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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留无伤     镇山河txt下载     镇山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七章 胡笳声声

    “还不打算说实话是么?”言柯冉的剑刃死死抵住一名男子的咽喉带着恐吓的语气逼问道。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而男子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身上穿的不过是贴身内衣,连床榻还没来得及坐上就直接坐在了地面之上,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睛却一直看着眼前人。

    男子对于用剑逼问自己的人也是认识的,谁让言柯冉连脸都懒得蒙呢?言柯冉压根儿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沈铭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他们俩一离开胖魁小馆就直奔工部尚书的府邸,因为从杜少吟绘制的地图来看,那些发狂的官员都以工部尚书府邸为中心分散开来。

    “你的父亲是第一个发狂的,接着越来越多的大臣步入后尘,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若不是有心隐瞒,那就是不忠不孝之徒,不管是哪一条你都不值得继续活在人世了!”

    言柯冉干脆利落的将剑刺向了男子,在咫尺之地被沈铭手背一撞,剑刃划过男子的咽喉留下一道血口子。这不过是两人演得一场戏而已,他们原打算继续演下去争斗一番以让这一场戏更加真实,可是言柯冉一看男子的裤子已经湿了,一阵尿骚钻入鼻孔中。

    “大梁有你这般的男儿也是不幸!”言柯冉带着嫌弃,微微仰起头继续逼问道:“你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留着也是祸害!”

    没等言柯冉动手,男子扑通一声磕起头来,一个接着一个,撞击得地面咚咚作响。看着抖成筛糠样儿的俞冲的独子,言柯冉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大半了,用剑挑着男子的下巴,眼神已经明白无误的传达自己的意思了。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房门打开了,言柯冉和沈铭走出了男子的房间,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能看见男子倒地不醒。两人跳上屋脊几番腾跃之后便来到了工部尚书府邸的最高处,站在这里能够俯瞰周围不少的街坊。

    “如何不走了?”沈铭问道。

    “俞冲平日里给人的感觉都是忠厚老实的,没有多大的功绩也没有什么错处,可是谁能知道他竟然在私底下接受下唐的贿赂!”言柯冉说起这事的时候咬牙切齿。

    俞冲的儿子告诉两人俞冲的确是接受了下唐的贿赂,府邸中的某处藏着那一批金银,但是收受贿赂的可不止俞冲一人,自从第一次之后有数名官员在俞冲的邀请下登门造访,他们的真实目的便是同下唐的使者密谈,自然每一人都得到了足以领他们满意的财货。从男子供述的几个名字来看,每一个都没有逃过发狂的命运。

    “家国危难的时候正是能见人品之时,不要去试探人性,人性经不起试探。”沈铭站在夜色中说道:“为今之计我们要找到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

    “没错,这些人是收受贿赂了,可是那些金银应该不会导致人发狂的,一定是有别的东西。”

    “这才是我们接下去要尽力去调查的。不如今夜再去一些大臣的府邸?”

    “自然是不能浪费时间!”

    “柯冉!”

    言柯冉回头的时候一轮圆月正巧倒映在他的身后,将他整个人吞在明月之中,这一刻沈铭竟然有几分看不懂言柯冉了,他已经不是当初在青山书院的师弟了,这些年在朝廷的摸爬滚打已经改变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是要说到究竟是改变了什么,沈铭只能说是眼神,当初的清澈明亮的眼神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如何?”

    “蒙面吧,不然案子没有查清,你就该被皇帝怀疑了。”

    这一句话果然是有用,言柯冉几乎是没有过多的思考便接过了沈铭递过来的黑纱。

    “走吧!”

    当言柯冉和沈铭在追查案子的时候大理寺也没有闲着,那些发狂的大臣们已经挨个被过审了,可惜的不论是如何的严刑拷打,这些大臣们只是一个劲的朝着人们瞪眼睛、嘶吼着。

    折腾了半宿了什么收获都没有,审问官都已经累了,一名狱卒小心问道:“大人,还有俞冲没有提审,要不要?”

    “带他上来!”

    俞冲被狱卒们从牢房里拴住脖子用铁索拉扯着进入了刑讯室,他的表现同之前的那些大臣们是一样的,要说有些什么不一样那便是他的反抗比他们更加激烈,四肢张牙舞爪的胡乱挥舞。

    审问官看见俞冲这模样就知道也是什么都问不出了,一想起明早自己什么都不能向上级提交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抢夺过狱卒的鞭子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俞冲身上抽打。

    这可是尚书级别的大官,这要是放在平时他可得低头请安的、仔细回话的,如今竟然能肆意的抽打也是让审问官好好出了一口气。面对着如同雨点一般打在身上的鞭子,俞冲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一个劲的龇牙咧嘴。

    呸!审问官吐了一口唾沫在俞冲的脸上,就在这时他似乎听见了隐约的乐声,这乐声若有若无的听不真切,他静下来仔细聆听又没有听见什么,只以为自己是太过疲劳了都出现幻听了,于是将鞭子丢给了一名狱卒嘱咐他继续审问,自己则打算回去休息。

    审问官没有听错,大理寺的外头的确是乐声,只不过这乐声不是用大梁常见的乐器演奏的而是大漠里常见的胡笳,带着特有的旋律在大理寺一片回荡,若是有人听见了只以为这乐声实在是太过粗糙了完全没有中原地区的美感。

    当胡笳的声音传入发狂的大臣们的耳中他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是胡乱抓狂反而是静静的都朝着牢房内唯一的一个通往外头的小口子看过去,身子开始慢慢移动靠近在墙上仔细聆听。

    原本吵闹的牢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几名狱卒都颇为意外,他们凑到了牢房外看这些发狂大臣的怪异举动不知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便是请示上级官员。

    此时的俞冲也安静了,他痴痴呆呆的抬头看着屋顶,这一显著的变化让审问官也是吃惊不已,原本都已经走出刑讯室了又折返回来一探究竟。这也是怪事了,突然间安静下来让所有人都有些捉摸不透,尤其是审问官,他似乎是看见了自己交差的希望了,也许这疯子在安静之后能开口说话,于是他一步一步靠近了俞冲。

    “俞大人?”审问官试探性问道,发现俞冲没有反应只好提高声量道:“俞冲,你若是现在交待了还能留下你的一条命!”

    似乎是被审问官的一句话给触动了,俞冲竟然低下头来看着审问官,嘴唇抖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审问官这下眼睛都亮了,原本的疲惫都一扫而散,他凑近了说道:“对,俞大人,你赶紧交待了.......”

    审问官的话还没问完,俞冲突然一张嘴咬住了审问官的鼻子疼得审问官鬼哭狼嚎起来,一旁的狱卒们吓得赶紧上前解围,无奈俞冲咬得太紧了一时间根本分不开两人。审问官一个劲的鬼叫着“赶紧分开啊,不然我要你的命!”

    狱卒们没有办法只好先将捆绑俞冲的绳索解开,可他们没有料到这一步竟然会带来如何糟糕的后果。俞冲的眼睛在尝到人血滋味的那一刻变成了血红,他愈发的发狂起来。

    刑讯室的变动同样刺激了那些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大臣们,他们一个个倒地不起,吓得狱卒们纷纷打开牢门前去查看,这些人毕竟是大臣在没有定罪之前他们的性命还是有价值的,万一死在牢里了,他们可是难辞其咎了。

    当狱卒们翻过大臣们的身子的时候看见的是那张脏污的脸,用手轻轻一触碰脖子处还是能感觉到血脉的跳动,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狱卒们没有来得及庆幸,大臣们已经瞪圆了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了。

    这一晚上大理寺内发生了什么事儿没有外人知道了,他们的嘶喊没能传出牢房,因为大牢的牢门已经紧紧关上了。要说大理寺的监牢那隔音的效果是极为杰出的,能同它媲美的便是刑部大牢了,里头不管是发生什么事外头的人都不会知道。

    一名通体黑袍罩着的人影出现在大理寺牢之外,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胡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这一站就是接近半个时辰,直到牢门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牢内的灯火传出来,走出来的人不是狱卒也不是审问官而是俞冲以及那些同样被人为是发狂的大臣们,他们都穿着囚衣,蓬头垢面,但是他们没有嘶吼没有张牙舞爪,而是恢复了一个正常人的行为举止。

    这些大臣们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纷纷下跪,低下头去,这姿势标准的就像是见到了皇上。黑衣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龙汶留的这一个后手终于是发挥作用了。你们都听好了,之后的所有行动都得听我的话。”

    大臣们一动不动,他们认真聆听黑衣人的话,随后起身重新回到大牢内换上了狱卒的衣服重新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黑衣人一挥手,这些乔装之后的大臣立刻消失在夜色中,黑衣人跳上了屋脊同言柯冉一样背对着明月。

第四百三十八章 求神问鬼

    “将军是如此的命令?”宣韶宁有些纳闷的看着裴正豪,他们几人现在青州城内,这一次战役的所有中层将领悉数出席,面对裴正豪的命令,宣韶宁是第一个提出疑问的。www.uu234.net

    裴正豪将在场众人看过一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宣韶宁身上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这便是将军的军令,我这里有将军的手稿,你大可以拿去查验。从漠北到渡州,我们已经将中原十六州的一半城池都拿下了而且形成了一条隔离防线将下唐的军队彻底困死在大梁国境之内,将军认为这种情势之下下唐一定会在两面着力的,其一是攻击我们的外围防线;其二便是内逼皇城。”

    “将军分析的有道理,末将一定遵从!”说话的是燕如期,他首先表示了自己对于军令的认同。“经历几次大战,我们的军力受损也是颇为严重的,为今之计要做的便是恢复战斗力同时做好抵抗。这一条战线上已经有了安南军队的支持,我们还是以补充军力为第一要务。”

    “如期所说的便是将军考虑的,这才连夜传令过来要求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做好战线的布防。”裴正豪朝着燕如期点点头。

    “末将是军人,自然是要服从军令的,但是末将还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裴指挥使。”宣韶宁说道:“若是巫?获的圪末军打算孤注一掷攻击国都,那么........”

    “我大梁国都即便不是固若金汤,但是有广远军和神杀突骑在,抵抗元气大伤的圪末军还是不在话下的。”师巩正渊打断了宣韶宁的问话同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宣韶宁立刻明白了师巩正渊的用意,只好带着感谢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就乖乖闭嘴了。

    “那好,从此刻开始一切都按照将军的军令执行!”裴正豪将原本打算交给宣韶宁的书信重新收回待众人走后烧毁。

    走回军营的一路上宣韶宁都有些心不在焉,心中的疑惑一点都没有消除。自从青州战斗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了,要说整饬军队在特殊时期也用不着这么多的时间的,外围防线已经全部连同,巫?获已经是困兽了,只要他们主动发动进攻,取胜的概率还是大的。在这个时候萧云祈竟然要求所有人暂时罢兵,理由听起来倒是蛮有道理的,可宣韶宁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你啊就是这些年战斗经历的太多了,一刻都闲不下来,这才刚休息几天就打算继续用兵了。”

    “正渊,你知道我不是穷兵黩武的人,我只不过是觉得时机不能错过了。”

    “我们还太年轻,尽管在军营中已经多年了,可论战斗的把控、战术的安排和排兵布阵,我们还是远远不如将军的。好了,这件事我们能做的便是同之前一样服从军令,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

    师巩正渊也不急着解释直接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上来,“什么事,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宣韶宁在接过书信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内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书信的内容会是哪些内容了,直到拆开之后快速看完这才放心下来。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紧张和欢欣都是有道理的,因为书信的署名是胭脂。

    胭脂啊,已经离开你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都怪我这么久了都没能给你写一封信去报平安,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担心受怕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战事一结束,我就尽快赶回漠北去完成我对你的承诺,胭脂,你一定要等我。

    宣韶宁将书信小心翼翼的塞入自己的胸膛之内,就仿若胭脂在身边依偎在他的肩头一样,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感觉真的是很棒,是继续对这糟糕的世界不妥协、是继续坚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的强大动力。

    同一片星空下的漠北帅帐之外胭脂一点都没有宣韶宁的那般温馨的感受,她焦虑的朝着帅帐内张望,她知道这样是徒劳无功的,但是她没有办法。

    帅帐之内灯火通明、帅帐之外重兵把守,这在战时是再正常不过的,可胭脂在军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还是从这细微的变化中揣摩出了一些端倪。在角落中观察了良久之后胭脂只好返回自己的住处,她今夜的收获真的不多,内心中的压力开始不断攀升。

    胭脂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里了,元香来到军营中的唯一任务便是盯住胭脂,一开始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她不过是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吃醋了,但是随着她在军营中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她逐渐发现这个胭脂的确是有秘密的。这一晚上她竟然一直都在帅帐外张望,这行径绝对是可疑的,不过仅凭这么一点还不足以让胭脂现原形。元香同样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将连日来的观察全部记下来让药工带回白家。

    在帅帐之内的萧云祈将一封书信烧毁,看着火苗将信笺快速吞噬,他的脸也在炉火的映照下明暗交替。书信的最后残留在世上的一角在被火焰吞噬之前露出了三个字:萧云雁,这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场景,一眨眼的功夫剩下的只有一堆灰烬。

    萧云祈重新走到沙盘地图周边端详起来,那一条红线牵起来的城池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粗粗一看就看见一道弧形从北面横贯到了大梁国土的南面,像是一面盾牌将下唐的参军困在了大梁国境之内同时将下唐和西凉隔绝在了防线之外。此时的靖义军不但控制了漠北连渡州城已经出入海口都已经收入囊中,况且陈迦勒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对于靖义军的支持,白家的白禹霆也通过陈迦勒表示了白家全族对于萧云祈的支持。

    这是三年来最为乐观的战局了,可以说萧云祈目前占据的不过是十座城池可他已经拥有了一半的大梁军队。即便如此,萧云祈还是不敢喘一口气,他知道接下去还有更加硬的战要打,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牺牲了不少了,可牺牲不过是刚刚开始,想要完成自己的大业只能依靠更多人的牺牲来实现。

    “这些都不是我主动想要的,这一切都是被逼的。母亲,您在天之灵一定能体谅儿臣的苦心的,这一场赌局儿臣只有继续赌下去已经没有退路了,还请母亲一定要保佑儿臣!”萧云祈独自在帅帐之内面朝东面下跪磕头。

    大梁皇城通灵殿之内,同样的夜晚,同样有一人跪在神牌龛前磕头,此人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人,是大梁的真正主宰梁帝萧云晟。梁帝已经连续多日来通灵殿祭拜了,这座本是大梁皇族安放祖先神牌的宫殿来者寥寥,一般只有在特定的祭祀日子才会有皇帝光临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梁帝每日都会过来的,至于原因么,那些看守通灵殿的宫人们都是知晓的。

    自从前任梁帝蹊跷的驾崩之后大梁便没有一日的安生过,就连国都都两度面临敌人攻入的非常时刻,这可是大梁建国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梁帝继任皇位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可国家的危机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梁帝日日将全部精力倾注在政事之上却是一点用的都没有,国势还是江河日下。

    这才驱赶了下唐的水师,没消停几日这国都内竟然陆续出现了发狂的大臣,而且人数在不断增多;这些大臣原本都关押在大理寺,可是前些日子竟然集体失踪了,留下的只有大理寺狱卒们的尸体。就在今日早朝时梁帝又接到了奏章禀告了国都之内出现的血案:那些发狂的大臣家属竟然在一夜之间都被灭门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最先出现血案的是俞冲的府邸,接着越来越多的大臣府邸出现血案,最可气的是夜间发生血案的时候京师巡卫竟然都没察觉到异常。

    梁帝心力交瘁,他只能求助于祖先,每日来通灵殿烧香叩拜,他想要求得心里的一份安定,即便梁帝照旧不相信这些已经逝去的人能帮助些什么。

    在神龛的最前头摆放的便是前任梁帝、梁恒帝萧方绪的神牌,萧云晟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块神牌。

    “父皇,您应该不会觉得开心吧?即便儿臣所做的事儿都是不可原谅的,但是您知道在您的儿子之中只有儿臣才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萧云晟昂首挺胸,即便他还是跪在地上。“家国河山在您的手里就已经开始颓败了,儿臣都看在眼里,这也就是为何儿臣如此这般的着急想要继位,因为儿臣是真的心系天下。父皇,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两年来大梁面对了多少次危难,哪一次不是儿臣救百姓于水火的?父皇,您心中有怨气就朝着儿臣一个人发吧,您也曾经是大梁的主宰者,您也不希望大梁到了儿臣手里就此灭亡吧?父皇,保佑儿臣吧!”

