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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留无伤     镇山河txt下载     镇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二章 蜕化成兽

    京城已经有些日子没能体验过平安祥和了,自从下唐水师被全歼之后京城的紧张形势立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总算是有了一阵子的喘息机会。尤其是前些日子并州和华州都完成了基本的城防,有了这两做城池的固守,京城总算不用直接面对溯江而上的敌人了。

    这一日是惯例上朝的日子,按照朝例官员们必须五更起床洗漱准备出门,工部尚书的府邸在五更之前就开始灯火通明了,仆人们来来回回的收拾整理,为的就是让老爷按时出门上轿。

    尚书夫人自然都是比工部尚书俞冲起得要早的,为了让老爷多一些休息,她总是很贴心的早起安排家中的各种事物然后到点之后再去叫醒俞冲。

    “老爷起床了”夫人一边展开朝服一边对着一动不动的床榻继续催促“老爷时辰到了,可不能耽误了,快些起来吧。”

    几经催促之后床榻之上总算是有了动静了,夫人来到床边看见俞冲脸色惨白,不由得有些担心道:“老爷,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俞冲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艰难的转过头,双眼死死盯着夫人看得夫人全身都发毛了,可是他就是不说话,然后又兀自转过头去。

    “老爷?”

    俞冲硬生生的推开了夫人突然间从床沿上直起身子,走到了衣架旁边开始自己穿衣服。夫人想要上前帮忙,但是看着俞冲僵硬的动作心中愈发的担忧了。

    “老爷,您究竟哪里不舒服啊,倒是说话啊?”

    可是俞冲充耳不闻,自顾自穿好衣服然后朝着外头走去,夫人急忙跟随在身后,几番想要上前搀扶可都被俞冲推开了。俞冲也不进入前厅自顾自朝着府邸外头走去。

    “老爷,您不用谢早膳么?老爷,填些肚子吧,老爷!”

    俞冲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步一步走向了停在府邸外头的轿子,照样推开了上前搀扶上车的仆人,然后双脚一跳直挺挺的跳上了轿子,没等仆人反应过来就躲进了轿子内。

    仆人不知所措,回头看向了夫人,夫人满脸惶恐,可是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她也只能挥挥手让轿子动身。当轿子消失在街角的时候夫人的眼中明显溢出了泪花。

    同俞冲一样,所有的大臣们都在这个时辰上朝,这些灯火从各条街道里涌出来然后汇集到一处,按照官衔的大小自动排列好位置,最后汇成了一条灯龙有秩序的朝着皇城而去。

    当这一条灯龙在进入皇城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在过了承天门之后百官们就不能再乘坐轿子了,必须统统下地步行,这是皇城的规矩,自从新朝以来还没有人能例外。

    大臣们纷纷下轿,从此时开始一些不寻常的就体现出来了。其中大多数的大臣们还是正常的,说到正常指的是他们的行为举止都符合往常,但是有一些就有些异样了。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迈开腿都显得很是吃力,而且这些大臣丝毫不理会其他的同僚,虽然朝例规定在进入皇城之后不允许随意攀谈,但是往常彼此见面了点点头或是寒暄一句还是常有的事儿。

    面对同僚的招呼,如同俞冲一般的大臣们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都沉着脸在队伍中走着。因为上回下唐人引水灌城提醒有功,江维桢也受到了朝廷的嘉奖,提拔为正六品的户部考功主事,也就获得了上朝的机会,算算这也就是他第三次上朝。新鲜劲和紧张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呢,江维桢本打算恪守自己的本分就好,可是这一路上他还是不得不注意到了身边几名大臣的异常。

    究竟是怎么样的异常呢?江维桢也说不出,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上朝这件事上,这毕竟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绝对不可以在上朝的时候发生任何的破绽,不然这可就是非常严重的过世,轻则当场被免职、重者直接杖毙。江维桢曾经听人提起过在前朝就是有两位大臣早有过节,有一回上朝的时候两人再次出现了冲突而且是愈演愈烈,最后闹到了朝堂之上,梁帝一怒之下直接将两人拖出承天门杖毙,将两人的三族全部下狱。

    江维桢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每一步走好,在朝堂之上姿势没有一点的可挑剔之处。这种小官是不容易的,那些大官们可就能轻松一些了,例如蔡权、沈千汲以及当朝驸马。

    当大臣们全部到位了,梁帝这才在贴身内侍的引领下大气的走进了明元宫,挥舞着龙袍,庄重严肃的在龙椅上落座。随后梁帝的耳畔便开始响彻“吾皇万岁”的朝贺,这种事儿他已经经历了一年有余了,但是他没有体验够,这种俯视天下的感觉真的是能让人上瘾,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瘾、是一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梁帝轻轻抬起手臂,大臣们立刻起身,所有人都躬着身子,没有人敢抬头看天子,这是梁朝的朝规。梁帝照旧习惯性的看看这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臣子,可是这一次他有了不一样的体验,这是自从他继承皇位之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儿。

    竟然有几名大臣抬头同梁帝的眼神交汇!这是犯了大忌的!梁帝可以直接让禁军进来将这些大臣拖出去,可是这一次梁帝没有这么做,他发现了这几位大臣的脸色很是苍白,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几位大臣的身份,其中就包括了工部尚书俞冲。

    “俞爱卿,你今儿是怎么了?连这基本的宫礼都忘记了么?”梁帝最后还是打算提醒一句,正是用人之际,况且又是六部的尚书,他打算就批评一下。

    谁知道被梁帝这么一指出,俞冲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没有禀告就擅自离开了队列,一个人迈着艰难而僵硬的步子朝着梁帝走过去。

    “大胆!”贴身内侍站出来厉声喝止“俞大人你这是违抗皇命!”

    这么一吆喝,全部的大臣都觉察到了异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俞冲的身上。就在大臣们惊讶的目光中俞冲一步一步的朝着梁帝走去,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同时眼睛也没有眨过一下。这一幕可就有些?人了,内侍为了保护皇上急忙跑下来拦住俞冲的去路,再一次高声喝止。

    这下总算是有用了,俞冲没有再向前走,而是将眼神从梁帝的身上转移到了内侍的身上。内侍被俞冲盯得有些发毛了,只好再一次提醒,自然了,没有任何的用处。内侍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看梁帝,梁帝也是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怔住了,这俞冲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死人,脸色苍白、眼神混沌。

    江维桢也是抬头朝着龙椅的方向看过去,他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名大臣就在这时也开始不自觉的移动了,走出队列像俞冲一样瞪着双眼朝着梁帝走过去。这下江维桢算是看得清楚了,他发现这名大臣就像是一个傀儡,手脚都是被人挑动的,那个幕后牵线的人动一下大臣便动一下,每一次的动作都非常的不符合常人。

    不止是这名大臣,又有几名大臣迈着同样的脚步,面无人色的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去。这下朝堂之上都开始骚动起来,大臣们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朝堂的礼节了,他们纷纷紧张的看着这几名大臣,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内侍可是着急了,他也没有弄明白这些大臣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这么怪异,他有保护皇上的责任,他绝对不能让朝堂的规矩给破坏了,说着就上前去阻止那些大臣。

    站在梁帝下手最靠前位置的是蔡权以及对面的言柯冉和沈千汲,他们全程目睹了,以他们的学识这一时半会的也难以阐明究竟是怎么回事。言柯冉同时身兼御林卫之职,他想要上前帮忙,可是身子一动就被沈千汲给阻止了。

    言柯冉回头去看沈千汲,沈千汲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摇头。就在言柯冉重新看向俞冲的时候,俞冲的眼神突然变了,变成什么样了,言柯冉在当时描述不出,时候回忆起来只能用“杀气”来形容。

    俞冲一个箭步冲上前照着内侍的咽喉就是一口咬下去,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防备,梁帝直接被吓得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若不是被另外两名内侍扶着他可就直接从皇台上滚下来了。

    内侍都来不及呼喊一声就跌倒在地了,俞冲的眼睛都红了,他仿佛变成了一头野兽,一头饥饿的野兽,在他的眼里只有猎物,他将内侍当做了猎物,这一口咬下去就不松口了,任凭内侍怎么挣扎都是于事无补。

    大臣们炸开了锅,一个个都朝着两侧避开,有些胆小的甚至跌坐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这么一吵闹,那些同俞冲一样的大臣们也开始活跃起来,朝着身边的同僚就冲过去,张口就咬。那几名瘫坐在地的大臣首当其冲成为了牺牲品。

    “来人啊!”

    关键时刻还是沈千汲反应最快,他后退的同时高声喊道,正是他这么一嗓子,那些在外头的禁军们方才冲进宫殿来,上前去拉扯那些发疯的大臣。

    言柯冉眼看着内侍停止了挣扎,鲜血迸溅了满地,最后咽了气,可是俞冲还是不肯松嘴,一直死死咬着,同时脑袋还开始来回摇摆,像极了那些林中的野兽。

    恐惧,莫名的恐惧,这是言柯冉此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之前对阵任何的敌人他心中有焦虑、有不安但是绝对没有恐惧,因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战争,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超过了他的理解。

第四百二十三章 寻求外援

    “老爷,到了。”

    掀开车帘子,言柯冉跳下车来,今日他乘坐的是一架青布小轿,这种轿子在京城太过常见了,只要是家境好一些的家庭都会有的,因而走在街上一点都不会引起任何的注意。

    “你们就在这儿等候吧。”言柯冉今日的穿着也是非常的朴素,朴素得同他的身份极为不匹配,他去的地方是一家馆子,一家生意很不错的馆子,所以他特意选择了在午后的时间段来,这时午膳已经结束,晚膳还没开始。

    胖魁小馆的门口大开着,还没走进就能听见从里头传出来的阵阵切菜的声音。言柯冉推门而入看见了一个男子光着膀子在一大块砧板上卖力的切菜,动作熟练而轻快。

    “客官,午膳时间过啦!”杜少吟听见脚步声朝着门口说道,原本洋溢起来的笑容在看到言柯冉之后渐渐消失,同时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驸马爷啊,您怎么来了?”

    “少吟,上回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日后还是像在书院那时候那般称呼。况且你看我这一身的打扮不就是平头百姓么?”

    “不管你如何朴素,你的身份是改不了的。书院时候是书院时候,眼下是眼下,我是一个真正的平头百姓,该有的礼节我还是不能少的。”说着,杜少吟就打算下跪行礼,言柯冉一个箭步冲上前挽住杜少吟的胳膊强行将其拉起来。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的生分!该解释的我上回也是解释了的,很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为何就不能原谅我?”

    “默言能活过来么?”

    杜少吟仅仅一句话就足以让言柯冉哑口无言,他木木盯着眼前人好一会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要转身离去可是心事未了又不甘心无功而返。

    “少吟,柯冉今日来一定是有事情的,过去的帐日后再算吧!”

    两人回头看见沈铭正站在他们的身后,他还是这般的神出鬼没,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变动。言柯冉带着点感激看向了沈铭,可是沈铭刻意避开了他的眼神,他这些年来哪里承受过这般的无视,自从成为驸马成为梁帝的宠臣,朝廷上下至少一半的人都得讨好他言柯冉,可是偏偏这两人就是视若无物。

    “沈师兄,我今日来是真的有事想要请你们帮忙的。”

    “既然有事,你们就上楼去商谈吧。我还要接着准备晚膳的用料,就不陪你们了。”

    “少吟!”沈铭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言柯冉的脸色有多难看,“柯冉来找我们是希望我们俩一起的,晚膳就暂时搁下,我相信不会耽误太久时间的。”

    原本已经重新拿起菜刀的杜少吟迎着言柯冉的目光,最后叹息一口重新放下了菜刀,随着两人一同上到二楼坐下。

    “朝廷出事了!”一落座言柯冉就开门见山,说起来这事儿一点都没有啥大不了的,自从一年前皇权交替之后朝廷哪天不是有事儿的?因而其余两人也没有太在意。“我怀疑朝臣中有不少人都中毒了!”

    言柯冉将昨日在明元宫内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再次回想起来他仍旧是心有余悸,当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手的、如何离开了明元宫又如何回到了公主府的。言柯冉隐隐记得当时俞冲在咬死了内侍之后直接冲上了龙台朝着梁帝而去,两名内侍想要上前阻拦都被他给掀翻在地,眼看着他就要咬上梁帝了,言柯冉这才迫不得已跑到梁帝身边,一脚将俞冲踢翻,然后越来越多的禁军冲进来控制住了局势。

    这一次动乱有两名朝臣直接死在了禁军的刀下,另外有五名朝臣被下狱,其中就包括了俞冲。这些大臣都被关押在了刑部的大牢中,若说是有什么罪名,那便是弑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梁帝没有立刻下令问斩,毕竟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你是说好端端的大臣们突然变得像是野兽一般,看见人就要撕咬?”杜少吟觉得自己在听一个故事,一个荒诞无比的故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人能突然变成一头野兽。

    “那你是为何怀疑他们中毒了?”沈铭问道。

    “当场我看见了俞冲,他脸色苍白,双目通红,涎水不断滴落,牙齿似乎都变得锋利了,试问这世上除了中毒还有什么力量能将一个人变成这个样子?在来找你们之前我已经去过了刑部大牢,见过那些发疯的大臣,他们都是一个样的。”

    “你若是这般的怀疑,那么只要能找到这些大臣之间的共同点就能找到突破口了,以你的身份,要查清楚这件案子应该不是难事吧?”沈铭看着言柯冉,后者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给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一点我也是想到了,在来的路上我思来想去没有找到这些大臣之间的共同点,他们的官位有大小、管辖范围也是各不相同,就连.....就连他们的党派都是不同的,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共同之处。”言柯冉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朝中的根基不深厚,大多数的大臣都是难以信任的,这件事我也只能求你们帮忙了。你们是白衣,调查此事反而比我方便。”

    杜少吟并不打算掺和进去便直接拒绝道:“按照你说的,这些大臣都是弑君的罪名了,我们俩能查到什么?你也是太难为我们了,上一回不过是因为我们恰好能出一份力,况且是对付下唐军队,这回一旦牵扯到了党争该如何是好?”杜少吟看着沈铭说道:“这岂是我们两个人能查的清的?”

    “少吟,我知道总是难为你们是不应该的,我认为这件事的背后也许有下唐或是西凉在作祟,他们就擅长使用这些蛊术,我担心的是万一还有更多的大臣中毒变成这个模样,那么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次重大打击,这些外敌很有可能趁机再次围困京城的!”

    言柯冉说的唾沫横飞、神情严肃之中带着祈求,杜少吟的心也不得不软了下来,毕竟是多年的同窗,那些在青山书院的岁月是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个人的品行是会变化,但是他还是相信不会变得面目全非的。

    沈铭开口道:“你说的一共有七名大臣,你能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么?”

