫不受影响,只是锁链上的黑气少了许多,锁链也变得有些透明了。
“你打够了么?到我了吧?”
古驰冷笑一声,周围的黑气全都聚拢起来,围在锁链上,锁链竟然发出了一声龙鸣,顷刻之间便成了一副被黑气包裹的骨龙样子。
骨龙长啸一声,空中的冰刃兀自颤抖起来,快速的融化成了水滴,很快便落到了地面上。
古驰放开了锁链,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词句,骨龙身上的黑气幻化成了身躯,锁链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辛邑伯眼睁睁的望着骨龙成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高高的把长枪举了起来。
“杀!”
“去!”
长枪被辛邑伯掷了出去,骨龙飞速游了过来,两者碰撞的声音更加疯狂,长枪从骨龙张开的大嘴中狠狠刺了进去,所到之处,锁链连连爆开,直至龙尾。
古驰所有的黑气都倾注到了骨龙上,再也无法抵挡,长枪余势未减,刺穿了古驰的灵魂!
骨龙的躯干锁链虽然爆开,但龙头却也撞到了辛邑伯的胸口,两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古驰没有身体,摔在地上也不受影响,可辛邑伯肥硕的身体却让他吃尽了苦头,原本就被骨龙撞得七荤八素,摔在地上甚至把地面压塌了下去。
辛邑伯一口黑血吐出,龇牙咧嘴的痛呼了几声,也不知身上的骨头断了
多少,却还是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古驰变得透明了一些,黑气慢慢散去。
“翎愁谷的谷主,果然有两下子。”
“哼,不服再战!”
古驰摇了摇头:“我这身躯,是幻化出来的,黑气消散,只怕是战不了了。”
“哼!想跑吗?”
古驰嗤嗤笑道:“我想走,你是留不住的,今日一战,实在痛快,可惜我还没能炼出肉身,实力只能发挥出三四成,要不然,齐云观恐怕要少一个谷主了。”
辛邑伯怒极反笑:“恐怕,你是杀不了我的!”
“辛邑伯,你很强,我承认现在的我杀不了你,还望你好好活着,不要死在什么阿猫阿狗的手里,来日,我自当陪你再战三百回合。”
古驰的声音越来越小,黑气“嘭”的一声爆开,只留下一点绿光,朝着远方飞去。
原本插在古驰身体里的长枪掉到了地上,辛邑伯手一挥,长枪光芒闪动,重新钻入了他腰间的包袱里。
辛邑伯长叹一声,他身受重伤,无法继续追击,只得作罢。
“噬生门重出江湖,这世间,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辛邑伯脱掉了衣服,他的胸前,血迹斑斑!流出来的血,全都变成了黑色,不时有些黑气环绕着胸口。
望着胸前的黑气,辛邑伯皱起了眉头:“这些家伙的攻击方式,实在烦人。”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辛邑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糟糕!”
说完,纵身而去,却又摔倒在地。
“他娘的,痛死老子了,飞不动了......”
辛邑伯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翻身上马,连连拍了几下,可马早已受惊,上蹦下跳起来,辛邑伯狠狠踢了一脚马屁股,马才冷静下来朝着吴县飞奔而去。
第十章 恨
辛邑伯已是强弩之末,他和古驰的战斗时间太久,那些骑兵早就跑得没影了。
“快点,再快一点!”
辛邑伯挂念着秋泽的安危,也不管身上的伤了,不停抽打着马背,但辛邑伯实在太重了,比那些骑兵重了一倍有余,跑了几个时辰,马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口吐白沫,最后一头栽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辛邑伯再次摔倒在地,吐了几口血后,连忙爬了起来,朝着吴县跑去。
晌午时分,辛邑伯终于到了吴县边境的树林,他吹了口呼哨,不多时,林中的老马便跑了出来。
爬上马背,辛邑伯喝道:“快,带我去秋府!”
夜。
此时的吴县县衙,已是一片火海,十几个衙役的尸体被抬了出来,摆放在县衙外的大街上,几十个兵士正在清点人数,秋启天身中数刀,尸体被绑在了县衙旁的一棵树上。
秋府被上百个骑兵团团围住,不停从围墙外丢火把进来,骑兵们找来了圆木,不停撞击着快要裂开的大门,两个老仆人死死顶住大门,口中大喊着:“吴伯,你快带着少爷逃吧!不能让秋家绝了后啊!”
秋泽呆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秋府已经被大火烧了起来,浑身是血的吴伯拉着他的手臂,往后院跑去。
“吴伯,父亲呢?”
“老爷他......他已经被奸人杀了!”
秋泽停住了脚步,抓住了吴伯的手:“你说什么?”
“少爷,此地不宜详谈,你且快跑吧!”
说话间,秋府的后面又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吴伯面如死灰:“完了......”
“吴伯,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吴伯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半个时辰前,一队兵士冲进了县衙,当场把衙役们全杀光了,老爷让我来带你走,可是......”
秋泽喘着粗气,望着被大火吞噬的秋府:“怎么会这样?”
“少爷,我们走不掉了......”
说完这话,吴伯再也支撑不住,就此气绝。
秋泽跪在吴伯面前,满脸泪水。
大门已被撞开,两个老仆人也惨死在刀刃之下。
“快去找秋家的少爷,一个活口也别留下!”