    萧云晟自言自语了一通,最后再次深深俯下身去叩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足够诚意了,换做是谁都该体谅他的苦心和难处了,可是事与愿违。就在萧云晟埋首的时候扑通一声巨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萧云晟抬头看见的是梁恒帝的神牌倒在了自己身前不足一人的位置,这座宫殿之内分明没有任何的风也没有其他的人,这神牌就这么猝然的摔倒在地,除了神鬼之事还能作何解释?

    “父皇,您这是不打算原谅儿臣是么?好,接下去儿臣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了,这家国已经是儿臣的家国,日后便是儿臣子孙的家国,这些难关儿臣只会处理,儿臣相信大梁一定能顺利度过!”

    萧云晟断然起身,再也不看地上的神牌一眼大踏步走出了通灵殿,面对两侧弯腰行礼的宫人,萧云晟命令道:“守卫神牌不利,你们都好好去刑司领罪!”

第四百三十九章 屈辱议和(上)

    时值盛夏,骄阳在大梁这块土地上肆虐,日头正午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于出门去同太阳挑战,人们全部都躲在家里贪凉。www.uu234.netwww.uu234.net知了不厌其烦的在用尽力气鸣叫,丝毫不在意人们的厌恶,即便是大梁皇城明元宫麟趾殿也不例外。

    “是夜,敌军小股兵力引诱我军出城,在暗处设埋伏,我军中计不敌遂打算撤回,然敌军四杀而出,我军全军覆没。西凉军趁机直捣外城,我军虽拼死战斗然终因不敌而退守至内城,城内百姓全数逃亡,刺史为给百姓留出一条生路,遂打开对侧城门却不料再次中计,敌军从两面杀入城中。末将同刺史率领将士浴血奋战,最后........”

    “最后如何了?”梁帝的声音冷冷的传入了内侍的耳中,顿时让原本酷热难耐变成了堕入冰窟。

    “最后.......最后”内侍悄悄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的沈千汲,沈大人微微颔首,内侍这才一鼓作气读完战报“最后焱城陷落。”

    读完这一份战报之后内侍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入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同内侍一样,在场的诸位大臣也是冷汗直冒,只要是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焱城战略位置的重要性。

    焱城是毗邻薛国的大梁城池,就在京师的西面也是一座军事重镇,它原本被建立就是作为大梁国都的西大门来抵御外敌入侵。一直以来焱城并不怎么进入大臣们的视野,究其原因便是焱城同薛国相邻,而薛国是夹在大梁同下唐之间的弹丸小国,地域面积虽然小可薛国的投诚是非常重要的,它倾向于哪一边哪一边就会得到地利。一直以来薛国虽然没有公开表示过可暗地里都是同大梁走得很近,两国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薛国也就充当起两大过纷争的缓冲地带。多少年了,薛国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意外,直到三日前。

    三日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西凉军队竟然出现在了薛国,通过薛国的大道直接进攻焱城,并且在一天的战斗之中就迅速占据了焱城成为直接威胁京师的一大祸患。

    “根据斥候的回报,那日一早雾气还未散去焱城的守将就接到了薛国的求救信号,出于两国邦交考虑,守将立刻派出了先头部队前去探清战况,得到的回报是西凉军正在强攻薛国。焱城守将做的没有错,他一方面派人去京师通报,另一方面则是派出军队前去救援,可惜他们最终还是中计了,军队有去无回,不过是半日的时间西凉军队就进犯到了焱城城下,再之后的事儿也就如战报中所说了。”

    裴正豪说完宣韶宁立刻听出了其中的猫腻“指挥使,薛国的立场如何暂时不提,就算他们阳奉阴违,出现在焱城的也不应该是西凉的军队啊?”

    “没错!”裴正豪对于宣韶宁颇为满意,“这就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西凉出现在薛国而下唐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这两国之前联合对付我们,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又反目了,这一次吃过亏的下唐竟然允许西凉在自己家门口闹事也是耐人寻味。”说话的是张涵山。

    “唯一的解释便是为利益所驱使,两国再次联手了。”师巩正渊分析道:“下唐水师全军覆没,剩下的圪末军也遭到了我们的重创,眼下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若是想要解开当前的难题,只有假手于他人了,薛国和西凉是最好的帮手。”

    “不管西凉、下唐和薛国之间达成了何种协议,眼下京城危险我们不可以坐视不管!”宣韶宁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对于我们来说恰恰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剿灭圪末军的机会!”燕如期斩钉截铁说道。

    “这是我们眼下的唯一机会。”许鹤年站出来用高亢的嗓音说道:“皇上,薛国是明显同西凉和下唐做了交易了,如今三国联手来对付我们了,中原一半的城池还是在圪末军的手里,剩下的那一半则是在叛军的手里,若是焱城方向再次出现敌人,京师可真的就未必能有上两次的幸运了!”

    许鹤年的话说得真实同时也非常的难听,别说是梁帝,就算是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感觉他这话是在打他们的脸。不少的大臣们都是低头不语,可言柯冉忍不住了,他出列反对道:“皇上,微臣不赞同许大人的看法!”

    “驸马爷啊,许大人还没有说什么呢,为何就说不赞同呢?”蔡权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言柯冉,似笑非笑的脸覆满青灰。

    “许大人的用意已经不言自明了,想必蔡相一定是知晓的,此时为何揣着明白装糊涂?大梁连年的战乱到如今还能保持家国在还不是靠的那些浴血奋战的军人!”

    “皇上!”沈千汲直接打断了言柯冉向梁帝谏言道:“为今之计必须先处理焱城,微臣建议可以派出神杀突骑前往。”

    “沈大人此言差矣!”这一回站出来的是蔡琰,他一副成竹于胸的样子让人看得恶心。“回禀皇上,若是一味的战斗那就是将大梁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试问沈大人我大梁此时能否支撑双线作战呢?”不等沈千汲回应,蔡琰继续说道:“面对焱城的形势,微臣认为宜和不宜战。”

    “谈和?你倒是说说如何做?”梁帝问道。

    “薛国是下唐同我大梁的缓冲地带,西凉军竟然能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下唐的默许,他们为何会默许?还不是因为我大梁的大军一举将水师打败,已经令下唐胆寒了,他们想要解救被困在中原的圪末军,能求助的只有是西凉了。”蔡琰说的越来越大声,“微臣认为下唐其实是想要讲和了,可是堂堂大国自然是不能轻易放下身段,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出闹剧来。”

    “闹剧?”言柯冉的眼神都能将蔡琰大卸八块了,“焱城血战,那些战士们为国捐躯却被你说成了闹剧!你能在这大殿上大放厥词全是仰赖于那些无名的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你却说他们不过是闹剧?照我看,你才是我大梁朝廷的最大闹剧!”

    “你!”蔡琰被怼的面红耳赤。

    “柯冉!”沈千汲焦急的直呼其名,急忙站在他的身前对着蔡权一鞠躬然后转向梁帝下跪道:“还请皇上看在驸马一心为了家国的份上小惩大诫!”

    被激发出了血性的言柯冉即便心里知道沈千汲是在维护自己,可惜这个时候他真的是不能纵容蔡琰等人胡作非为下去了,索性挺身而出朗声道:“皇上,臣也算是军人,最是难以忍受他人对军人的轻蔑和侮辱!臣绝对不认同和敌人讲和,臣愿意亲自率领军队前去焱城,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彰显出大梁军人的气概!”

    “你是我大梁的驸马,你是云萱的夫君,你若是战死,你让朕如何面对天下人,如何面对云萱?”相较于言柯冉,梁帝还是一副高冷的姿态,说话不紧不慢,可言语中已经透露出了对于言柯冉的不满。“打战自然有军队在,我大梁还没有到需要驸马亲自上战场的时候。”

    梁帝说完看了言柯冉一眼,同时沈千汲也投给了言柯冉同样的眼神,他们的用意言柯冉明白,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他自然已经学会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实在是不愿意向蔡琰等人屈服更加不愿意去道歉,他本来就没有错,他为帝国的军人说句公道话怎么就有错了?

    蔡权有些满意,他赞赏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进而出列说道:“回禀皇上,驸马爷也是心忧天下、关心前线的战士同时也关切百姓的疾苦,大梁能有如此的驸马也是我大梁之幸。”

    梁帝对于蔡权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的大度颇为满意,进而不再去看言柯冉了,向蔡权询问道:“蔡相可是也赞同谈和?”

    水到渠成!蔡权清清嗓子说道:“皇上,大梁的国势没有人能比皇上更加清楚了,接连的战斗我们胜负均有,重挫了外敌也让本国的军队损失不小,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皇上,眼下这神杀突骑和广远军可是最后的保卫皇城的军力了,若是再派出去,这皇城该交给谁来坚守?若是皇城有失,那大梁又该如何?”

    蔡权说的太过用力竟然都忍不住弯下腰来开始咳嗽起来,蔡琰急忙上前搀扶。蔡琰得意的朝着言柯冉白了一眼,言柯冉刚想反驳就被人拉住了胳膊,拉他的便是沈千汲。沈千汲也是情急了,他知道靠自己的眼神已经阻止不了言柯冉了。

    “皇上!”

    当言柯冉开口的时候沈千汲真的恨不得上去堵住他的嘴同时再狠狠扇两个巴掌。

    梁帝开口道:“朕已经决定了,就按照蔡相所说同下唐议和!这议和的事儿还是全权交给蔡权了,事关大梁国势还是有劳蔡相了。”

    “老臣自当倾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蔡权颤颤巍巍的将那颗白色头颅点的跟捣蒜一样。

第四百四十章 屈辱议和(中)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m.www.uu234.net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时节是盛夏,可对于杨仲来说已经如同肃杀的深秋一样了,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和不甘。事到如今,步子再沉重也得迈出去,心里再有不甘也已经是回天乏力,他身为军人服从皇命还能如何呢?杨仲的前方是此次大梁同下唐议和的议和官,身后是即将关闭的京城城门,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广远军的将军而是一名阶下囚。

    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杨仲努力回想也许就是没能守卫好华州城吧,让下唐水师借助天时引洪水灌城造成了生灵涂炭,当然更加严重的是丢失华州城对京城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那么除此之外呢?哦,对了,那就是暗中设伏偷袭下唐水师导致全军覆没了,可是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都是好事啊,这是身为大梁军人应该做的事儿啊,为何如今反而成为了自己的罪状之一了呢?

    杨仲想不明白,但是他至少明白一件事:两国议和必然需要一些牺牲品,那么他杨仲就是最合适的牺牲品。在皇帝的眼中没有什么能比皇位更加重要,何况他杨仲论资历、论能力、论战绩都是不及自己的父亲的,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也是在所难免的。

    想到这里,杨仲算是勉强释然了,他深吸一口气,想要闭上眼睛最后再倾听一次天福寺内的钟声,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国了,也再也没有机会听见天福寺的钟声了,就让他最后贪婪一回吧。

    “杨将军!”一声呼喊磨灭了杨仲最后的奢求,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在自己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蔡琰正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自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还称呼一声杨将军,还请你不要耽误了议和的时辰,这可是大梁的大事,若是贻误时机这份罪责杨将军一人可是担当不起了!”

    杨仲还能说些什么呢?蔡琰说的都是事实,梁帝已经饶过了杨家的所有人,只是需要杨仲负荆请罪,负荆请罪?可笑!杨仲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杨家一门忠烈,虽然自己的能力平平,可是他绝对不能让家族的血脉在自己手中断了,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总角的儿童,他们是杨家重新振兴的希望,而他杨仲不过是一介囚徒罢了,过往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杨将军,为了保存你最后的体面,可是我向皇上谏言不给你带上刑具的,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让我难做啊,不然我倒霉了你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蔡大人息怒!”同样骑在马背上的许鹤年宽慰道:“此次议和可是关系两国命运的,还请蔡大人一定要保重身子,毕竟之后的谈判可是非常的耗费心神的。”许鹤年再看了几名站在杨仲身后的将士说道:“你们几个可是张开眼了,有任何闪失,诛你们九族!”

    几名将士嫌弃的瞥了许鹤年一眼转而将视线停留在杨仲的身上,这位并不是他们的主帅,可是他们对杨仲一直都抱有敬畏之心,对于朝廷的决定是非常不齿的,但是他们不过是小小兵卒,他们的意见是没有任何人愿意倾听的。

    啪!一鞭子打在了一名将士的背上,疼得他回头看去,看见的是澹台秋安的冷漠的脸。

    “怎么?你这是在同情罪人么?你再敢有这种表情透露出来可小心我手中的鞭子!”

    没曾想这名将士竟然分外有骨气,他反而挺身反抗道:“将军,杨将军为了大梁出生入死,本不该得到这般对待的!”

    话音未落,这名将士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了,一道鲜红的血液喷向了半空。杨仲实在不愿意再看见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了,急忙请罪道:“我知错了,还请澹台将军饶过他们!”

    澹台秋安将长刀抵在了杨仲的咽喉上说道:“议和的时辰绝对不能耽误,立刻给我走,你要是敢慢一步,我就杀了他们其中的一个!”

    杨仲立刻转身快步跟上前头的骏马一点都不敢耽误,心中的悲凉和痛楚只能是自己咽下去了。看到这一幕的蔡琰颇为满意,朝着澹台秋安点点头,随后继续赶路。

    从京城出来前去焱城的路不远而且有宽阔的官道,走起来并不费力,只要是他们愿意快马加鞭一日便能抵达焱城。可蔡琰自以为聪明的认为不能太赶,要体现出大梁大国的气度,这是一场平等的议和,可不是大梁单方面赶鸭子上架。

    在议和主使蔡琰的控制下,议和使团按照既定的速度朝着焱城而去。在议和使团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之后,城门再次打开了,这一次是被迫打开的,打开城门的便是原来广远军的武功卫指挥使顾鸿煊以及腾龙卫指挥使江笑愚,他们俩各自率领麾下将士强行夺门而出,追着议和使团而去。

    经过一日一夜的赶路,大梁的议和使团终于是在第二日的正午抵达了焱城。这座大梁西大门的城池虽然易主了,可城池的规制还是非常健全,从外头看过去外墙、女墙、角楼、望台等等设施都没有遭到损坏,从外表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有过战斗的痕迹。

    作为常年征战沙场的将领,杨仲在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一点,他也在纳闷可是这个时候他说话已经没有任何分量了,他还是将这疑惑埋藏在自己的肚子里。

    按照两国之前的约定议和使团要去焱城内的含光禅院,那里才是此次议和的地点,自然这是下唐方面选定的。含光禅院在焱城外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山之上,距离城池不过是几里路而已。这座山丘不算高耸,步行上山也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好在这山丘布满植被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而含光禅寺就建造在这座山丘顶上。站在山脚抬头朝着山顶望去便能看见含光禅寺的金顶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山脚都是下唐士兵,为首的一人制止了议和使团前进的步伐,他示意让所有的将士留在山脚同时将所有人身上的兵器都交出来。这下澹台秋安不乐意了,原本他带过来的兵卒人数就很少,这会儿竟然还要留在山脚同时还要交出兵器,这不是让自己成为白身么?这玩意出现了任何的意外,他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如何保证议和使臣的安全?

    澹台秋安想要反抗,蔡琰上前安抚道:“咱们是来议和的,不是来挑起战事的,还是按照下唐的要求做。”转头对着下唐将领笑着递上一袋银锭子,“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为首的将领掂了掂钱袋的重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还是使臣大人明事理!这些都是议和的规矩,各国都是遵循的,还请使团大人见谅。”

    “说的哪里话来?议和的规矩我们自然是懂得,还劳烦前头带路。”

    “好,除去这些将士,其他人都可以随我上山!”