    言柯冉立刻笑逐颜开,沈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这是他们愿意帮忙了,于是他立刻将准备好的七名大臣的详细信息文稿从怀里取出交个了两人。

    杜少吟一看言柯冉果然是有备而来,感觉自己真的是心软惹麻烦了,立刻都没有查看的**了。沈铭取过这些文稿仔细看起来,从这些资料的情况来看,这七名大臣官职最高的便是俞冲工部尚书,最小的还有五品的官员,毕竟大梁允许上朝的级别就是从五品开始。

    “看来你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连他们的私生活都了解到了。”沈铭另有深意的看着言柯冉,言柯冉只好苦笑一下解释道:“既然想要请你们帮忙,自然要尽可能的搜集完整的资料。”言柯冉没有说的是这些资料都是沈千汲交给他的,就连他都是头一回看到。

    在来的路上,当言柯冉打开这些信封仔细看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小,沈千汲竟然能将一名大臣的生活了解到这么清楚的地步,当时立刻窜上脑袋的一个念头便是:我是不是也被沈千汲给监控了,他是否已经掌握了不少的关于我的资料?若是答案是肯定的,那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言柯冉想到此,对于自己此行更加寄予厚望,他在朝廷中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这几人中有人喜欢烟花柳巷,有人却是喜欢舞文弄墨,还有的喜欢各色音律,细看之后依旧是找不出任何的共同点的。”沈铭放下稿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言柯冉急忙说道:“这件事发生的很突然,发生的也很诡异,但是我仍旧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应该是早就有人渗透进入朝廷对这些大臣下手了。沈师兄,少吟,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书院的箴言,为了夫子、为了书院、更是为了大梁,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我在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说着言柯冉就打算下跪了,沈铭没有立刻出手阻止,倒是杜少吟实在看不过眼,上前拉住了言柯冉说道:“我对你是有些心结,但是我们毕竟同窗七年,这份情谊我一生都难以割舍,我不忍心你这般的哀求,起来吧,柯冉,这一回我还是会帮你的。”

    “谢谢你!”言柯冉内心无比的激动,他抱住了杜少吟,甚至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杜少吟是彻底的心软了,他也是抱住这个昔年的同窗一通安慰。沈铭看着他俩也是欣慰了,他们俩能解开心结,不再纠缠于过往也算是一桩喜事。

    “那我就先走了。”在杜少吟的陪同下,言柯冉离开了胖魁小馆回到了青布小轿停靠的位置,重新上轿朝着皇城而去。

    不由得言柯冉的内心竟然有了几分得意,原来苦情招数这么管用,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有几分是真情实意,但是也不乏为达目的的做作,好在结果是好的。有了他们俩的帮忙,言柯冉这一次的信心足了不少,他们俩都是极为可信的人,之前对付下唐水师他们俩也是功不可没,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俩的贡献。

    言柯冉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甚至购买了一些墨酥带回宫中去给云萱品尝,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很快就有新的挑战出现。

第四百二十四章 疑窦丛生

    云州同京城相隔千里,朝廷的事儿必须全面封锁消息,宣韶宁自然是不知道的,眼下他也没有心情去计较京城的事儿,有更加棘手的事儿摆在面前了。

    在马背上回头朝着云州城看去,宣韶宁在城头上看见了熟悉的人,白洛遥站在城头的高处对着宣韶宁摆手。这一次的相遇时间太过短暂了,真正同白洛遥好好聊的机会都几乎没有,这战事刚结束自己又被迫离开云州,再看白洛遥的时候宣韶宁心里隐隐有些不舍。

    “洛遥,等我们回来啊!”

    宣韶宁看着身边的段朗,他同样充满离愁别绪,一边用力挥手,一边朝着城头高声喊话。他们俩也不知道白洛遥有没有听见,他们只是看着白洛遥一直站在高台上始终不曾离开。宣韶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回过头来看着更远处的燕如期的背影,心情复杂。

    还记得当初燕如期提及过漠北会有一支军队来接应的,这件事宣韶宁一直记挂着,苦于漠北一直都没有回信,他不敢擅动同时也没有料到燕如期行动竟然这般的快,夺取云州控制权不过是七天而已竟然就这么草率将控制权交给他人,自己主动承担起同漠北军队汇合的任务。

    这个燕如期真的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行事总是透着点古怪,一种一时间难以说清楚的古怪。这些日子以来,宣韶宁将前因后果想了几遍,没有发现此人的话中有破绽但是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可轻信,尤其是今日非要带上三人一同前往鹰扬关就真的解释不通。

    “韶宁,我感觉咱们这是上套了啊!”段朗凑过来小声嘀咕,宣韶宁急忙用手肘撞了撞他,提醒道:“就算真的是这样,就凭我们三人怎么会是他们一支军队的对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燕如期耳朵动了动,他今日重新戴上了面具,一双眼睛眯得小小的,这天也不是多明媚的太阳。在离开云州之后燕如期主动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宣韶宁等人也不得不努力跟上。

    终于,白洛遥能看见的只有一阵一阵的烟尘了,那些隐身在烟尘中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白洛遥最终放下了微微发酸的手臂,她开始自言自语“真的不打算同他们相认么?他们这一去也不知还会遭遇什么,有时候一旦错过便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风乍起,吹乱了白洛遥的发丝,她的话音落地之后好一会她依旧站在原地眺望。这一处高台原本是云州城的角楼前面的?望台,此时云州已经在溯南军的掌控之下,燕如期也是心宽之人,下令加强城防,但是对于白家的人却丝毫不予阻拦,甚至还会主动提供帮助。

    “在他们的记忆中已经是一?g黄土了,此生能不见最好不见。”这是一个苍凉沙哑的声音,能分辨出这是男子的声音,就仿佛他的喉咙里灌进了沙子一般,若不仔细听都难以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

    白洛遥听清楚了,她都听了半年的光景了,她已经熟悉了。白洛遥放下自己的眼睑,“何苦呢?你还不愿意放下么?”

    “不愿意,等到心事了了的那天,我自然会消失的。”男子说完这一句便从城头上跃下,从他的身影看就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

    原本快马加鞭半日的路程走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的时候燕如期一行人才抵达鹰扬关。这座关隘宣韶宁有些熟悉,一年多前就是从这里败逃的,当年停留在鹰扬关的时间也有十多日。入夜之后借助城头的火光,宣韶宁看见的景色依旧如同当年,时光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就连那些城墙上的羽箭擦痕都留着。

    城门打开,一行人走入关内,宣韶宁这才发现原来不仅是外部没有变化,就连关内的所有陈设都是当年的模样,仿佛时间静止了,这一年多的时间根本没有过去,宣韶宁还是身处在当年的战斗之中。关内两侧石壁上依旧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用手抚摸似乎还能感受到形成的时候的热度。

    “宣都尉,这一日的路程可是辛苦你们了,夜色已深,你们就早些歇息吧,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住处。”

    “燕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同样是军人,这一日的赶路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燕将军是鹰扬关守将,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便是客,一切都听从将军安排。”

    “宣都尉果然是豪气之人,那就走吧!明日等你们醒来之后便会遇到故人的。”

    燕如期最后留了个悬念,自顾自转身离去,留下副将来给宣韶宁等人指路。漠北的军队不就是靖义军,谁人是宣韶宁不熟悉的?不过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支军队过来而已。

    “韶宁,这个燕如期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整天装神弄鬼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非要让我们等到明日早上!”

    宣韶宁急忙瞪了段朗一眼,副将就在前头引路呢,说这话不怕人家听见呢!段朗只好动动嘴唇,意思是听见了也无妨,我打赌燕如期一定不会对他们动手的,不然也不必大老远的带到鹰扬关来。

    三人下榻的地儿是关内的一间大的厢房,能容纳超过三个人,足够他们住了。这一晚上宣韶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偷看了纪问寒一眼,这小子倒是鼾声稳定,毕竟是年轻了;接着再看段朗,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响。

    “行了,我没睡。”段朗抬起头朝宣韶宁看过去,压低声音说道:“你可别以为我同这小子一样没心没肺的,我也睡不着的,毕竟这事儿办得忒不可靠了。”

    宣韶宁瞧瞧坐到床边朝着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凑到段朗身边说道:“我还是盘算了一个计划,燕如期不管是做了什么打算,我们必须要有应对措施。”

    “正解!”段朗差一点都跳起来了,要不是宣韶宁压住,“我也子啊考虑对策,你比较有主意,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只有三人,他们可是一支军队。”

    宣韶宁凑在段朗耳边嘀咕了一阵子,最后提醒道:“只能是见招拆招了,但是一定要保住问寒,他毕竟年纪还小。”宣韶宁看了看在睡梦中的纪问寒。

    次日的阳光最终还是冲破云层投射到了大地上,明媚晨光中的鹰扬关显得生机勃勃,云枭若是还在从空中俯瞰便能看见关内外都已经严阵以待了。

    宣韶宁起得很早,他没有叫醒两人,独自来到了室外,发现厢房的外头竟然没有一个把守的人,再四处看看竟然也没有父发现溯南军战士的身影。难不成是自己太过小人了?宣韶宁不由得苦笑一下,他整好衣服朝着城头走去,越是靠近城头才发现原来溯南军都已经集结在了靠近城门的位置,而站在城头上的便是燕如期。

    全部的军队都已经是整装待发了,看样子就像是要大战了一般,宣韶宁不由得心里慌张起来,他们都准备到这个地步了,竟然都没有人来通知自己一下,若不是自己起得早岂不是连他们的行动都没有看见了?

    一想到燕如期果然是欺骗自己,宣韶宁立刻就来了气,朝着城头方向就跑过去。燕如期今天竟然没有戴面具,他听见脚步声便朝着宣韶宁的方向看过来。

    “宣都尉起得真早啊!”

    燕如期这话听在宣韶宁的耳朵里说不出的讽刺,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燕将军才是夙夜为公,这么早已经整军准备出发了!”

    燕如期照样笑嘻嘻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是客人,我想着希望你们能多睡一会,毕竟之前在云州你们也是倾尽心力的。”

    “多谢将军关怀,我已经说过,我们三人都是军人,都是靖义军的军人,我们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还请将军放心!”宣韶宁越说越来火气。

    “既然如此,我这就命人去叫醒其他两人。”燕如期手臂一动便有人行动起来,接着他继续看着宣韶宁道:“既然宣都尉都来了,不妨就同我一起迎接靖义军吧。”

    看着燕如期做出的请的手势,宣韶宁更加觉得此人无比的虚伪,但是人在屋檐下总得低头,他走到了城头上朝着城下眺望。鹰扬关的背向大梁的一面便是东南,是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是曾经留下了无数的血泪的地方,宣韶宁多看一眼便会回忆起在那里发生的战争以及逝去的人。

    这一回宣韶宁看见的是苍茫大地上卷起的烟尘,从纛旗能分辨出来者正的是靖义军,随着大部队的不断接近,宣韶宁借助高处的优势都已经能看清为首的那几人的容貌了。是他们!真的是他们!宣韶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加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燕如期没有在乎宣韶宁看向自己的不同的眼神,他说道:“大军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去关外迎接吧!”

    宣韶宁心里的疑惑陡增,这关外的城池都是下唐人的地盘,靖义军是如何绕过这些城池来到鹰扬关的?自己的报信一直没有收到回报,他们难道是接到了燕如期的书信才来的么?他们就这么相信这个燕如期么?万一他是诱饵呢?

    当关门大开的时候,宣韶宁站在燕如期的身边,他看见来的人是金甲卫指挥使裴正豪、寒刀卫指挥使张涵山以及锈螯卫指挥使项昂。

第四百二十五章 情到浓时

    宣韶宁恍恍惚惚的看见段朗和纪问寒赶到自己的身边,接着恍恍惚惚的见到靖义军进入关内,然后几位主将坐下来畅谈,而宣韶宁和段朗作为都尉也参加了军事会议。

    说是军事会议,宣韶宁这是第一次在参加军事会议的时候神情恍惚,对于会议上谈的内容他着实没有听进去多少,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几人身上。看着他们同燕如期热烈的讨论,就像是老战友一般没有任何的嫌隙,这着实出乎宣韶宁的意料。

    要说到熟稔,就要算裴正豪了,在关门口的时候两人就深深拥抱了一回,在会议上两人更加是你来我往配合默契;项昂也时不时插嘴表示自己的意见,无一例外的他的意见同样是站在这两人一边的,所以这三人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倒是张涵山说话很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听着,偶尔还会看向宣韶宁。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宣韶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走了出来却被张涵山给拉住了,两人朝着偏僻的位置行去,直到没有再见到任何人才停下脚步。

    这个位置是鹰扬关的东南关隘碉楼,原先一直都有士兵把守,但是自从上回东南战争之后,下唐大军攻入鹰扬关将这座碉楼破坏了,一年了也没有修复,于是这里就渐渐荒芜起来。

    “这一次你可是够冒险的啊!”张涵山开口就调侃道。

    “的确是冒险,而且是没有成功的冒险。如今鹰扬关和云州不是都在燕如期的手掌中么?”

    “你这小子有话就直说,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么拐弯抹角!”

    “拜托,拉我来这里的人是你,还说我拐弯抹角!”

    “燕如期是什么人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他目前还是值得信任的,你若是要问我为何他是值得信任的,那么我回答你的便是他获取的是大将军的信任。”

    大将军?不就是萧云祈么?难道燕如期还有这么一重背景?宣韶宁开始明白了为何裴正豪对他这么热情,毕竟人家也算是将一关一城拱手奉上的。

    “是我多虑了,既然是大将军的人,我自当配合。”

    “小子脑子够灵活!”张涵山用力拍了拍宣韶宁,“我离开这里也是一年有余了,没曾想还能重新回来,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啊。”

    “你是说你要回来重新镇守鹰扬关了?”

    “孺子可教!这座关隘陪了我这么多年,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是万般不舍的,能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也是一种成全。”

    “对了,今日的会议上提及要以鹰扬关为驻点开始包抄关内的那些下唐大军?”

    “还好你总算是听进去一点了,我还以为你全程都在神游呢。裴正豪和燕如期就是这个意思,现在鹰扬关已经回到我们手上了,云州可以作为战斗的前沿,一旦将青州拿下,那么我们的战线就能从真岘城一直延伸到鹰扬关,这不就是对那些下唐军队造成了合围之势了么?”

    在漠北这么多年,经过张涵山这么一提点宣韶宁立刻就明白了,青州眼下已经成为了两军必争之地了,只要能拿下青州那从漠北到鹰扬关一带便能形成一条包围圈。这一点下唐军队一定也是清楚的,关键就在于两方谁能抢的先手了。

    “青州如今应该是重兵布防了。”裴正豪说道:“你的背叛此时下唐朝廷都已经知道了,这么一来王后的安危?”

    “这一点裴指挥使就不用担心了,王后在下唐这么多年,多少的风浪都过来了,她如今手里握着的可是一张王牌,是漆雕乐正绝对想不到的,只要有这张王牌在,王后暂时不会有危险。”

    “自从你夺取云州已经过去多日了,咱们已经是落了后手,这接下去的战准备怎么打?”

    燕如期有些受宠若惊的后退一步,毕恭毕敬申明道:“自后自然全军上下都听从裴指挥使的号令!”

    “谦虚了,接下去还得依靠你呢!”裴正豪扶起燕如期,“青州的镇守将领你是清楚的。”

    “金重吾,乃是巫?获最为得力的副将同时也是他的义子,巫?获此人清高自傲,仗着几乎没有败绩就连漆雕乐正都得让着三分,但是他最重视的便是这个金重吾。也算是巫?获没有浪费自己的一番苦心,这个义子武功上乘同时精通兵法,布阵用兵不循陈规,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

    “避其锋芒,既然人家是狠角色,我们就不要硬拼了,毕竟手下的弟兄们的命也是命。我有一个办法,就是需要你吃点苦头了。”

    裴正豪盯着燕如期,后者立刻下跪道:“末将的命都是指挥使的,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是什么苦,末将都愿意承受!”

    就在靖义军入关的当晚,宣韶宁同师巩正渊重逢了,加上段朗,三个好兄弟在一起畅聊了一晚上,也正是从师巩正渊的嘴里宣韶宁知道了他们能轻松避开下唐军来到鹰扬关的原因。靖义军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一份详细的下唐兵力分布地图,他们依照上面的指示避开了所有的城池布防,绕了一条人迹罕至的道路才来到鹰扬关,耗时是比平时要多不少,但是做到了悄无声息。

    在聊了一阵子的正事儿之后,宣韶宁终于忍不住询问胭脂的情况。师巩正渊难得的笑了,他肯定的答复让宣韶宁放心不少。

    “能有胭脂这么好的女子,不要让她等太久了,找个机会成亲吧!”

    被师巩正渊这么一催,宣韶宁的脸竟然不自觉红了起来。段朗趁机打趣道:“哎呦,韶宁你这是害羞了啊?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害羞呢!这娇羞的模样倒是惹人心疼呢!”

    “是啊,如今已经是乾丰元年的六月了,咱们算算年纪都快要二十三了,按照大梁的习俗,我们早就该成家了。”宣韶宁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的年纪,着实是不小了,可是再看看其他两人不也一样么?

    “正渊,别光顾着说我,你也是一样的。婉彤.......等了你这么多年,她的心思你还会不知道么?女子的韶华易逝,别再让她等了。”

    师巩正渊这次的表现没有如同之前那么抵触了,他低下头笑了笑,宣韶宁心里也算是放心了,毕竟年纪增长了很多的想法也就随着时间改变了。

    “你也是,段朗,我们俩算是有了归宿了,你的呢?”宣韶宁回头朝着嗤笑的段朗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问的段朗一时语噎。

    同样的年纪,这件事怎么会没有想过呢?段朗看着是在调侃他们俩,其实是在羡慕他们俩,他们俩都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而自己呢?自从上回在白家见过白芷蕊之后便一直念念不忘,然而这一年的时间只见过一回,自己就算是再有心,若是白芷蕊不愿意呢?想到最后,段朗也只能是叹气一声。

    “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的,一定会的!”宣韶宁伸开两臂将两人揽入自己的怀里鼓励道:“战争迟早都会结束的,这一次收复青州之后,我便回去同胭脂成婚!”