外院,马蹄声嘈杂。
“嘭!”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里提着一具尸体。
“对不起,我来晚了。”
辛邑伯望着死去的吴伯,摇了摇头。
秋泽呆呆的望着辛邑伯,辛邑伯迅速把尸体上的铠甲剥离下来,又把秋泽的衣服扯下来包住尸体,扔到了大火里。
“这个骑兵的体格
和你差不多,应该能蒙混过去。”
秋泽依旧呆呆的跪在地上,辛邑伯哼了一声,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混小子,你变成白痴了吗!”
“我......”
“别说了,快走!”
秋府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晚上才熄灭,王典吏站在废墟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个军官对着王典吏躬身道:“大人,我们找到了四具尸体,除了三个仆人之外,还有一具尸体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从体型和未曾燃尽的衣物看,应该就是秋启天的次子秋泽。”
王典吏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辛苦了,回去吧,知府大人会好好赏赐你们的。”
城外的一处破庙。
辛邑伯气若游丝,老马从他的包袱里拿出药,敷在他的伤口上。
“事情就是这样,可惜,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你的父亲。”
辛邑伯说出了事情的始末,但没有说出他早就知道了有人要害秋泽全家的部分,他心中忏悔不已,如果当日把那几个山贼杀掉,秋泽的父亲,也不会死了。
秋泽愣愣的听完辛邑伯的话,脸上全是泪水。
过了片刻,秋泽低声道:“你......没事吧?”
辛邑伯闷哼道:“暂时死不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秋泽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要报仇!”
他站了起来,紧握着双拳,转身想要离开。
“胡闹!就凭你,恐怕还没走到苏府就被抓起来了!”
秋泽激动道:“就算被抓起来,我也要去!我不能让死去的人蒙冤!父亲是无辜的,吴伯是无辜的,那些衙役和仆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他们也不希望你去送死!”
秋泽跪了下来,给辛邑伯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我知道,你是仙人,我求求你,求你帮我报仇!你不是想收我为徒吗?我现在就答应你!”
辛邑伯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他们以强凛弱,杀了你的父亲,实在令人不齿!但如果我以武力去帮你报仇,又和他们有何区别?而且......”
辛邑伯露出为难的表情来:“他们都是凡人,我想杀他们易如反掌,并且我生平最恨仗势欺人的无耻小人!我心中的愤怒,不比你少,但......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对大明的官吏出手,无论他们是善是恶。”
秋泽笑了起来,他边哭边笑,笑得撕心裂肺!
“啊!!!!”
辛邑伯心中无奈,只得由着秋泽大喊。
痛苦,悲伤,无能为力!世间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此!
十余载的养育之恩,十余载的悉心照料!
秋泽不信神,但在他的心目中,秋启天早已成为了他的神!他的信仰!
但他的神、他的信仰,却在顷刻之间,摔落神坛,四分五裂!可秋泽只能望着那些碎片,毫无作为!
“道士们夸我是天纵之才,父亲夸我学识极佳,吴伯夸我年少懂事,可......这些于我有何用处?我既不能保护父亲,也不能保护吴伯,更不能保护那些惨死的衙役!”
无泪可流!再流,便是血!便是恨!
秋泽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他的掌心,血流如注!他却未感到疼痛,因为他的心,受到的痛楚,更甚千倍万倍!
深夜,秋泽冷静了许多,呆坐在草堆上,他的眼中,毫无生气!
辛邑伯的伤虽然一时半刻好不了,但他吃了几枚丹药,总算是有了些精气。
“我知道你很痛苦,杀父之仇,灭家之恨。”
秋泽闭上了眼睛:“可我却无能为力!”
辛邑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不,还有办法的!”秋泽站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秋泽终于振作起来,他快速说道:“再过一个月,便是会试,如果我能通过会试,在殿试上考中进士,就有了面圣的机会,到时候把这一切陈诉给圣上,就能为父亲他们昭雪,把唐知府绳之以法!”
辛邑伯翻了个白眼:“你当进京赶考像喝水一样简单?只有举人才有资格去参加会试!”
“举人?我去年就考中举人了!”
辛邑伯一听这话,诧异道:“你今年多大?”
“十五。”
辛邑伯目光一闪:“十五岁的举人?没看出来啊,你个混小子倒有几分本事,你是举人多少名?”
秋泽头垂了下来:“第......九十四名。”
“九十四名?那就是说你差点没考上举人!哼,臭小子,你当进士这么好考?你知道有多少人去参加会试吗?”
“我自然知道,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辛邑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考中举人,说明秋泽天赋过人,但也仅此而已,想要通过会试,根本不可能。
“唉,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多次劝我好好读书,可我太过顽劣,总是敷衍了事......”
两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辛邑伯脑中灵光一闪,他急道:“我有一个妙计!考中进士,也不是没有可能,只不过......”
“什么?”
“如果我帮你考中进士,给你父亲昭雪,你是否愿意拜我为师?”
第十一章 唐寅
吴县前往南直隶的一辆马车上。
三个人大眼瞪着小眼。
秋泽指了指对面坐着的人,对辛邑伯诧异道:“他,就是你说的能帮我考中进士的人?”
辛邑伯点头:“没错,正是他。”
那人指着秋泽无奈的对辛邑伯说道:“你要我帮他考中进士?”