    于是蔡琰带着许鹤年、澹台秋安以及杨仲登上了这座小山丘,一路朝着含光禅寺而去。这一段山路不陡峭不险要,对于军人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可是对于常年缺乏锻炼的文人来说就有点难为了,许鹤年自己气喘吁吁还得搀扶着蔡琰,澹台秋安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手一个扶着上山。

    好不容易一通折腾,寒光禅寺就在眼前了,蔡琰和许鹤年已经是面无人色了,豆大的汗珠一个劲的流淌,看见了下唐议和使臣都没有力气寒暄一句。

    “哎哟,真是劳累诸位了!”笑脸相迎、摆出一副亲和热忱态度的人便是下唐方面的议和使臣小相独孤具,他上前搀扶过蔡琰送到了含光禅寺的正殿之内。

    含光禅寺其实是挺小的寺庙,从头到尾加在一起不过是三座香殿而已,除了左右配殿之外就数中间的正殿最为合适了。这座正殿内没有摆放任何的佛主造像,而是一间前后通透的空殿,除却摆放着的一些木桌、禅椅之外便别无他物了。身处在正殿之中朝着禅寺内看去便能看见一汪碧水临着正殿,只要弯腰轻轻一伸手就能掬起一?g清水。

    “这便是这禅寺精妙所在了!”独孤具饶有兴致的开始介绍起含光禅寺来,仿佛他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而蔡琰等人不过是外人。“禅寺虽小可是五脏俱全呐,佛主造像一应俱全,但是最为惹眼的便是这座正殿了,它可是完全建造在一口深潭之上的,各位脚底下可就是这口深潭的中心了!”

    面对独孤具眉飞色舞的介绍,蔡琰等人只能是附和着。至于澹台秋安一介武人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山水,对于独孤具反客为主的态度非常的不满,若不是看在蔡琰的面上,他早就想发作了。

    “这位不是杨仲将军么?咱们又见面了!”独孤具跳过了蔡琰、许鹤年和澹台秋安将视线投向了站在最角落里的落魄的杨仲。

第四百四十一章 屈辱议和(下)

    “杨仲此人的行径大梁朝廷乃至于圣上都已经知晓,水师之战都是此人带着手下人瞒着朝廷为之的,还请小相一定要如实转告汗王啊!”蔡琰拉着独孤具的手亲切的说道,将水师之战的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杨仲,将大梁朝廷撇得干净。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杨仲攥紧了拳头,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将头压低。同样是军人,澹台秋安一直都视广远军为眼中钉,对于竞争对手的倒台他按理说是应该最开心的,事实也是如此,不过面对蔡琰的说辞他还是有些不爽。

    “蔡大人!”澹台秋安开口道:“说到底水师之战还不是因为有人侵犯他国,抵御外敌入侵本就是军人的本分。”

    蔡琰眼睛狠狠盯了澹台秋安示意他赶紧闭嘴,这个没有脑子的武夫蔡琰是打心底瞧不上的,若不是澹台文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这个好弟弟能胜任此番议和,他是断断不会同意父亲将此人加入自己的议和团队之中。

    “说得有理啊!”独孤具笑容不改,看着蔡琰,“看来此番议和大梁的诚意还是有所欠缺啊?蔡大人,若是如此那就好生休息早日回去复命吧。”

    独孤具说着就起身打算离开正殿,蔡琰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拉住了独孤具刚要开口解释,结果迎面走进了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女子身着藕荷色的长裙,一步一开花,转身回眸,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小相何故这般的小气?”女子笑靥如画,挡住了独孤具的去路,对着蔡琰等人轻轻一个万福,这是大梁女子才有的礼节,在这位女子身上展示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小女子名叫卓令仪,还请诸位大人切莫心急,不妨坐下来让小女子给大人们斟满酒盏,议和的诸般事宜再慢慢探讨。”

    看着几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开始缓缓喝起酒来,方才的紧张气氛也得到了缓解,澹台秋安这才喘口气,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未能完成任务回去没法向大哥交待。

    犹记得在临行前,澹台文沽特意叮嘱过澹台秋安“自从上回你没能完成任务还成为了敌人的阶下囚,偷跑回来之后我是特意向皇上求情的,求他饶过你的性命,再给你再给我们澹台家族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们等到了。此番议和对于朝廷来说可是重中之重了,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的意外,就算是出现了意外这责任也绝地不能是你的!”

    言犹在耳,澹台秋安恨不得狠狠捶捶自己的脑袋,关键时刻怎么又忘记了大哥的叮嘱,差点就铸成大错了。还好有这个叫做卓令仪的女子出来圆场,初看就觉得她明艳动人,此番带着感谢的心情再看她更是美若天仙了。

    杨仲不由得摇摇头,卓令仪和独孤具明显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们本就占据了优势,这议和刚一开头就杀了一个下马威,之后的谈判绝对是不容乐观了。

    “杨仲将军是对我们的议和不满了?”独孤具一直都没有让自己的眼神离开过杨仲,一见他摇头立刻就抓住了把柄。“上一次我们相见还是在华州城外,您的军功我是领教过的,因而之后发生的水师之战也不算是意外了。”

    “哦?这位就是一举将我们水师全歼的杨仲将军?”卓令仪做出了夸张的惊讶的表情,一直看着杨仲说道:“水师之战传回下唐国内,全国百姓都胆战心惊呢!能有这番战斗力的将军小女子还是钦佩的,虽然我们是敌对的双方。不过,今日议和为何要带杨将军来呢?莫不是.......敲山震虎?”

    “绝对不是!”蔡琰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急忙解释道:“圣上之所以让下官将此人带来就是为了表示我们议和的诚意的!小相啊,您看着杨仲可是戴罪之身啊,身上的囚服就说明了一切啊!”

    没错,杨仲身上穿的就是囚衣,粗布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说是考虑到他将军的身份没有佩戴镣铐,可一身囚服早就说明了一切,在座的所有人哪里会不识字,此时偏偏要特意指出来不过是为了羞辱杨仲同时也为谈判增加下唐一侧的砝码。

    “还不跪下!”蔡琰朝着杨仲吼道,“若是耽误了议和,后果你是在清楚不过的!”

    杨仲浑身开始颤抖,之前的所有侮辱他为了家人都忍了,可是他是男子更加是军人,双膝能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跪这些外敌?杨仲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抬起头盯着坐着的几人一字一句说道:“杨某一天是军人,一辈子都是,杨某的这膝盖只能跪父母跪圣上,其他人想都别想!”

    “果然是英雄好汉啊!”卓令仪起身言语中竟然还带着几分钦佩,“果然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就算是置家国于险地也是毫不在惜,搏的不过是一介虚名罢了。”

    啪,独孤具一掌拍在了石桌之上,带着怒气起身说道:“蔡大人,我们也算是一忍再忍了,现在看来大梁是没有任何议和的诚意的,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在我们面前作秀?不如趁早回去复命,我也会向汗王如实禀报的!”

    “小相!”蔡琰焦急喊道:“都是下官管束不力!还请小相息怒,下官这就拿出诚意来!”

    许鹤年知道时候到了,他朝着正殿之外一挥手然后对独孤具讨好道:“还请小相准许手下人进来。”

    独孤具不耐烦的挥挥手,一直在正殿外等着的几人立刻抬着几箱子走了进来,放下箱子之后顺手就打开了,顿时金灿灿的光芒在正殿之内绽放开来。这几个大木箱中的金子能把人的眼睛都闪瞎了,在场的众人除了澹台秋安惊讶的合不拢嘴之外其余人竟然处之泰然。

    独孤具不过是看一眼便懒得再搭理了,回头看了蔡琰好一会直到将蔡琰看得全身发毛这才叹气一声摇摇头。蔡琰立刻明白过来,原本计划中的谈判筹码看起来得 提前亮出来了,犹豫之际他再次看了看许鹤年,后者着急的点头。

    “圣上和下官就知道这些俗物是入不得小相的法眼的,下官这里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上。”

    独孤具耷拉着脸不由得有些嫌弃蔡琰,强忍着耐心问道:“敢问蔡大人还有何大礼啊?要是有大礼就早些拿出来,您也不看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难不成要谈到晚上不成?”

    蔡琰一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束卷轴恭敬的呈上说道:“里面的内容小相一看便知我朝对于此次议和的诚意了。”

    杨仲和澹台秋安不明所以,可是他们看见独孤具脸上绽放的笑容就知道其中的内容一定牵扯不小。只见独孤具看完卷轴之内的文字之后展露笑颜,立刻变得亲和起来。“原来还有这番的安排,蔡大人何不早些拿出来呢?你瞧这不是被一些宵小鼠辈给坏了兴致。”

    “蔡琰,你究竟是拿什么同他们谈判?你这么做圣上知道么?”

    蔡琰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已经自身难保的杨仲竟然开口质疑自己的行径,忍不住吼道:“你个囚犯,若不是小相大度,哪里还有你开口的余地?还不赶紧给我跪下向小相赔罪!”

    杨仲这下反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挺胸抬头直面卖国求荣的叛徒和肆意入侵他国的侵略者,他大声说道:“广远军是大梁的广远军,肩上的责任便是保家卫国,杀尽敢于入侵我国土的外敌!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人不齿,我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绝对不会给你们这些小人下跪!”

    澹台秋安一开始有些愣怔,杨仲的军人气概确实是感染了他,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一个扫腿就踢向了杨仲的膝盖后窝想要他受力被迫下跪,没曾想这迅猛的一脚踢在杨仲的脚上不过是微微颤动了一下,杨仲还是直挺挺的站着。

    “我是真军人,而你,不配!”杨仲闪身转过澹台秋安的身边从他腰间抽出了佩刀扭头就朝着独孤具砍过去。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独孤具毕竟是一介文人反应根本及不上军人,但是卓令仪早就有了防备,她用力推开了独孤具和蔡琰,两人跌倒在地却捡回了一条命,那一柄佩刀最终砍在了石桌之上,硬生生将石桌砍出了一道疤痕。

    “早就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女子!”杨仲将佩刀指向了卓令仪,“我猜就应该是下唐六部中人,不然如何有这般身份能出现在和谈之上?”

    “杨将军果然是独具慧眼,小女子一生最敬重铁血军人,今日小女子也是不忍心杨将军就此陨落,索性就将自己介绍一番:小女子乃是下唐六部之一的镜影部主!”卓令仪嘴角露出一抹笑,喊道:“梁朝出尔反尔设下埋伏,意图杀害小相,立刻将他们一干人等诛杀!”

    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就把守在含光禅寺正殿外的下唐兵士立刻就行动起来,大多数都抽出砍刀朝着正殿跑过来,而有几个则是跳到了高处狠命的吹起了号角,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从山丘顶一直传到山脚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是蔡琰等人了就连独孤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原计划不是这样的啊!这怎么就突然间开始动手了,而且还是要杀尽梁朝使团?

第四百四十二章 棋子而已

    杨仲奋力推开蔡琰同时将刀抵在自己的胸前,硬是扛住了横劈过来的砍刀,接着伸腿踢中对方的膝盖,趁着对方跌倒的刹那,挥刀上提将刀锋划过对方的胸口和咽喉。www.uu234.netwww.uu234.net

    澹台秋安不懂得谈判,可是杀人却是他的强项,一见下唐人动手了他反而带着点宽慰,毕竟接下去可是轮到他表演了。双手下意识的去抽取背后的双刀,可惜的是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之前上山的时候将兵刃都留在了山脚。这下可是不妙了!澹台秋安抬手抓起石桌上的茶盏瞄准了敌人投掷出去,的确是阻挡了敌人进犯的脚步,可没有伤及要害,敌人转头再次冲杀过来。

    就在这时一柄佩刀出现在了澹台秋安的眼前,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澹台秋安伸手就接住了,耳畔传来了杨仲的声音“是军人的就拿出点本事来!”这下澹台秋安可是来劲了,手腕翻转之间不服气道:“说话我是比不上你们,杀人可是我的强项,接下去你们可得看好了!”

    两人合作前后护着蔡琰和许鹤年,一时间那些下唐兵倒是真的难以近身,四人一直牢牢占据着正殿临水的一侧死战,渐渐的在正殿内开始堆积起来越来越多的尸体。

    “还以为你们能有什么手段呢,原来不过就是这么些个虾兵蟹将!”澹台秋安挑衅道:“说好的谈判呢?这可是你们先动手的,这些代价你们可得自己承担着!”

    蔡琰灰头土脸的惊恐的盯着独孤具,这会儿才有勇气喊道:“小相,咱们可是来和谈的,何故要这么做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呢?”

    独孤具此时也是一张苦瓜脸,他看了看大梁的使团再看看卓令仪,终于开口道:“卓部主,你如何能这么草率就动手了?”

    “小相,你今日的表现可是有些差强人意了,梁朝使团这般的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言行无状,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知道我们下唐的实力!”卓令仪此时可不再是那娇花般的灵动女子了,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做事果断而残暴。

    “哦?这不过就是你们下唐的实力了,你们的水师不堪一击,这么看来你们的野战军也不过如此了!”澹台秋安夸下海口“卓部主,你最好是立刻收兵,如此我们还能继续谈判,不然可就别怪我们将你们下唐的将士都杀干净了,如此回去我们也不好向圣上交差!”

    蔡琰真的差一点就吐血了,澹台秋安这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他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下紧张的气氛,谁知道卓令仪竟然笑了,美女就是美女,这种时候的笑容竟然是这般的**裸,而她的话更加**裸。

    “这些不过是小点心,接下去才是正餐!”卓令仪一拍手掌,含光禅寺内飘出了一道一道的黑色身影,这些身影将杨仲等人的退路彻底堵死。

    澹台秋安定睛一看,这些人同之前的下唐兵卒可是不同了,他们没有穿军服而是通体黑色紧身锁衣。锁衣说白了就是在全身外头罩了一件由精铁锻造的细密的软猬甲,能起到同铠甲一样的防护作用,只不过没有铠甲那么笨重。最让人意外的是这些黑影手中的兵刃都是清一色的狼牙三节棍,每一根倒钩的狼牙刺都闪耀着?人的幽蓝色光芒。

    这些人是?澹台秋安脑子里已经有了清晰的印象,当初在金昌城外就已经见过这些人了,他们就是........

    “他们是下唐六部之一的狼溟!”杨仲不由得咽了咽,他知道接下去的战斗可是难了,他们活着离开的可能性正在逐步变小。

    “杨将军,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这一次竟然能同你交手也是我的荣幸了!至于澹台将军,咱们又见面了,不过应该不会再有第三次见面的机会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站出来说道,此人同其他人相比也没有差别,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手中的狼牙三节棍比其他人更加的粗壮。

    “南宫澈你说话可得小心点!”澹台秋安成功的被激怒了,杨仲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澹台将军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了,上回咱们是并肩作战,这一次却成为了敌人,人生的机遇真的是太过无常了,你说是不是啊?”

    杨仲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杨仲,南宫澈的话似乎是印证了什么,只是杨仲在短时间内无法也没有精力去证实。澹台秋安涨红了脸,死死盯着南宫澈“不是我的对手就直说,还打算用这种离间计?我看你是心里发虚!”

    就在杨仲眨眼之间澹台秋安已经主动冲出去对阵南宫澈了,杨仲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他们若是抱成团相互协作突围的可能性还大一些,一旦分头各自为战了,那也就距离死不远了。

    卓令仪抓住机会跳到了正殿的侧面偷袭蔡琰,好在杨仲反应及时回身就是一刀劈开将卓令仪逼退,然后横刀护在了蔡琰和许鹤年的身前,他必须要保证议和官的生命,不然后果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卓部主!”独孤具眼看卓令仪打算再一次出手的时候挡在了她的身前逼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是奉了汗王的命令前来和谈的,方才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怎么就突然动手了,这一次和谈我才是议和官,你们都得听我的,难道汗王的话你们都忘了么!”

    “当然没忘!”卓令仪轻轻撩动了自己的发丝,娇笑间独孤具一声惊呼吸引了杨仲等人的注意。

    独孤具依旧是不敢相信,他低头看了看再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从来都是温顺可人,汗王派她前来不过是同上回去西凉寻求合作时候一样充当美色诱惑的角色,一切的大局还是由他自己把控的。然而这一回事情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翻转,独孤具不但失去了议和的主动权而且失去了自己生命的掌控权。

    鲜血从腹部开始汩汩流出,那一柄短刀直接将独孤具戳了个对穿,短刀的把柄握在卓令仪的手里。卓令仪轻启朱唇“你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可惜你错了,真正掌控大局的人不是你,也不会是我,我们不过是这大势之下的棋子。我和你不同的是你的价值已经没有了,而我还有。”说罢一脚将独孤具踢飞,随着身子的飞出,鲜血洒了一地,独孤具落地的时候尚有气息。

    卓令仪反手握住短刀对着周围人喊道:“梁朝使团不但没有诚意和谈而且率先动手杀害了小相,这些人绝对留不得!”