    “真的么?”

    戚婉彤看着胭脂,胭脂用力点点头,这份决心她早就下了,这一生她都不会后悔的,唯一的便是她的身份。

    “那真的是太好了!”戚婉彤挽着胭脂的手说道:“韶宁是怎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的,他心里装着天下,以后还得再装下你了。有你在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宣大哥......我在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有了好感,只不过那个时候时机没有成熟,这一路走过来能得到他最后的认同,我别提多开心了。”说着说着,胭脂就抿着嘴忍不住要笑出来,“你也是一样啊,正渊我见过几次,没有打过交道,只感觉他很冷漠,他对你好么?”

    是啊,他对我好么?这是一个千古命题,戚婉彤扪心自问师巩正渊对自己好么?从一开始打翻她准备的菜肴到后来自顾自的前往军营同她分隔这么多年,若是这都算好的话,那这世间好男人可就是一抓一大把了。但是这些不就是她心甘情愿的么?就算他一再拒绝,就算他离开自己远远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只有一个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他对我很好!这种好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到,别人是不明白的。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不在乎再多等多少年,只要能看见他我就心安,如今京城我也回不去了,我就留在漠北。”

    “等到他回来,我一定替你去说话!”胭脂说道:“女子的青春是何等的宝贵,他若是真心待你,那就不要再耽误你了,我一定要他尽早的娶你过门!”

    戚婉彤颇为感激道:“多谢胭脂妹妹了,你也是一样哦,届时我们能一同穿上嫁衣就好了。”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胭脂在给戚婉彤打气同时也在为自己打气,心底里一直默念着:宣大哥,如若可以你尽早回来吧,我想要成为你的新娘;早点回来吧,我怕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能陪伴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它们也许是听见了这些痴心人的话语,也许没有,好在虽然这些人分隔千里,但是他们头顶都是同一片星空,也许他们能在星空中望见心中的彼此。

第四百二十六章 比试破案

    “云萱,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什么啊,这么神秘兮兮的?”

    “哎,你猜啊!”

    “我可猜不到!”

    言柯冉将一屉墨酥藏在身后不断挑逗着云萱,云萱急不可耐的上前来抢夺礼物,两人你来我往纠缠在一起,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最后云萱没有了力气会躺进言柯冉的怀里,接着他便会将墨酥拿出来,当着云萱的面拆开,将其中一块一块的漆黑如墨的酥饼送入云萱的嘴里。

    呵呵呵,言柯冉笑出声来,好在他人还在轿子里,他的失态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这一年来言柯冉一直保持着自己在外人眼里的严肃形象,他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破相了,于是走出轿子的时候立刻恢复了往常。

    之前的种种不过是言柯冉的想象,他低头看看墨酥,他相信云萱见到自己之后一定也会如想象的那般的。然而没等他走到公主府邸,侧面就冲过来一匹马,上头是一名传令官,传令官在距离言柯冉一段路的位置跳下马来,急冲冲的跪倒在言柯冉面前。

    “驸马,皇上急诏您入宫!”

    当言柯冉随着传令官离去的时候,那一屉墨酥最后交到了家老的手里。家老不敢怠慢,立刻将礼物送到了云萱的面前,云萱见到墨酥的时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而是问道:“驸马人呢?”听完家老回报之后便挥挥手让家老退下,然后也不再看墨酥一眼。

    当言柯冉来到明元宫的时候,沈千汲、蔡权、张淮远等人都已经在场了,言柯冉也不看这些人,正打算行礼却被梁帝给制止了。

    “事情紧急,不要将时间花费在这些礼节上了。”梁帝直接说道:“张大人赶紧将情况再说一遍。”

    张淮远清清嗓子说道:“就在今日下午又有三名大臣发狂了,其中一人将一家老小全部烧死在家中;另有一人则是当街咬人;最后一人则是被家人给控制住了。眼下这三名大臣都被关押在刑部牢房内。”

    “如何?同俞冲他们的症状一样么?”

    “没错,就在言大人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他们的症状同俞冲等人极为相似,都是突然间发狂失去理智进而伤害他人。”张淮远话里有话,可这个时候言柯冉也懒得同他计较。

    “皇上,臣认为他们是中毒了,这件事必须要彻查,不然臣担心会有更多的大臣中招!”

    “言大人,不过是一日的时间,你是如何断定他们就是中毒的?”问话的是蔡权。

    “那么敢问蔡相,若不是中毒或是中蛊一类的,试问这些平日里正常的大臣如何突然间就发狂了?难道还有比这更加合理的解释么?”

    “皇上”不等蔡权和张淮远发话,沈千汲站出来说道:“微臣也是赞同言大人的看法,为今之计重要的是早点找到克制的办法,不然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发疯,朝廷迟早会陷入瘫痪的。”

    张淮远立刻接过话茬说道:“皇上,这件事事关国本,微臣怀疑很可能是下唐人从中作梗,微臣愿意请命去调查!”

    “皇上,微臣今日早上便是为了这件事离开的,微臣已经找到了几个帮手,他们全是布衣,行事更加方便,有了他们的帮助,微臣认为破解此案更有把握!”言柯冉绝对要抢过这件事儿来。

    蔡权出言道:“皇上,大臣们陆续中招必须要尽快查清原因,若真是下唐所为,我们不得不防了。老臣以为张大人和言大人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胆量过人、勇气可嘉。老臣认为言大人更要关注京城的城防,若是在分心去查案只怕力有不逮。”

    “皇上!”沈千汲拉住了准备反驳的言柯冉说道:“蔡相此言有理,查案本来是大理寺的职权,蔡相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大理寺是责无旁贷的,还请皇上下旨。”

    梁帝终于做了决定,“这件事太过棘手了,一方只怕是应付不了,千汲说的没错,还是让大理寺会同淮远一同查案吧。柯冉啊,你请来的那几位江湖帮手也加入进来,朕只要尽快查清,朕要结果!”

    “臣遵旨!”

    离开明元宫,言柯冉迫不及待就打算行动,连府邸都不打算回了,刚上轿子就被沈千汲给拉住了。

    “这件事你何必非要掺和其中?”

    “大臣们纷纷中招,难道我不应该挺身而出么?万一哪一天我们自己也发疯了呢?”

    “你的确勇气可嘉,但是你想过后果没有?”

    “若是查不清此案会被皇上降罪是么?我当然想过!但是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这事很有可能就是下唐在捣鬼,他们想要用这种办法来让我们自乱阵脚,然后他们有机会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你说的是下唐?当然我承认你说的没错,下唐是一个不可松懈的敌人,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潜在的敌人!”

    “你在说谁?”

    沈千汲有些着急了,他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首先你应该明白蔡权同张淮远这一帮人视我们为竞争者,这本来是扳倒他们的一个机会;其次我刚收到消息,云州城已经易主了!”

    言柯冉诧异的盯着沈千汲,后者示意他不要出声,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连皇上都没有来得及禀告。下唐军队内讧,云州已经被溯南军给占据了,具体的内幕我暂时不知,但是我一定能有办法弄清楚的。”

    言柯冉算是明白沈千汲的用意了,下唐有可能出现了内讧,云州一旦易主,那下唐大军想要从大梁国境内全身而退可就难了。下毒这件事若真的是下唐所为,那不就说明他们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只能依靠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来对付敌人了,一旦这件事儿办成了那就在梁帝心中足够奠定住功臣的位置,可是若是没有查清楚.......

    “若是破不了案,不但之前的功劳全部灰飞烟灭而且还会被人攻击,进而遭到怀疑同漠北的那些人有染。”沈千汲幽幽的说出了这最坏的结果。

    沈千汲心肠果然够毒辣,这么关键的信息竟然藏起来了,这个时候告诉言柯冉就是在伸手帮忙了,可是之前又明显支持言柯冉查案,这盘棋下的真的是四平八稳。想到这里,言柯冉都不禁后退一步,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城府太深。

    “好在这次查案的主要压力在张淮远身上,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看好你。你方才说的是极为江湖朋友是什么来历,能提供什么帮助?”

    面对沈千汲的询问,言柯冉打算有所保留了,“他们是原先青山书院的漏网之鱼,沈大人要追究么?”

    “青山书院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连皇上都已经洗清了你的身份,还能有谁来质疑呢?青山书院的人我一直都敬仰的,不管他们的立场如何,他们的本事我是相信的,就像这回我一样相信你找的帮手。”

    “多谢沈大人的支持了。”

    “你说话就有些见外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府去,别让公主久等了。”

    言柯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确定沈千汲离开之后方才上车,马车回到府邸之后,言柯冉冲进府中,他想要向云萱解释一下,可是来到寝殿之外却发现云萱已经入睡了。言柯冉抬头看看天色也不算晚,从贴身侍女的口中得知云萱这些日子身子一直都不太舒服,今日也就早些入睡了。

    轻轻推开房门,言柯冉看见云萱的背影,她背对着房门侧卧在床榻之上,身子微微的起伏,看来睡得挺熟的。言柯冉也就不打扰了,重新关上房门,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瞥见了放在一旁桌上的墨酥,一屉完全没有打开过。

    “好好照顾公主。”

    言柯冉最后留下一句话离开了府邸,他性子这些年来变得越来越急了,一旦心中有事总想着尽快去解决了。于是言柯冉再次离开了府邸,这次又重新换上了青布小轿,他要去的地方要尽量的低调。

    同回来时的欢愉的心情相比,这一趟心情明显变得复杂而烦乱,因而路上的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时不时就掀开帘子催促,最终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在胖魁小馆打烊之前赶到了。

    言柯冉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跑进馆子,直接推开了门。这一动静惊动了还在收拾的杜少吟,他一看来者还是言柯冉不禁有些意外,忙问道:“怎么这么晚又赶过来了?”

    “沈师兄可在?”言柯冉上前拉着杜少吟问道:“不过是一个下午,情势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随我来!”杜少吟拉着言柯冉上楼找到沈铭,言柯冉立刻将下午的事儿详尽的说完。

    “目前有两件事,其一有更多的大臣中毒了,而且这毒还有可能进一步侵害更多的朝臣;其二你是同皇帝打赌了,你是打算同另外一批人来比试谁能更快的破案。”沈铭总结出了一段话的两个关键点,言柯冉连连点头。

    “自从你今早和我们说完之后,沈师兄已经去查访过了。”杜少吟说道:“不过时间有限,既然增加了更多的发狂大臣,那么你不如将他们的府邸全部在地图上圈出来吧。”

    杜少吟说着就清扫出一张桌子,然后将一张地图平铺在桌子上。这是一张京城地图,上面详尽的描绘了街道、水系、皇城,言柯冉都不得不叹服这地图的详尽,就算是同朝廷中的由工部提供的地图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你这是?”

    “是我画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攻心之术

    青州,幻化寺

    一名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在佛像的面前磕完了头,一旁的寺院住持一直站着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寺庙内仅有他们两人而已,但是在寺庙外则是排列着两队兵甲,中间盘坐着寺庙内所有的僧人,面对森冷的兵甲,僧人们表现的一如既往的沉静,兀自打坐。

    这座面积有国寺天福寺一半大小的寺庙便是青州城内最有名的幻化寺,面积不大,可是颇有历史。早在大梁立国之前的百年这座寺庙就已经矗立在这块土地上了,到如今也有了超过两百年的历史。大梁立国之后重新修缮了这座寺庙,于是方有了现在幻化寺的模样。

    幻化寺不同于大梁一般寺庙的建造风格,选用的白墙青瓦为主要的色系,寺庙内遍植了灵榕和银杏,一青一黄丝毫不见冲突,寻常的建筑就一笔带过,最值得笔墨的便是寺院内的听音塔,这是寺院内最高的建筑,每一层的飞檐上都悬挂了青铜风铃,是一种比寻常风铃大出三倍的大型风铃,一旦有风吹过便会发出清脆却带着点魔性的铃声。这是幻化寺内所有僧人的共识,不管是内心多么的焦躁、慌乱、愤恨,只要站在听音塔下听一听这风铃声内心就会慢慢变得恬淡,那种缠绕周身的戾气也会化为乌有。

    年轻人拜完佛主之后总算是起身了,他闭着眼倾听外头风铃声,一阵子之后方才开口道:“大师啊,这听音塔果然有净化心灵的作用,我不过是聆听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内心平静了很多。”

    住持这才睁开眼对答到:“施主,在佛主面前不要打诳语,就连老衲都能看得出来施主周身的杀气,谈何内心平静。”

    了了一句话就让对话气氛降到了冰点,换做他人或许当场就要开杀戒了,可是这名年轻人不过是一笑了之。年轻恭敬的朝着住持鞠躬,然后走到外头大声道:“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等即便是下唐人也是尊崇你们梁人的风俗礼仪,幻化寺乃是青州的第一寺庙,绝对不可以打扰了寺庙的清净,我金重吾今日来不过是想要上一炷香聊表心意,如今心事已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一听见金重吾要走了,住持还是没忍住在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感叹,他上前两步朝着金重吾的背影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如何?大师这是在为我祈祷呢还是催促我赶紧走呢?”

    “来即来了,走即走了,来去都是佛主认同的造化,不是老衲个人的意愿。”

    “大师啊,我在走之前还想请大师帮忙看看。”说着,金重吾竟然伸出了手掌。住持不禁苦笑道:“大人,老衲是住持不是算命的。”

    “哦?这难道不是一回事么?”金重吾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从表情来看似乎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以为但凡是寺庙里的住持都能替人拆解前途、拼算命格呢?”

    眼见住持不再说话了,金重吾进而说道:“大师不愿意为我测命我也不强求,那么大师可否为一人超度呢?”

    住持有些意外的看着金重吾表示实在是不理解,这人来的时候也没见有死人抬进来啊,怎么就突然扯到超度上了?难道是这下唐人连超度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有劳大师了。”金重吾朝着听音塔外头说道:“挽挽啊,你将尹灵奇的生辰八字拿上来吧,这尸身没办法带回来了,就用生辰八字代替吧!”

    一名身穿铠甲的女子从兵甲队列中走出来,她没有佩戴头盔,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盘在后脑勺,这才让人分辨出她是女子。尹挽挽走上台阶,从胸口内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了住持,住持尽管有些疑惑还是伸手接过了,取出生辰八字一看一时间有些犹豫。

    金重吾不打算浪费口舌,直接命令道:“还请大师好好超度,挽挽就留在这里吧,我们要走了,这靖义军眼看着就要来进攻青州了,我可不能不做准备,不然可就落得同尹灵奇一样的下场了。”

    尹挽挽面对金重吾这番话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只是对着住持深深一鞠躬,住持面对外头的这些兵甲也是无奈,青州城都在下唐人的手里,遑论这幻化寺。这座寺庙传到住持的手里已经是第五十代了,他不愿意让幻化寺就此湮灭在自己的手里,就算内心是不愿意的,住持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金重吾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他最后看了挽挽一眼转身离去。尹挽挽没有去看金重吾的背影,她学着住持的样子开始双手合十,静静看着一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法事开始举办。

    “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点滴铭记在心,最后我还是称呼您一句父亲,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栽培,您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尹挽挽在心底默念。

    再看金重吾在回到青州城头之后再一次确定了城防,然后开始朝着城外眺望,预料之中的敌军没有出现。心底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疑惑,若是尹挽挽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溯南军毫无疑问就是背叛下唐了,那就是说燕如期根本就是个叛徒,但是联系这个人和这支军队之前的种种表现,金重吾对于他们的突然叛变还是不能理解的。

    “可是挽挽不会骗我的!”金重吾强迫自己驱散了脑子里的所有猜测,选择去相信那最无法接受的一种可能。“燕如期祖上是梁人,他能成为十八拓戎之一就是凭借自己的军功,死在他手上的梁军将士也不在少数,这一切难不成都是故意做出来给大家看的?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说明他背后一定有人,他们在下一盘大棋,那么他背后的人又会是谁?”

