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古怪的药材
狭长的山涧里,溪流两边的岸上,不但长满了各种奇珍异草,也有许多秋泽从未见过的动物。
辛邑伯拉着秋泽,跑得飞快,还不时抓住来往的一些动物塞进乾坤袋里。
两人沿着山涧,往深处奔驰而去,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山涧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溪水流动的速度,也越发快了不少。
越往里走,溪水两旁的花草数量就少了许多,到最后,连一根杂草也没长了,两旁皆是陡峭的山石,并且山涧的距离不断收窄,直到只能容纳二人并排通过,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狭窄的石阶。
又走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山涧终于到了尽头,师徒二人来到了南寒山的边缘,溪水流下山去,形成了一个瀑布。
石阶到了这里,并未断路,而是转了个弯,延伸出去几丈远。
石阶尽头,是另一条山涧,山涧中有一道石门,石门上方,刻着:药谷,两个大字。
一个老者依靠在石门上,睡得正香。
“守药老人,别睡了,快给我开门!”
辛邑伯喘着气,伸出双手摇晃老者。
守药老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破烂的道袍,睁开浑浊的眼睛,打着哈欠道:“你是谁啊......”
辛邑伯连忙掏出一块令牌递到老者眼前,老者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含糊道:“这是......翎愁谷掌门师叔的令牌么......唔......且让我好好看看......”
守药老人的年纪太大了,眼神不好,摇摇晃晃的看了半天,才看清这块令牌是真的。
“哦......真是翎愁谷的令牌......不似作假.....”
守药老人一字一顿,声音拖得老长,辛邑伯挂念药材,急忙道:“这当然是真的翎愁谷令牌了!你快开门吧!”
“开......开门......好吧......你有令牌......我给你开门就是了......咦......你不是清乙?你是谁啊......”
辛邑伯抓狂道:“我是小辛啊!老人,你忘了么?我年轻的时候,你还指导过我呢......”
“哦......你是小辛啊......我差点把你忘记了......你师父还好吧......他怎不来我药谷采药了?”
辛邑伯苦笑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好着呢,我回去之后,一定叫他来看你,老人啊,你快开门吧!”
“那般便好......说起来......我已有几十年没和他喝酒了......”
还好,虽然守药老人说话很慢,但手里的动作却不慢,他手举令牌,轻声道:“翎愁谷来人......”
令牌光华闪过,石门上的门环动了动,“咯吱咯吱”的打开。
等不到石门完全洞开,辛邑伯便从守药老人手里夺过令牌,拉着秋泽钻进了石门中。
待到两人进去后,石门又“咯吱咯吱”的关好。
守药老人低声喃喃道:“你一定要叫你师父来找我喝酒啊......奇怪了......今日来采药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守药老人说完话,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进入石门后,秋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石门后,竟另有一番天地。
石门后,山涧徒然变宽,从高处往下看,整个药谷像是一个巨大的葫芦,此时的师徒二人,就位于葫芦的出口。
这里,便是南寒山的药谷了,药谷内山峰林立,道路崎岖不平,且唯一的出路只有一条狭窄的山涧,不适宜用来居住,但此地面积颇大,占了整个南寒山山体的三分之一,又位于南寒山腹地,温度非常适合树木花草生长,从冰川上掉下来的冰块,融化后给了这些树木花草充分的水分,千百年来,这里不但长满了各种珍稀药材,更长出了许多的参天古树。
古树之间,无数巨大的藤蔓互相纠缠,又有许多鸟飞来飞去,十足是个隐藏在南寒山内部的仙境。
由于此地的特殊性,齐云观开宗掌门,便在此地种了许多珍贵稀少的药材,经过长时间的繁衍,俨然成了南寒山上最为宝贵的一处低谷。
因此,开宗掌门便立下了一个规矩,不许齐云观弟子在此驾鹤飞行,更不允许在此地使用法力,因为斗法的强大破坏力,会毁掉这里的环境和药材,以上两条,若是犯了,便是死罪!绝不宽恕!
辛邑伯松了口气:“总算是进来了。”
“师父,守药老人是什么来头?他认识师祖么?”
辛邑伯点头道:“那是自然,他的年纪,比你师祖还大了一百多岁......齐云观中,身份最高的,不是掌门无辰子,而是守药老人,守药老人曾是前几代掌门的师弟,由于天性淡泊,便被派到这里来守护药谷,他身后的石门,来头不小,历代掌门都要往里面注入法力,看似是石头,却是铜墙铁壁,绝无可能强行打开,想要进入
药谷,必须持有代表山门的掌门师叔令牌才行。”
秋泽想起守药老人那副岣嵝的样子,不禁疑惑道:“师父,守药老人很强吗?”
“不知道。”辛邑伯摇摇头,苦笑道:“没人知道守药老人到底是个普通人,还是个绝顶高手,但他镇守药谷几百年了,总是有些道理的。”
道尘真人一行人和辛邑伯师徒二人前后进入药谷,但两人四处张望一番后,却并未发现道尘真人一行人,辛邑伯皱眉道:“这个道尘,溜得挺快,也不知到哪去了......罢了,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迟早会相遇的,我们还是抓紧采药吧。”
药谷中的山峰树林里,遍地都是药材和花草,看得秋泽眼花缭乱,辛邑伯拿出一个空的乾坤袋,将品相俱佳的药材采下,放入其中。
接下来的见闻,实在令秋泽大开眼界,药谷中的药材,的确比山涧的那些奇特得多。
比如一株叫做哭笑花的奇特植物,远远看见辛邑伯二人,花瓣张开,哈哈大笑几声,等辛邑伯把它的花采下来,它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还有一种叫做羞羞树的树苗,听到哭笑花哭的声音,竟然害怕得发起抖来,全都缩到了地下。
辛邑伯早有准备,拿着铁锹一顿乱挖,像是捉泥鳅一般,从土里把羞羞树扯了出来。
最令秋泽感到好笑的,是一种叫大嘴巴花的奇特植物。
大嘴巴花像是长得有眼睛一般,从哭笑花和羞羞树被采了开始,便在一旁大叫道:“采得好采得好,采得好采得好......”
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等到辛邑伯把它摘到手里,它又开始大叫:“别抓我,别抓我......”
师徒二人在药谷中穿行,几天时间一晃而过,采到了足够多的药材,才停了下来。
秋泽望着那些草木不像草木,走兽不像走兽的奇怪东西,不由得好笑道:“师父,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好奇怪。”
辛邑伯苦笑出声:“我不知道......就连你师祖也不知道,但别看这些东西很奇怪,用来炼丹是最好不过的材料了,我们齐云观的丹药秘法概不外传,也是因为人间找不到这些材料的原因。”
“可真长见识......”
“这些药材虽说奇特,但在药谷中并不罕见,它们和山涧里的药材比起来,药效差不多,只是胜在奇特而已,药谷深处的内谷,还有更多的高阶的药材。”
第三十二章 师父,前面有蛇
黄昏时分,师徒二人来到了靠近内谷的一片树林里。
两人爬到了一棵树干达十来丈粗的古树上,古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叶遮天蔽日,不知遭遇了什么,距离地面十来丈的地方,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年代久远,树洞边缘的豁口已经被新长出来的树皮包裹住了。
树洞很大,比起秋泽住的寒允阁也不遑多让,辛邑伯的两个乾坤袋已经被装满,正好借着这个树洞全部拿出来清理一遍。
秋泽点起了火把,照亮了整个树洞,辛邑伯递给秋泽纸笔,让他记录所采药材的树林和种类,以免有遗漏。
直到夜半时分,所有的药材才全部被分类装好。
师徒二人拿出干粮,祭奠五脏庙。
望着漆黑的内谷,辛邑伯皱起了眉头:“这些天来,我们几乎走遍了外谷,却没有发现道尘和他的弟子,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迹,我想,他们一定是到内谷去了。”
秋泽赞同道:“而且我留意到,外谷的药材没有被采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在外谷停留,直奔内谷去了。”
漆黑的内谷中,偶尔传来几声兽吼,也不知什么兽,听得辛邑伯心烦意乱:“他们来药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师父,道尘师伯会不会在我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回去了?”
辛邑伯微微摇头:“不可能,他带着十来个穿白袍的弟子,来这里可能是为了寻找炼制筑基丹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在外谷就能找到,没进药谷时,我害怕他们把品相好的采去了,才急忙拉着你进来,但这些天来,我们找到了不少品相好的药材,说明他们来药谷的目的,不是为了寻找炼制筑基丹的材料,道尘这人,无利不起早,除非年纪大了脑子坏掉了,要不然不可能带着弟子莫名其妙来药谷,又莫名其妙的回去。”
“兴许师伯的脑子,真的坏了也说不准。”秋泽笑道:“可能是带着新收的弟子,特意到药谷来跟我们炫耀呢。”
辛邑伯被秋泽逗得笑了起来:“说得有理,哈哈,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他的那些弟子,看起来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天赋
估计也高不到哪去。”
两人相视一笑,吃完了干粮,秋泽开口道:“师父,你不是说内谷里有很多高阶的药材么?可能师伯是去采那些高阶的药材了。”
辛邑伯沉吟道:“不太可能,如果他去内谷是为了采药的话,根本不可能带那些初入门的弟子,而是应该带几个修为高的弟子,内谷里,不光有高阶的药材,还有许多异兽和灵兽,带初入门的弟子进去,实在是太冒险了。”
“哦?内谷里怎么会有兽?”
“兽不同于猫狗,兽的灵智很高,药谷内的药材经过上千年的繁衍,含有极高的灵气,尤其是内谷,里面的药材种类很多,品阶极高,炼成丹药后对修真者的帮助非常大,兽当然也明白这点,它们常年游走在内谷,吃高阶药材的果实或者根叶吸收灵气修炼。”
秋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们在外谷采药的几天里,也遇到了几只奇怪的动物,还有一条蟒蛇,虽然不是兽,但比起凡间的动物,体型更大,动作也更快,想必是吃了药材的缘故。
“师父,光说无益,或许,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辛邑伯缓缓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但你的身体才刚刚痊愈,带你去内谷,实在是太冒险了,我怕万一你又受伤了,为师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秋泽笑道:“如果就此打道回府,师父心里总有个疙瘩,而且师伯去内谷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师父,难道你不想知道师伯有什么秘密吗?”