    澹台秋安万没有料到下唐内部竟然出现了内讧,方才的一幕让他动作迟缓了不少,这下给南宫澈找到了机会,狼牙棒重重捶在佩刀之上,澹台秋安能感受到自己虎口的剧烈疼痛。不过这才刚刚开始,狼牙棒接连几次的捶打硬是将佩刀给杂碎了几片,澹台秋安也被迫后退数步重新回到了杨仲的身边。

    如今的情势杨仲算是看明白了,这座含光禅寺就会是他们的葬身之地,而下唐压根就没有打算和谈,将他们骗过来不过是想要他们的人头。杨仲不明白若是仅仅为了杀了自己下唐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搞和谈?杨仲环视四周,不但是前路已经被封死,就连身后的深潭对岸都已经是布满了黑影,他们四人是在所难逃了。

    “不要耽误时间了,立刻取下他们四人的首级!”卓令仪似乎是这一场阴谋的主导,在她的命令下狼溟蜂拥而上,四人眼见刀光剑影朝自己闪过来。

    此时的山脚下战斗已经结束了,下唐将士对那些没有任何防范准备的大梁军队出手,几个回合之后就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所有人,这会儿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一具具尸体被拖走,他们要让这山脚看着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战场还没有完全打扫干净,远处的马蹄声就已经传入了这下下唐将士的耳朵里,他们不由得举目张望,看见的是一支没有任何旗号的军队,这支军队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山脚而来。

    “先别急着迎敌!看看再说!”在原先的计划中的确是有一支后援部队的,不过那也是在山顶发出信号之后才会来援的,此时竟然主动现身了,若不是计划有变那就是这些人身份存疑。

    怀着这种的心态,山脚的将士们在领头的命令下摆开了基本的防御阵势,等到不明军队近一点了再做举动。按理说这种做法也是没有错的,可惜的是他们的反应慢了一些,等到他们发现军队根本不是计划中的后援的时候最有利的战机已经失去了。

    “弟兄们,杀光敌人!”

    一声号角之下,这支骑兵部队不要命的冲入了山脚,照着敌人就是一通砍杀。这一场小小遭遇战就如同之前的战斗一样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可怜这些下唐将士连发出求救信号都没有机会,他们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山脚也是一个奇异的地方,转眼之间又换了主人了,这次的主人是广远军武功卫指挥使顾鸿?。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可悲可叹

    小半个时辰之内杨仲同澹台秋安联手对阵近百名狼溟,暂时的战果是狼溟阵亡十多人,杨仲和澹台秋安各自挂彩,其中杨仲伤势更重:肩头、手臂、小腹、背部以及腿上都已经挂彩。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好在两人拼死战斗将蔡琰和许鹤年保护的没有受一点伤,他们俩只不过是惊吓过度互相抱着瑟瑟发抖,连多看战斗一眼都不敢。

    再看独孤具孤身一人躺在地上没有人有时间去搭理,竟是任凭鲜血流了一地,最后含恨而亡,到死一双眼睁得老大。蔡琰不过是偷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许鹤年在一旁扇巴掌,蔡琰真的有可能直接晕倒过去。

    “嘿哟,一直听闻下唐六部的名声,原以为是不好惹的角色,现在来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澹台秋安说着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杨仲看着他似乎都咳出血来了,可是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把门。“你们一个镜影、一个狼溟,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部主呢!净让手下的弟兄们来送人头,你们自个儿倒是躲在后头等着领赏,我都替你们寒碜!”

    “小心!”杨仲抽刀挡在了澹台秋安的面前,两人只听见叮当一声,一道精光在眼前闪过。杨仲收刀冲出对着卓令仪劈过去,卓令仪双手一扭只见两道精光在杨仲周身闪耀,最后重新回到卓令仪的手上,两人各自后退数步站定。

    澹台秋安这才看清楚方才直冲自己面门的竟然是一片银色叶子,叶子由一根纤细得只能定睛才能看见的细丝穿引着,此时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都把持在卓令仪的手里。若不是杨仲反应及时,澹台秋安的脑门上此时应该有一个血针眼了,在后怕的同时也不得不投向杨仲感激的目光。

    “少耍嘴皮了,我们已经是明显的弱势,努力支撑到援军到来!”杨仲警告澹台秋安道。

    “援军?”卓令仪冷笑道:“你们别动这些心思了,这里是不会有援军的,就算是有也是我们的后备部队,你们今日只有一个下场!”

    “是么?”杨仲挑眉道。

    话音未落的时候南宫澈耳根子一动注意到了山脚下传来的马蹄声,这座山丘不仅低矮而且山路狭窄根本不能供战马奔跑,但是马蹄声是如此的真切,难不成是杨仲真的不是在说大话?

    卓令仪此时也注意到了,她朝南宫澈瞥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让手下人前途山路口查看情况。这两个倒霉鬼刚刚抵达山路口的位置正巧遇到了冲上来的顾鸿?,他二话不说,抽刀就将送上来的两颗人头给笑纳了。

    刀锋砍断骨头的声音似乎在山顶得到了数倍放大,南宫澈立刻意识到外头出现意外了,他朝卓令仪做了一个划开喉咙的动作随后带着一半的人手冲出了含光禅寺。

    竟然有人来坏事了?那就更加要速战速决了!卓令仪心念电转间,刀锋已经划过了她的肩头,衣衫被划开一道口子连带一侧耳坠子也被挑落。出手的是澹台秋安,一见到南宫澈离开便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到了,他抢在杨仲之前出手,目标就是卓令仪。谁都看出来了,这一场假和谈的阴谋现场的主事者就是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澹台秋安到底是莽撞了,一开始偷袭勉强算是得手了,可转眼间卓令仪便消失了,徒留下一件外罩的衣衫还在半空中缓缓下落。后脖颈处已经是一道凉意逼近,澹台秋安顺势低头,同时佩刀朝后劈去,落空的感觉还残存在手腕上,两侧脚踝处的疼痛已经传上来了。

    杨仲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卓令仪的身形变换极快,出手更是在须臾之间,不过是一道倩影来回转了几个圈,澹台秋安便跪倒在地。两侧脚踝处被隔开一道深刻的口子,手法相当的刁钻将筋脉同时齐齐切断了,澹台秋安立刻就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叮当,又是相同的一声响,杨仲用刀锋抵挡住了卓令仪刺过来的对澹台秋安致命的一击。可在这过程中杨仲也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出来了,卓令仪身姿一转,手臂一抖,一枚银叶子已经扎入了杨仲的后背。杨仲忍着剧痛想要摆脱,却不料他越是挣扎背后的疼痛越是明显,想要用刀砍断牵制银叶子的细丝,没曾想几次尝试都无功而返。

    “这就是你们梁人常说的‘徒劳无功’!”卓令仪打算将另一枚银叶子也掷出,银叶子在空中遭遇到了一柄飞刀的阻挡,撞飞之后还没来得及回到主人的手上。杨仲趁势瘫倒在地用身子压制住了那枚扎入后背的银叶子同时也将卓令仪给牵扯住了。

    卓令仪想要挣脱,结果无论她如何的用力都暂时难以挣脱杨仲的压制,而且她还不得不面对冲上来的澹台秋安。脚踝的确是被割伤了,可澹台秋安毕竟是军人,战机是杨仲用生命换来的,他不会不明白此时是对付卓令仪的最佳时机,于是只能强忍剧痛向前跃起,在没有了兵刃之后他毅然用自己的身子作为兵刃将卓令仪压倒在地。

    这一过程中剩下的狼溟并不是没有动作,他们几次三番想要靠近帮忙可惜都被杨仲给逼退了,此时他们见到三人纠缠在一起,而蔡琰和许鹤年正好落单,立功的机会来了。

    “啊!杨仲快来救我!”蔡琰已经看见敌人的屠刀朝自己砍过来,可是他已经无路可退,身后便是一口深潭,跳下去是死、不跳也是死。杨仲想要出手可无奈他被卓令仪的银叶子给扎着抽身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狼溟杀到两人的面前。

    在生死关头蔡琰总算是拿出了点“男子气概”,他一脚将许鹤年给踢到了敌人的身前,自己则跳进了深潭之中。可怜的许鹤年,原本想要跟着权相儿子风光一次获得更高的官职,没曾想连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了进去。

    许鹤年的头根本没来得及回就已经被狼溟给削掉了,身子斜斜的倒在一边的同时蔡琰已经在深潭内挣扎了,他从来都没有学过游泳,此时求生的**让他手脚并用开始胡乱的划水,将水面搅动的水花四溅,可结果是几乎就停留在原地,而且他在不断下沉。

    蔡琰许是太过惊恐了,他一边继续奋力划水,一边将头拼命伸出水面高喊着杨仲和澹台秋安的名字。那些原本想要杀了蔡琰的狼溟此时反倒是不再去搭理他了,扭头去解救被困的卓令仪。

    不行,蔡琰绝对不能有事!杨仲打心底是痛恨蔡氏父子,可为了大梁他不得不以大局为重,他必须要让蔡琰活着回去将下唐的阴谋告诉梁帝告诉全国的百姓。

    杨仲怒吼一声,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内弹出来了,他的脸变得狰狞无状,身子打着颤从地上爬起来。狼溟们看见杨仲的后背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将囚衣染红了一整片,而地上的那片银叶子上赫然残留着一块生肉。

    杨仲这举动连澹台秋安和卓令仪都有些不敢相信,面对如此凶悍的对手,卓令仪愈加不敢掉以轻心,她对着澹台秋安的胯下要害用膝盖反复顶撞直接将澹台秋安给撞开了去,接着原地跃起将另一片银叶子朝杨仲掷出去。银叶子最后缠绕上了杨仲手中的佩刀,两人再次僵持在一起。

    澹台秋安疼得连眼泪都留下来了,他没有成家还没有子嗣呢!这个女人真心是太恶毒了!可是痛恨归痛恨,那些狼溟已经围上来了,他们一人一棒子澹台秋安一准成为肉泥,更别提对卓令仪报仇了。

    再看寒光禅寺的外头,冲出来的南宫澈同冲上山的顾鸿?迎面撞上了,双方都不用确定身份直接开打。狼溟的意图便是一方面将这些已经冲上山的敌人就地消灭,另一方面把持山路口对敢于上山的敌人见一个杀一个。至于武功卫们要做的就是尽力拓展战斗圈,为身后的队伍上山提供空间。

    双方你来我往不分伯仲,喊杀声从山顶一直传到山脚。此时在山脚率兵殿后的是腾龙卫,指挥使江笑愚原本的任务是为此次计划留好退路,此时听见山顶一阵紧似一阵的喊杀声,他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一时间担心山顶的形势却又不敢违背军令。

    顾鸿?的七尺蛇矛足见威力,他一人冲在前头将那些敢于上前来的狼溟悉数斩在阵前,直到南宫澈出手才将不利的局面稳定下来,不过此时的武功卫已经拓展开了一定的战阵,足够身后的援军源源不断的上山。

    狼牙棒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南宫澈大力一扭更是将狼牙棒挥舞的虎虎生风,紧紧追着顾鸿?的脚步。七尺蛇矛灵活的真的如同一条蛇一般,顺势就缠绕上狼牙棒将其牢牢固定。狼牙棒想要捶打无奈蛇矛紧紧纠缠、蛇矛想要吐出信子可惜狼牙棒将其牢牢压制,两人谁都不能更进一步。

    再看含光禅寺内,杨仲和澹台秋安的战斗还在继续,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分身之术去救落水的蔡琰。堂堂相国的独子已经在深潭中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了,精疲力尽了,他还想要呼喊可惜嗓子已经哑了;他还想要再自救无奈力气都已经耗完了。最终蔡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缓慢的朝着深潭的底部沉下去,能做的便是最后再看一眼人世间的天空,没有一丝湛蓝,有的都是灰暗。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生相克

    “指挥使?”

    江笑愚抬头朝着山顶看去,那里的战斗声一阵接着一阵传过来,他都能看见一些身影从山顶摔下,山顶的战斗有多激烈从这一听一看就能大概猜测出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江笑愚太明白手下人的心思了,他们不愿意就此坐以待毙,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杨仲陷入死亡的威胁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但是江笑愚比 他们看得更远,他同顾鸿?之间的约定便是一人上山救人,一人在山下接应。

    “指挥使!”

    “这是军令,谁都不能违背!”江笑愚斩钉截铁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形势有变,我们也必须要因势利导不能拘泥于原本的计划。大部队留下,剩下的小部分随我上山,若是山下有任何的情况立刻发射信号!”

    这下腾龙卫的将士们换上笑颜了,他们无比精神的开始执行江笑愚的安排,而江笑愚自己则带着小股人马朝着山顶冲过去。说起来他比手下任何人都焦躁和担心,直到来到山顶之后看见了战斗还在继续,江笑愚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顾鸿?同南宫澈打得难解难分,两军将士同样是浴血奋战,不算宽阔的山顶已经有了不少的尸体,这其中有武功卫的也有狼溟的。

    顾鸿?腾出空隙觉察到了江笑愚的出现,眼神立刻不对了,他手腕翻转将蛇矛使得威力十足尽可能的逼退南宫澈的狼牙棒,趁此机会对着江笑愚大喊:“你怎么上来了?按照原计划执行!”

    “时间来不及了,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将军就交给我!”江笑愚也不管顾鸿?的态度了,他穿过战阵冲进了含光禅寺。到了此时顾鸿?也是无可奈何了,他只能尽可能拖住南宫澈要为江笑愚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含光禅寺内,杨仲毅然舍弃了佩刀,将这柄被丝线重重捆绑的佩刀直接甩给了卓令仪。这倒是有些出乎卓令仪的意外,她身子摇摆着后退几步,没等站稳就见到杨仲冲到面前,一掌击打在卓令仪的胸口处直接将她给打出了正殿。

    杨仲躲过一名狼溟的狼牙棒,接着用胳膊肘卡住此人的脖颈最后用力一扭将此人了结。杨仲划过石桌继续将两名狼溟踢入深潭然后就看见了许鹤年的尸体,立刻将视线投向了深潭,他见到了蔡琰的最后一眼。那个锦衣华服的蔡相公子留在人间的最后影像被杨仲看见了,他想要跳下深潭去做最后的努力。

    杨仲的水性不算好,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他只知道攫夺不能让蔡琰死在这里,这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就在杨仲准备跳入深潭的刹那,双腿还没来得及腾空就落地了,接着身子直接摔到在地上,杨仲的头正巧探出到了深潭的水面之上,他清楚的看见了蔡琰瞪着惊恐的双眼没入深潭之中再也不见。

    “就算是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卓令仪将手中的细丝一牵扯,杨仲的身子就跟着拖动起来,即便他想要挣脱,可惜卓令仪的手法实在是了得,她的手腕来回翻转,那些细丝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不但缠紧了杨仲的双腿而且能巧妙的躲避杨仲的双手。

    就这样杨仲被生生从正殿之内给拖了出来,澹台秋安想要施以援手无奈他自身难保,那些狼溟显然已经看清了形势:他们的任务就是取下澹台秋安的人头,至于杨仲么就交给卓令仪好了。

    杨仲被拖出正殿,身子摔在了砂地上,他一把抓住砂子朝卓令仪撒过去,这等微末的招式对于卓令仪来说简直是对她的侮辱。卓令仪轻松的躲开了,看准时机她掏出了银叶子,这一次她可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将叶子插入杨仲的咽喉处,不会立刻就要了他的命,她还打算活捉杨仲。

    银叶子刚刚脱手就遭遇了从天而降的对手,对手像是一条小游龙迎面撞上了银叶子之后就直接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卓令仪已经注意到了身后的敌人,她不用回头凭借耳力判断将另一片银叶子飞出,同时自己重新跳回到了正殿的门口。

    杨仲身子一滚却是不继续挣扎脱身了,反而是开始用力拉扯卓令仪。正是因为杨仲的拉扯,卓令仪没来得及在正殿门口站稳身子就倾向了一侧,这下那一条小游龙调头就朝着卓令仪冲过来,虽然没能一招击中但是也咬下一片衣襟。

    卓令仪迫于无奈只能直接放弃了一片银叶子,闪身退入了正殿之内,用仅剩的一片银叶子防身。直到此时她才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人此时正一身正气的站在院子之内,手中把持的是一柄由一个接着一个铁环套起来的长鞭,方才那条从天而降的小游龙就是它。

    “将军!”江笑愚跑到了杨仲的身边,但是他没有去搀扶,因为他知道杨仲不需要搀扶,他更加知道眼前这个绝色女子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外头战斗如何了?”