辛邑伯还是点头:“没错,正是他。”
秋泽对面坐着的,是个而立之年的英俊男子,他身穿一袭白袍,头发由一条白布裹了起来,举手投足间,风流倜傥之气蔓延而出,虽身穿素服,却隐隐有些隐世高人气概。
秋泽不屑道:“这个家伙,虽然名气大,有两下子,但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我和他一起中举,而立之年才考中举人,这种人天底下比比皆是,能有多大本事?你说他能帮我考中进士?还不如让自己去考,说不准就中了。”
那人如释重负,眉头舒展开来,像是生怕秋泽反悔一般,急忙道:“辛邑伯呀辛邑伯,看到没有?不是我不帮他,这可是他自己说的啊,要自己去考,不过嘛,我倒是有个主意,我知道你是秋县令的儿子,我也知道他被人害了,你可以凭你举人的身份去南直隶告他去呀。”
“哼,你这小子,这个忙你必须要帮!”辛邑伯摇头道:“亏你还自称天下奇才,难道你想不到,这件事情,和南直隶的那些大人们,也有关系?好歹也是个知县,朝廷命官,岂是想杀就能杀的?”
辛邑伯推了秋泽一把,接着说道:“你这小子,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不说别的,光是读书这一项,你虽有些天赋,比起他来,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秋泽撇撇嘴:“江南四大才子?哼,以为我不知道么?都是些欺世盗名的书呆子罢了。”
唐寅倒也不怒:“小子,我开始读书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呢!我知道你十五岁中举,就算放在整个大明来看,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别看我而立之年才中举,那是我不想考而已,我过惯了浪荡的日子,不愿被世俗束缚,如果我想考的话,十来岁时去考,不说考个解元,中举易如反掌!”
唐寅话中的傲气显露无疑,辛邑伯微微点头:“此话不假,以你的造诣,的确不难。”
秋泽问辛邑伯:“你是怎样认识他的?”
邑伯叹了口气:“十几年前便认识了,那时候我听说他的名气,下山来找,被他的才华所惊艳,想要收他为徒,可惜,他虽然在文学上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但却没有修真的天赋,我这才放弃。”
唐寅摊摊手:“修真?修真有何意义?不如浪迹天涯,做个风流才子,踏遍千山万水,挥墨作画吟诗取乐,那才是人生的真谛!”
说完,唐寅的眼神亮了起来,他的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心中所想的画面。
秋泽这才正视起唐寅来,唐寅心中所想,如何不是他的夙愿?可惜自己却没有唐寅的洒脱和条件,只好长叹了口气,心中黯然。
辛邑伯笑道:“唐寅,我知道你没有修真的资质,但你还算聪慧,即使将来没有多大的成就,不过也能修炼到三级修灵左右,虽说我老人家心地还算善良,不会把你绑了回去,但如果你不帮秋泽考中进士的话,说不得,老人家我,就要行那不义的事了。”
唐寅苦笑一声:“好吧好吧,我投降,我会倾尽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不过距离会试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了,想要考中进士面圣,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到时候如果连贡生都捞不到,那可别怪我了。”
秋泽郑重的对唐寅行了个礼:“多谢先生。”
唐寅却不理他,扭头对辛邑伯道:“喂,我说老头子,这次咱俩的事一笔勾销了吧?以后可不能再胁迫我做别的事了!”
辛邑伯满意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仅此一次!我老人家说话,能有假么?秋泽的身份不能曝光,他呢,暂时就扮作你的书童,而我扮作你的车夫,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开始吧,我出去了。”
辛邑伯走出马车,装模作样的拿起了马鞭,低头对老马说道:“这次出来,委屈你了。”
老马摇了摇头,不用辛邑伯指挥,朝着南直隶跑去。
秋泽从包袱里拿出四书五经摆到面前:“唐解元,咱们从哪里开始?”
唐寅摇头:“这些书中的内容,太过繁杂,短时间内你很难精通,你拿出笔来,我说,你写,写完反复阅读,比起你读那些老古董好得多。”
颠簸的马车中,秋泽反复阅读着唐寅让他抄写下来的内容,读了几遍之后,果然融会贯通,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个唐寅虽说行事浪荡不羁,腹中文墨却浩瀚如海,实在令人钦佩,果然如辛邑
伯所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而秋泽学习的速度,也让唐寅诧异不已。
“你若好好苦读,就算我不帮你,三十岁之前,你考中进士犹如探囊取物!”
三人一马就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按照唐寅的指引,来到了南直隶的一条运河边。
这条运河乃是南直隶水路交通枢纽,接连南北,来往客船众多,为了更快赶往京城,唐寅提议选择走水路,辛邑伯点头,对老马说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且回去吧。”
就在辛邑伯准备租一条船时,一条气势磅礴的大船停在了他的面前,这船装饰豪华,几乎占了整个河道的一半,船内还不时传出乐器交响的声音。
从船内缓缓走出一人,这人手持纸扇,走到船头,笑着给唐寅拱了拱手。
“唐兄,你的名气,未免太大了些,连进京赶考,也弄得路人皆知,我徐经不才,可是羡慕得很呐。”
唐寅笑了笑:“徐兄说笑了,只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不足挂齿,怎么,看徐兄这架势,是要堵了运河不成?”