辛邑伯扭过头,深深的看了秋泽一眼,秋泽拍拍自己的胸膛,道:“师父不必为我担心,我在后山修习了几个月,早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而且还有师父护我周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池。正好我也想去内谷看看里面的兽。”
辛邑伯这才说道:“道尘那个老小子,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你说的不错,如果不去看个究竟,我这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也罢,想来有我保护你,那些兽也不敢对你怎样,咱们这就走吧,要是去迟了,说不定就赶不上好戏了。”
说着便走,辛邑伯收好乾坤袋,把长枪拿了出来,夜色下,两人朝着幽深的
内谷慢慢走了进去。
药谷的形状,像是一个不规则的葫芦,但与葫芦不同的是,离出口远的内谷,反而比外谷小了不少,想要从外谷进入内谷,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串通两谷的溶洞。
溶洞狭长,地面潮湿阴冷,有很多钟乳石,导致难以下脚,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没有一两个时辰,根本走不出去,而且一个不留神踩滑,就会掉到溶洞里的暗河里去,若是凡人掉了进去,只怕是九死无生。
正因为有了溶洞的存在,内谷的兽也不敢轻易到外谷去,所以大部分的齐云观弟子前来采药时,基本上只会在外谷采,若是需要采高阶的药材,则必须由自己山门的掌门师叔陪同。
“小心些,看准了再下脚,不要掉到暗河里去,里面有很多水蟒,掉下去就没命了。”
秋泽听到了水流流动的声音,点了点头,把火把放低,照亮脚下的路,溶洞洞顶,不时滴下几滴冰冷的水滴,落在秋泽的后脑勺上,使得他每隔一段时间便哆嗦一下,虽说现在的秋泽身体比起刚上山时强壮得多,即使水滴冰冷,也不至于让他冻得发抖,但在这种黑暗危险的溶洞里,被水滴滴在身上,也不免让他胆战心惊。
“师父,暗河里的水蟒有多大?”
秋泽试图和辛邑伯闲聊来缓解自己的恐惧,辛邑伯停了下来,双手捏着自己的脖子:“大概这么大。”
辛邑伯体胖,脖子粗,却很短,他的两只手像是使尽了力气,才勉强够到了自己的脖子处,这个举动让秋泽觉得有些好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辛邑伯笑了笑:“怎么样,怕不怕?”
秋泽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辛邑伯笑着转过身子,朝着前方走去。
“当年你师祖带我来内谷采药的时候,经过溶洞我也吓得不轻,那时候正好有条水蟒爬到岸上来,也不知是睡觉还是作甚,被我一脚踩到,当时我还纳闷,难道是我害怕到了极点,觉得石头也是软绵绵的了么?低头一看,那水蟒抬着脑袋,正朝我吐信子,当时我就炸毛了,一溜烟的就跑到了内谷......”
“师父,不好!前面有蛇!”
第三十三章 大蛇
“师父,不好!前面有蛇!”
秋泽瞪圆了眼睛,惊恐的指着辛邑伯的脚下,辛邑伯回过头来,对秋泽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当年我是被吓得不轻,那是因为那时候的我还年轻,可老子现在好歹也是个掌门师叔了,怎会被你这种小小的伎俩吓到?”
秋泽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师父,前面真的有蛇!”
“混小子,你捉弄师父上瘾了是吧?你仔细看看,哪里有什么......啊!!”
辛邑伯翻着白眼,手指指向自己的脚下,话未说完,瞳孔一缩,吓得怪叫了几声,连连后退,还好秋泽及时拉住了他,再往后退,就掉到暗河里去了。
前方不远处的钟乳石上,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若是没有秋泽提醒,恐怕辛邑伯一脚下去,就踩到水蟒身上去了。
以辛邑伯的实力,就算遇到鬼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但这条水蟒出现得极为诡异,辛邑伯以为秋泽捉弄自己没有当真,没想到真有一条蟒蛇挡在自己的身前,这才被吓了个激灵。
秋泽急忙拍了拍辛邑伯的后背,辛邑伯喘着粗气:“好险好险......他娘的,差点就下河洗澡了。”
巨蟒不见头尾,只有蟒身躺在钟乳石上,却正好挡在了前往内谷的必经之路上,秋泽无奈道:“师父,大蛇把路挡住了,现在怎么办?跳过去么?”
辛邑伯长长出了口气,他被吓得不轻:“他娘的,每次路过这里,总会有条大蛇挡道,真是倒霉......”
片刻后,辛邑伯接着说道:“这条大蛇长到这般大小,想必年纪与我差不多,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若是在跳过去的途中惊扰了它,被它反咬了一口,就得不偿失了,我们只需把它赶走就行。”
辛邑伯拉着秋泽,后退了几十步,长枪一挥,把地上的钟乳石拍碎成了几个石块,辛邑伯拿着石块,用力丢到了巨蟒的身上。
辛邑伯实力强劲,即使是随手丢出的石块,力
量也极大,但他没想到,接连丢了十几块石头,巨蟒依旧一动不动,躺在原地没有动弹。
“这死蛇,睡得这么沉?”
辛邑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走上前去,秋泽心中害怕,也跟上了辛邑伯的脚步,没曾想走在前面的辛邑伯却突然停了下来,秋泽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师父,怎么了?”
辛邑伯紧皱着眉头:“不对......这里怎么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
“嗯,方才被吓了一跳,没有注意。”
辛邑伯加快脚步,快速来到了巨蟒的身前,秋泽心中害怕,但也不敢离辛邑伯太远,谁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巨蟒。
“为什么会这样......”
“师父,怎么了?啊!!”
秋泽来到辛邑伯的身边,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不附体!
巨蟒尾巴在暗河中,身子挡住了小路,头被钟乳石挡住了,两人站在钟乳石上,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这条巨蟒,哪里还有什么蛇头?只见巨蟒的身子,被人砍成了两截,蛇头不知所踪,从被砍断的地方,流出了大滩血迹,已经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秋泽心跳不止,他根本没想到这条巨蟒已经死去了,在黑暗中突然看到血腥的这一幕,被吓得头皮发麻,汗毛立了起来。
辛邑伯跳下钟乳石,仔细观察了被砍断的地方,沉吟道:“伤口平整,是被人一剑斩断的,蟒身还未腐烂,应该是近期死亡......一剑斩断巨蟒,还是不久前的事情,一定是道尘所为,只有他才有一剑斩断巨蟒的实力,这么说来,道尘肯定还在内谷中。”
秋泽捂着鼻子,怪声怪气的说着:“可是,师伯为什么要杀死这条巨蟒呢?难道只是因为这条巨蟒挡住了他们?”
辛邑伯没有说话,他围绕着蟒身仔细查看,走到巨蟒的腹部时,惊呼了一声。
只见巨蟒的腹部,已经被人切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五脏六腑流了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堆令人作呕的东西,极为恶心。
秋泽忍不住转过身去吐了出来,辛邑伯取出两块碎布,让秋泽把碎布围在脸上,随即又蹲下身子,四处查看,最终从巨蟒的胃里,扯出了一条破烂的布条。
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辛邑伯拿出水壶冲洗片刻,定睛一看,讶道:“这......这是初级弟子穿的白袍!”
秋泽惊呼道:“难道这条大蛇吃掉了师伯带进来的弟子?”
辛邑伯急忙俯下身子,又从巨蟒的胃里扯出了几条碎布来,无一例外,这些布条全都来自于齐云观的初级弟子所穿的白袍。
“难道是师伯带着弟子路过这里的时候,不慎被巨蟒吞了一个弟子,道尘出手相助,一剑斩断了蛇头,又划破了巨蟒的身子,把弟子救了出来?”
辛邑伯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即使救了出来,那个弟子也活不了了,巨蟒的力气极大,就算是咬,也能把人咬成两截,布条上的血迹,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秋泽胆战心惊,不由得往辛邑伯身边挪了挪,只有天知道,暗河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巨蟒。
“蛇头在这里!”
辛邑伯的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被斩下来的蛇头。
蛇头足有木桌大小,尽管它已经死了,两只眼睛却还死死的盯着走近的秋泽和辛邑伯,令人不寒而栗,蛇头上有几个血洞,想必是其余的弟子见同伴被吞,用石头砸出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出洞,免得多生事端!”
辛邑伯握紧了手里的长枪,快速向前走去,秋泽紧紧跟着辛邑伯,两人紧绷着神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溶洞。
辛邑伯回头望了一眼溶洞,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地方极少有人涉足,没想到反倒成了巨蟒的安身之所,也怪道尘运气不好,刚收的弟子就被吃了一个。”
第三十四章 蚊子
漆黑的内谷中,不时传来兽的嚎叫声,秋泽在溶洞里被吓得不轻,脚有些发软。
黑暗,总会让人产生莫名的恐惧感,谁也不知道,漆黑的夜幕下,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辛邑伯让秋泽灭掉了火把,带着他走了几步,来到了一棵古树前。
“罢了,今夜就到这里吧,我多年没来内谷,不知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我先到树上去,睡个安稳觉,等明日天亮时,再作计较。”
这一夜,秋泽睡得很不踏实,每当内谷里传来兽吼,他便被吓得惊醒过来,前几日从辛邑伯的口中得知了兽,他也只是把兽当成了厉害一些的动物而已,没曾想还没进内谷,就来了个下马威,那只是一条巨蟒而已,并不是兽,内谷中的兽,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连夜赶路,已耽误了不少时间,没睡多久,漆黑的夜幕就被阳光撕开了一条口子。
黑暗渐渐褪去,一缕缕阳光穿透了阴森的内谷,直到完全把内谷填满,整个内谷,终于呈现在了秋泽眼前。
秋泽大口呼吸着清新的气息,似乎要把他心中的恐惧全都吐出一般。
内谷比外谷小,站在高处,能隐隐看见内谷另一头的边缘,但内谷中的石林巨树更多,各种树藤天罗地网一般覆盖住内谷,这些树藤极为粗大,连接南寒山和翎愁谷的那根树藤,如果放到这里来看,也算是细的了。
树藤上,栖息着许多大鸟,大鸟一群群掠过藤蔓,有的抓住了虫子,有的则停在了地面上,吸食药材上的露珠。
内谷的药材,比起外谷的确高阶了不少,放眼望去,颜色各异,有的甚至比古树还高,比树藤还粗。
师徒二人手里拿着砍柴刀,艰难的行走着,辛邑伯破口大骂:“不让斗法也就罢了,还不让飞,他奶奶的,这么走,何时才到尽头啊!”
内谷中不光有兽有鸟,更多的,是拳头大小的蚊虫,这些蚊虫大概是因为吸食了兽血的缘故,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睁着血红的眼睛,“嗡嗡”围着两人乱转,有的找准空子,便爬到辛邑伯的身上大口吸血。
辛邑伯皮糙肉厚,刚开始时并未察觉,等发觉痛了以后,就狠狠一巴掌把蚊子怕死,吸饱了的蚊子被他一拍之下爆体而亡,血浆爆裂开来,染得辛邑伯浑身是血,就连跟在背后的秋泽也遭了秧,溅出来的血撒到他的脸上,师徒二人像是从血泊中走出。
“娘的,再吸下去,老子血都被吸干了!”
辛邑伯又是一巴掌,把肩膀上的蚊子拍死,血浆飞溅,秋泽无奈的擦去脸上的血,疑惑道:“师父,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得罪它们了?为什么它们老是吸你的血,却不吸我的呢?”