    管你们是谁,赶来挑战青州,我一定让你们有来无回!金重吾对于自己的武力是最为自信的,他立足四望,心中竟然有点期盼能见到敌军出现,这样便可以让自己好好厮杀一场。一想到靖义军,金重吾就不得不想到了宣韶宁,这个亦敌亦友的人会不会来呢?

    当然会来!宣韶宁承担着攻伐青州的任务,虽然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任务。按照裴正豪的安排,鹰扬关还是留给老东家张涵山把守,自己带着金甲卫和锈螯卫前来围困青州城。

    围困?不是说好了是攻伐么?裴正豪心里盘算着,之所以迟迟没有赶到青州便是在故意放慢行军速度,在等待一个消息,一个来自燕如期的消息。

    燕如期带着溯南军主动前往了平州,他们要去平州见巫?获。就在这个计划公布之后,师巩正渊主动要求加入队伍之中,他要同燕如期一同去平州。对于这一点,谁都没有太过计较,就连裴正豪也是同意了。

    平州在青州的正后方,两座城池相距一百多里地,燕如期带着一行人总算是在历经了多日之后赶到了平州。在城外亮明身份之后,一行人竟然就这么容易的进入了城池,在副将的带领下,一行人就被带到了巫?获的帅府之外。

    巫?获还是戴着面具,这一次燕如期没有戴面具,他一见到巫?获便立刻下跪。巫?获看着眼前这个全身捆绑的燕如期迟迟没有说话,根据斥候回报,早在多日之前溯南军便自作主张的强行攻入云州城,不但击杀了尹灵奇还取得了云州城的控制权。一开始巫?获也是吃惊不小,他即便是曾经心里有所防备,可是燕如期在下唐三十年了,他的军功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就连漆雕乐正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军功,继而封了他拓戎的军衔。

    资历是巫?获老,军衔两人是平起平坐,可是目前巫?获高高在上而燕如期则是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这差距不啻霄壤。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学习廉颇自缚请罪?”

    “末将正是此意!”

    “那好,我就且听听你究竟大算怎么解释。”

    “尹灵奇私通梁朝!之前他丢失连州并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有计划的让梁朝人以俘虏的身份进入连州,然后接着比试的机会给梁朝军队可趁之机,最后造成力战不敌败退的样子将连州拱手让人!”

    简单几句话就让巫?获坐不住了,这哪里是为自己辩解,这分明是在述说一件内情极深的连环套。若是燕如期说的是真的,那巫?获就真的是小看了尹灵奇太多年了。

    “就凭你一家之言,我就该相信你?尹灵奇已经是个死人了,黑白岂不是都由着你说?况且你说的话简直是骇人听闻,当初尹挽挽告诉我的可完全不是这个样子。你倒是说说,我该相信你们两人之中的谁呢?”

    “尹灵奇是什么人不需要末将再重复了,他在大人手下从来都没有服气过的。他一心想要取大人而代之,可是无奈军功、口碑一直都不如大人,那么还有什么比让大人承受丢失城池责任更能打击大人的呢?”

    “我不过是承担连带责任,他可是真真的败军之将,他要承担的后果可是比我严重多了,这点事尹灵奇是何等人会想不清楚?”

    “那是因为他早就找好了退路!”燕如期仰起头看着巫?获,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的担忧害怕,反而是坦荡从容。

第四百二十八章 拖延对策

    “大人,我是不是空口污蔑人您看看证据不就知道了?”燕如期说道,朝着自己的胸口瞅了瞅。巫?获立刻明白了,他手指一动,副将即刻上前扯开燕如期的胸口,在里头摸了一会儿,然后抽手的时候随着带出了一封书信。

    书信?巫?获的眼睛闪过疑惑,他只看一眼便知道这封书信从来都没有被拆封过。嘶啦撕开之后,一张雪花白的信笺落在手掌之中,摊开之后先别说内容,光看这字迹巫?获便已经相信了大半。

    同是军队中人,要论文化程度着实是难以同文人相比,可是武人之中也并不是个个都是大老粗的,就拿巫?获同尹灵奇来说,他们俩便是下唐军中难得的有文化的人。两人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巫?获能更上一层楼完全是因为他懂得自制,不同于尹灵奇放纵自己之后难以收回来,正是因为了斗争的这一层关系,巫?获对于尹灵奇的笔迹是非常清楚的。这纸张上的字迹赫然就是尹灵奇的!

    再看这内容,这龙飞凤舞的几十个字大概的意思便是萧云祈打算招安尹灵奇以及承诺给他的权力和财富,而尹灵奇在信中也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且提出了帮助靖义军对抗巫?获的计策。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一定要巫?获的性命。

    “末将原本就是镇守鹰扬关,正是接到了云州遇袭的消息这才贸然出兵援助的,哪里知道云州没有发生战事而是尹灵奇主动放弃了这座城池,装作失败溃逃到青州请求青州守将收留,然后再伺机对青州动手。”燕如期知道这个时候煽风点火的重要性。

    巫?获放下书信继续问道:“按照你这么说来,尹灵奇是打算投靠萧云祈,同时借机立军功杀了我,可是如今的结果是我还好好的活着可是他已经是死人了,难不成他的女儿能骗我不成?”

    “当初末将冲入云州的时候就见到了尹挽挽,正是她抛弃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尸身而随着军队败逃,她的身份同样存疑。”

    “你可见到了杀害尹灵奇的凶手?”

    “末将曾经同他交手,这个人身手了得,他究竟是如何杀害尹灵奇的末将不得而知,但是末将怀疑此人是萧云祈派来的。”

    “大事都没有完成,萧云祈会蠢到提前杀了尹灵奇这个帮手么?”

    “末将愚钝,分析不出,末将只知道眼下全军都在传说是末将带着溯南军占领了云州城,末将乃是下唐的叛徒,这点末将必须要澄清,这也是末将今日负荆请罪的原因!”

    巫?获起身走到燕如期的身边,手一挥,那些绳子便断裂开来,顿时燕如期就感受到了身体的轻松,他主动请战“请准许末将带兵前往青州一举击破靖义军的陷阱!”

    “你打算如何做呢?”

    “溯南军眼下大部队都留守在鹰扬关,还请大人给末将一些军队,末将从背后抄了靖义军的后路。”

    “好!这一战你可绝对不能败了,这数月以来我们对抗梁朝的战斗败多胜少,士气已经大受打击,你明白的。”

    “末将多谢大人!”

    正当燕如期缓缓退出的时候巫?获突然喊道:“你想要多少兵马我都可以给你,不过你带来的那些兵都留给我吧。”

    燕如期第一次楞了一会,他来不及去偷看身后的将士,巫?获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就这么定了,他们暂且留在平州,你还是早些带兵前往青州,千万不要给梁人可趁之机。对了,镇守青州的是金重吾,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你是清楚的,这里有我的一封书信,你给他,他看过之后便自然会同你通力协作的。”

    “末将遵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头的裴正豪努力控制着速度终于在燕如期率军进入青州城之后赶到了距离青州城十里的下马坡驻军扎营。到了这个时候,两军已经互相能看见了,两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隐藏的必要了,可是裴正豪就是没有急着进攻,反而在下马坡开始了练兵。

    这练兵一练就是三日,日日大声的操练,似乎就是给青州城的守军看的。练兵结束之后便回到营地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打算打战的模样,与此相对的,青州城内的守军也是一如既往,该换防的换防,该过的日子照样过,看上去谁都不急。

    金重吾光着膀子练完一套空手拳之后,热汗从结实的肌肉上滚落,他红着脸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尹挽挽,嘴角轻轻一扬,随手操起一柄长枪继续舞动起来,半套武功练习之后全身展开,长枪突然脱手而出朝着尹挽挽所在的位置冲将过去。

    长枪这么突如其来,一头扎进了树干之中,原本站在树底下的人已经消失不见。长枪还在兀自晃动,金重吾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气流运动,不必抬头,他脚步轻摇巧妙的避开,手臂一挥舞,汗珠如同兵刃一般飞出去。

    尹挽挽急忙双手抬起护住自己的脸,这才没有让这汗水打在脸上,她放下手臂之后脸上满是嫌弃和鄙夷。尹挽挽甩甩身体想让这恶心的汗珠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体。

    “身手了得,就连军中的大多数男子都不会是你的对手。挽挽果然是挽挽,这世上也没有几个男子能配得上你了。”

    “你这句话说得太对了,你同芸芸众生一样,一样配不上!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来偷看你练武的。”尹挽挽将自己的眼神从金重吾结实匀称带着男子特有的美感的身体上移开,“我来是质问你的,外头有敌军城内有内鬼,你却任何一方都没有动作,你究竟是抱了什么心思?”

    “燕如期说尹灵奇是叛徒,你说燕如期是内鬼。换做是你,你认为我该怎么抉择?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尹灵奇也已经死了,你们两方的话都是死无对证了。”

    “既然你这么想的,何必还要留着我?你要是担心我欺骗你,你大可以让我带着军队出城,我有胆子同靖义军一决高下!”

    “你的胆量我从来都不怀疑,我只不过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出城了没能战胜敌人,反而将目前的平衡给打破了?金重吾你也太天真了,人家是来夺取城池的,你以为你不动他们也不动了么?”

    金重吾说到底也是青州城的统帅,全城的将士可是没有人敢这么同他说话的,只有尹挽挽。换做是别人说出这种话,金重吾会作何反应暂时不得而知,但是他面对尹挽挽却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这个时候他更是将自己靠近尹挽挽,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安危。”

    尹挽挽的脸颊没有变红,只不过她的眼神开始跳动,有些找不到焦点来回看的样子。“我倒是真的佩服金大人,外敌当前你还有心情调戏女子,你这行径若是被拓戎大人知道了.......”

    “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也会明白我想要成家的迫切心情的。我今年已经是二十了,换做是普通的下唐男子这会儿都应该有孩子了吧?”

    “我在同你讨论战事,你满脑子想的竟然都是这般龌龊的事儿!”

    “龌龊?男欢女爱,如此自然的事儿在你的嘴里竟然成为了龌龊的事儿?挽挽,你是在军营里待得太久了,你都快忘记你自己女儿家的身份了。”

    “我是什么身份用不着你来提醒,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才是你需要谨记的!燕如期带着大军进入城内,你竟然一点怀疑都没有,他可是杀害我父亲的人!”

    “燕如期可不是空着手来的,他带来了义父的亲笔书信,义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要同燕如期合力抵抗城外的靖义军。挽挽,这个时候你也应该抛下成见同我们站在一起。”

    “我已经后悔了。我后悔最后听从了父亲的临终嘱托,我竟然真的来到了青州来找了你,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要我同燕如期合作只要是我活着就没可能!既然你们这些男子都打算躲在城内,那好,外头的那些敌人我自己去对付!”

    尹挽挽发起脾气来真的是很大,一般的男子根本招架不住,看着她大踏步风风火火的走出校武场的时候没有人敢于阻拦。金重吾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看头顶的骄阳**的刺眼,是啊,这都已经是六月中旬了,是到了该动动筋骨的时候了。

    “来人,击鼓聚将!”

    青州在金重吾的掌控下一直都处于战备状态,只要是他一声令下全城的军队都会被调动起来,战斗真的不是一件难事。金重吾能有这般的信心还有一个原因,这便是在青州城内的粮食,这些都是梁朝储备的粮食,足足能够全军吃上一年了,有了军粮,这战可就不怕开打了。

    “小拓,挽挽毕竟是女子,做事总是远不如大人的。之前在连州城就是因为她的仁慈和拖延才给了梁军机会,这才最后导致连州城易主。如今啊,这一幕又要重演了,大人可得提防啊。”

    没等孙锦程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已经甩在了他的脸上,他瞪着惊恐的双眼不解的看着金重吾,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统帅。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挽挽是由不得你这种人在背后随意议论的!还有,关于战事我说了算,你少插嘴!”

第四百二十九章 虚晃一枪

    围三缺一,靖义军将青州城团团围住,唯独留下通往平州的一条道路。青州城内的圪末军严阵以待,有秩序的换防,保持着对外敌的绝对警惕。两军对峙整整三日,没有任何一方率先发动行动,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

    燕如期打算去找找金重吾商量一下对阵的情势,刚走到帅府门口就听见了从内传来的激烈的吵架声,循着声音一路走到了校武场看见金重吾正同尹挽挽吵得面红耳赤。

    燕如期小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仆人们犹豫一阵之后方才断断续续解释道:尹挽挽认为靖义军是携胜而来,势头正劲,不要急于同他们正面交锋;但是金重吾从来都不是个缩头胆小之人,已经被围城三日,他的耐心已经达到顶峰,非要出城同敌人决一雌雄。

    尹挽挽红着脸,她已经将要说的都说完了,可是金重吾就是这般固执己见听不见任何的建议,一怒之下,她甩袖走人。金重吾想要挽留,企图去拉扯尹挽挽的手臂,结果自然是被人狠狠推开。这一幕被燕如期看在眼里,与此同时,尹挽挽和金重吾也看到了燕如期。

    尹挽挽走过燕如期身边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风,女中豪杰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抬头再看金重吾的时候,他脸色明显的阴沉了,对着燕如期没好气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了也不通传一声?”这后面一句则是对仆人的责问。

    主人正在气头上,仆人们吓得赶紧下跪请罪。燕如期主动走上前微微一颔首说道:“是我让他们不要打扰大人的,这件事全怪我,还请大人原谅。”

    燕如期算得上是非常客气了,按照军衔他是十八拓戎之一,比较金重吾的小拓可是高了三个等级的。金重吾只好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拓戎大人真的是说笑了,我哪里敢怪罪大人?不知大人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自然是有的,就是你们方才争论的事儿。”

    “哦?那大人的意思是?”

    “我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金重吾的眼睛亮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燕如期,反问道:“大人也认为出城主动迎敌是上策?”

    “变被动为主动为今之计只有采取主动进攻了。梁人围困城池数日却不主动进攻,而且还偏偏留出了通往平州的道路,这用意岂不是不言自明?他们就是想要大人主动出城去搬救兵,而救兵就是巫?获大人的圪末军主力。”

    “就凭他们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可笑至极!”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或许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同圪末军的主力正面对决,他们就是打算将主力吸引出来,然后在后头插刀子。”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金重吾茅塞顿开,带着感激的神色看着燕如期说道:“一切就按照末将计划行事,还请拓戎大人指点一二!”说着,金重吾就将自己的计划对燕如期和盘托出。

    隔日的夜间,到了掌灯时分,青州城门悄悄打开了,金重吾打头率领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城而去。他们的目标便是十里开外的靖义军营地,他们终于采用了主动出击的办法,他们要趁着夜色突击敌人军营对他们造成尽可能大的伤亡,而青州城则是暂时交给了燕如期。

    突袭这种事自然得越低调越好,燕如期没有办法为金重吾击鼓壮行,他只能站在城头上默默看着军队离去。眼中没有什么舍不得,没有对于这军队的关切,更加没有对此此战的担心和期盼,他有的则是对于自己计划的进一步确定。

    夜色朦胧,金重吾的军队杀到半路的时候已经被梁军守将发现,不过没等他吹响警报他已经身首异处。金重吾不愧为猛将,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挥动双臂展开大规模的厮杀,正是在他的鼓动之下,那些身后的将士们这才更加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突袭军队从靖义军的一个角落进攻,用最快的速度摧毁了敌人的防线,可金重吾也很清楚到了这个阶段,梁人即刻就会用最大的力度来截杀自己的,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在金重吾的指挥下,全军将士不顾生死冲入军营中到处厮杀,从现场来看,他们根本不讲任何的队列、阵势,他们完全是招人死磕,只要是遇到了敌人便立刻搏杀,反正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靖义军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将领是锈螯卫指挥使项昂,晚上睡觉连铠甲都不脱,听到帐外的动静之后第一个冲出来,手里已经握紧了兵刃。项昂在作战英勇方面一点都不逊色于金重吾,那些敢于挑战他的敌人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他不同于金重吾的是他从来不强调个人的逞强,他在意的是团队的协作。于是在项昂的军令下,锈螯卫用最短时间重新组织起阵势正式迎敌。

    项昂不着急同敌人死战,他利用高地势开始观察战场的形势,这么粗粗一看他便已经判断出敌人的人数不多,虽然势头闹得足够大,到处都是人喊马嘶、火光摇曳。这也不算很奇怪,夜间偷袭自然是以小股兵力为最佳,大量的军队反而让自己更快的暴露。形势判断结束之后,项昂便将目标瞄准了金重吾,他是敌人的统领。

    项昂骑在马背上,手腕刚刚一动,摆开作战的姿势的时候,一道人影冲到了他的面前。如此紧张的时刻,项昂差一点就出手了,可是借着火光他已经看清了此人的身份。

    “指挥使,敌军统帅就交给末将吧!指挥使还是要掌控战场的形势!”