徐经哈哈一笑:“堵运河?那可是重罪啊,唐兄说笑了,实不相瞒,小弟在此等待唐兄,已经两日了。”
唐寅故作夸张的“哦”了一声:“是么?我唐某何德何能,竟让徐兄在地等候,不知徐兄有何指教?”
“指教?这天底下哪还有人敢指教唐兄啊,唐兄,不瞒你说,我对你早已是仰慕多时了,听说唐兄进京赶考,正巧,小某不才,前些年也捞到了个举人,也急着进京去,看能不能混个功名回家光宗耀祖。唐兄乃是天纵奇才,怎能租此破船?我这船上,藏着美酒佳人,还有几名乐师奏乐助兴,若是唐兄不嫌弃,可与我同行,一路走马观花,赋诗作画,美哉美哉,不知唐兄是何意见?”
徐经站到了一边,做出了请的手势。
辛邑伯望了唐寅一眼:“怎么说?”
唐寅低声道:“白吃白住,还有酒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甚好甚好,如此这般,就叨扰徐兄了。”唐寅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大步踏上了船头,指着辛邑伯和秋泽说道:“这二人乃是我的书童和马夫,不知......”
徐经哈哈大笑:“唐兄乃是天纵奇才,总得有人替你解决些琐事,他们,也一齐走吧。”
第十二章 意外
船上,几名乐师弹奏着轻快的乐曲,几个少女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唐寅和徐经分坐在两边,两个妙龄少女手持银壶,往他们手中的杯子里倒酒。
唐寅喝了一口,由衷赞叹道:“果然好酒!”
徐经微微一笑:“我家中有些余财,而我又嗜酒如命,所以便带了几坛进京,这酒名为醉生梦死,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酒,说来有些高攀之嫌,我与唐兄相谈甚欢,愿与唐兄结为酒友,若是唐兄喜欢,我送两坛给你便是。”
唐寅心中欢喜,脸上却装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这......徐兄,这酒如此珍贵,唉,让徐兄割爱之事,我怎能做?”
徐经摆摆手:“酒,生来就是给人喝的,与其落入凡夫俗子的口中,不如赠与唐兄,也算是美酒赠英雄了。”
“既然徐兄好意,那我便不推辞了。”
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称兄道弟,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唐寅甚至坐到了徐经的身边,搂住了徐经的肩膀,举杯换盏,不亦乐乎。
两坛美酒下肚,二人有了些酒气,徐经开口道:“此次进京,不知唐兄意欲何为?难道是那状元的美名?”
唐寅红着脸,挥着手大大咧咧的说道:“状元?哼,状元算是什么玩意儿!我的目标,可不止是区区状元那般简单!现在的我,是解元,若是我再考中会元和状元,那便是连中三元,我对功名官职不感兴趣,唯独想要连中三元!那才是我的目标!”
“唐兄,大明天下人才济济,你这话,说得有些大了。”
唐寅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指着指了船身一圈:“当今天下,我若称了第二,谁敢称第一?那些书呆子,岂是和我能比的?”
徐经淡淡一笑,喝了口酒:“唐兄,我虽不是解元,不过,我对状元,也有觊觎之心,如此说来,要和唐兄一决高低了。”
唐寅显然喝了许多,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徐经见他已醉,便安排几个女子扶他进了房间。
望着醉醺醺的唐寅,辛邑伯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连日饮酒作乐,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不成?
秋泽手中捧着书,头也不抬的说道:“他要传授给我的,已经在书里了,自然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辛邑伯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秋泽手中的书:“就这么点东西,能让你考中进士?”
“时间太短了,若是多给我几个月,完全参透了书中的内容,别说考中进士,考进一甲也是可能的。”
辛邑伯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那你好好看吧,我前些日子受了重伤,这次前往京城,恐怕途生变故,我得好好养伤了。”
大船在运河里平稳的朝着京城快速驶去。
唐寅和徐经一路饮酒作乐,谈论甚欢,秋泽日夜苦读,辛邑伯则找了安静的角落,闭目养伤。
时光飞逝,一个月不到,几人便到了京城外。
徐经派人去城内最豪华的酒楼订了几个房间,还未入住,酒楼外便围得水泄不通。
酒楼外等待着的,大部分是书生,还有些青楼女子,有的已经等了几天几夜,有的干脆把房间订在了唐寅的房间旁。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睹唐寅的风采。
徐经进了京城,便不知去向,而秋泽和辛邑伯则避开了人群,住进了酒楼。
唐寅不愧为风流才子,进了京城就去逛了几圈青楼,又约了些文人墨客把酒言欢,喝到高兴处,口出狂言:“今科状元舍我唐寅,更有何人!”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唐寅连中三元,唐寅自信满满,很快,会试开始了,三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情,走进了贡院。
一个多月以来,秋泽的学问增加不少,他已有了考中进士的信心,就在他准备进入属于自己的号房时,却来了几个兵士,把他强行带出了贡院。
秋泽心中震惊,刚进了贡院,还没开始考试就被几个兵士带走,而这些人一路上也不说话,把他塞进了一辆马车,忐忑不安的秋泽很快便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被带进皇宫了!