说来奇怪,辛邑伯已经拍死了十几只蚊子,但秋泽却没被蚊子叮咬,那些蚊子,全都围着辛邑伯打转。
辛邑伯破口大骂:“除了翎愁谷,南寒山上的人和畜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臭虫准是辨认出了我比你强,吸我的血,比吸你的血有用,老子修习上百年,第一次感觉实力太强不是什么好事情!”
秋泽道:“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被咬死,血也被吸干了。”
“你读书多,快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书,写了和蚊子沟通的方式?你让它们别咬了,老子的血全是臭的,吸了也没用!让它们飞到前面去,去吸那个老头的血!”
秋泽苦笑:“哪有这种书籍?”
说话间,秋泽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不让蚊虫叮咬辛邑伯的办法。
前几日的大雪,自然也下到了药谷里,但药谷里温暖许多,积雪早已融化了,使得地面上泥泞不堪,每走一步,脚都会深深的陷进烂泥里,秋泽突然眼前一亮,蹲下身子捧起一把烂泥,敷在辛邑
伯的身上。
“你干嘛?我这道袍是用雪莲丝做的,弄脏了可不好洗......”
“不想被蚊子咬就别动!”
秋泽打断了辛邑伯的话,制止了他擦去烂泥的举动,又继续去捧烂泥,不多时,辛邑伯的身体除了五官之外,已被烂泥覆盖了全身。
辛邑伯不解的望着秋泽,等到秋泽完成手里的动作,围着辛邑伯“嗡嗡”叫唤的蚊虫顿时没了目标。
“嘿,臭小子,可以啊!”
辛邑伯夸赞了秋泽一句,那些蚊虫果然不再咬他,转了几圈后,锁定住了秋泽,秋泽就地打滚,浑身都粘上了烂泥,蚊虫找不到目标,便纷纷散去。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泥巴这般惹人喜爱,乖徒儿,这是哪本书上教给你的?”
辛邑伯嫌身上的烂泥不够,害怕蚊虫再咬他,干脆学着秋泽在地上打了个滚,尽管他肥硕的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并不美观。
秋泽拉起辛邑伯:“不是书上学来的,小时候我常陪吴伯去放牛,夏时蚊虫叮咬水牛,水牛防止叮咬的方法,便是到烂泥塘里去打滚。”
辛邑伯原本满脸高兴,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来,又舍不得把身上的烂泥擦去,只好转过身闷闷的向前走着。
内谷里的药材长势很好,但想要采高阶的药材并不容易,有的兽会守在高阶的药材旁,吞食果叶提升自己的修为,这种药材,就算是辛邑伯也不敢轻易去采,他并不怕兽,只是担心万一打斗引来其他的兽,把动静弄大被同在内谷的道尘等人发现。
而且高阶的药材,有许多自身带着强烈的毒性,想要采摘,必须有所准备,辛邑伯带秋泽来药谷的目的,只是为了采一些低阶的药材回去为他炼制筑基丹而已,除了长枪之外,并未携带其他法宝,看着那些药材,也只能叹气作罢。
第三十五章 目的
“三天了......”
辛邑伯坐在树干上,一口口的吃着烤肉,望着内谷发呆。
秋泽在树下,用泥土把火堆掩埋起来。
他们身上带的干粮,早已吃尽,还好在内谷中,遇到了一头低级的异兽,辛邑伯手起枪落,异兽很快便被制服。
那是一种叫做烈猪的低级异兽,个头很大,从它身上切下来的肉,足够二人吃十天半个月。
秋泽爬上了树藤,辨认了方向之后,道:“师父,这三天我们一路走来,并未发现道尘师伯的踪迹,他们十来个人,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难道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采药?”
辛邑伯沉默了下来,他的心里,也觉得十分古怪,到药谷来,不是为了采药,又是何故?
“道尘师伯,来药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秋泽脑子思索着,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再往前走几个时辰,便到了内谷的尽头,那里,是一面峭壁。
“师父,药谷中,是否有别的去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辛邑伯摇了摇头:“但我觉得他不会去那里。”
“哦?”
“你猜的不错,内谷不光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就在前面的悬崖下,有个洞,但洞里并无它物,反而是兽的栖息地,除非是吃饱了没事做,要不然道尘绝不会带着那些初级弟子去洞里招惹兽。”
秋泽却道:“说不准,师父,若是师伯带着弟子去那里锻炼弟子呢?既然里面有兽,那可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没错,的确有人这么做过,但道尘这次带来的弟子,大部分是白袍,我看得出,他们大部分都是刚上山的弟子,目前还是凡人,把一帮凡人丢到兽窝里,不叫修炼,叫喂食,道尘虽然老,却还没有老糊涂,他不会这么做的。”
秋泽想了想,说道:“师父,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荒唐,说不定
就是真相,你看。”
秋泽伸出手指,指向内谷:“我们一路走来,没有发现师伯的踪迹,由于前几日下雪的缘故,地面潮湿,若是师伯他们路过,一定会留下脚印和痕迹,但我们并未发现这点,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在地面上走,而无论内谷外谷,都不允许驾鹤飞行,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他们,走的是树藤!”
内谷里,藤蔓丛生,大部分树藤足有大腿粗细,互相拉扯,缠绕在一起。
辛邑伯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辛邑伯恼怒,他一直以自己的想法来揣测道尘真人的行动,却没有想到最关键的一点!刚开始,他也想过,道尘真人是否走的是树藤,但这个念头很快便被他打消了,因为辛邑伯身体肥胖,树藤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所以辛邑伯先入为主,以一概全,认为道尘真人不可能走树藤,此番经过秋泽提醒,才恍然大悟。
“到药谷来,就一定要采药吗?”秋泽沉吟道:“我们陷入了死结,认为到药谷来,就一定是来采药的,正如到酒楼去,就一定要喝酒一样,不知师父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日我们在山涧中相遇时,师伯身上,并未带着过多的乾坤袋,若是他们是来采药的,按照南屿峰弟子的数量推算,他们每人至少要带着十来个乾坤袋来装采到的药材才行!”
听到这话,辛邑伯猛然回头,瞪大眼睛望着秋泽,吓了秋泽一跳:“怎么了,师父,我说的不对吗?”
辛邑伯大声道:“不!你说的不错!当时我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我并未多想,乖徒儿,你怎么不早说出来?害我们在烂泥里滚了三天,还粘上了浑身的臭泥。”
秋泽苦笑道:“道尘师伯此行,诸多疑点,而我又对药谷的地形环境并不了解,所以不敢做过多的猜测,刚才师父说那悬崖下有个大洞,我才把这些疑点全都串联起来,得出了这些结论。”
辛邑伯点头:“其实我不愿相信他们进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里
面有兽,是因为即使不准在药谷里使用法力,凭道尘的实力,用武技,那些兽也不能拿他怎样......我忘了跟你说一点,那个洞,其实是个墓穴。”
“墓穴?”
“正是如此,那洞里,埋葬着两位齐云观前辈的遗骸,齐云观门规森严,对前辈不敬,可是重罪!更别提已经安息的前辈了,道尘毕竟是一峰之主,他当然明白这些规矩,所以我才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洞里,你说的不错,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不管有多荒唐,都是最后的答案。”
秋泽点了点头:“师父,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去看看?”
辛邑伯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还是进去看看吧,若是他们对前辈不敬,我们也好抓个现行,好好的整治道尘一番,如果能让他出丑,也不枉我们来药谷一趟了。”
秋泽道:“师父,洞里面埋葬的是哪位前辈?”
“不知道......那洞名为寒月洞,我从未进去过,更不知里面埋葬的是何人,我知道这个洞,还是几十年前,你师祖带我来采药时,我们走到了寒月洞前,你师祖跟我提过两句而已。”
“既然如此,师父,我们走吧。”
辛邑伯摆手道:“不急,我们先休息片刻,歇足了气再进去也不迟。”
说着,辛邑伯脱下衣服,除去上面的烂泥,还装模作样的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辛邑伯和道尘争锋相对,只要能找到机会,便会不予余力的讥讽对方,秋泽心中明白,若是让道尘真人看见了辛邑伯这副模样,准得被他笑话,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声。
‘都是上百岁的人了,还似孩童般计较。’
秋泽心里想着,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把两头削尖,用来当做防身的武器,他在后山修习了几个月,出手的速度和精度已经算得上初窥门径了,若是遇到一般的兽,也多少有点自卫的手段。
第三十六章 战
“老小子,果然来过这里了!”
望着寒月洞前的几具兽尸,辛邑伯大骂了几句。
他们二人,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内谷的尽头,悬崖下,有个细长的洞口,上书“寒月洞”三个大字,上面已经结满了蛛网。
寒月洞不似天然形成,更像是被人用法力强行从山体间开辟出来的一般,把山体底部劈成了两半,正好能容纳几人同时进去。
寒月洞的洞口处,两柄长剑插在地面上,四周都是杂乱的脚印,中间躺着十几头兽尸,除了先前秋泽见过的烈猪外,还有两只形似花豹的兽,其余的,则是四不像了,但它们都长着尖锐的獠牙,有的身上被砍出了口子,有的甚至和溶洞里的巨蟒一样,被砍成了两截。
辛邑伯皱着眉头,伸手去探兽尸身上的伤口。
“死去的时间不超过五天!”
秋泽疑惑道:“我们在外谷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又在内谷走了三天,道尘师伯早就到了这里,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进去了,这些兽怎么才死了五天?”
辛邑伯站了起来,望着黑的洞口,沉吟道:“不知道,他们一定遇到了什么麻烦。”
寒月洞里,一片漆黑,即使日当中头,身处炎热的内谷,秋泽也感觉到股股寒风,从洞口吹来。
辛邑伯冷冷道:“这个道尘,杀了这么多的兽,难道不怕掌门怪罪吗?”
“师父,你这话是何意?兽吃药材,把它们全都杀了,药材就不会被吃了,不是更好么?为何掌门师伯要怪罪他?”
辛邑伯叹气道:“天道轮回,相辅相成,有正,必然有邪,有对,必然有错,有阳,自然也有阴,这是天道规律,若是像你说的那般,不用道尘动手,无辰子自己就拿着剑来杀兽了。
内谷中的药材,都是凡间难寻的高阶药材,它们已经有了灵性,正因为有兽的存在,这些药材才会有危机感,拼
命繁衍,拼命进化,这样,我们采到的药材才品相和功效才是最佳。”
秋泽哦了一声,道:“这么说,内谷里的兽,是专门豢养的。”
“没错,最初在药谷种药的前辈,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放了许多兽到内谷,这些兽等级不高,对药材的威胁不算很大,但又能起到作用,达到平衡的效果,杀个一两头无关紧要,但要是这么杀下去,就打破了这个平衡,往后十来年,恐怕在内谷难以找到完美的药材了。”
秋泽这才明白为何内谷中会有兽的存在,他急忙开口道:“师父,那我们赶紧进去吧,要是去晚了,师伯就把兽全都杀光了。”
辛邑伯点上了火把,当先走进了寒月洞,秋泽拿着木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越往里走,秋泽就越惊心,短短半个时辰的路途,他就在洞里看到了不下几十头兽尸,刚开始,只是一些异兽,但走到最后,就全是灵兽了,据辛邑伯所说,这些灵兽,是内谷中等级最高的灵兽,数量只有几十头。
用来炼丹的材料,极为讲究,同样的药材因为品质的不同,练出来的丹药功效也不同,品质好的材料,加上炉火纯青的手法,炼制出来的丹药皆为上品,但若是歪瓜裂枣,无论炼制者的手段有多高明,掌心火有多纯粹,炼出来的也只是凡品而已,功效会大打折扣。
所以但凡修真者,都把药材的品质当成炼丹的重中之重,辛邑伯炼了几十年的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所炼的丹药,都是低阶的药材,但偶尔难免也要炼制一些高阶的丹药来辅助修炼,此番见到这般场景,面色越来越寒,走的速度,也越发快了。
“这个道尘,疯了不成?快走!一定要阻止他!”