    “宣韶宁,就算不用看脸,从背影我就能判断出是你了。好,这一战就让你打头,别让我失望!”

    宣韶宁领命而去,他翻身上马绕过了几顶营帐同时也避开了交战的主战场,他来到了敌军的后头,就是敌军冲入军营的位置,他竟然打算凭借一人之力还截断敌军的后路。

    不好意思,宣韶宁可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他弯弓搭箭将箭簇瞄准了还在战斗中的金重吾。大家各为其主,再见面还是敌人,要怪就只能怪命运的捉弄。这一支箭没有任何的犹豫,砰的一声离弦而出,避开了那些小兵直冲金重吾而去。

    砍翻了一名梁朝士兵之后,金重吾的耳朵根子抖动了一下,他从马背上跳起来,双臂犹如树藤一般缠绕上了一名梁朝士兵的脖子,没等他反抗,金重吾又像猿猴一样骑在了此人的背上。正是由于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那一支羽箭没能射中他而是擦着马背而过。

    金重吾双手双腿将那名倒霉的梁朝士兵死死缠住,就是动弹不得,他的脸已经涨红,可是为了活下去还是尽力的挣扎。金重吾抬头看向了宣韶宁的方向,他露出了笑容,一抹熟悉但又邪魅的笑容,这其中的含义也许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知道。

    宣韶宁动作不停,再次取出一支箭搭上瞄准了金重吾,无奈那名袍泽被挡在了金重吾的身前,而金重吾本人则藏在了那人的身后,仅仅露出半张脸。两人没有说话,彼此都保持着固定的动作,一会儿之后宣韶宁的手臂开始微微发酸,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金重吾没有等宣韶宁动手,他手臂上生长出来的刀锋划过梁朝士兵的脖子,一道冲天的血柱成为了打破两人之间对峙的机遇。羽箭射出,从那名士兵的耳边划过,这一次照样是落空了,金重吾早已不在那人的身后了。

    宣韶宁收起弓,他的眼睛立刻就定位到了金重吾的方位。两人这一次之间再也没有别人了,他们是自从上一次战斗之后再次见面,这一段时间已经有一年多了,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同上次一样,这一次主动的一方还是金重吾,他重新跳上战马掉头朝着宣韶宁冲过来,那两道生长在手臂上的刀锋在月色之下散发着?人的寒光。

    当,月白色的刀锋碰撞到了乌黑的钧乌上,两人都拼尽全力展开对峙。兵刃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彼此都咬紧牙关,眼神倒是交汇到了一起。这一回换做宣韶宁笑了,他笑得很隐晦,仅仅是从眼神里传达出了笑意。金重吾比他大方很多,双臂猛烈一撞将两人分开,然后回头喊道:“我还真以为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没想到你竟然会在后头放冷箭!”

    “说到这一点还不是你先开了先河?你这不是趁着夜色来偷袭么?我们俩都是偷袭,谁能比谁更光明磊落?”

    “哟,这嘴皮倒是比上回溜了不少,就是不知道你这本事有没有长进?别忘了,上回你们的本事我可是都学会了,这一次你最好是拿出点不一样的,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你还能奈我何?你别忘了你眼下可是在梁军的军营中,你带来的人不过区区而已,你的本事再大也难以面对数万大军吧!”

    “谁跟你说要面对大军了?”金重吾狡诈的一笑,“你们以为自己够聪明来对我使诈?真是太低估我的脑子了,我今晚不过是来玩玩的,没曾想遇到你这个故人了,今晚也算是值得了,再会了!”

    金重吾调转马头朝着军营外快速跑开,宣韶宁没有去追,他仿佛从金重吾的话中读出了一些危险的信息。

第四百三十章 瓮中捉鳖(上)

    时间倒回到当晚掌灯时分,站在城头的燕如期眼看着金重吾率兵出城而去,军队不过离开一会会,燕如期便听见了清晰的云枭的鸣叫,叫声就像是在耳畔响起来的一样。www.uu234.net的确,这声音就在距离燕如期不远处,他抬头看看星辰知道时机到了。

    原本寂静的青州城一侧出现了战斗的声音,这声音吸引着燕如期前往,他很清楚这是靖义军从一侧发动了进攻,他必须尽快抵达那一侧城墙。这一晚的偷袭,金重吾带的都是自己的人,没有动用一个溯南军的人,这刚好成全了燕如期可以拥有全部的战斗力量。就在燕如期纵马飞驰的时候,溯南军像是幽灵一般从城池的四面八方涌现出来,仅仅跟在他们的统领身后。

    金甲卫已经开始攻城,夜色影响了视线,不利于攻伐的一方也不利于守城的一方,于是两方更多的采用了羽箭攻击,短时间内自然难分伯仲。在这个节骨眼上,燕如期赶到了,他快速登上城头看看了战斗的局势,然后便下令停止攒射而是采取出城迎敌的主动策略。

    一听见这个号令,城头的守军将士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的统领,这个命令究竟要不要听呢?看见了将士们的疑惑,燕如期厉声道:“我乃是下唐十八拓戎之一,金重吾在离城之前便明确城防交给我全权处理,怎么你们这就不听话了?”

    面对燕如期的质问,所有的将士都不敢反驳,燕如期的身份是千真万确的;金重吾的安排也是全军都知道的,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必须听从燕如期的命令。于是乎,大多将士乖乖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这么一个空档城下的原先躲藏在阴影里的金甲卫们即刻用最快的速度围拢到了城下。

    “别愣着了,立刻列军出城战斗!”

    “拓戎大人!”一个高亢的女声在关键时刻喝止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将士们。燕如期的耳根子一抖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来人,回头的同时身子铆足了劲远远跳开,几乎在同一时候一鞭子摔打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原来你躲到了这里,难怪始终找不到踪影!”

    “哦?拓戎大人这是在说我么?”尹挽挽难得的露出一丝女子的柔美,不过这柔美怎么看都别扭而危险。“敢问大人如何就判定了此战非要出城去呢?”

    “我乃是拓戎,战术的安排难不成还要同你这个叛徒商量?”燕如期横眉冷对道:“尹灵奇私通梁人这才导致连州陷落,接着刚刚到云州上任不过十日便又丢掉了云州,这般作战能力可实在是对不起他拓戎的军衔!尹灵奇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全军多少人都知道,你们接连的败战根本不是你们战斗力不行,而是你们故意为之!”

    面对燕如期的咄咄逼人,尹挽挽丝毫不打算辩解只是静静听他说完,然后抖动着鞭子喊道:“弟兄们,这个时候出城去迎敌无异于自寻死路,这点道理都不用我来解释了,你们觉得拓戎大人是安了什么心呢?”

    燕如期嘴角一翘,随手拔出兵刃指着尹挽挽说道:“叛军休要废话!全军传我军令立刻开城迎敌!”

    溯南军的将士们即刻行动起来,他们强行冲到城门附近去拉开门栓,自然圪末军战士一定会全力阻止的。这么一来城内的战斗反而比城外率先打响了,将士们已经战斗起来,燕如期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怒斥尹挽挽为叛徒,然后冲上前同她厮打在一起。

    燕如期使的是一柄双侧开刃的刀,刀身极其纤薄,从侧面看过去简直犹如一张宣纸,刀锋闪耀着渗人而又迷乱的光泽;手柄处镶嵌着一颗蓝色宝石,将刀原本的清冷气质更加衬托得淋漓尽致。这柄刀一直跟着燕如期,到如今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他将其命名为猎穹,没有听错,同那一只云枭的名字一样。

    猎穹出鞘,尹挽挽不得不快速后撤,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柄刀锋的厉害。饶是尹挽挽逃得足够快,她身后的一段石头栏杆直接被切开了一道缝隙,一道不细看根本看不见的缝隙,而猎穹本身毫发无伤。

    一招失手再来很多招,燕如期战斗起来劲头十足,他不打算给尹挽挽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出手就是十几招逼得对手连连后退没有还手的机会。尹挽挽是防守的一方,可是她已经出现了体力消退,再看进攻一方的燕如期竟然依旧是体力充沛,她从来都好强,从来都不甘心长时间处于下风,于是她开始了反攻,第一招便是直取燕如期胯下的要害。

    鞭子吐出蛇信子直冲目标,燕如期凌空跳起,接着双腿奋力张开妥妥的躲过了这一击,然后翻身跳到尹挽挽的身后,反手划出猎穹,刀锋同铠甲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尹挽挽一转身,腰部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再去看燕如期的时候只见他已经朝着城门方向跑过去了。

    “老狐狸!”尹挽挽这下是完全确定了金重吾的话。还记得就在两天之前,金重吾来找她说是要让她配合演出一场戏,尹挽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金重吾还打算耍些什么宝。

    因为尹灵奇同巫?获的关系,尹挽挽对待金重吾一直都没有什么信任,要不是两人算是友军,她甚至都打算直接要了金重吾的性命。所以当金重吾提出自己的所谓的计划的时候,尹挽挽唯一的感觉就是荒诞,极其荒诞,竟然拿青州城的安危来做试探,这简直是将战争当做了儿戏。

    原本想要一走了之,可是金重吾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解释了自己的计划和怀疑,虽然始终都没有说出原因,但是至少尹挽挽已经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金重吾有确凿的证据怀疑燕如期才是真正的叛徒,但是一时间没有任何的证据,在这个需要军力的时候也不能随意对溯南军的统领进行盘问,毕竟人家的官衔远在他之上,于是金重吾就想出了一个法子,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这一场戏就需要尹挽挽作为内部策应,放眼全青州城也就只有她能胜任了。尹挽挽思考了一阵子之后最后还是答应了,她做好了看两虎相争的局面。

    燕如期在云州的表现尹挽挽是再清楚不过了,她那时就认为这是巫?获的计策,目的就是彻底将尹灵奇打压下去。下唐的拓戎历来只有十八位,只要是人数满了不管其他的军人功勋如何都难以替代原本的拓戎的位置,除非拓戎战死或是因为其他原因被罢免。巫?获一直都想扶持自己的义子上位,无奈拓戎的人数早就满了,而这些拓戎之中最让他不满的便是尹灵奇。

    与其说金重吾提出的计划是来试探燕如期倒不如是来试探尹挽挽的,尹灵奇已经死了,只要金重吾的军功再厚一层,那拓戎岂不是手到擒来了?这便是尹挽挽的判断,直到燕如期同她交手之后她方才醒悟到金重吾的判断竟然可能是正确的!

    跑到城头边的尹挽挽最终停下了追击的脚步,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斗争:若是不对燕如期加以阻止,任由他打开城门,外头的那些梁军就会进城,青州便很有可能镇守不住重新回到梁人的手上,那巫?获的罪名可就更加大了,丢失了云州又丢失了青州,罪加一等!这么一来自己的罪责可就减轻了不少,大多的责任都会落在巫?获和金重吾这对父子身上。

    可是转念一想,尹挽挽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这个时候不去尽力战斗却在后头玩阴谋实在是对不起军人的身份,更加不能容忍的是拿国家大势作为自己达成目的的牺牲品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怎么抉择呢?一时间尹挽挽真的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是这个短暂的抉择期,燕如期已经赶到了城门附近,有了他的出现,溯南军战斗意志就更加高涨了。片刻的功夫燕如期就已经杀到了城门位置,他没有一点迟疑,手起刀落直接在粗壮的门栓上划开了一道一道的口子,接着跳起一脚提到了门栓木上,顿时门栓碎裂成许多的木头块。

    成了!燕如期急不可耐的拉开了城门,等候多时的金甲卫们终于得以冲入城中。当两军汇合的时候他们立刻将刀尖一直朝向了圪末军,朝着城内冲杀,可是他们刚刚冲过瓮城的时候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箭雨,没有任何防备的金甲卫和溯南军将士们死伤无数,被迫重新退回到了瓮城内侧。

    是尹挽挽!她站在了内城的最高处,带着胜利者的高傲姿态俯瞰着燕如期和他身后的将士,她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是军人,一切都要以家国为重!

    “上回让你摆了一道,我可是有教训了!这一次你还想这么简单就夺取青州,那你可得问问我手下的这些弟兄同意不同意了!”尹挽挽高声喊道:“弟兄们,这些人都是叛徒!巫?大人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已经派人前来支援了,你们的金大统领之前不过是使了一计来照妖,这不是真妖现身了,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瓮中捉鳖(中)

    金重吾这么一跑带来的效应是他自己所料不及的,同他一起出城偷袭的将士们大多都已经阵亡,按照计划他必须尽快回到青州城,但是他最终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敌人。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宣韶宁紧紧跟在金重吾的身后,他这么一动带动了锈螯卫的全军行动,他们竟然直接拔营而起,丢下那些辎重轻装简从的骑马而来。当金重吾跨过伏击圈之后,城头立刻就会有箭雨射下,一轮接着一轮,起码能将为首的那些锈螯卫射落马下。

    一想到这里,金重吾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宣韶宁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为宣韶宁担心了,若是真的措手不及,宣韶宁无疑会是第一批被羽箭攻击的对象。金重吾心念电转,奋力挥动马缰加快了速度,这么一来宣韶宁也只得驱赶骏马加快追击,只要他能同金重吾一同越过伏击圈也就暂时安全了。

    都不用回头,金重吾仅凭耳力都能判断出宣韶宁越过了伏击圈,这下他也算是放心了。都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金重吾偏偏不信,他看中宣韶宁的为人,就算是要他死也必须是战死在他金重吾的手上。

    满意的劲儿还没有过去,金重吾就发现了不妙之处。羽箭没有如同预料中的那样射下来!这是怎么回事?金重吾不由得抬头朝着城头看去,此时的城头上果然是没有把守的将士,与此同时他能听见的便是从城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这一次真的是验出了内奸!金重吾的内心不由得一紧,这原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城内的两派人若是燕如期是内奸,那么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溯南军全部消灭,而且还能借这个机会升任拓戎;若是尹挽挽是内奸,打心底里他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可是尹灵奇一直都同巫?获作对,本就该死,尹挽挽又是尹灵奇的唯一传人,不除掉她,那一股的圪末军便是不安定因素。

    “挽挽,千万不要是你!”金重吾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他急于想要解开谜底。现实是不管金重吾如何的急迫,形势已经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城头没有了驻防军不但不能对身后的那些追兵造成任何的伤害,连最基本的打开城门都做不到了。

    眼看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若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那金重吾真的是将自己给套进去了,他的身后可是上万人马,以一敌万简直就是找死!想到这里,金重吾也开始害怕了,死亡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没有人能做到完全的不在意,即便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也是一样。

    宣韶宁的心里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从一个时辰之前的夜袭中清醒过来之后便已经认识到金重吾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吸引他们出营来追击他。金重吾能走的路线只有一条便是回青州城,这么做还能有什么意图?不就是引诱锈螯卫上钩步入他的伏击圈中么?