此时的他,站在皇宫内的一处偏僻院落外,几个兵士转身离开。
“秋泽?进来吧。”
秋泽推开
了门,屋子里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个老者,老者年纪颇大,身穿一身淡黄色长袍,面目和蔼,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了,脸上却没有丝毫岁月流逝的痕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上下打量着秋泽。
“你就是秋泽?不必拘束,坐下吧。”
秋泽依照老者的吩咐,坐到了他的对面。
老者点了点头:“嗯,果然天赋过人。”
秋泽站起身来,郑重的行了个礼:“老先生,你这是何意?”
老者笑着说道:“坐吧,坐下说,嗯,你心里一定在想,我为何不让你考试,却把你带到了这里,虽然不敢明说,心中,肯定是有些不满的。”
秋泽没有说话,其实他十分恼怒,苦苦准备了一个月,希望却覆灭了,虽不知老者的身份,不过他既然能命人把自己带到皇宫,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他意欲何为,想到这里,秋泽才平和了许多。
老者微笑道:“原本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真是令人意外,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了,你不必失望,我大概知道你进京的目的,但我要告诉你,即使我不把你带到这里来,你恐怕也是考不中进士的。”
“可是......”秋泽终于开口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
老者听出了秋泽口中的愤怒,他摆了摆手:“你且稍安勿躁,听我说便是,我告诉你,假如你真的考中了进士,皇上也不一定会替你昭雪的,毕竟你现在只是个举人而已,还没有官职,而害你父亲的人,是南直隶的高官,在高官和举人之间做个选择,恐怕皇上不会选择你的,而那个时候,你虽然是个进士,却没有根基,他们想要杀你,也并不费力,所以,想要通过考中进士面圣伸冤,希望是不大的。”
秋泽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自然知道此次进京凶多吉少,如果没有辛邑伯的庇护,他断然不敢前来,到时候父亲的大仇未报,自己也落入敌手,秋泽深知,只有活着才能给父亲报仇,此番被老者说透,他不禁神色黯然。
秋泽毕竟不是蠢人,他知道老者话中有话,想到这里,秋泽跪倒在地:“还望老先生指条明路!”
第十三章 三个条件
老者赞赏的点头道:“你天赋过人,头脑也足够聪慧,不错不错!当真是个可造之材!”
说着,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丢到秋泽面前。
“这是一道圣旨,不过,其中并没有写内容,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只要你答应了,便可以在上面写下你想写的东西。”
秋泽大惊,急忙拿起地上的圣旨,反复看了看,确认是真的圣旨后,不由得抬起了头,诧异的望着老者。
难道他是当今圣上?秋泽摇了摇头,他虽没有见过皇帝,但皇帝要召见自己,不可能会在这个偏僻的院落,而且当今圣上的年纪,只是而立之年,面前的这位老者,看起来,最低也有五十多岁了,但圣旨却是真的,这个老者,到底是何人?
老者看出了秋泽的疑惑,淡淡道:“不用猜了,整个大明知道我身份的人,没有几个,这道圣旨是真的,你在上面写下什么,自然会有人按照你写的做。”
秋泽的心狂跳起来,自己怎么写都可以?可写圣旨是皇帝独有的特权!
平复了一下心情,秋泽没有提笔,反而开口问道:“不知老先生要我做什么?”
老者目光一亮:“你这小子,复仇的机会摆在面前还如此冷静,好吧,我要你......做我的徒弟,如何?”
秋泽楞了楞,望着满脸期待的老者:“你,要我做你的徒弟?”
“没错,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徒弟,这道圣旨,就是你的了。”
秋泽叹了口气,老者急忙问道:“怎么?不可以?你可知道,不管你写什么,除了当皇帝,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办到!难道这样的筹码,不足以让你做我的弟子?”
秋泽缓缓放下了圣旨:“老先生的好意,秋泽先谢过了,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即使你要夺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做徒弟这事,我万万不能答应啊!”
老者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为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老先生是何人,但一定是个身份尊贵的人,是个可以帮我复仇的人,但是,老先生,实在抱歉,我已经有了师父了,虽然还未正式拜师,但我已经答应了他,如此,无法再答应老先生了。”
“哦?有人先我一步,把你收了?”老者一听这话,语气里露出了惋惜之色,随即长出了一口气:“嗯,既然已经应允了别人,再做我的弟子是不太合理,罢了罢了
,看来我那破寺,与你无缘。”
秋泽叹气道:“老先生还有别的需求吗?除了做弟子,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能帮我复仇。”
老者沉默片刻,开口道:“好吧,不过现在我还没有想好,圣旨就在你的面前,你写吧,写完之后,会有人送你回去的,你在城中多待些时日,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说完,老者转身走出了房门。
秋泽拿起笔,跪在圣旨面前,一字一顿,把埋藏在心中的怒火化作文字,写了下来:
巨奸苏府知府唐从文、典吏王南泉,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一月前将无罪之人秋启天及其吴县数十衙役三名老仆尽数杀害!天理不容,国法不容!令:飞鸽传信至南直隶,命锦衣卫前往苏府将其二人捉拿归案,即刻斩首!其余帮凶按国法处之!
写完时,秋泽早已泪流满面。
父亲,吴伯,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么?