又往前走了两炷香的时间,辛邑伯蹲下身子查看兽尸,开口道:“这些兽的血还是温热的,说明它们刚死不久,我们应该快要追上道尘了。”
寒月洞里道路曲折崎岖,除了兽外,
再无外人进来,但越往里走,空间越大,而头顶也不是黑的石头了,已经有光亮透了进来,洞顶的缝隙越来越多,阳光穿过了藤蔓树木,寒月洞里,光亮如内谷一般。
辛邑伯灭掉了火把,两人谨慎的向前走着,走了十来步,便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目光看向了前方。
寒月洞已到了尽头,二人身前有条石阶,通往一块平整的地面,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屋子大小,三面是陡峭的悬崖,不同粗细的树藤从悬崖上垂了下来,剩下的那一面漆黑一片,应该是个断崖,也不知下面是何去处。
此时,地面上躺着几头灵兽的尸体,还有十多头灵兽,龇牙咧嘴的吼叫着,围着中间的十来个人露出獠牙,随着刀剑划破长空的声音,不时有灵兽栽倒在地。
道尘真人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灵兽的,他面露凶光,手里的剑也被鲜血染红,不停有血滴到地面上。
“给我把这些该死的畜生全都杀掉!”
道尘真人怒吼着,又是一剑刺出,杀死了身前的灵兽。
道尘真人的身边,只剩下了七八个弟子,几乎全部带伤,他们身上的白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全都变成了鲜红的袍子。
地面上,躺着四个道尘真人的弟子,一动不动,看样子在灵兽的围攻之下,已经死去了。
“师父,我们走吧,再不走,师弟们就得全都死在这里了!”
一个身穿深蓝色袍子的弟子死死拉着道尘真人,眼里满是绝望之色,喊出了哭腔。
道尘真人一把把他推开,怒喝道:“我们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怎能轻易放弃?哼,谁曾想这洞里,有如此多的灵兽,老夫纵横中原上百年,没曾想竟然被一群畜生逼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必多说,我意已决,就算得不到宝物,也要把这帮畜生杀光,不然难平我心头之恨!”
第三十七章 惨烈
“师父,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师伯怕是坚持不住了。”
道尘真人虽然修为高,但他毕竟是个几百岁的老人了,身体大不如前,而且南屿峰的人,以修习法术为主,对于身体的修炼,只是为了能承受住玄冰诀的强悍爆发而已,并不苛求,要命的是,不管是何人,决不允许在药谷中使用法力,这才导致了道尘真人一行人损失惨重。
辛邑伯紧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与道尘关系并不融洽,我翎愁谷沦落到这般田地,与他有极大的瓜葛,若不是他万般阻拦,我怎会收不到弟子?哼!”
秋泽闭上了嘴巴,道尘真人与辛邑伯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但看着道尘真人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的心中,实在有些不忍,只好扭过头去,不再看那场血腥的厮杀。
“唉,道尘虽与我不合,但那些弟子,却是无辜的啊......”辛邑伯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就帮他一次吧。”
手中的长枪发出震耳的嘶鸣,辛邑伯声未到,身先至,肥硕的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急踏几步,跃向半空,长枪横扫一圈,两头灵兽便哀嚎一声,被强劲的力道拍飞出去,但辛邑伯下手并不狠毒,他只是把灵兽打晕,并未取其性命。
翎愁谷的人,修习玄冰诀之前,一定要到后山去修炼体魄,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辛邑伯作为当代翎愁谷的谷主,偶尔也去往后山,锻炼自己的武技。
再加上辛邑伯原本就是散仙的实力,不出手则以,即便面对的是灵兽,他也能靠着强横的武技把它们一一拍飞。
辛邑伯的身体极为灵活,手提长枪,游走在灵兽之中,随着一声声的哀嚎,还站在场中的灵兽,只剩下了寥寥几头。
“好个灵活的胖子!”
道尘真人看到辛邑伯,也不感激他救
了众人,反而怒火中烧,拿着长剑,刺向了晕倒在地的灵兽。
“师兄不可!”
辛邑伯心中大骇,本来内谷就剩下了几头灵兽,若是被道尘真人全都杀光,只怕这内谷的药材,品质会一落千丈,对齐云观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长枪轻轻一挑,道尘真人毫无防备,手中的长剑便被辛邑伯一枪挑飞,插进了一旁的岩壁中。
得救的众人松了口气,捂着伤口聚集到道尘真人身边,道尘真人取出丹药喂他们服下。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累到极限的几个弟子倒在地上,低声哀鸣着。
“好个辛邑伯,我原以为你到药谷来,只是为了采药而已,哼,没想到竟如此狠毒,让老朽为你开路,你只需坐享其成便可!如此恶毒心肠,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道尘真人心中滴血,这些弟子,是他好不容易才收上来的,就连无辰子问他要人,他也敢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曾松口,没想到来药谷一趟,就折损了五六人,重伤三四个,如何不令他心疼?
此番见到辛邑伯突然杀出,料定他必然不怀好意,自己杀出的血路,到了最后,竟便宜了他,由此,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辛邑伯,眼神里的恨意激增,恨不得把辛邑伯一剑劈成两半。
辛邑伯脾气暴躁,他出手相助,并不只是为了道尘真人,而是可怜他那些弟子而已,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好个道尘,血口喷人!老子若不是可怜你这些弱小的弟子,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你倒好,张口便咬我这吕洞宾!”
“你辛邑伯何时成了善男信女?心中那些花花肠子,当我不知道吗?若是论心机,恐怕老朽也要甘拜下风,你若有心来救,何必等到灵兽快要死绝才出手?”
辛邑伯心怀好意,道尘真人不但没有感激他,反而恶
语重伤,心中愤怒,干脆把长枪收了起来,骂道:“死老头子,我干你娘!你听到了吗?我干你娘!老子不帮了!”
辛邑伯原本就不待见道尘真人,心中愤然,转身便走,来到秋泽身边,保护他不被灵兽所伤。
剩下的几头灵兽见辛邑伯出手强劲,已经退到了一边,灵兽的灵智不低,它们分辨得出辛邑伯是个不好惹的人,只是远远的望着露出獠牙,不敢上前,此时见辛邑伯退去,又围拢了上来。
道尘真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怪自己逞一时口快,骂得辛邑伯不再出手,手下的弟子们,个个带伤,他也是强弩之末,万万不能抵挡剩下的这几头兽了。
还未进药谷,在溶洞里便折损了一个弟子,道尘真人就有了怒气,到了内谷后,又被无数蚊虫叮咬了几日,连觉都睡不安稳,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寒月洞,没曾想里面竟有如此多的灵兽,本来就被蚊虫叮咬得身子发虚,一路杀进来,不眠不休的杀戮更耗光了他的力气,他毕竟是个几百岁的老人了,即使修为再高,身体也承受不住这般劳累,他虽不惧灵兽,但手下弟子众多,又要杀退灵兽,又要保护他们周全,实在令道尘真人心力交瘁。
灵兽也感觉到了这帮不速之客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领头的灵兽怪叫一声,剩下的几头便冲将上去,将离它们最近的一个白袍弟子的脖子一口咬断,道尘有心相助,却来不及了。
那个弟子连惨叫也喊不出来了,他的脖子不停流着血沫,“谔谔”的低声说着,双手紧紧捂住脖子,可为时已晚,身子抽搐片刻,一头栽倒在地,很快便气绝了。
见了血的灵兽双眼血红,为首的那头趁着道尘真人离它稍远,咬住了一个弟子的大腿,把他拉到了一边,几头灵兽合力之下,咬断了那个弟子的手脚,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寒月洞,回响着他生前最后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宝藏
“我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改掉这心慈手软的毛病啊!”
辛邑伯最终叹了口气,拿着长枪,再次来到了道尘真人的面前,挡住了灵兽。
“你们听着,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你们还是快走吧,不要再动手了,你们打不过我的!”
为首的灵兽从口鼻中呼出血沫,在与道尘真人的战斗中,它也受了重伤,这些灵兽只是低阶灵兽,它们自然知道辛邑伯不好惹,不敢上前。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辛邑伯的话,那头灵兽与辛邑伯对峙一会,最终还是退了两步,吼了几声,身边的灵兽拖着还未死去的灵兽,缓缓退了出去。
辛邑伯见灵兽已走,叹了口气,整个内谷,只剩下了这几头,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繁衍到能和药材达到平衡的地步。
辛邑伯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些疗伤药来他前段时间给秋泽炼制了许多这种低阶的丹药,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把它们分给了道尘真人的弟子。
那些弟子心中惭愧,在山涧时,对辛邑伯出言不逊,没想到最后,救他们的,竟是这个不起眼的胖子,不敢与辛邑伯对视,接了疗伤药,低声齐齐说道:“谢师叔。”
辛邑伯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把剩下的疗伤药递给道尘真人。
“谁要你装好心!”
道尘真人怒视着辛邑伯,伸手拍掉了辛邑伯递过来的疗伤药,疗伤药撒落一地。
“你们都别吃,死胖子绝对没安好心,这药里,也不知被他掺了多少毒进去!”
道尘真人吼了一声,那些弟子停下了吃药的动作,望了望道尘真人,又望了望辛邑伯,不知所措。
“哼,我若要杀你们,又何必等到现在?等那些灵兽把你们全都杀了便可,又何必落下残杀同门的罪名?”辛邑伯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道尘真人和他的弟子中间,背后的手挥了挥,那些弟子纷纷会意,忙不迭的把疗伤药吃了下去。
道尘真人闷哼道:“你辛邑伯的手段,我怎会不知?你若有好心,何必等到我损兵折将才出手相助?等我们快要死了,才登场救人,不就是为了让我心存感激吗?好手段!”
秋泽心里也极为不忿,这个道尘真人实在是不知好歹,到了这个地步,还强词夺理,他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疗伤药揣进兜里,冷冷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师父,你不必再劝了,这些丹药,喂狗也比给他吃了好,我们这就走吧,是死是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道尘师伯,亏你还活了几百年,难道这些岁数,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
道尘真人怒极反笑:“哈哈哈!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辛邑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啊,怎么,耐不住性子了么?反正我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来吧,杀了我,这深渊里的宝藏,就都是你们的了!”