    宣韶宁自己紧跟金重吾,一手把持着马缰一手高高举起来回晃动三次以握拳作为总结。看到这手势的将士们立刻悬崖勒马,分开成两列朝着偏离城门的方向跑过去,之后再找机会调转马头寻找新的战机。

    项昂明白了青州城外的危险,他不无担忧的看着宣韶宁孤身一人正想着该如何摆开阵势面对强敌同时对宣韶宁施以援手的时候,城门从内部打开了。城门打开了!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包括锈螯卫、宣韶宁,甚至包括了金重吾。

    门打开的同时,城头没有任何的羽箭射下,宣韶宁不由得心里一凛,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金重吾竟然压根就没有在城门附近埋伏重兵,这家伙也算是光明磊落了。只不过他不在城外埋伏,难不成是在城内埋伏了?不然这大晚上的带着一群人出城来偷袭是闲的没事儿干么?这个时候宣韶宁同金重吾已经在城门附近了,战马的速度减不下来,注定他们俩都得入城。

    重吾是欲哭无泪,他设计原本是想要一石二鸟的,一方面吸引锈螯卫落入圈套,一方面则是试探尹挽挽和燕如期,但是眼下敌人是被自己吸引过来了,可是埋伏去哪儿了?还有城内的厮杀声一定是两军开战了,他们之中究竟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眼看着就要入城了,连一名自己的人都没有看见,金重吾都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项昂也是懵了,之前对于宣韶宁的判断他是相信的,原本同燕如期约好一旦城内动手了便放出信号,可直到如今也没有收到任何信号。不巧的是金重吾作为镇守青州的大将竟然会趁着夜色主动出城挑衅,此战一开始便无法止住了,眼看着宣韶宁追着金重吾而去,项昂也不得不率军开拔。料想中的埋伏没有出现,竟然连城门都主动打开了,这是哪门子的战术?项昂此时反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

    别怪他们三人各自猜不透,就连城内的已经身处于战斗中的圪末军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打仗。圪末军分为两部,人数占优势的是金重吾手下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尹挽挽带来的。这两部分军队中尹挽挽自己的军队自然是听从她的号令,可金重吾手下的就难说了,他们本就不服尹挽挽,由于历史原因他们反而更加信任燕如期,因而对于燕如期的撤离城头的命令在犹豫之余还是遵从了。

    金重吾的手下人没能及时等到主帅归来,他们立刻遇到的棘手的事儿便是尹挽挽同燕如期干起来了,他俩身后的军队也开打了,一时间是难解难分。可怜这些圪末军将士根本不知道该帮谁,这个时候倒是有一个人跳出来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孙锦程扯着嗓子呐喊道:“尹挽挽一败再败根本就是败军之将!燕如期是梁人,他一定是想要趁机篡权,他们两方都不怀好意!你们赶紧动手啊,将他们两边都一齐消灭了!”

    “拓戎大人是梁人?你还是梁人呢!”一名将士对于孙锦程嗤之以鼻,这句话也是让孙锦程吃瘪了,可是他的脸皮已经磨练的足够厚了,直接怼回去“你不过是下唐的一条卖命的狗!我才是未来下唐栋梁的弃暗投明的真英雄!”

    孙锦程再这么蹦?,几乎所有的圪末军将士都不会搭理他的,若不是金重吾有令要留着此人的狗命,他们早就想上前一人一刀将他剁成肉酱。

    孙锦程不甘心,金重吾不在这是他反击的最好机会了,于是他直接跳上了帅府的钟鸣楼,趁守将不注意将其推下楼去,自己开始抓着撞木拼命撞击铜钟。

    这座原本就设立在刺史府内的钟鸣楼就是为了警报,一旦铜钟被撞响了便是向全青州城的军民传递一个消息:外敌入侵!

    有赖于孙锦程的火上浇油,这铜钟是接连响个不停,将已经从睡梦中惊醒的青州百姓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们立刻就清醒了。青州原本就已经被下唐抢占,这一年来他们的日子虽说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可是毕竟是梁人,有血性的男儿都受不了下唐人的欺压,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反抗的机会。这大晚上的响起铜钟的声音那就是梁军开始进攻青州的信号啊!

    纠缠战斗了半个时辰的尹挽挽和燕如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分开,两人各自都带着伤,好在都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两人都听见了铜钟的声音,表情是各异的:尹挽挽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她坚信一定是金重吾回来了,发现了军队中的叛军,于是撞响铜钟号令全军来剿灭;燕如期的脸色阴沉,他之前没有按照约定发送信号,之后又一直被尹挽挽纠缠腾不出手来,他原本还是相信靖义军的能力,哪里知道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能阻止金重吾。

    “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尹挽挽质问道,言语中带着得意“一旦大军回来,你这些人手根本不是对手!燕如期你的死期到了,我要用你的人头洗刷父亲的污名!”

    “女子毕竟是女子!不过是铜钟而已,你就得意了?你信不信在金重吾赶到之前我便可以取你性命!遑论洗刷尹灵奇的污名?”

    两人各不相让的结果便是继续战斗了,两军也就没有停手。而真正的事件关键人物此时也是一头雾水。金重吾安全的冲入了城内,他没能阻止宣韶宁跟进来,刚刚入城的时候就听见了铜钟,金重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有令在先的任何人不准随意靠近钟鸣楼。

    是谁?!谁敢违背我的军令擅自撞响铜钟!金重吾怒火中烧,这个时候还来给他添乱,他简直想将此人大卸八块了!在入城之后他没有在城头上看见任何人,一座瓮城内竟然是空荡荡的,这些手下人都发生什么事儿了?目力所及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

    “虽然我不明白你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招,不过现在就我们两人,你的背后有你的军队,我的背后有靖义军,怎么样,金重吾?”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听见你喊我的名字。”金重吾调转马头正对宣韶宁,“我的战略岂是你们这些梁人能轻易弄明白的?你倒是胆子足够大,敢于单枪匹马的就跟着我入城,难不成你还想再一次成为我的俘虏?当然了,这一次我还是会善待你的。”

    “虚张声势!”宣韶宁保持同金重吾的距离,“你这是向我们学习的么?来唱一出空城计?学来的到底是学来的,不正宗,不如我来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空城计!”

第四百三十二章 瓮中捉鳖(下)

    裴正豪没有折损多少兵力便在城内线人的帮助下进入了青州城瓮城,正当他打算通过内城的时候听见了铜钟声响。虽然之前约定的内外合击的信号没有发出,但是这铜钟意味着什么裴正豪是清楚的,外敌入侵中的外敌不就时自己么?一定是圪末军撞响的铜钟想要向金重吾传递信号。

    “一定不能耽搁,战机转瞬即逝!”裴正豪下令吹响进攻的总动员信号,一万金甲卫将士们铆足了劲冲入内城,见到圪末军便展开正面厮杀。

    燕如期的溯南军同纪挽挽麾下的圪末军正战至难解难分的地步,金甲卫从侧面斜斜插入即刻就打破了原本的平衡。溯南军的人数本就少,在先前的战斗中折损不少,渐渐处于下风;相对的圪末军在尹挽挽的率领下越战越勇,大有一举吞灭了溯南军的势头。这一切都在铜钟敲响之后出现了变数,对于尹挽挽来说原先的大好形势就此失去。

    尹挽挽部的圪末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金甲卫已经组成扇形攻击圈将其牢牢包围在了内城的位置。前后夹击的情势尹挽挽不是没有遇到过,她的战略便是寻找一个薄弱点来突围,眼下薄弱点自然是溯南军。

    尹挽挽部一个劲的猛烈攻击溯南军,燕如期率部且战且退,裴正豪的金甲卫紧紧咬住圪末军,于是三军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城内移动。

    城内的战事渐渐胶着,城门附近的战斗也毫不含糊。宣韶宁说使用的都是青山书院和军营中学到的招式,这些招式对于金重吾来说,不过是见招拆招而已,半分都没有讨到便宜。再看金重吾不但能从容应对宣韶宁的招式,而且还能腾出手来发动主动的攻击,两人的战况明眼人一看便知。

    金重吾一开始还没有下死手而是一步步将宣韶宁逼入绝境,宣韶宁麾下的战马极为不情愿的嘶鸣着,它为自己的主人鸣不平直到它的后蹄已经踢到了城墙的青砖上。宣韶宁已经无路可退了,他拼杀了这么多招之后反而让自己陷入了险境,这个时候只要是金重吾足够狠心,取了宣韶宁的命也不在话下。

    可金重吾不是这么想的,他不想要宣韶宁死,他更想要他活着成为自己的俘虏,第二次。他所想要的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到了这个时候金重吾竟然都没有在宣韶宁的眼中看到任何的胆怯和恐慌,这份沉着的勇气不得不让人佩服。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金重吾心中对于宣韶宁是带着几分的赞赏的,可刚刚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在告诉金重吾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宣韶宁退至绝路之后终于迎来了反击的机会,他从马背上跳起,双腿狠狠蹬在墙面上,接着整个身子舒展的从空中掠过同时将钧乌在金重吾的战马屁股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战马立刻跳将起来。

    原本已经是胜券在握的金重吾立刻重心不稳,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双手能做的便是牢牢抓住马缰,这胯下的战马疯狂的蹦跳着根本不给它的主人任何脱手对敌的机会。金重吾看见了落地之后带着得意神情的宣韶宁,方才那一招只要是宣韶宁愿意,完全可以将伤口制造在金重吾的身上。

    迫于无奈的金重吾只能在最后关头抛弃战马同宣韶宁再一次回到了公平对决的局面上。看着宣韶宁不无得以的模样,金重吾心中更加来了兴致,原本就强烈的胜负心这一下被极大的激发出来,他双臂抖动一下将两柄贴合在手臂上的刀锋亮在宣韶宁的面前,用意不言自明。

    宣韶宁都想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金重吾,你大可以放马过来,我不在害怕的!架势都摆好了,两人从之前的马背上战斗转换成了如今的刀刃战,没等任何一人动手的时候一道冲天的烟火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夜空。

    这道迥异于靖义军的明黄色烟火表示尹挽挽部的战局已经陷入不利的状态。尹挽挽是什么样的人金重吾是再清楚不过了,她的争强好胜甚至都强过男子许多,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生死境地她绝对不会轻易求援的!

    挽挽有危险!金重吾内心的天平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倾斜,即便对手是宣韶宁,此刻的金重吾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兴致,他的一颗心都在尹挽挽的身上,他只想要确定尹挽挽的安危。

    宣韶宁不明白啊,他不知道这求援的烟火的明确用意,他能猜测的也就是下唐军可能出现了败退的迹象,既然城内的战斗已经向着他们这一边了,那宣韶宁更加不能放虎归山了。

    金重吾想要走必须先过宣韶宁这一关。原本还在城外徘徊的项昂部看见了求援烟火之后立刻重整军队用最快速度冲入城内,及至城门附近的时候他终于确定城门位置没有任何的埋伏,而瓮城内只有两人在交手,其中一人便是宣韶宁。

    到了这个时候,项昂不由得内心有些愧疚,自己是从何时起出现这种畏首畏尾的情绪了?战局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他竟然犹豫了这么久,各种原因究竟是什么?项昂不敢细想,也没有时间细想了。

    金重吾就在眼前了,只要能捉住金重吾,不论死活都能一举瓦解城内圪末军的士气,拿下这座城池也就不在话下了。项昂带着军队朝着金重吾的方位逼迫过去。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在提醒宣韶宁援军来了,可他的全部精力还是倾注在了同金重吾的战斗中,他甚至有点不太满意锈螯卫的出现,他更愿意独自两人对阵直至分出胜负,那带来的成就感会更加强烈。

    金甲卫中的几名打头将士看出了项昂的打算,他们一时情急自告奋勇的冲在了最前头,从两面开始包抄金重吾,当然也包住了宣韶宁。当两人出现在宣韶宁的左右两侧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了事情要变得糟糕了。

    两名将士从两侧围攻金重吾,本以为是十拿九稳了,可金重吾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借着两人出刀的机会仰面倒下,背部还没有躺在地上,双手已经分别握住了两匹战马的蹄子,在被战马踢飞之前金重吾再次腾空而起来了一个空翻之后,左右脚分别踢在了两人的小腹上,最后两人朝着两人方向飞出。

    两个方向分别瞄准的便是宣韶宁和项昂,来的是自己的袍泽金重吾料定他们不敢用刀直接劈开,至于他们究竟会怎么做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获得了脱身的机会。就在宣韶宁和项昂的眼皮子下,金重吾抢过一匹战马疾驰进入城内。

    城内的尹挽挽挥舞鞭子将那名私自放出求援信号的圪末军战士给扫落马下,接着就被更多的马蹄子践踏成了肉泥。尹挽挽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战况再危险她也绝对不允许手下人在没有她的命令下放出求援信号,这可是动摇军心破坏大局的不赦之罪!

    事已至此,尹挽挽已经回天无力了,她知道金重吾一定是看见了求援信号了,加上之前的铜钟,城内的局势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金重吾还是自己的谋划到了现在基本白费了,能做的只能是保存住自己麾下人马。

    战斗的结束和开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是战局变得不能由自己控制的时候想要结束那更加是难上加难。尹挽挽在看见金重吾麾下的圪末军终于厘清思路前来帮忙的时候便已经想好了对策。

    金重吾终于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战场上,他要面对的可不是一般的场面了,尹挽挽已经是败局已定,金甲为堵住了出城的道路而溯南军堵住了继续退入城内的去路。这不是自己当初谋划的啊,一点都不是!可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打啊!

    金重吾高高扬起双臂招呼圪末军不顾一切的冲入战团,他们誓死都要守护住青州城,一旦这城池丢失了,后果可是不过堪设想的。就在金重吾部加入战斗之后,尹挽挽终于找到了脱身的机会,金重吾太过生猛了,犹如一头下山猛虎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而她这就被忽略了。

    三方再次纠缠战斗在一起,尹挽挽带着残部退出战场最后看了一眼金重吾,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她自己知道金重吾不顾生死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自己,因为之前的那道求援信号。尹挽挽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没有过多的留恋和犹豫,带着残部就朝着城内跑去,她知道最远的那一道城门,那一道通往平州城的城门是最后的逃生机会。

    青州城内的百姓们此时已经出动了,那些热血汉子直觉的拿着根本不像样的“兵刃”组成人墙企图阻挡尹挽挽部的退路。他们太过低估了尹挽挽了,她的心狠手辣没有领教过的人是不会领会的,他们以为打头的不过是一介女子,谁知道他们面对的一个魔头。

    那些敢于上前阻拦的汉子们最后的结果便是人头落地,鲜血喷溅了半路,这效果是非常的好,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于轻易出来阻拦尹挽挽的去路了。

    真的没有了么?尹挽挽听见了背后越来越急的马蹄声,她没有料到敌人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金重吾来追自己了,她忍不住回头张望,这一看竟然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想要拦截残部报信的宣韶宁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儿终于是发生了,他这会儿在追击的人竟然就是自开战以来就一直没有遇见的同时也是他绝对不想遇见的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夜色追踪

    金重吾的内心得到了一些安慰,当他看见同自己交手的人是燕如期的时候竟然如释重负一般,至少能够肯定尹挽挽不是叛徒,即便丢失了青州城也算是值得了。www.uu234.net

    秉持着这种心态,从一开始金重吾的战略就不是一味的缠斗,两个对手都不是好惹的,虽然溯南军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可至少有燕如期这个主心骨在;另一面的金甲卫势头正盛,打起战来竟然是这般的不要命。

    圪末军在金重吾的号令下有序的且战且退,整支军队就像是一条灵动的蛇在两支军队的攻击下来回游动,时不时的吐出信子做出攻击的姿势,在吓退敌人之后立刻收拢身子开始准备全身而退。金甲卫逆流而上不断打落大蛇身上的鳞片,可就是难以伤及要害,到了后来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蛇开始朝着城内游走,想要追赶还得防着大蛇回头攀咬。

    金重吾追着锈螯卫的尾巴而去,他心里最为牵挂的还是尹挽挽,同时在意的还有宣韶宁,他们两人都在自己的前头且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金重吾同时也发现城内的百姓已经开始主动为梁军提供帮助了,他们尝试在街道上设置障碍来阻挡圪末军的去路,虽然没有多大的作用,但是民心不可轻视,金重吾准确判断形势,眼下不宜继续纠缠,还是以保存住有生力量为重。

    跑在队伍最前头的尹挽挽内心开狂跳,这种感觉一方面自然是源自于不断的骑马狂奔,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否认的是身后的人,她那一回眸看见的是两个人,两个她都是有着复杂情感的人。不管在外人面前她如何的强干,骨子里她毕竟是女子,试问这世上的女子谁不愿意拥有一份缠绵的爱怜呢?