从皇宫回来时,已近黄昏,秋泽回到了酒楼,一个月来的惆怅和悲愤,消失一空,他望着繁华富庶的京城,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唐寅没有回到酒楼,又去了烟花之所,醉酒当歌,望着那些交头接耳的书生们,拿着酒壶大笑着踏上了最高处。
“各位不必再争了,我唐寅必是今科状元,哈哈哈哈!!!”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便发榜了,可无论人们怎么找,也没能找到唐寅的名字。
是夜。
房间内,秋泽手捧着一本书专心读着,头也不抬的说道:“发榜了,你不去看看?”
满身酒气的唐寅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看?看个屁啊!最难的题,我作出了完美的答案,那些书呆子,怎么会答上来?用脚丫想,老子也是会元!接下来,就是殿试,状元,正在等着我呢!哈哈哈!”
一旁的徐经淡淡的笑道:“哦?唐兄如此笃定?在下不才,刚好也答中了那道题。”
唐寅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即使徐经能答上,只怕也没有自己的答案完美。
这时,酒楼里喧哗起来,不多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几十个拿着刑具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命手下人将徐经和唐寅绑了起来,两人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几个人强
行押出房间。
那人走到秋泽身边:“你就是秋泽?跟我走吧,有人想要见你。”
辛邑伯悄悄把手伸到了腰间,唐寅和徐经被人带走,他不怎么惊慌,但要带走他的弟子,他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秋泽看了一眼辛邑伯,摇了摇头:“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放心,我没事的。”
那人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秋泽起身走了出去。
辛邑伯不知道秋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到他并没有被绑起来,心中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身形一变,来到了房顶之上,远远的跟着。
几十个人分成了两拨,带着秋泽的十几个人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辛邑伯顿了顿,皱起了眉头,随即隐秘了自己的气息,悄悄爬上了皇宫的墙头。
“你来了。”
“我来了。”
秋泽又来到了皇宫那个偏僻的院落,老者点了点头,抬起手,指向了一旁的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两个木箱。
秋泽走到桌子前,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他打开了木箱,片刻后,转身跪倒在老者面前。
“多谢老先生了。”
老者笑了笑,把他扶了起来。
“你不用谢我,我并不只是为了帮你,别忘了,你还要替我做些事的。”
“先生吩咐便是。”
“好。”老者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我要你帮我做三件事,不过,现在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而且现在的你,还不具备帮我办事的实力,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找你的,你走吧。”
“老先生......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您的帮助。”
老者眉头皱了起来:“哦?说来听听。”
“唐寅与我是好友,他虽轻狂,却是个博学的奇才,也许你对他并不了解,可我却不信他在会试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国有国法,我自然不会为他求情,但如此奇才,却被泼了脏水,实在是大明的损失。”
老者想了想,开口道:“好吧,我答应你,但这件事影响过大,我最多能保他不死,不过,想要踏进仕途,却是不可能的了。”
‘不再踏入仕途?哼,以他的性子,恐怕也不屑踏入仕途,他,是一条自由的鱼,官场中的条条框框,是限制不住他的,’秋泽心里想着,不再说话,转身出了房间。
第十四章 叙旧
等到秋泽走远,老者的面色彻底阴冷了下来。
“这帮废物!干什么吃的,皇宫里进了不该来的人都不知道么?”
说着,身体化作一缕黄色的烟雾,再出现时,已到了房顶上,黑暗中,另一栋房屋的屋檐上,站着一个肥硕的人。
“阁下是何人,竟敢私闯皇宫!”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传出去老远,只不过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皇宫最为偏僻的院落,没有被巡查的士兵听到。
但黑暗中,却有几条黑色的人影,在周围的屋顶上急速窜动,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对峙的两人所处的屋顶,把那肥硕的黑影围了起来。
“什么人,胆敢私闯皇宫,格杀勿论!”
人影笑了笑:“师叔,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还活着啊!”
老者怔了怔,周围的几人亮起了火把,老者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你......你是他的关门弟子?”
辛伯邑抱了抱拳:“师叔,今夜之事对不住了,我也不想擅闯皇宫,但我担心那小子的安危,所以......”
老者挥了挥手,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退下吧,回去之后,给我好好修炼!今夜来的是友,若来的是敌,皇帝的安危怎么办?”
周围的黑衣人齐道了一声:“是,住持!”随即朝着黑暗中掠去,隐秘了身形。
“嘿嘿,师叔,这事不能怪他们,你知道的,我好歹是个散仙,我要来,他们是察觉不到的。”
老者摆摆手:“唉,这些年来,皇觉寺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很少出现天赋极佳的弟子了。”
说到这里,老者眯起了眼睛:“那小子,难道被你收了?”