辛邑伯冷冷的看了道尘真人一眼:“冥顽不灵!你在此地等死吧,我走了,你这死老头子,不但杀了诸多灵兽,还打扰两位前辈安息,这等罪过,绝不可恕!我一定向掌门禀报,你且等着被责罚吧!”
辛邑伯转身拉着秋泽便走,走了几十步,远远离开了道尘真人,这才大骂道:“老子就不应该出手!让他们全都死在灵兽的嘴里!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躲得好好的,等他们全都死了,我再出去!”
秋泽笑道:“师父,如果再来一次,你一定还会出手救人的,你这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辛邑伯背着手,快步向前走着,哼了一声:“老子的心肠才不软呢,你难道不知道,其他峰谷的人,都管我叫恶面阎王吗?”
秋泽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走了一会,辛邑伯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问道:“方才气极,没仔细听道尘说什么,我们走的时候,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秋泽道:“他骂我是牙尖嘴利的小子。”
辛邑伯哈哈一笑:“我自然知道你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我问的是他
说的其他话。”
秋泽想了想,脱口而出:
“宝藏!”
“宝藏!”
师徒二人同时说了出来,辛邑伯一拍脑门:“他娘的,差点把这个事情忘记了,我就说嘛,道尘那个死老头子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我们不能走,快回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迅速原路返回,走到离道尘真人十几步远的地方,找了个石头躲在后面。
“师父,你还好吧。”
身穿深蓝色袍子的弟子,从乾坤袋里取出水壶,一手抬着道尘真人的头,喂他喝水。
道尘真人叹气道:“子虚啊,为师还好,我们失策了,我从未来过寒月洞,不知里面竟有如此多的兽,害得几个弟子死不瞑目啊!”
子虚低声道:“师父,这不能怪你,弟子常年到内谷来采药,也未曾发觉内谷里的兽数量已经这么多了。”
道尘真人从乾坤袋里取出几枚淡蓝色的丹药,自己吃了一枚,其余的递给了子虚。
“这些丹药,是掌门送给我的高阶丹药,可以让你们的伤尽快愈合,只有六枚......唉,刚好够我们吃的,你和师弟们分了吧。”
子虚大惊,跪在地上拱手道:“师父,万万不可!这是掌门送给你的宝物,我们南屿峰无一人能炼,吃一枚便少一枚,弟子们伤虽重,但还不致命,这些丹药,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啊师父!”
“蠢人!胡闹什么!”道尘真人吼道:“再好的丹药,不吃也只是丹药而已,等出去了,我托掌门再炼几枚就好,你我都不知,深渊里还藏着什么要命的东西,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养好伤贸然下去了,不是送死吗?”
子虚踌躇片刻,才终于接过丹药,分到了师弟们的手中,吃了丹药后,众人的身体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来,裸露在外的伤口,在丹药的作用下,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第三十九章 计谋
“谢师父!”
几个弟子跪在地上,齐齐向道尘真人道谢。
道尘真人摆摆手:“你们几人,是我千挑万选从凡人中选出来的,天赋过人,区区几枚丹药而已,和你们比起来,孰重孰轻我心中自有分辨。”
众人一听这话,感动得哽咽起来,立刻恭敬的给道尘真人磕了几个响头。
“这丹药虽有奇效,但只能让我们的外伤尽快恢复,失掉的元气,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得回来的,既然我们能走到这里,说明先祖对我们还是眷顾的......进入深渊之事,不能急于一时,现在已到了黄昏时分,我们不妨先休息一晚,等到明日,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再下去也不迟。”
众人得令,分出两个弟子,把同伴的尸体抬到一边,找了个有泥土的地方,挖坑之后裹上布条就地掩埋了。
“唉,可惜他们几个了,没能走到最后,罢了罢了,这一劫,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就让他们留在这里,陪着两位前辈吧。”
道尘真人低声说着,进来时的十来个弟子,到了这里,只剩下了六个,他虽心痛,却也毫无办法。
掩埋了师弟的尸体,子虚回到道尘真人身边,问道:“师父,深渊里到底有什么?”
十几日前,道尘真人突然找到子虚,让他跟着来药谷,子虚虽不知道尘真人意欲何为,但他没有拒绝师父的命令,带着道尘真人新收的几个资质还不错的弟子,来了药谷。
道尘真人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他自然也不会问,道尘真人只是在出发前,告诉他到深渊里来找宝藏,也幸好道尘把他带了出来,如果没有他在,恐怕这些师弟,此时已经全都死了。
道尘真人的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子虚,我虽然知道内谷里有个寒月洞,但我也从未来过,更不知这里竟有条深渊.....”
道尘真人把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原来,十几日前
,无辰子私下里突然找到道尘真人,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经过查看历代掌门的手记,无辰子得知,寒月洞不光埋葬了两个前辈,还有一条深渊,深渊里有棵神树,名曰樊桑古树,樊桑古树一千年成熟,三百年开花,七百年结两果,名曰龙炎果。
樊桑古树是远古神树,五千多年前便已灭绝,上千年前,有个掌门在寒月洞里修习时,闯入了深渊中,发现了这棵仅存于世的神树,这位掌门偏偏又是个博学之人,他认出了这棵神树便是传说中的樊桑古树,便爬到树上查看。
由于樊桑古树已在此地活了几千年,早已结出了龙炎果,共有六果,大喜之下,掌门把这六枚龙炎果收了下来,但可惜的是,这位掌门出洞之后过了一百多年,南寒山上便遭遇变故,掌门撒手人寰,也就是在那场大战中,青龙受了重创,实力大减。
至此,六枚龙炎果不知所踪,渺无音讯。
无辰子查阅了无数本历代掌门留下来的手记偶然得知了寒月洞中有樊桑古树的存在,但他有事不能前来,又恐别人知晓这等宝物的存在,便告知了与他关系最好的道尘真人,令他前来查看,距离上次摘取龙炎果,已过了千年,想必樊桑古树上,又结了两枚龙炎果。
可惜的是道尘真人只当这件事是件不大不小的事,他只带了子虚一个高级弟子,其余的,都是跟着他来见见世面的初级弟子,这才落到这般田地。
子虚疑惑道:“师父,既然如此,那龙炎果想必是世间难寻的药材了,每种高阶的药材,都有着不同的功效,也可以配合其他药材炼制出高阶的丹药来,龙炎果,到底有什么功效,能炼成什么丹药呢?”
道尘真人损失了几个弟子,心中愤怒难平,听到子虚问话,不由得大骂道:“这个无辰子,神神叨叨的,他只跟我说这龙炎果是难寻的宝物,根本就没跟我提起龙炎果的作用是什么!害我南屿峰受此重创,回去后,我看他如何与我交代!”
子虚摇头道
:“在溶洞里,就失了一个师弟,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个地步,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应该进寒月洞来。”
道尘真人眼里闪过一道精芒:“子虚,你是我最喜爱的弟子,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实力和望天峰翻脸,目前我们必须讨好无辰子,赢得他的信任,大量吸收弟子,十年为期,我们要把南屿峰发展成齐云观最强大的山门,到时候,掌门之位还未可知,现在,也只能忍忍了。”
子虚拱手道:“是!师父!”
躲在石头背后的辛邑伯冷笑一声:“这个道尘,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存了野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么多年来,他竟没有显露出半点想当掌门的态度,若不是你我二人无意听到,恐怕还把他当成一个糟老头子呢,无辰子可是他的师弟啊,他连师弟的位置,也敢觊觎么?”
“师父,道尘师伯和掌门比起来,谁的实力更强?”
辛邑伯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师从同一个师父,彼此之间从未较量过,但无辰子御人有术,当年他能当上掌门,大部分原因是门下的弟子实力出众,行走人间时又行侠仗义,各大宗派对此诸多赞赏,无辰子的名望便水涨船高了。”
“师父,既然我们拿龙炎果无用,还是走吧,若是让师伯看到了我们,那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急不急,”辛邑伯嘿嘿笑道:“秋泽,我问你,如果我们抢先一步,把龙炎果拿了,道尘怎么向无辰子交代?”
第四十章 要挟
“秋泽,我问你,如果我们把龙炎果夺走,道尘怎么向无辰子交代?”
辛邑伯嘿嘿笑着,两只眼睛放着诡异的光,还不停眨巴着,双手用力的搓来搓去,活脱脱是个奸商模样。
秋泽怎能不懂他的心思?沉吟道:“掌门对道尘师伯也不是没有戒心,他让道尘师伯来找龙炎果,但并未告知他龙炎果有何功效,这才导致了道尘师伯对此事不重视,并且掌门是私底下找到道尘师伯的,说明他不想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晓,可道尘师伯又偏偏招摇过市,不但在山涧内与师父产生口角,还带了这么多的初级弟子来见世面......”
“如果我们横插一杠......”秋泽学着辛邑伯嘿嘿的样子继续说道:“就算我们得不到龙炎果,也能让道尘师伯失去掌门的信任,如果我们得到龙炎果的话,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就算掌门知道了,也不敢在明面上为难我们,多半会私下找到师父,用其他的宝物来交换。”
说完这话,秋泽怔了怔,刚才说话的气势和方式,与辛邑伯如出一辙,他不禁心中苦笑,跟着辛邑伯的时间长了,无意中也逐渐学了他的秉性。
辛邑伯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说的跟我想的一模一样!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反正这个买卖不管怎么算都不会亏本,我们不妨试一试,我们翎愁谷缺衣少粮,还收不到弟子,如果龙炎果真是什么宝物,又被我们得到的话,说不得,就能以此敲一敲掌门的竹杠了!”
师徒二人对视了几眼,各自点头,缓缓退去。
第二天清早,辛邑伯和秋泽又躲在了离道尘真人不远的石头后面,道尘真人一行人准备妥当,点起了火把。
辛邑伯踱步走了出来,嘿嘿一笑:“师兄,你等怎么还不出谷?莫不是要舍弃南屿峰,在寒月洞另立山门吧?”
道尘真人一听这话,立马转过头来,看到面前一老一小两个狐狸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差点一口老血吐出:“你们怎么还没走?”
辛邑伯笑道:“师兄,有好东西,要大家
一起分享嘛,你可别吃独食啊,你昨日可说了,这深渊里有宝物,我可帮了你大忙啊,要不是我,昨日你们早已死了,你怎么不感谢一下师弟呢?我的胃口不大,只需将宝物分一点给我就好,你看如何?”