    “老顾正在解决外头的敌人,将军,这里交给我,你赶紧下山!”

    “下山?”卓令仪一双媚眼冷血无情,“今日只有获胜的一方才能活着离开!”

    江笑愚推开杨仲自己也顺势仰面翻了个跟头,这过程中他看见了卓令仪同自己的胸口不过咫尺,这个女子想要动用银叶子,好在江笑愚反应足够的灵敏,锁子连环鞭缠绕住了自己的胸口,所以他才能看见银叶子同锁子连环鞭摩擦出的火花。

    江笑愚甫一落地立刻鲤鱼打挺原地跃起,果然卓令仪已经转身掷出银叶子了,叶子擦着江笑愚的肩膀冲向了杨仲。杨仲经过了一番艰苦的战斗之后已经是精疲力尽,即便是看见了危险可身子的反应还是慢了半拍,于是银叶子再一次扎入了杨仲的身体,这一次位置是胸口。

    “将军!”江笑愚带着愤怒挥出鞭子直刺卓令仪的胸口,卓令仪脚步轻盈,在躲避的同时手里一直没停下,细丝牵拉着杨仲。江笑愚一招失手立刻打算祭出另一招,可是他听见了杨仲的呻吟声,偷偷瞥上一眼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卓令仪在将杨仲当做挡箭牌!每当江笑愚出手的时候卓令仪不过是躲避,她将自己更多的力量和注意力都放在了杨仲的身上,她很清楚银叶子有倒刺能够将皮肉从体内深处牢牢钉住,人越是挣扎倒刺便钉得越深,想要挣脱的可能性就越小,除非就像杨仲上一回那样直接连一整块皮肉都给生生扯下。

    上一回可以,后背毕竟没有什么要害,可是这一次就不同了,卓令仪出手足够的刁钻,银叶子刺入的乃是杨仲的心脏位置,她倒是乐意看见杨仲再故技重施。

    受到了卓令仪的要挟江笑愚再出手便束手束脚了,他要顾及杨仲的安全。几次来回试探之后,江笑愚忍不住抽出匕首猛烈劈向了细丝,一刀下去,他渴望见到的场景没有出现,杨仲的呻吟声再一次传入了耳中。正是因为江笑愚这一刀将细丝压制到了地处迫使杨仲不由得俯下身去,胸口愈加的鲜红一片。

    “将军!”江笑愚没料到自己弄巧成拙,急忙扶起杨仲查看他胸口的伤势,这么一看不得了,正片叶子都已经没入了杨仲的胸口,能看见的只有内翻出来的血色皮肉和不断渗出的鲜血。

    “这可不能怨我了,都是你自己太过莽撞!”卓令仪嘲讽的声音传入江笑愚的耳中,惹得他更加的面红耳赤,眼神炽热的看着她,果然是印证了那就老话“世上的女子就如罂粟,越美越毒”。

    “杨仲的命我要,你的命我也不在乎多拿一条!”卓令仪不想浪费口舌,她手腕一翻动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杨仲立刻跟着直起身子来,满脸的血渍都难以掩盖他的痛苦神情。卓令仪胸口快速的起伏着,她知道自己的体力也接近了极限,毕竟是女子面对两个军人能占据上风已经是不错了,她没有精力再同他们纠缠,她打算先要了杨仲的命再取江笑愚的人头,于是手腕聚集了力气打算狠狠将银叶子扯出来,如此一来,杨仲就算是不死也没有多久好活了。

    卓令仪十拿九稳的一招使出的同时眼睛不由得眨了一下,似乎有一道光亮从眼前窜过去,因为速度太快了她没能在第一时间捕捉道,可是毕竟是眨眼功夫她来不及去过多计较,还是先解决眼前战斗要紧。卓令仪手腕一收,细丝的那头传来的动静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样,立刻抬眼朝杨仲看过去。

    杨仲的痛苦还是一如既往,不过他没有随同细丝一同动起来,而且他的胸前的伤口也没有扩大。这是怎么回事?卓令仪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细丝,这么一看才惊讶的发现细丝竟然断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卓令仪一双杏眼瞪得老大,她不敢置信,这细丝乃是南诏金蚕丝千条糅合在一起的,寻常的兵刃别说是砍断了就连造成伤口都是不太可能的,这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断了?

    卓令仪抬眼看见一名年轻人此时已经站在了杨仲的身旁,这年轻人的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方正的剑身没有任何尖锐之处,但是直觉告诉卓令仪正是这柄剑切断了她的金蚕丝。

第四百四十五章 岂能折辱

    作为神杀突骑中的一员猛将澹台秋安的战斗力自然是不需多言的,可再厉害的武将面对数十名敌人也难以有胜算,近一个时辰的战斗之后澹台秋安黔驴技穷,他跌坐在深潭的边缘,握着砍刀的手颤抖得不停,再看那柄砍刀都已经卷边了。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汗水断了线一般从额头滚落,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有谁能做到真正的坦然?也许有人可以,反正澹台秋安是做不到,二十多年来自己一直都是全军将士仰视的对象,自从听从父亲以及大哥的话机关算尽换取功名利禄之后他就一直走背字。原本以为这一次护送使团和谈自己能有重起的机会,可谁料到别说是东山再起,连小命都成为别人的军功了。

    “我投降,我投降!”澹台秋安抛弃那柄已经没有用处的砍刀,将手臂高高举起,双膝跪地做出了俘虏的姿态,他只求能留下一条性命,毕竟活着才有机会。

    可惜狼溟们没有生擒他的打算,对于这一盘棋来说,参会的和谈使团就应该没有活口,这是他们的任务。澹台秋安不管是如何的求饶都是于事无补的,其实他只要有一点脑子转一转就该明白投降不过是连死前最后的军人尊严都丢弃了,下唐人连蔡琰都没有放过又如何会让他活着回去报信?

    澹台秋安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更多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就看见狼牙棒已经朝自己的面门挥过来了,他似乎都已经能听见骨头被砸裂的声音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响,人的本能让他在最后的关头选择了闭上眼睛。既然死亡是逃不过的,那还是不要亲眼看见自己的惨状比较好,只希望这一招能够爽快一些,不要再给自己添加更多的痛苦了。

    澹台秋安身子颤抖着,汗如雨下,他在等待甚至可以说是在期待,期待那最后一击早点到来,他也算是解脱了,可惜这最后一击迟迟没有到来,终于他忍不住睁开眼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澹台秋安从那些狼溟的惊恐的眼中看见了异样,他们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的后背,似乎那个方向有很恐怖的东西。

    是什么?不就是一口深潭么?澹台秋安竟然也没有胆子回头去看,他只能从狼溟的反应中猜测自己背后出现的东西或是人究竟是敌是友。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铲子模样的东西从自己的背后飞过来砸中了一名狼溟的面门,骨头脆裂的声音在正殿内听得清清楚楚。接着澹台秋安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劲风涌动,一些人影带着水花跳入了正殿之中,这些人是何种身份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澹台秋安算是暂时把小命给保住了。

    为首的一人身形迅捷,出手果断,两柄铲子使得是虎虎生风,从背影来看,澹台秋安感觉此人有些眼熟,可是此人迟迟不转过身来让他没有办法最终确定。除了带头那人之外,还有十几名同样打扮的人跳入了正殿之中,他们几乎无一例外的身上湿漉漉的,在打斗的过程水滴四处飞溅。

    到嘴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狼溟们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他们展开了疯狂的反扑,可不管他们如何出手那些突然出现的人都能一一化解,最终反而将狼溟送上绝路。两边战斗了一会算是各有伤亡,那个带头人已经看出狼溟们出现了疲惫的迹象,于是他趁机反攻以更加凶猛的态势硬是将狼溟们纷纷驱散。

    当带头人解决掉最后一名狼溟的时候他侧过身看了一眼在地上的澹台秋安说道:“不管如何你至少都是已经军人,投降简直是有辱军人的尊严!”

    澹台秋安的瞳孔顿时紧缩,他已经认出了来人,他完全没料到此人竟然在此时此刻出现了,之前还是对峙的双方,这个时候竟然成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如何在这里?”杨仲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

    “末将宣韶宁见过杨将军!”宣韶宁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军礼,随后立刻将钧乌剑指向了卓令仪。

    江笑愚一看宣韶宁这架势就知道是自己人,只要是杨仲没事,他也就没有顾忌了,立刻站到了宣韶宁的身边举起锁子连环鞭做出了两人并肩作战的姿态,他就不信了,两人联手来对付不了这个女子。

    卓令仪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年轻人不知底细,尤其是此人斩断了自己的金蚕丝,这个时候更加不敢贸然出手。正在犹豫间抬眼看见了从正殿内撤出来的狼溟,他们相识格外的畏惧正殿之内的敌人,这是怎么回事?正殿内应该只有澹台秋安一个人了。

    “小兄弟,你够勇气啊,竟然敢单枪匹马来帮忙!”江笑愚感慨道。

    “我可不是一个人来了!”宣韶宁说话足够大声,他就是要让卓令仪听见。就在这个时候正殿内的狼溟们已经四散退出,接着一群人从中走了出来,为首一人一出现就让卓令仪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是张涵山!张涵山的身后跟着十几位帮手,他们中的两人驾着已经站不起身的澹台秋安,一同面对卓令仪。

    “现在我们是二十人对付你一个人,你觉得自己还有胜算么?”江笑愚质问道,不过宣韶宁很快就纠正了他的说法“可不止是我们,你再好好听听禅寺外头的声音。”

    卓令仪认为这不过是分散她注意力的计谋而已,她缓缓后退两步,这一退果然是听清了寺庙外的声响了,从声音来判断似乎南宫澈处于弱势。没等卓令仪做出新的举动,禅寺的门就被粗鲁的撞开了,她看见南宫澈冲进来,两人相视的瞬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处境。

    江笑愚已经隐约看见了外头的顾鸿?,这下他更加来劲儿了,高声吼着“老顾,赶紧的,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一举歼灭了!”

    江笑愚的得意劲儿还没能散去就听见了山脚下传来的号角声,一众人等立刻脸都变色了,这是外敌入侵的信号!怎么会?江笑愚立刻意识到这不会是下唐人设下的又一个局,为的就是将他们吸引到含光禅寺然后将广远军的有生力量一网打尽!

    宣韶宁挽住杨仲劝道:“杨将军,我们的力量还难以同敌人抗衡,还是早些撤退为好!”

    杨仲何尝不明白,撤退是同意的,可关键是向何处撤退,这座山丘已经被下唐军团团包围了。宣韶宁分析道:“杨将军,我们从哪里来就能从哪里走,跟着我们就没问题!”说完朝张涵山看去,张涵山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进入正殿。

    宣韶宁和杨仲一动,江笑愚单人就冲向了卓令仪和南宫澈,当然外头的武功卫也开始朝着禅寺内冲锋。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便卓令仪不愿意,南宫澈最后还是拉扯着她跳上了禅寺的屋顶,将一部分狼溟留下来作为断后。部主都不在了,剩下的残兵如何还能有战斗力,他们不过是同武功卫简单接手之后便迅速退却。

    顾鸿?带着武功卫冲入禅寺之内跟上杨仲的步伐,他看见江笑愚反而冲向山顶的路口边出手拦住道:“山下一定是出现下唐的援军了,我们还是早些撤退为好。”

    “我的兄弟们大多数还在山下,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江笑愚说着就甩开顾鸿?,在这件事上根本没得商量。

    张涵山跑上前对顾鸿?说道:“你还是赶紧护送杨将军下山,至于这里交给我吧!”

    当张涵山陪着江笑愚来到山顶路口朝山下眺望的时候看见有一支军队同腾龙卫展开了战斗,腾龙卫则按照先前的计划一边战斗一边朝着山顶跑过来。一见此场景,江笑愚忍不住跳下山去,他要保护自己的手下人,这是他身为指挥使的责任。对于此张涵山自然是不会阻拦,他能感同身受,况且他纵横沙场比起江笑愚可是要年头多多了。

    江笑愚快孙穿梭在山林之中,凭借着矫健的身手和下山的奔跑势头他很快就跑到了队伍的最后头,自然也就见到了山脚的敌人。

    这支军队全部身穿绛红色的军服,胸口上都绣着展翅翱翔的苍鹰,正是西凉的军队。江笑愚一梭子鞭子抽出就要了两名西凉兵的性命,他承担起腾龙卫撤退的断后职责,在战斗中他隐约间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身骑白马的人正在盯着自己,战斗要紧,他一时间也没有去注意那人,直到一柄弩箭从侧面飞驰过来在靠近江笑愚的时候一头撞上了一棵大树,接着弩箭激灵的转了个弯扭头照着江笑愚就冲了过来。

    锁子连环鞭飞速迎头对抗弩箭,同时展开柔软的身子缠绕上弩箭的箭身,这是江笑愚在同时对付西凉兵和弩箭的时候能做出的最快速反应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将两名一直纠缠自己的西凉兵给解决了,再看弩箭已经被控制了,他想要喘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没能彻底呼出,江笑愚便看见这支弩箭竟然携带着无穷的力量裹挟着锁子连环鞭一头扎入了他的胸口,弩箭穿透他的身子之后才最终停下,而锁子连环鞭则被挤压城一团堆积在了江笑愚的胸口。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世仇相见

    两条飞爪一头抓住禅寺正殿临水的边缘,另一头则固定在深潭更远处的树林之中,正是这两条飞爪成为了宣韶宁等人及时救援的通道。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当撤退的一行人面对此情此景的时候,顾鸿?不由得感慨道:“你们就是从这里上山然后及时施以援手的?”

    “此时不是详细解释的时候,顾指挥使咱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宣韶宁率先倒挂在飞爪上手脚并用快速爬过了深潭来到了另一头的陆地上,他打头将前路探明这下才让剩下的人挨个过来。

    杨仲和澹台秋安的伤势都不轻,不过两人的表现却是完全不同:杨仲咬着牙自己爬过飞爪,虽然在这过程中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身下的深潭看了看,可最终他还是安全抵达对岸;澹台秋安则是死活不愿意自己爬,非要拉着他人将他前拉后推的半送到了对岸。

    十几个人通过飞爪并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仅仅一炷香之后所有人都安然抵达了对岸,所有人都一齐朝着正殿张望,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张涵山和江笑愚的出现。

    “别再浪费时间了,再这么等下去,也许他们俩没等到,倒是将敌人都给等来了。”澹台秋安催促道:“我们还是早些下山为好!”话音刚落,他便收到了来自他人的鄙视的目光,澹台秋安本是不在意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毕竟还要依靠这些人逃生,于是只好软化了语气站在他人的角度分析道:“你们看啊,下唐也好西凉也好,他们想要的便是杨将军,如今杨将军已经搭救出来了,他们也就没有了要挟的砝码了,这么一来断后的部队反而不太会有性命之忧,对吧?”

    这一次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宣韶宁心里对于澹台秋安这种人从来都不会有好感的,但是他不能否认的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是搭救杨仲,此刻若是再耽误下去,那对于全盘的营救计划来说绝对是只有坏处。

    “他说的没错,杨将军,你还是先随我们下山吧?”宣韶宁用的探求的口吻,说这话的同时他尽量不去看澹台秋安。可是澹台秋安倒是对宣韶宁有了好感,立刻搭话道:“可不是么?我算是为了自己逃命,但是你们自己人都这么说了。”

    顾鸿?一直搀扶着杨仲,他做了最后的动员“将军,只有你活着广远军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老将军在看着您呐!”

    这句话真的是太有用了,杨仲立刻回过神来看了看顾鸿?再看向宣韶宁,宣韶宁抓住机会立刻跑到前头说道:“将军,这边走,我知道下山的路!”

    说是下山的路,其实哪里有路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树林,这座山丘说是不高,但是真的要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还是不太容易的。宣韶宁等人所站立的一侧便是背向焱城的一侧,一旦下山之后还要穿过更为茂密的一整片丛林才有可能抵达官道。

    宣韶宁站在山顶朝着山下吹了三声口哨,不多时就收到了三声同样的口哨声的回应,这下他放心的说道:“杨将军,山下有人接应,我们这就下山去!”

    一行人朝着山脚而去,虽然一路上时不时就会因为俯冲的速度太快而控制不住身子,但是这些人毕竟都是军人出身,稳定自己的身体同时控制好下滑的速度还是勉强可以做到的。艰难也罢,侥幸也好,至少所有人都平安的滑到了山脚,见到了一直在山脚接应的人。

    “末将师巩正渊参见杨将军!将军,韶宁没有同您一起下山么?”