    说到爱怜,尹挽挽立刻就否认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对于宣韶宁或是金重吾有爱情的成分,事实上他们俩都是自己的对手或是敌人,她反复如此告诫自己。更何况,此时还身处战阵之中,最为要紧的是尽快逃出青州城,自己身后的这些弟兄可是尹灵奇给她留下的最后的宝藏了,她不能再失去了。

    扫清了那些不要命的百姓的障碍,尹挽挽顺利的逼近了城门,这个时候四名贴身侍卫加快马鞭从尹挽挽的两侧驶出快速冲向城门,为后头的大部队打开城门。

    城外是通往平州的官道,是一条用青条石铺就的官庄大道,夜色中唯独能看见的便是点点倒影出来的头顶夜空中的星光。尹挽挽在冲出城门的那一刻微微松出一口气,她是不愿意前往平州的,她不愿意去见到巫?获,这个自己父亲生前的竞争对手,可逃生只剩下这么一条路了,没有别的选择。

    尹挽挽部的圪末军人数不多,通过城门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宣韶宁眼看着尹挽挽 就要消失在夜色中了,心中更加的着急想要加快速度,却不料身边冲出了项昂。

    项昂一边快速超越,一边对宣韶宁喊道:“城外的情况我们不清楚,一定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要追得太过靠近,生命宝贵!”

    宣韶宁明白项昂的用意,于是他紧紧跟在项昂的身后,锈螯卫的将士们立刻自动的缩减了横列变成两人纵队以最大限度的减少暴露。这其中就包括了师巩正渊,之前他一直都跟在项昂的身后,没有怎么同敌人战斗,体力保存完好。

    夜色之中大多人都难以看清周围,可师巩正渊却不是,他有着一般人难以比拟的夜视力,周遭的情况倒影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他眯着眼睛就能分辨出前方的事物。这不是师巩正渊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甚至在青山书院的时候也没有特殊的能力,要说何时开始的那就要追溯到当初自己在安州城外几乎战死之后被人所救,后来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下唐的军营中。

    当自己清醒过来之后最先看见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此人的一双眼幽深?人,闪烁着不同于常人的绿色光芒,见到这双眼睛的那一刻师巩正渊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但偏偏脑子格外的清楚。师巩正渊记得这个面具人用手触摸了自己的脸蛋,好一会没有再做任何的动作,他甚至以为这个面具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动,之前不过是自己的幻象,可明明那双眼睛一直在转动。终于,面具人将手扣在了师巩正渊的两只眼睛上,猝不及防的就狠狠按压下去,疼得师巩正渊立刻呼喊起来,他越是嘶喊面具人手上的力道越是大,终于在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中师巩正渊再一次昏过去。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当师巩正渊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周遭的一切还是同上一次是一样的,这就证明自己没有去见阎王。眼睛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也在告诉自己之前发生的不是梦境,他想要起身奈何全身无力,他想要呼喊可是嗓子发不出声音,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沉睡。

    好吧,既然注定是囚犯了,那就索性睡个够本,于是师巩正渊继续睡觉。接下去的生活便是每日吃喝拉撒睡,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日子,师巩正渊见到了同样被俘获的宣韶宁,然后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儿,他重获自由,同时获得还有一种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特异能力。

    第一次发现这眼睛的夜视能力是在军营中见到戚婉彤的那一个晚上,戚婉彤非要拉着他趁着夜色来到了夜苍城的城头上看星空,她对自己说的话都是她的心里话,师巩正渊心里很是感动,他想要答应她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又说不出口了,那种矛盾的感觉最后便化成了一股无奈感,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能清晰的看见夜色中的人影,他们便是城头的驻防士兵,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楚。

    之后的一些日子里,师巩正渊每逢晚上就去尝试分辨夜色,有时成功了有时没有任何的变化,经过了一些时日的尝试,他得出了一条规律:只有在难受、精神高度紧张或是焦躁的情况下能出现这种特异能力。

    此时不就正好符合这种情况么?战斗在即,师巩正渊一方面担忧着战局,一方面还担心宣韶宁的安危,他实在是太过勇猛了,总是爱冲在最前头,于是乎师巩正渊狠狠闭眼再重新睁开之后便能分辨出前方数里开外的情形,那些在常人看来不过是漆黑一片的地方。

    “不好!”师巩正渊在夜色中看见了晃动的人影以及人影手中的弓弩,这些人和物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这就是埋伏在不远处的弓弩手,他们是打算偷袭!可是他们是偷袭谁呢?是针对跑在前头的尹挽挽部圪末军还是自己这边?

    师巩正渊再定睛看看,这些人的军服都是棕色的,是下唐军!在确定这些的时候师巩正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原来尹挽挽根本不是败退逃跑,而是诱敌深入,早就有人埋伏在城外打算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指挥使,前方有埋伏,前方有危险!”

    师巩正渊拼了命的嘶吼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吼声开始从他这儿朝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终于传到了跑在前头的项昂和宣韶宁的耳朵里。宣韶宁太了解师巩正渊了,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坚决的判断的,可是宣韶宁的眼睛越过尹挽挽部看向更远方能见到的都是一片漆黑。

    宣韶宁同项昂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都肯定师巩正渊的判断,但是他们都对自己的眼神产生了怀疑。战马在极速奔驰,就算是骑手想要停下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况且他们身上都背负着追击敌人的任务,不能随意的放弃追踪。

    几经踌躇,项昂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他高举一只手掌示意全军放慢速度。这么一来锈螯卫同尹挽挽部就渐渐来开了距离,尹挽挽回头看看对于锈螯卫突然不再紧追不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不知道这些梁人究竟是玩什么花样也没有时间去计较,他们是不打算追了,可是自己不能不跑啊,尹挽挽照旧是策马狂奔。

    尹挽挽抬头朝着远处看去,凭借她的眼力以及位置,她开始发觉前头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人影出现了。不对,真的是人,前方有人埋伏!尹挽挽一时间判断不出前方府兵的身份,她只能先减慢全军的速度以给全军腾出战斗的空间,当她刚想发号施令的时候,一股气流从她的侧脸划过,她没有看见羽箭,但是从这气流来判断这的确是一柄羽箭。

    “分散!防卫!”尹挽挽尖锐的喊出了命令,只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气流在自己周边划过,这一刻她开始怀疑这些羽箭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而是.......

    项昂照旧是跑在最前头的,即便是放慢了速度,可他仍旧是不愿意放弃杀敌的。宣韶宁紧紧跟在项昂的身后,突然被项昂狠狠推了一把,若不是倚靠着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骑术,宣韶宁早就从马背上摔下来而不是仅仅离开军队一人的距离。

    随后宣韶宁看见的一幕惊得他根本合不拢嘴!

第四百三十四章 茂林修竹

    “这是怎么回事?殿外这涌动的亮光是什么?”漆雕乐正从卧榻上惊醒之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光景:寝殿外头人声鼎沸、火光冲天,他急忙跳下床来一边朝着殿门奔跑一边呼喊着内侍,自然是没有人回应的,当他打开殿门的那一刻便明白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迎风殿外头浑然已经成为了战场,身穿棕色军服的那是自己人,至于那些身穿青色铠甲的人是........是梁军!怎么可能?梁朝已经被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城之内?

    漆雕乐正一半惊讶一半害怕,他蓦然回首看见了一人站在乱军之中,不管周围的战斗如何的血腥,她的衣袂都不沾染丝毫的血腥,她出淤泥而不染一般清澈的独自站立,风姿绰约、雍容华贵。她是谁?漆雕乐正感觉这女子瞧着有些眼熟,可就是看不清她的容貌,每当漆雕乐正前进一步,那女子便会相应的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这段距离。

    如此一来,漆雕乐正竟然就这么被女子吸引着不自觉的踏下迎风殿的台阶步入了战阵之中,他耳畔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他看见那些自己的手下人在朝着自己呼喊着什么,可是他听不真切,一切都是朦胧的。漆雕乐正不去理会这些人了,他想要查清楚这女子的身份,这一次他加快了脚步,惊喜的是他发现女子没有再后退了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就是等着他的到来。

    “你是?”漆雕乐正眼看就要看清女子的容貌了,同时他也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处一凉,接着他感觉天旋地转、不断翻腾,好不容易停顿下来他看见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身量,可是,可是这个人没有头。这个人就是我?就是我!

    啊!漆雕乐正惊吓的从床上坐起,这才感觉到全身的衣衫都湿透了,脸上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滴落在床褥上。再看看寝殿周围没有任何的声音,更加没有火光,之前的一些都不过是梦境,真的是梦境。漆雕乐正有些后怕的用手抚摸自己的脖子,好在头颅还在。

    漆雕乐正再也没有睡意了,可是推开窗看看外头夜色时辰还早,一种孤单的感觉开始在周身蔓延开来。这个时候他便会格外想念她,若是此时她能陪伴在自己身边那这股子的清冷感觉一定会消退很多,可惜啊,她再也不会出现了。

    “樱儿.......你还好么?是不是还在怪我?”

    漆雕乐正独自一人枯坐在窗前一直到朝霞漫天,直到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罗纱的女子轻盈的步入殿内,发现卧榻之上没有人立刻脸上就挂上了慌张的神色,四下寻找之后便看见了站在窗口的漆雕乐正,这才放下心来。

    “汗王,如何这般早起了?”

    女子的声音柔和,虽然没有卓令仪的宛转莺啼,但已经远胜一般的女子了。看着她的时候漆雕乐正总是有错觉,樱儿还活着的错觉,她们俩真的是太过相像了,若一定要说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性子,她比樱儿要温顺很多。

    “原本大好的形势如今却是急转直下,水陆两路大军都传来不利消息,你说我能睡得着么?”

    “世上从未亘古不变的东西,形势如此,人心亦是如此。”

    漆雕乐正总感觉烟罗哈里有话,早朝就要到了,他也没有时间来好生计较,便有着烟罗替自己更衣。看着她绕着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漆雕乐正还真的有点相信她的话了,的确没有一成不变的事儿,低谷未必就没有转机。

    源自烟罗的这份乐观情绪漆雕乐正带到了大殿之上,随着大臣们的一一请奏,乐观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水师大败,庸无睚到现在还杳无音讯,唯一的期望便是已经深入梁朝腹地的巫?获,可谁知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尽是城池一一失去的战报,一开始漆雕乐正不愿意相信,他知道朝内有不少人眼红巫?获正愁没有机会弹劾他,漆雕乐正多忍了,他坚信巫?获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事实证明,越是对某人期待高,结果收获的失落便会越大。眼下的漆雕乐正就是如此,战报提及圪末军同梁军正在争夺青州城,目前胜负难料。青州可是最后一座中原十六州的外围城池了,青州落在梁军手上,一道东起并州西到安南的封闭战线就此形成,圪末军便彻底切断了同下唐的联系,他们目前占据的那些城池也就此成为飞地。

    “小相,你怎么看呢?”

    一直埋着头的独孤具仓皇的抬头对视到漆雕乐正鹰隼般的眼睛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要是换做以前他是绝对不至于这般狼狈的,他毕竟是下唐朝廷的小相,只不过是在几人之下而已,文武百官们谁见到他不得敬畏三分。可是说到底能怪谁呢?独孤具本以为跟着庸无睚能大大捞到一笔军功回来封赏,结果堂堂的下唐水师竟然一败涂地,连主帅都已经是生死未卜了,他侥幸捡回一条命还能回到下唐已经是苍天保佑了。

    “回禀汗王,青州之战必然是两方都拼尽全力了,任何一方都知道这座城池意味着什么,属下以为汗王可以适当对青州增兵以协助拓戎大人。”

    “增兵?协助?”漆雕乐正竟然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容真的是很难看,他反问道:“小相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们下唐还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独孤具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用余光瞟了瞟周边的同僚们,一个个木头人一般,脑子里努力回想自己回国之后听见遇见的任何事儿,似乎没有一件同增兵青州有直接的关系。独孤具不敢耽误汗王的问话,只好摇摇头。

    “那让本汗王来告诉你!我们同西凉结成的同盟已经彻底作废了,西凉不但不帮忙而且还在背后偷袭,他们趁着我们全力攻取梁朝的时候偷袭了赤刻城!”

    独孤具的脑子嗡的一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将会有多危险了,当初促成下唐同西凉的合作就是他去的,后来西凉临阵倒戈的时候汗王还是表示相信他的,眼下西凉竟然偷袭了赤刻城,那自己身上这份罪责再也难以洗清了。

    “关于赤刻城的重要性,我想小相是非常清楚的,渡州城败我们失去了海上的通路,这下赤刻城易主我们又失去了最后的陆上通路,敢问小相可是有什么主意?”

    独孤具已经不敢再看着漆雕乐正的眼睛了,那是一双能吃人的眼睛,只要是多看一眼身上都会少了一块肉。此时独孤具感觉自己半边的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是万万没有料到西凉卑鄙若此,选中了赤刻城,如此一来,青州便成为了圪末军最后的退路。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赤刻城的位置。这座小小的城堡矗立在大梁同下唐陆上边界的西北方,正北方便是西凉、西南边便是大梁的登州,可谓是三国交界的地界,战略意义不言自明。若是圪末军在青州战败,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越过山丘赶到赤刻城还能做到全身而退,可如今赤刻城到了西凉的手上圪末军的最后一条退路也被斩断。

    “汗王,我.......”

    “小相啊,你的能力本王是信得过的,至于你的忠心嘛.......”

    “汗王,属下愿意亲赴赤刻城同西凉谈判!”

    “很好,事不宜迟,今日便启程吧!”

    下朝之后漆雕乐正阴沉着脸打算直接回寝殿,昨夜被噩梦折腾了半宿又忙活了一早上是真的累了,漆雕乐正想要好好休息一阵子,结果刚出了殿外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卓令仪,她远远朝着漆雕乐正行了一个宫礼。

    漆雕乐正立刻没有了困意,他走到卓令仪的身边问道:“今日难得见你来等候我啊?”

    “影后有请。”

    漆雕乐正抬起手臂对着宫人说道:“摆驾溟罗宫!”

    溟罗宫是一座远离下唐皇城的别宫,想要去溟罗宫就必须要经过最早的下唐王庭沙华幽庭,当然现在已经是一片焦土了。当漆雕乐正的轿撵经过的时候眼睛就直接闭上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他想的是待会儿如何应对影后的说辞。

    轿撵经过沙华幽庭之后再前行一段不断的路程,越过一座不算高的山头便能见到一整片紫竹林,这是从大梁移植过来的,紫竹林原先从未在下唐土地上出现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原本的矮小纤细的紫竹林已经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溟罗宫就在这片紫竹林的深处,这座宫殿由三座小型的宫殿组成,每一座都被刻意营造成椭圆形,彼此之间由一座竹桥连接,形成一个三角,远看就像是一个一个竹笋,三角的正中恰好有一口深潭。

    轿撵在紫竹林入口处停下,漆雕乐正下轿跟追在卓令仪身后缓步走入林中,一路上都能听见阵阵鸟语在竹林中回荡,越是接近溟罗宫泉水的声音越发的清晰。

    走近了才发现三角中间的深潭在靠近竹林深处有一处泉眼,不断有清泉从中涌出,泉水的声音便是来自此处。正是由于活水,这一池子的水格外的清澈明动。走在小径中,耳畔听着鸟语,眼睛看着翠绿,非常适合静心。

    漆雕乐正随着卓令仪踩着竹梯上楼,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扇两开门的殿门。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南诏常见的吊脚楼,处处弥漫的都是生活气息一点宫廷的威严都没有,倒是取了个如此霸气的名字。

    守在殿门外的两名宫人眼见漆雕乐正前来立刻下跪请安,漆雕乐正视她们若无物,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宫殿之内。

    “是汗王来了,快请进吧!”一个妙龄少女的声音。

第四百三十五章 隐后云雁

    从外头看溟罗宫就如同一座吊脚楼,可内部却别有一番天地。www.uu234.netwww.uu234.net漆雕乐正脚踩的是草坪,那种四季常青的松软的草坪,抬头远看整座宫殿都覆盖着青色的草皮,嚯,这倒是新鲜,直接将草皮都搬到了宫殿里,就算是漆雕乐正自己都没有这么干过。

    若是以为一点草皮就是特立独行了,那还是真的是小看溟罗宫的主人了,只要稍微环顾四周就能发现宫殿到处都生长着各种植物,有名冠天下的牡丹、有遗世独立的君子兰、有轻巧可爱的倒吊金玲、也有矮胖群居的一串红,有漆雕乐正认识的,也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整座宫殿内已经被各种植物占据,除去植物几乎是看不见常见的宫殿内的陈设摆件,与其说这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花园。

    卓令仪在前头一拐弯,漆雕乐正就找不见她的人了,植物太过茂盛将视线都阻碍了,站在原地来回张望时再次听见了那少女的声音。

    “汗王,来这边吧!”