道尘真人暗道一声糟糕,他昨日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出了深渊里有宝物的秘密,但当时辛邑伯似乎并没有仔细听他说话,丢下狠话后便离开了,道尘真人这才松了口气,当日无辰子找到他的时候,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把深渊里的事情说出去。
若是被其他峰谷知晓了,那还好些,但偏偏却让一向与他师兄弟二人不合的辛邑伯知道了,这件事,不单单和深渊里的宝物有关系,若是让无辰子知道了辛邑伯也知道深渊里面有宝物,那么无辰子一定会怀疑道尘真人,因为他只告诉了道尘真人一个人,如此,道尘真人就会失去无辰子的信任,以后再有什么好事,决计不会再告知道尘真人了,甚至两人还可能因此决裂。
这个锅,道尘真人背得十分冤枉,辛邑伯已经好几年没来药谷了,但偏偏却赶在同一天两人在山涧里相遇,好死不死的,辛邑伯又跟到了这里,这个概率,比北元反攻大明从新入主中原还低,任凭道尘真人费多少口舌,无辰子想必也是不会相信的,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道尘真人并非是无欲无求的人,他想上望天峰,当齐云观的掌门,但这个念头,他一直深藏在心中,他在等待时机成熟,等待下一次的掌门大选,若是此时与无辰子产生瓜葛,十年后的掌门大选,对他就大大的不利了。
清乙老祖还在山上时,其余峰谷的人对掌门之位不敢有任何的觊觎之心,但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无辰子当家的时候,但无辰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逊色于清乙老祖,这才让道尘的野心又逐渐萌芽。
事到如今,道尘真人别无选择,他只能竭尽全力拿到龙炎果交给无辰子,这样,无辰子或许会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对他保留信任,反之,后果不堪设想。
“好你个死胖子,你昨日不是还装好人么?现在原形毕露了吧?哼!等出了药谷,我
一定向掌门禀报此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道尘真人故作生气的大声喊着,以此来壮自己的声势,想用掌门来要挟辛邑伯,逼迫他离开这里,辛邑伯在齐云观上如履薄冰,说不准某天就被赶下山去,长久以来,一直持着忍让的态度,虽然嘴上或多或少要占些便宜,但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连收徒的资格被剥夺,也只能埋怨,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搬出无辰子,会让辛邑伯忌惮。
可惜,若是放在以往,这招或许还会奏效,但辛邑伯已经偷听到了道尘真人和子虚的话,他明白道尘真人是在虚张声势,走上前去,搂住了道尘真人的肩膀:“我说师兄啊,你好歹是齐云观的老人了,怎么有事无事就提到掌门呢?他又不是你老爹,总不能时时维护你吧......实不相瞒,今日这宝物,你若是不分我.....”
道尘心中一跳,气势弱了下来:“那......那便怎样?”
“嘿嘿,你若是不分我,”辛邑伯眨了眨眼睛:“那么师弟我,可就要自己动手去拿了。”
“你敢!我实话告诉你,是掌门让我来的,掌门的东西,你也敢抢吗?”
辛邑伯阴测测的笑道:“怎么,掌门的东西,我就不能分了么?师兄,你与掌门是同门师兄弟,要是让掌门知道,我在寒月洞里救了你一命......他念在我出手相助的情分下,一定会分我的!”
“你......你......”
道尘真人颤抖着手,指着辛邑伯的鼻子,连连说了几个‘你’,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第四十一章 无奈的道尘真人
道尘真人最忌惮的,便是让无辰子知晓辛邑伯知道寒月洞里有个深渊,并且深渊里还有宝物存在,但辛邑伯却偏偏抓住了他的小尾巴,让他又气又怒,说不出任何话来。
“师兄,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对?”辛邑伯得理不饶人,接连说道:“嗯,你与掌门师兄情同手足,我救了你,说不得,感激之下他还要赐我一些丹药呢。”
道尘真人气极,张开嘴,终于一口老血吐出,吐得辛邑伯满脸都是血,狼狈不堪,像是只斗败的公鸡,抓狂道:“辛邑伯,你到底要怎样!!!”
辛邑伯看到道尘真人吐血,心中畅快万分,却又装出关心的表情来,擦去脸上的血迹,说了一声哎呀,急忙用衣袖去擦道尘真人嘴上的血,道尘真人一把把他推开。
辛邑伯倒也不怒,此时的道尘真人,已经被他完全唬住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嬉皮笑脸道:
“师兄,我不要怎样啊,我说了,只要你分我一点宝物就行了,怎么,你不想让掌门师兄知道我和你分宝物的事情么?好吧,分东西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唔......这样吧,师兄,得到宝物,除去留给掌门师兄的那一份,你我五五分成,你看如何?你放心吧,我决不去掌门师兄那里向他告密!”
说着,辛邑伯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道:“师兄,我发誓,只要你和我分宝物,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此事,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如果说了,便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望着辛邑伯煞有其事的发誓,道尘真人恨不得想一把把他脸上的横肉撕下来,然后剁成肉泥。
“师兄,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我这人心宽体胖,宰相肚子能撑船,昨日你咬了我这个齐云观吕洞宾的事情,我都没放在心上,若是换作其他师兄,恐怕就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了,再说了,你现在身上有伤,若是我强行拿走宝物,你也拿我毫无办法,是吧,师兄?万事好商量嘛。”
道尘真人一向说不过辛邑伯,此番辛邑伯一连串的连珠炮,打得他脑袋发晕,他咬牙切齿的望着辛邑伯,从牙缝中挤出:“好个辛邑伯!可以,只要你不把深渊里的事情说出去,我便与你商量商量。”
辛邑伯故作夸张的摆手
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不向掌门师兄禀报就一定不会向他禀报,嘿嘿,师兄,既然咱们说定了,那就走吧,去晚了我怕那些宝物等不及了。”
道尘真人急喘了几口气,冷静了许多。
龙炎果只有两枚,若是被辛邑伯分去一枚,只拿一枚给无辰子,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还会被无辰子怀疑自己中饱私囊,因为樊桑古树千年结两果,何来只结一果之说?可现在又被辛邑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不分给他,也不行,实在是个两难的处境,把道尘真人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道尘真人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说道:“师弟且慢,我也不知深渊里有什么宝物,何来五五分成一说?这里我最大,我提个意见,你看如何?”
“师兄请讲!”
“我虽不知深渊里有什么宝物,但想必数量也不多,若是数量多的话,历代掌门一定会把它记录下来,依我猜测,最多也就一两件而已,若是我和你分了,恐怕掌门就分不到了,这件事,是掌门告知我的,不分给他......说不过去吧?”
“嗯,师兄说的在理,然后呢?”
“你要向我保证,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之外,你不可再说出去。”
辛邑伯连连点头:“这是当然,刚才我不是还发了毒誓么?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决不会向别人透露半句!”
道尘真人点了点头,眼神望向了秋泽,秋泽拱了拱手:“师伯请放心,我原本是孤家寡人一个,浪荡于天地之间,受尽人情冷暖,辛而被师父发现,他可怜我,把我带上山来让我有吃有住还能成仙,我自然对师父感激不尽,绝不会背叛师父,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辛邑伯叹气道:“我这弟子,愚昧不堪,烂泥巴扶不上墙,浑身都是缺点,唯一的优点便是我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道尘真人放下心来,他望向自己身后的几名弟子,子虚和几个师弟急忙开口:“师父请放心,徒儿们也不会说出去。”
道尘真人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你我不妨赌一局。”
“哦?赌一局?好啊,不知师兄想怎么赌,不妨说出来我听听看。”
“师弟啊,你我二人乃是镇守山门的
掌门师叔,若是争抢宝物,不但有**份,还伤了同门情谊,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不如这样,你我就在这里等着,让弟子们下去寻宝,谁得了就算谁的,输的人不但要保密,还不能有任何怨言,你我守在这里,也可以防止那些畜生进到深渊伤人,你看如何?”
“嗯,让弟子们下去寻宝,也能让他们好好锻炼一下,好!就依师兄所言!不过我得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道尘真人见辛邑伯一口答应,心中松了口气,故作沉稳道:“哦?不知师弟有何要求?”
“子虚不能下去,他可是你的高徒,一根手指就能把秋泽打得晕头转向,他要是下去了,秋泽哪里还有什么胜算?”
道尘真人心中盘算一番,点了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子虚不下去,陪你我守在这里。”
齐云观门规森严,其中一条便是绝不允许门下任何人在药谷中使用法力,虽说此时的秋泽没有吃散气丸,但道尘真人在不敢使用法力的情况下,自然看不出秋泽的资质,当日在望天峰,秋泽表现出来的天赋,可谓是低到了极点,道尘真人看得一清二楚。
由此,他提出了这个赌局,在他心中,不管怎么算,自己都是稳赢的一方,毕竟他带来的弟子虽然才刚入门,但每一个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资质自不用说,都是极好的那一类,而且道尘真人的弟子有五个,辛邑伯却只有秋泽一个弟子,胜算自然就更高了。
道尘真人唯一担心的是辛邑伯不肯答应自己的赌局,只是想破罐子破摔试一试,没想到以往精明的辛邑伯此时不知何故,糊涂之下一口答应下来,如此,道尘真人心中大喜,既能得到龙炎果,也能让辛邑伯保密,简直是一箭双雕之计。
道尘真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辛邑伯,心里也乐开了花,若不是道尘真人在此,他能把嘴巴笑歪了。
比试武技,辛邑伯自认整个齐云观比得上他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平时,光凭这一项,道尘真人也是打不过他的,更何况此时的道尘真人一行人都受了伤,他说的并非假话,他若是强行下去,道尘真人是拦不住的,但万事要留一线,在这里翻脸,与整个南屿峰为敌,太不明智,就算暂时得了甜头,以后对辛邑伯和翎愁谷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
第四十二章 疑惑
辛邑伯没想到的是,道尘真人竟然提了这个让他做梦都会笑醒的建议。
齐云观的人,都认为秋泽是个废物,但秋泽到底是废物还是璞玉,辛邑伯心中比谁都清楚,虽然道尘真人带的那些弟子比起常人来,资质的确不错,可与秋泽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分!更何况他们都已经受了伤,尤其是两个弟子,还是重伤。
虽然秋泽不一定能得到,但把修为最高的子虚留在上面,胜算就多了几分。
两个老狐狸心中都乐开了花,却又装出平淡无奇的表情来,经过商议,道尘真人两个重伤的弟子和子虚陪着二人留在上面,剩下的三个弟子与秋泽一道进入深渊寻宝。
辛邑伯悄悄把几枚丹药塞进秋泽的手中,秋泽会意,不动声色的打起火把,望向深渊。
深渊里漆黑一片,不过昨日夜里,道尘真人发现了一条从深渊里长出来的树藤,树藤足有大腿粗细,他们可以沿着树藤进入深渊之内。
望着四个人前后进入深渊,辛邑伯和道尘真人对视一眼,辛邑伯率先开口:“唉,师兄,你知道的,我这人除了嘴巴臭点,其实心肠是很好的,昨日情急之下骂了师兄,过后我心中后悔不已!还望师兄不要放在心上,你身体不适,我这里还有几枚丹药,就当做师弟向师兄赔礼的了。”
接过辛邑伯递过来的丹药,道尘真人笑道:“师弟说的哪里话,你我情同手足,拌几句嘴而已,不足挂齿,倒是我,还要好好感谢师弟的救命之恩呢。”
两人盘坐在地上一唱一和,勾肩搭背,就差拜把子了,看得子虚和其余两个弟子一头雾水,怎么昨日还咄咄相逼的两人,此时却又换了一副嘴脸?