    被师巩正渊这么一问,所有人这才发现宣韶宁竟然不在他们身边,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了他留在了山上。

    宣韶宁眼看着所有人进入树林之中转身便爬过深潭回到了正殿之中,他放心不下张涵山,他必须要回来探查战斗的情况。当宣韶宁回到禅寺的院子时此地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好在卓令仪和南宫澈已经撤退,不然就凭他一人恐怕难以对抗这两人联手。

    不消片刻,宣韶宁便听见了禅寺外头传来的声音,他急忙跑出看见的是腾龙卫的一部分将士护送着两人朝着禅寺而来,他们簇拥之中的人便是张涵山和江笑愚。

    “指挥使!”宣韶宁跑到张涵山的身边立刻看见了身负重伤的江笑愚,神智保持清醒,但是嘴唇已经没有了血色。胸口那一支箭正好一半留在胸前、一半穿出后背,不仅是江笑愚自己,就连张涵山都是半身的血渍。

    “赶紧护送江指挥使下山!”张涵山转头朝着腾龙卫的将士们喊道:“你们自动分为两部分,一席人护送你们的指挥使下山,一部分人留下来同我一起断后,你们自己决定!”

    张涵山根本不管宣韶宁的请求,果断握紧了铲子冲到了山路口,没跑出几步就回头朝宣韶宁喊道:“尤其是你!再不听从我的号令,等我回去了就军法处置!”

    宣韶宁强忍着护送江笑愚下山去,尽管他内心无比的担心张涵山,从江笑愚的伤口能看出来射箭的人能力相当了得,论箭术放眼靖义军内暂时还没有人能同此人匹敌。

    张涵山重新回到山顶向下俯瞰,西凉军队在追杀腾龙卫,但是从西凉军的战斗力来看似乎并不足以将一整支腾龙卫全部消灭,战斗开始到现在西凉军依旧只是在山脚位置附近并没有明显的上山的趋势。这样谈何追杀?张涵山管不了这么许多,一转身竟然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将士人数竟然如此的多。

    “很好!”张涵山不由得嘀咕道:“江笑愚带兵不错啊,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

    这些主动选择留下来战斗的腾龙卫在张涵山的指挥下沿着山口一带分散开来,然后采取自己能想到的任何方法向山下投掷阻碍物;张涵山则一面命人鸣金,一面自己亲自跑下山去接应剩下的腾龙卫,这些都是大梁辛苦培养出来的军队,可不能全部折损在这低矮的山丘之上。

    到了山脚的位置张涵山更加能感受到西凉军队的作战,他们委实不像是要将腾龙卫斩尽杀绝的姿态,更像是驱赶,驱赶他们朝山顶跑去。就在这里张涵山透过重重树林看见了外头骑在白马背上的那人,巧的是那人的眼神也穿透了这树林同张涵山交汇了。

    这一次的交汇两人的表现同样是截然不同的:张涵山的整张脸都白了,他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又似乎是激动的不能自己,握着铲子的手嘎吱作响,那眼神充满了杀机;骑在白马背上的那人则是淡定超脱,这会儿还带上了点微笑,尤其是见到了张涵山之后那一抹笑容愈发的浓郁了,像是一对老朋友时隔多年重见的感觉。

    张涵山愤怒的甩开铲子将三名西凉兵的咽喉齐齐割断,当鲜血将一小片树林染红的时候他最后朝着外头的那人投去了最为凶恶的眼神,同时将铲子高举到自己的胸前点了点再朝着那人指了指,然后转身护送着腾龙卫的将士们朝山顶跑去。

    树林外头骑在白马背上的人眼中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他眼睁睁看着张涵山带着人跑走非但一点不着急反而主动下令全军停止追击。

    “王爷,这里还有几个活口!”

    白马背上的人这次收回眼神看向了被手下人俘虏的几名腾龙卫将士,他们虽然浑身都是血污或是伤口,但是一看就知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们没能在最后关头随同大部队逃走成为了敌人的俘虏,下场他们早就预料到了,此时求的不过是痛快的一死。

    “都是些年轻小伙子,不错不错。”白马背上的人看着这些俘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这一次也算是没有白来了,将他们都带回去。”

    “是,王爷!”

    当西凉军打算动手的时候,其中一名腾龙卫企图趁机夺取一名西凉军的佩刀,他并不是打算继续同敌人战斗他想要做的是自刎,怎么样都好过成为被人虐待侮辱的俘虏。就在他手指刚刚触碰到佩刀刀柄的瞬间,一阵劲风刮过他的身边,接着身子就失去了力气开始软软的倒下,不过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跌入了温暖的怀中,他抬头看见的是一张俊朗清霁的面容,虽然满是白发,可这张脸看着同自己是差不多的年纪。

    “好端端的想要自裁?都落到我手里了,这事儿可是由不得你了!”白发男子温柔的将俘虏扶起然后转交给了另一名西凉兵,嘱咐道:“好生照料着,绝对不可以出差错。”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是谁?”俘虏最后扯着嗓子问出了此生最后的两个问题。白发男子刚刚迈开步子随后转身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耐心解释道:“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如此心急,我从来不让你们死不瞑目,当用你们的时候都会说清楚的,不过你既然问道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西凉九王之一的折兰王。”

第四百四十七章 自毁长城

    大梁同下唐的和谈失败,两方不但是没有谈拢而且还大动干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大梁和下唐的议和使臣悉数丧命,据说是大梁先动的手。www.uu234.netm.www.uu234.net议和已经彻底没戏了,两国彻底撕破脸,下唐为了报复大梁直接将刚刚抢到手的焱城屠城了,一座上万人口的城池在几日的时间内便成为了一座鬼城,这样还不解恨,下唐已经在焱城外召集了大军要再次进犯大梁的都城宣城。

    如此的消息在几国之内不胫而走,最为吃惊的便是大梁的国民了,他们绝对没有料到和谈会是这么个后果,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外敌,都城内的百姓们都坐不住了。有人脉和财力的富商们已经收拾细软和家眷,打算趁早离开都城,可怜那些穷苦的底层百姓,他们只能等待别人强塞给他们的未知的命运。

    好在朝廷还能正常运转,好在梁帝还在,这下百姓们至少能稍微安心一点。然而事实真的如此么?

    “必须要拿出我大梁的魄力来!一定要让下唐知道我们大梁的厉害!”一直在朝堂上叫嚣要不顾一切对下唐动武的便是垂垂老矣的蔡权,这一次和谈中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了,膝下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到了现在连尸首都没有找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让蔡权愤怒,也正是愤怒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不顾一切的要对下唐开战,根本不惜大梁的存亡。

    说起来真的有些讽刺了,就在几天之前主和声音最响的便是蔡权。以如今大梁的军事实力是否能和下唐一战还难说,一旦再次开战那西凉是否会趁火打劫,而大梁是否有能力两线甚至是多线作战都是未知数。

    “皇上,臣以为京师的城防没有懈怠过一日,眼下我们同下唐的这一战是免不了了,毕竟下唐的小相在这一次和谈中殒命,这一笔账漆雕乐正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为今之计,还是以皇上的安危为第一要务!”

    “如何?千汲,你这是要朕离开京师么?”

    “正是!”沈千汲回答得斩钉截铁,“这一战既然免不了了,微臣愿意留下来督战,但是皇上乃是大梁的未来,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闪失,还请皇上早日南渡。”

    “笑话!”蔡权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沈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军有神杀突骑在,还可以从南面调兵过来支援,如何就认为此战我们必败?”

    “蔡相失子之痛微臣可以理解,但是绝对不能因此就将连大梁的安危都不顾了!神杀突骑的表现朝廷都看见了,连澹台秋安人在哪儿都不知道,加上之前神杀突骑的表现,蔡相以为他们的战斗力如何?”

    说到这里澹台文沽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巴掌一样火辣辣的,他自知这件事绝对是逃不过去的,索性站出来说道:“回禀皇上,神杀突骑一直以来都对皇上对大梁忠诚,这一点末将可以用性命担保!至于家弟至今生死不明,末将相信他一定是战死了,澹台家族绝对不会出现临阵脱逃的败类的!”

    “皇上”言柯冉出列对着梁帝和大臣们将自己身上的文官官袍脱下直接丢弃在了地上,随后朗声道:“脱掉官袍微臣就变成了末将,御林卫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他们都是末将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的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常规军队,保卫皇城的责任就交给御林卫!”

    沈千汲暗暗握紧拳头,他对于言柯冉的再一次出格表现非常的不满,这个人不是他能随意掌控的,这个时候竟然还不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这般鲁莽的后果只能由他自己尝了。

    “朕能有你这般的驸马,朕心甚慰!”梁帝激动的从龙椅上起身,正打算继续探讨具体的作战计划,结果言柯冉谏言道:“皇上,末将同样认为沈大人的建议是正确的,这个时候还请皇上早日离开都城,如此此战末将才能放心大胆的全身心投入!”

    “连你也认为朕需要逃走?”原本激动的梁帝此时不由得大失所望,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次之后断然说道:“下唐都打到了我大梁的门口,朕绝对不会临阵脱逃的!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朕要让那些外敌知道大梁绝对不是好惹的!”

    蔡权的眼睛亮了,及时下跪激动的老泪纵横,颤颤巍巍鼓动道:“老臣有生之年能看见皇上这般的勇武,老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下去见了先帝老臣也能问心无愧了!既然皇上都要御驾亲征了,那老臣这把老骨头愿意成为皇上的马前卒!”说完就一个接着一个磕头,咚咚咚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着。

    张淮远眼见蔡权都这么拼命了,也立刻跪下来什么都不说,同蔡权一般一个劲的磕头。有了他俩的带领,一批大臣都如法炮制,若是数数人数差不多是现存大臣人数的一半。当然沈千汲和言柯冉以及他们背后的一批大臣暂时没有动作,这其中就包括了江维桢。

    江维桢从心底里是认同沈千汲和言柯冉的意见,他并不是认为梁帝不应该御驾亲征,相反的他恰恰认为这一举动能极大的激发战士们的作战积极性,对于去的京城保卫战有难以估量的正面效果。可是他知道的沈千汲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们依旧是劝谏梁帝先行离开京城,究其原因就在于京城的防守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最为重要的力量便是神杀突骑,可自从澹台归宗死了之后,神杀突骑哪里还有大梁第一铁骑的风采?几场战斗下来,胜负各半,其中获胜的还是因为有了广远军的帮忙,就他们的战斗力,如何让人能有信心?再看从南方调过来的军队,人数是不算少,可他们的战斗力呢?这些由朝廷豢养着的军队因为大多都是朝廷官员、富家子弟在其中混日子,所以根本没有经历过多少的实际战斗,他们巧立名目骗取军饷倒是个顶个的高手,可是真正上阵打仗了他们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剩下一半站着的大臣们眼睛都盯着站在最前头的两人,这两年来他们俩已经成为了这些大臣们的领袖,他们俩不动他们就得跟着。朝堂之上的格局难道不清楚么?梁帝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沈千汲和言柯冉竟然一再违逆皇帝的意思,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这些一直追随两人的大臣们不由得心里打鼓,关键时候的选边站队可是至关重要啊!

    “老臣实在不明白沈大人和驸马爷为何一直都不愿意让皇上御驾亲征,反而要皇上逃跑然后落下一个载入史册的骂名?你们是不相信皇上御驾亲征能取胜还是别有用心?”蔡权使出了最毒的一招,他的一双吊眼像狼一样盯着两人。

    “皇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么微臣........”

    “末将还是坚持皇上南渡!”沈千汲回头看向了言柯冉,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最后坚持的人竟然还是言柯冉,“皇上,您是大梁的希望,只有您在位大梁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您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的闪失!”

    “够了!驸马你是不相信朕还是不相信胜神杀突骑的能力?抑或是真的如蔡相所言,你有另外的私心?”

    “皇上,末将是大梁的驸马,末将的一颗心全部都放在大梁的国势上,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好!朕就命你率领御林卫镇守皇城!”梁帝扭头看向了澹台文沽命令道:“神杀突骑戍卫京城,澹台文沽,这是朕最后给你的机会,南部调过来的军队全部都听从你的调遣!”

    澹台文沽可磕头道:“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还请皇上放心!”

    事已至此,大局已定,言柯冉就算是再坚持还能如何呢?他眼睁睁看着沈千汲最后也跪下了,接着身后噼里啪啦一声响,不用说那些大臣们也是如此的。最后的大殿之内竟然只有梁帝站着和言柯冉半跪着,其他的所有人都是双膝跪地。

    梁帝将眼神定格在了言柯冉的身上,久久凝视之后甩袖离开,徒留下跪满了大臣的大殿。

    在朝着皇城外走去的时候言柯冉一路上都在思索,究竟在思索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就在方才他算是同沈千汲彻底分道扬镳了,沈千汲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言柯冉质问,质问他为何不能坚持原则,为何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保持住国家栋梁的形象。当然沈千汲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反而反问言柯冉,既然明知不可为而为,若没有驸马的这个身份会是如何的下场。

    “我始终都记得在书院中学到的,夫子告诫我们,越是生死时刻越是体现为臣为将的风骨!这是大梁军人的风骨,这是我誓死都要坚守的风骨!”这是言柯冉的回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柯冉仿佛再次看见了白石夫子,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有些感动。

    不过沈千汲没有感动,他冷冷一句话就让言柯冉哑口无言“青山书院都是逆党,你也是么?”

    是啊,我也是么?言柯冉已经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自从书院被彻底剿灭,原先的同窗们分道扬镳,他便已经失去了说这句话的资格,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今生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捡起来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良心始动

    “我们此行说的难听点便是先斩后奏了。顶 点 X 23 U S当初西凉军出现在焱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听见了风声,焱城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就是担心西凉军趁机围困京城,所以我便偷偷跑出青州想要来焱城看看能否帮什么忙。我的举动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指挥使的眼睛,不过他也就是数落了我几句,最后我们同行前往焱城,在半路就听见了朝廷打算同下唐议和的事儿,至于地点也并不难打听,这就是为何我们会出现了含光禅寺了。”

    听完了宣韶宁的解释,杨仲等人总算是明白为何他们会在关键时候伸出援手了。张涵山意味深长的看了宣韶宁一眼,也许是出于心虚,宣韶宁不敢直视张涵山的眼睛。

    “这件事就这样了,目前我就问杨将军有何打算?”张涵山问道:“朝廷是断然不能回去了,杨将军可是愿意随同我们回到漠北?”

    杨仲没有答话,顾鸿?说道:“也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条路了,是朝廷先负了广远军,并不是广远军负朝廷。”话虽然这么说,这最后的决定还是掌握在杨仲的手中,顾鸿?将眼神投向了杨仲。

    这决定如何容易做?漠北是朝廷认定的叛军,一旦是投奔漠北了那杨颉一生的名声算是彻底毁在杨仲的手里了,况且杨家的一门老小都还在京城,当梁帝听见广远军投靠了漠北那杨门会遭遇如何的后果这是杨仲不得不考虑的。

    “杨将军,这件事还是仔细思量,不过广远军这人马都跟随在你身边,不管是躲藏还是行路都极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张涵山原本想将这件事说的委婉一点,可澹台秋安却冒出来插嘴了。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投奔漠北还能保存广远军,若是回到京城,那这些兄弟们可就谁都别想活了!”

    顾鸿?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广远军的前途我们自己会思量的,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对了,你这么一说话倒是让我们想到了你从来都不会和我们一条心的,是该现在就将你灭口呢,还是?”

    一听见顾鸿?这么说,澹台秋安急忙退出数步同这些人保持距离,做出了防护的姿态,可惜手臂刚一抬起就感受到了撕裂的疼痛。

    “我们怎么说也是互为袍泽,你怎么能这么做?”一紧张,澹台秋安说话就渐渐没有了逻辑,嘴巴抖动了好一阵子就憋出这么没用的一句话来。

    “袍泽?你们神杀突骑安的什么心思你真的当我们不知道么?你大哥为了成为大梁第一铁骑,成为皇上身边的唯一大将,想尽办法将我们广远军赶出京城,这些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澹台秋安先是点点头接着又猛烈的摇头,想要辩解可是最后说出的不过是“这件事......其实牵扯很多的,人有**也是正常的不是?”