辛邑伯得意道:“不好意思啊,师叔,这小子被我先发现了,嘿嘿。”
老者哈哈笑了起来:“也罢,被你收了也好,如果他当真拜我为师,却也是不合道理的,毕竟,他不是皇室子弟......听说,你这个翎愁谷的谷主,似乎快要被取缔了
,收了他,应该可以保住翎愁谷了吧。”
“唉,自从师父走了以后,南寒山的那些家伙把收徒的权力牢牢握在了手里,天赋极佳的凡人,都被分到各个峰谷了,几十年了,他们手下的弟子最低也有几百个,而我,只有小女苦苦支撑着,若是再收不到徒弟,我这翎愁谷谷主的地位,恐怕就要易主咯,哼!我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再过十年,就是下一任掌门的争夺战了,他们剥夺了我所有的东西,无非就是想赶我出山罢了,所以,我在收到弟子传来的信后,才出山马不停蹄的找到了秋泽。”
“弟子的数量多,也是没用的,我皇觉寺的弟子数量众多,但没几个成气候的。”老者摇摇头:“不过秋泽这小子,倒是难遇的修炼苗子,若是勤加修炼,不出几年,不光你能保住翎愁谷,恐怕,就连争夺掌门的位置,也有些希望。”
辛邑伯摆摆手:“什么掌门不掌门的,我对这个没有兴趣,老实说,如果不是师父走之前交代我要留在南寒山,我才不在那个破地方受那鸟气!天寒地冻的,还是中原好啊。”
“十年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么?”
老者叹了口气,语气中的萧瑟和无奈显露无疑。
提到这个,辛邑伯也不禁黯然神伤:“他老人家一走就是十年,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是我昔年的好友,三百年前,我们曾一起封印过噬生门的门主......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忆当年,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忍的,眼看着一个个的老友死去,独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匡扶正道......”
“噬生门?”辛邑伯眉头一挑:“师叔,您不用感慨了,恐怕过不了几年,又有你忙的了。”
“哦?”
辛邑伯沉吟道:“前些日子,我遇到了噬生门的人,他叫古驰,与我大战了一场,两败俱伤!”
老者打量了辛邑伯一圈:“这么说,你身上的伤,是他所致?”
“嗯。”
“你是散仙,在这世间,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他有何
能耐,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辛邑伯干笑了几声:“唉,老实说,我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他打得这么狼狈,嘿嘿,不过,他也受了重伤,但如果他有身体的话,我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里了。”
“他没有身体?”
“他现在只是灵魂体,混迹在帝国的骑兵当中,说是要炼什么死灵骑兵......”
老者眼神一亮:“哦?他能炼死灵骑兵?这么说来,其实力不会在你之下......噬生门要重出江湖了,哼,几百年前,我能把他们的门主封印在静宜湖内,现在,我照样可以!”
老者话里的狂傲尽显无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的不屑。
辛邑伯激动道:“这么说来,师叔已经羽化成仙了?”
老者摇了摇头:“唉,几百年来,我一直在追求羽化之路,但这世间,似乎缺了什么东西,想要羽化飞升,已经不太可能了。”
辛邑伯怔了怔,随即开口道:“师叔不用气馁,以你的实力,都不能羽化成仙的话,噬生门的人更不可能了。”
“但愿如此吧。”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末了,辛邑伯开口道:“这般,就不叨扰师叔了,我出山的时间太久,山上的压力,小女是扛不住的,既然秋泽的大仇已报,我也应该启程了。”
老者点了点头:“去吧,唉,也不知道你师父到底死了没有,如果他还活着......你见到他的话,一定叫他来皇觉寺一聚,就说,昔年老友请他喝两杯酒。”
“知道了,师叔保重!”
辛邑伯转身一跃,轻轻落到了别的屋顶上,如此几番动作,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轻飘飘的出了皇宫。
老者站在屋顶,目送辛邑伯离开,长出了口气。
“三百年了......已经三百年了,也不知封印里的那个家伙,还是否活着,还活在世上的好友,越来越少了......”
说完,老者的身形再次化作一缕黄烟。
第十五章 瑞兽
辛邑伯回到客栈时,秋泽已经被兵士送了回来,正在收拾两人的行李。
“你去哪了?”
辛邑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把自己的包袱背在了背后。
秋泽突然跪在了地上:“我的家事,已经解决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辛邑伯这才笑了笑:“小子,你的仇,可不是我帮你报的。”
秋泽讶道:“师父,你知道了?”
辛邑伯点头:“嗯,方才我去了一趟皇宫,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小子,藏得够深的,我还以为你已经考中了进士。”
“师父,这是我和那位老者之间的事情,请原谅弟子的不说之罪!”
辛邑伯摆摆手:“我不会怪罪你的,说起来,我与他也有一些渊源,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唐寅和徐经会被抓了。”
秋泽沉吟道:“世间,无人能难住唐寅!而徐经,虽有些才华,但在我看来,他远远比不上唐寅,可他又说他能中状元,因此,我断定他一定是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而唐寅素来轻狂,行事张扬,还未发榜,便称今科状元非他莫属,两人同时来京,关系密切,把他们一齐抓了,也算情有可原。”
辛邑伯道:“嗯,不过如此也好,唐寅那小子,经历过这次事情,应该能让他收敛一些......我现在问你,你当真愿意做我的弟子么?”
“师父,如果不是你一路保护着我来到京城,恐怕南直隶的那些大人们知道我还活着,早就把我暗杀了!不管怎么说,你都帮了我,因此,我绝不会食言!”
辛邑伯点头,说道:“好吧,从今往后,你可以叫我师父,但拜师仪式,可不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要等你跟我回到山上,才能进行。”
“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既然你已经收好了行李,我们就即刻出发吧。”
月色之下,两人快速朝着城门走去,辛邑伯拉着秋泽的手,一跃便出了城墙,来到城外的驿站,辛邑伯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件,牵走了两匹快马,辛邑伯在前,秋泽在后,马蹄不停,扭头望了望逐渐远去的京城,秋泽心中升起了些莫名的情绪,这一去,只怕多年不返!