‘还好,逼这胖子发誓替我保密。’
‘还好,没和他翻脸,要不然以后翎愁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两人心怀鬼胎,暗中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话分两头,秋泽和其余三人爬下树
藤,约莫一刻钟后,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定睛一看,皆发出了惊叹的声音来。
也不知为何,在深渊上往下看,漆黑一片,就连火把的火光,也照不了几步远,但爬过黑暗之后,深渊里竟十分明亮,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放眼一看,原来山壁中,有不少缝隙,阳光通过缝隙,照进深渊,虽说不上亮如白昼,但总比打着火把摸黑强得多,几人顺势灭掉了火把。
深渊面积不大,但却极深,像是一根竹子的竹节一般,整个深渊里空空如也,中间却长出了两棵巨大的古树,两棵古树紧紧缠绕在一起,难分彼此。
四人所在的树藤,是由一棵参天古树上长出来的,在古树上,还有无数条这样的树藤,或大或小,大部分垂到了地面上,极为壮观。
古树已不知活了多少年头,恐怕就算是上百人环抱,也不能将它抱住,古树的叶子粗大,恐有一人大小,但可能是因为深渊里没有足够的养分,导致树叶有些枯黄,像是要枯萎了一般,奇怪的是,尽管树叶枯黄,却没有一片树叶落到地面上。
一个长相清秀的弟子开口说道:“想必师父所说的龙炎果,就长在这古树中吧。”
另一人个看起来像是蛮牛的弟子应和着点点头:“子成说的极是,下了树藤,我们分开寻找吧。”
剩下那个,身形比秋泽还小了半圈,是三人中个头最小的人,名为子贤,子贤年纪最小,听从了两个兄长的安排,当先爬到另外一条树藤上,开始寻找起来。
名叫子成的附耳在那个蛮牛的耳边说了几句,便爬向了旁边的树藤上。
这个像是蛮牛的弟子,名叫子壮。
他们三人原本是孤儿,在大明没有名字,旁人唤作流子,被道尘真人看上之后,带上山来才取了子成子壮子贤的名字。
子壮看了秋泽一眼,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此番举动的意味,秋泽哪里不懂?
这三人之中,子成的年
纪最大,心思也更为活跃,他对子壮说的,想必是让他看住秋泽,若是秋泽率先发现了龙炎果,他也能凭借着体型的优势抢过来。
秋泽摇了摇头,心中暗笑,这个子壮虽然看起来强壮如牛,但在树藤上,却毫无用武之地,是奈何不了他的。
当下,秋泽也不管子壮了,他没有学着子成和子贤,反而沿着树藤,来到了地面上。
樊桑古树树叶遮天蔽日,在树藤上犹如管中窥豹,根本看不清古树的全貌,即使龙炎果就在身边,也会被树叶遮住而错过。
只有看见全貌,方能有所发现,在深渊之上,被黑暗阻挡视线,自然看不清,只有到了树下,才能把整棵古树放进眼里。
秋泽心中不急,既然樊桑古树是上古神树,那么龙炎果就绝不会被他们轻易发现,毕竟有谁见过宝物自己跑到人的面前,说快来抓我的?
他围绕着樊桑古树绕起圈来,子壮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他的心思,远远没有秋泽缜密,还以为秋泽看清了形势,不敢与他三人争抢,只好到了树下,既然他不急,自己也不急,只需跟着秋泽就好。
转了几圈,秋泽这才把樊桑古树的全貌看清。
秋泽心中疑惑,他与辛邑伯偷听到的,是樊桑古树千年生两果,但眼前的樊桑古树虽然缠绕在一起,却明明是两棵,既然如此,那么,那位掌门不应该只得到了六枚龙炎果,而是十二枚才对,如果他真的只得到了六枚,加上这一千年结出的四枚,树上应该还有十枚龙炎果。
想到这里,秋泽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个疑惑来。
能当上齐云观掌门的人,怎会是泛泛之辈?齐云观放在中原,也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还隐隐有名门正派之首的势头,能当上掌门,说明那位前辈的实力绝对不弱,也不会是个傻子,傻子只能守门,不能当掌门,可为何他没有发现这个不同寻常之处?
第四十三章 树瘤
樊桑古树不但枝叶繁茂,树根也极为粗大,秋泽干脆坐在了一旁裸露出来的树根上,逐一思考这些疑点。
子壮身体肥胖,爬上爬下极为笨拙,见秋泽坐下,他反而高兴起来,自得其乐,坐在秋泽身边,反正子成交给他的任务是跟着秋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然那位掌门绝不可能只带走了六枚龙炎果。
秋泽紧皱着眉头,他又回头确认了一遍,在他身后,两棵古树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拧成了结,但不管怎么看,都是两棵古树而非一棵。
难道樊桑古树需要两棵合在一起,才能结出龙炎果么?
秋泽想到了这点,但很快又被他否决了,虽说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可能,但这两棵树虽然缠绕在一起,却还能清楚的看出是两棵树,说明它们一开始,并不是缠绕在一起的,要不然根本就看不出来,反而会认为它们是一棵树了,从两棵古树的轮廓来看,它们缠绕在一起的时间,比起树龄来,短了很多,皆是有了一定的年头,才缠绕在一起的。
秋泽仔细查看了两棵古树缠绕在一起的结合处,他胸中博学,略懂树理,从生长形势来分析,这两棵树从开始缠绕到现在,最多也就两千年而已,但樊桑古树五千年前便灭绝了,说明这两棵树的树龄,绝对高于五千年,樊桑古树一千年成熟,三百年开花,七百年结果,若是非得缠绕在一起才能结果,那么应该是五千年成熟才对。
既然不需要缠绕在一起才能结果,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为何那位掌门,只带走了六枚龙炎果?
抛去所有的不可能,秋泽暗想,难道这两棵古树不是传说中的樊桑古树,或许那位掌门弄错了,把这两棵不知名的树认成了樊桑古树?可是既然不是樊桑古树,又怎么会结出龙炎果呢?
秋泽用力抓了抓头发,实在是想不通。
时光飞逝,几个时辰过去,在树上寻找龙炎果的子成和子贤二人毫无所获,只能来到地面上歇息。
他们拜入齐云观才短短一两年,体魄还不算强壮,在树枝上爬了几个时辰
,体力早已耗尽,累得气喘如牛。
子壮问道:“怎么样?找到了没?”
子贤率先摇头,他身体娇小,在树冠中来去自如,几乎翻遍了每一片树叶,但也没有发现龙炎果的踪迹。
“找不到,我与子成师兄找遍了,也没有看到龙炎果的影子。”
子成也叹了口气,他转头望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秋泽,缓缓道:“先歇歇,歇够了再上去找。”
他们三人的意思很明显,只要秋泽找不到,那他们就不算输,而秋泽看起来也没有上树去找龙炎果的打算,两只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成和子贤歇息够了,又爬到树上去找龙炎果,几个时辰后,又爬下来歇息,如此反复几次,皆累得不行。
刚开始,秋泽还有所顾忌,但子成他们没找到龙炎果,秋泽也慢慢放下心来,把所有的疑点整合在一起,然后逐一排除。
“子成,两天了,要不咱们出去吧......”
子壮窃窃问了一句,一旁的子贤也附和道:“是啊,师兄,两天了,我们还是一无所获......想必这树上,还没结出龙炎果呢。”
这两天来,子成和子贤也不知在古树上爬了多少遍,一点龙炎果的影子也没看到,刚下来时,三人吃了些干粮,但熬了两天,颗粒未进,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子成年纪最大,他沉默了下来,又看了一眼秋泽,两天以来,秋泽从未爬过一次树,只是偶尔会围绕着古树来回踱步,然后坐在树根上发呆,也不知在思考何事。
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所以才没去寻找龙炎果的?
子成心中这么想着,随即暗暗点了点头,的确,他们师兄弟三人合在一起,秋泽是打不过的,就算拿到了龙炎果,也会被他们夺走。
望了望还未黑尽的天,子成摇头道:“我们死了几个师兄弟,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若是就这么空手
回去了,免不得又会受责罚,罢了,再找找吧,等到天黑了,再出去也不迟。”
其余两人点点头,由子壮守着秋泽,其余二人又爬上了古树。
这两天来,秋泽一直在思考自己整理出来的疑点,等完全确认后再一一排除,当他把大部分的疑点都排除在外后,也不禁暗想,难道这古树,还没到开花结果的时候么?
还有一个疑点,他一直解不开。
辛邑伯曾和他说过,寒月洞中,埋葬着两位前辈,但他们一路走来,没有发现墓穴,唯一的可能,便是两位前辈并未埋葬在外面,而是埋葬在了深渊里。
可秋泽绕着古树,把深渊勘察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墓穴,深渊陡峭,山壁上根本不可能有机关或者墓穴存在。
秋泽回过头,又望了望缠在一起的两棵古树,之前他曾想过,或许那两位前辈,是埋葬在树根下的,但当他看到树根是从石缝中长出来的以后,便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是埋葬在树根下,那么石缝一定会有开凿过的痕迹。
“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秋泽站了起来,大跨步走到了古树旁。
子壮守着秋泽,见他没有动静后,时间久了昏昏欲睡,此时正趴在树根上睡得正香,没有注意到秋泽的举动。
秋泽围绕着古树绕了几圈,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有所发现。
只见两棵古树的结合处,有个巴掌大的树瘤,这个树瘤,秋泽之前看到过,但没有在意,树上有树瘤,是很正常的,此时再看到,却有了不同的想法。
古树树干虽谈不上光滑,但极为紧致,深渊里除了两棵古树外,没有其它活物,寒月洞里的兽也进不来,不可能有什么东西会在树上留下痕迹,树上出现一个树瘤,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秋泽顺着树藤,缓缓爬到了长得有树瘤的地方,他仔细一看,顿时大喜,原来,你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原来你在这里
树瘤是树皮被刮去后,慢慢长成的,并非是结了龙炎果,但秋泽却异常激动,他总算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见树瘤的边缘,有被利剑刮过的痕迹,虽然已慢慢被长成的树瘤覆盖住大半,但还是被秋泽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差别。
秋泽从腰间取出被他削尖的树枝,把树瘤一点点剥开,随着树瘤被他剥开,中间的树干上,露出了一个文字来。
“寄。”
这是一个寄字,秋泽急忙爬回地面上,用石子把这个字刻在地面上记录下来,然后又围绕着树干,找到下一个树瘤。
“踏。”
秋泽点点头,望着第二个字,记录下来以后,又继续寻找着其它的树瘤。
忙活两个时辰后,秋泽终于爬遍了古树,记录下了所有的文字,确认所有树瘤都被他捅破后,他整理出了二十八个字。
这二十八个文字相互之间并无关联,秋泽把它们重新梳理了一遍,刻在地面上,试着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这期间,子成和子贤回到了地面上,看到秋泽对着面前的一堆字发呆,两人摇了摇头。
他们依旧一无所获,子贤摇醒了子壮,三人小声商议着什么,秋泽没有听到,他正专心的望着面前的字。
“我们就这么走了,实在对不起师父,还会让他丢掉面子。”
子成轻声说着,示意其余二人望向秋泽。
四人一起下来,全都没有找到龙炎果,但如果秋泽没有上去,而他们先上去的话,一定会被辛邑伯耻笑他们没有耐心。
“那怎么办?俺这肚子,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子壮不满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还是等等吧,我们没吃东西,他也没吃。”
子壮只好无奈的点头,三人坐在地上,由于他们几人上山已有一定的时间,学会了打坐苦思,见无事做,便开始修习。
“到底是怎么排列的......”