    “少废话了,若是放你回去,一定会让朝廷知道我们的行踪的,到时候我们还没赶到漠北就被神杀突骑给追上了,所以此人一定不能留!”顾鸿?说着就抽出佩刀朝着澹台秋安逼近,吓得澹台秋安来不及后退直接跌坐在地,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宣韶宁上前一步拉住了顾鸿?说道:“指挥使,咱们就别吓他了,还是早些做离开的准备吧,这里可不安全。”宣韶宁说的是实话,他们从含光禅寺逃出之后便藏身在焱城外不到三十里的一个山坳里,也就这个空间能容纳广远军的人马,的确不是久留之地。

    “行啦,你毕竟是军人,拿出点军人的气量来!”张涵山白了澹台秋安一眼。

    宣韶宁不想再看澹台秋安了,他虽然面对杨仲但是话说给了澹台秋安“当初既然救了他,现在也就不会再杀他,回到京城之后他自身难保,至于广远军的去向不管如何朝廷是不会放过的。”

    “我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向我提及过你,这会再看你我才发现父亲没有看错人。”一直沉闷的杨仲终于是开口了,“广远军到了如今的地步都是我一人的过错,之后的路不管是如何走朝廷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就依照你们的建议回到漠北,我会亲自去见过豫王殿下。”

    “那就不耽误了,末将立刻去号令全军动身!”顾鸿?主动领命而去,杨仲谢绝了张涵山的帮忙,自顾自的离开了。宣韶宁瞥了一眼澹台秋安,几次欲言又止之后还是开口“马匹任由你挑选,我们在这里分开,从此之后你走阳关道,我们过独木桥。”

    澹台秋安愣怔了一会看见张涵山的厌恶的眼神之后方才转身离去,直到原地最后只剩下两人。

    “你欺骗杨仲是为了大将军这点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为何最后放过了澹台秋安?”

    “我哪里是愿意放过他?只要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清远和向克俭,他们的仇还没有报呢!”宣韶宁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害死夫子、烧毁书院的便是神杀突骑,这仇我如何能忘?可是这些年我渐渐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杀一个人不是难事,难的是从全局考虑暂时放下这一段恩仇,我相信今后一定有机会报的!”

    张涵山上前拦住宣韶宁感慨道:“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你改变很多了,做事成熟了许多,夫子若是看见了他一定会欣慰的。”

    澹台秋安没有仔细挑选,看见一匹战马就跳上马背狂奔起来,他担心这些人到时候反悔,不然就刚逃出水深就掉进了火热。不要命的狂奔了一阵子之后回头发现没有任何人追上来,这才放下心来,开始放慢速度。

    从焱城到京城有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战马飞驰起来不过是短短半日就能抵达,可是澹台秋安一方面要担心广远军,另一方面更加担心下唐军队,他只能选择山间小道,这速度可就大大降下来了。这一路对于一贯生活无忧的澹台秋安来说真的是一场考验,一路上饥寒交迫,靠着强烈求生**支撑他回到了京城。

    当澹台秋安出现在府邸门口的时候,澹台文沽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在他预料之中这个二弟要不就是战死了,要不就是被劫持为人质了,不管如何都不会活生生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是现实有时就是这么有趣,从来没有料想的反而就是最后的结果,只不过对于澹台文沽来说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大哥.......”蓬头垢面、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如同乞丐一般的澹台秋安咧开已经裂开好几道口子的嘴唇,艰难的说道:“大哥,真的是我,秋安啊,大哥!”

    澹台文沽的脸上表情换了又换,最终他缓缓走下台阶上前搂住了自己的二弟,正是这个拥抱让澹台秋安放下了最后的戒心,他总算是感受到了兄弟间的温暖,这是他最值得信赖的大哥,这个时候他甚至眼眶都湿润了,这一路他实在是太苦了。

    “大哥.......”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不行,大哥,我知道因为我一定又连累到大哥了,连累到澹台家族了!”

    “这件事大哥一定会妥善解决的,你放心。二弟,你能不能将议和的全部过程都说给我听听?”

    “当然了!”澹台秋安刚刚说完肚子就开始一股脑儿的叫嚣不停,这也 难怪他,多日没有进食肚子也干瘪到了底线。

    “来,随我进府,先饱餐一顿然后再好生洗漱一番。”

    这一折腾就是两个时辰,当澹台秋安饱餐之后开始舒服的泡澡时,澹台文沽站在了屋外,听着里头水流的声音,脸色凝重。

    “大哥!”

    澹台镰鼬摇着木轮椅赶到了,他满脸通红,额头上满是汗珠,可以看出这一路他赶得有多急。

    “大哥,我听说二哥回来了?”

    “没错,秋安还活着,他现在洗漱呢!”

    “太好了!我一直为二哥担心,好在我们兄弟总算是团圆了。”

    “三弟啊,你多多陪陪秋安,我还有事,今晚会晚一点回来。”

    没等澹台镰鼬答应,澹台文沽便独自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透露出矛盾。澹台镰鼬再聪明,此刻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他将一颗心放在了兄弟团聚上。

    算起来这是澹台秋安第二次死里逃生了,他不由得感觉自己是上天眷顾的,尤其是见到了三弟之后,原本暴烈的脾性都改了不少,对待澹台镰鼬说话平和了许多,惹得澹台镰鼬竟然都有些不习惯。

    “二哥......慢点吃......”

    “嗯嗯,这鸡肉味道真棒,鸡腿给你吃!”澹台秋安说着就将鸡腿夹到了澹台镰鼬的碗里,然后自顾自继续埋头吃饭,这是他的常态,自从回来之后连着几天都是这般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二哥,你说你是被靖义军所救的?”

    “没错,就是他们,若不是他们及时出手,我可就成为下唐人的刀下鬼了。”说到这里澹台秋安放下筷子,“我觉得我们是该反省一下了,他们虽然是叛军可是他们一直都心系大梁。对了,和谈失败这件事朝廷怎么说?大哥被怪罪了么?大哥这几日怎么都不在啊?”

    “我在!”澹台文沽出现在门口,正午的阳关投射在他的脸上,造成了一半明亮一半阴暗的效果。

第四百四十九章 微末之光

    空荡荡的馆子,前些日子买的菜和肉大多数还没有动,这么炎热的天气再放下去可就要腐烂发臭了。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不过杜少吟一点也不在乎,赚钱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这胖魁小馆一方面是纪念,一方面则是秘密据点,虽然言柯冉已经多日没有出现过了。

    也许有人会问按照杜少吟这手艺,生意怎么会冷清至此?原因不在于他个人而是在这一个时代,这一个动乱的时代。和谈失败,下唐大军进犯京城;那些发疯的大臣们没有了去向,朝廷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团结一致,如此的内忧外患的情形下,试问百姓们谁还能有心思外出下馆子呢?

    “生意都这么冷清了,我总算是有机会尝一尝你的手艺了。”

    一直坐在楼梯口的杜少吟循着声音看过去,门口站的人可不就是许久都没有露面的苏浅,还是那副儒雅书生的打扮,那一柄折扇照样不离手。

    “怎么了?不愿意啊?还是说空闲了太久了,手艺都生疏了?”

    杜少吟完全没有调侃的心思,他起身之后走到苏浅的身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这一辈子最熟练的就是做饭了,你说我生疏了么?”

    “那就别耽误了,赶紧吧,我可是饿了!”苏浅洋溢的笑着进入馆子内寻了靠窗的一处坐下,“就你拿手好菜!”

    杜少吟回答了一声“得嘞”围上白围裙立刻动起手来,切菜声、炒菜声很快就在小馆子内回荡起来,在杜少吟听起来这根本就是乐声,越听越好听,越听越能舒缓心神,前些日子的焦虑在这锅碗瓢盆碰撞声中消失了大半。

    杜少吟将一盘炒饭放在了苏浅的面前饶有兴致的介绍道:“苏大少爷可别小看了这一碗炒饭,越是简单的菜肴才越考验厨师的功力。白的是米饭、黄的是鸡蛋、青的是小葱、红的是肉丁,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胖魁炒饭’。”

    “哈哈哈,好一个‘胖魁炒饭’!名字乍一听俗气,听久了就能知道这其中的内涵了。我这就尝尝!”苏浅拿起筷子就将一大口炒饭赛进嘴里,咀嚼了一阵子之后脸色开始泛起红晕,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一直都快速摆动着筷子,不一会儿一碗炒饭全部下了肚子。

    “酒足饭饱了,你总可以说说来意了。”

    “我们是许久未见了,你也不必对我如此生分吧?”苏浅推开碗筷,打开折扇开始扇起来“国家大事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京城的百姓已经是无人不知了,有一些商贾已经举家南迁了。少吟,你说这京城是否还经得起第三次折腾?”

    “我是开馆子的,不是算命的,这件事我回答不了。既然商贾们都打算逃走了,你为何不走?”

    “京城是苏家的根基,我们要是走了,这根基断了,苏家可就前途难料了。”

    “好一个舍命不舍钱,国难当头不也正是你们这些商贾报销国家的时候么?苏家能不同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一样卷铺盖跑路已经值得我等百姓钦佩了。”

    “那你可要多一些钦佩,我们苏家不禁不打算走而且还将倾囊相助,只要是朝廷需要苏家的所有钱财都可以用作军费,只要能保住京城。”

    “你今日来就是告诉我这件事的?”

    “当然不是,少吟,这一仗一定是非常难打的,我今日来就想问你一句你是相信朝廷还是更信任豫王殿下?”

    杜少吟的眼睛豁然睁大,他死死盯着苏浅,这个问题听起来大逆不道,细细想来又是莫名其妙,可实际上他体会到其中用意深刻。

    “这是历年封赏以及当初的嫁妆,这些全部充当军饷吧。”云萱的身后放着十几口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和黄金白银。

    言柯冉拾起云萱的手,心情复杂的说道:“京城欠缺的是军力,至于军费......”

    “正是因为军力紧张,军饷更应该足够丰富,这才能让士兵们拼尽全力。我是大梁的公主,国破家亡的危难时刻我本就该率先做出表率,柯冉,你就收下吧,尽快拿去分给将士们。”

    “云萱”言柯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云萱将自己的头靠在言柯冉的肩头说道:“我们是夫妻,不管有着如何的过去,那毕竟已经是过去了,当初你拼死救我我心里一直都深深感激,这一次京城能否如上两回那样死里逃生一半在天意一半在人为。我最担心的还是你,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言柯冉将云萱紧紧拥入怀中,他感受到了温热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于是他的眼眶也湿润了,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个深刻而足够温暖的拥抱。丈夫的身躯应该是妻子的倚靠,哪怕是公主也是一样。

    “云萱,谢谢你。”言柯冉抚摸着云萱已经隆起的腹部,“是我忽略了你,一直将关注着朝廷没能将给你足够的关心,就连你怀有身孕这么重要的事儿我竟然都是最后知道的,是我对不住你!”

    “没事,没事,这一切都过去了,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之后你能在第一时间抱起他,他是我们俩的结晶,是我们往后的寄托。”

    “会的,一定会的!”

    云萱的肚子已经隆起老高了,按照宫廷女官的推算生产日子已经非常临近了,这最后的时刻应该是云萱最需要休息的日子,可是家国遭遇此番动荡,言柯冉的内心涌起无限的保护欲。

    “好了,你该去练兵了。”

    “让我再陪你一会吧?”

    “国家为重,我可以等你。”

    言柯冉在云萱的额头上深情一吻,最后恋恋不舍的离开府邸朝着皇城内御林卫官署而去,走到半路的时候遇到了横冲过来的江维桢。

    “是你?”

    “微臣江维桢参见驸马!”

    “行了,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些个虚礼,你这是找我有事?”

    “驸马,有些事我必须要同你说说。”

    “有事就等我练兵结束再说吧。”

    江维桢上前一大步拉住了言柯冉的衣袖,用不可反驳的语气说道:“再等下去便是国破家亡!”

    “你胡说什么?你可知道我完全可以治你一个蛊惑军心的罪名!”

    “就算真的如此,只要我能为大梁最后尽一份力我也无悔了!驸马,你从心底里也是认为这一仗输面更大的,我没有说错吧!”

    言柯冉立刻怔住了,他没有接话,因为他没有想好如何接话,这一个问题不管他是如何回答都是不妥的。

    “前两次能获胜其中不乏侥幸的成分,当然更为重要的还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次炎炎夏日正是作战的好时候,不占天时;从焱城到京城的官道宽阔正有利于下唐大军行军,不占地利;朝廷自毁长城,仅靠神杀突骑已经失去了人和,驸马依旧认为此战值得一战么?”

    言柯冉被问的哑口无言,这些事儿其实不用江维桢特意指出他也已经明白,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官职、他在书院中学到的那些道理都不允许他做出必败的心里暗示,绝对不可以!

    “这些话我都收下了,我可以当做你今日什么都没有说过,你给我记住了,若是再让我听见你此类的话语,你知道自己的下场。”

    “我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但是我不甘心,我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不愿意看见富饶的京城被外敌践踏,更加不愿意大梁的国运就这么断送了!”

    言柯冉盯着眼神炯炯的江维桢问道:“不然你能奈何?”

    “我要上阵打仗!”

    “说到文章你的确是一把好手,可是沙场完全不是你这般的文人骚客想象的,真正的鲜血染红双眼的时候你还能做到如此的镇定么?”

    “驸马曾经上过战场,曾经见过生死,说出这些话我自然是认同,人们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我江维桢不是!京城这一战有多艰苦,我清楚的很,我今日来只求驸马给我一个机会!”江维桢说完直接跪倒在言柯冉的面前。

    “当初韶宁说你‘家国大任在肩、民族豪气入怀’,我不过是淡淡一笑,现在看来不得不感叹韶宁眼光独到,而你果然能堪大用。好,江维桢,你挺好了,最后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主动要赴死的,你跟着我,这就去官署给你配上一套御林卫的铠甲!”

    江维桢反而笑着大声回答道:“末将领命!”

    “驸马!”

    “又是何事?”言柯冉明显不悦,嗓门也不由得大了很多。

    “回禀驸马,皇上需要您立刻去麟趾殿前!”

    “出了什么事!”言柯冉回头对江维桢说道:“你已经是御林卫的一员了,你也随我一同去吧!”

    当言柯冉同江维桢来到麟趾殿外头的时候那里已经布满了军队,从军服来看就是神杀突骑。穿过整齐排列的军队,殿前的白玉场中间跪着一个人,全身五花大绑,低着头。那人的身边不远处站着的便是澹台文沽,而梁帝此时正站在殿外的台阶之上。

    “末将参见皇上!”自从那日之后言柯冉日日都身着铠甲。

    “驸马啊,朕宣你来就是一同振奋我大梁军威的!”

    振奋军威?言柯冉有些纳闷,他扭头朝跪着的那人看过去,这下看得更清楚了,从此人的身形来看颇有些熟悉,等到那人微微抬头的时候言柯冉赫然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他,他不就是澹台秋安么?!

第四百五十章 大义灭亲

    “圣上.......大哥........”

    澹台秋安颤抖着将眼神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大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过神来,明明方才还在自家府邸喝酒吃肉,怎们一转眼就被捆到了梁帝的面前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捆绑自己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大哥。顶 点 X 23 U S

    “回禀圣上,议和失败让大梁陷入家国危难我神杀突骑难辞其咎!当初正是末将推举舍弟承担议和的安全保障,如今议和使臣双双殒命,舍弟和神杀突骑绝对不会逃避应当承担的责任!舍弟于前日回到家中,末将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他交给圣上处置全是由于末将实在不忍心,他毕竟是末将的亲弟弟,可是,家国永远高于一切,今日末将将舍弟带来,一切听凭圣上决断!”

    澹台文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涕泪横流,同时身为兄长的无奈和武将的尽忠之间的矛盾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说到后头的时候竟然不能自己,直接跪倒在地弯着腰,独手撑地,一副心痛到难以忍受的样子。一旁的人不少都被感染了,他们都带着或遗憾或同情或为难的眼神看着兄弟俩。

    言柯冉若不是已经了解到澹台文沽的为人只怕也会被他这真情的一幕给打动了,他已经明白这兄弟俩是打算唱一台大义灭亲的苦肉计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部取决于梁帝的决断。想到这里,言柯冉偷看梁帝一眼,只见梁帝的神情中似乎没有多少感动,更多的是决绝。

    “外敌进犯京城,大梁正是需要你们这些将领为国尽忠,你能有这般的决心和勇气,朕很欣慰,果然是国难之时见忠勇!神杀突骑的罪责朕是不会再去追究了,你们要做的便是戍卫好京城,用你们的鲜血来证明给朕给大梁的百姓看!”