两人途中买了些干粮,又换了几匹快马,星夜兼程,一路南下,走了一个多月,终于进入了湖广行省的境内。
途中辛邑伯曾对秋泽说过,南寒山位于湖广行省境内的
青岩山附近,齐云观是南寒山上的修真门派,齐云观座下共有一脉两谷五峰,而辛邑伯则是南寒山上两谷之一的翎愁谷谷主。
又在湖广行省内走了几天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青岩山山脉中的一个峰顶,峰顶下,一条溪流潺潺流过。
连日赶路,重伤还没愈合的辛邑伯倒没有丝毫疲倦,反而秋泽累得痛不欲生,他的屁股不知被马鞍磨出了多少血痕,他的五脏六腑也被震得移了位,就连脚心,也起了不少水泡。
但当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时,不由得放下了疲惫的身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鹅蛋!
他眼前的各个山峰,高耸入云,造型奇特,有如鬼斧神工打造一般!
望着望着,秋泽渐渐痴了,辛邑伯微笑着说道:“八十多年前,我被师父带上山时,和你的表情差不多,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再次看到这幅景象,我依旧心潮澎湃啊!”
秋泽望着眼前的奇观,开口问道:“难道这就是南寒山?可这不是青岩山么?我没看到山上有房屋啊,难道你们是住在树林里修炼的不成?”
辛邑伯笑骂道:“臭小子,你当修真者,是山上的猴子?老子才不做猴子呢,没错,这里是青岩山,不是南寒山,南寒山,并不在这里。”
秋泽愣了愣:“南寒山不在这里?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辛邑伯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小子,我问你,这里的山势如何?”
秋泽思索片刻,说道:“青岩山山势陡峭,奇珍异兽藏匿其中,难以通行,除了采药人和猎户之外,根本没人敢来攀爬。”
“猎人和采药人,也是凡人,只要下点功夫,想要爬到青岩山山顶,也不是没有可能,南寒山,怎能设在凡人能及的地方?小子,看好了,让你开开眼界!”
辛邑伯环顾了青岩山一周,确认没有其余凡人在场之后,吹了一声呼哨,呼哨声音不大,却传出去老远,惊起了山峰中树林中的鸟飞出,不多时,在秋泽对面的山顶之上,传来了马蹄声。
秋泽一惊,他认出了那匹马,那匹马,是辛邑伯进京之前一直带着的老马,半路离开之后,秋泽也没过问,没想到它竟然在这里。
老马甩开马蹄,很快便来到了对面的山顶之上,与二人遥遥相望,马蹄却不停,一跃而出,竟跳到了半空中!
完了,这蠢马要摔死了......
秋泽心中想着,他瞪大了眼睛,没想
到老马在空中竟然漂浮着,没有落到山涧中去,只见老马张开马嘴,长啸一声,秋泽听得心惊,那根本就不是马叫的声音!
从老马嘴里发出的声音穿透了整片山脉,震人心魄!这一瞬间,秋泽仿佛失了神,隐隐的,他从老马的叫声中听到了一丝压迫感!
老马长嘶一声后,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拉长,腰身越来越细,四肢也逐渐变了形,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身上竟有了点点反光,它长出了鳞片!
没过多久,老马的变化这才停了下来,此时在半空中的,哪里还是什么马,而是......龙!
那是一条长约十来丈的青龙,龙头上的龙须,已经花白了,但它的眼神依旧锐利!变完身的青龙快速扭动身躯,飞向了二人。
瞄了一眼身旁目瞪口呆的秋泽,辛邑伯笑了笑:“它是四象之一的上古青龙,活了几千年!也是世间唯一的一条龙了,以前它是南寒山的镇山神灵,后来,在几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失去了大部分的神力,我的师父便解脱了它,十年前离开南寒山的时候,把它留给了我。”
青龙飞到了两人身前,辛邑伯纵身一跃,跳到了龙背上,秋泽向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涧让他有些胆颤,青龙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角伸到了秋泽的面前,秋泽咽了一口口水。
这可是一条龙啊!世间唯一的一条龙啊!四大瑞兽之一的青龙啊!
秋泽干脆心一横,抓住龙角走到了龙头后坐了下来。
“小子,抓紧了!”
没等辛邑伯出声提醒,青龙便拉直了身体,朝着天空甩动龙尾,飞了上去,秋泽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两只手死死抓住了龙角,闭上了眼睛。
秋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抓着上古瑞兽青龙的龙角在飞!
青龙飞了一会后,身后的辛邑伯开口说道:“闭上嘴,屏住呼吸!”
秋泽照做,好奇心驱使之下,眼睛眯起了一条缝。
头顶之上,是一片巨大的白云,青龙一头扎进了白云里,秋泽顿时感觉浑身冰凉,醒悟了过来。
原来云中,竟然全是水!
青龙快速在水中穿梭着,秋泽吓了一跳,嘴里不断冒出气泡,水中,有不少奇特的鱼与他擦身而过,看得秋泽心惊胆战。
幸好水似乎并不太深,没过多久,青龙便出了水面。
(古时的青岩山,是如今的张家。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