秋泽摇了摇头,他把这些字排列在一起,变换了上百次,却都组合不出一段完整的话来。
就在秋泽苦恼的时候,一片树叶缓缓落到了地面上,正好遮住了两个字,秋泽正准备把树叶捡起来,无意间看到剩下的字后,顿时大喜,他急忙在一旁重新排列了一遍,除了被遮住的两个字以外,他很快便把其余的二十六个字组
合到了一起。
虽还看不出什么名堂,但秋泽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这二十多个字他已经排列了几百次,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最后把被遮住的两个字加入其中,顿时豁然开朗。
“我竟如此愚昧!这二十八字,竟是一首七言啊!哈哈哈!”
秋泽狂笑几声,大步来到古树前,对着古树朗声道:“于卿应允百花开,梨花粉黛淡抹腮。斯寄本心由云去,骏马踏花带信来!”
话音刚落,古树猛的颤抖起来,就在两棵古树的结合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光圈,那光圈说不出来的怪异,仿佛像是一个无底洞,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吸进去一般,猛的一下把秋泽吸进树中。
“嗯?有情况!”
辛邑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望着漆黑的深渊,心中有些躁动不安。
道尘真人也站到了他的身边,眉头皱到了一起。
“师父,下面发生了什么?”子虚说道:“刚才的震动......”
道尘真人摇头:“不知道,快,下去看看!”
三人顺着树藤,快速的爬下深渊,爬过了黑暗,深渊内露出了些许明亮。
此时,已是黎明时分,阳光透过岩石中的缝隙,照进了深渊之内。
等到了地面上,辛邑伯四处张望,看到子成三人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古树,唯独秋泽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道尘疾步来到弟子身边,子成拱手道:“师父,弟子们也不知......”
“秋泽呢?秋泽怎么不见了!”辛邑伯一把抓住了子成的衣领,满脸怒容。
“师......师叔,我不知道......”
辛邑伯力气极大,他拽着子成的衣服,问道:“秋泽跟你们一起来了深渊,你怎会不知?方才的震动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们想要杀人灭口么!”
“师叔,弟子不敢......”
“把他放下!”道尘真人见弟子被辛邑伯制住,不免动了怒火:“哼!你难道不知在药谷中不能斗法吗?且不说这个,我这三个弟子才上山一年不到,又如何施展得了撼动深渊的法力?”
辛邑伯闷哼一声,一把把子成推开。
道尘真人愤怒的瞪了辛邑伯一眼,对子成道:“快说,怎么回事!”
子成望了望辛邑伯,对道尘真人说道:“师父,连日来弟子们不知爬了多少遍古树,但未曾发现龙炎果,秋泽师弟进了深渊后,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爬到古树上寻找龙炎果,坐在地上发呆,弟子们原本想等秋泽师弟放弃后,一齐出深渊,由于弟子们几日未曾进食,腹中饥渴,便坐在树下苦思解乏,只感觉突然震动,站起身时秋泽师弟便不知所踪,只看到古树似乎动了动。”
辛邑伯厉喝:“你说的可有虚言?”
子成急忙道:“禀师叔,弟子不敢撒谎,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辛邑伯这才冷静下来:“这么说,你们并未在古树上找到龙炎果?”
“没有,弟子们找遍了古树,没有发现龙炎果。”
道尘真人怒道:“一群废物!准是秋泽在你们不注意的情况下,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地方,你们三人六只眼睛,难道连秋泽也看不住吗?”
“连日来秋泽师弟未曾有所举动,弟子们这才没有过多注意,师父,弟子知错了......”
三人齐齐跪在了道尘真人的面前,秋泽在他们三人的监视下竟然消失不见,说起来,的确是他们的疏忽。
“回去以后,给我把玄冰诀抄写两百遍!”
“是,师父。”
辛邑伯四处张望,发现地面上多了许多树叶,树叶还算新鲜,并未枯萎,想必是刚才的震动所致,掉了下来。
摸了摸树干,辛邑伯眉头一挑,喃喃道:“难道......那个臭小子进到树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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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真实?幻境?
光华闪过,秋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穿过了一面奇怪的镜子,他闭上了眼睛,任凭身子朝着不知尽头的地方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子停下来了。
秋泽睁开了眼睛。
望着,眼前这个最为熟悉的场景。
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声、嘈杂声此起彼伏,来往的客商正在卖力的吆喝着,向路过的人吹捧他们手中的货物,有从北元来的毛皮,有从南边来的水果,还有渔民刚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海鱼。
秋泽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他的脚步很慢,他仔细的看着,看那些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或事物。
“哟,秋公子,今日没有读书么?”
一旁的猪肉摊,一个大汉向他打招呼。
秋泽笑了笑,看着这个憨厚的大汉,轻声道:“王大哥,半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大汉一愣,笑道:“公子说笑了,咱们不是昨日才见过么?不知今日公子来这里有何事?”
“没事,闲着无聊四处逛逛。”
“哦,县太爷身体好吗?”
“还好。”
“哈哈,最近天气不好,还望你帮我转告县太爷,让他保重身体,哦,对了!我今天才宰了一头猪,精瘦着呢,来来来,公子稍等片刻,我砍一包哨子给你,拿回去炖汤喝吧。”
秋泽向前一步,制止了大汉:“不了,王大哥,你小本生意,赚不了多少银两,而且我父亲从来不收乡亲们的礼物。”
大汉踌躇道:“可......可是县太爷前几日才帮我抓住了偷肉的贼人,我总得感谢一下他吧!”
“不用了,我父亲是县官,这是他应该做的本分。”
不理会踌躇的大汉,秋泽迈步走向了前方。
路过的人,有认识的都对他拱手,秋泽一一回礼,走进了路边一个小小的铺子里。
“秋少爷?今日怎么是你亲自来了?吴伯呢?”
秋泽笑了笑:“吴伯身子不好,在家歇着,王婆,给我来两份蒸花糕吧。”
“好,秋少爷,你稍等,桌上有茶水,你自己倒着喝吧,我就不招待你了。”
片刻后,王婆把蒸花糕递到了秋泽的手里,秋泽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两个铜板递给王婆。
蒸花糕用荷叶包着,热腾腾的似暖到了心里,秋泽紧紧抓着蒸花糕,走出了小店。
他掰下一点
蒸花糕,放进了嘴里,依旧,那么甘甜!
秋泽缓缓抬头,望着太阳,不刺眼啊,可为什么,我会流泪!
“少爷,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远处,一个岣嵝的老者对秋泽挥了挥手,秋泽快步走上前去,歉意道:“吴伯,今天的蒸花糕,可真好吃啊!”
“少爷,你要吃蒸花糕,跟老奴说一声便是,要是被老爷知道你跑出来,免不了又要责骂你了。”
“不碍事的,吴伯,我......我好想被父亲责骂啊!”
吴伯一愣,伸手去摸秋泽的额头:“不烫啊......少爷,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咦,少爷,好端端你哭什么......”
吴伯望着秋泽流出眼泪,正欲伸手去擦秋泽脸上的泪水,秋泽却一把抱住了他。
“吴伯,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大,谢谢你为我们秋家任劳任怨!吴伯......我还要好多谢谢,想和你说啊,但我没有机会了!!”
吴伯和蔼的笑了,拍了拍秋泽的后背:“少爷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说什么谢谢啊,折煞老奴了......少爷,我们快些回去吧,被老爷知道你又溜出来就不好了。”
“父亲在哪?”
“老爷在县衙里。”
“我们去找父亲吧。”
秋泽松开了吴伯,把蒸花糕塞进了他的怀里,快步朝着县衙走去。
县衙门口,秋启天正在和一个路人说些什么,望见秋泽走来,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臭小子,你又跑出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好生在家读书的吗?再过几个月便是会试了,你这般轻浮,怎么考取功名?”
秋泽大步上去,一把抱住了秋启天,任凭自己的泪水,浸湿了秋启天的官袍!
“泽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流泪了?”
秋启天关切的问着,方才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
“父亲,我......好想你!!”
“傻孩子,我又不是不回家了,我事务繁忙,等处理完手里的案子,我就回家去,你不是最爱吃王婆家的蒸花糕么?我叫吴伯多给你买些便是了。”
听到这万般熟悉的声音,秋泽大声哭着,嘴里含糊道:“父亲,我不吃蒸花糕了,我也不进京赶考了,我再也不施展掌心火了,我只想永远......永远陪在你身边!!”
“呵呵,臭小子,今日是怎么了,快别哭了,让街坊领居们笑话。”
这时,师爷、吴伯、衙役们全都围住了父子二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祥和的微笑。
良久,良久。
秋泽渐渐放开了秋启天,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的望着眼前的父亲,望着他的眉毛,他的嘴角,他的鼻梁,但似乎,永远也看不够啊,秋泽多想放弃所有的一切,只求能永远看着这张无比熟悉、无比尊敬的脸!
秋启天淡淡的笑着,所有人都在淡淡的笑着。
秋泽听见了笑声,他扭过头,转了一圈,他要将这些熟悉的脸一一记住,不会遗漏,哪怕一个人!
“父亲,你们在那边,过得好吗?”
眼前的一幕幕,敲打着秋泽的心弦,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所措,他惶恐不安。
他生怕,下一刻,这些脸庞,就会离他远去,虽然,他们早已离他远去!
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那一张张和蔼的面容!
此刻,在秋泽心中,翻起了无数的浪花!
他想起了过往,想起了记忆中的自己!
“儿子,爹考中举人了,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吧,以后,你的名字,叫做秋泽......”
“少爷,老爷去京城参加会试了,你可要好好读书啊......”
“少爷,老爷考中进士了,他被封到吴县当县令,从今往后,我们要去吴县生活了.....”
“公子,我们总算找到你了!”
“混小子,你又去哪儿了!”
我多想......回到过去啊!
可是我,回得去么?
秋泽哭了,他笑了,他颤抖着身子,他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一切,全都扭曲起来,父亲,吴伯,衙役,师爷,他们的脸,全都化作了一片片白羽,随风四散!
所有人都不见了,街道不见了,县衙不见了。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幻成了一个亭子。
“你来了。”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