    梁帝的这般言辞让澹台秋安看见了希望,他急忙跪着移动两步一边磕头一边恳求道:“末将叩谢圣上!末将叩谢圣上!末将知错了,还请圣上再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一次末将一定拼尽全力为国捐躯!”

    头颅一下一下撞击在白玉地面上,咚咚咚的声音开始扩散出来,听着都让人感到疼。不过算一算若是因此就捡回一条命还能重新获得机会,换做是任何人都愿意的。澹台文沽狠狠闭上眼睛,他不由得感慨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这一次豪赌总算是没有输。

    “末将叩谢圣上!末将代替舍弟再次叩谢圣上!”

    眼见澹台两兄弟一个劲的磕头不停,梁帝缓缓开口了“朕的确是饶恕了神杀突骑但是朕没有原谅澹台秋安。议和失败,家国动乱,如此严重的后果难道不需要有人站出来承担后果么?”

    此话一出,澹台文沽浑身的动作立刻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梁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措辞。再看澹台秋安也不再磕头了,他的额头上已经是殷红一片渗着鲜血,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梁帝最后还是将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大哥身上。

    “圣上?”澹台文沽颤抖的试探性的问道。

    “今日朕之所以要你将神杀突骑都带来为的就是振奋军威,这句话朕方才已经说过了。澹台秋安身为议和防卫官,未能保护议和使臣的性命这便是失职!议和破裂之后既然还活着却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到朝廷复命,这更是逃脱罪责的表现!如此的人朕如何能留得?”

    梁帝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了,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梁帝的用意了,澹台秋安呆若木鸡,他方才以为自己已经遇赦了,还没来得及感慨命运的眷顾,转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蔡相来了么?”梁帝问道,一直随侍身边的宫人答道:“已经派人去请了,蔡相一直卧床不起,来皇城尚需要一些时间,奴才这就去看看。”宫人说完便朝着城门方向走过去,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顶轿子颤颤悠悠的朝着麟趾殿而来。

    当轿子落下的时候,两名内侍将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从轿撵上请下来,赫然一看言柯冉以为自己眼花了,这还是当初叱咤风云的蔡权么?一身白色的粗布麻衣,一头纷乱无章的发髻,头顶上缠绕着一条白布条,整张脸青灰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血色,若不是他还能在一旁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动,言柯冉直以为眼前的不过是一个死人。

    方才走了几步蔡权便看见了跪倒着的澹台秋安立刻悲从中来,嘴唇颤抖不停,直接跪倒在梁帝面前一个劲磕头又痛哭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梁帝也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只好走下台阶亲自搀扶起蔡权安慰道:“朕能体会蔡相的心境,蔡琰毕竟是家中的独子,蔡相往后日子老无所依了。朕原本是不想影响蔡相休息的,可是觉得今日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请蔡相来。”

    “圣上啊.......犬子的遗体到现在还沉在那深潭中啊.......老臣来给肚子送终都没有机会啊........”蔡权声泪俱下、老泪纵横,跌坐在梁帝的脚边根本起不来。

    “朕明白,朕都明白!蔡相啊,说到底这件事朕也有逃不开的责任,朕应该下罪己诏!”

    蔡权一颗白花花的头颅不断的摇摆,似乎在为梁帝开脱。“都是下唐阴险!是他们,不但杀害了老臣的儿子而且还觊觎我们大梁的国土,这般狼子野心老臣就算是拼上这一条老命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蔡权说着整张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个不停,言柯冉甚至都觉得只要下一刻这老头就会追随他儿子而去,不过这一幕最终还是没有发生,蔡权硬生生的挺过来了,他将视线投向了澹台秋安,似乎只有此人才能发泄他的苦痛。

    “蔡相啊,今日朕派人请你过来就是为了重振军威!”梁帝将手臂指向了澹台秋安。

    “大哥......大哥救救我!”这个时候澹台秋安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别的词汇了,他能想到的最后的救命稻草便是自己的大哥了。“大哥,求求圣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吧,大哥!”

    澹台文沽身为梁帝身边的曾经的宠臣,他实在是太清楚梁帝的心思了,他都不敢直视梁帝的眼睛,更加不敢起身,只能挪动双腿艰难的移动到梁帝的身边接着继续叩头。

    “行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认为叩头还能有什么用么?”

    “圣上,末将叩头不是为了求情,末将是感谢圣上对于神杀突骑的继续的信任!”

    这是什么话?言柯冉都不禁为澹台秋安担心起来,澹台秋安更加害怕的朝着自己大哥喊道:“大哥,你在说什么?大哥,你替我求求圣上,大哥!”

    澹台文沽此时仿佛根本听不见自己二弟的声音,他自顾自跪在梁帝脚边说道:“末将知道这一次议和失利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的,末将更加知道舍弟这一次是罪责难逃的,末将之所以将舍弟捆到御前为的就是让圣上公开处置,让全军将士都知道天威难触!圣上,末将只求最后一件事,请让末将送二弟一程吧!”

    言柯冉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的内心剧烈跳动,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澹台文沽竟然能走到这一步!当着梁帝已经全军将士的面亲自处死自己的亲弟弟,这是何等的冷酷、何等的强悍?

    “大哥.......你?”澹台秋安身子像是一团烂泥一般软下去,他此时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大哥了,这还是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亲大哥么?两行泪水最终是流淌下来,在这炎炎夏日他感受到了寒冬的冷酷,冷得他只能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可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不住的打颤。

    “朕成全你!”

    一切成为定局!澹台文沽起身转身抽刀,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分外的僵硬,最后的抽刀动作愣是抽了三次才成功。他一步一步走向了澹台秋安,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是有一生那么长,他眼中的泪水断了线一般接连滚落,最终站立在澹台秋安的身前一动不动。

    这时的澹台秋安别说是动了连话都说不出了,唯一能做的便是摇摆着头颅同时泪水涟涟。

    “二弟,大哥保护了你二十多年,这一次大哥实在是保不住你了,你千万不要怪大哥!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家族,为了大梁,你实在是犯下太大的过错了大哥也救不了你!”

    澹台文沽不知是耗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佩刀举过头顶,那哪里是一柄佩刀啊,根本就是一座大山,一座澹台文沽根本扛不住的大山。佩刀停留在头顶迟迟没有动作,言柯冉看不下去正想要出言阻止却被人给拉住了,回头一看却是江维桢,后者一直对他摇头。

    “大哥.......大哥!”

    这一最后一声呐喊突破了整座皇城的束缚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正是这最后一声呐喊让那头顶的佩刀最终落下了,一刹那之间,一道鲜血喷溅在白玉地面上。前一刻还在拼命求生的人此时已经是一具尚存余温的尸体,头颅正巧滚到了梁帝的脚边,澹台秋安那双眼还圆瞪着。

    梁帝抬头看天的时候蔡权直接昏倒过去,任凭宫人们如何手忙脚乱,梁帝自顾自抬头望天久久站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再看澹台文沽形容枯槁的跌坐在一旁,整幅画面说不出的压抑。

第四百五十一章 峦拢夹脊(上)

    峦拢道,两侧山峦对峙,中间唯余一条坑坑洼洼山道通过,人行在山道之中抬头四望会产生两侧山峦相互聚拢的错觉,故名峦拢道。www.uu234.net这条道位于平州城外一百里处,因地势险要、通过不便,从来都不是出入平州的要道,而且这一片山脊荒芜,几乎无任何植被,一刮起风来便是风沙漫天,愈发的危险,遂人迹罕至。然而想要穿过平州抵达漠北,这峦拢道便是最为短的路程,而且是最为安全的路程。

    “安全?”顾鸿?问道:“是根据你在平州的经历得出的么?”

    “正是,当年我奉大将军之名前来平州招募兵勇,也利用机会走了走平州,这峦拢道便是上回由平州当地人带领过来的。这一片人迹罕至,位置偏僻而无人驻防,地势险要却是通往漠北的捷径。”宣韶宁站在这峦拢道外解释着。

    “平州驻防的乃是下唐圪末军的主力,我们必须快速通过。”张涵山说道,同时他看了看天气分析道:“从昨日开始天就一直灰蒙蒙的,看样子今日是要起风了,到时候风沙四起对于我军行军就大大不利。”

    杨仲的伤势虽然有所缓和,不过脸色依旧是没有血色,此时他是这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一切军令都得由他来下达。此刻军队在峦拢道外十里处,至少从肉眼来看是没有看见任何的敌人的。时机不能再耽误了,若是绕道而行不但是时间加倍而且风险性也就更高了,最后杨仲做出了全军通过峦拢道的命令。

    及至到了跟前,这峦拢道算是看得真切了,名字起得是真贴切,黄色的岩石原本应该是连成一体的,像是有通天的巨人举起巨刀硬生生的劈开了这么一条小道,笔直的通向了前方。年深日久,这一片山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点绿色都看不见,满眼都是黄褐色,看久了心生厌倦。

    这支军队出去张涵山带过来的百人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原先广远军的人,顾鸿?的武功卫和江笑愚的腾龙卫。峦拢道道路狭窄,杨仲和江笑愚都身负重伤,于是张涵山主动提出带着手下人打前阵,武功卫负责断后。

    两万人的军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进入峦拢道之后缩减为两队并行立刻就将队伍拉长了许多。行进在道中,耳畔能听见风声穿过山道的呼啸、眼睛看见的是两侧的悬崖峭壁,马蹄声在这峦拢道中显得分外的清晰甚至是刺耳,不过是区区两万人马,传出去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十万大军。

    峦拢道太过压抑了,抬头看见的仅仅是一线天,看的久了只感觉两侧的山峦相互挤压,立刻心头就会生出惊诧之感,再收回视线看向前头是茫茫看不见头的狭窄山道,惊诧便会渐渐演化为恐惧。行进在山道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甚至大气都不敢随意喘,唯恐自己的一点小失误会给军队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张涵山打马走在最前头,全军的速度都由他来把控,既不能快马加鞭也不能慢慢吞吞,这速度把握起来还是颇有难度。在他的身后便是宣韶宁和师巩正渊,他们眼神一同盯着前方,他们渴望的是尽快见到出口,尽早离开峦拢道尽早就能摆脱压在身上的压抑感。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全军都已经进入峦拢道之后,张涵山豁然发现就在前头不远处有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悬挂在半空中。张涵山将手臂高高抬起,从他身后全军开始有序的减速。

    “你们俩跟我去看看!”

    三人三骑快马来到了悬挂异物的前头抬头一看这竟然是两个黑漆漆的铁笼子,两侧山峦分别被嵌入了一根足有人手臂粗细的钢柱,这两笼子就是悬挂在钢柱之上。笼子距离地面足足有五丈,人在山道之中难以看清笼子中关的是什么。

    “小心,后退!”张涵山带着两人缓缓后退,同时宣韶宁做出了让后方军队停止前进的手势。

    “笼子里似乎有活物!”师巩正渊眼睛渐渐泛起血丝,他盯着两笼子一动不动,片刻之后阵阵山峰刮过,笼子开始晃动起来,师巩正渊突然说道:“是人!”

    话语脱口而出,其中一个笼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手紧紧握住笼子的铁杆,这下张涵山和宣韶宁也看清楚了,他们立刻意识到峦拢道中出现了危险!与此同时,师巩正渊朝两侧山头看过去,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除去风声没有任何的声音,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危险,笼子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半途的。

    “指挥使?”宣韶宁问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立刻让大军快速通过!”

    快速通过的手势还没有完全摆出来,三人就听见了笼子里出现了呜呜声,伴随着声音,笼子开始出现左右晃动,这明显就是人为了,毕竟风只能在峦拢道内只能推动笼子前后晃动。

    宣韶宁抬头看去只见其中一个笼子里探出了一个脏污的人头,发髻散乱在脸庞前面,可是宣韶宁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此人。

    “滕大人?是你么,滕大人?”

    那人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可是宣韶宁已经确定此人就是原先平州府尹滕晖,上一回见到他还是在招募兵勇的时候他出手相助。堕入陷阱危险意识立刻充满了宣韶宁的脑子。

    “之指挥使,我们中埋伏了!”宣韶宁指着笼子说道:“笼子里的便是平州府尹滕晖,一定是有人将他放在这里,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张涵山听清楚了前半部分的话却没能听清后半部分,因为就在此时剧烈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响彻在峦拢道之内,将一切人间的声音都彻底掩盖。

    杨仲身在军中,虽然没有跟在三人的身后,可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杨仲看见了铁笼子,他同样意识到了危险,做出了同样的准备,想要让大军快速通过峦拢道。不过在这一阵子呼啸的风声之后,他的军令压根没有发出去,而另外一个意外已经发生了。

    两侧山头上开始滚落硕大的石块,随便一块石头都需要数人环抱,高处落下之后砸人的力道可想而知。全军都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之内,进退无路、无处躲避,不少的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山石砸向自己而无能为力。战马的嘶鸣、将士的哀嚎、到处喷溅的鲜血将原本有序的军队彻底打乱了。

    “前进,用最快的速度通过!”

    最高军令一层一层的下发,全军开始急速行军。张涵山带头前冲,在越过笼子的时候宣韶宁于此不忍的最后看了滕晖一眼,自己无能解救他心中愧疚陡生,但是与此同时宣韶宁开始猜测这另外一个笼子关的会是谁呢?

    骑马越过铁笼底部之后宣韶宁回头去看只见滕晖一个劲的摇头,拼尽全力在摇晃笼子,那神情说不出的恐怖。他一定是有事要警告他们,可是他为何不说话?他想要警告的危险又是什么?难道是?

    宣韶宁再看此刻经过铁笼的正是江笑愚和杨仲部,他灵光闪过,立刻大喊一声“小心头顶的笼子!”

    所幸这句话还是传入了杨仲的耳朵里,当他抬头去看笼子的时候笼子同时裂开了,从中跳下来两人分别攻击杨仲和江笑愚。正是有了宣韶宁的提醒,杨仲没有直接同突如其来的敌人交手而是侧身躲到了战马的腹部,身子刚刚悬挂在战马之下,一阵刀锋已经刮过,战马一声嘶鸣,马背上留下一片伤口,正片的马皮子都给削掉了。

    再看江笑愚这边,跳下的那人旋转着,两道刀锋如同龙卷风一般刮过,江笑愚反应慢了半拍同时无处可躲,只能将锁子连环鞭缠绕在手臂上用来抵御进攻。刀光剑影之间,江笑愚从马背上坠落,同时抛洒出一道血色。

    不好!江笑愚落马,不用敌人的进攻,那些跟在后头的战马都能将他践踏成为肉泥!宣韶宁掉转马头打算救援,看见的是那两名偷袭者似乎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跳到了两侧的山壁上然后快速的朝着山巅爬去。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此二人的背上都捆绑着细丝,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点点金光。

    金蚕丝,又是金蚕丝!是下唐人偷袭我们,从身手来看,刚才那两人中会不会有......

    “韶宁!”张涵山吼道,一把拉住他强行扭转马头,“山道如此狭窄,一旦你回头了那后面的部队更加会被堵住的!什么都不要说了,活着逃出峦拢道才是你要执行的军令!”

    “指挥使,末将以为敌人就是在驱赶我们!从山头落下的石头来看,落在军队中间的数量不多,而在军队尾部的石头明显密集,这正是说明敌人就希望我们朝着唯一的出路逃跑,他们好守株待兔!”宣韶宁一边解释一边手指着后头的落石。

    被宣韶宁这么一说,张涵山这才开始关注起落石的数量来,短短看了一会儿,事实果然是如他所说:军队中段的落石数量不过是毛毛雨,而在军队的最后头能依稀看见山石下落密集很多。这是为何?若是想要将他们一举消灭,截断退路同时将火力集中在中段不是能更好的起到效果么?难道真的如宣韶宁所说,敌人其实是在驱赶,驱赶他们朝着唯一的出口而去,那么如此一来,出口处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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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山河介绍:
生逢乱世,战争孤儿受圣贤相教;投身军旅、牵涉朝政、卷入党争,在五国争霸的大势下几经沉浮;遇知己、交莫逆、防小人、戍家国、战强敌,热血书写传奇一生。镇山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山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山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