    循着声音,漆雕乐正拐过一个路口果然前方豁然开朗了。一个小小池塘中间矗立着一座小凉亭,造型便是大梁最为常见的八角凉亭,没有名字,仅有一张石桌和三把石椅。

    凉亭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凉亭内的人,此时卓令仪已经站在亭子里了,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女子,此刻背对着他坐着,似乎是听见了声响,这名女子缓缓转身过来。

    该如何形容这女子呢?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慵懒叉腰斜斜倾倒,身姿轻盈着一素罗袂,真真一名东山窈窕娘。

    “汗王”女子起身袅袅的走下凉亭朝着漆雕乐正微微一个宫礼,继而站直身子娇笑着。这容貌、这身段、这声线简直可以堪比卓令仪,可是漆雕乐正很清楚此人的身份可不是卓令仪能比得了的。

    “隐后!”

    漆雕乐正不管怎么说也是下唐的汗王,对于父亲的女人能有这般的态度已经实属罕见了,若不是对她的身份多有忌惮,漆雕乐正也不必如此的拘束。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进入溟罗宫,自从上一任汗王被幽禁在沙华幽庭之后,隐后便退出了众人的视线,悄悄的转移到了这座比沙华幽庭还要遥远的溟罗宫,从此不问世事。

    可是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人,就算是已经退出人们的视线却依旧有着他人难以撼动的影响力,眼前的这隐后便是如此。漆雕乐正对她始终都抱有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这种情绪化作眼神便是喜怒无常。

    “没曾想,竟然会有一日汗王来到溟罗宫,真的是蓬荜生辉了。”

    “隐后召见怎么敢不来呢?”

    “汗王如此说话真的是折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了。我曾经说过这个国家的权力都属于汗王,我也做到了,难道汗王还不放心么?”

    “乐正自然一刻都没有忘记当初隐后对我的支持,这份恩情乐正铭记在心。那日我们约定互不打扰,不知道今日隐后找乐正有何事?”

    “看汗王消瘦了不少,可是为了国势而烦心?”隐后不等漆雕乐正回答继续说道:“面对梁朝原本已经占据了胜局可是一夕之间胜负倒转到了如今是骑虎难下,而原本的盟友翻了脸不但不帮忙了还偷袭我们城池。”

    “隐后果然是隐后,这些事竟然一件都逃不过你的眼目。说起来乐正确实是为国事烦忧,隐后召我来可是有意帮忙?”

    “汗王料事如神,我久在后宫原本也就想了却残生,可我毕竟是下唐前任国母,国家有难我自然不能束手旁观。梁朝乃是我的母国,汗王对梁朝用兵,我自然是心中不忍的,夹在两国之间的这种进退失据的感受旁人如何能懂?我能帮忙的便是对付西凉。”

    “哦?”漆雕乐正挑了挑通天眉,“隐后这是要西凉退兵么?”

    “已经吃下肚子的美味怎么可能再吐出来?汗王,赤刻城只有靠实力去夺回来。我说的帮忙可不是这样的,我能做的便是让西凉暂时按兵不动,不再背后对我们捅刀子。”

    “隐后竟然还有这般手段?”漆雕乐正的口气听起来更加像是嘲讽而不是信任。“那么照隐后所说该如何着手呢?”

    “全盘计划都在我的脑子里。”隐后重新走回了凉亭中抬手沏茶自顾自喝起来,然后才说道:“只要我离开下唐便可以全力对付西凉,若是成功了则可,若是失败了.......”

    话到这里,在场的三人脸色都变了:漆雕乐正眼睛瞪圆,连眨都不敢眨,他的脸上写着的是期盼;卓令仪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她的脸上表露出的是疑惑;至于隐后满脸轻松,甚至还带着笑容,这神情赫然就是自信。

    “若是失败了,还请汗王昭告天下本宫?{了!”

    当漆雕乐正离开溟罗宫的时候比进来轻松了不少,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这个诱人的砝码。想当初他起兵宫变囚禁了父亲漆雕必隆,没有料到的是王后萧云雁竟然有一支精锐,作战格外勇猛,击退了下唐兵眼看着就要将漆雕必隆给解救出来,漆雕乐正本打算拼尽全力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可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萧云雁主动收兵了,而且抛出橄榄枝要同漆雕乐正谈判。

    谈判的详细内容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众人只知道谈判之后萧云雁便主动带着自己手下的精锐部队溯南军退出了皇城,继而漆雕乐正将漆雕必隆囚禁于沙华幽庭而自己则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新一任的下唐汗王。

    一开始漆雕乐正是处处提防萧云雁的,可宫变没过多久,溯南军主将燕如期就主动带着全军归顺了漆雕乐正,萧云雁主动搬至比沙华幽庭还要遥远的溟罗宫,从此自称隐后不再过问下唐的国事。

    漆雕乐正就算是再年轻也知道权力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的,在最初的数年时间内他一直派人紧密监视着溯南军和溟罗宫,不过让他放心的是两方都没有做出任何让他不安的事儿。尤其是溯南军在燕如期的率领下披荆斩棘、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到后来满朝大臣都已经看不下去了,纷纷请奏要求汗王封赏燕如期和溯南军,如此漆雕乐正这才勉为其难的封燕如期为十八拓戎之一。

    可是隐后萧云雁始终都是漆雕乐正的心头之患,在数年的时间他数次动了永绝后患的心思,不过每一次他打算动手的时候总是发生了另外的牵扯他精力的事儿,同时溯南军的军威达到了鼎盛,达到了漆雕乐正不得不着力去约束的地步。于是乎,对于萧云雁,漆雕乐正最后还是采取了严密监视的办法,两人这般也就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萧云雁这是打什么算盘呢?”漆雕乐正一路上都想不透这个自己的继母究竟要耍什么手段,就像当年他实在是不清楚明明是占据了优势为何突然放弃了一样。“她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这容貌却和而是出头的女子相差无几,不循常理者必为妖!”

    漆雕乐正在回宫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他绝对不可以放萧云雁离开皇城,这个女人太过危险,一旦离开了皇城便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在溟罗宫内萧云雁重新坐回了石凳上,继续喝着香茗,在凉亭的另一侧花丛中隐约走出一名女子,该女子的身段更为婀娜,一步一摇甚是吸人眼球。走近了这么一看,这容貌更加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分明就是烟罗。

    “隐后”

    “坐吧”萧云雁给烟罗斟满了茶水,“这叫做芙蓉凝脂,只要多喝便能永葆青春。”

    永葆青春?这么好的事儿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早就忍不住一口喝干了,可是烟罗面露难色,竟然有些害怕。烟罗手轻轻拾起茶盏,最后再看了一眼萧云雁,只见隐后那两道凌冽的眼神,烟罗无奈只好将茶水一饮而尽。

    “很好,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我还是满意的。今日的事儿你都看见了,汗王是什么样的人,除了我也就是你最清楚了,他是一定不会放我出宫的,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还请隐后放心,烟罗一定倾尽全力!”

    “你欠我两个人情,其一我替你的身份保密、其二我让你拥有了绝色容颜,尤其是同樱儿如此的相似,正是这两点让你从普通的宫女摇身一变成为了汗王身边的宠姬,而且你还能顺利完成任务,长久以来我从来不要求你偿还,今日是你还我人情的时候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我这一回,之前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一笔勾销。”

    烟罗看着萧云雁,她自知自己是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拒绝的,就像是自己在皇城内的境遇一样,更多的时候她只能是点头同意,于是她同意了。

    “很好!”萧云雁起身将一壶茶水都递给了烟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但愿我们能有始有终。只要你帮我这个忙,你的一切后顾之忧都不会有,西凉皇甫幽我会替你解决。”

第四百三十六章 形成合围

    这一柄羽箭的气流同宣韶宁擦身而过,直冲项昂的面门而去,在快速的骑行中项昂抽刀出鞘对准羽箭便是一刀,顿时那柄羽箭从中间被劈开了。顶 点 X 23 U S

    项昂的反应速度和出刀迅捷已经是远远超过常人了,这一刀速度、准头、角度都到位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宣韶宁以为项昂能逃过一劫却不料这柄羽箭竟然是箭中箭,外头的那一柄被劈开之后,一直藏在里头的断箭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朝着目标而去。这一幕就算是项昂都没有料到,他手中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这一柄短箭已经扎入了他的咽喉!

    这是子母箭!宣韶宁不由得吃惊起来,这种弩箭已经从世上消失了很久了,他依稀记得夫子曾经提及过这种弩箭的制作工艺只有一个已经消逝的家族拥有,如今竟然再次出现了!

    当更多的子母箭冲到队伍的最前方,师巩正渊纵马跃起用身子压住项昂从马背上滚下,落地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躲藏到道路的一侧。那些没来及躲避的锈螯卫将士们就成为了这一场战争的牺牲品,纷纷落下马来,他们临死之前都没能闭上眼睛,最后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不甘也有不舍。

    子母箭的威力时隔多年再次迸发出来,每一支箭都精准的瞄准了目标的要害,宣韶宁能判断出来那些箭雨之中只有极少数是子母箭,更多的都是普通的羽箭,而子母箭瞄准的都是锈螯卫的关键目标,其中就包括了指挥使项昂以及几位副将,显然这几支子母箭都没有失手。

    “指挥使!”师巩正渊扶着项昂,看着鲜血从咽喉处涌出,项昂痛苦而艰难的想说什么,无奈咽喉的伤口已经让他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拼尽全力的打手势。

    项昂每动一下鲜血就流的愈发的多,从咽喉处一直延伸到小腹已经是殷红一片,他自知无幸了,这个节骨眼上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这支锈螯卫,他紧紧抓住师巩正渊的胳膊,手臂摇摆、延伸坚定。

    师巩正渊明白项昂的意思了,他是想要将锈螯卫的指挥暂时交给自己。师巩正渊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拖拉,用力点头承诺道:“指挥使,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既要完成任务同时还要尽可能保住兄弟们的性命!”说完,师巩正渊双膝跪地朝着项昂庄重的行了一个军礼。

    项昂终于是可以放心了,他露出最后一丝疲惫的笑容,身子顿时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力开始缓缓后仰。师巩正渊上前扶住了项昂,亲眼看着项昂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冷却,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了,一时间愤怒、无助、悔恨等等负面的情绪一同朝着师巩正渊涌过来。

    还能做些什么呢?师巩正渊将项昂的尸身缓缓放下,撕开军服的一面盖住他的脸蛋以保住逝者最后的尊严,当他再次站起身的时候眼神已经变色了。这种改变只有师巩正渊自己知道,经受了这一次的打击之后眼力再次改变,他清晰的看见了那些躲藏在夜色中的偷袭者。

    宣韶宁号召锈螯卫的将士们组成盾阵以抵挡敌人的进攻,他同这些兄弟们一样看不见那些隐藏的敌人,他们能做的就是不能持续的慌乱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找出克敌的方法。

    虽然项昂的牺牲没有多少人看见,但是他中箭是被许多将士们看见了,战乱之中大多数的人都不知自己的主将伤势如何直到他们见到师巩正渊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宣韶宁看见了师巩正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第一时间都猜出了可能发生的事儿,没等他出言发问只见师巩正渊将原本属于项昂的指挥使袖标带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展翅欲飞的青鸾贴合在师巩正渊的手臂上,全军将士都明白他们有了新的主将,这个时候最忌讳的便是群龙无首,好在师巩正渊站出来了,他一手捡起一面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一手把持着一柄长枪,眼神冷酷的瞄准了夜色中的敌人。

    也不知是为何,原本一直攒射的羽箭在这个时候竟然停下来了,似乎那些敌人也被师巩正渊的气势给唬住了。师巩正渊扭头朝着身后的人命令道:“按照我的身位投掷出长枪,倾尽你们的全力!”

    别说是那些将士们了,就连宣韶宁一时间都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却见师巩正渊已经如同一道劲风冲出去了,他选定了右前方的一个位置然后举起了手臂。将士们没有犹豫,一批人立刻将长枪掷出,没过多久夜色中就传出来一阵一阵的呻吟声,这是众人都听见的,可师巩正渊还看见的是迸溅出的鲜血。

    接着师巩正渊又突然改道朝着左后方跑过去,锈螯为的将士们开始完全遵循着他的手势投掷长枪,一阵接着一阵的痛苦呐喊声足以说明了师巩正渊判断的正确。那些躲藏在夜色中的敌人似乎是突然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成为了一个个不动的活靶子交给师巩正渊来瞄准。

    事实真的是这样么?巫?获隐身在墨色中一直盯着师巩正渊,这个时候的心情有些喜忧参半,忧的是再这么下去自己的手下人可就伤亡的更多了,那么喜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巫?获也没有打算说出来,他只是一直都没有做出新的命令,仿佛想要多欣赏一下师巩正渊的表演。

    “拓戎大人!”

    巫?获自然可以欣赏,毕竟付出性命的又不是他,可是他的副将们按捺不住了,他们焦急的吼着,他们不明白明明自己这边占据着优势而且有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头,这个时候主将怎么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知道!”巫?获说道:“全军撤退!”

    副将们再次傻眼了,现在他们的确是暂时处于劣势可远远没有撤军的必要,只要主将一声令下全军都可以冲出去同锈螯卫拼杀的,他们的战斗力一点都不逊色于敌人。然而主将竟然发出了撤退的命令,他们实在是难以接受。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怎么你们打算违抗军令么?”在巫?获的威逼之下副将们只能低下头去,巫?获的铁腕治军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巫?获不是随意下令的,他注意到了逃过一劫的尹挽挽部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一直冷眼旁观战局,同时锈螯卫的身后已经卷起了一团新的烟尘,那是裴正豪的金甲卫同金重吾部,此时若是派出军队去近身肉搏那么势必将金重吾部逼入险境,他会面临前后夹击的危险,金重吾再勇猛也未必能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些战局变化一般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巫?获的眼睛不同于常人,他已经看见并预料到了接下去的战局走势,对于手下人的担忧最终让他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撤军的决定。

    于是乎,原本打算大战一场要为项昂复仇的锈螯卫们突然听见了敌人鸣金收兵,还在愣怔间纷纷将眼神投向了师巩正渊。师巩正渊仿佛发觉了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盯着夜色没有及时做出任何战术上的调整。

    这个时候金重吾赶到了,他率先从锈螯卫的背后杀出一条血路让身后的圪末军冲出重围。金重吾已经听见了巫?获军的撤退信号,这明显同之前他们谋划的战略不同,可是他明白身为军人的使命,关键时刻绝对不可以质疑主将的决定,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金甲卫在,此时一味攻击锈螯卫,自己也没有啥好果子吃。

    金重吾骑着马从锈螯卫的军队侧面跑过,他看见了在军队前头的宣韶宁,俩人再次擦身而过,两人的眼神都停留在彼此的身上,默契的是两人都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直到两人距离的足够远再也看不见。金重吾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甩甩头奋力跟上中军的脚步,而宣韶宁同样不想别人看见自己的失态,将眼神投向了后方的金甲卫。

    敌对的双方突然很有默契的都收兵了,巫?获同金重吾合兵一处之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平州跑去;金甲卫同锈螯卫汇合,裴正豪看见了项昂的尸身,心有不甘最后也只能化作一记拳头砸在地上。

    尹挽挽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了,她不明白金重吾同宣韶宁之间的关系,更加不明白的是巫?获竟然放任青州城落入敌人的手里而选择主动撤军。情势再一次发生逆转,她的实力在这几方之中是最弱的,她无力去对抗任何一方,能做的只有顺应形势,于是她率领残兵跟上了巫?获的部队退回到了平州城。

    “完成任务要紧,穷寇莫追!”裴正豪下令全军收兵退回青州城开始布防,自己蹲在了项昂的身边,看着项昂的尸身他摘下了头盔朝着项昂磕三次头。宣韶宁和师巩正渊也照做了,项昂是他们俩的师兄,在军中的这些年也是没少受他的照顾,如今阴阳两隔,只有最庄重的军礼才能表达他们内心的情绪。

    “师兄,指挥使,一路走好!剩下的路就交给我们吧,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会一如既往的走下去直到达成目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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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山河介绍:
生逢乱世,战争孤儿受圣贤相教;投身军旅、牵涉朝政、卷入党争,在五国争霸的大势下几经沉浮;遇知己、交莫逆、防小人、戍家国、战强敌,热血书写传奇一生。镇山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山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山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